第614章 骄狂
那几百犯律当斩的兵勇,一个个面如土色。
可是只能咬着牙去拿起盾牌和横刀,前面是六万突厥骑兵,后面也是四万隋军,拼死陷阵,或许还有一现生机,可后退,那就真的会被立即执行军法处死。
薛世雄手下一将小声道,“大将军,这里面有不少是临时征召勤王的郡兵和乡勇,他们不比卫府战士,是否宽免一些?”
只是薛世雄却并不理会。
“本帅岂有不知,可六万突厥轻骑在前,就算我们与城中的罗折冲合力,也不过是兵力相当,但论实力,我们步骑相杂,绝无突厥轻骑彪悍。尤其是这次几家兵马,匆匆赶来,配合等也无默契,还有这么多郡兵乡勇,他们不如府兵坚韧,一旦恐惧,则只怕未战便先输了三分。”
薛世雄是故意找那些人麻烦的,但这不是他残忍。
慈不掌兵。
对这些一战统领成千上万将士的大将来说,若是指挥不好,一个失利,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几千几万的将士可能都没了。
所以,人命有时在战场上便只是个冰冷的数字。
将几百违犯军规的士兵赶去做陷阵死士,这些人几乎是必死的,以几百人的死,却能让这支匆匆集结的兵马,更加明白战争的残酷,了解军规的严格,谁敢慌谁敢逃,都会是死。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所以他们只能硬撑住拼杀,或许能活下来。
另一边。
李景和杨义臣、独孤篡几位大将也在巡营,所做的事几乎和薛世雄一样。
拉出一些恐慌者出来,让他们做陷阵之士。
也有些乡勇太过惊惧怕死,被拉出来后大喊大叫,而被直接挥刀砍掉首级。
敢动摇军心者,向来都是直接杀无赦的!
四将麾下凑起了一支约千人的陷阵死士营。
每人都只有一面圆盾加上一把横刀,这样的配制,本身就是送死一一样。
“擂鼓,为他们送行助威!”
战鼓擂响。
在那些陷阵士兵听来,却跟催命符音一样。
有些人手脚发抖,可后面有亲兵已经拉开了弓。
畏战不前,当场处死。
一个年轻人提着刀,硬着头皮发疯一样的向突厥人冲去,一边冲一面大声的咒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有他带头,其余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此时两军相距约一二里。
这些人奔跑起来,很快跑的七零八落。
对面的突厥人对隋军的这千把人冲锋,没放在眼里,他们甚至还在指指点点,互相哄笑着。
等他们终于冲近了。
突厥人才坐在马上懒洋洋的举起了弓。
他们没有齐射,而是故意把人放近了慢慢瞄准直射。
一个又一个的隋军士兵倒在冲锋的路上。
离突厥人还有二三十步,可此时千余人已经剩下不过百余人。
突厥人收起了弓。
一队突厥人策马奔驰而出,他们挥着刀撞上来,劈头就砍下。
没有军阵掩护的百余散兵,面对着近身的突厥轻骑,只能是送死。
不到片刻,死光了。
而这上千人陷阵死士,从头到尾,也仅杀死了几十个突厥人而已。
突厥人得意的放声大笑,肆无忌惮的去砍隋军的首级,扒他们的盔甲,夺他们的刀盾。
而这些战死陷阵隋军的身后,是四万一声不吭的隋军。
陷阵之士,有死无生。
可上千人,就这样死了,还是太残酷了。
有些年轻的乡勇甚至想哭,可有先例在前,只能死死的憋住。
没有人敢再随便的交头接耳。
没有人敢东张西望。
他们只能如木偶泥人一样的站在军阵里,任风吹过,任突厥人的哄笑声传来。
哪怕心跳剧烈。
哪怕双腿战战。
也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更没有敢说其它的。
一千余具尸体,让这支拼凑起来的各路勤王军四万战士,极度的压抑着。
在这压抑中,要么爆发,要么死亡。
突厥人轻松的杀死了上千隋军,只不过伤了十几个倒霉大意的家伙,越发的得意骄狂起来。
连俟利弗设也没有先前那般担忧紧张了。
在他看来,隋军将领太愚蠢了,哪有未开战就先送上千人来给他们杀的道理?
他却忘记了,隋军并不是头一次这样做,而是经常这样做,越大的战役,这一手便越不会遗漏。
当年杨素两万五千骑兵击达头十万突厥骑兵,决战之前,可也是这样来过一回的。
银狼大纛下。
阿史那俟利弗设已经不把来援的这四万人放在眼中,他只调了左翼约两万人去冲杀这些弱鸡隋人,然后重点盯着出城来的罗嗣业。
他派出两万骑对阵罗嗣业,并且自己率两万中军押阵,准备随时找准机会冲杀罗嗣业,一举灭了这员陌刀将。
突厥轻骑缓缓的开始加速,他们就那样排成一排排的长横阵。
这阵势充分说明了他们对隋军的不屑,否则他们会排成更具冲击力的锋矢阵。
“稳住!”
隋军阵前。
校尉、队头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二三百人一个的方形车阵全神贯注备战,等待迎接突厥人的骑兵冲击。
薛世雄李景诸将,也各自回到了后方。
他们没必要冲锋在最前,他们只要呆在自己后方的指挥位置上,守住自己的将旗就行。
突厥骑兵万骑奔驰起来。
“举盾!”
军官们再次大呼。
经验丰富的军官们已经知道,突厥骑兵马上就将在奔驰的马上来发出一波波箭雨齐射,万箭齐射的打击是相当凌厉的。
好在隋军也是有备而来。
一个个士兵赶紧举起自己的各式盾牌,重步兵们高举起足有两米高的塔盾,而刀牌手们则举起自己的圆盾在头上,人尽量蹲下以缩小露出在外的面积。
骑兵们也都举起了自己的骑盾。
弓箭手则拿出了自己的方盾顶在前面,把半个身子都缩在下面。
下一刻。
尖厉的啸声已经破空而来。
箭雨撕破空气,尖啸着落下。
叮叮铛铛的响个不停,盾牌挡住了大量的箭支,但箭支依然是无孔不入,不时有隋军士兵中箭。
可就算中箭了,也只能咬牙撑住。
若敢大喊大叫,极可能被队副一刀砍了脑袋,治个动摇军心之罪。
第615章 逆战
战鼓隆隆声中。
罗嗣业带着崞县城中一万五千余骁果左一军尽皆出城列阵。
他摆出的军阵不同于薛世雄李景他们,那几位虽为安抚使、府尹、都督,可统领的兵马远不如骁果军精锐勇悍。
他们骑兵也少,所以在面对六万突厥轻骑的时候,只能摆出传统的车步骑阵,是后发置人的手段。
可罗嗣业虽在崞县死守多时,两万五千左一军,打到现在还剩下一万五千能战者,另还有约三千人留在城中养伤,更有七千已经战死,长埋在崞县城外的地下。
但他们却不会怯于进攻。
千余陌刀兵身批三层甲,站到军阵中段前面,他们旁边是也仅剩下千余的长柄斧兵。长柄斧兵手里的长柄斧虽不如陌刀凌厉,可也是十分凶猛。
在陌刀手和长柄斧兵后,则是长矛手和弓箭手,再后面是重骑兵黑槊龙骧,两翼则是长矛突击轻骑兵。
仅剩千余的弓骑兵则被放在最后,做为全军的总预备队,他们守着左一军的军旗。
但身为军主的嗣业,却持刀站立在全军最前面,他站在陌刀手和长斧手之前。
这次在诸将们的劝说下,嗣业没再脱衣服,他披上了厚厚的铁甲,整个人如一座持刀金刚。
这一战没有什么花哨。
两边都没有退的意思,便只能勇者胜。
究竟是隋军的刀利,还是突厥人的弓强。
“今日,就算我左一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后退!”
号为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身为皇家禁卫的骁果军,尤其还是骁果军中的左一军,他们有自己的自豪和骄傲。
尤其是那些将校军官们,绝大多数都是关陇贵族官员子弟们,身为贵族官员之后,自然也是时代精英。
两万突厥轻骑奔驰而来。
罗嗣业和他身后的三千陌刀长斧手们个个全身重甲,有如铁塔矗立。
突厥人边驰边射。
无数的箭雨射来。
可嗣业和三千重步兵却依然不动如山。
他们并不惧突厥人的驰射弓箭,铁甲能挡下绝大多数的箭支。
近了。
突厥人想要一举驰马冲破嗣业的防线。
嗣业冷哼一声。
高高举起了陌刀。
身后,还剩下的千余陌刀手也齐齐高高举起陌刀。
三尖两刃,长一丈八的陌刀,重达十五斤。刀身极长,锋利无比。这代表着当今最先进的锻造技术,刀身越长,便越易折。
可大隋的陌刀,却能够造的如此之长,采用了与马槊刃几乎相同的超高工艺,是在汉斩马剑上更进一步的时代巅峰技术。
一刀可断人马。
每一个陌刀手都是高大健壮的汉子,在挑选的时候,他们要求能够举着陌刀连续刺出收回百下,还能够挥刀再连续斩断十个木桩才算合格。
十五斤重的陌刀每个人都能拿的起来,但多数士兵只能使用更轻便的长矛、木枪作战,便是因为十五斤重的陌刀要持续作战,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住的。
更不用说,作战比起空舞更加激烈,尤其是每个陌刀手还得披上厚厚的重甲。
全是百里挑一的猛人。
一刀在手。
天下我有。
手持陌刀,便能睥睨一切!
十五斤重的丈八陌刀,狠力的挥动,再加上战马奔驰撞来的冲击速度,当他们叠加在一起时。
只要挥刀砍中,那便可以人马俱碎。
尤其是陌刀手从来不是单独作战的,他们都是成排成列的一起挥刀。
排刀而出,刀光如雪,如墙而进。
那是一面闪闪白光的刀墙。
就算再强悍的骑兵,撞上去,都绝无生还的道理。
可是突厥人依然不断的冲上来。
因为他们有成千上万的骑兵,就算再厉害的刀墙、矛阵,可也不会太厚,只要借用骑兵的冲击力,付出些伤亡,还是能够冲破的。
突厥人有这自信。
他们相信,隋人的刀墙,他们的骑队,最终会是他们胜。
嗣业扭身跳斩。
凌空一刀,将一个突厥骑兵连人带马斩断。
巨大的陌刀,超长的刀锋,先是从那人的牛角盔顶上切入,然后切入他的天灵盖,再切过他的脖子,再切过他的肩颈,再切过他的胸腔,再切过他的腹部。
最后切过他的裤裆。
切过他的马鞍。
切过马脊马腹,最后将马腹下的革带切断,一直切入了地里。
无与伦比的一记跳斩。
也无人可挡。
陌刀手们挥动陌刀,如墙而进。
每次挥过后,便会齐呼战号,然后借着调整一下队列,然后一起呼喊再次齐齐挥刀。
挥刀,前进。
前进,挥刀。
他们缓缓的向前推进着,顶着狂冲而来的突厥骑兵。
他们逆潮而上。
就如那海浪中的鲨鱼,无所畏惧。
后面的长矛手、弓箭手等全都在拼命的拉动着弓弦,使命的向着突厥人放箭。
全都是仰天吊射。
箭支飞上天,然后再落到了陌刀兵阵的更前方一点。
一把长矛狠狠的从天而下,携带着战马狂猛的冲锋势头,长矛从陌刀手的颈间铠甲缝隙处刺入,大半根长矛都刺入进去,然后啪的折断。
陌刀手口中鲜血狂涌,从面甲里喷射出来。
临死之前,他还是把陌刀抱紧在怀里,斜指向天。
那突厥人刺死了陌刀手,可战马却也停不下冲势,他眼睁睁的看着战马直直的冲上了那把斜斜挺立的陌刀尖锋上。
陌刀一刺到底。
战马就被顶在了那里,无法再前进。
马死。
骑士只能下马,他拔出铁骨朵想要近身做战,可是旁边一把陌刀已经狠狠斩下。
沉猛的陌刀将这人一劈两半。
陌刀手也在不断的倒下。
可是他们没有退却,却还依然在缓缓向前推进。
在高大的金甲罗嗣业带领下,陌刀手们状若疯狂,不断的挥刀,挥刀,挥刀,前进,前进,前进。
突厥人的骑兵同样是前仆后继的冲上来。
战场上,到处都是人马尸体,血流成河。
冲天血腥味,地上的血浆甚至已经浓稠的粘脚。
银狼大纛下。
阿史那俟利弗设咬着牙,狠狠的挥下了右臂。
他再次派出了中军的一半骑兵,增派一万轻骑冲向左一军。
殷开山带着突击轻骑迎了上去。
混战。
到处都是混战。
崞县城外,十余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厮杀。
第616章 斩首夺旗
“老子不信你们还能顶的住!”
阿史那俟利弗设再次挥手。
中军剩下的一万轻骑全部出击,直冲罗嗣业军。
四万突厥轻骑冲击下,只有一万五千人的左一军,此时防线全线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溃。
刘弘基带领着最后八百骑黑槊龙骧重装骑兵杀出。
两千黑槊龙骧,战到今天,仅剩下八百骑。
可就算今天会战光,他们也还是决然而然的出击了。
黑漆马槊上的银缠闪闪发亮,重骑们背上的黑旗猎猎作响。
皇家禁卫重骑兵们的尊严,值得以死捍卫。
左一军军旗下。
护卫着军旗的校尉侯君集看着全线胶着,心中着急。
“突厥银狼大纛下空虚,诸位跟我来,斩将夺旗!”
侯君集咬牙,决定兵行险着,拼命一搏,与其守在这军旗下等着突厥人来夺,倒不如趁他们现在大纛下空虚,反去夺他的旗。
千余弓骑兵,这是罗嗣业全军最后的总预备队。
一旦他们也投入进去,那么不管战局如何变幻,都难以转换补救之余地了。校尉侯君集未得将令,私自出击,若是失利,后果严重。
可此时,他顾不得这些了。
胆大的侯君集挥起马槊,顿时千余弓骑猛冲而出。
而左一军的军旗,仅有百人留守。
侯君集带着千余弓骑,也不管一路上左一军兄弟们打的如何辛苦,甚至不顾嗣业和陌刀手们已经渐渐被突厥轻骑淹没。
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那杆银狼大纛。
突厥人以狼为图腾。
可汗以金狼为纛,而如俟利弗设这样的设,则以银狼为纛。
银狼纛就是帅旗。
若能砍倒银狼纛,这在战场上绝对能够动摇突厥人的军心。
毕竟十万大军纠缠在一起,战线广达十余里。
战场上一片混乱,指挥传令十分不便,帅旗便是最重要的标识。
一旦帅旗有任务变动,都足够惊动三军。
帅旗前进,那无疑是形势大好,若帅旗后退,说明战况不佳。
一旦帅旗倒下,那就说明连中军帅旗都被人攻夺,情况已经危急了。
此时的突厥中军。
银狼大纛下,俟利弗设身边只余不过千骑左右的骑兵护卫着。
他完全没料到,前面罗嗣业军都已经要崩溃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有一支千人轻骑迂回杀奔过来。
这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却也没慌张。
不过千骑而已。
罗嗣业都要完蛋了,这千把人还能逆风翻盘不成?
侯君集目光死死盯着银狼大纛。
他是关中三水人,早年的时候比较浮夸,学弓箭始终不成,却喜欢号称自己勇武,到处吹牛。后来应募骁果军,入罗嗣业麾下。
得罗嗣业亲自指点,弓箭总算入门,不过侯君集虽然箭法不太行,但确实十分勇武,极为彪悍。
银狼大纛下,俟利弗设派出轻骑拦截。
侯君集从背上抽出一支短矛,一边骑马,一边扭腰奋力投出短矛。
短矛呼啸而出。
直接将一记奔来的突厥骑兵射中,短矛自他嘴中刺入,脑后透出,那骑士被射的带落马下,立毙。
侯君集一矛掷出,却没停。
他探手又从背上取来一支短矛,再次扭腰借力。
短矛飞出,又是将一骑突厥人掷中,这一矛却是自他胸口贯入。突厥人的锁子甲虽能防刀,却难防箭,更别说防这势大力沉的短矛。
一矛接一矛。
边骑边掷。
两边还未近身,不善弓射的侯君集已经连掷五矛,将五个突厥骑兵射杀马下。
在他的带领下,这千余左一军弓骑,更是如一把锋利的刀,猛刺而入。
两军交错。
侯君集挺马槊在手。
他力大彪悍,马又迅疾。
丈八马槊往往都能敏捷的刺中对面的突厥骑兵。
两边的骑兵都不断有人跌落马下。
可隋骑却没回头。
他们一冲而过,再不管奔过的突厥人,继续向着银狼纛冲去。
突厥人调头追来。
侯君集不管不顾。
他看到银狼大纛下的那个银狼盔突厥人,直接把马槊扬起,奋力掷去。
丈八马槊呼啸而去。
俟利弗设听到破空声,慌忙躲避。
结果马槊还是带走了他的银狼盔。
俟利弗设魂都吓没了。
看到那员隋将没了马槊,却又拔出一根钢鞭纵马奔来,慌忙逃窜,连一战之心都吓没了。
旗手赶紧举着银狼纛跟随逃窜。
侯君集岂会让他们逃了。
大吼一声,“哪里逃!”纵马狂追。
驱马赶上,九节钢鞭狠狠砸下。
一个突厥兵已经被打的脑袋破碎落马。
后面隋骑也不断放箭,射落几个俟利弗设的侍卫。
俟利弗设慌了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浑人,居然如此生猛。
眼看着突厥人拼命的逃,侯君集总追不上,他恼怒的直接把手里的九节钢鞭当成矛掷了出去。
这鞭直接对着那旗手掷去。
沉重的钢鞭比起短矛来更加猛,一鞭就把那旗手插死了。
银狼大纛倒下。
有突厥侍卫还要下马捡起,侯君集却是已经赶上。
他拔出了横刀,一刀一个,连砍翻几人,然后横刀一切一割,便把银狼大纛夺下,直接直接围在了自己的腰上。
等他抬头去找俟利弗设,发现那胆小鬼居然已经不顾大纛,策马跑远了。
“草。”
侯君集见已经追不上,便干脆下马挥刀把那个旗手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打散首级上的头发,拎在手上。
他纵马狂奔,高声大呼。
“俟利弗设已被斩首,尔等还不投降!”
他手下的那些弓骑,也一齐高喊俟利弗设已被斩杀。
侯君集甚至把那面银狼大纛围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身披银狼纛,手拎突厥头,高喊着俟利弗设已被斩杀。
别说,这一招还真有些效果。
混战之时,谁知道侯君集手里的脑袋到底是谁的,但是他身上的银狼纛那实实在在是真的啊。
不少还在交战的突厥人看到这大纛被一个隋军披着,都惊慌不已。
有些人开始跑。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跑。
到后面,突厥人看到别人都在跑,于是也跟着跑。
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弃战而逃。
而俟利弗设本来还想跑到个安全的地方,避过那个猛人,然后再重集兵马,结果却发现,无数部众都在逃跑,甚至到后面,他也被裹挟在其中不得不跟着跑。
突厥军败!
第617章 刀斩十万
罗嗣业浑身浴血。
面前突然压力一轻。
突厥人居然退了。
罗嗣业拄着陌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知道挥刀多少下,只感觉两臂酸麻,甚至都无知觉。
再回顾四周,三千陌刀手和刀斧手,此时总共还不到千人还站立着。
四目所及,到处都是一尊尊矗立不动的铁甲。
他们的四周是无数残肢断臂,人尸马骸。
每一个战死的陌刀手长斧手,都杀敌成倍之数。
“将军,突厥人退了。”
“怎么退了?莫非是薛杨诸位大将军已经击败突厥人?”
“不是,是侯君集,他带弓骑偷袭了俟利弗设的中军大纛,夺了俟利弗设的银狼大纛,还斩杀了俟利弗设,突厥人惊惧之下,所以便开始跑了。”
嗣业怔怔出神。
侯君集?
那家伙居然这么猛?可他仅仅只是个校尉而已,因见他勇猛,又较虚心向自己请救,于是嗣业便也用心指点他,他尊自己为老师,可嗣业没当真。
之前让他负责率一千轻骑为预备队,守卫在军旗之下,怎么却跑去斩将夺旗了?
他摇了摇脑袋,摘下了头上的铁盔。
脸上全是汗水和血渍。
大口大口呼吸着。
“既然突厥人主帅战死,全军败撤,那咱们就趁他病要他命,吹角,全军追击!”
虽然每个左一军的将士都已经疲惫万分,可这个时候却都还奋起余勇,继续追敌。
南线。
俟利弗设被斩杀,银狼纛被夺的消息也很快传过来。
正与隋军杀的难分难解的突厥诸将一听,也都开始弃战而逃。
突厥人从不耻于言败,更不耻于逃跑。
风向一不对,先跑了再说,回头再来。
于是,十几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奔逃的突厥人。
而隋军也终于开始追击。
尤其是杨义臣等几将,此时纷纷放出了被车阵步阵保护的骑兵。
这些骑兵之前一直充当着弓箭手,在阵中受到保护,都还算生猛。
一队队骑兵汇集起来,向着突厥人追击。
弓射,刀砍,矛掷。
突厥人纷纷向北败撤,隋军一路追击。
一直追了三十里才停下。
各军返回,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
罗嗣业光着膀子,身上又缠满了带,旧伤未好,又添十余处新伤。
左一军损伤惨重。
原本两万五千人,战前还余一万五千可战者,而此战,直接战死五千余,重伤千余,轻伤不算。
依然还有战斗力的左一军,只有八千人了。
崞县城中,躺了足有五千伤兵。
那上千的重伤兵,绝大多数可能都救不回来,仅有小部份可能运气好点,但也可能会终身残疾。
杨义臣等四将率领的河东河北援军,太原出发时,五万人马。
忻口一战,折损万人。
再到崞县一战,又折损万余。
他们的损伤比罗嗣业还多,尤其是那些郡兵乡勇折损最多,他们不如府兵精锐勇猛,在这种大战中,伤亡极重。
“好在此战斩突厥首级一万三千余,俘虏八千余,也不算亏。”独孤篡说到。
这位独孤篡官授北平都督兼太守,统领北平渔阳等三郡军政,爵封赵国公,却是当今皇帝的舅表兄。独孤篡的爷爷是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他的姑姑便是文皇帝的孤独皇后,他父亲独孤罗,他是独孤罗的嫡长子,本事算不得有多强,可毕竟皇亲国戚。
李景却摇头。
“此战,我们一共战死一万六,重伤两千余,还不算轻伤,可却只斩杀突厥一万三,俘虏八千,怎么算都是亏的。”
“不是还生擒了始毕之弟俟利弗设,夺了银狼纛嘛。”独孤篡倒是对这战果挺满意的。
罗成笑了笑。
“夺了银狼纛倒是不假,不过却没能杀了俟利弗设,当时不过是杀了他的旗手,俟利弗设跑的快,没追上。所以当时我麾下校尉侯君集便提着他那旗手的脑袋宣称是斩杀了他,不料效果倒是不错,突厥人纷纷惊惧败逃。”
大家一听,原来俟利弗设没死,不过笑过之后,倒也不在意。
反正是胜了。
两路人马汇合后,现在还有近四万人马。
“我建议先在崞县休整两日!”
独孤篡提议。
大家倒也想休整,可还不知道雁门情况呢。
“边行军边休整吧,救兵如救火,现在都已经九月了,雁门被围都二十余天了。”罗嗣业道。
杨义臣和李景、薛世雄也是这意思。
最后决定,轻重伤员全都留在崞县。
几路兵马,最后凑了三万人马,在崞县休整一夜,然后第二天向雁门进发。
雁门。
俟利弗设被败军裹挟着逃出数十里,总算是收拢了些败兵,不过看着这仓惶的败兵,他也没有心思再回头去战了。
估计战也战不过。
所以干脆便边往北行边沿途收拢败兵,等他到达雁门城下时,也又收拢了约三万败兵,还有些败兵则不知道跑散到哪去了。
那边始毕可汗还在对着雁门城发愁。
这雁门城守军的顽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每日攻城,也不断杀伤城中守军有生力量,可到现在为止,雁门城都没有半点投降的意思。
而他这段时间的强攻,也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攻城二十余天,始毕已经损失了约五万人马。虽说比起来,他杀伤了杨广约七万隋军,可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毕竟,他可是三十万兵马入雁门,雁门城下一度兵力达到二十万之众。
等看到俟利弗设狼狈逃回的样子,始毕大怒。
先前崞县就折损万余人马,后来又报忻口又战败折了万余,如今居然只有三万败兵回来。
算来算去,都折近七万。
这比他打雁门还损失的多,他前后不过损失五万。
两相一加,岂不是攻入雁门后居然已经折损了十二万人马?
俟利弗设说还有些败兵没收拢,估计还有一二万左右。
可就算如此,那也是折损不下十万了。
哪怕其中有些兵马,不过是些非嫡系部落,比如漠北铁勒诸部,金山粟特诸胡等,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突厥之众啊。
“报!”
“大汗,汗庭可敦派人送来急信,说隋将罗成率忠武军数万骑杀入漠南,已经兵逼汗庭城下,请大汗速速率兵回援!”
第618章 飞信入雁门(感谢农民伯伯万赏!)
雁门城下。
此时高大魁梧的始毕可汗其实也是骑虎难下之势,他本来恼怒杨广三番两次的下暗手,先是要册封他兄弟为南面可汗以跟他对着干,此事不成,又杀他心腹谋臣史蜀胡悉。
当然,这些其实也只是表面原因,真正让始毕发狠率兵劫杀杨广的原因,还是因为经历父子两代,东突厥实力已经强盛起来,而隋朝经过两征高句丽却元气大伤,尤其是这几年中原盗匪遍地,反军四起。
始毕一直把这些看在眼里,有实力者当然不甘久居人下。偏偏这个时候杨广又做死要来搞他,于是他便忍不住出手了。
只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的是,他自认为必杀的一击,居然没见效。
围攻雁门近月。
居然硬没打下来,骁果军的强悍果然不同一般。更让他未预到的是,隋军的援军这么快就突破了忻口的封锁,而俟利弗设不但没把崞县罗嗣业这个钉子拔掉,反而让他几次重创,现在十万大军,更是只余三万回来。
之前三十万骑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破马邑雁门两郡四十余城,何等威势。
可现在,还余不到二十万军,确切点说是只剩下十八万人了。
“罗成。”
一个高大的年轻身影出现在始毕的脑中,与罗成见面不多,甚至交谈不多。可那人却让他十分忌惮,这次大举南下突袭,本来也是算好了,罗成远在辽东,离雁门两千里之遥,一时半会根本救援不及,等罗成来,杨广已成他阶下之囚,甚至太原都被他攻下了。
到时他逼杨广割地求和,岂不快哉。
“罗成怎么会率忠武军杀到漠南汗庭去?”
来报的信使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但也不敢欺骗始毕,慌忙把知道的情形都说了一遍。
“两万忠武军,尽皆骑兵?怪不得这么快,这罗成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两万轻骑长奔入漠南,却不顾雁门杨广的死活。”
崞县一个罗嗣业,让他折损数万兵马。
现在又有一个罗成,更直接杀奔漠南汗庭去了。
始毕忌惮罗成,不过此时还是认为罗成只两万骑,肯定也只是想围魏救赵,对汗庭还构不成什么危险,毕竟家里并不是只有可敦一个妇人,还有咄和思摩两人,一个是他亲兄弟,一个则是突厥的老特勤,两人打仗都有一手。
只是现在他更担心的还是忻口已经被突破,隋军的勤王军已经赶来了。
特别是罗嗣业这个猛人已经被放出了崞县,肯定马上就会杀来,再加上杨义臣、薛万雄、李景这些猛将,他还是比较忌惮的。
“隋军还有多少人?”始毕问。
“估计也就两三万残兵败将。”俟利弗设夸张了一点。
两三万,始毕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仅是两三万,倒还不惧。
他还有点时间,可以再攻一下雁门。
现在就这样撤,他实在是不太甘心,损兵十万,就这样撤了,那真是一无所获了。
如果能攻破雁门,将杨广和隋朝百官控制在手,则一切都值得了。
“再攻雁门!”
始毕加大了攻城力度,派兵四面围城,继续猛攻。
午后。
雁门西边的山上出现了烟尘,还有许多兵马旗帜。
突厥斥候回报始毕。
“打的是漠南节度使的旗号,将旗是云字旗。”
云字旗,无疑肯定便是漠南节度使云定兴了。
看来五原郡的河套隋军也赶到了。
“继续猛攻!”
始毕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焦急起来。
将近黄昏之时。
南边烟尘又起,又一支军队开到。
当先一面战旗,便是骁果左一军的军旗,然后是罗字将旗。
罗嗣业身披金甲骑在马上,看到突厥人的十里连营之后,反倒是松了口气,雁门城还没破,总算没来迟。
他观察了许久后,决定去雁门城下转一圈,告诉皇帝他们来了。
他精选了两千骑,然后高举着战旗,呼啸着向雁门城冲去。
始毕派兵拦截。
罗嗣业也不跟他们硬打,只是不断的绕着他们跑,不断往雁门城下接近。
而且他还让人携带了不少的军鼓和号角以及旗帜,奔到雁门附近后便不断的敲鼓吹角挥动旗帜。
突厥人派兵围追堵截,罗嗣业却跟泥鳅一样滑溜,东钻西窜。
不过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了雁门城上守军的注意。
当那些已经崩溃边缘的守军们,听到这声色,引颈翘头观看了半天后,终于认出来那是隋军的旗帜。
“是骁果军,是咱们骁果军的旗帜。”
“好像是左一军罗驸马的将旗!”
“罗嗣业到了,罗嗣业将军到了!”
“骁果一军的兄弟终于来救援了。”
许多人激动的热泪盈眶。
近一个月来,每天吃不饱,睡不好,硬撑了这么多天,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看到骁果左一军的军旗和罗嗣业的将旗,那真的是看到了希望。
“看,那面旗帜,是范阳府的军旗。”
“那是河东安抚使的旗帜。”
“那是北平都督的旗帜。”
“那是太原府尹的旗帜。”
“那是河北安抚使的军旗。”
越来越多的守军冲上城头,他们引颈观看,看着一支隋骑在远处不断的迂回奔驰。
消息瞬间传遍雁门城。
当憔悴万分的皇帝听到这一消息时,不顾危险,奔跑着冲上了城头,当他看到那一面面军旗,他竟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勤王军到了,勤王军到了,勤王军到了!”
皇帝喃喃念着。
城外的罗嗣业带着突厥骑兵溜了半天弯后,便又撤了回去。
城上的皇帝和一众百官将士们,看到他们远去,都万分不舍。
“陛下,你看天上。”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居然飘来许多风筝。
“快射下来。”
皇帝疾呼。
于是弓箭手们纷纷去射那些飘来的风筝,有些风筝飘过了,飘到了突厥营地,但还是有许多飘到了雁门城上。
隋军捡起射落的风筝,发现上面有许多字。
“陛下,是漠南节度使云定兴借风筝送进来的信,他已经率两万勤王军到了。”虞世基激动的道。
而另一位宰相裴世矩则拿着另一封信兴奋的告诉皇帝。
“这封信是李世民写的,他说他是奉罗成之令来向皇帝报捷的。”
“告捷?”
皇帝听到杨广的名字一怔,等听到告捷二字更是意外。
“罗成在哪呢,告什么捷?”
裴世矩告诉皇帝,他手里这封信是李世民写的,他是李渊的嫡次子,如今在安东道忠武军罗成麾下任郎将。
“李世民说,罗成已经在漠南大败了突厥之弟莫贺咄设阿史那咄,并夺下了汗庭白城。”
第619章 惊弓之鸟(感谢刘安钢万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成怎么跑到漠南突厥汗庭去了,他又如何击败的咄,怎么夺占的白城?”
皇帝有太多个为什么想问了。
还有,那李世民又怎么跑到漠南节度使云定兴军中去了?
好在射落的风筝信很多,许多为什么都在这些风筝信中有答案。
等虞世基为皇帝和文武官员们念完这些信,一众君臣都激动的直拍大腿。
“这个罗成,朕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朕的,朕就知道。”
皇帝喃喃有声。
他只是没料到,罗成居然不走寻常路,没从太原过来,也没从飞狐径打过来,人家是直接打到始毕的老巢去的。
尤其精彩的是,他只带一万二忠武军轻骑,然后征召了八千契丹奚族骑兵,便一路杀到了漠南突厥汗庭。
并且他还将率兵五万拦截的咄大败。
斩首万余,俘虏两万余。
汗庭王城已经被罗成占据,他甚至还在义成公主的帮助下,招降了突厥夹毕特勤阿史那思摩,以可敦和他的威望,招降了几万突厥众。
现在罗成居然在漠南汗庭拥有忠武军、奚契、突厥骑兵六七万之众,还占据着始毕的汗庭王城。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至于李世民,他是奉罗成之命来报信的。
不过因为马邑被突厥人占着,所以李世民是先去的河套找漠南节度使云定兴,跟他的勤王军一起从楼烦关过来。
“哈哈哈,上天保佑!”
杨广多日来的颓废一扫而光。
现在他精神抖擞。
他杨广在始毕三十万骑的突袭之下硬是坚守雁门近一个月不失,而如今,始毕损兵折将不说,老巢都让他的爱将罗成抄了。
更别说,如今勤王军四下赶来。
罗嗣业、李景、杨义臣、薛世雄、孤独篡、云定兴。
扬眉吐气。
“咄吉啊咄吉,朕堂堂天子,自有上天护佑,又岂是你能害的了的。”
杨广激动的大声喊道。
“朕这次倒要看你如何收场,想谋害朕,朕要你有来无回!”
樊子盖也向皇帝道。
“陛下,罗帅也说这次一定要将漠南收回,要借此机会,重创突厥,将突厥人赶到漠北去,绝不让他们再在阴山落脚。”
杨广点头。
“对,这些白眼狼,绝不能让他们再留在阴山下。”
雁门城中一片欢欣鼓舞。
虽然依然还缺粮,今天大家依然只能吃一点稀粥。
可士气大为鼓舞,大家都相信不日就能解围。
不过相比之下。
突厥大营里,却气氛凝重。
风筝信不止传到了雁门城中,当然也有不少被突厥人射落的。
雁门城里收到的消息,突厥人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罗成深入汗庭,大败咄,攻点汗庭,这消息简直就如晴天霹雳。
虽然始毕再三说这不过是隋军拙劣的攻心之计,可其实他心里也是将信将疑,十分不安。
突厥营里,诸部兵马战士都十分不安,无心作战。
始毕只能收兵。
当天夜里。
南边火光如龙,斥候报说却是又有几支勤王军赶到,加起来估计有好两三万人。
第二天早上,又有勤王军赶到。
突厥人已经再无心思攻城。
雁门城下汇集了十八万突厥军,这个时候,始毕已经不得不把雁门郡其它攻占的三十九城都放弃了,将所有的兵马都收缩到了雁门城下。
各部落的首领们都在争论不休,为是战是撤而面红白赤。
始毕犹豫不决。
可军无战心,根本无心攻城。
越聚越多的隋军,已经不断的靠近。
他们在距离突厥大营不过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连营,每天隋军连营都在增大。
当南边隋军勤王军大营的援兵超过十万之后,始毕终于决定撤退。
突厥人缓缓从雁门城下撤离北返。
被围困了整整一个月的雁门城终于打开了。
早就千疮百孔的雁门城得到了解救。
围城前雁门城中有军民十五万,此时只余守军三万,百姓官员宫人等三万余,在攻城激烈的那些天,青壮百姓也被要求上城协守,为此伤亡许多。
还有不少老弱百姓则是因为无粮饥饿而死。
罗嗣业等诸将齐齐赶到拜见皇帝。
“臣罗嗣业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到嗣业身上还围着纱布,甚至纱布还透着血,不由的抚着这位女婿的手道,“朕几不能再见卿也,幸得卿兄弟忠心勤王,此功再造大隋也。”
李景等也都来拜见皇帝,皇帝一一嘉奖。
这时,突然一个大胖子号淘一声,然后双腿跪地,一路膝行而前,行动迅速的来到皇帝面前。
一把就抱住皇帝大腿。
“陛下,罪臣王世充救驾来迟,万死!”
这二百多斤快三百多斤壮熊一般的王世熊,却抱着皇帝大腿,哭的眼泪哗啦的,这一出让众人都愣住了。
皇帝都愣了下。
等看到是江南安抚使王世充后,不由的哈哈笑了。
“想不到王卿远在江南,居然也这么快就率勤王军赶到,真是忠心可嘉也。”
李渊站在一侧,眼皮直抽抽。
他比王世充还来的早一步呢,结果皇帝也不说多夸他两句,这王世充倒是会做戏。
不过不得不说,这王世充也确实是勤王积极,他远在江南,还在李渊之南,结果接到勤王诏比他晚,来的却不比他晚,尤其是这家伙居然不顾江南的地方安宁,直接从江南带了好几万兵马赶来,几乎是把江南的府兵全都调空了。
李渊从淮南只带了八千人来,而王世充却从江南带了三万多兵来。
洛阳援军,大兴援军,一路路援军都来了或在路上。
“陛下,臣以为绝不可让突厥狼子如此轻易北返,当乘胜追击,衔尾追杀,一举收拾漠南之地,远驱突厥于漠北。”
嗣业这时高声奏请。
皇帝拍了拍王世充,示意他退下。
然后他捋了捋胡须,“追击之事,稍后再议吧。始毕狼子身边还有十八万骑,须得小心被伏击。”
杨广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恨不得马上就把始毕擒来羞辱他,可他又担心被突厥人杀个回马枪。
“御驾先回太原再说!”
皇帝不理会嗣业的请求,却下旨马上南下太原的晋阳宫,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在雁门城,呆在这里,他会做恶梦的。
第620章 嗣业抗旨
皇帝一刻也不愿意再驻留在雁门。
车驾匆忙离开。
嗣业拦住皇帝车驾,死死拉住皇帝马车的挽马。
“陛下,嗣业请旨追击始毕,只率本部即可。”
杨广掀开车帘,看着这位伤痕累累的女婿,有些不忍心责怪。
“嗣业啊,朕知道你这次居功至伟,崞县坚守,亦是万分艰险,十分英勇,身负多处伤口,你且先随朕回太原医治休养下,至于始毕狼子,朕肯定要收拾他,但不是现在,等诸路兵马汇集,再发兵北上不迟。”
嗣业却不肯让。
“陛下,如今楚国公夺始毕汗庭,还坚守在漠南,眼下正是两面夹击始毕的好时机。若是此时不追,便要错失良机。而且,万一始毕北返围攻忠武军,只怕楚国公危矣。”
杨广想了想。
“那朕先下道旨给罗成,让他先从白城撤离。”
“陛下!”
嗣业想不到皇帝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气的脸都白了。
骁果军右一折冲郎将司马德堪不满的在一边道,“放肆,岂敢对陛下无礼?”
罗嗣业瞪了司马德堪一眼。
“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次是北驱突厥的千载难逢之机,若是错过了,只怕就再难有这等良机了。”
“嗣业,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朕意已决,不需再说。”
说完,皇帝就放下了帘子。
司马德堪上前,直接拔出了横刀。
“罗将军,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否则就算你是陛下的女婿,罗成的兄弟,我这横刀也不会给你留情面的。”
罗嗣业退后几步。
皇帝车驾继续启动。
嗣业单膝跪向马车,高声疾呼。
“陛下!”
“嗣业请陛下下旨追击始毕!”
“陛下!”
任他如何呼喊,可皇帝只当听不到。
御驾远去。
嗣业一人在那里呆立许久。
此刻,他对皇帝万分失望。
在崞县。
左一军两万五千名骁果军战士,浴血奋战,大家抛头颅洒热血,视死如归,前仆后继,为的什么?
为的是击败突厥人,杀到雁门城下勤王救驾。
可现在左一军两万五千弟兄,只余八千人完好的,还有五千残疾伤兵,这巨大的伤亡换来了雁门解围,可皇帝却就这样走了。
良久。
嗣业返回了军营。
他召集诸将。
“将军,刚才接到诏令,说诸军随圣驾返回太原,我们是现在就走吗?”
罗嗣业摇头。
“不,我们不去太原。”
刘弘基不解。
“诏令不是说勤王诸军都去太原吗,难道我们负责留守雁门?”
嗣业依然摇头。
“我们也不留守雁门,我们去马邑,去定襄,去漠南汗庭。我们追逐突厥,追杀始毕。”他咬着牙道。
嗣业眼红如血,他瞪着刘弘基、殷开山、侯君集等左一军幸存诸将校。
“你们可愿随我同行?”
殷开山问,“这是陛下旨意?”
“不,这不是陛下旨意,我刚才向陛下求旨追击,陛下拒绝了。”嗣业叹息一声。
“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要追击始毕,因为此时在漠南,还有忠武军的将士们在汗庭驻守,他们还在苦苦盼着我们北上,他们还在期待着与我们一起痛击始毕。”
“因为崞县一战,我左一军死伤一万余弟兄,他们长眠在这代北,全都是死于突厥的入侵。我必须要为他们讨一个说法,突厥人休想大摇大摆的就这样安然离开,我罗嗣业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你们可愿随我同行?”嗣业瞪着眼睛问他们。
侯君集轻声道,“这是抗旨,这是擅调兵马,是重罪啊。”
“不去的我不勉强!”嗣业道,“就算所有人都不去,我一个人也要去。”
“算我一个。”殷开山道。
刘弘基一笑,“也算我一个吧。”
嗣业盯着侯君集,“你呢,去不去?”
侯君集咬咬牙,“老师去,我自然也要去。”
“别后悔。”
侯君集心里其实有些打鼓,毕竟抗旨啊,可没办法,他要不去,估计以后别想继续在这左一军混了。
“不后悔。”
有这三员干将带头表态愿去,其余将校大半都愿意去,当然也有几个不愿意抗旨的,罗成也不勉强他们,让他们自去追击圣驾,顺便帮自己带一封请罪书给皇帝。
当天。
御驾往南,勤王诸军也往南。
唯独骁果左一军去往北而去。
皇帝收到嗣业的请罪书后,无奈的苦笑了几声。
“这个家伙,怎么倒学了罗成的抗旨了,倒还真是一家人,打仗一样的不怕死,可犯起浑来一样的浑不吝。”
“陛下,此风不可长。”裴蕴趁机道。
只是皇帝却只是摇了摇头。
“罢了。”
“既然他要去,那就随他吧,替朕草诏,以定襄和阴山汗庭之地新设定襄道,以罗嗣业为定襄道节度使,其所部的骁果左一军俱转为定襄道节度府驻军吧。”
“再诏马邑都督王仁恭、漠南道节度使云定兴,令二将各率本部配合下罗嗣业,一起接应漠南的罗成。”
裴蕴有些意外。
想不到皇帝对罗嗣业居然如此纵容。
“陛下,罗嗣业抗旨,就算念在他勤王有功,可也不能如此处置啊。”
皇帝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好了,此事就此处置,朕有些乏了,你下去吧,朕休息会。”
诏令发出。
王仁恭无奈的带部下停止前进,“李郡丞,请你带刘校尉和尉迟校尉先率三千人马赶去与罗嗣业将军汇合,某带余部随后过来。”
李靖点头。
“其实罗嗣业将军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突厥此次南下未果,军心动摇,兼之汗庭被破,更是惶惶不安。此时若尽发勤王诸军,一路衔尾追杀,到时漠南的罗成再率部阻截,可重创始毕。”
王仁恭无奈的道,“陛下也是稳妥起见,毕竟始毕实力依旧强劲,而我勤王诸军虽也有十余万人马,可毕竟来自各道,人马混杂,且远来疲惫。”
他还交待李靖。
“你们赶上罗嗣业将军后,切记提醒他千万小心,万莫被突厥人伏击了。”
第621章 军师联盟
淮阳。
鹿邑。
天光黯淡。
涡水河被染红,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
战斗在傍晚时开始,民军趁夜渡过了涡河,对鹿邑县发起了突袭。鹿邑的守兵仓促迎战,一边派兵向淮阳宛丘求援。
等宛丘的郡兵匆匆赶来时,民军却率领着主力早埋伏在半路挖好的沟中。
伏兵突起,围城打援。
来援的宛城郡兵完全被压制住了,两边激战。
郡兵不敌,向涡水败逃,一路留下无数尸体。
涡水河一侧的一土岗上,民军帅旗之下。
统帅孟让立马眺望,身边一个黑脸布衣与他并立。
“我军胜了。”他高兴的转头看向黑脸布衣。
“攻其不备,围城打援,半路伏击,有心算无备,自然就能赢。”布衣男子平淡的道。
“现在可以挥师打鹿邑了吧?”
“鹿邑不过小城,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打宛城。宛城是淮阳的郡城,先前郡兵出城来援,在此大败,已经败往谯郡,正好可以趁虚而攻。”
“淮阳郡城不小。”
“可淮阳城空虚,孟帅,淮阳城里钱粮可不少,我军现在最缺的是粮,然后是武器,若能破淮阳,得其钱粮器械,实力便能立马大涨,机不可失啊。”
“万一淮阳不下,而周边的兵马赶来,怎么对付?”
“区区一点郡兵,不用担心,实在攻下不,我们还可以撤退。如今昏君在雁门被突人围住,洛阳和河南的府兵主力,尽皆北上勤王,此亦我民军千载难逢的良机也。张须陀和樊子盖等都不在河南,不趁现在这个好时机攻城破池,迅速武装,难道要等他们回来?”
张须陀的名头那是天下皆知。
这位可是杀神罗成的老师,历年来坐镇河南,剿灭在他手里的反军不知道多少。
这位孟帅名让,以前是齐郡主簿,张须陀还曾是他的同衙上司,他对张须陀自然是非常了解的,甚至罗成如今这个天下扬名的新贵,曾经还算是他的属下呢。
只是孟让这几年走背运,罗成的发势,让齐郡人跟着发达,多少齐郡人因此官运亨通。
可偏偏他却因为卷入了通匪案中,要被张须陀斩杀。
他只能弃官逃走,最后拉起一支兵马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脸布衣笑了起来,他转头去看孟让,“孟帅,我并不是帮你,我是在复仇。”
这个黑脸布衣的士子,便是李密。
曾经西魏八柱国之一李弼的是他曾祖,他们李家为辽东李氏,虽不如李浑家族是陇西李,也不是士族的赵郡李,可八柱国家也是极其荣耀。
李密未成年就已经袭爵蒲山郡公,曾经是杨广的侍卫,再到后来被杨广嫌弃离开亲卫府,再后来与杨玄感一起造反。
在杨玄感的楚国,他是魏国公。
只可惜这场起事失败的太快,他被迫逃亡,也曾经隐姓埋名,可惜总是天不如人愿。
在淮阳王秀才家,李密曾经想过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可官府没放过他,他们杀了王秀才和他新婚的妻子。
李密只一件白色的布衣,洗的发白,显得有几分寒酸。
不过他的眼神,却十分的坚毅。
“一直都没问过,你究竟是谁?”孟让看着李密,之前李密自称为李布衣,还说能助他,可这布衣明显不是真名。
现在他又说是为复仇。
“我是李密。”
这次李密答的很痛快。
“李密?”
“蒲山公李密?”孟让再问。
“曾经是,但我早就不是暴隋的蒲山郡公了,我现在是布衣李密。”
孟让沉默。
李密此前来见他,说能帮助他,他开始是不太相信的,一个穿着发白布衣的穷酸读书人,有什么本事?
不过孟让毕竟曾经做过官,哪怕只是一郡主簿这样六品官,可他对读书人还是比较尊敬的。
所以他很热情的款待了李密,本来只是想收留个读书人,让他帮自己做做参谋幕僚什么的,谁知三杯酒下肚,李密却提出了一个攻打鹿邑的计划来,而且计划确实很不错。
现在听说对方居然是李密。
孟让倒是心中了然。
李密之名,跟杨玄感是挂在一起的。
自大业九年那场叛乱后,天下又有几个不知李密之人呢。
尤其是在诸路反军之中,李密的名头更响。
“为何来我这?”孟让终于问道。
“我要推翻暴隋。”李密道。
“实不相瞒,其实来你这之前,我已经去找过好几支民军首领,可是那些人都不过是贼匪草寇,他们想的只是劫掠,只是如何快活,却丝毫没有长远的计划,这些人扶不起来。”
李密打量着孟让。
“可孟帅不同,你曾经也是暴隋的官员,你有见识,也有胆识,还有一定的人脉,从你弃官逃亡,到如今拥有这数千人马,也不过短短时间,便知你胸中有沟壑。再从你统领的民军,虽四处攻打,可却从未有过滥杀之名,便知孟帅也是有抱负之人。”
“孟帅,李密不才,愿意辅佐孟帅成就一番事业,推翻暴隋,辅君为皇!”
“推翻暴隋,称皇称帝?”
孟让笑了,不过声音里有几分激动和颤抖。
他造反,其实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张须陀要杀他,他是不愿意造反的。可就算造反了,也真不曾想过有一天推翻隋朝,自己取代为皇。
不敢想,太遥远。
可现在李密说要助他推翻隋朝,拥他为皇。
他心动了。
“真能行吗?”
“当然可行,天下已乱,暴隋必将崩溃,隋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时势造就英雄,看的不过是胆量和气魄。只要孟帅有决心,为何不争呢?”
争天下,当皇帝。
孟让被李密说的心动了,他本来只是被逼为贼,现在,被李密一说,他心中不免就有了一个远大的理想。
“请李兄为我军师,共谋大事!”孟让拱手而拜。
李密欣然受下这一拜。
“孟帅肯信任我,李密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如今皇帝昏庸、百姓怨恨,数征辽东,损失数十万精锐府兵。现在又与突厥结仇,被始毕数十万骑困在雁门。眼下昏君危在旦夕,能否回来还是未知,这正是争夺天下的好时机。凭孟帅雄才大略,定能灭亡暴隋。”
孟让听了哈哈大笑。
李密趁机建议,“眼下我们就要趁河南府兵北上勤王之际,全力扩张实力,攻打郡县,夺取钱粮器械,招纳兵马。现在淮阳城空虚,还请大帅立即发兵淮阳,只要攻下宛城,杀死太守赵佗,到时定能震动河南,那时各方豪杰来投,广纳兵马,则大事可成!”
“好,就听军师你之言,某现在就传令,兵发淮阳,攻打宛城!”
第622章 东山再起
孟让的实力其实非常一般,甚至孟让的能力也不被李密看好。
可李密依然称孟让为雄才大略,依然劝说他逐鹿天下,甚至说要辅佐他夺天下当皇帝。这些当然不过是些毒鸡汤而已,连当年杨玄感最后都让李密失望不已,更别说一个造反的小官。
可李密现在满腔仇恨,只要有人肯听他的话,他就足够了,哪里管他是什么本事。
孟让只有几千人马。
真正精锐能战者更少,其中武器更缺,粮草也不足,完全就是一支流窜乡野,到处敲诈地主豪强的贼匪。
不过鹿邑一战,在李密的指点下,他们还是取得了极不错的战绩的。
淮阳宛城来援的那千多郡兵,被击败逃往东面谯郡。
此时淮阳郡城空虚。
淮阳是李密曾经隐姓埋名几年的地方,他曾经做过私塾先生,因一首五言诗被人告发,又逃到王秀才那,在那当了上门女婿,可还是被人告发。
杀死王秀才和他妻子的,正是这淮阳太守赵佗。
他曾经站在刑场外看着赵佗扔下斩字牌,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杀死赵佗为王秀才他们报仇。
孟让和李密带着几千人马猛扑宛城。
李密换上了一匹战马,他指挥着孟让手下,从战死的宛城来援郡兵身上扒下了不少衣服,然后让其中几百人换上。
这些人马由李密亲自带领着,还押了一些俘虏的郡兵在身前。
他们打起郡兵的旗号,假装是败逃回城。
孟让则带着主力跟在后面。
宛城下。
当被李密拿刀抵在背后的俘虏郡兵颤抖的声音向城上喊话,让他们开城时,城上的守兵还只是在嘲讽他们败于贼军,居然无人起疑。
城门打开了。
伪装成败退官军的李密他们拥入城中,然后便是四处砍杀,夺取城门。
火光放起来。
孟让率领大队人马猛冲而来。
一切就如李密所计划的那样,毫无阻力,他们几乎没费太多力气,就拿下了淮阳郡城宛城。
破城之后。
李密来到了太守府。
太守赵佗被民军从一个房间的床底下搜了出来。
“赵太守,你躲什么啊,我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我如今送上门来了。”
赵佗十分狼狈,贼军攻打鹿邑,他派出城中郡兵去援,却不料这支不大的贼军不但击败了援军,反而冒充援军杀回了郡城。
他连逃都来不及。
“你是?”
“我就是你一直追捕的李密啊,不久前,你不是刚刚捕杀了我的丈人王秀才和我的妻子吗?”
赵佗这才想到,原来面前这个黑脸汉子,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密。
“原来那个刘智远真的就是你,想不到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藏了这么久。”赵佗道。
李密冷哼一声。
“我本欲从此隐姓埋名就此普普通通过一生,可奈何你却非要紧追不放,无奈,我只有再次造反了,赵佗,借你人头一用。”
说完,李密拔刀,砍下了淮阳太守赵佗的人头。
砍死赵佗之后。
李密让人取来一个木盒,将赵佗首级装起来,然后让手下带着赵佗的首级去淮阳郡的各县城宣示。
让诸县投降归附,同时也顺便把首级送去诸山名寨的贼匪群寇们看,让他们见识下孟军的实力,让他们前来淮阳会盟。
孟让坐在太守府里,忍不住换上了身绯袍。
穿上太守的官袍梁冠,孟让不由的感觉全身舒畅。
多年的仕途拼搏,最后也不过是一身绿袍。
“孟帅,收获不错。”
李密进来,看到孟让那得意的样子,眼底闪过不可察觉的鄙夷。
“淮阳城中仓中粮草不少,另外我们搜得不少器械,尤其是还从城中搜罗了数百匹马,另外还有几百副甲。”
马和甲,那都是强军的重要物资。
可马和甲,那都是极难弄到的,叛军更是没有哪家有实力可以大量打造铠甲,只能靠抢。可小股的郡兵也不会有什么铠甲,大股的叛军和军府却又不敢碰,更别说郡城军府了,所以叛军虽然经常号称多少万多少万,其实都是裹挟大量百姓而已。
就算是老贼悍匪,也是缺马少甲,尤其是甲。
一听弄到这么多甲和马,孟让眼睛放光。
“孟帅,我以为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应当马上把这些马和铠甲发下去给老兄弟们,然后趁着现在周边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要趁势继续攻城。”
“不休整一下?”
打下了宛城,大出孟让意外。
也大出那些叛军的意外。
现在大家都忙着四处抢劫呢,虽然孟让军比其它贼匪好点,但不抢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不会随意的奸淫杀人而已。
“孟帅,机不可失,趁现在攻城,每破一座县城,我们都能得到不少军械钱粮,便又能多招募许多战士,积少成多,我们很快就能拉起上万之兵,是真正的上万之兵。”
孟让一下子被说动了。
“但听军法调动。”
李密得了军令,当下便开始安排调动。
一连数天。
李密亲自指挥着孟军,接连攻下鹿邑、郸县、项城、南顿、殷水诸城。
孟军的攻势一时无俩,孟让和李密之名,更是名扬河南之地。
一时之间,附近无数叛军贼匪纷纷赶来投奔。
孟让便在宛城里自封为齐王,他又封李密为魏公,然后对前来投奔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草寇贼匪,都是俱封总管、侯伯等。
孟军一时兵马大振,不仅接纳了无数乌合,而且也四下招兵买马。
很快,倒也是兵马数万。
这天,又一支兵马来投。
“请禀报魏公,就说他的学生王伯当来了。”
李密在殷水县城中,正准备着向西南攻打汝南郡的上蔡城,听到这个消息,连忙奔出县衙来见。
“三郎,真的是你?”
王伯当一见李密,一下子就拜倒在他面前。
“老师,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师生两个相见,感慨万分。
那日南阳兵败,李密逃走,东躲西藏,而王伯当更早一点便在齐郡的章丘城下大败,也是自此逃亡。
几年时间,王伯当在河南当上了山大王,李密当了教书先生。
如今王伯当听到李密的名字,便又带着兄弟来投。
“太好了,你来了,这下为师终于如虎添翼!”
第623章 卷土重来
李密得王伯当来投,那真是如虎添翼。
接下来,这对师徒俩个率兵横扫诸县,如入无人之境,接连攻城破县,反军势力大增。
兵马所到之处,诸地的各路贼匪草寇纷纷来投,孟让更是十分豪爽的来者不拒,全都封官授爵,在这一点上,他充分接受了李密的建议,如杨玄感一样的豪爽。
短短时间,孟让的齐军,便已经滚动到了十万之众,虽说乌合,但也确实人多势众了。
李密成为齐军的大司马,统领兵马攻伐,而李密又以王伯当为骠骑大将军。
“齐王,密以为如今我军虽众,可粮草却依然不多,尤其是淮阳之地无险可守,非根据之地。”
孟让手里端着个酒杯,怀里还拥着一个美人,身穿一袭衮龙袍,带着些酒气道,“大司马言之有理,我也正要找你商议此事呢,如今我军拥众十万,名振中原。不过淮阳却无险可守,所以我打算率部向南,去淮西。”
淮西,便是淮南道的西部,大抵倒是在大别山的东西两侧,永安、蕲春、同安、弋阳、庐江、淮南诸郡,这一带因为有大别山、桐柏山等,南面又临汉江、长江,可以是依山背江,是个险地。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大别山、桐柏山等这些大山里,还有许多蛮子。
这些蛮人,其实就是后世土家族等的先祖上,但也确实不够开化,朝廷在这些山区的统治不够严密,比起河南这个中原四战的腹心之地,无疑,淮西这里算是不错。
进可攻,退可守。
万一形势不对,既能龟缩入山,还能跑路,不管是往西面的山南跑,还是往江南跑,或往淮南跑啊,都可以。
说白了,其实孟让虽然都称齐王了,可也没太大自信心。
不过这个路线却不是李密想要的。
他一心复仇,就要推翻杨家,哪愿意一辈子藏于山野之中当个山大王呢。
“大王,如今昏君杨广还在雁门被围着,天下府兵都赶往河东勤王,这正是我辈的大好机会啊。此时我辈人多势从,军心士气极高,正好趁此机会,挥师向北。”
李密认为,还是应当趁机去打洛阳。
不过洛阳城坚,因此义军可以先攻荥阳,夺兴洛仓。
“大王,兴洛仓,有仓窖三千口,每仓储粮八千石,这是洛阳及整个天下最大的存储粮仓,若我军趁机夺下此仓,则可以召天下英雄就仓用粮,齐聚洛阳,一起围攻东都。到时天下英雄,皆听命于王,那时挥军攻下洛阳,大王就可以进位称帝,进而顺势平定中原,建立新朝。”
可孟让却还是犹豫。
虽然现在兵马膨胀很快,可孟让毕竟也是当过齐郡主簿之人,不是那种无知的草莽,身为曾经的体制中人,他因此很清楚朝廷的实力。
眼下张须陀率河南府兵去雁门勤王,但肯定还会回来的。尤其是他判断皇帝虽被始毕杀了个措手不及,但应当不会有事。
用不了多久,皇帝就将南下,杀神张须陀也会南下。
那时怎么办?
杨玄感当年都没办到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能办的到。
所以孟让不太愿意去洛阳。
“魏公,如今我辈虽不比那些身为群盗,日夜在草莽中苟且偷生者,可也好不到哪去,我们现在虽号称拥众十万,可甲不满三千,骑不过千,如何打东都洛阳?就算是兴洛仓城,那也是相当坚固的,我曾经去过兴洛仓城,那里防御十分严密,未必有机会。”
这话让李密十分气恼,觉得孟让果然不是成大事之人,刚取得了一些胜利,结果就小富即安了。
“大王,我们现在干的都是掉脑袋的造反之事,这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不趁机夺兴洛仓,破洛阳,号召天下群雄,反想着退去淮西,钻进大山里,这岂是成事之理?若等府兵返回河南,我等就算再怎么藏身山林,也没用的。”
可任李密怎么劝说,孟让还是决定去淮西。
这气的李密浑身颤抖,就想要对着孟让一通大骂了。
好在最后孟让也没过份,毕竟有今天的成功,也多亏了李密。所以最后他提出了一个两全之策,分兵。
他提出,由他亲率一部向南进军,攻略淮西,以为根据之地。
而李密呢,率部北上,去打荥阳,夺兴洛仓。
“若是魏公你能夺下兴洛仓,到时我再挥兵北上会师,一起打洛阳。”
事已至此,李密也无奈。
于是当下议定,孟让率主力南下淮西,李密率部北上荥阳。
李密分到了一万人马,还基本上都是这些天才刚来投的各路贼匪们,其中也包括学生王伯当的那一支人马。
咬咬牙,李密带着这一万余乌合之众北上了。
他沿着蔡水北上。
此时河南之地,不少精锐府兵都在东征之中折损,而年初的设道置使,又从中原抽调了不少府兵调往边关五节度八都督区,使得府兵锐减。而皇帝雁门被围,召天下兵马勤王。
河南安抚使张须陀和东都守樊子盖都率兵北上,河南于是更加空虚。
李密和王伯当组合,虽率的是支乌合之众,可士气正盛,这一路北上,居然无人可挡。
他们接连攻破数城,每破一城,尽取钱粮器械,甚至招降城中的郡兵乡勇等相随,于是实力不断暴增。
九月初,李密攻破运河大城陈留。
然后挥师进入了荥阳郡,此时的李密,人马已经暴增到八万。
进入荥阳之后,李密派王伯当攻打金堤关。
金堤关在运河东岸,与虎牢关相距不远。
金堤关的守将面对王伯当率领的三万人马来犯,出城迎战,结果却被王伯当大败,金堤关随后失守。
李密到来,便以金堤关为大本营,分兵攻夺荥阳诸县。
魏军连破诸城,最后兵围虎牢关东面索水河边的荥阳城。
荥阳太守是由河南安抚使张须陀兼任,此时张须陀却率河南精锐远在河东,好在荥阳城是郑家的根基之地,郑家当然不愿意让叛军攻破,于是拿出许多钱财,又招募勇士,还派出家奴家丁助守,总算是打退了魏军的第一次围城。
“快,赶紧向张安抚报信,让他赶紧率兵回来救援!”郑氏大宅,荥阳郑氏的一位老爷子急道。
第624章 长城脚下
长城脚下。
一骑奔马沿着河岸的道路迅速的驰来。
骑士纵马跃入河中,战马扑起一阵阵水花,可骑士不顾一切的策马驰向对岸的金狼大纛。
金狼大纛下。
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的眉头不由的皱紧。
他策马上前。
骑士直直奔来,穿过前面的附离狼骑侍卫,一直来到了始毕马前。
这是一个年轻的突厥战士,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在这个年纪,正是草原上小伙子们开始随父兄们加入军中,一起征战的年纪。但在军中,他们往往是担任随从,或者打草谷看马的任务。
只是此时。
这个年轻的突厥小战士,他背上的皮甲上却插着几支羽箭。
他的皮甲早被血染遍,血都干成黑色。
“大汗。”
那年轻的战士看到始毕,脸上露出了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汗,莫贺咄设金河兵败,可敦打开汗城迎隋军入城,阿史那思摩已经率部降隋,隋忠武军节帅罗成已经占据汗庭!”
“你慢点说。”
阿史那咄吉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战士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他从马上取下水袋递过去。可年轻的战士却摇了摇头。
“整个阴山以南的漠南汗庭之地,现在已经尽归附于隋,莫贺咄设带着不愿归附的人,已经越过了阴山,自碛口进入了瀚海往漠北去了。”
始毕可汗的嘴唇颤抖了几下。
那个年轻的突厥战士说完这些后,声音渐渐低落。
“大汗,当心罗成,他已经集结了”话未说完,这名年轻战士便闭上了眼睛。
被隋军斥候追击,身中数箭,还能一路跑到始毕面前,已经极不容易了。
“集结了多少人马?”
始毕连问数句,可他都无法再回答。
俟利弗设破口大骂,骂罗成卑鄙无耻,骂义成公主吃里扒外,骂咄无能饭桶。
始毕可汗喃喃的念着罗成二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罗成,他最惧怕的一个隋将,本以为这次不会跟罗成相遇,想不到最终还是得面对他。
雁门城下,看到风筝信的时候,始毕认为那不过是隋军的攻心之计,根本不信汗庭失守。可现在,汗庭都的失守了。
连咄都逃往漠北了,可知他败的有多惨,他是知道这个兄弟的,也是比较桀骜胆大之人,若不是败的太惨,已经不敢在漠南立足,否则又岂会逃往漠北。
“该死的阿史那思摩,那个卑贱胡女所生的贱种,他就不是我阿史那家族的人,不是我狼家之种,那个贱种,他居然投降隋人。”俟利弗设还在骂。
除了气愤,还夹杂着恐惧。
“大汗。”
又一骑自南奔来。
“罗嗣业已经击溃了殿后的同罗部,杀过来了。”
俟利弗设一听罗嗣业三个字,就觉得头痛。
他不会忘记,在崞县数次败在这个猛男手里的经历,每次大战时,总喜欢脱光衣服提着大陌刀冲阵的家伙,他恨的牙痒痒的。
罗嗣业抗旨北上追击始毕。
皇帝没有降罪于他,反而授封他为定襄道节度使,并让马邑都督王仁恭率部配合他。王仁恭伤势未好,留在后面。
但却派出了郡丞李靖与校尉刘武周和尉迟恭率领了三千步骑去汇合罗嗣业。
此外,漠南道节度使云定兴也被下旨要求配合罗嗣业。
云定兴让李世民率骑两千来助阵。
嗣业便在马邑聚集了一万三千步骑。
得了皇帝授旨之后,嗣业复仇之心更盛,于是与李靖李世民等点齐兵马继续追击。
始毕派了铁勒部同罗部族的万骑殿后。
结果嗣业直接率军猛攻,军无战心的同罗部兵败,仓惶败走。
秋风猎猎。
秋天终于来了,仿佛是一夜之间,青青的草原,已经变黄。
“同罗人不是号称自己是豹子吗,怎么如此无能?”俟利弗设继续骂,似乎只有不停的骂人,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压制一点恐惧。
同罗是铁勒诸部中的一部,从金山到漠北,铁勒人部族众多,实力强劲,不过一直臣服于突厥。
铁勒人也称为狄历、丁零、敕勒、高车。
从秦汉到魏晋时他们称为丁零,南北朝到隋,又被称为铁勒,其实是一脉相传。
铁勒人在漠北草原上游牧时,因为使用的车轮高大,故又被汉人称为高车。
最早,铁勒人生活在大鲜卑山一带,也就是大兴安岭一带。
后来不断的迁移,如今东西突厥都有铁勒部族。
按朝廷对铁勒人的记载,土拉河北有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胜兵2万。从哈密到焉耆北天山附近有契乌护纥骨等,胜兵2万。阿尔泰山西南有薛延陀等1万余兵。中亚咸海里海一带有诃苏路羯等合4万许兵。西亚东面有阿兰等近2万人。贝加尔湖南有都波等。
他们分布之广,部族之多,都十分了得。
铁勒人跟突人还是有极大的外貌不同的,突厥人也是黄种人,可铁勒人却更类似于白种人,深鼻高目甚至眼睛颜色也不同。
后世的土耳其人中,不少人跟突厥人相貌接近,而后世的新江维人,其实正是铁勒诸部中回纥部的后人。
同罗部在东突厥之东,跟契丹人很靠近。
突厥语同罗,便是豹子的意思。
同罗人自比为草原上的豹子,可此次一万骑却被罗嗣业一击而溃。
俟利弗设还在骂骂咧咧。
可始毕可汗已经长呼了一口气。
他回头瞧了瞧,他的骑兵队伍依然巨大。
虽同罗人败了一阵,可也没伤及多少,他依然有近十八万骑。
“不必理会罗嗣业,让他跟着,我们加紧赶路去汗庭,我要去会会罗成,与他一决高下!”
哪怕那位年轻战士告诉他,咄败逃往漠北,思摩和可敦都投降罗成,但始毕依然自信,他认为只要他出现在漠南草原上,那么那些被迫投降于隋人的突人,便会再次汇集于他的金狼大纛之下,随他征战。
“加紧行军,三天之内,我们要全部越过长城,回到漠南!”
第625章 杀胡口
不到长城非好汉。
登上长城,沿着一级级的阶梯,便站在了最高处。居高临下,南面是关内马邑,北面则是塞外漠南。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罗成站在长城之上,手抚着长城的城垛,不由的吟起一首诗来,这是一首乐府诗,名为饮马长城窟行,最早是写于汉代。
不过本朝天子杨广才气纵横,也写了一首饮马长城窟行,便是罗成吟的这首,很霸气,时人都评价有魏武之风,能跟曹操相比。曹操不但统兵治国厉害,他的诗也一样了得,杨广的诗能跟曹操比,确实是牛。
“大帅,你料定始毕会从此过吗?”长孙无忌问。
这小子因为孤身潜入汗城劝说义成公主献城投降,因此被罗成破例授为校尉,还将他安排在了白马义从。
“此口名为参合口,是参合道的必经之口,而参合道,则又是马邑自定襄三条道路都必经之处。先前始毕南下也是走这里,现在他要回去,自然还是走这里。所以我们只要守在这里,就能守株待兔了。”
参合口,唐时又称白狼关,到了明朝称为西口,或杀胡口、杀虎口,极有名气,是大同往呼合浩特特必经之路。
就算是到了后世,大同到呼合浩特的重要公路也是这个路线。
这里有连绵的外长城,参合口便是这外长城是一个重要的天然关口。
他东临塘子山,西侧大堡山,北依雷公山、庙头山,万里长城由东北向西南延伸而去,像个半圆形的围墙将杀虎口围在里边。
东西两侧悬崖峭壁陡立,紫河由南向北贯穿其中,构成了一道宽不过二百余米,长达三千多米的天然关隘。
两山之间开阔的紫河谷地,自古便是南北重要通道。
参合口曾经是重要的长城关隘,只是隋立国之后,重点是防御雁门一线的内长城,那也是北魏的塞内畿围。
对于外线长城,其实控制力不强,朝廷只是在雁门外设立马邑郡,在紧靠着内长城一侧,还有些城池村庄,而更往北的外长城一线,其实只有一些小堡,偶有边兵巡逻时进驻。
在启民可汗归隋的这十几年后,漠南无战事,隋突安定,于是外长城一线,便更加武备松驰。
始毕可汗南下,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越过了这天险一般的参合口。
“这外长城,都已经十分残破了。”
罗成有些感叹着道,长城上都长了草,有些地方甚至都塌掉了。
隋朝统一天下后,很快北方霸主突厥就被杨坚的离强合弱策略搞的内讧连连,几次都是隋朝联合一部打压一部,到后面,更是再难压隋朝。
有这样的优势,隋朝的长城也就没有怎么大规模修过。
也就是杨广继位后,大修过一次,那一次修的是西起榆林郡,东到马邑西北,刚好修到参合口附近就没修了。
“此处距离漠南汗庭不过二百四十里,南距马邑城也不过二百二十里,东距云内也不过一百七十里,且可以通幽燕,也可以通河套,兵家要地啊。”
参合口长城是土筑,没有包砖,看起来灰灰破破的,但依然可以看出,这座关城的险要。
此时,参合口这段关口,正有无数人马在加固赶修。
参合口关城正在迅速的变换新颜,这座城周二里,高四丈的关城上,已经进驻了忠武军。
且在关城内外,罗成还各派人在抢修加固扩建几座堡垒,大小虽不如这关城,可几座堡垒之间又筑墙相连,成犄角互援之势。
高在高高的关城上,其实可以把这里的地形一览无疑。
这里南北左右都是一个个大小不同的代北盆地,而这就是连绵群山间的河谷谷道,是联通各盆地的一处最狭窄险要的十字路口。
关城东北,便是凉城盆地,还有参合陂湖泊,那里,现在更是驻扎了六万突厥诸部兵马。
只不过,这些突厥部落兵马,都是由阿史那思摩、义成公主所率,是听令于罗成的。
罗成从没打算跑去雁门。
他也没打算在汗城与始毕决战,毕竟汗城建立在漠南草原上,并无险可守。
罗成已经知道,始毕可汗南下并没占到多少便宜。
虽说攻破了马邑雁门四十余城,可却没能攻下雁门城,皇帝和百官他没劫到,自己还损失了十来万人马。
虽说这趟南下,也抢了不少人口子民,但罗成以为,始毕是亏的。
毕竟雁门和马邑,都是边郡,人口本身就不多,始毕破了四十余城,总共也没抢到二十万人口,至于钱帛又能有多少,而牲畜粮食,更是被他的大军食用了。
折损十二万军,破隋四十余城,击杀隋军十万左右,抢掳人口不到二十万,这怎么算都是亏本买卖。
更何况,罗成还抄了他的汗庭,在漠南又斩了咄万余兵马,还招降了他六万人。
只是罗成没那么容易满足。
始毕是从雁门撤了,但想回到草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刚收到的消息,陛下已经授封嗣业将军为定襄道节度使,并令马邑都督王仁恭与漠南道节度使出兵配合嗣业将军追击始毕。”
“皇帝还下旨,由楚公你节制四镇兵马。”
“皇帝呢?”罗成问。
紫面天王赵贵面上的那道疤紫红紫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很不高兴的表现。
“雁门一解围,皇帝就立即去太原晋阳宫了,还带走了百官与勤王诸军。嗣业将军请求追击,皇帝不肯,是嗣业将军抗旨率左一军余部八千人北上,皇帝这才下旨授封他为定襄道节度使的。”
他有些恼的道,“我们驰奔两千里,深入敌后漠南汗庭,围魏救赵,勤王救驾,可皇帝解了围,却马上把我们忘了。若不是嗣业,咱们就被卖了,要独自面对始毕的二十万大军。”
第626章 拦路虎
“让人震惊,但却又在意料之中吧。”
罗成却没有什么太生气的,皇帝只怕是在雁门城吓破了胆了。
在雁门之围前,皇帝一直还沉浸一个假象之中,那就是大隋依然是天下最强,皇帝威权依然至高无上。
可雁门之围打破了皇帝沉浸的这个假像,戳破了大隋强大的泡沫。
雁门围城一个月,皇帝的心态肯定也有了巨大的转变。
皇帝从极度自负,现在变成了极度的恐惧和不安。
他正在不断的怀疑和否定自己。
被围前,皇帝不顾罗成的警告,非要跑到塞北来,而现在,虽然各路勤王军不断赶来,雁门城下甚至集结了十万兵马,加上城中剩下的骁果军,皇帝身边已经有十五万大军。
可皇帝却不敢追击。
哪怕明知北面有罗成这位战神,明知北边取得了惊人的战绩,皇帝依然不敢出兵。
他只想着远离雁门这个倒霉的地方,远离那些凶悍的突厥人。
其实历史上也差不多如此。
雁门之围后,皇帝没多久就南下江都,从此只梦江南好,不肯再还朝,最终就被弑江都,再没回到中原。
闻讯赶来的存孝、秦琼等一干将领听到这最新消息后,都不由的沉默。
连老将军屈通突都忍不住道,“难道皇帝不知道我们大破汗庭,并且义成公主和阿史那思摩已经率六万骑归附于我们?”
他认为,如果皇帝知道这些消息,那怎么可能不趁机追击,反而急着去太原?
若是率十五万勤王军追击,那么北面还有罗成他们八万人马。
再加上还在源源不断北上赶来的各路勤王军,那完全有机会把始毕和他的这支突厥大军埋葬在长城下。
可皇帝却要纵虎归山?
“皇帝已经知晓这边的情况,但皇帝之前却是下旨要我们提前撤离漠南。后来嗣业抗旨北上,皇帝这才改命令让我们与嗣业一起夹击始毕可汗。”
耿直的老将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张脸憋的通红,估计心里已经在骂皇帝昏庸了。
勤王诸军不来了。
只有罗嗣业带着一万人马跟在始毕后面过来。
就算加上罗成这里的八万人,他们总共也才九万,哪怕再把云定兴和王仁恭那边的一点兵力算上,也就十万出头。
而始毕依然有十八万。
九万对十八万,那是一比二。
问题是这九万里还有六万是突厥降兵,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有多忠心。
封德彝忍不住道,“此战凶危!”
罗成呵呵一笑,“确实凶危,但只要是打仗,又有哪一战不是凶危呢。此战凶危,可却也是机会。只要我们借助参合关顶住了,就算不能全歼始毕,也能重创他,然后顺势就可以将整个江南收复,将突厥远逐于漠北!”
封德彝依然担忧道,“可那些突厥降兵未必可信啊,万一他们阵前倒戈,罗帅可想过后果?”
“确实无法保证他们的忠诚,但依然值得一试,机会难得,错过可就没有了。”罗成道。
皇帝没率勤王军北上,跑去了太原,如果罗成放始毕回到漠南,那罗成和嗣业他们这点人马,还能在漠南堂堂正正击败始毕?
若罗成放始毕过关,只怕那些突厥人就更难保证会继续追随大隋吧。
放始毕过关,意味着罗成想要北逐突厥于漠北,收复漠南之地的计划便要失败。
而经历这次雁门之围后,大隋最精锐的骁果军几乎残了,本来东征就把府兵打残了,皇帝拉起了一支骁果军,还算能撑撑场子。
现在骁果军也残了,这大隋以后要靠什么来维持威严强权?
更别说,始毕这次一巴掌不但扇的杨广没脸面,也让天下人看清楚了朝廷的实力,不但天下蚁民会更加活跃,只怕那些野心家也一样会更加的蠢动了。
本就摇摇欲倒的大隋这栋房子,被突厥这一记重锤后,只怕以后日子更加艰难,从此以后,只怕守边都难,更别说大举对外进攻了。
罗成决定打这一仗。
不仅仅是为威望。
如果只是为了威望,那他已经突袭汗庭得手,也招降了六万突厥兵,更别说夺得钱帛牲畜无数,完全可以得意而返。
他已经赚的够多了,名利双收。
可如果仅仅这样就退,那他罗成也不过是一个军阀而已。
格局太小。
现在不打这一仗,那将来就算罗成挥兵入关,就算夺了天下,只怕也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来处理突厥人。
这就好比当年李唐起兵时,对突厥称臣纳贡,换来突厥人的支持,可后来却又反手过来打压唐朝,甚至一次次的挥兵入关。
李世民继位后,突厥大军甚至都一路打到了长安城下,逼的李世民跟突厥颉利可汗在渭河边杀白马盟誓,其实就是认怂求和。
唐朝开国的十几年,一直是被突厥人按在地上摩擦,好不容易忍辱负重,最后才在李靖李世绩等名将的努力下,一雪前耻。
若是从雁门之围算起,到唐破突厥,那就是将近二十年时间。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
这二十年的代价又是多少?
是北方边地,皆由胡人自由进出,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抢就抢,还得向他们进贡。
换其它任何一人,或许都会以眼前利益为重,毕竟如今还是大隋天下呢,皇帝又不是自己。可罗成并不这么想。
这一战,他必须打。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半点机会,机会还是五五开的。
凭仗的,便是这个参合口,这个杀胡关!
从雁门到杀胡口,其实也就三百来里。
罗成再一次宣示了坚守关城,要与突厥一战的决心后没多久,突厥人便到了。
长城上号角长鸣。
隆隆的鼓声惊破了秋的静谧。
那条数里长的杀胡口谷道里,突厥大军如一条长龙般蜿蜒而来。
在那长龙里,金狼大纛是那么的耀眼。
只不过。
关城上的隋旗更加鲜艳。
始毕可汗策马缓缓来到关城下,他站在数百步外,遥遥打量着这座关城。
来时,这里还残破不堪,过关后,他甚至都懒得留守兵马。
可才一个月多月时间,这里已经大变了样。
不但参合口关城修复一新,而且更增加了许多敌台箭塔,甚至关城前,还增添了两座新堡城,与旧关城城墙相连,使的这关城又添一道城防。
关城上。
罗字旗飘扬。
始毕可汗眯起眼睛打量着旗上的罗字,看不出面上的喜怒之色。
“罗成,想不到你居然没跑,还跑到这里来拦我。”
“大汗,让我率兵攻下关城,活捉罗成。”一名特勤高喊。
始毕却摇头。
“传令下去,大军就在关下扎营,今天先休息一天,明日再战!”
第627章 翅膀硬了
九月十七。
阳光暖暖,秋风瑟瑟。
长城两侧的山上一些树木,已经有了红叶。
一名突厥附离狼骑驰马策近,他手举着一面白旗。
不是来投降,只是来传话。
“我家大汗请罗帅出关一叙!”
“要叙什么呢?”罗成在关上呵呵笑道,不过还是应下了。
秦琼等诸将劝道,“当心有诈。”
“无妨,这是我们的主场,又何须惧他,莫让他借此夺势!”罗成也不是那种浑人,就算见面,那也是在两军阵前,各自的兵马当然都是离的远远的。
“那我随大帅同去。”秦琼道。
罗成便点了秦琼和尉迟亮同行,又带了十骑白马义从。
那边始毕倒也老实,没耍什么滑头。他也只带了两个将领和十个随从过来。
两人在距关城千步之处相会,始毕的大军也距离有千步之远。
罗成策马缓缓到来,始毕也骑马过来。
两人来到早插好的那面白色旗帜前立定。
“罗帅,又见面了。”始毕拱手。
罗成也拱了拱手,“可汗怎么不好好呆在汗庭,却跑到我们大隋来了?在我们中原,不请自来,那都算恶客了。”
始毕看着罗成。
“我只是听说皇帝来北地了,所以有些忍不住想拜见下皇帝,谁知道皇帝一直闭门不肯见我,倒是让我白跑一趟。”他又道,“我听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罗帅却也跑我家去了,甚至还直接进了我屋子,这可是更无礼貌之举。”
罗成摇摇头,他也没兴趣跟始毕扯这些有的没的。
“始毕可汗,你自以为翅膀硬了,便想要单飞,这是人之常情,可你翅膀一硬,不回你老家漠北,却还赖在我们大隋给你在漠南安的窝不走,甚至还转身就要来啄喂养你长大的主人一口,这就不对了。”
“我们突厥人,并不是你隋朝之臣。”
“始毕,中原有句老话说的好,掀桌子是得有实力的。你莫以为你有四十万控弦之士,便以为翅膀够硬了。可你也不想想,你们父子俩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若无我大隋扶持,你们也有今天?”
“够了!”始毕恼怒。
“怎么,还不让说?没本事,就别掀桌子。这仗,是由你挑起的,但什么时候结束,却得由我说了算。看到我身后的关城没,原名参合关,现在我重新修了一遍,已经改名为杀胡关。”
始毕听到杀胡关三字,脸色十分难看。
“罗成,你真以为你能拦的住我?我身后是二十万铁骑!”
“二十万?不对吧,我的情报显示,你此时应当只剩下十七万八千余吧,而且你那算什么铁骑?你也常到我中原做客,难道没见识过中原的铁骑?人马俱披铁甲,具装甲骑,那才算铁骑,你那算什么铁骑?不过是十几万南下打劫的牧羊人而已,也敢跟我号称铁骑?”
始毕咬牙。
“你别瞧不起我突厥骑兵,可以一试!”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始毕,我来呢,是想给你一个忠告,若是你现在下马跪地请降,或许我大隋天子还能念点旧情,免你一死,但若你继续执迷不悟,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结局会很惨的,当年突厥的沙钵略可汗、达头可汗、都蓝可汗、处罗可汗等,那都是你的前车之鉴!”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就凭这座小小的关城,你以为能挡的住我?”
“哈哈哈,口气好大的应当是你,始毕,你连雁门城都攻不破,又吹什么牛呢。还有,你应当多刷刷牙,你的口气真的好大,一张嘴,便是好大一股臭味。我跟你说啊,你们突厥人喜欢吃肉,那更应当多刷牙,否则不但容易塞牙,而且这肉塞在牙里久了,还会发臭。怪不得义成公主说做了你的可敦后,一直不肯让你进她的帐呢,都是因为口臭惹的祸啊。”
被罗成一通羞辱,始毕气的满面通红。
“罗成,休逞口舌之快,我奉劝你一句,连杨广都不敢阻我,就你也敢螳臂挡车,识相的,赶紧放开关口,我让你安然返回辽东,否则,我二十万突厥铁骑踏破关城,屠尽你忠武军,还要拧下你脑袋做酒器。”
罗成呵呵一笑。
“始毕你的汉话学的不错,居然还知道螳臂挡车这个词,不过用在这里不太合适,我考考你,你可知道井底之蛙和夜郎自大这两个成语,可知道他的意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始毕恼怒。
“哎呀,始毕啊,你的汉话跟谁学的啊,夜郎自大和井底之蛙,这跟敬酒不吃吃罚酒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能乱用成语啊。”罗成笑呵呵的道。
一个突厥附离再听不下去了。
主辱臣死。
这位侍卫很有几分忠心,猛的拔刀,就冲了过来。
“找死!”
秦琼一声怒吼,拔锏在手,策马前冲。
两骑相交。
秦琼一锏砸下,那侍卫手中刀被打落,铜锏去势不减,继续下砸,落在侍卫的狼头盔上,然后砸碎了他的天灵盖。
一招。
附离骑士死。
这一动手,两边人马都各拔出了武器。
罗成没动。
他笑呵呵的望着始毕。
“怎么,嘴上说不过,要过两招,也好,始毕,听说你也是突厥的勇士。不如我们两个今日就在这阵前比划比划,两人单挑斗将,生死安由天命。若是我输了,我放你出关。若是你输了,你就投降,如何?”
始毕凝视着罗成,看着他挂在马上的那把六叶点锤。
“这里是战场,不是个人比武斗勇之地。”
“怕了就怕了,何必这么多废话。”
始毕想不到,凶名赫赫的罗成,居然是个这么喜欢讨口上便宜的家伙,气的要爆炸。
看着始毕跟头牛一样的红着眼睛瞪着他,罗成拍了拍马脖子。
“怎么,想试一试?单挑还是群殴随你,就我们双方这十余骑,怎样!”
始毕手摸向刀柄,可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年轻时确实是突厥的勇士,但罗成的凶名更甚,据说曾经为隋朝天下武艺第一的杨玄感,也是被他一槊挑死。
始毕摇了摇头。
“罗成,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那么咱们明天就在这关城决战,我倒要看看,是你罗成能守,还是我始毕善攻!”
罗成似乎有些失望,不屑的吐出两个字,“怂货!”
然后便调头走了。
那边始毕可汗被刺激的差点再次暴走。
一回到营中,始毕便抽出了金狼刀。
他挥刀连砍,把护着他的附离侍卫全杀了,十人去九人回,九个人被他突然全砍死了。这些人不敢反抗,到死都还瞪大着眼睛,茫然不解。
始毕连杀九人,心中郁闷才算发泄了。
“传令各部备战,明日一早,必须拿下参合关,能有拿下罗成的,不论死活,我都赏他黄金百两,牛马千头!”
第628章 号令不从
杀胡关外。
始毕可汗将金狼大纛后撤十里,驻在更开阔的紫河畔平原上。
毕竟,杀胡关下那条数里长的通道,不过二百来步宽。两面是山,中间还有条河,实在是太狭窄了,对十八万突厥大军来说,这段不到十里长的通道,连兵马都难以排开。
金狼大帐。
随军的诸部首领几乎全部在座。
上首居中的位置,一把蒙着白狼皮的椅子上坐着始毕。
始毕可汗冷冷的目光扫过帐中诸人。
丝丝秋风透进帐来,如始毕的目光一般冷。
一众突厥贵族官员们都有些不安。
突厥立国数十年,也有一套官制。
不过突厥人的官名比较奇特,官职或以形体,或以老少,或以颜色、须发、或以酒内,或以兽名命名。
在最初的时候,突厥的官职只有十等,有设、屈律啜、阿波、颉利发、吐屯、俟斤等。
突厥人勇健者称为始波罗,也叫英贺弗。而肥粗者谓之大罗便,大罗便本是突厥人的一种酒器,似角而粗短,体貌似之,故以为号,此官特贵,惟有王室子弟可为。
又谓老为哥利,故有哥利达官。
称马为贺兰,因此有贺兰苏尼阙,为掌兵之官。
再比如黑色为珂罗便,故有珂罗啜,官甚官,以老年者为之。
谓头发为索葛,故有素葛吐屯,相当于州郡官。
谓酒为匐你热汗,热汗这个官则掌监察非违,类似御史监军。
谓肉为安禅,故有安禅具泥,掌家事如国官也。
不过突厥立国几十年,到如今官制也越来越完整,从最初的十等官,到如今则是大小二十八等官。
突厥最高的自然是可汗,然后是可汗之妻可敦。
在其下,便依然是叶护,再然后是设,再特勤,再是俟利发,再吐屯发等,而且这些官职几乎都是可以世袭的。
叶护和设,这都相当于分封一地,统领一地军政的亲王,而特勤也是高级贵族子弟,大约类似郡王,至于俟利发和吐屯发,那都相当于是一地的军政长官,类似于都督或太守。
比如始毕可汗的兄弟咄,就授为河套阴山北部的莫贺咄设。
而阿史那思摩是夹毕特勤。
始毕还授契丹汗大贺咄罗为俟斤。
“罗成袭我汗庭,杀我子民,如今还狂妄的拦我归路,明日,我军必须拿下参合关!”
始毕说必须拿下参合关,可是在座的这些设、特勤、俟利发、吐屯发们却都低着头。
雁门关围城一战,让他们见识到了中原城防的坚固难攻。
而当时雁门关城下还是比较开阔的,可他们依然一个月都没拿下。
而参合关虽不如雁门关高大坚固,但这里的地形却比较狭小。
两山之间,夹一条二百余步的八里长通道,关城四丈之高,尤其是现在罗成抢修加固之后,形成了五座关堡相连,使得参合关城其实是有三重五关,这更加难打。
这么狭窄的地形,一次最多能在关下摆下几千人。
这完全限制了他们的兵马数量优势,难以发挥。
一众将领们议论纷纷,都想不到什么好的攻城办法,毕竟他们来的时候过关容易,可那是因为当时关城破败,且只有极少的一队守关士兵。
但现在,这关城上却有罗成和忠武军,并有许多归附投降他的突厥军,兵马七八万啊。
俟利弗设拍着座椅,瞪圆了眼睛,几次要张嘴骂人,结果都让始毕瞪了回去。
他虽喜怒无常,十分暴虐,但却很畏惧始毕。
始毕目光落到同罗部的俟斤同罗拔都。
“拔都俟斤,你是我们草原上有名的勇士,是草原上的豹子,明日攻关,便由你为前锋,如何?”
同罗拔都五十出头,同罗部本意就是豹,同罗拔都因此也被称为豹王。虽五十余岁,可高大魁梧,十分勇悍。
不过此时,这位同罗豹王却并不积极。
这位豹王直接摇头道,“参合关地势高险,而罗成又有隋朝有名的悍将,他曾一人独灭高句丽,相当了得。所以我以为,强攻参合关并非上策。不如,我们另寻他路归返!”
始毕可汗哪里听的进去。
“我拥兵二十万铁骑,岂能被区区四丈之墙拦住?”他冷冷的望着同罗拔都,“难道说同罗挨斤你已经被罗嗣业杀胆了胆,所以现在一听姓罗的都害怕了?”
同罗拔都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他的沉默,却也是在表达对始毕的不满。
这时薛延陀部的俟斤乙失钵出声,“罗成早已经抢占了先机险要,且以逸待劳,我军从雁门归返,没有足够的准备,贸然强攻参合关,只怕会伤亡惨重。”他劝始毕,“此次南下,我突厥在雁门和崞县还有忻口几次大战,已经折损十二万众,兵疲马困也,不如另选他路归返。”
契部俟斤契歌楞也是这个态度。
一时间,铁勒诸部的俟斤们,居然都说要换一条路。
始毕盯着他们,嘴角露出冷笑。
铁勒人向来都是叛服无常。
而且铁勒诸部也不止一次起兵叛乱了。
在隋开皇二年时,当时沙钵略听从可敦北周千金公主的唆使,出兵侵隋,他南下时,同罗和仆骨二部就在隋朝的策动下造了沙钵略的反,使得沙钵略慌忙撤兵。
到开皇十八年,西突厥达头可汗又乘东突厥都蓝可汗为部下所杀之机,趁机出兵占据漠北,同罗等铁勒诸部于是归于西突厥之下。
到仁寿二年时,铁勒诸部又都不满达头可汗的压迫,于是乘达头败于隋军之际,纷纷反叛,归附隋朝,当时他们还把达头留守的尼利町汗给杀了,迫使达头最后只能西奔吐谷浑,最终不知所终。
次年西突厥处罗可汗继位,对铁勒诸部进行残酷镇压报复,厚税重赋,并杀薛延陀等诸部酋长数百,又逼反了铁勒诸部。
在前几年,铁勒诸部推出契部首领契歌愣为易莫真莫贺可汗,又推薛延陀的首领乙失钵为易小可汗。
后来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强盛起来,迫于压力,于大业七年,他们取消号汗,又归附于东突厥的始毕可汗,从此又转回到了东突厥统领下。
但总的来说,虽然铁勒诸部比起契丹、库莫奚、室韦这些遥远东方的部落离突厥近些,受影响控制强点,但他们也是有比较强的实力,拥有一定的独立自治力的。
这次受命南征,诸部都来了,可大家对始毕也并是完全听命。
尤其是此前在雁门,诸部都折损了不少兵马,于是更加不满。
就如之前始毕让同罗部殿后,结果同罗拔都只跟罗嗣业象征性的交手了一下,便立即跑了。
“另选他路?这是不可能的!”始毕可汗恨声道。
他挥兵十八万,面对罗成,却要绕路?
再说了,路岂是这么好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