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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全文阅读

作者:步月浅妆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txt下载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章 他醉了!(3)

    沈苏姀转头,清远和明生已经看着那小娃娃略带同情——

    “小姐,似乎是那小公子不愿留在此地,那夫人带着他又不方便出去,这才闹起来。”

    香书出门又回来,沈苏姀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忽然看向清远和明生,“你们有没有法子去哄哄那小娃娃?”

    清远和明生相视一眼,看着沈苏姀点点头。

    沈苏姀立时笑开,“那就去吧。”

    清远与明生的年纪虽然不大,可在那学堂之中还有比他们更小的,学堂里通常只有陈叔一人照看他们二三十个孩子,年纪大的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更有甚者,还要帮助陈叔照看小的,清远和明生便是帮助陈叔的其中之二,让他们哄个小娃娃,他们自有办法。

    香书眼睁睁的看着清远和明生走了出去,他们二人虽然并非像别家贵公子那般衣饰华贵举止张扬,可那小小年纪便有的沉稳若定和沈苏姀为他们准备的锦袍都表明他们并非寻常百姓家中人,因此这两个小孩子走到那妇人身边的时候,那四个侍卫并没有立时拦住。

    因隔得远,沈苏姀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却见清远和明生各自从怀中拿出了一件小玩意来,那小公子开始并不领情,可不知明生说了什么,那小公子竟然接了住,而后哭声便停了下来,沈苏姀松口气,兀自品茶。

    “小姐,清远和明生可真是厉害!”

    沈苏姀一笑,“他们可以帮陈叔照看十多个比他们更小的,眼下这不过一个,你说呢?”

    香书有些愕然,“可这个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

    沈苏姀放下茶盅摇头,“天下孩童心性都一样。”

    香书不住点头,转头一看那廊道之中明生和清远仍在说着什么,而那妇人已经频频看向了这边,门扉半掩着,沈苏姀只装作未曾看见那妇人举动,不多时明生与清远回来了,身后却跟着那妇人与那小公子。

    “沈姐姐,我们回来了。”

    沈苏姀起身将他们拉进来,对着那妇人微微一福,后又看向清远明生笑道,“两个弟弟见小公子哭的可怜便说要去哄一哄,实在是唐突了夫人。”

    那妇人甫一站在门口便开始打量沈苏姀,此刻满是感激的笑道,“哪里哪里,小少爷适才哭闹不止连妾身都哄不住,真是多亏了两位公子以宝贝相赠,姑娘既然姓沈,不知是不是沈阀的那个沈?”

    沈苏姀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她能看出来,一笑道,“夫人好眼力,我在沈家行五。”

    “沈五姑娘?!”

    妇人略微诧异,又上下看了看沈苏姀才满是感叹的笑起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沈苏姀也好好看了看那妇人,却是有些抱歉的道,“不知夫人是——”

    那妇人复又朝她行的一礼,“妾身乃是窦孙氏,这位小少爷乃是窦国公长孙。”

    窦国公世子窦歆并未纳正妃,却已有一位妾室为其诞下一子,沈苏姀看着眼前这妇人和那小少爷万分惊讶,连连叹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是窦夫人。”

    窦孙氏只是妾室,此刻被沈苏姀称作夫人立时有些不好意思,这边厢那小公子却一直盯着明生和清远,趁着两个大人说话间隙大声道,“本公子要他们陪本公子玩!”

    窦小少爷声音极其霸道,定然是平日里宠惯了的,窦孙氏不好意思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兀自一笑,“既然如此便请夫人进来一坐吧,小公子与他们玩一会想来不碍事。”

    窦小少爷立时面色一晴,迈着小短腿便朝清远而来,手中仍拿着清远给他的小玩物,窦孙氏看着窦小少爷的模样只好无奈一笑,“那就打扰沈姑娘了。”

    “哪里哪里,五殿下与三姐婚期已定,窦家与沈家本就是姻亲,夫人太见外了。”

    沈苏姀抬手请窦孙氏入座,香书连忙为其上茶,窦孙氏见窦小少爷与清远和明生玩的开心便也松口气,却是道,“不知这二位是——”

    沈苏姀扫了一眼清远和明生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道,“是我收容的孤儿,两人家中此前皆是信佛,我便带他们来此处尝尝这里的素斋,他们家世不好,自己却极其上进,我很喜欢他们。”

    窦孙氏眉眼一亮,“沈姑娘真是宅心仁厚!”

    沈苏姀摇摇头,复又看向窦小少爷,“夫人带着小少爷来这里是……”

    闻言窦孙氏眉眼之间便闪过一道暗色,无奈道,“小少爷小小年纪哪里知道这些,是国公爷如今竟然日日吃斋念佛了,想来姑娘也明白我的处境,小少爷是长孙,他自然要喜欢他祖父喜欢的东西,半年之前已让小少爷做了俗家弟子了。”

    这位窦孙氏并非世家权阀出身,自然是做不得世子妃的,许是因为五殿下和沈琳琅定亲的关系,窦孙氏并未隐瞒自己的境况,听她一言沈苏姀便明白过来,随即安慰道,“无论如何小少爷是窦阀长孙的事实改变不了,夫人只管安心。”

    微微一顿,沈苏姀又为难道,“能与夫人相见真是荣幸之至,只是苏姀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体谅。”

    窦孙氏闻言立时表态,“姑娘有什么吩咐请说便是。”

    沈苏姀一笑,颇为怜惜的看了看清远与明生,“君临城中尚无人知道我收容孤儿,还请夫人替我——”

    窦孙氏恍然,立时点头,“姑娘放心,我省得。”

    在素心斋坐至申时,窦孙氏言小少爷要赶回家去给下了朝的窦准请安,便向她告别,沈苏姀见时辰也不早,便将窦孙氏母子送了出来,那小少爷似乎极喜欢清远与明生,一个劲儿的要他二人跟着他回府去,沈苏姀不由满是无奈笑意。

    那窦孙氏也未想到这小少爷如此喜欢明生和清远这两个并不那么活泼的小孩子,窦阀门内管束极严,何况她的处境也是做不了主的,自然不能真将二人带回去,因答应了不将沈苏姀收养孤儿的事告诉别个,窦孙氏只好告诫窦小少爷回家不可乱说,否则下一次便没有小玩伴陪他,窦小少爷懵懂的点了点头,嚷着下一次还要来这里。

第74章 他醉了!(6)

    沈苏姀没想到太后竟然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一时间又觉得是否有些太过,“这是否与礼不合……”

    陆氏不由一笑,“哀家说合便合!”

    沈苏姀一听心头便也一松,只顾着谢恩。

    此时不过申时,距离天黑还有很长时间,因这几日都要留在寿康宫,太后便先着人带她去西殿安顿下来,所缺一应找内府要,内府统计在册便去府库清点为她送来,这一来一去便花费许多时间,而陆氏这几日病中身子损耗较大,午睡时间更长,沈苏姀安顿好再回来的时候陆氏依旧还未醒来,恰在此时来了个小丫头说内府有事禀报,路嬷嬷不得已离开,沈苏姀便做了那临时的侍女待在了内室。

    内室的窗户正对着外头的小花园,沈苏姀抬眸便能看到那株辛夷花,君临城到底炎热,前日来的时候还开得正好,这会子便快要凋零,沈苏姀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寝榻上睡着的陆氏眸光微深,她的香,当然是能治病的。

    下毒之人既然想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那她也能一样。

    只是那下毒之人会是谁呢?陆氏病了,似乎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有,那便真可能是那储位人选会提前定下,当年陆氏和昭武帝从封地回来的时候昭武帝尚且未至弱冠,登基之后陆氏常常驾临崇政殿,至后来昭武帝登基两三年之后才完全的撒手不管,昭武帝对陆氏的敬重多半来源于此,那立储一事是必定要经过陆氏的。

    沈苏姀兀自深思,耳边却忽然传来几声急喘,豁然转身,只见那淡紫色帷帐之后一直静静睡着的人微微的动了动,几声急喘之后便有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想起,沈苏姀眸光微狭,一步步的朝那寝榻靠近。

    “别怨哀家……别怨哀家……”

    “……不是……哀家也不想……”

    断断续续的梦呓声不断,沈苏姀一步步走至床边,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痛苦的脸,眉头微蹙,沈苏姀静静地看着那张脸陷入了深思,别怨什么?谁会怨她?

    “不怪哀家……”

    梦呓不断,沈苏姀再往前靠近一步,抬手将那薄薄的帷帐轻轻掀了起来,帷帐一掀,陆氏的脸全然落在沈苏姀眼中,冷汗淋漓,浑身轻颤,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坐拥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名号,却在这无人之时被如斯噩梦折磨,可见人果真不能做亏心之事。

    断断续续的梦呓有些听不清,沈苏姀忽然觉得脑后一凉,心头骤然抽紧,她面上漠然之色一变,转头之时便是一张满是不知所措的脸,嬴珞一身五爪蟠龙服正站在内室入口处有几分意外的看着她,见她转过身来不由淡淡颔首朝她走过来。

    “阿铮,哀家错了……”

    忽然落定的一句让正四目相对的沈苏姀和嬴珞皆是一愣,二人眼底皆有幽色一闪,因为彼此看着彼此,竟一时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嬴珞并未有大的反应,沈苏姀将那帷帐轻轻一放,有些尴尬的攥了攥袖子,垂眸的模样略有不安,似乎在想如何解开这个局面。

    “出去吧。”

    三个字轻轻落定,沈苏姀抬头看着嬴珞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嬴珞又朝他笑笑,那笑意风光霁月,比之外头姹紫嫣红的繁花盛景还叫人觉得温暖而惊艳,他又说了一遍,“出去走走。”

    沈苏姀这回听到了,回头看了未有丝毫醒来迹象的陆氏一眼,当先朝出口走去。

    外室的侧门之外便是一道临水的回廊,溪水叮咚凉风阵阵,她轻轻呼出口气,整个人略微放松了两分,嬴珞站在她身侧,见她如此不由一笑,“不必紧张。”

    沈苏姀从未近距离和嬴珞站在一起,此刻并不觉他身上有什么迫人气势,听他温和一言果真就放松下来,见嬴珞面上并未因为适才之言而生任何异色不由有些意外,在她眼中,三皇子嬴珞似乎总是给人温润如玉之感,她未曾见过他发火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未见他簇过。

    这样的人,要么心胸豁然臻至化境,要么便是城府万钧从不显山露水。

    沈苏姀看着眼前这张脸,一时有些看不明白,恰在此时嬴珞转过身来朝她勾唇一笑,“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沈苏姀微怔,心头一动便道,“大皇子当年是如何死的?”

    嬴铮,昭武帝与苏皇后之子,亦是大秦这一辈的嫡长子,本是天纵英才深受满朝名士看好的下一任大秦帝王,却在五年前因为与舅家苏阀联合叛国通敌的罪行昭著天下而畏罪自杀,死时刚至弱冠之年。

    苏阀之事在五年前闹得沸沸扬扬,这些年来因为被朝廷可以淡化才渐渐冷清下来,五年之前,“沈苏姀”尚在族地洛阳,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遇上了一家惨死之事,对苏阀当年的事,她自然所知不多,沈苏姀以为这个问题嬴珞不会回答,可他面上笑意微淡的开了口。

    “当年苏阀通敌叛国,大殿下被查出与其合谋。”

    简单的一句话便道尽那一段惨事,沈苏姀眨了眨眼,仍是直直看着他,“听闻大皇子当年在朝中亦是贤德恭勤人口称赞,他怎么会参与苏阀的叛国呢?”

    嬴珞未想到沈苏姀会这样问他,不由一愣。

    沈苏姀复又道,“三殿下可相信大皇子叛国?”

    嬴珞眸光微深的看了看她,忽然将眸光转向了远处的宫殿之间,“这宫里,从来没有相信不相信,有人查出大殿下身边近侍与威远侯通信的信笺,还有人查出早在父皇下令对苏阀论罪之时他身边的近侍便离开了东宫前往西境报信,后来那近侍被人截住,亦是服毒自尽,至最后,他欲要带人逃走,这才被下了天牢,最后,畏罪自杀。”

    “一切都合情合理,我没有理由不信。”

    嬴珞的侧影仍是衣袂飘飞仙逸出尘,可沈苏姀看在眼中却觉略有两分凄凉,她怔忪一瞬,唇角僵直的笑了笑,“太后她老人家菩萨心肠,竟然会觉得对不起大皇子,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别个要害他也难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希望太后娘娘早日病愈,万万莫要因为这些旧事迁怒与人——”

第76章 他醉了!(8)

    “什么梦话?”

    嬴策下意识一问,沈苏姀只觉窗边一道目光立时落在了她身上,嬴策不知道,嬴纵却是知道的,她以为他定然会阻拦他,谁知道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作罢,而嬴策依然目光咄咄的看着他,那样子就像我与你是好朋友可你却将你的秘密与别人分享而将我排斥在外的小孩子一般,沈苏姀无奈的垂眸,“太后说他对不起大皇子与苏阀。”

    低低一句话出口,嬴策眼底墨光几闪,他转眼看了看窗边两个不动声色品茶的人之后复又看向沈苏姀,“那三哥又对你说了什么?”

    沈苏姀眉头微蹙,语声怏怏的道,“三殿下说当年苏阀和大皇子叛国通敌皆是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是罪有应得。”

    嬴策闻言点点头才没有继续问,看着沈苏姀无精打采的模样摇了摇头,“沈苏姀,三哥就是一只笑面狐狸,你当心别被他卖了!”

    “阿策。”

    嬴纵忽然低声一喝,嬴策闻言立时有些无奈,耸了耸肩看向沈苏姀,“好吧,他也没那么那么坏,不过你还是离他远些好,苏阀之事乃是宫中禁忌,你知道那样多没好处。”

    沈苏姀哭笑不得,“三殿下也没说什么秘辛。”

    见沈苏姀竟然为嬴珞说话,嬴策眉头一竖,“只要是苏阀,不管是不是秘辛都没好处。”

    “这是为何?难道当年之事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沈苏姀也狭了眸光一问,透出两份认真,嬴策愣住,看着沈苏姀略显执着的模样不由看向窗边二人求救,而嬴纵与宁天流却都静然不语,嬴策抓了抓头发,有些燥郁,“你的问题怎生那样多?跟你说了知道太多没有好处!反正你就想那苏阀一家皆是坏人便是了,七哥与他们在西境戍边多年,那少将军苏彧更是频频与七哥争功,若非七哥让着他他怎能小小年纪便建功立业,最后出了那样的事……就算他是应得的吧!”

    “算他应得——”

    沈苏姀垂眸,语声喃喃,略带凉意,“如此说来,那苏彧确不是个忠君爱民之良将了。”

    许是沈苏姀忽然间低迷的情绪让大家没反应过来,又或许是大家当真对苏阀之事缄默其口,待沈苏姀轻声说完此话,室内一阵诡异的静默让几人都有些沉重。

    “她是。”

    闷闷的沉默被一声低寒之语打破,别说是沈苏姀,便是嬴策和宁天流都豁然转头看向了一直未曾言语的嬴纵,他正低着头磨挲着手中白玉茶盏,感受到众人望过来的目光,他复又低沉却郑重的说了一遍,“苏彧是忠君爱民之良将!”

    “七哥——”

    嬴策的话中带着七分意外三分无奈,宁天流面上亦有惊色,沈苏姀愣了愣,忽然看着侧脸陡峭犹如线缝的嬴纵唇角微扬,“既然那苏彧是一位良将,又为何会通敌卖国呢?苏彧与七王爷相争多年,相比王爷应当恨极了他!”

    嬴纵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看定了她。

    “本王不恨他。”

    沉沉五个字让沈苏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嬴纵深深看她片刻,又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转身朝外走了出去,“明日再来给皇祖母请安,时辰不早了。”

    嬴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对沈苏姀道,“那焉耆使臣之宴我们得去。”

    交代似得一句说完嬴策便朝外走,宁天流依旧紧锁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甚至没有和沈苏姀打招呼便走了出去,看着那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沈苏姀仍是呆在原地。

    他说什么?

    他竟不恨苏彧——

    闭了闭眸,沈苏姀深吸口气转身朝内室而去。

    相争五年,他竟不恨她。

    刚好,她也未曾恨过他!

    寝榻上陆氏醒来正唤人要水,沈苏姀连忙走过去递了杯温好的茶。

    她心中默默补了句,前提是他并非苏阀之乱的幕后推手——

    夜幕落下之时沈苏姀已经为陆氏抄好了一卷佛经,那娟秀的簪花小楷自然又得了太后一个劲儿的赞赏,看着自己写下的灵秀小字,沈苏姀有瞬间的怔忪,一个人的字体最难改变,可只要她想,哪怕多花些时间她亦能做到,前世她极喜欢龙飞凤舞霸气十足的行书,可今世她却爱上了这玲珑有致自有锋芒的小楷。

    沈苏姀被太后夸得多了便也安然受之,刚写完没多久大公主与三公主相携而来,大公主嬴华阳认得沈苏姀,三公主嬴华景对沈苏苏姀只有上次的匆匆一面算不得相熟,此番却一见沈苏姀的面便拉住了她的手。

    “听说沈妹妹小小年纪便已是制香高手,华景正想来偷师呢。”

    沈苏姀有些害羞似得并不热络,只看着陆氏道,“公主谬赞了,苏姀的手艺实在是……”

    陆氏见她有些放不开不由笑开,“华景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你有时间教她一手也算让她开开眼界!”

    陆氏将她捧得如此之高沈苏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说不得教,公主既然喜欢制香,那我们切磋一番倒是极好。”

    嬴华景闻言早已笑开,扑倒陆氏怀中撒娇,“沈妹妹真好,真是多亏祖母将沈妹妹留在宫里。”

    陆氏被嬴华景的撒娇逗笑,摇摇头指着沈苏姀道,“你且看看你叫妹妹的,人家的沉稳你能学到半分才是好。”

    嬴华景更贴到陆氏身上去,“华景才不要呢,阳姐姐已是那样了,若宫中都是一样的人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闹又惹笑了陆氏,陆氏满面无奈却又宠爱的看着嬴华景,反观一旁面带微笑静坐不语的嬴华阳则要温柔娴静……却也不及嬴华景与陆氏亲厚的多,场面稍静,陆氏便问了问时辰,眼见得时辰不早便叫人去做了醒酒汤来,一边向他们道,“听说那焉耆人皆是粗豪,今夜怕是少不了要喝上许多。”

    陆氏对几个孙儿可算得上关切非常了,没多久醒酒汤便做好,路嬷嬷正要带着人送到承光殿去,嬴华景却忽然开了口,“皇祖母,不如让华景和沈妹妹去送?若是别人送,哥哥们肯不肯喝还不一定呢。”

第79章 醋意?!(2)

    消瘦陡峭的双颊依旧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看的眉头平展,一点也不似常日里威慑迫人的他,便是在他如此难得静好安然的脸上,一抹鲜红触目惊心的落在他唇角。

    沈苏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深思一转有些明白。

    他受了伤,为她受了伤。

    沈苏姀眉头不由皱的更深,既然明知自己有伤,却为何要饮酒?又为何没有及时医治?

    眸光落在他胸口,沈苏姀犹豫良久才将手探了上去。

    衣襟繁复,可她解过一次之后此番已经轻车就熟,待那墨色的里衣被她掀开,瞩目便是一块黑红淤血之印,那夜沐萧一掌倾尽全力,他明明看得出却还是替她挡了,沈苏姀心中漫上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看着嬴纵的眸光愈发深沉。

    眸光一扫,不由看向那红印旁边的狰狞疤痕,如此惨烈的一伤,到底是谁能将他伤成如此模样?沈苏姀思绪拉长,下意识就触手探了上去,疤痕虽长愈合的纹理却并不错综纠结,看得出伤他的武器定然锋利至极,再看那疤痕细长且从窄变宽的创口便能断定他定然受的是剑伤,沈苏姀不由得挑起了眉头,在她的印象之中,他的剑术从来便是诡谲奇绝,在她所知的高手之中只怕难有人能胜他,可竟然能用剑将他伤至这般程度。

    沈苏姀有些不能置信,当年,便是她也难胜他。

    指腹下的身体冰冷,沈苏姀沉浸在回忆中略有些走神,冷不防躺着的人忽然一动竟一把将她落在他身前的手抓了住,砰然有力的一攥,沈苏姀猛地看向他的脸,甚至以为他又在装睡,可待他看过去,那双眸子却仍是紧闭着的。

    他就那般死死的抓着她,身子微微一动,再也没了声息。

    沈苏姀顿时眉头皱起,使劲的挣了挣,只见削葱一般的指尖已经被他捏的通红却偏偏挣不出,沈苏姀看着那张睡颜眉头竖起,另一只手扬起一挥便朝他的俊脸招呼了上去,劲风飒然而至,榻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而沈苏姀的手亦在距离他的颧骨半毫之地顿了住。

    果真是醉了!

    懊恼的垂手,沈苏姀看着外头沉凝的天色开始缓缓上了劲道,奈何嬴纵的手紧实如铁石,或许是她挣扎的太过剧烈,他竟然忽然大幅度的翻了个身,却将她的手整个一握,转而贴在了胸前,他侧着身子朝外安眠,眉头稍稍一簇,唇角微抿竟然能说话。

    “莫动——”

    低低的暗哑之声并无平日里的慑人低寒,反倒是因为加了鼻音的缘故愈发显得慵懒而磁性,沈苏姀眼看着整只手都被她握了个全,不由得生出满面的诡异来,果然是身处高位手握权柄习惯了,即便是在这酒后睡梦之中依旧如此霸道!

    沈苏姀眸光微狭,“放手!”

    她本是自言自语的一声低喝,根本没想到得到任何回应,可嬴纵好似在梦中听到了她的声音,竟然将手愈发握的紧了两分,而后眉心微蹙应了她的话,“不放。”

    她的手背正贴在他胸口,那沉而缓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有力敲击在她肌肤上,沈苏姀看着那眉心微蹙似有不满的一张脸眼底闪过一分暗色,“王爷可是醒了?”

    “唔——”

    含糊不清的咕哝一声便再无其他应答,沈苏姀一时拿不准他此刻到底是怎样的状态,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她忽然倾身而下压低了声音一问,“王爷今夜与谁喝了酒?”

    她只是试探性的一问,相知他此刻到底有没有意识,是否是她说什么他都会回应,静静地看着那张脸有些难受的蹙了蹙眉,下一瞬那薄唇便是一动。

    “阿策。”

    沈苏姀顿时眯了眼,她眼底闪出一丝深长,眸光斗转之间复又轻声落下一语,“王爷既然知道自己受了伤,怎生还喝这样多的酒,这伤如何不治?”

    似乎是酒劲涌上来让他有些不适,本来清浅的呼吸声微重,话音也愈发有些不清不楚,却仍是答着沈苏姀的话。

    “本王受伤事关体大……会被查出……”

    沈苏姀眉头略挑,什么会被查出来?想到那天晚上皆是因为她夜访王府而起,她心头不由得一动,这样一来二去,她好似也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只愣愣的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她夜访王府所为的至关重要一事!

    眸光几动,她仍是不敢就这么问出来,然而此番机会难得,若是由此错过她又要等到何时?而她又怎能再去他王府探一回?眸光簇闪呼吸略急,沈苏姀脑海之中电光闪烁左右相搏实在难做出抉择,忽然,她眸光一定的盯住他,“此番回来君临,王爷想要什么?”

    似乎是她的声音吵找了他,他的眉心皱的更深,身子亦是难受的翻了个身朝向了里面去,只是那手却仍是半分未松开,只将沈苏姀拉的更近了些,她几乎伏在他身上,就那般胸肘相贴的悬在他的侧影之上,眸光一扫便能看到那张隐在暗影之中的脸。

    只见那皱着的眉头仍是未曾解开,语声却忽然间染上两分慵懒的威烈。

    “自然想要崇政殿的龙椅。”

    他的语声还是那般流畅且并无分毫的停滞,让人听着与前面其他的问题并无什么不同,沈苏姀微微松口气,心中立时确定他此番已全无意识,她眉心紧动,盯着那在暗影之中并不十分明朗的脸轻轻一问,“素闻王爷爱马成痴,王爷可曾听说过一匹名叫绝影的马儿?”

    “绝影……”

    他唇齿不清的呢喃,绝影二字被他道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重之感,他复又不安的动了动,大抵是触到了胸前伤处,他忽然“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沈苏姀心中焦急不已,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只见他眉间“川”字一平,语声复又慵懒道。

    “那是苏彧的马儿,本王自然听过。”

    沈苏姀眸光一亮,连声音都染上了两分急切,“那马儿现在何处?”

    睡梦中的嬴纵微微叹了叹,带着浓浓醉意的话语却如同一把风霜刀剑彻底的击破了沈苏姀心底的那一丝希望,“众人皆知……那马儿……应当死在西境了……”

第80章 醋意?!(3)

    他似乎是累极困极,说话的语声渐渐减小,至最后已经接近无声,沈苏姀陡然沉默下来,眼底的亮光猝然一灭,立时生出无边无尽的寒凉,她两眼无神的落在虚处,除了嬴纵身体上传来的点点温度之外对这个世界仿佛失去了感知。

    绝影的确死在了西境!

    她本想着哪怕真真在他手中也好,她甚至可以不去将它找回来,只要它还活着便是老天的恩赐,可如今,连这样的退让都成为她的奢望,绝影……真的死了。

    沈苏姀从来不缺面对残忍事实的坚韧,可当一个人在心如死灰之中忽然燃起了希望,而那希望忽然又在某一天变成巨大的绝望,那样的感觉,比那让她锥心刻骨的万箭穿心之感有过之无不及,沈苏姀手脚冰凉的愣了半晌,神思在某一刻放空,脑海之中除了绝影二字更无别的意识,直到一道脚步声响起,她才骤然回了神!

    猛地直起身子,或许是她此番用上的力气太大,那适才挣扎了半天也未抽出的手竟然一下子滑脱出来,便是在沈苏姀站直了身子的同一时刻,沐萧一身禁中灰色侍卫服进了殿门,隔着道道重纱掩映的帷帐,看到那抹纤细身影站在那里之时沐萧心头微安,可眸光一扫落在床榻上那道身影之时他的眸光却又猛地暗了下来。

    “过来吧——”

    沈苏姀轻声一言,沐萧掀起重纱朝沈苏姀走了过去,他手中拿着两只玉瓶,走到沈苏姀身边递了过去,沈苏姀接在手中,语声又恢复成从容平静的模样,“可有人注意到?”

    沐萧摇头,“无人。”

    沈苏姀点点头便倾身朝床榻上的人转过身去,眼看着沈苏姀竟要亲自为嬴纵上药,沐萧的眉头狠狠地一皱,欲言又止的样子颇为纠结,沈苏姀立有所觉的回头看他一眼,沐萧只好垂眸下去,眼角余光只见到沈苏姀倾身在墨色床榻边上,那般细致而谨慎的模样不管如何都让沐萧这个旁观者心中测测,他的眉头一直未曾展开,满是疤痕的面上弥漫着浓浓的疑惑与不满,渐渐地,他抬起了头来。

    沈苏姀的速度极快,且干净利落并无分毫的拖泥带水之感,那模样十分熟悉,看的沐萧心头微烫,步天骑经历大小战役不断,军中时常死伤无数,军医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便会亲至营帐之中帮战士们疗伤,无论是断骨破肉的血腥还是流脓生疮的不堪,她从未显过半分不满与嫌恶,那时全军上下都赞少将军不仅能运筹帷幄彪悍奋勇上的战场的好统帅,更是妙手仁心细致爱军的好军医,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那超乎常人的细致是她做为女子与生俱来的性子,想到那么些战火纷飞同甘共苦之中她的艰难,沐萧适才那股子郁气忽然就释然开来。

    而沈苏姀三下五除二便为嬴纵上好了药,或许是适才的几句话让他累了,此刻他睡得正好,她为他上药之时他没有半分醒动,一时让沈苏姀心中惴惴消了不少。

    “主子,今夜之事……”

    “便当做谢他那夜替我一伤。”

    沈苏姀静静一言,沐萧想到那夜的危险不由有些愧疚,沈苏姀虽然没有看他却好似长了一双在后脑勺的眼睛,竟微叹着安慰他,“不怪你。”

    沐萧面上沉色未松,随即又道,“主子可听说了那焉耆副相之事?”

    沈苏姀眸色微深,“今夜去了承光殿,他所言我皆是听到了。”

    沐萧眸光微亮,“那主子的意思是……”

    沈苏姀沉吟一瞬,“静观其变吧。”

    话音落定她已上好了药,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而她现如今并不像宫外那般自由,她住在寿康宫的西殿,但凡进出都要惊动太后,编个小理由做为她晚回去半刻钟的托词可以,却不能太过出格,沈苏姀又深深看了嬴纵一眼,转身朝门口处走去。

    沐萧也朝那榻上睡着的人一扫,只见那脸上仍然带着一张青铜鬼面,在这并不明亮的光线之中幽幽的闪着冷光,他眸光微沉,转身跟在了沈苏姀之后。

    飞云阁往寿康宫去的路上略显僻静,宫人也并不是很多,途径几个负责夜间张灯的宫人之时,沈苏姀忽然问他们道,“请问往朝寿康宫走的话该如何去?”

    那几个宫人看沈苏姀的衣饰又见她带着侍卫便知她是有身份的,当下便为她指路,沈苏姀听说她完全走反了方向之时不由得笑起来,“都怪我记性不好迷了路,刚才走到那边的时候越来越荒凉连一盏灯都没有这才发现不对。”

    飞云阁虽然无人住,可它周围的几座宫殿却仍是住着人的,那几人听说那边一盏亮着的灯都没有了不由得面色微变,沈苏姀见之一笑也不点破,带着沐萧朝寿康宫而去,待走出去几步沐萧便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主子是在担心他?”

    让嬴纵在那鬼地方睡一晚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沈苏姀却偏偏要引人去发现他,一个亲王喝醉了走错了地方,自然要被宫人们迎回栖霞宫去的,嬴纵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若是继续睡在那地方确有两分不妥。

    沈苏姀听到沐萧一言微怔,愣了片刻才道,“与其让栖霞宫待会子大肆找他,还不如早些送他回去。”

    沐萧闻言便不再说,沈苏姀加快了步伐。

    她并不知道,此时静默无声的飞云阁再度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身形精瘦的容冽一身黑衣走进了飞云阁,隔着重重纱帐看到了窗户边站着的身影,他默默走到那人身后,低低的声音含着与他主人一般的冷冽。

    “是沐六,就是王爷当初在宁阀的角斗场买下然后送给沈姑娘的那个奴隶。”

    “药是沈姑娘自己的药,沐六一路回避宫人而来,身手矫健。”

    嬴纵眸光微狭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周身气势凌冽并无半分醉意,闻言动了动唇,“与那夜的刺客可有相像之处?”

    容冽略微迟疑一瞬,“他今夜只用了轻功,看不出武功路数,只是若比内力的话倒是和那夜的刺客相差无多,二人身形皆是普通,并没有明显的特点佐证,他那夜戴了面巾,本身面上亦有伤痕,一时也难以辨别。”

第88章 他的算计!(1)

    沈苏姀有些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太后正在服药,路嬷嬷凑过来低声一语,“栖霞宫进了贼人。”

    沈苏姀眉头一挑,转而看向了底下那人,却见嬴纵也正看着她,那墨蓝色的眸子幽深似海,似乎要将她看个通透,沈苏姀皱了皱眉,平静的眸光蜻蜓点水般的与他一触便继续低头与陆氏说话,嬴纵只看着她不知与陆氏说了什么忽的一笑,梨涡浅漾,在那斑斓灯火的映衬之下,那笑意明媚如昙花绽放,搅得他心头一悸。

    沈苏姀能感受到那久久罩在她身上的目光别有深意,良久那眸光才撤了去,沈苏姀心头微松,一抬头便见容冽从外面走了进来,那般冷峻的人竟然眉头紧蹙的看了她一眼,沈苏姀心头顿时一个抽紧,只见容冽低头在嬴纵耳边低语一句,然后嬴纵撤走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深长,玩味,还有一丝大战得胜之后的倨傲!

    沈苏姀的心骤然沉入谷底,一时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

    丝竹乐声不绝于耳,满殿的觥筹交错之中沈苏姀心中满是不安。

    这一切,皆因嬴纵的那一眼。

    沈苏姀娇小的身影站在陆氏身后,她的眸光频频落在嬴纵身上,可此刻的嬴纵气定神闲的坐在席间,明知她在看他,可他却只做不知的垂着眸子,骨节分明的大手饶有兴味的把玩着白瓷酒盏,是做足了打算要让她忐忑整个晚上。

    该死——

    这种明明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却怎样都看不明白的不确定感一点点吞噬着沈苏姀的心,想到情况可能在她未知之中变得越来越坏,她的眉头不由愈发深深蹙了起来,眸光微抬,底下那人仍旧是那副漠然无所动的妖孽模样!

    “恭祝圣上国土扩张再添百姓数十万,焉耆王对圣上臣服之心甚切,除了上交国书与国玺之外,为了表达焉耆臣民对大秦的崇敬之意,焉耆王特命本公主亲驾前来向圣上与太后娘娘表达崇敬之意,除此之外,圣上之下的诸位皇子皆是天纵英才之辈,澹台珑此番入君临城见之不由倾慕不已,得焉耆王之令,澹台珑欲在诸位皇子之间选夫,请圣上恩准!”

    长长一席话语声清脆悦耳却又含着两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沈苏姀抬眸看去,那鹅黄色广袖宫装着身的焉耆公主正朝着昭武帝举杯,沈苏姀心头微动,这公主分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可这字里行间的豪霸之气却分毫不差,她并不将自己的父皇称为父皇,虽然现在焉耆皇帝从“皇”变成了“王”,可她口中的“焉耆王”三字到底显得有些疏离。

    满殿诸人都在她的话语之中露出两分深思的表情,间或夹杂着的窃窃私语之声更是表明大家听到这位焉耆公主之语的意外。

    昭武帝看着这个十六岁却敢当众宣称自己选夫的小姑娘眼底露出两分赞赏,不由朝她遥遥将杯盏一举,“珑公主好脾性!朕之大秦的儿女比之焉耆的豪气分毫不差,只是珑公主既然要选夫,朕的儿子们也各个都是不差的人物,他们的心意朕并不知晓,朕可不能因为欣赏你的性子一口替他们应下!”

    那澹台珑大抵未曾想到昭武帝会如此应对,不由得仰头将酒盅之中的玉液一口喝尽,乌黑的瞳孔愈发发亮的看向了昭武帝,“诸位皇子愿不愿意皆在圣上一言,若皇上答应了澹台珑,难道诸位殿下还能反对自己的父皇不成?”

    澹台珑三言两语将帽子扣得如此之大,一时间底下几位皇子都是面色微变。

    昭武帝笑的眯了眸子,又看了看澹台珑的模样一笑,“好,公主豪气,足以配得上朕的儿子们,朕便替他们准了!”

    沈苏姀眉头一挑,看着那张满是无害的娃娃脸一时间有些看不懂了,联姻之事虽然她早就知道,可是她从未想到这件事能被这位公主如此大张旗鼓的闹出来,且还是她选夫,想大秦的男儿女子虽然并不如从前的南国那般谨受教条礼风,可大秦的男人大都心性颇高,沈苏姀狭眸扫过在座的几位殿下,且不知他们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眸光一转,沈苏姀又看向了那一身红衣的谢无咎,他眉间写着两分意外,似乎也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会闹出这么一出,额上的青紫未消,他挑眉看着身旁自家公主,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本来,想他当上这副相还没几天,却又是靠钱买来的官,为了焉耆的面子这公主并不会说任何介意的话,可在这样王亲贵族的心中,只怕还是瞧不上他们这种人。

    澹台珑的选夫之言可算得上是今夜国宴之上最大的亮点,昭武帝轻抿口酒看向澹台珑,“且不知公主打算如何选夫?”

    澹台珑闻言眸光微转,扫了对面坐着的诸位皇子一眼道,“大秦帝国文昌武盛,既然如此,那本公主之夫自然都要文和武最好的,本公主要亲自与各位殿下比试,只有文武上都能胜过本公主的才有资格成为本公主的丈夫!”

    颇为傲然的一席话从那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面上道出来颇有两分违和感,沈苏姀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各位皇子一时摇了摇头,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这位公主敢如此的对待诸位皇子了吧,想这焉耆公主背后代表的可是整个焉耆一族,虽然现在的焉耆国不存在,可即便是一个焉耆王,其后的势力与财力皆不可小觑,诸位皇子但凡有两分野心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眸光下意识扫向嬴纵,沈苏姀挑了挑眉,除了这位——

    嬴纵想要的是那崇政殿的黄金龙椅,此话乃是他亲口所说,只可惜焉耆今日之败皆是他一人之功,既然担了功劳便要承担焉耆一族的恨意,而这位焉耆公主大抵也不会把自己的下半生幸福托给这样一个灭族仇人!

    “朕适才才说我大秦儿女的豪气不必焉耆差,可公主此番,却真正比朕所见的许多男子还要霸气,很好,朕喜欢公主的桀骜,既然如此朕便如你所愿,文武皆在公主之上的人才能成为公主的夫君!”昭武帝的语声中狭着两分笑意,一口将此事应允下来!

第90章 他的算计!(3)

    西岐茹点点头,嬴策便上前来扶着西岐影朝地下的马车走去,看着西岐影的马车微动,嬴纵才走至西岐茹身边来,“母妃。”

    西岐茹抬眼,借着并不明亮的灯火看他的眉眼,眼底闪过两分痛色,她拉着他的手走下台阶上了回栖霞宫的车架,车辇缓缓而行,西岐茹抬手附上那青铜鬼面,“十二年了。”

    嬴纵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当下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西岐茹垂眸,翻手将他的手握在掌中,触手一层厚茧已经有几分硬实,更因常年握剑硬实的掌纹已经磨得几乎平滑,西岐茹深吸口气,那素来亮于人前时的端丽雍华立时散去两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淡淡苍凉。

    “那焉耆公主……”

    “母妃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嬴纵轻声一言,西岐茹拍了拍他的手,“也罢,今夜栖霞宫可是进了贼人?”

    听她问起嬴纵便不好不答,点了点头应是。

    西岐茹立时眉心簇起,“贼人为何而进?可有将其抓到?”

    嬴纵闻言眸光之中淡淡浮起一抹玩味来,“没有抓到那贼人,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西岐茹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可看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又觉得安心,当下便再不多问,与此同时,在回去如影宫的车架上,西岐影靠着车壁养神,良久之后忽然问一句,“策儿,你可喜欢那焉耆公主?”

    嬴策正在把玩手中一枚玉佩,闻言吓得差点将那玉佩扔出去,他有两分不可置信的看着西岐影,“母妃您可千万别多想,我一点也不喜欢那焉耆公主,一个公主竟然要公开选夫,可见焉耆之民风比我想象的要开化太多,这样的女人我怎么会喜欢?”

    西岐影没心微蹙满是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是为了你七哥才说不喜欢的?”

    嬴策眼底更满满的都是惊讶,“母妃您怎么会这么想?七哥根本就不会娶那焉耆公主?”

    西岐影淡淡点头,而后又看向他,“那好,你既然不喜欢焉耆公主,沈家那个五姑娘你可喜欢?今日我瞧着她跟在太后身边,十分乖巧的样子……”

    嬴策立时扶额,“母妃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吧,沈姑娘才真真是动不得!”

    眼见得西岐影眉头一挑,“怎生动不得?”

    嬴策立时无奈的靠了过去,抱着西岐影的胳膊打哈哈一笑,“母妃,前面几个哥哥都不着急,您就别替我考虑了,我还想多在您身边陪您几年呢,若是有了皇妃,儿子可不担保还能这般日日陪您,再说了,我也得找个像您这样善解人意美丽温柔的,不然哪里配得上您儿子这般优秀的人呢,您说是不是,您看看举宫上下就您最得父皇宠爱……”

    西岐影被嬴策逗笑,“你个没良心的,难道还有了皇妃就不要为娘了不成……”

    夜色渐深,马车之中笑语声渐渐远去,却有一道身影在并不那么明亮的宫闱之中极快走动着,沈苏姀眸光幽深眉间紧皱,直直的朝那说好的和沐萧回合的小道而去,眼看着便要到那小道跟前,忽然之间跳出的一个身影让沈苏姀一颗心快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啊哈哈,苏苏,我就知道你晚上一定还会再出来。”

    看着眼前这道大红色的身影沈苏姀的眸光沉得不能再沉,谢无咎好似也看出了不对,不由将面上夸张的表情一收,立时站好之后为她让开了前路,“苏苏要去何处我陪你去!”

    沈苏姀也不管他,三两步便走到了那幽暗的小道之前,抬眼一望,面色立白。

    谢无咎看着他那模样便知不对,往那小道之中扫了一眼叹一声,“啧啧,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话一说完便觉不对,立刻转口道,“苏苏,你可是在找什么东西?丢了什么?我帮你找啊。”

    沈苏姀转身便走,眉头紧锁的样子看的谢无咎一阵蹙眉,“苏苏,你到底丢了什么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找?”

    聒噪!

    沈苏姀立时转身,“我丢了个人,你也能帮我找吗?”

    沈苏姀根本就没想他能回答,正要扔下一句“回见”之时谢无咎却眸光一亮的点了头,“能啊能啊,人那么大个东西多好找啊,你要是丢了个玉佩戒指什么的才叫难找,你且说说你丢了的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这秦王宫又不大,我保准帮你找出来!”

    沈苏姀满是狐疑的看着他,此刻的谢无咎没有白日里那般放浪形骸的不羁之象,虽然眼角眉梢依然带着两份不入流的邪魅痞气,可是桃花眼之中没了勾人春色,平静的望着他眼底至少透着一股子空山雨后的认真,让沈苏姀觉得他这样的人也不是那么的不值得相信。

    “他叫沐六,是我的侍卫……”

    沈苏姀完全不知道谢无咎能不能叫人相信,因为第二日一大早她满是焦心的起床之后仍旧没有得到半分有关沐萧的消息,然而沐萧也没有出乎意料的半夜回来,如果他没出事就一定会自己回来,可是他若是出了事……呵,她不找人,也自会有人找她,便是顶着如此忐忑不安的心思,她要去给陆氏请安。

    今日的陆氏比前几日的精气神显得更好了些,全宫上下都在陆氏这几日对沈苏姀的不断夸赞之中将陆氏病情好转的功劳归结在了沈苏姀的身上,由此寿康宫的宫人在对着沈苏姀之时更加不敢大意,沈苏姀按照常例陪着陆氏一起抄了一会子经,陆氏何其人也,没多长时间便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沈丫头心神不宁,可是有心事?”

    沈苏姀抬起头来,眼底确有两分愁绪浮着,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

    陆氏立时眸色半眯的放下了手中之笔,“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哀家讲的?”

    眉头一皱,她不由得看向沈苏姀,“莫不是因为那焉耆公主将要选夫一事?沈丫头,哀家的诸位皇儿之中有你喜欢的?”

    沈苏姀立时哭笑不得,噙着一抹苦笑讲了实话,“并非如此,太后娘娘想到哪里去了?只是……只是苏姀昨夜做了噩梦,没有睡好,这一大早起来便有些心神不宁,太后娘娘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一会子便会好。”

第92章 他的算计!(5)

    沈苏姀立时眉头狠狠一皱,抬头看了看苏笙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腕朝外走去,苏笙跟在沈苏姀身后轻声道,“姑娘的病症乃是心病,虽然如此,奴婢的药也能为姑娘静心静气养神护元达到以标固本之效,长此以往姑娘自然不会再坐噩梦,这心病也会减轻。”

    “很好,就照你说的做吧。”

    沈苏姀应一句,脚下的步子略慢,一边是出寿康宫之路,另一边是去往寿康宫主殿之路,二人分别之际苏笙忽然靠了过来,唇角微动落下一言之后朝主殿而去找陆氏复命。

    “七王爷。”

    苏笙朝主殿去,沈苏姀脚步沉重的往宫外走。

    果然是他!

    她心底的震惊不多,随之而来的却是满心的阴霾,他故意让她去他的书房,而后又设下这样一个陷阱,他凭什么以为她一定会再探他的书房呢?就因为那本手札?沈苏姀从未上过战场,他怎么会想着她会因为那手札而中招?

    沈苏姀满心思绪略乱,一时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再想到他昨夜分明已将将沐萧拿下,却迟迟没有来找她,这分明是让她自己送上门去!沈苏姀脚下的步伐越发疾快,谢无咎既然来找她,定然不会简单的是要找她教他骑马,在他那里,他又会有怎样的答案在等着她呢?

    走出寿康宫的大门便看到一袭红衣的谢无咎正微蹙着眉头站在那里,看到他的面色沈苏姀心头骤然更沉,是什么答案让他那样的人都有些头疼了?

    谢无咎看到沈苏姀的时候立时将眸光一亮,唇角下意识的挂上那浮夸的笑意朝她迎来,“苏苏,你出来的真快,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沈苏姀蹙眉看着他,“相爷还算准时。”

    如此一言立时提醒了他今日所来最重要的事是什么,立刻拉着她往兰台殿的方向走出几步,沈苏姀急于知道他带来的结果,便也随着他离了寿康宫。

    谢无咎身后只带了一个身着青衣的护卫,身量并不高,面容也并不出奇,沉默的站在他身侧没有半分存在感,除此之外便只有他肩头上的那只红毛蓝翅的鹦鹉了,看到沈苏姀出来,那鹦鹉发出咕咕两声,到底没有发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

    “如何?”

    走出几步沈苏姀便忍不住的一问,谢无咎停下脚步皱紧了眉头看着她,“不好。”

    沈苏姀心头一紧,“如何的不好法?”

    谢无咎深深看她两眼,眸光略带疑惑,“沐六在司礼监。”

    司礼监?

    “七王爷的人看着他。”

    谢无咎补上一句,沈苏姀眸光顿时狠狠一沉,果然!

    谢无咎眉头微蹙,春光无限的桃花眼染上两份暗色,语气也不比寻常疯癫,明朗而从容叫人听着心中微安,“昨夜栖霞宫进了贼人,后来七王爷的侍卫在栖霞宫之外见到了沐六,不知他在做什么,但是七王爷的侍从不由分说将他拿了住。”

    沈苏姀的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既然没有在栖霞宫之内将沐萧拿住便算不上什么,可抓着沐萧的人是他一切就很难断定了,他那样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放人,他到底想如何!

    “苏苏,你和七王爷到底怎么关系?”

    谢无咎面色忽然一变,端庄的时间不到半刻又恢复成了痞气样子,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瞅着她,“我本以为七王爷是向着你的,可是他明知道是你的人,怎生还抓着不放,甚至关进了司礼监去?听说司礼监里面很可怕。”

    司礼监本来只是负责宫中礼乐与训导宫人之地,可不知从何时起,宫中犯了错的宫人也归他们管,里头的刑罚比刑部还多,逼问宫人的方法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到沐萧在里面很可能饱受折磨,沈苏姀的心顿时抽疼起来。

    她漠漠的抬头看谢无咎一眼,“我与七王爷没什么关系。”

    谢无咎顿时眸光一亮,见沈苏姀一脸暗色,他眸光几转的问她,“昨夜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七王爷有意将那入栖霞宫之时栽赃在沐六的身上,那他可是半点跑不脱。”

    沈苏姀当然知道这个,嬴纵分明是冲着她来,除了她又有谁能救沐六?

    沈苏姀眸光几转忽然前走去,谢无咎见此不由眉头一挑,“苏苏要去何处?”

    沈苏姀狭了狭眸,“司礼监。”

    谢无咎顿时眸光微变,“苏苏,你现在去司礼监如何能将沐六救出来,或许七王爷等的就是你呢——”

    沈苏姀并未停下脚步,谢无咎见此挑了挑眉,“好好好,那我陪你去。”

    沈苏姀哪有功夫管他,顺着宫道往北面去,司礼监正在那处。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司礼监门前,看着立在司礼监之外的一身墨色劲装的侍卫,沈苏姀不由眸光微暗,果然是等着她送上门的!

    “沈姑娘,王爷在里面等您。”

    看着容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沈苏姀眸光微暗,微提了裙裾踏进了门内。

    谢无咎一脸好奇的也要跟着沈苏姀踏进司礼监的大门,却被容冽一把拦了下来,“请相爷在外等着,司礼监之地外人不得进。”

    谢无咎蹙眉,眯眼,想不到小小的一个侍卫竟然明知道他的身份也敢拦了他!

    “你知道我是副相!”

    容冽低着头,那拦着谢无咎的手臂却是臂直硬挺,半分不让,听着谢无咎略带威胁的话语点头应声,“是,我知您是焉耆副相。”

    话语平平,却意思分明,你是焉耆的副相,而焉耆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你的官位为虚,至多算个客卿,我为何要将你放在眼里呢?

    眼看着容冽的冷脸分明在说他没有半点进得去的可能,谢无咎不由面色一变换上了一股子谄媚讨好之象,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本相去去就回……”

    谢无咎依旧没能从容冽的手臂之下钻过去,容冽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将他提起往司礼监的门槛之外一放,并不去接那金光闪闪的金叶子,摇了摇头,“相爷不可进。”

第93章 他的算计!(6)

    眼看着沈苏姀的身影已经急匆匆消失,谢无咎看着容冽这张脸也将面色冷了下来,他或是浮夸或是认真,却也从未真的冷脸生气,如此一来竟也能让人瞧出两分慑人之气,可惜容冽何许人也,能待在嬴纵身边的他怎么会怕谢无咎这点小儿科。

    眼看着容冽软硬不吃好处不收谢无咎顿时苦了脸,在原地站了站,他忽然转身离了开去,容冽等人守在门前见此不由面色微松,他们深知这位副相超乎常人的闹腾水平,若要被他赖在这里不走可真是苦了他们!

    沈苏姀走进司礼监正厅的时候司礼监的司正和其他宫人正噤若寒蝉的齐齐站在厅门之外,沈苏姀一抬眸便看到主位之上正坐着一人,长袍如墨鬼面凌人,那人正悠然惬意的把玩着身前案上的书册,见她来了眸光微亮,一双墨蓝色双眸看着她并不语。

    “给七王爷请安。”

    沈苏姀静静一语,嬴纵看着她的眸光越发兴味。

    沈苏姀挑眉,“敢问王爷,我的侍卫在何处?”

    嬴纵身子一仰下颔微抬,眸光瞟了一眼大厅周围黑压压的宫室。

    沈苏姀深吸口气,“敢问王爷,我的侍卫犯了何错您将他关押至此?”

    嬴纵眼底幽芒微闪,“昨夜栖霞宫中进了贼人。”

    他的语气幽幽,与沈苏姀的急迫相比显得万分从容淡定,沈苏姀点点头,“此事我自然知晓,那么王爷实在栖霞宫之中抓到了沐六?”

    嬴纵摇了摇头,沈苏姀立时狭眸,语气亦有些冷,“那么既然如此,沐六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嬴纵狭眸盯着她,一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闻言他抿了抿唇,眸光越发带着审视,“本王若是没有记错,你口中的这个沐六是本王当日在宁阀斗兽场之中买来后送与你的,他在你身边不过两月不到!”

    沈苏姀颔首,却问,“所以王爷的意思是?”

    嬴纵看着她,“本王觉得你太紧张了些,不过一个奴隶而已……”

    嬴纵的话音悠长,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变化,沈苏姀面上仿佛也罩上了一张面具似得只做漠然之色,微微勾唇道,“对王爷来说,当然是任何人的命都不算命,若有一天王爷身边的某人被人冤屈,想必王爷也能不为所动。”

    见她还能如此的剑拔弩张,嬴纵依旧不疾不徐,“冤屈吗?只怕没有……”

    “昨夜满宫上下皆因国宴戒严,他一个应该待在寿康宫的侍卫却出现在了栖霞宫外,你说这难道没有可疑之处吗?再者,那个时候本王的侍卫刚追着那刺客出来便遇上他,难道这又是巧合吗?”

    嬴纵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果然见她眸光微暗,她默了默又道,“王爷所言皆是您自己的推测,沐六从未进过宫,对着宫廷不熟悉是肯定的,难道就不能走错路?如果照王爷所言沐六是那进入栖霞宫之人,那么请问王爷,沐六进栖霞宫所图为何?”

    嬴纵春娇微勾,“所图为何……一般情况下,这个应当问她的主人。”

    果然扯了半天还要扯到她的身上,沈苏姀抿唇摇头,“那王爷觉得沈苏姀有何图谋需要支使自己的仆人去您的宫里行那不轨之事呢?”

    嬴纵微微换了个姿势,一副要与她进行持久战的样子,“这个当然要问你自己。”

    沈苏姀面色微冷,“敢问王爷到底意欲何为?王爷知道的,昨夜沈苏姀一直都在太后身边,当然,王爷若是真的要栽赃陷害一个弱女子,那沈苏姀不是王爷的对手。”

    “栽赃……陷害……”

    嬴纵轻轻咀嚼了这四个字一瞬,忽地一笑,“将沐六带出来。”

    话音一落沈苏姀立时眸光微变,只听左后方宫室的门“咔哒”一声响,门后的黑暗之中立时走出个人来,沈苏姀凝眸一望,正是沐六,仍是她昨夜见到的模样,并未受什么伤,沈苏姀暗暗松口气,沐六已跪在了堂中。

    嬴纵的眸光扫过沐六,“你自己说,昨夜在栖霞宫周围干什么?”

    沈苏姀眉头微挑,难道他尚未审过沐萧?

    沐六垂着头,闻言轻声开了口,“昨夜久久见主子未归,眼看着天色已晚,本想接主子回宫,却不想一时走错了方向到了栖霞宫——”

    沈苏姀面无表情的站着,嬴纵闻言立时一笑,“倒和你主子说的一样。”

    沈苏姀看嬴纵一眼,“如此可能放人了?”

    嬴纵并不回答沈苏姀的问题,只将眸光落在沐六的身上,“抬起头来。”

    沐六闻言便抬起了头,嬴纵眸光微狭的从他面上扫过,“面上的伤如何来的?”

    “小时候烧伤的。”

    “烧伤的……”

    嬴纵淡淡咀嚼这三字,“你的声音不似天生,如何得来的?”

    沐六仰着头,可眸光仍是不敢看嬴纵的落在地上,“亦是在那场大火之中被烧伤了喉咙。”

    嬴纵点点头,“你此前乃是从西边的奴隶所来的,可听你的声音你不是西境人。”

    沐六这会子复又低下头去,点点头道,“小人少时是宿城人。”

    宿城距离君临城并不远,因此沐六的话音偏向君临城也算正常,嬴纵一边问一边看着沈苏姀的面色,见沐六答得顺畅忽然又问道,“五年之前你在何处?”

    “五年之前小人刚刚加入镇西军是一名小小的辎重兵,因有一次因为押运粮草失误被贬为奴隶……”

    “镇西军……”

    嬴纵轻喃一声,“你这姓氏君临城中少见,本王曾经认识两个,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沈苏姀心头一跳,眉头越皱越深,“王爷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不可以。”

    嬴纵否定的极快,沈苏姀眉心紧皱,“为何?”

    嬴纵直起了身子,看着沈苏姀的目光万分平静,“昨夜之事尚未查清,总要有个人为昨晚的事负责,沐六昨晚走错了路大抵是真的,可是他走去哪里不好偏偏走到了栖霞宫,所以本王认为由他来担这个责任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94章 他的算计!(7)

    沈苏姀眸光一厉,“王爷如此草菅人命,可是至大秦的律法不顾?”

    嬴纵悠悠一笑,“原来你是要证据?那你说,你要什么样的证据?本王都可以给你找出来……”

    沈苏姀背脊一僵,她当然相信他此刻说的话,无论她要什么证据他一定都能给她找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呢,杀了一个沐六对他半分好处都没有,沈苏姀冷笑一声,“既然王爷非要如此,那沈苏姀也没有办法,王爷想如何便如何吧,如王爷所言,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当初王爷既然救了他的命,今日他的命王爷可以照样拿去!”

    沐六弯着背脊跪在那里,听到此话面上半分表情也无,嬴纵兴味的打量着躺下二人的神色,点点头,“很好,既然沈姑娘如此通情达理,那本王也不必客气……来人,将这沐六拉出去,斩了——”

    “且慢!”

    沈苏姀背脊上正溢出一层冷汗,身后忽然传来的一声喝却让她骤然回了神,转头一看,三皇子一身蟠龙王服正大步而来,在嬴珞身后,谢无咎正满脸惬意的朝里头走来,看到沈苏姀的时候挤眉弄眼的向她示意他为她请来了救兵。

    “给三皇子请安。”

    沈苏姀行的一礼,嬴珞挥挥手叫她起身,扫了地上跪着的沐六一眼看向首位上一身逼人之势的嬴纵,“七弟这是在做什么?”

    嬴纵眸光扫过谢无咎和嬴珞,眼底幽芒簇闪,不可置否道,“昨夜之事三哥应当知晓,这沈姑娘的侍卫沐六潜入栖霞宫欲行不轨,半路逃脱而后被本王的侍卫抓住,现在本王正欲斩了他以儆效尤。”

    嬴珞闻言点点头,“一个奴隶而已,斩了就斩了吧。”

    嬴珞如此一言顿时让谢无咎唇角一抽,沈苏姀亦是意外的看向嬴珞,嬴珞温笑着看她一眼复又看向诸位的嬴纵道,“既然是个死囚,相比七弟对此人也无顾念之情,既然如此不知七弟可否买个人情给我,我身边正好差个侍卫,听闻这人武功不弱,我倒可以一用。”

    这还差不多……谢无咎心头微松,干脆站在了沈苏姀的身边。

    主位上的嬴纵没想到嬴珞最终会向他开口索要这个人,眼底一时闪出几分兴味,随后她便将眸光落在了沈苏姀的面上,沈苏姀亦有两分意外,可既然嬴珞愿意施以援助之手,她这心头到底送了两分,见嬴纵看着她,她不由眸光微冷看了回去。

    她素来在人前装的十分乖巧,却唯有对着他的时候才避人耳目的露出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嬴纵忽然一笑,看着沈苏姀眸光朦朦道,“也好,那便将这人送与三哥罢。”

    嬴珞没想到嬴纵这样快就应下,沈苏姀也有些意外,再看时嬴纵已经转开目光看向了别处,沈苏姀心头缓缓地一松,嬴珞已经看向沐萧,“沐六,从今日起,你跟在本殿身边。”

    沐六从死到生也未见的有如何松快的表情,只是转过身来向嬴珞磕了个头,“多谢三殿下,沐六势必效忠于三殿下。”

    “很好。”

    嬴珞看了看他,复又看向百无聊赖的嬴纵,“今日多谢七弟,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嬴纵抬头勾唇,“不送——”

    嬴珞既然带着沐萧走,沈苏姀自然没有理由留下来,当下便转身跟在嬴珞身后走了出去,谢无咎笑嘻嘻的看一眼嬴纵,也转身喊着“苏苏”“苏苏”的跟了上去,嬴纵略有些索然无味的靠在了椅背之上,本来有场好戏可看,却偏偏被人搅了局……

    走出司礼监之时谢无咎狠狠地扫了站在一旁的容冽一眼,容冽可以挡住他,却不能挡住同是皇子的嬴珞,沈苏姀走出门郑重的朝嬴珞一福,“实在是多谢三殿下能救下沐六一命,他虽然到我身边不久,却实在是是个好护卫。”

    沐六一言不发跟在三殿下身后,表情上并不显山露水。

    嬴珞扫了沐六一眼对沈苏姀道,“既然已经将他救了出来,不如便将他还给你。”

    沈苏姀仿佛又想到了嬴纵的可恶将眉头微蹙,沉吟一瞬才摇头,“只怕若是将他还给我七王爷又要不依不饶了,三殿下既然救了他,他便是三殿下之人,三殿下素来宅心仁厚,相信也不会亏待与他,本来我身边也无需像沐六这般的高手。”

    嬴珞想了想,想到嬴纵他也不能确定若是把人归还给沈苏姀之后沐六还有没有活路,“既然如此,那便让沐六跟着我把,你那里……”

    “殿下放心,我不缺侍候的人,沐六在我身边素来便没有用武之地。”

    沈苏姀如此一说嬴珞便也没了顾虑,当真将沐六留在了身边,他一个皇子,不管如何安排沐六都是有出路的,谢无咎看着这件事情完美解决不由得一笑,看着沈苏姀道,“苏苏,怎么样,还是我机灵些,去找来三皇子帮你,不然今天沐六就惨了!”

    如果三皇子不来沈苏姀真的有可能破功,她不由得一笑,“多谢。”

    谢无咎顿时眸光大亮,“不用谢不用谢,为苏苏做点事情是我心甘情愿!”

    语毕他又扫了一眼三皇子嬴珞,笑一笑道,“想必三皇子也是有事在身,既然如此的话苏苏不如现在就教我骑马如何?”

    那让沈苏姀教谢无咎骑马的圣旨嬴珞是知道的,而沈苏姀看着嬴珞穿着一身王服便也知道他今日里定然是有事在身的,想到那焉耆公主选夫一事,沈苏姀怀疑多半是要为此事安排,再看嬴纵其人,文武双全不说,朝中贤德之名更是远胜于其他几位皇子,若那位焉耆公主有几分野心,若那位焉耆公主不是打算打道回府不嫁在焉耆,那么选择眼前这人自然是最好的,而三殿下嬴珞虽然广有名声,可是申屠家的势力没有从前强,他若是得了焉耆王族的支持,必定是如虎添翼,这么一想便是郎有情妾有意……

    “也好,实在是多谢三殿下,殿下请去忙吧。”

    沈苏姀应了谢无咎之请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嬴珞一笑领着沐六而走。

    沐六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沈苏姀眸光微深的看看他,转身欲谢无咎离开!

第95章 他的算计!(8)

    因为适才之事,沈苏姀在对待教谢无咎骑马的问题上态度要端正许多,二人一起至兰台殿之后的一处小型马场,又让司马监的宫人找来了两匹还算温顺的马儿,便开始了这惊心动魄的学骑马之旅——

    沈苏姀不明白谢无咎这样大的人竟然不会骑马,焉耆民风比之大秦更为粗豪,而他这“娇弱”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坐上马背便开始大呼小叫叫苦连天,一会儿嫌马鞍太硬,一会儿嫌缰绳太粗糙会割手,一会儿又觉得座下的马儿长得不好不符合他的气质,待换了七匹马之后,沈苏姀终于有点耐不住了!

    谢无咎爬上匹枣红马的马背,沈苏姀骑着一匹黑马在他身后,“坐稳了,缰绳拉紧了!”

    谢无咎听着沈苏姀的话,坐直了身子,拉紧了缰绳,稍微感受了一下,正觉得这匹马似乎也不符合他风流倜傥的气质之后,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劲风,谢无咎一愣,下一刻一声炸响便落在他身后的马股上,只觉得坐下马儿一个震颤,立时扬蹄子跑了起来。

    “啊,苏苏,你怎么能这样——”

    “啊啊!我会摔下去的——”

    沈苏姀与他并驰一排,眼看着谢无咎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好似随时能被摔下去眼底没有分毫的松动,手中长鞭扬起,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下一刻那马儿愈发的加快了马速!

    “不想摔下去就坐好,收缰——”

    沈苏姀语声沉稳有力的指挥,谢无咎也想按照她说的做,可缰绳一拉用力太猛,立时让马儿吃疼的跑起来,且转了方向,从那马场门口一跃上了宫道,沈苏姀眉眼一深,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谢无咎能蠢成这个样子,马鞭一挥追了出去!

    幸而此番的马儿并非上次的烈马,不过跑了一阵沈苏姀便追了上,谢无咎渐渐地似乎掌握了两分控马的水平,眼看着马儿没有跑的那么快了他立时满面得意的回过头来朝沈苏姀炫耀,“苏苏苏苏,我会了!看,马儿被我……”

    沈苏姀看着他那耀武扬威的模样立时蹙起了眉头,眼看着马儿减速了是不错,可就在他转过身刚说出两个字之时从宫道的岔路当中忽然走出道人影来,沈苏姀面色一变!

    “小心!看前面——”

    沈苏姀一声疾喝,可无论如何也晚了,眼看着他那马儿直冲着那人撞过去,沈苏姀立时扬鞭朝那跑了过去,谢无咎听见她的惊呼便回过头来,可是马儿已毫无顾忌的撞上一个手中抱着许多东西的人,那人眼疾手快的侧身一避,却仍是被带着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宫道一旁!

    谢无咎自己吓得也是一声惊呼,手握缰绳狠狠一勒,立时让那马儿停了下来,他诧异于自己学会了勒马,身后却有马蹄声疾奔而来,他立时转过身去,果然,沈苏姀一脸沉色的望着他,谢无咎下意识的便想辩驳,指着那到底之人道,“都是这个人走路不长——”

    那“眼睛”二字还未说出谢无咎便看到了刚才被他撞掉的东西,竟然是洋洋洒洒的一大堆纸钱和符文,看样子这人正准备去祭拜谁,却被他一股脑儿全都撞散在地,因为敬重死人谢无咎乖乖的住了嘴,那被他撞倒的人正爬起来去撒了一地的纸钱,谢无咎有些不好意思,一抬头便见沈苏姀正面色微沉的看着地上那人。

    那眸色有些复杂,谢无咎挑了挑眉,也随着她看过去。

    一身鸦青色半新不旧的长袍,用料上乘却不是那么张扬华丽,周身上下并无饰品,唯有那衣袖之上带着一截白袖,谢无咎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正在孝中,垂眸一瞬,那人五官清秀灵慧,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子淡漠,他将他撞得如此之惨人家面上却也未见怒色,谢无咎愈发有些不自在,正在犹豫要不要下马帮忙,却见沈苏姀已经当先跳下了马去帮他捡散落在地的纸钱——

    沈苏姀蹲在地上刚讲纸钱捡起地上的人便抬头看了过来,见竟然是她他眉头微蹙,一时有些意外,前几天是她撞了他,今日还是……他心中如此一想,却不再多说,仍是埋头将地上的纸钱一张张捡起,落地的符文上面写着十分好看且钢筋有力的行书,与他这般温润淡漠之人实在是不相符合,沈苏姀捡在手中,忽然朝仍在马背上的谢无咎开了口。

    “适才是你不对,还不向六皇子道歉!”

    谢无咎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衣着与气势皆平常的男子,他是六皇子?!

    六皇子嬴胥根本就没想到沈苏姀能认出他来,不由抬头意外的看了沈苏姀一眼,沈苏姀朝他倾身一福,“请六皇子赎罪,这位是焉耆副相,因不善骑术才将您给撞了。”

    又看了一眼六皇子的白袖,“夕嫔娘娘在天有灵,希望六皇子节哀。”

    嬴胥眸光微深的看了她一瞬,点点头并不作声的继续捡符文,沈苏姀看着这般的他有些叹息,那日与他相撞之后便出了宫,出宫之时她曾听到那丧钟也知道是哪位娘娘去了,可没想到是这位六皇子的生母夕嫔,难怪宫中没有任何关于嫔妃丧事的布置,只因为那夕嫔已经失宠多年了,算一算,今日恰好是夕嫔的头七……而这位六皇子从小便不再众人视野之中,若非她前世与其碰过几次,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谢无咎想了想还是决定下马,可他刚要动作之时就看到对面缓缓醒来一顶车架,能乘马车入宫的唯有公侯皇子,看那身着蓝色侍卫服的护卫,谢无咎眼底闪过两分暗色,雪白的纸钱和符文洋洋洒洒的撒了一地,且沈苏姀和嬴胥正在路中间捡东西,那行人的去路自然被挡了住,咯噔一声,那行车架堪堪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车中传来一声沉厉的男子声音,沈苏姀和嬴胥齐齐抬头,因为他们听出了车中之人是谁,只见当首的侍卫见他们在此走到马车门口低低朝里面说了几句,忽然,那车帘被人一把掀了开,车内的光线幽幽,沈苏姀只看到一双略带厌恶与阴鸷的眼睛!

    “原来是生姑娘和六弟在此,本殿有急事在身,还望两位让让!”

第96章 他的算计!(9)

    这话含着无边霸道与冷酷,沈苏姀听得眉头一皱,嬴胥闻言已经起了身,可她却不动,死者为大,难道他嬴琛眼瞎了看不到这地方掉着符文么?见沈苏姀不动,嬴琛眸光微狭,看着那满地的符文冷喝一声,唰的放下车帘,“走!”

    驾车的侍卫不敢违令,可看着分毫不打算起身的沈苏姀又不敢真的冲撞,几番纠结还是催动了马车,沈苏姀眸光沉暗,有本事今日便从她身上撞过去!正心中腹诽,臂肘上忽然落上一只手,嬴胥微微使了力道将她一把拉了起来让在一边,那驾车的侍卫眸光微松,立刻催马跑了过去,眼看着车轮和侍卫们的脚步从那纸钱和符文上踏过,间或马车之中还传来一声“真是晦气”的话,沈苏姀立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弄脏了再写便是了。”

    嬴胥道出一句话便继续低下了身子去捡,沈苏姀看着他如此眼底眸光更冷,眼看着谢无咎还是那般坐在马上望着远去的车队,沈苏姀忽然眉头一挑,狠狠一鞭子抽在了谢无忌的那匹枣红马的马股之上!

    一声惨烈马嘶,枣红马驮着谢无忌朝那前面的车队狠狠撞去!

    沈苏姀再不看前面,只低头帮嬴胥忙,在谢无忌的大喊大叫之中,沈苏姀只听到“砰砰”两声巨响,接下来便是谢无忌和那帮人的理论,而后又有尖利的鹦鹉声,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终于清静下来,而满地的纸钱也终于被捡完了。

    沈苏姀将自己手中的符文和纸钱交到嬴胥手中,嬴胥有些叹然的看了沈苏姀一眼,到了一声“多谢”便转身往回走,许多符文都已经脏了,此乃祭拜生母之物,自然要重写,沈苏姀看着嬴胥的身影走远,微微有些怔然,他即便再不受宠地位再低下也可以谢了符文去祭拜自己的母亲,而她,连这个都不行。

    “苏苏!”

    一声装模作样的厉喝让沈苏姀回了神,回过头来,谢无咎骑着那匹马回来了,除了衣衫略微不整之外也没别的,沈苏姀看他一眼重新上了马,一言不发。

    谢无咎见她明明干了坏事还对他不理不睬立时生气起来,“苏苏你太过分,怎能让我去撞那五皇子,那五皇子多金贵的身子,撞伤他事小,一不小心伤了我的马儿怎么办!我决定了,我以后就骑这匹马了!这颜色太适合我!”

    枣红马,正红炮,还有那艳丽的红毛鹦鹉。

    适合适合,果然适合!

    沈苏姀从外面回到寿康宫之后先在自己殿中用了午膳才去陆氏那里,陆氏小憩还未起,她便在外面等着陆氏,没过多久,路嬷嬷端着药递到了她面前,“太后娘娘吩咐过,您回来之后先给您喝药,这药是笙娘为您开得,每日两次不可间断,等手上这两副喝完,笙娘再给您诊脉换药——”

    沈苏姀看着那碗药眉头微蹙,前世她不怕疼不怕累,就怕苦,可如今,笙娘用这样的法子与她保持联系,她当然要配合,端起那药碗仰头喝尽,入口却带着一股子微甜。

    沈苏姀眉头一挑,顿时将唇角扬了起来,看着路嬷嬷道,“这药竟然带着微甜,这笙娘果然和其他大夫不同,且不知笙娘出自哪个大家?”

    路嬷嬷面色略显出两分为难,“笙娘并非是什么大家。”

    沈苏姀点点头,低头去看那药碗里的药渣,一边道,“从前不曾见过这位笙娘,太后娘娘看起来十分信任与她,若是这药效好的话,以后我便要时时靠笙娘了。”

    路嬷嬷为她收了药碗欲要退下,笑着应道,“沈姑娘放心,太后娘娘都相信的人您大可相信,娘娘身上的寒症……”

    说到此路嬷嬷猛地一顿,又道,“总之您相信笙娘便可!”

    路嬷嬷说着便急急退了出去,好似怕沈苏姀问她更多似得,沈苏姀字里行间听起来似乎太后对笙娘并不十分介意,不由得心头微安。

    待陆氏醒来之后便十分关切的问了她教那副相学骑马如何了,问那副相有没有难为她之类,待沈苏姀的回答样样让她放心之后她便让沈苏姀早些回去歇着,教那谢无咎骑马实在是累人,她便未有推辞的走了,回到西殿之后早早沐浴更衣躺下,可无论如何却都睡不着。

    夜色渐渐变深,西殿院子里的灯火俱熄,整个宫闱都陷入了美梦的黑暗中,某一刻,沈苏姀没有关上的窗棂忽然一动,下一刻室内便跃进了一道身影,沈苏姀看着那人起身走过来,来人却先跪下请罪。

    “沐萧该死,让主子担忧了。”

    沈苏姀哪能不知道,昨天晚上看她久久未回自然是想出去找她,待找到栖霞宫周围便发现她人已经暴露了,而嬴纵的侍卫本就在大力搜查可疑之人,自然要将他抓起来。

    “这个不怪你,起来说话,三皇子将你放在何处?”

    “暂时在三皇子府做府中护卫。”

    沐萧的声音仍是粗粝,沈苏姀闻言点点头,“事已至此,你便留在他身边吧。”

    沐萧闻言颔首,“主子可是有什么打算?”

    沈苏姀想了想,“等再过一阵子,总是要做个选择的。”

    沐萧听着这略含深意的话有两分意外,立时浅声应是。

    月色朦胧,一片漆黑的院子里安静至极,没过多久,半掩的窗户再次打开,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连着两日,每天沈苏姀早上都要去教谢无咎骑马,渐渐地他进步神速,待到第三天的时候,沈苏姀看着这面积颇小的马场有些迟疑,叫来那司马监的小太监一问,那小太监说宫中只有两处大一点的地方可以纵马,第一是皇家上林苑外的马术表演场,另一处乃是在西边一片废弃宫殿边的荒地上——

    那马术表演场沈苏姀自然知道,可那地方也不是他们想去就去的,最终,沈苏姀决定让小太监带路区那处废弃的荒地,一行四人刚走出马场便看到一身玉白锦衣的嬴湛出现在不远处,嬴湛见沈苏姀在教人骑马,还是往那平日里他母妃不让他去的地方,嬴湛立时来了兴趣,下令让那小太监再牵一匹马来,随之跟着他们四人齐齐朝那荒地而去。

第98章 他竟然在咬她!(1)

    “苏苏,我不是因为受伤才叫的!”

    那声音颤抖且带着哭腔,沈苏姀蹙眉一问,“难道是怕黑?”

    “苏苏,我也不是因为怕黑才叫的!”

    沈苏姀一边吩咐两个太监去朝竹竿或者绳子,一边回头接一句,“那是为何!”

    嬴湛趴在那洞口旁朝下看,低头有些光线,并算不得黑!

    听着暗声音愈发颤抖,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副相到底是在怕什么——

    “苏苏,我是因为……因为……因为这底下有死人啊!”

    死人?!

    诡异的寂静中,在场几人的面色都变了!

    风起青萍之末,本来只是为了找个宽敞地方演练马术的几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之中有一位放荡不羁不按常理出牌的焉耆副相,还有一位调皮捣蛋万事不畏的大秦皇子,更有一位深得太后信任皇帝欣赏贵妃宠爱的温良娴静循规蹈矩的权阀小姐,当然,最终引起这件事件的还是那一具吓坏了谢无咎的无名白骨。

    数十丈见方的杂乱空地已经被卫城带着禁卫军团团围了起来,距离那洞口十步之地,一具较为完整的白骨正被一张毡毯盖着,刑部的官员带着仵作刚气喘吁吁的赶至此处,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谢无咎面色煞白的躺在宫人临时为他搬来的躺椅上,眸光半眯呼吸急促冷汗淋漓,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沈苏姀的袖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抚着胸口,一边看着嬴湛不停地描述着那黑洞之下可怕的遭遇。

    而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太后宫中的大太监全寿,焉耆公主身边的侍卫统领金木,以及丽嫔身边的大宫女青柔正一脸黑沉的站在那里,眸光全都落在那死骨之处,这三人为了谢无咎、沈苏姀和嬴湛而来,他们要弄明白,让这三位主子受惊的原因是什么,当然,第一步先要弄清楚这具死骨是谁——

    “我刚掉下去的时候根本不怕,那洞底一点也不黑不冷,我看那洞口不高,本来还想用我这利落的身手自己爬上来,可是,可是就在我准备爬上来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袍摆,你们是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冥冥之中可能注定需要我来发现这样一个大秘密,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手,哦,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只已经变成骨头的骷髅手,这场景,瞬间让我想到了很多年前我看过的一些鬼故事,虽然如此……我也没害怕……”

    “那骨头一半掩埋在底下的淤泥里头,显见的是很久之前掉入井中然后井水干了才露出来的,话说幸好这底下没水,我不得不承认,我除了不会骑马之外我还不会游水,苏苏,你可会游水?如果会的话你不如合着马术一起教了我……额……言归正传,在看到那只手的瞬间,我立刻就断定这绝非一场普通的自杀案,在如此偏僻的废弃井中,绝对不会有人来这里打水或者玩耍然后一不小心掉了进去,这明显是一个有预谋有计划并且周密的案发现场,可以想象,在很多年前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人相约一人来此,后来,在这偏僻无人的地方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将之杀害,连抛尸这个环节都省去了……”

    “冥冥之中,那人冤魂未散,他的在天之灵知道我天生就是正直正义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所以才让我发现了他为他伸冤,呵呵,想来你们肯定没有看过有一个鬼故事集叫做洗冤录……苏苏……你好像没有听我说话……十殿下……好像你也没有……”

    沈苏姀和嬴湛当然没有听谢无咎说话,便是连嬴湛这样的小娃娃都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更何况是沈苏姀呢,他们二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刑部官员查验死骨的地方,谢无咎虽然聒噪,可他所言自然有道理,这种废弃了十多年的地方,绝非是有人来玩耍或者打水不小心掉了进去,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场谋杀!

    大秦权阀与世家当道,六部皆被权阀所压,在君临城之外,权门世家便是律法,可是在这皇宫之中,在天子眼前,这宗普通的命案到底是风平浪静还是巨浪滔天的决定权却是在皇帝的手中,死的人到底是谁呢?宫人?侍卫?还是哪位无名小主?不管死者是谁,这必定将成为一个导火索,而最终这场火会烧到谁那里去,暂时还没有人知晓。

    “从来知道这宫闱龌龊,可真叫这森森白骨摆在眼前,还真叫人有两分惊心。”

    素来在这宫中恶劣之名颇盛的嬴湛竟然能如此言语倒叫沈苏姀有两分意外,嬴湛靠在身后椅背上,眸光略带漠然的落在那验骨之处,“只希望这具尸骨别叫人失望,若只是哪两个不懂事的宫人为了争个位子争几两银子就太没意思了,难为本殿受惊一场。”

    “哈哈……十殿下有个性!不瞒你说我与你想的一样!最好死的是个大人物……”

    谢无咎笑着与嬴湛打哈哈,冷不防手中握着的袖子忽然松了去,转头便看到沈苏姀不知何时已经转头看向了另一处,谢无咎笑意微敛随着沈苏姀的眸光看过去,只见一行声势浩大的队伍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一座墨色王辇,一行青甲军,谢无咎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眸光一扫,沈苏姀的眉头正盖着两分阴霾。

    “拜见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齐跪地,迎那车辇至跟前,不消片刻,沈苏姀眼底便映出一片青甲之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秦承名景之治已有百年,四海宇内河清海晏,文昌武盛律法严明,今闻帝宫北角竟现无名骸骨一具,朕心大震,特命七子嬴纵为此案主官,务必严查此事纠察凶手,肃清宫闱还帝室清泰,钦此——”

    全福跟在车辇之侧,手中明黄圣旨宣读完毕便朝着车辇行的一礼,“王爷,小人需得回崇政殿复命,就此告退。”

    车中之人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全福便领着身后三两太监告退离去。

    “都起身吧。”

    低寒幽幽的声音传来,沈苏姀起身之时的动作略微凝滞,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皇上对此事动作如此之快,且还派了他来主审此案……后宫之中多年来即便暗流汹涌至少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苏皇后早年间治宫严谨,更从未有此等命案发生,而今发现了一具骸骨纵然能给朝野震撼一二,可让一个王爷亲自纠察此事沈苏姀还是没有想到的,她抬眸往那隔着一层帷帐的车辇之中扫了一眼,一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第103章 他竟然在咬她!(6)

    “客官莫要着急,您眼前之景皆是幻境,第一楼马上就到。”

    侍女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致一变,一栋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出奇的小楼正立在他的眼前,嬴琛眉头微蹙的看了看,两个侍女上前将楼门打了开,嬴琛当先走入,待那侍卫要走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侍女拦了住。

    “客官见谅,楼上的公子点名只见您家公子一人。”

    嬴琛闻言立时回身蹙眉,“你们可知我是谁——”

    那两个侍女俱是低下头去,“公子自然是第一楼之客,只是第一楼有自己的规矩,所有事情都以出得起价格的那位客人为准,他的吩咐,在第一楼内我们必须遵从,请公子见谅。”

    嬴琛面色微暗,看了看那侍卫让他留在了楼下。

    沿着盘旋的楼梯往上走,没多久便到了二楼,这楼中的布置奢华万分,然而在嬴琛眼中也只是叫他有些意外而已,榻上那最后一级楼梯,触目便看到一道白衣飘飘的背影,嬴琛唇角微抿的打量那背影一瞬,他分明没出任何动静,那人却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的转过身来,看到那张脸,嬴琛眸色微凝。

    “五殿下,那南煜檀香太后娘娘可喜欢?”

    衣袂飘飞气韵出尘,欣长的身量挺拔而消瘦,那张脸,更是长得犹如女人一般精致秀美,虽则如此,却又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阴柔,与那周身的仙逸气质相合,只觉得这样的男人只应在仙阙之中方才能见,看着嬴琛怔愣的样子他微微一笑,“五殿下请。”

    那人知道他的身份,饶是如此也一点不给人卑微之感,他甚至没有对着他行跪礼,可嬴琛却没有半分不满,那样一个人对着他跪下去他会觉得对那人是亵渎,看到他抬手一请他才回过神来,随后眸光微变,这人怎么知道他已经将那南煜檀香献给了太后?

    “苏五公子?”

    嬴琛并未落座,反是眉头一簇的看向他,来人微微一怔摇头,“五殿下错了,在下并非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身有要事,在下只是公子的随从而已。”

    嬴琛的眸色立时变了,他亲自前来,见到的竟然只是个下人!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满,款款落座洗盏更酌起来,一边又道,“五殿下若想见我家公子,只怕还要再等上三两月,而在下想,五殿下只怕是等不住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仿若女子之手,纤长分明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玉白的茶盅在他的指尖更衬得他肤若凝脂指似削葱,嬴琛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被他煮茶的动作吸引,那胸中的不满去了不少,再一想他适才说的话,句句都不只是一个下人应当知道的,即便是下人,想必也是个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下人,嬴琛心中如此猜度,而后落座在男子对面。

    “你叫什么?”

    “在下名叫苏词。”

    嬴琛再不说话,只打量着苏词为他煮茶,待那芳香四溢的茶水倾注在他面前的茶盅之时嬴琛才重新开口,“你怎么知道本殿已经将那南煜檀香送给了太后?”

    苏词将茶盅端起来递给他,闻言一笑,“这个殿下不必知道。”

    嬴琛狭眸看他半晌,见他似乎并不害怕不由得冷冷一笑,“既然岭南苏氏要和本殿合作,怎么,难道还有什么瞒着本殿不成?难道宫里有你们的人?”

    苏词听他如此一言不由摇了摇头,“殿下选择和我们合作难道不是因为相信我们的实力?既然相信便不该质疑,彼此留一点空间或许更好些,焉耆公主选夫在即,殿下不妨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有了整个焉耆王族的支持,殿下想要的东西自然更容易到手……”

    嬴琛眸光微暗,“现如今的焉耆不过是残花败柳一枝。”

    苏词好看的眉心微蹙,笑看着嬴琛道,“如此说来,五殿下甘愿将焉耆让给三殿下了?”

    “休想!”嬴琛极快的否定,转而却道,“可本殿已经于沈阀定亲,婚旨已下,难道本殿还能抗旨?那焉耆公主又岂能做小!”

    苏词摇了摇头,“殿下和沈三小姐尚未举行大婚之礼,更何况大秦律法并没有说皇子不可有两位正妃,而今,殿下的重中之重乃是在于如何让焉耆公主属意与您,您觉得,比文你与三殿下如何?斗武您和七殿下八殿下又如何?”

    苏词的话直白而露骨,嬴琛听得眉心紧紧皱起,确实,要参加那选夫,比文斗武他都不是这些兄弟们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他如何才能取胜呢?

    “走正常的流程肯定是不行的。”

    苏词淡淡一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深意。

    一道茶只喝了一口,将那茶水倒尽,她复又将那茶壶拿在手中重新冲泡,嬴琛幽深的眸光落在苏词身上,而苏词好似专门给时间让他自己去想一般,眉宇之间皆是淡色,待那茶盅被第二次斟满,苏词才扬眉一问,“殿下可有想法了?”

    嬴琛仍旧沉默不语,苏词不由将茶盅放在他面前轻声道,“既然如此,苏词不妨讲一个故事给殿下,在大秦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公主公开选夫的例子,孝文帝年间,彼时声名赫赫的毓秀长公主便曾经公开选夫过,毓秀长公主那时大秦朝第一个入朝出仕的公主,当年恋慕她的人不在少数,公主迫于压力决定公开选夫,比文斗武论智,可惜,公主最终嫁给的人却并非是那光明正大赢了她的人……”

    嬴琛听着她的话眉头越蹙越深,苏词一笑道,“传闻公主在那最后一战的前夜喝醉了酒,一不小心便和当年的窦阀世子一夜风流,之后事发,为了公主的名节圣上只好临时改了圣旨,在那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为公主和窦阀的世子爷指了婚。”

    苏词颇有深意的看了嬴琛一眼便再不多说,只低着头品茶。

    良久,嬴琛点了点头,“本殿知道了。”

    苏词放下茶盅一笑,“殿下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在下多说,希望殿下能马到功成。”

    嬴琛似笑非笑,“没想到雅名广传的苏五公子竟是这般。”

    苏词面不改色,“殿下欲成大业,若不心狠手狠些哪里能争得过别人呢?”

第105章 他竟然在咬她!(8)

    再看台下,不知澹台珑准备了什么护体益气之药,不出片刻又精神抖擞起来,一身英气的往场中一站,眸光扫过嬴琛和嬴胥,“太后娘娘,下一位是谁?”

    陆氏扫了在座几人,有些迟疑的道,“公主连番出战实在是不公平,不若稍作歇息再战?”

    澹台珑摇头,“不必,请太后娘娘指人吧!”

    太后看着剩下几人不知道该选谁才好,不由笑着问澹台珑,“公主想先与谁打呢,哀家准你自己选……”

    澹台珑的眸光从剩下几人身上扫过,忽然将剑锋一抬,竟然堪堪落在了嬴纵的身上!

    “本公主要和他打!”

    简简单单一句话含着迫人的煞气,那模样哪里是来选夫的,分明是来报仇的,沈苏姀眉头一簇,只见一直垂眸若定的人缓缓抬头扫了场中人一眼,漠然道出一句,“整个焉耆都败在本王之手,公主难道不知吗?”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色变,嬴珞淡淡蹙眉,嬴琛深长一笑,嬴策却是点头附和,只有六皇子嬴胥不动声色表情漠漠,沈苏姀再朝谢无咎看去,只见他饶有兴味的看看澹台珑再看看嬴纵,一副有热闹可看的兴奋模样,沈苏姀无奈摇摇头,将眸光仍旧落在澹台珑身上。

    澹台珑之所以选嬴纵当然有想和他一较高下的冲动,更有甚者还想将嬴纵这个毁了她家国的人打败的冲动,只可惜,嬴纵那样不可一世的人根本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连与他一战的机会都不给她,澹台珑眸光半眯,“澹台珑素闻王爷胆识过人,您打败了焉耆不假,可您未曾和澹台珑交手过,怎么,王爷不敢和澹台珑一战?”

    激将之法对于一个自信且自负的人来说尤为管用,可若这人乃是嬴纵,一切便要另当别论了,他眸光淡淡扫澹台珑一眼,“天下军中想挑战本王之人犹如过江之卿,难道本王要和每个人打一场吗?澹台珑,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本王的对手。”

    这话竟是如此犀利刺耳,澹台珑紧紧攥着那把三尺长剑,狠狠地盯着嬴纵语气冷厉,“怎么,难道王爷要抗旨不遵吗?皇上有令,本公主想和谁打就和谁打!”

    嬴纵听着这话更满是不置可否,“父皇念在焉耆今日乃是大秦之国土才准了你这无稽之请,难道你以为父皇是畏与焉耆之势?本王与焉耆人的战争只会发生在战场上,这战争本王已经打过,以你三个哥哥的死和焉耆的亡国而告终,你若还想和本王打也可以,先集齐焉耆兵马回到战场再说——”

    “小七!”

    陆氏听下不下去的低喝一声,嬴纵仍是漠漠不理,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叫谁看了都觉得不爽,可他刚才这番话,却着实让沈苏姀心头微动,她实在太明白他,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选夫”这种荒唐又无聊的把戏他根本不屑于参与,何况那人还是他曾经的敌人,他的计策他的武功都该用在该用的地方,他就是不屑于接受澹台珑的挑战,现如今的他有绝对的底气干这样的抗旨之事。

    “我来!”

    陆氏低喝一声变没了后话,贵妃干脆连嘴都不张,眼看着那公主站在场中又是尴尬又是气氛,听着嬴纵之言一直言笑晏晏的嬴策忽然开了口,他起身一个凌空跃起便到了场中,随手抽出兵器架上的短刀一柄,“公主的勇气实在可嘉,只是本殿下也觉得公主还是不要挑战七哥的好,免得步了您几个哥哥的后尘就大大地不妙了,来和我打!”

    嬴策眼看着是在替公主解围,可那一言一语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的带了戏谑讽意,澹台珑本身就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哪里忍得下来,一个“打”字刚落下澹台珑便使剑杀了过来,那般势必要了嬴策性命的样子实在是可怕的很,别人尚且不论,西岐影坐在台上立时紧张的快要背过气去,她的性格本就是个被宠的娇柔脆弱的,且从未见过什么血腥厮杀,适才嬴珞与澹台珑比试之时的险象环生便叫她紧张的出了冷汗,更不说此刻比之刚才更为凶险,且被杀的那个还是她的儿子!

    澹台珑来势汹汹,嬴策却一点也不怕,看着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不由一笑,用上面众人听不到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如此凶悍,只怕少有男人敢娶。”

    澹台珑闻言出手愈发狠辣,嬴策一边挡开她的剑锋一边又道,“难道焉耆之中的女子皆是公主这般模样的?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大大地悲哀……”

    “三哥的性子最是温润,且不知以后要被公主如此折磨。”

    “真真是同情三哥……”

    嬴策越说越离谱,澹台珑气的快要炸开,手上的剑花舞的又快又凶,高台上的人看的目不暇接惊心动魄,西岐影紧攥着座椅椅臂,素来灵黠温柔的目光也露出两分狠色来,“岂有此理,这公主是要做什么!是要杀了策儿么!”

    西岐影没有武功,自然听不到嬴策的小声嘀咕,窦澜却是个有几分身手的,闻言冷笑一声,“是你那儿子在用话激那公主,你且看着吧,八殿下就要赢了!”

    西岐影微怔,立时万分专注的朝底下看去。

    嬴策眼看着对面之人面色涨红目露凶光不由得心头大快,看着那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可破绽也越来越多的剑光更是眸色大亮,眼看着对面之人似乎有些风魔似得朝他扑来,他手中短刀锵然一定,找准澹台珑的一处破绽狠狠回击了过去,只听得“叮叮”数道金戈相击之声落定,那澹台珑手中长剑“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再看时,嬴策的短刀已经架在了澹台珑的脖子上,嬴策笑意朗然,看着快被气的咽气的澹台珑忍不住再补一刀。

    “身手一般,内力一般,轻功一般,还如此沉不住气,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要和我们比武,我看你是明知道我们都能赢了你所以才提的这要求吧?你是见到我们每个都喜欢所以才专门这样的吧?如何,没让你失望吧?不过很可惜,虽然不知道三哥怎么想,但是本殿虽然赢了你本殿却绝对不会娶你……”

    嬴策朝澹台珑靠近了些,语声压得更低,“本殿只是不喜欢你们焉耆人骄傲自大的样子,你要知道你们才是被打败的那一个,还有,别想着找七哥的麻烦,今日若是他和你打,呵,这柄刀一定会切断你的喉咙,当然,他根本不屑和你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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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226/ 第一时间欣赏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最新章节! 作者:步月浅妆所写的《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为转载作品,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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