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4章 生死之战,天煞七绝(5)
“若暂时被困,不必管我,攻城计划不变。”
嬴纵这话是对宁天流说的,宁天流满是担忧,正欲说话,却有一匹快马从后面疾驰而来,而后急急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一人利落的翻身下马来,举着一封信在嬴纵马前跪倒,“王爷,这是王妃吩咐小人快马给您送来的,请您亲启!”
嬴纵眸色一深,当即便倾身接了过来,那侍卫转身退下,嬴纵便将那信笺打了开来,看清信上所言,眉头微微皱起,宁天流眉头一挑,“发生了何事?”
嬴纵抬手将那信笺捻碎,“煜王要与我们拼死一战。”
宁天流眼底生出几分恍然,“那今日……”
“计划已定,不变。”
话音落定,嬴纵已驰马超前而去,刚踏出一步,他却忽的抬眸朝对面城楼上垂着的帷幕扫了一眼,却也只是一眼,而后,他便驰马走到了阵前,对面的嬴策见状满意的弯唇,持剑便入了那阵中,嬴纵未曾拖延,亦尺码而入!
两人入阵,看起来毫无异样的旗子忽然招展,平地生出劲风,竟然瞬间便卷起了地上的沙尘,飞沙走石,以至于瞬间外面的人都看不到嬴纵二人的身影,还算晴好的天色忽然一暗,分明还未至暮色之时,可黔城城楼之上却忽然汇聚了大朵大朵的阴霾,黑云压城,下一瞬竟然又响起了闷雷之声,宁天流墨瞳忽的一缩,“天煞七绝!”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惊得面色大变,清远和明生听到宁天流的一声惊呼当即策马上前,明生沉眸一问,“世子,这阵法到底有什么玄妙!”
宁天流使劲的攥了攥拳头,“是我疏忽了,适才只听到这名字竟然未曾想起来,我虽然不精于此道,却也看过些书,这阵法凶险万分,一旦催动,非得要有死有生才能破阵而出,否则,他们出不来,我们寻不到阵门亦进不去,两个时辰之内若两人都未出,这阵法则会自动加剧,末了两个人都会身死在其中,是我疏忽!怎能让他进去……”
宁天流语声沉痛,明生和清远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几分担忧,清远却对嬴纵信心十足,安抚宁天流道,“世子不必担心,王爷极善奇门遁甲之道,他必定能破了此阵!”
宁天流欲言又止,到底是忍住了,只是看着那飞沙走石的漩涡眸色沉暗至极。
明生见宁天流如此失态只觉得奇怪,想了想道,“这阵法本就凶险,王爷却还要应对煜王的杀招,想必更要危险许多,不过煜王并非是王爷的对手……”
二人的话并未让宁天流的面色放松,三人并着身后的天狼军将士便都将目光落在了那阵中,然而在他们外人看来,那阵中只是一片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根本看不清人影!
相比起宁天流等人的焦灼城楼上的周勇等人则是要轻松的多,看着那凶煞的阵势他面上半点担心也无,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意,转身,对着身后静静垂着的玄醺帷幕道,“真是没想到秦王就这么入了阵,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哪怕是天绝七煞,也拦不住他。”
帷幕静垂,包括宁天流在内的所有天狼军将士都以为那帷幕之后无人,可是在此时那帷幕之后却竟然传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叫人听起来熟悉万分,却是那本该出现在天绝七煞阵中的嬴策,嬴策本该入阵,可他却躲在这帷幕之后,既是如此,那阵中之人又是谁呢?
周勇面上生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来,“那可不一定,老鬼不仅擅长易容,更是南疆玄门的传人,这奇门遁甲之术,普天之下可没几个人能胜的了他!”
帷幕之内沉默了下来,某一刻,那帷幕被掀开一道缝隙,一双和嬴纵十分相像的凤眸微眯着看向了城外的阵势上,呼吸一轻,嬴策的唇角紧紧抿了起来!
电闪雷鸣的阵势凶险非常,饶是隔得这样远嬴策也能相像嬴纵在那阵中正在经历着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他忽的想起了适才嬴纵入阵之前的那一眼,平白的,他哪里不看,偏偏就看了他这处的帷幕一眼,嬴策忽的闭眸,掀起帷幕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这天煞七绝阵,我倒也听说过。”
嬴策看着底下的阵势,缓缓地开口……
周勇成竹在胸的一笑,“王爷知道此阵的厉害便好,眼下这阵中险象环生,这却不是最厉害的,老鬼极善此道不说,他本就身手高绝身上还有暗器无数,或许秦王还未被这阵法伤着人就已经被老鬼解决掉了,秦王一死,天狼军便是一盘散沙。”
听着周勇之语,嬴策握着那帷幕的手却是越来越紧,他本该好好地坐在那帷幕之中,可不知怎么回事,一股子冲动一涌而出,他竟然豁然从那帷幕之中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形甫一走出便能引人瞩目,几乎是立刻,千万道目光都朝城上远远望了过来!
“世子快看!那人是谁!”
清远比宁天流早发现那城楼之上的不对劲,他使劲看了看却不敢肯定,急忙叫宁天流看,宁天流目光本来落在那阵势之上,见状也朝那城楼看过去,这一看,他却是瞬间冷汗淋漓!那城楼之上站着的银袍男子不是嬴策是谁?!
豁然看向那阵中,宁天流再度回想了一番适才那银甲嬴策御马而出的场景,想来想去,双眸豁然紧眯,而后目光若利剑一般的朝嬴策看过去!
“是!煜!王!”
沉沉落下三字,清远和明生都沉了眸!
清远更是瞬间紧攥起了拳头,“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若是煜王!那适才那个人有是谁!前次冷箭伤人,这一次竟然还要用这样的招式!这个煜王当真是……阴险至极!世子,眼下我们怎么办,他们竟然用了替身,那王爷是不是会有危险?!”
宁天流不知如何回答清远的问题,三军阵前,他怎么能说主帅面临的或许是生死之危,掌心中在冒着冷汗,宁天流却是背脊一挺,“相信王爷。”
掷地有声四个字当即安抚了众人之心,然而却有止不住的咒骂之声从天狼军的队伍之中传了出来,见此忠勇军之中也有许多人朝自己城楼之上看去,这一看也是诧异,忠勇军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时间诸人皆是表情各异……
第1300章 重回君临,太子殿下千千岁!(4)
嬴纵闻言却抿了唇,“你说要陪我入宫,可是要反悔?”
说着将她手一攥,将沈苏姀生生拽了过去,沈苏姀皱了皱眉,硬着头皮上了皇辇。
幸而皇辇周遭有帷帐,待那帷幕落下,沈苏姀才哀怨的看了嬴纵一眼,嬴纵竟忽的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我能坐,你便能坐。”
皇辇之外便是人,沈苏姀满面惊吓咬牙切齿,“太放肆无忌……”
嬴纵眯眸,“若我到了此刻连亲你都不能,那我为何要回君临!”
他并未刻意压低语声,沈苏姀吓得要去捂他的唇,嬴纵趁手便将她一抱,眼底生出笑意,沈苏姀啧一声,实在是对他没了法子,如他所言,黔城之危已破,他立下了不世之功,整个大秦无人能与他争抢什么,他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回了王府随你如何,现在……你放手……”
沈苏姀却不能不为他的声名考虑,听见这话嬴纵才满意笑了,将她放开,只牵住她的手。
皇辇早已行进起来,马车之外的光亮亦愈发明亮,渐渐地,外头响起了百姓低低的议论声,嬴纵从那窗帘缝隙之中看出去,见这样的时辰大街两侧竟然站满了人,申屠孤做为引导官御马在前,高声道,“秦王归来,不得挡道。”
本来看到皇家禁卫军就无人敢挡路,这话一落,大街两旁的百姓竟然都簌簌跪倒在地,许多人对着那明黄色绣着龙纹的帐幔跪拜着,口中齐呼“秦王千岁”!
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恰在此时,嬴湛御马到了皇辇之外,靠着皇辇道,“七哥,现在所有的君临百姓都知道是你救了他们,所以对你感恩戴德呢,嘿嘿,这里头也有我的功劳咧!”
嬴纵不必想便知道必定有人放了风出来,随即无奈的笑了笑,沈苏姀却是欣慰一笑受的心安理得,看着嬴纵,“你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当的这一声!”
旁人说的嬴纵不听,沈苏姀说的却是真理,他握紧了她的手,面色松活几分。
从安定门至天圣门的圣德大道之上一路都是百姓,那“秦王千岁”之声更是不曾停下来过,因是入了夜,且因着前几日的动乱危机解除,因此大街两旁的酒肆画舫亦格外的热闹起来,五彩缤纷的霓虹透过重重帐帘坐在嬴纵和沈苏姀的脸上,沈苏姀只觉恍惚,眼看着距离天圣门越来越近,嬴纵将她的手攥的愈发紧了,沈苏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深吸几口气才转头道,“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陪你自然是因为我心底再没那些杂念了。”
嬴纵眸色微深的看着沈苏姀,未语,只是仍攥着她的手未放。
不多时皇辇便到了宫门之前,宫门到了此刻还未落锁,显然是等着他的,守着宫门的禁卫军们锵锵跪倒在地,皇辇便这般悠悠入了天圣门,入了帝宫就将所有的热闹都隔绝在了身后,皇辇行进的车轮吱呀声响彻悠长的宫道,那种只有在君临帝宫才会生出的逼仄冷清感又出现了,然而这一次却又如此不同,沈苏姀转头看了看嬴纵,心底趋于平静。
帝宫的路沈苏姀和嬴纵都熟悉万分,本以为此番入宫乃是往后宫去,或是天寰宫,或是锦绣殿,或是太后的寿康宫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赏赐,设宴,等等,可沈苏姀和嬴纵都没想到皇辇竟然是朝着崇政殿去的,这么晚了,去崇政殿做什么?!
传闻昭武帝重病在身,难道病已好了?
沈苏姀满是疑问的看向嬴纵,嬴纵眉头微皱也有些不解,外头的嬴湛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嬴纵安抚的握了握沈苏姀的手,没多时,皇辇停了下来,到了!
“七哥,下皇辇吧……”
嬴纵掀开帘络朝外一看,便见皇辇竟然真的停在了崇政殿之前,而崇政殿的方向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竟然像是有许多人都在等着的样子!
嬴纵眉头一皱,在他身后,沈苏姀也看到了这一幕。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苏姀放开了嬴纵的手,替他理了理王袍,这才道,“既然有百官在,我便不下去了,我就在这皇辇上等你。”
能站在崇政殿之中的当然不可能是后宫妇人,可是这个时候,昭武帝在这里汇聚文武百官是要做什么呢,远远地,似乎有人影走过来,嬴纵定眸一看,却是宁天流和嬴珞!
宁天流当先一步走到皇辇边上来,对着窗内的人道,“回来的比我想的快!宋先生说你三日之内醒来我还不信,眼下看来倒是好了大半……”
这话一落,宁天流看着嬴纵的眸色忽然有几分炽热,语声郑重且带着一股子肃穆的仪式感,恭敬道,“快下辇吧,都等着的。”
嬴珞从后面走上来,对着嬴纵点点头,嬴珞仍是那般儒雅的似个治学大家,经了这一番的动乱,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更为沉淀淡然了,他看了看嬴纵,又透过那车窗看向里面的沈苏姀,对着沈苏姀唇角微扬,“阿凝念了你许久,她这几日正临产。”
沈苏姀闻言当即眸光微亮,时隔几月在归来,看到这些曾经的故人心底不由得生出无限感慨来,点了点头,便也催促嬴纵,“快去吧……”
嬴纵将那帘络一放,深深看了沈苏姀一眼便下了皇辇。
他的身影一闪而逝,沈苏姀静静坐在皇辇之内并未再掀开车帘,只听到皇辇之外的脚步声凌乱,且越来越远,不多时稍稍一断,似乎已登上石阶入了崇政殿。
沈苏姀静静坐着,双眸微微闭着养神,甫一入君临便要让他入宫,且是直接在这夜间来了崇政殿,能在这里说的事必定是封赏,他已位至九章亲王,此次又能封赏什么呢?
正想着,那殿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嘶哑尖利的太监声,似乎在宣读什么旨意,沈苏姀眉头微皱去听几瞬,却因为离得太远听得并不清晰,正在想要不要派个人去听听来报,那声音却又断了,沈苏姀无奈,只好等嬴纵出来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旨意。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316章 床头打架床尾和,烽火入秦!(1)
香词连忙应下,沈苏姀便欲夸下台阶去,刚走出一步后面已响起一记酒盅破裂声!
嬴纵冷声轻喝,“你站住——”
手中酒盏“啪”的一声碎在掌心,眼见得沈苏姀要走,嬴纵忍不住厉喝一声,话音落下,沈苏姀的脚步却未停,嬴纵目光一沉,起身便朝沈苏姀的背影而去,片刻至她身后,一把便将她的手腕拽了住,沈苏姀被拽的脚步一顿,周身势气亦是一冷!
“都退下!”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如鸟兽散去,香词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违逆了嬴纵,被容飒拉着消失在了湖边,见众人退了个干净嬴纵这才将深沉的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背影之上,使劲将她一拉,沈苏姀顿时身子一侧,可她仍是不看他,只缓缓地挣扎起来。
“你喝醉了,今夜你去书房睡吧。”
嬴纵闻言眸色顿时更沉,眼看着她又要挣扎走脱,一把便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来,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去书房睡?”
沈苏姀双手抵在他胸口,浅吸口气竭力保持镇静,“不然我去书房?”
沈苏姀垂着眸,就是不看他的脸,嬴纵眉头紧皱,一把捏着她的下颌让她看向了自己,那双墨蓝的眸皆是怒云暗涌,沉声问她,“为了什么?”
沈苏姀被迫的抬起头来,清亮的眸亦是一片深沉,听他这一问忍不住苦笑一下,他还好意思问她为了什么,沈苏姀一拧身挣扎出一只手来,抬手便将他落在自己下颌上的手拍掉,“不为什么,因为我今晚上不高兴和你睡!有什么话等你明日清醒了再说!”
沈苏姀挣扎起来,嬴纵两手并用怎能放,仍然眸色沉沉看着她,半晌才咬牙道,“只是一幅地图而已,能让你如此和我生气?还是在你心中旁人之事永远都在我之上?还是你又打算要离我而去?不高兴和我睡那你想和……”
嬴纵本要说“不高兴和我睡那你想和谁睡”,话至一半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这话太伤人,更重要的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了一半就已经像他自己拿了一把刀子往自己心上戳一样,他急急收住,却已来不及了,沈苏姀黑亮的眸子里满是痛怒和震惊的看着他!
“你给我滚开!”
沈苏姀听他深沉的话语越说越没边儿怒气勃然而起,抬手便拍在了他肩头,这一掌用了力气,嬴纵身子往后一仰,她旋身便从他怀中挣出,转身便要走!
嬴纵只觉得肩膀微痛,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痛,见沈苏姀转身走的那般决绝,眸色一沉大步上前便从后将她腰身抱了住,两手并用,一下就让沈苏姀双脚离了地!
他眼底氤氲着怒意,单手挟着她大踏步的将她抱回亭中,本就不远,嬴纵三四步便入了亭子,大手一挥,这六角亭子的几处帷幔都落了下来,瞬时将这亭子挡了个严实。
沈苏姀见状心头便是一跳,只见嬴纵走到那桌案之前扯住那摆满了酒菜的桌布流苏猛地一拽,“咣当”一声巨响桌案上的所有瓷器酒器都被掀翻在地,嬴纵就着这个姿势,一下便将沈苏姀俯压在了光溜溜的黄花梨桌案上!
嬴纵用手护着她的腰腹,却禁不住沈苏姀在挣扎,一不留神她左边胯骨便撞在那桌沿上,直疼的她忍不住咬紧牙关,嬴纵未曾发觉这点,只将上身罩在她背脊之上,下一瞬,微凉的唇已落在了她的后颈之下,唇舌并用,啃噬吮吸过她颈侧娇嫩的肌肤,呼吸微热,又去寻她的唇,“你不高兴和我睡可是我高兴和你睡,现在……现在就想……”
话语暗哑模糊带着怒意……
灼热的呼吸并着酒气喷洒在她的耳侧,他动情又强横的压着她,无一不说明他想在这里要了她,沈苏姀怒极,“你要是敢在这里犯浑,从今往后休想碰我!”
嬴纵仿佛醉梦中的人被一言惊醒,听得这话动作顿时一滞,便是这个当口儿,沈苏姀屈肘便撞在了嬴纵胸口,嬴纵闷哼一下,沈苏姀撑住桌沿一个翻身便转过了身来,膝头一弯顶在嬴纵大腿上,嬴纵身子往后一撤,沈苏姀撑着桌沿抬脚便踢在了嬴纵肋下!
一声闷响,嬴纵被她踢得后退了两步!
沈苏姀终于得空站起身来,双眸通红的瞪着他,“不可理喻!”
沈苏姀咬牙扔下四字,嬴纵一手捂着肋下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双眸里的情潮消退,带着一种从魔怔之中走出的迷蒙,他一瞬之后便回神,眼瞧着沈苏姀一脸的怒气委屈心中顿时一窒,当即满眸紧张的上前来,“阿姀,我刚才……”
他排开双手,将想要躲开他的沈苏姀一把揽入了怀中,紧紧抱着不让她走,呼吸沉重的埋头在她颈侧,语声低软无奈,“阿姀,我……我不敢……”
沈苏姀闭了闭眸子,身子僵直的被他抱着,半晌才语气漠漠的开了口,“你放手。”
嬴纵怎会放手,不仅不放,还在她颈侧蹭了蹭,双手抱得更紧,语声势弱,“阿姀……”
沈苏姀被他喊得心底一软,可低头一看自己被扯松的领口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只仍然镇定的冷声道,“你放手,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嬴纵蓦地手臂一紧勒的她生疼,“休想!”
沈苏姀“啧”一声,冷笑,“那你就这么抱着永远也别放,明日也别进宫了,否则明日一早我就回沈府,当然,你可以叫人看着我,你还可以下药,你最擅长的不是吗?”
太子妃娘娘在王府受了气要回娘家?!
嬴纵唇一抿就没说出话来,良久才一叹,“阿姀,不要闹这种脾气,你明知我不会的。”
沈苏姀牙关一咬内心简直狂躁,抬手便将他推了开,面上是被他气出来的哭笑不得,“嬴纵,是我在闹脾气吗?!我看你还未清醒,你去书房睡,等你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嬴纵忍不住上前一步,“阿姀……”
沈苏姀抬手将他一挡,“你不去我去……”
嬴纵便顿下了脚步,他已有许久不曾沾酒,更许久未曾沾过这样性烈的玉台春,他心底动了气,那酒劲儿便越发凶猛的涌上来,那几盏酒早前根本不足以让他生出醉意,可他知道,今夜他的确是有些不清醒了,他是故意的,故意放纵自己不清醒!
第1329章 因我爱她!(5)
沈苏姀心头骤然酸成一片,握着缰绳的手攥紧,深吸口气调转了马头,一鞭落下,绝影嘶鸣一声疾驰而出,香词和容飒等人连忙跟了上,宋薪朝嬴纵一抱拳头御马而出,嬴湛挥着马鞭笑道,“七哥放心吧,我一定把七嫂好好地给你带回来!”
话音落定,领着十八精卫追着沈苏姀而去!
一行人疾奔在清晨的曦光之下,嬴纵直身坐在马背之上痴痴望着,好半晌都未回神,直等到沈苏姀一行人的背影变做一个小点几乎都看不见了他面上才生出了深深的失落和怅然,宁天流打马上前,眸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既然舍不得,何必放她走。”
嬴纵仍然看着那连影子都不见了的天地相接之处,目光深长而眷恋,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宁天流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之时,嬴纵忽然道,“因我爱她。”
宁天流一怔,继而笑着点了点头。
面上柔色一收,嬴纵豁然调转马头朝城南的方向。
马鞭急落,语声低寒,“今夜便去雁北关!”
宁天流看着顷刻冷峻下来的人眸色微深,再往沈苏姀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跟上去!
时近六月,大陆之上似乎也因为酷暑的到来而焦躁起来,北魏和大秦战火不断,西楚内部更是前所未有的战乱,以西楚陵山为中轴,陵山以南三王兵力最重,陵山以北则是微生瑕一手掌控,他手握西楚亲军,安排重兵在忻州,和三王一起将陵山的浮屠大军合围了住。
浮屠大军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已被困了多日,而前后两方截断了浮屠大军的粮草来路,只等剩下的粮草用完,浮屠便只能拼死和一方厮杀,而另一方便可坐山观虎斗,等待浮屠和那方定了输赢再下场,浮屠即便能赢了一方,粮草不足兵马疲累之下怎能胜另一方?
沈君心遭遇了死局,这个死局却并非无解。
陵山大营之中,中军大帐之内坐满了人,左下手第一位的钱万贯皱眉喝道,“那熙王小混蛋委实奸诈!老子派出去的三拨人马都被他们挡住了!厉王和琪王已死,剩下的封王里头就数这个熙王跳的最欢!看样子这孙子是想等咱们先和朝廷干了他们再踩着咱们的尸骨去趁火打劫!王爷,咱们眼下要不要先冲杀出去?!”
话音落定一年轻将领便皱眉道,“冲杀也要有个方向,眼下往哪里冲杀呢,前后都是狼!”
话音一落,帐中气氛又是一僵,这道理人人都知道,正因如此方才是死局,众人不由得齐齐看向了主位,几月时间沈君心的身量又长高了半分,连着一月多的征战更是让他周身都染上了和年纪不相符合的沉肃,犹有几分稚气的面容之上好似带了一张谁也无法窥探的面具似得,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沈君心道,“先各自回帐吧,孟先生留下。”
孟南柯一直坐在右上首第一位上不言不语,至此方才直了直身子,其他人闻言都各自退下,孟南柯这才弯唇看着沈君心,“小王爷是何意?”
沈君心皱眉沉默,片刻之后问,“阿姐还是没消息吗?”
孟南柯的眼神便有些深沉了,顿了顿才道,“眼下大秦和北魏的战事一触即发,听闻雁北关外已经有小规模的混战了,酷暑将至,北魏士兵耐寒不耐热或许是在等酷暑过去,这个时候是大秦最紧张的军备阶段,她必定很忙。”
沈君心闻言怔了一怔,双眸微狭道,“她做了大秦的太子妃,便将我忘了吗?”
孟南柯失笑,“小王爷怎这样想,若是她将你忘了,我和二公主又怎会在这里?”
沈君心低头一笑,笑意莫测,“她的确还是记着我的,只是我已无足轻重,秦王已成为太子,她将来是要做大秦的皇后的,皇后之位啊,母仪天下好不尊荣!”
孟南柯眸色微深的看着沈君心,“小苏并非贪慕虚荣之人,她能再回大秦,全因秦……全因太子,否则只怕连大秦的领土都不会踏上,小苏从前过的太辛苦,眼下……眼下小王爷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大秦刚经了内乱现在又和北魏对上,太子很不容易。”
沈君心抬眸,表情已十分平静,“高兴,我当然为阿姐高兴,在我心中,阿姐本该只有最尊贵的位子才能和她疲惫,太子妃……极好!”
孟南柯点点头,转而说起了正题,“这战事,小王爷怎么想?”
说起战事,沈君心眸色一沉面上的平静换做了肃杀,他不再看着孟南柯,反倒是望向了帐门的方向,帐帘被风掀起,能看到外头蓝茵茵的天。
沈君心沉沉落下二字,“不退!”
孟南柯便是一叹,“不能再僵持了,营中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半月,半月之后无论我们想和谁打都没了法子,没了粮草,人家围也能将我们围死!我们是来清君侧的,后面的三王也是来清君侧的,这个局面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向朝廷投诚,退兵。”
沈君心摇了摇头,“不退……”
那话语沉着笃定,孟南柯便扬眉,“看起来小王爷已有了破局之法?”
沈君心皱皱眉,而后看向了孟南柯,“派使者向三王投诚。”
孟南柯眯眸,一时不知沈君心到底怎么打算的,眼下被两方围困,只能向另一方投诚,相较之下,西楚朝廷却是比后面那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三王更为稳妥些,只是向朝廷求和便只能退兵了,而沈君心和三王求和,别说三王疑心深重,只说他们即便接受了求和一起合力打下了朝廷那三王又怎么会留下沈君心这一脉?!
何况,沈君心自己并非不想要那皇位之人!
“小王爷此番起兵之时想要的应当是皇位,若是此刻向朝廷求和退兵,便可暂保无虞将来再寻机会,可若是向三王求和,即便得了望京王爷也只能是臣!”
第1331章 微生要人,欲行忻州!(2)
大帐之内还坐着几人,闻言眸色都有了几分松动,沈君心坐在主位之上冷冷一笑,“对本王百利而无一害?你且说说看……”
墨檀面色一正,“商王殿下十万大军的平安可用一人来换!”
帐中陡然一静,沈君心瞬时便眯了眸,他冷笑一声,“司命大人可是在做梦?!”
沈君心这话等同否决,钱万贯等人眉头微皱却是有些不解,这墨檀还未说是谁来换怎地沈君心就拒绝了?还这样一幅生气极了的样子。
墨檀面色仍是沉静,“司命大人要见上阳郡主,只要商王殿下将上阳郡主请来司命大人便可放浮屠大军离开,如若不然,十日之后司命大人便会发兵。”
沈君心面上戾气一闪而逝,沈苏姀前去广陵他虽然没有跟着,可是后来从谢无咎口中一听便也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墨檀适才还未开口他便知道了微生瑕要的是谁,沈君心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看着墨檀的眼神仿佛要将他一刀刀凌迟!
深吸口气,沈君心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凛然,“莫说阿姐不在此处,便是阿姐在此,微生瑕也休想打我阿姐的注意,来人,将此人拿下,押出去斩首示众!”
“小王爷……”
两方交战不斩来使,沈君心不答应条件也就罢了,如此却是会落得个恶名还会激怒微生瑕,钱万贯忍不住唤了一声,沈君心浑身戾气却没有半点改命令的打算,那墨檀也没想到沈君心会生这样大的气,更没觉得自己使者的身份会有危险,听到帐外齐齐走进来的脚步声,墨檀心底一凛赶忙将袖子里的匕首拔了出来……
墨檀来时只带了十多人,进中军大帐之时还被人卸了剑,这本是使者拜访之时应当的礼数,却不想沈君心会下了杀令,幸而他私藏了匕首!
十多个甲士手执战刀声威赫赫的进了中军大帐,墨檀周身内息一出,当即和周围人形成了对峙之势,这帐中坐着的俱是浮屠营中主将,莫说孟南柯也在了,便是沐沉、沐萧都不是好惹的,墨檀想从这里全身而退根本没有可能!
“商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在下这条小命不值一提,可商王莫非已经下定决心和司命大人撕破脸了?司命大人已经给了商王殿下机会,殿下三思!”
墨檀尽力保持镇定,谁知主位上的沈君心却是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目光之中杀意愈浓,语气森森的道,“将他砍了,而后将人头送到忻州去,让司命大人知道本王的心意!”
“小王爷……”
钱万贯忍不住再唤了一声,钱万贯虽然一身匪气,可为军之道上却是素来不耍阴谋诡计,这不斩来使是一条,第二若如此激怒了微生瑕,岂非将浮屠大军置于死地?!
钱万贯一出声,那十多个士兵也有些犹豫了,主位上的沈君心见此眉头一皱,冷声一喝,“还不动手?是要让本王亲自动手不成?!”
钱万贯眼神一暗,见其他人没说话他也只好一叹,那十多个士兵见状牙关一咬便要上前去将墨檀拿住,眼看着一场乱斗一触即发,大帐之外却传来一声朗笑!
“怪倒是被围困在这里,有这么个当家人不被困着也难啊……”
那声朗笑就在大帐之外,众人适才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帐中,此刻被这声音一惊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起已经响起了数道脚步声,而说话的那人语声朗朗内息十足一副大而化之这是我的地盘之感,可对于这道声音,这帐中所有人都是陌生的!
来人到底是谁?!
帐中因这声音一静,那十多个士兵也愣了住,所有人齐齐看向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帐门,下一瞬便见一道劲风将帐帘掀了起来,一翩翩公子蓝袍墨发站在帐门之处,略带俾睨好奇的朝帐内张望一瞬,待和主位上的沈君心目光对上,笑意莫测!
所有人都呆了住,没想到这军中何时来了这么个人物,更没想到此人敢在中军大帐如此放肆,众人之中却是钱万贯第一个反映了过来,拍案而起,“大胆,你是哪个?!竟然敢在我中军大帐之中撒野?!外面的卫兵呢?!”
蓝衣公子面上笑意不减,袖袍一挥似乎是打算丰神俊朗的说点儿什么,忽见一只纤纤细手落在了蓝衣公子的肩头,那手白皙纤弱,却只是那么轻轻一抓便将蓝衣公子抓的后退了数步闪到了一旁去,如此一来,一道白裙墨发的纤细身影落在了众人眼中!
沈苏姀笑着看向钱万贯,“数月不见钱将军还是如此豪气!”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片刻,主位上的沈君心骤然朝沈苏姀走来,“阿姐——”
他面上的沉厉之色骤然消散,眼底满是惊喜和眷恋,他的脚步极快,若非是帐中人太多,他只怕就要一把将沈苏姀抱住,走至沈苏姀身前五步之处他堪堪停了住,看着沈苏姀唇角几动,却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沈苏姀看他一眼,安抚的一笑!
“郡……郡主……”
钱万贯惊震的喃喃一句,那边厢的沐萧和沐沉齐齐起身上前跪倒,“主子,拜见主子!”
瞬间所有人都起身,对着沈苏姀拱手一拜,“拜见郡主!”
沈苏姀微微一笑,刚挥了挥手着众人免礼一个脑袋从她身后探了出来,嬴湛笑着看向屋内众人,“别急着拜啊,先把这位解决一下,还砍不砍头了?”
嬴湛靠的沈苏姀很近,语气又十分随意,大部分人虽然不认得他,却是明白此人是跟着沈苏姀来的,当即不敢多言,沈苏姀转头扫了嬴湛一眼,抬手便拍在他额头上将他拍了回去,嬴湛的脑袋消失,沈苏姀这才转头看向墨檀那一方,墨檀和她可算是熟人了,见她望过来,墨檀神色一肃对着她一抱拳,“在下拜见郡主。”
第1338章 答应条件,以血相敬!(1)
嬴湛冷哼一声,挑衅的看向墨檀。
墨檀只得躬身,“郡主请,十殿下请……”
四人便进了门,沈苏姀听出了那道声音,和云嵇低沉清冷的声音不同,现如今的这道声音之中多了两分淡淡的邪气,刚入了院子众人便看见这正厅的屋子不同,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着,且窗棂之后似乎还挂着厚厚的黑布,嬴湛和容飒微微一愕,沈苏姀和香词倒是十分平静,墨檀快走几步将那门扉推开,里头漆黑一片仿若深不见底的黑洞!
嬴湛低叱一声,“这屋子是人住的吗?!”
和沈苏姀早前所见一样,屋子门口是一扇巨大的墨色屏风,将门口投进去的光都挡了住,沈苏姀面色平静的绕过那屏风走进去,嬴湛几人都跟在了她身后,甫一走进去,四人呼吸都是微微一滞,一身白衣的男人面上覆着一道白巾跪坐在矮榻之上,在他身前正放着一套茶具,屋子角落里亮着一道幽蓝的烛火照明,将这一出黑暗衬出万分的诡异来,而那白衣墨发似有眼疾的男人便是这诡异之中最为圣洁安然的所在。
和沈苏姀第一次见到微生瑕的时候一样,嬴湛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仿佛世外仙人般的男人会是传闻之中以神权凌驾于皇权至上的大司命大人!
安静之中,沈苏姀开口道,“我该叫你微生瑕,还是云嵇?”
沈苏姀看着远处坐着的男人语声沉静。
话音落定,男人无声的笑了笑,“随你喜欢。”
沈苏姀微微一挑眉,嬴湛虽然不知“云嵇”这名字的由来却在旁大咧咧道,“大司命大人好有闲情逸致,这喜好也是非同寻常。”
嬴湛说的自然是这屋子,微生瑕闻言稍有一默,而后才道,“本座要见的人是上阳郡主,十殿下远道而来,且去休息吧,墨檀——”
墨檀站在几人身后,闻言立时上前一步,“十殿下,请和在下出去吧。”
嬴湛八风不动的站着,“不好意思,我是上阳郡主的护卫,她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墨檀皱眉,坐在远处的男人分明没有动,可室内的空气却是一滞,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大手在撕扯,一道危险的气息瞬间靠近了嬴湛几人,沈苏姀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挡在了嬴湛身前,语声沉定道,“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和司命大人说。”
沈苏姀话音落定,那叫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陡然一消。
嬴湛三人也在适才感觉到了不妥,待这感觉消失齐齐眉头微皱,微生瑕乃是西楚第一阴阳术大家,可世上却无人知道他诡谲莫测的身手有多厉害,刚才那一瞬他到底想做什么?
嬴湛并未动,沈苏姀转头看了他三人一眼,“听我的。”
沈苏姀目光沉定,肃穆起来的模样竟然震慑力非常,嬴湛唇角紧抿良久,而后才道,“我就在外头等你,你快着点。”
说完便利落转身,和容飒三人走了出去。
墨檀跟着走出去,门扉一合,屋子里彻底的黑暗一片。
沈苏姀眯了眯眸,径直走向微生瑕,这幅场景和她在广陵初见微生瑕之时那般相似,却又全然不同,沈苏姀走到那矮榻边落座,抬手将准备的茶具分开煮起茶来,她的手法十分娴熟,抬眼看了微生瑕一眼道,“既无眼疾,何必再装?”
说完此话沈苏姀便垂了眸,却见对面的微生瑕半分动作也无,心中一动,沈苏姀蹙眉看向微生瑕,那目光深沉万分,良久沈苏姀才重新垂了眸,将茶盏之中注满茶汤放了一杯在微生瑕身前,“想必你已知道我的来意,既然如此,我有话直说。”
微生瑕微微抬了抬下颌,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西楚皇帝将不久于人世,若你扶商王上位放开对皇权的掌控,我可助你治好你的病。”
说着话沈苏姀目光扫向微生瑕的袖口处,昏暗的光线之中,沈苏姀运极目力便能看到他手腕处的几星疤痕,皱了皱眉,沈苏姀愈发气定神闲起来。
“微生百年大族,素来执掌神权凌驾于皇权,岂是你说放就放?”
微生瑕和沈苏姀一样气定神闲,沈苏姀并不意外,只继续道,“所以你要继续做个只能在黑暗之中亵玩权利的瞎眼怪物?”
微生瑕周身平静的气息终于有两分浮动,沈苏姀语声却越冷,“你的眼睛有问题了,我虽然不会阴阳术,却也想象得出你在用邪术养体,你的眼睛不仅会瞎,你的性命恐怕也不足夜氏的皇帝,你会英年早逝,在你死后,微生家又会选出另外一位继承人继续你的黑暗,到了你这里已经是这幅样子,下一位的结局已经可以想见。”
“微生瑕掌控皇权已经百年,却为何不曾取而代之?”
“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若皇权和神权相悖,百姓认得最终还是皇权。”
“若你扶商王上位,大司命的位置依旧是你的,你依然受人尊崇,微生家的地位依旧不变,若非如此,三王虎视眈眈,再加上商王,你的胜算又有几分?即便经了一场苦战胜了,结果呢?西楚兵荒马乱,百姓民不聊生,而你依旧暗无天日见不得光。”
沈苏姀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如今已是盛夏,可望京的太阳却不比大秦来的灼人,我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外头园子里茉莉和紫薇开的极好,你知道茉莉和紫薇是什么颜色吗?你有多久没见过太阳的温度?你没有喜欢的女子,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寥寥一生为了什么?”
微生瑕定定听着,忽然弯了唇,“想用这么几句话得到帝位,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沈苏姀缓缓摇头,“就这么几句话当然不能得到帝位,可是别的东西能,比如,天玄宗从不外传的内功心法……我不知道你这怪病能不能被其他的法子治好,可是既然这么多年你都仍然是这幅样子,想必天玄宗的内功心法是你唯一发现的有效法子。”
第1348章 鹣鲽咒不是这么下的!(2)
孟南柯笑,“如此也好,他的身份若是一直跟着小苏反倒是麻烦。”
沈君心脚步微顿,走进去的时候便问,“卫泽是谁?”
众人看向他,嬴湛便答,“是沈苏姀新收的小徒弟,六七岁,模样长得挺可爱……”
沈君心便看向沈苏姀,眸光稍稍一暗,沈苏姀见他回来便看了看他身后,见他独自一人归来稍稍松了口气,“怎么样?微生瑕怎么说的?”
沈君心唇角一抿,“说禅位诏书明日就下,三日之后将这消息公布天下,今日我要去朔宸宫住着,明日便会让小沐将军带着浮屠的亲兵替换禁卫军。”
沈苏姀闻言微松一口气,“他信守承诺便好,登基之前你可听他安排,只需熟悉朝内朝外诸位臣工便好,待登基之后再行别的。”
沈君心颔首,“君儿明白,父王在朝中亦有人脉。”
沈苏姀一笑,“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至此,一旁的嬴湛便道,“那是不是我们三日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沈苏姀看向嬴湛,点了点头,“那就三日之后走吧。”
嬴湛面上一喜,沈君心面上的表情未有多大变化,袖子里的手却是紧紧地攥了起来。
孟南柯看了嬴华庭一眼,也站起身来道,“我和你们一起。”
沈苏姀不由也看嬴华庭一眼,便见嬴华庭直了直身子故作镇定,沈苏姀一笑,“早就想着让你同我一道回去了,宋先生或许要留在西楚,你同我回去身边有个会医的我心底也安稳些,再者说,有些事还要我们师兄妹一起商议。”
如此便定了下来,沈苏姀笑意一敛又道,“我去看看宋先生。”
说着走出门去,嬴湛见状便跟了上去,沈君心眉头一皱也跟着,沈苏姀转头便见这两人跟着自己,无奈一笑便作罢了,到了宋薪的屋子之时他正埋头在书案之上写着什么,连沈苏姀敲门都未曾听见,那门扉半开,沈苏姀索性走了进去,眼见得到了那书案跟前宋薪才抬了眸,见是她唇角一弯,“太子妃娘娘有何事?”
沈苏姀扫了一眼他正在写的东西,“宋先生在忙什么?”
宋薪闻言笑意顿时敛尽,而后愁眉苦脸起来,抬手捻着下巴上的胡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小老儿正在准备给司命大人的药方,可有两味药小老儿始终拿捏不准,生怕一个不慎反倒是帮了倒忙,司命大人的病症小老儿曾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过,可惜书上对那病的记载了了,也未说治愈之法,小老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西楚遇见这种病,若是小老儿能找出这病的治法来那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病虽然诡怪,却不是不可能治好,小老儿眼下已寻到了医治的路子,假以时日必能找出对症下药的法子……”
宋薪滔滔不绝的说着,面上虽然苦闷却又有少见的执拗,沈苏姀见状便知道宋薪对微生瑕的病上了心,只等他说完了才道,“宋先生想留下将这病治好对不对?”
宋薪陡然从那苦闷之中回过神来,闻言才恍然,“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
沈苏姀一笑,“我已定三日之后回大秦,宋先生是打算回去呢还是留下治病?”
宋薪眉头一皱,面上生出犹豫来。
沈苏姀见此便知果然如他所料,安抚道,“先生怎么想的我知道,既然如此,先生便可留在西楚,这本是我答应了微生瑕的,眼下只好辛苦先生了。”
沈苏姀如此自然全了他的心思,宋薪便也应了,随即苦笑道,“不瞒太子妃说,小老儿多年未遇见奇症,眼下很是手痒,太子殿下本是让小老儿随行看顾娘娘的身子,眼下小老儿却留下了,太子殿下那里委实不好交代,还请娘娘回去之后……”
“先生放心,这点我自会和他说明,他亦不会怪先生。”
说到此沈苏姀又是心中一紧,道,“凭先生估计,他体内的毒会何时发作?”
宋薪闻言眸光一闪,轻咳一声才看着沈苏姀道,“何时发作小老儿也说不准,小老儿虽然会治病,可解毒这一道却不成,特别是太子殿下身上的毒本就是世间第一,小老儿只能和娘娘说,太子殿下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受伤便无碍,一旦受伤,便极可能毒发,一旦毒发,便是小老儿也没有法子,小老儿曾说过让太子殿下莫上战场的话,可殿下的性子怎会听小老儿的,此次娘娘回去,可千万规劝殿下,可坐镇军中,却千万不能涉险。”
沈苏姀一听心便被提了起来,想到眼下北魏和大秦还未正式开始大战才稍稍松口气,这么一想又有些不放心,“那浮生散当真没有解药?”
宋薪面色微沉,“据小老儿所知是没有的,这毒是个隐患,只要内力高深的便可压制,寻常好生调养人便可无状,最怕便是内力有损……”
说着宋薪看了沈苏姀一眼,“太子殿下前次受了内伤,多少有些影响。”
沈苏姀看着宋薪,总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劲,亦觉得他神色有些异样,再定神去看时,宋薪却又一本正经的再无任何异常了。
沈苏姀心底惊疑不定,“前些日子先生一直在为他调养固本,不是已经痊愈了?”
宋薪一笑,“伤倒是好了,只是……只是内力受损,那可不是几幅药材就能补回来的,总而言之,娘娘尽快回去是对的,也只有您说话太子殿下能听了。”
沈苏姀一颗心砰砰直跳,忽然想到了多日前刚到西楚的那个梦,她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看着宋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死死的将狂跳不已的心沉定下来,又说了几句,这才转身走了出去,门外嬴湛和沈君心将他们的话听到了个大半,一见沈苏姀面色微白嬴湛便道,“怎么回事?前次七哥受伤难道还没好吗?”
第1365章 恩威并施,杀鸡儆猴!(2)
一声清冽又带着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当即打断了此人的发难,诸人明明白白的听出这话乃是一道女声,不由都朝帐门口看去,只见那大帐的帐帘被人一把掀起,紧接着,一道英姿飒爽的纤细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来人身着一身月白的男子窄袖锦袍,通身不见一样饰物,黑玉般的墨发在脑后束起,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便全无遮挡的露在了众人眼中,柳眉琼鼻姿容无双,最叫人心底发颤的却是那一双叫人看不到底的黑亮眸子,她眼底仿佛淬着寒玉的冽光,眉宇之间笼着一层上位者才有的傲然贵气,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威慑之气如泰山压顶,顿时叫这些杀人无数的铁血汉子都觉得紧张!
“末将拜见太子妃娘娘……”
朱瑞等人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行礼,那苍圣军的四位将军却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待诸人都齐齐行礼完毕,沈苏姀方才唇角微弯,“诸位不必多礼。”
诸人闻言直起身来,待看到她面上的薄笑却是稍稍一愣,若说她适才进门之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叫人觉得心中发颤,此刻这薄薄的一笑却叫人呼吸一轻,分明是女子扮男儿,却并不叫人觉得违和,更未减损她半分优雅,不过如此一抹淡笑,却叫人觉得她美若骄阳容止似玉,刹那间便能迷惑人之心神,却又叫人不敢唐突冒犯。
众人怔愣之间,沈苏姀已从堂中走过直朝着主位而去,她步伐走动起来,脚步仍旧娉婷从容,却无端的带起一股子男子亦难企及的干练利落,行之若风,肃杀而凛冽,一下子就叫众人想到了今日下午才得来的大胜仗!
沈苏姀身后还跟着三人,一人乃是世子宁天流,走到了左下手第一位站定,另外二人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蓝袍少年和一个一身红裙的少女,二人面色沉肃的跟在沈苏姀身后,沈苏姀旋身坐在主位之上,这二人便护卫一般的站在了沈苏姀两侧,此二人都生的样貌不凡,一股子通身贵气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出其人地位必定不低,然而这二人进帐不坐却又只是站在太子妃的两侧,苍圣军的几位将军忽视一眼,眼底存着几分疑惑。
沈苏姀坐定,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之间,右臂一抬泰然的落在椅臂之上,周身俾睨之气更重两分,她这模样简直和嬴纵一个模子刻出来,苍圣军几位将军这才发觉自己对这位太子妃娘娘似乎太过于恭敬了,再怎么说,这位也只是个女子!
“诸位将军请落座吧,不必多礼!”
这话一出,众人都落座,却唯有一人还站着,正是适才和朱瑞呛声的那个彪形大汉,他突兀的站着,当即惹得沈苏姀看了过来,朱瑞下颌微抬,挺直背脊道,“一直听闻天狼军军纪严明不留女子,却不想今日却见到了太子妃娘娘,当然,太子妃娘娘地位高贵,这点末将不敢置喙,不过此地乃是天狼军中军大帐,太子殿下久久未至,却来了太子妃娘娘,娘娘乃是殿下内眷,来此处恐怕有些不便,且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
这话一出朱瑞眉头一竖便要起身,沈苏姀将手一抬面上再度生出半分薄笑,上下打量了那彪形大汉几眼才到,“素知赵将军性子豪烈可与朱将军比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苍圣军历代驻守漠北,与天狼军一样都是我大秦精锐,赵将军这豪烈直言之性叫本宫佩服!”
赵冲此话乃是心中不满,却不想先迎来的是沈苏姀的赞赏,他生性其实耿直,想到对方是个女子当即便有些挂不住,面上赫然,却是直了直背脊,心想沈苏姀乃是太子内眷想必惯会说这些好听的来斡旋权衡,可眼下是在军中,他可不吃那一套。
赵冲浅吸口气,面色再度冷峻下来!
沈苏姀见他如此面上笑意半分不减,却是眯了眯眸子道,“赵将军所言天狼军不留女子实乃真事,寻常时候天狼军断不会因本宫而破例,可如今到了大秦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大秦与万一,再加上,眼下军中诸事由本宫做主,自然只能破例了!”
此话一落,苍圣军四位将军面色大变!
什么叫“军中诸事由本宫做主”?!
见四人色变,沈苏姀笑意敛尽,目光深重的看着四人道,“璴世子战死,苍圣军眼下乃是唯四位将军马首是瞻,四位将军为大秦和漠北立下过赫赫战功,太子殿下又岂会不见诸位?四位必定惊讶眼下军中诸事由本宫掌控,可若太子殿下无碍,本宫又何必在明知道会惹得诸位将军不快的情况之下换了红装着战甲?!”
赵冲四人已是满脸迷惑,沈苏姀闭了闭眸子满面的沉痛之色,再睁开眼之时那黑亮的眸子越发迫人,她缓声道,“太子殿下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眼下已经被送往昆仑救治,半月之前他人就已经不在营中,这,就是让诸位将军久等以及为何由本宫掌军的理由!”
沈苏姀面上的痛色不似作假,再见朱瑞等人闻言也是一脸苦涩赵冲几人倒是不好不信了,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沈苏姀,“太子怎会……”
沈苏姀冷笑一声,“北魏虎视眈眈,知道大秦唯有苍圣军和天狼军两支精锐,自然是要取了这两支军队之主的性命的!太子已经遭了好几次暗杀,终究……终究未曾躲过……”
说着沈苏姀语声忽的一哑,叫这些大汉听起来也觉心酸不止,可她面色极快的一肃,又变得沉冷无比,而后看着那几位将军道,“眼下两军失主,因此这个消息还请四位将军保密,北魏狼子野心,苍圣军和天狼军该是不分你我合力共战之时,诸位,拜托了。”
沈苏姀说着起身,竟对着赵冲四人抱拳一拜!
赵冲急惶让开,另外三人亦站起身来不敢受之,沈苏姀微微一笑,这才又重新落座,刚坐定便听另外一人疑惑道,“既然殿下早已不在军中,今日下午领兵之人又是谁?还有,太子妃娘娘乃是太子殿下内眷,自古……自古便无……”
第1371章 引蛇出洞,北魏来客!(3)
说着又走回内室将剑放下,卫泽在香词的鼓励之下迈着小短腿跟了进去。
沈苏姀回神对着卫泽一笑,“可喊师叔了?”
卫泽点头,捧出一把金银首饰来,沈苏姀见状唇角一搐,“你师叔给的?”
卫泽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二公主给的,师叔说他身边没有好东西,说是等我长大些将他的一手医术传给我,师父,我可以学吗?”
沈苏姀眼底微亮,笑意便真切许多,“当然要学!不仅要学医术,你那师叔会的可多了,到时候你都学来,他不敢不教你!”
卫泽听得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沈苏姀便看着他道,“小泽,你喜欢苍穹吗?”
卫泽不知沈苏姀为何这样问,想了想才道,“喜欢。”
“那你喜欢老王妃吗?”
“喜欢,老夫人待我好。”
“那……你愿意认老王妃为曾祖母吗?”
卫泽一愕,犹豫道,“这……可是小泽知道老夫人是王族。”
沈苏姀摸摸他的小脑袋,“这些你不需要考虑,师父告诉你,老王妃的孙儿去世了,如你所见,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苍穹的王爵也要没了,老夫人很喜欢你,想认你为义重孙,这样你就可以变成苍狼王府的小世子,他们这一支的香火也就可以得以继承了。”
卫泽没怎么听明白,沈苏姀看着他这表情苦笑一瞬,“你不愿意也就罢了,你若是答应,是要改姓氏的,你们卫家只有你一个,这对你不公平,何况当那小世子也十分辛苦。”
卫泽面上还是懵懂之色,沈苏姀叹了口气,见外头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便道,“你不必多想,这两年你先陪着老夫人,等你长大些再说。”
卫泽听懂了,乖顺的点头,“徒儿都听师父的。”
沈苏姀欣慰一笑,卫泽便又拉着沈苏姀的衣袖道,“师父,徒儿可以留下来吗?”
沈苏姀皱眉,朝外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们和你说了什么?”
卫泽面上便生出不自然来,强自道,“没有没有,是徒儿想留下来。”
沈苏姀眨了眨眼,“为什么呢?”
卫泽乌溜溜的眼珠儿一转,有些害羞似得低头道,“因为徒儿想陪着师父。”
沈苏姀无奈一笑,“可这里是军营,你不害怕吗?”
卫泽连忙抬起头来,“不怕!我不怕!”
见沈苏姀仍看着他不曾松口,卫泽这才嗫喏道,“他们说太子殿下不在军中,说太子殿下受伤了,说师父心底很苦,所以徒儿想陪着师父,等太子殿下回来徒儿就走。”
沈苏姀鼻头一酸,捏了捏卫泽的脸蛋嗤笑,“小鬼,你又不能替师父打仗!留在这里没好吃的也没有舒服的房子住,你会受罪的!”
卫泽又抬头,双眸亮晶晶的,“徒儿不怕受罪!徒儿现在不能上场打仗,可是徒儿将来能!师父教给徒儿的马步徒儿每日都有练!师父你看——”
卫泽说着去扎了个马步,身子虽然瘦小,那马步却是扎的稳稳当当,沈苏姀眼看着只觉得窝心,好半晌才开口,“好,那为师就让你留下,不过为师平日里忙得很,没有功夫教你武艺,你寻常乖乖跟着香书好不好?”
卫泽听到这话高兴的不能自己,只顾着点头!
沈苏姀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准备用膳……”
卫泽最终被留了下来倒是所有人都很开心,军中全都是男子,寻常除了练兵还是练兵,孟南柯几人到底不是常驻军中的,有个乖巧的小卫泽倒是很合她的心意,沈苏姀本来要给卫泽另准备一处住地,却不想孟南柯干脆将卫泽抢了去,偏生嬴华庭也很喜欢卫泽,孟南柯因为卫泽顿时多了许多和嬴华庭相处的机会,沈苏姀看的好笑,便由了他去,白日里沈苏姀练兵卫泽就在孟南柯那处,待回了大帐卫泽才会过来,沈苏姀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个小娃娃能叫她的心变得柔软,再者帐中多了欢声笑语,气氛终于没早前那般压抑了!
虽然气氛变好,可是关于那奸细的事却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一转眼七日便过,眼看着即将立秋,而炽热的暑意也正在一点点的褪去,想到北魏不知何时便会大举发兵,沈苏姀不得不想法子引那奸细出来!
这一日天气少见的凉爽许多,沈苏姀一大早便至校场练兵,练兵之时沈苏姀不再掩藏身份,只着一身利落洒脱的男儿装至校场,第一次出现之时士兵们满是惊愕,然而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们在沈苏姀面前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这些士兵再不敢轻忽。
很快的,士兵们发现了太子妃娘娘的厉害,马术箭术内家功夫刀枪剑戟没有她不会的,时间越长,对着这个太子妃众人越是崇敬,甚至没有人敢多问一句为何太子殿下多日不来校场,私底下或许有人问过,然而大敌当前,太子殿下有数不清的政务军务,眼下有太子妃娘娘这样的巾帼坐镇,太子自然可放开手脚去做别的,如此一想,将兵们再没有顾虑!
凉爽的天气士兵们也有干劲,又因为天狼军和苍圣军今日在一起练兵,哪一方都不愿显得弱,从早到中午,将兵们竟然越来越有士气了!
高台之上,左边是天狼军的将领,右边则是苍圣军的将领,沈苏姀稳坐在中间,目光冷沉的盯着底下的状况,太子妃美则美矣,威慑之势却堪比太子,底下的将士们被她沉冷的目光一扫各个都紧张的大汗淋漓生怕出一点错,某一刻,高台之下忽然走上来一道身影!
来人身形挺拔行止矫健,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第一近卫容飒,军中有不少人认识他,见他一来目光不由得就往他身上一落,只见容飒大步流星的走到沈苏姀身前拱手抱拳,略微压低了声音的说了一句话,“娘娘,北魏来人了。”
第1375章 夜袭绝杀!(1)
沈苏姀便有些挫败了,在她眼前的分明就是个人精!
“你做什么非要跟着,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拖累我!”
“呵,我是三脚猫功夫?!再怎么样比那些将兵好!”
“那我也不愿带你!到时候我还要救你!”
“说什么笑话,我会让你救?!我可是为了七哥的交代要保护你!”
“你练百步穿杨都未练出,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别说我肯定练的出!就说我没练出来我也能和你讲条件!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们你要去打仗,你说他们还会让你去吗?就算去一个个的也会跟着你!我猜你这次是有什么奇招所以瞒着大家吧?如果他们都知道了,那可就瞒不住了……”
嬴湛笑的欠扁,沈苏姀深吸口气才道,“这次可能会死。”
嬴湛嗤笑,“你不怕难道我会怕?!”
沈苏姀面上的冷意淡去,瞅了嬴湛良久才点了点头。
嬴湛一喜,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防备似得看着沈苏姀,“你不是先假装答应我然后又要偷袭我吧?!我们都是真君子,你要是偷袭下药你就不是我七嫂!”
沈苏姀哭笑不得,“只要你别坏事,我便许了你这次。”
嬴湛又狐疑的看沈苏姀几眼才呼出口气放下心来,笑嘻嘻的道,“放心!我跟着你去可是负责力挽狂澜的那个!这次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又蹙眉,“可是到底是去做什么呢?”
沈苏姀这次却再不会多言,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着便要走,这次嬴湛再不敢拦着,看着她的面色却是担心起来,“哎,说起来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倒的,你这样真的成吗?不然要做什么你交代我去就好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你非得自己去的话……”
“砰”的一声响,沈苏姀转身就一拳打在了嬴湛肩头,嬴湛痛哼一声倒退两步,沈苏姀便眼神示意了一下四周,嬴湛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出了大帐而他刚才的话已暴露了,眼见得没人注意他才松了口气,悻悻笑着再不多言。
沈苏姀冷眼看着他,“还觉得我风一吹就倒吗?”
嬴湛胸口还痛呢,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你厉害的很……”
沈苏姀又警告似得看看他,这才转身走了!
沈苏姀说要养身子还真的开始养身子,她不是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连着安排了两日的军事便不再多过问,只在自己帐中喝药养神再教卫泽些基本的步法,而嬴湛第二日便来沈苏姀这里求着说也要去昆仑,他自编自演各式哀求,沈苏姀很不情愿的应了他,如此,所有人便知道沈苏姀这次会带着嬴湛一起去昆仑,嬴华庭诸人只害怕嬴湛一个兴起要闹着上战场,见他跟去昆仑倒是也放心不少,嬴湛之后果然安安静静的不再闹腾,倒是天天在校场练起了箭术,他下了苦工一日比一日精进,终于在发兵的前两日练成了百步穿杨!
八月初十,天还未亮王翦和赵冲便点兵十万出了雁北关,送走了大军,沈苏姀收拾一番带着容飒和嬴湛亦是一道出发,容飒对沈苏姀的计划全然不知,待走出了一段才发现不对,眉头一皱疑惑道,“娘娘,这不是去昆仑的路!”
沈苏姀看他一眼,“跟我走便是!”
嬴湛在旁笑,“容飒,跟着本殿下走便是!”
容飒顿时傻了眼,在满脸的不安之中跟着沈苏姀到了雁北关的一处山脚下,那山连接着关隘城墙,山上是一片枝繁叶茂的绿林,沈苏姀在前带路毫不犹豫的进了山,刚进山便看到大抵有千人的黑衣卫隐在山中等着她,这些都是天狼军的精锐,沈苏姀这几日还特别训练过,可他们此时穿着的却是类似夜行衣的装扮,一看便知是要去执行秘密任务!
容飒看着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脸顿时白了!
当首的朱瑞走出来,对着沈苏姀一抱拳,“娘娘,我们子时便出来了,没有人发现!”
沈苏姀点点头,看着那密林深处道,“即刻出发,两日内赶到石鼓关!”
夤夜,深山,密林。
立秋之后的天气本就渐凉,入了山则更是见不着半分暑意,而一入了夜,穿着夜行衣也有些冷,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中,一男子语声低沉而沉稳。
“娘娘,这次跟着拓跋昀来的乃是魏家军,魏亮领魏家军十万,还有十五万的天子亲军,再加上最后从四处聚过来的边城驻军,眼下石鼓关内大抵有近三十万兵马,早前折了三万多,这会儿也有二十五万左右的兵力,大营就驻扎在五十里外的青山原上。”
“四周守备十分严密,属下们探了半夜连拓跋昀的住处都未摸清,不过那粮草大营却是已经摸准了,娘娘请看,这大营成八卦阵安排,这一片重兵把手夜里不见半点火星,且四处的帷帐都是严严实实的遮着的,属下们还看到有人从中取用兵器。”
火石亮起一点微光,当即将那巴掌大的地图照亮,沈苏姀的目光落在那地图之上,黑亮的眸子里一片深沉,看了半晌方才将那地图收起来,看近前这侍卫一眼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拓跋昀身为帝王自然是保护最为严密的,你们已算做得很好,歇着去吧。”
负责探取敌情的侍卫们行过礼之后便退了下去,沈苏姀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地图之上,嬴湛站在一旁看着她这般紧皱的眉头有些不解,“怎么了?有问题?”
那地图是看探敌情的侍卫画的,还算精细,可沈苏姀怎么看怎么都觉的不对,她摇了摇头未说,却是又拿出了一副大地图出来,那地图乃是整片石鼓关连着雁北关的秦魏交界之地,秦魏两军的驻地和两道关隘都标注的分明,沈苏姀目光扫过魏军驻地,然后又将目光仔细的落在了魏军注定周围的山林之间,石鼓关之内的丘陵颇多,那魏军驻地四周便是起起伏伏的小山岭,沈苏姀看来看去,忽然将目光落在了魏军驻地以北之地。
第1376章 夜袭绝杀!(2)
沈苏姀仿佛要将那地图看出一个洞来,嬴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底怎么了?”
沈苏姀将那小地图收起来,笃定的道,“那北魏的粮草大营只是假象。”
嬴湛一愕,“什么意思?!”
不仅嬴湛惊讶,便是一旁的朱瑞和容飒都皱了皱眉。
沈苏姀冷笑一声,“拓跋昀和魏亮比我想的厉害些,近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可半点都不敢马虎,将粮草大营和大军驻地放在一起固然方便,却不安全,你们看,他们的驻地虽然排布的十分有章法表面功夫也做的极好,可他们的驻地乃是丘陵,他们的东方和南方皆是山岭,而眼下这个季节又都是西北风盛行,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绝对不会把粮草大营放在下风口上,之所以他们如此安排,是因为那粮草大营本就是假的!”
微微一顿,沈苏姀眸色微寒,“至于拓跋昀的驻地,必在此处!”
沈苏姀指的那一点乃是在魏军整片驻地以西,正是本该放置粮草大营的上风口,而此时,那探敌情的侍卫们标注的那一处却指是随军文官所住之地。
嬴湛抬头和朱瑞对视一眼,心底顿时明白过来!
从风火上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表面上说是文官所住,既能满足每日里官员们来往又掩饰了拓跋昀的身份,朱瑞也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对此并不难理解,却是惊讶沈苏姀只看了地图便想到了这点,而对嬴湛来说他的震撼则更大些!
两人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带着崇敬,朱瑞便道,“娘娘,那这粮草大营既然是假的,却不知何处才是真的?咱们还得派人再探,时间不多了。”
沈苏姀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了魏军驻地以东的山岭之间,“真的粮草应当在此。”
朱瑞仔细的看了两眼便有些信服,嬴湛并无那般灵敏的军事嗅觉,“为何如此肯定?”
沈苏姀指尖在地图上磨挲一瞬,“自古粮草都是放在大营后方的,南边已经接近石鼓关了,何况东边的山岭之中水源充足,这个季节暑意刚过正是天干物燥之时,魏亮和拓跋昀还没有蠢到将粮草大营安排在不见水之地,因为如此,咱们下手必须果决利落。”
朱瑞眼底星芒簇闪,嬴湛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更为拜服。
朱瑞嘿嘿笑一声,“他们倒是没那么笨,却逃不过娘娘的法眼,既然如此,娘娘,咱们是不是朝东边去?估摸着那山中魏兵不会少,看我老朱去杀一场!”
沈苏姀眯眸,“他们如此安排只怕早想到了我们会打他们粮草的主意,我们若带着千人去只怕还未成事便引来了魏兵,到时候粮草烧不完,咱们自己也走不脱。”
朱瑞面色一正,嬴湛也眯眸起来,沈苏姀抬头见他想的认真,不由提示道,“魏兵故意用了这样的障眼法,且这事显然是个机密,咱们如何才能牵制魏兵呢?”
嬴湛眸色越来越深,某一刻,眼底亮光骤然闪出,颇有几分激动的一拍掌道,“我们可以双管齐下!第一,以牙还牙,让拓跋昀以为咱们中了计将假的当成了真的从而放松警惕,第二,小兵们不知道真假大营之事,到时候乱子一出,命令上传下达之时便会出现差错!正好能帮咱们拖延时间,一气儿将他们的粮草烧个精光!”
朱瑞和沈苏姀对视一眼,两人面上都有赞赏之意,沈苏姀更看着嬴湛道,“性子倒是聪明的,若能好好学着,将来指不定能成为一员大将!”
嬴湛扬眉一笑,“早就和你说了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沈苏姀唇角微弯,“那么,你既然知道该如何办,那你说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嬴湛笑意一收,虽然知道沈苏姀是在考校他,却还是十分认真的想了起来,不多时缓缓开口,“既然我们要以牙还牙,便要兵分两路了,安排好时间,先在主营造出乱子,等这边乱起来之后另一边再行动,嗯,我去魏营,朱将军去东边,我提前半个时辰点火。”
沈苏姀眯眸,“那兵力如何安排?”
嬴湛看了看朱瑞,“我带三百人,朱将军带七百人。”
沈苏姀又问,“何时出发呢?”
嬴湛浅吸口气,“明日是第三日了,当然是明晨出发,然后明夜便可行动,行动完毕之后在约定地点汇合而后一起回大秦便是。”
沈苏姀听着便微笑起来,嬴湛正觉得自己说的很好沈苏姀又道,“咱们的行动要和王翦将军他们配合起来,倘若北魏的大军都在营中而你去闯了营,你觉得你的三百人马能拖延多少时间?还有,行动完毕之后便是逃亡了,若是咱们汇合一起目标不会太大吗?”
嬴湛眸色肃然,沈苏姀一边说他便一边在想,末了点点头,“那先让探子去探北魏大营的兵力出营状况,然后再决定行动时间,待行动完毕,我们分开回大秦!”
沈苏姀满意笑笑,“正要如此。”
嬴湛面色又是一晴,连忙道,“我去吩咐!”
沈苏姀点点头,嬴湛立刻出了这处临时搭建的小帐篷,朱瑞见状咧嘴一笑,“十殿下年纪尚小且又是在富贵窝长大的,能这样已经很是不易了。”
沈苏姀心底也觉得这样,口中却道,“若性子再沉静些就好了。”
朱瑞也知沈苏姀是将自己当做嬴湛的长辈才这样说,便笑道,“十殿下到底和太子殿下不同,他这样人显得年轻亲和些也好……”
说完这话沈苏姀面色一淡,朱瑞心底暗叫不好,赶忙又道,“依娘娘看,魏兵何时才会大兵出营呢?咱们的时间会不会有些不足……”
沈苏姀凝眸一瞬,“王翦他们不可能一出兵就引得北魏大举出兵,必定是要大秦先赢一场之后北魏才会中计的,他们在路上就要一日多,若我估计的不错后夜才是行动之时。”
第1382章 狠毒之心,嬴纵归来(2)
拓跋昀走到嬴华阳身边,表情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温热,他的掌心却是凉意森森,嬴华阳的面容刹那间白了白,眼见得拓跋昀朝外走她脚步僵硬的跟了出去,甫一走出这处大帐便能看到东南方向的天空之中一片浓烟滚滚,吞吐的火舌在夜空之间舞动,直照亮了大片夜空,嬴华阳刹那间瑟缩了一下,惹得拓跋昀一声低笑。
拓跋昀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口中语声温润道,“上一次让他们跑了,这一次若还是他们,皇后可要好好劝劝他们不要强来,为了咱们的孩儿,这次不见血。”
嬴华阳额角沁出了汗意,拓跋昀看着因为那火势而渐渐吵闹的起来的军营却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优哉游哉的站在廊下,目光扫过那些从暗处走到明处的侍卫们,淡淡扫了一圈,眸光忽的一变,他眉头一皱,冷声道,“小魏将军在何处?”
军中魏阀势力太大,姓魏的将军不知道有多少,而拓跋昀口中的这位小魏将军却是魏国大将微亮的二儿子魏林,眼下魏亮在石鼓关坐镇,军中寻常的巡防都是由这位小魏将军负责,适才来向自己禀报的只是自己的侍卫,拓跋昀只是想着自己的侍卫速度快些才让他得了信,可营中出了这么大的事,那魏林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来向他请罪?!
“回禀皇上,小魏将军还未出现。”
拓跋昀说要带嬴华阳出来瞧瞧,却不是说要到那火场去瞧瞧,这营中的守卫是极其严密的,且他早想到会有人来袭营,因此私底下是嘱咐过那魏林做好安排的,他之所以会出来,不过是想看看魏林的成功,在他的预想之中,那火势刚燃起来片刻,那纵火之人必定已被魏林抓住才是,可他人已出来等了这么片刻,那魏林却不见人影?!
军中魏阀做大拓跋昀心底早就有些不满,可眼下是用人之际他不能发作,拓跋昀心底气闷起来,“去找!让魏林急速来见朕,再去看看火势如何了?让人灭火!”
侍卫急速而去,拓跋昀看了看从这处军帐群走出去的两条通道,那两条通道已经被卫兵围的严严实实,可此时此刻,那通道之外竟然没有一个魏将!
那粮草大营的真假只有他和魏亮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的将军竟然毫无反应?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想到来他这个皇帝这里救驾?!
他们分明刚刚才离开这里……
拓跋昀心底怒意氤氲,却又觉得有些不安,具体何处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又扫了扫那两条安静的营路,拓跋昀拳头一紧转身入了大帐。
嬴华阳面色微白,眼神之中一派深沉,刚跟着拓跋昀走入帐中便瞧见主位一侧站着个人,拓跋昀脚步也是一顿,瞅着拿着拂尘站在主位边的齐永兴道,“有事?”
齐永兴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帝和皇后行了礼,而后眼神一瞟看向了桌案之上放着的信封,他将那信封拿起来,对着拓跋昀示意一下,转身便将信封放在了一旁的油灯之上,眼看着信封着了火,拓跋昀双眸陡然眯了起来,信封很快便化为灰烬,齐永兴这在转过身来道,“皇上,一切小心为上,事关北魏胜败,奴才逾越了。”
拓跋昀看着这个大太监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手却还是牵着嬴华阳的,齐永兴朝那帐外看了一眼,蹙眉道,“外面危险,皇上和皇后还是留在帐中为好。”
说完这话便又恭敬的垂了眸站好。
拓跋昀对这位在北魏宫中几十年的老太监本是全心信任的,可他却从来看不透此人,越觉得看不透那份信任便越是减少,却又找不出症结所在,他不置可否的回头看着嬴华阳,“皇后不必紧张,朕想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陪朕坐一会儿吧。”
说着,拓跋昀便拉着嬴华阳走向主位,拓跋昀坐在宽大的敞椅之上,而后拉着嬴华阳坐在了自己腿上,手一抬,轻柔的放在了嬴华阳隆起的小腹之上,他的姿势那样温柔,几乎就让嬴华阳产生幻觉,随着他掌心的凉意侵染上她的肌肤,嬴华阳彻底的僵了身子。
“皇后如此紧张做什么?难道皇后知道今夜来的是谁?”
这话森森的,嬴华阳唇角微弯,“臣妾对皇上的心意皇上是知道的……”
拓跋昀一手攥住她的下颌让她转过了头来,他指尖用了力,攥的她生疼,两人离得极近,气息亦焦灼在一起,嬴华阳面上化了妆,素来端庄精致的面庞因为离的他太近而生出几分慌乱来,拓跋昀眼底的微光一闪,意味不明的一笑放开了她,“朕当然知道。”
室内有三人,而齐永兴只好似一道影子一般的站在角落里,帝后二人之间的波澜没有引得他半分注视,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之后,齐永兴听着外面越来越闹腾的响动微微皱眉,“皇上,外面似乎有些不对劲,可要奴才出去看看?”
这处帐篷群乃是分给文官的,距离那火场的距离十分之远,且四周作了安排住着的都是他的侍卫,眼下连他们这里都能听到那份嘈杂,可想而知营中的乱子有多大!
拓跋昀冷笑一声,“你出去,叫魏林马上来见朕!其他的人也一并召来!”
齐永兴闻言立刻点头,可他人刚往前走了一步,早前离开的拓跋昀的侍卫身影一闪便入了大帐,那侍卫跟了拓跋昀多年,寻常也是个不形于色,可此时他面色却是惨白一片,进门就跪倒在地,低声道,“皇上,小魏将军死了。”
齐永兴脚步顿住,拓跋昀眉头一拧落在嬴华阳腰侧的手猛地一攥,嬴华阳被他攥的轻哼一声,拓跋昀这才反应过来似得放开了她,嬴华阳要起身,拓跋昀却将她一揽按了住,而后语声森寒的看着那侍卫问,“因何而死?”
那侍卫抖了抖,“小魏将军被拗断了脖子,他身边有个**被吓傻了,只说适才有人闪了进去,他还未反应过来小魏将军便断气了。”
第1383章 狠毒之心,嬴纵归来(3)
魏阀高门大户权倾朝野,举家上下都爱男风,拓跋昀对此当然清楚,可只要无伤大雅他便未曾指摘,却不想这回竟让那魏林丧了命,拓跋昀唇角冷冷的勾起,这才看向齐永兴,“一个魏林倒不算什么,可事情出了这么久也无人来报信。”
这话意犹未尽,齐永兴却瞬间便听明白了,他重重一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
待齐永兴一走,拓跋昀便看向底下跪着的侍卫,“好好守着。”
那侍卫应声而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拓跋昀和嬴华阳,拓跋昀一手搂着嬴华阳的腰身,另一手抬起轻抚着她的侧脸,那剥茧层层的指腹冰冷,激的嬴华阳一阵轻颤。
拓跋昀却笑,“皇后害怕吗?”
嬴华阳唇角紧抿半晌方才摇头,“臣妾不怕。”
拓跋昀听着此话眼底生出几分笑意,“不怕便好,便是要死,也是咱们三人一起。”
嬴华阳牙关一咬,抬手按住他落在她腰间的大手,“皇上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皇上乃是北魏之主怎会死,臣妾亦不会,我们的孩儿更不会。”
拓跋昀低声笑出来,落在她面颊上的手磨挲的更为温柔。
齐永兴回来的很快,走的时候还沉稳的面色回来的时候却有些难看,他看了看搂着嬴华阳的拓跋昀,目光略有几分晦涩,“皇上,营中左骠骑将军也出事了,下手之人十分果决,一看便知是用刀好手,还有右路军副统领和林副将,都死在自己的帐中,三人死状不同,乃是被不同之人所杀,咱们营中来了高手,皇上莫要离开此地,其他地方奴才已命人去检查,小魏将军的巡防兵正在集结,从内到外都被围起来了,他们逃不出去。”
这三人可是刚刚从他这里出去的,算着时间似乎是刚回到自己帐中便出了事,拓跋昀的眉头拧成了“川”字,面色变得难看至极,这死去的四人虽然都不是位高权重的,可却是自己手下不可替代的良将,眼底一抹阴鸷一闪,拓跋昀森森道,“不管来了多少高手,都要一个不落的给朕找出来,朕总觉得,此番来的人很不寻常。”
他说着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嬴华阳一眼。
嬴华阳背脊僵直,却语声定定道,“不论来的是谁,皇上必要痛下杀手以儆效尤!”
拓跋昀听着这话简直满意的不行,下意识便弯了唇,可那笑意还未达眼底便又有两道脚步声响了起来,一人身着铠甲进了屋子,执手抱拳道,“皇上,兵部职方司也出了事,那里被人下了药,百多兄弟都昏睡不起。”
拓跋昀寒了眸子,下一刻又有人进了帐中!
“皇上,兵部的三道虎符被盗!”
拓跋昀的面色顿时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还未说完话,外头又想起脚步声,拓跋昀眼眯起,干脆等那人进来了之后再言,不过一瞬又有一人闪了进来,跪地便道,“殿下,除了粮草大营还有左大营也着了火……”
这话一落,拓跋昀才真真是动了怒!
那左大营乃是在这营地的上风口上,一旦火势起来整个营地都会被牵累,拓跋昀一掌拍在桌案之上,“这营中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救火!不必管粮草大营了!先去救左大营的火,剩下的人呢?!都来朕这里!”
齐永兴转身对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自去传令,这最后进来的铠甲男子便道,“营中四处都有乱子,几位将军抽不开手脚,殿下,当真不管粮草大营了?那可是将士们近半年的吃食,若是被毁,这一场仗不打自败!”
拓跋昀冷笑一声,“听朕的便是!朕要你舍了粮草大营去将此番作乱的人找出来!快去!”
那将领领命便走,拓跋昀深吸几口气方才让自己坐在原地未动,眼下的局面这样混乱,似乎已经不是简单的要烧掉他的粮草这么简单了,军中的乱子这样多,可是到了这时候才有人报告给他,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些别的什么众人还没有发现?!
职方司,虎符,左大营起火……
职方司乃是兵部传达军令之用,要调动多少军队,要用多少粮草,要换了哪位将领,各处有什么军报,都要靠职方司准确快速的应对,而此番这些人却专门挑了职方司下手,再来便是虎符,虎符的确重要,可只有虎符却成不了事,秦军难道想用虎符下假的军令?
至于左大营起火,营中有这么多士兵,火势不可能控制不住,无非就是让大营混乱起来罢了,拓跋昀脑海之中滑过一丝念头,可还未抓住便消失不见了,这感觉叫他愤怒无比,却是无计可施,秦军的目的不明,可制造混乱却是一定的,让他们乱成一锅粥又剪除了内外递送消息的职方司,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刺杀他这个皇帝?
可若真有意刺杀,便应该想着让他被刺杀的消息快速散出去才对,却为何要除了职方司?难道……拓跋昀神思一震,难道秦军要趁着石鼓关外有战事而要奇袭他们的后方大营为了不让人出营去给前线的魏亮送信才除了职方司?!
这个想法太石破天惊,拓跋昀一时间甚至怔了怔,可很快的他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一次来的秦军根本不是军队作战,这些暗杀放火的手段更像是刺客,若是秦军真的能带兵突破防线到了石鼓关的后方又怎么会这样小打小闹的反而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何况他相信北魏的边境防守不可能让过万的秦兵悄无声息的入境!
拓跋昀心底越来越不安,而外面的嘈杂吵闹声却越来越大,也对,将军们莫名而死,粮草大营和左大营都着了火,眼下外面必定人心惶惶乱的不可开交!
拓跋昀觉得一定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神思一凛,拓跋昀忽然想到适才那几位将军都是从自己这里离开之后出事的,眸光微眯,他眼底的阴鸷越来越重!
第1392章 愿以尊荣慰痴骨!(2)
他语声低寒若冰凌,无人敢答话,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成,嬴纵便冷冷一笑,“本宫十二岁上战场,至今已近十三年,本宫帐下的兵可以不必骁勇善战,却不能吃里扒外对自己人倒戈,今日之事本宫不会过问,事情缘由为何自有诸位将军去管,嗯?”
嬴纵看向朱瑞等人,众人齐齐低头,“末将领命!”
嬴纵又看了那齐刷刷跪倒的众人一眼,忽然语声微凉道,“璴世子为魏人所伤乃是当日千军万马亲眼所见,死者已矣,本宫亦敬璴世子为国捐躯,对于此事本宫不会再多议,亦不想听到任何对世子不敬之语,至于本宫……”
他微微一顿,又道,“本宫确实已离营多日。”
这话一出,适才还安静一片的大营立时发出阵阵抽气之声,士兵们偷偷的朝着太子爷看去,却意外的发现太子爷面上的表情似乎不再那么冷酷了,几乎一瞬之后,诸人便听见太子殿下用一种十分温柔而又威严的声音开了口。
“本宫离营之后营中事物全权交由太子妃掌管,这一月多诸事尽是太子妃安排,此番去北魏袭营亦是太子妃亲自涉险,大秦百年来素无女子掌军之先例,不过今日,本宫欲要让太子妃做大秦第一人,从此刻开始,军中见太子妃如见本宫。”
嬴纵语声极缓,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楚,沈苏姀在他说出一个字之时就要转身,腰身却被他一攥,而后,那极其坚定却又极其温柔的话便流水一般落进了诸人的耳畔,朱瑞等人是知道内情的,可是知道归知道,却没想到嬴纵会一出现就将此事公之于众,在他们的设想之中,嬴纵出现之后早前那一月之事就会被压下去,可今日,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在场没有一个笨人,嬴纵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他觉得此事需要给士兵们一个交代,他的意思分明,他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沈苏姀成为大秦历史上第一人!
他要为沈苏姀正名,他想给沈苏姀如他一样的尊荣!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太子妃练兵他们都知道,可让他们想象一个女子掌管偌大的二十多万兵营他们却觉得不可置信,朱瑞和王翦看看嬴纵再看看沈苏姀,目光颇为寻常的一笑,倒是赵冲等人面面相觑一瞬,眼底又是震惊又是庆幸,震惊嬴纵这样集高绝手段和残忍心性为一身的人会给沈苏姀这样的尊荣,更庆幸他们并未和沈苏姀对着干,而一旁的宁天流和申屠孤面上的表情看似平静,可那眼底的波澜却显得莫测许多。
沈苏姀看明白了各方投来的目光,低叹一声弯了唇。
嬴纵对眼前的效果有些满意,握着马鞭的手一转调转了马头,他的方向是朝着中军大帐而去的,宁天流等人见状立刻跟上,而其余的士兵们则是被留在了当地,嬴纵没说让大家起身,他们便那么跪着,两方人马早没了适才的剑拔弩张,却有些担心太子归来之后会如何处置他们,而这边,一炷香之后所有人都到了中军大帐之前!
嬴纵勒马,返身将沈苏姀抱了下来,当着众人之面他并不回避,牵着沈苏姀的手进了大帐,主位敞椅十分宽大,嬴纵径直拉着沈苏姀坐了下来,宁天流等人跟在后面进账,甫一进帐众人便将激动的目光不加掩饰的落在他身上,朱瑞更问,“殿下怎会和娘娘一起?”
嬴纵面色冷沉,沈苏姀闻言看了他一眼道,“遇到了点麻烦,幸好他来得及时。”
朱瑞一想也知彼时境况十分艰危,而此次袭北魏大营只有陆衎和宁天流知道,其余人也是朱瑞回来之后才知道的,此刻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愈发不同。
嬴纵见宁天流和王翦几人目光难掩关切,还是道,“无碍了,不必担心。”
宁天流微微松了口气,嬴纵又看着宁天流和陆衎道,“今次怎么回事?”
说到此,宁天流和陆衎对视一眼眸色都是微暗,宁天流上前一步道,“有人在军中散布谣言,这才挑起了两方事端,有几人我已留意,稍后做些盘查便可。”
今夜之事沈苏姀几人到的时候宁天流诸人并未阻止,一看便是要隔岸观火看看是哪些人牵头,嬴纵了然的点点头,和沈苏姀对视之时眼底便有些深沉的光,这散布谣言之人,很可能便是那奸细,嬴纵便道,“既然如此,等你这里有了消息再说。”
说着,目光一抬看向赵冲几人,赵冲面色一凛上得前来,朝着嬴纵一抱拳,“殿下恕罪,都是末将管束不力才出了乱子,末将愿领罚。”
嬴纵看了赵冲一瞬才微微摇头,“我自是信你的。”
嬴纵用了“我”而非“本宫”,赵冲听的一怔,立刻抬头看定了嬴纵,他心底闪过一阵熟悉的感觉,待看到嬴纵冷冰冰的面容却又回过神来,可心头那熟悉的感觉却无论如何挥之不去,嬴纵继续道,“苍圣军交给你和陆衎肃清,明日一早我要知道结果。”
赵冲醒神,连忙应,“末将明白。”
苍圣军近十年都是在嬴纵手中,而赵冲是老将,即便每年嬴纵在漠北的时间少之又少,可两人还是少不得有许多相处的机会,嬴纵虽然素来惯于掩饰身份,可赵冲又并非笨人,自然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察觉,然而嬴纵和璴意乃是一人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上去,可凭着这一丝熟悉,让他排斥不起这位太子殿下。
夜色已深,外头的将士们还跪着,嬴纵见沈苏姀面露疲惫也不打算再多言,便挥了挥手道,“有什么明日再说,各自去做事吧。”
见他如此诸将拱手做退,嬴纵拉着沈苏姀起身,刚走出帐门便看到嬴华庭和孟南柯并着香书、香词都站在外头,见到沈苏姀和嬴纵一起出来,嬴华庭顿时红了眼,身后香书也眼眶红红的,孟南柯上下打量嬴纵一眼,朗笑出声,“师尊果然厉害!”
第1398章 无咎之语,细作暴露(1)
嬴纵摇了摇头,握着沈苏姀的手一紧,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有些深邃,“不,丧报发出的时候南煜新帝已经登基了,这位新帝年过双十,乃是厉氏晋亲王的遗脉。”
嬴纵特意顿了顿,沈苏姀没由来的心底一阵紧张,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得。
一息之后嬴纵继续道,“新帝名叫——厉无咎。”
嬴纵的目光有些沉,沈苏姀心底咯噔一声彻底的愣了住!
厉无咎……无咎……他竟然是……
沈苏姀面上的惊愕分明,边上的孟南柯听到这话也是面露诧异,一瞬之后沈苏姀回神,看着嬴纵沉沉的目光便有些苦笑,“此番去西楚他帮了我一个忙,后来他出事了,当时我便觉得他不可能是真的出事,早前我和你提过,我觉得他和南煜有关,只是……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位份!如此一来,早前那些事都顺理成章了!”
沈苏姀看向孟南柯,“师兄,这厉无咎应当便是谢无咎,从君临开始他便一直帮我,每次我不知道苏阀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内情的时候他总能给我指点,现在想来,无外乎是给我一把助力好让我将大秦的权阀们摧毁的更为彻底!他不是在帮我,他是在帮那幕后之人。”
说着沈苏姀又沉了眸,“那幕后之人,或许便是师父。”
孟南柯听着这话又沉默下来,顿了顿才微微叹了口气,“师父也让我帮你。”
他和谢无咎起的作用大抵是相同,只是他不知情,而谢无咎显然是知情的,沈苏姀眼下只剩下苦笑了,“我们都是棋子罢了。”
孟南柯面色有些难看,“不若我回一趟师门?”
他们这些弟子,在学成之后便成自由身,不必时时在宗门之中,沈苏姀更是多年未回,而孟南柯也有许久不曾回去了,沈苏姀想到那个白衣银发的人目光一暗,末了摇头一叹,“这个时候回去,又怎能见到师父的人,或许会生出别的什么也不一定。”
重华能为她下牵机咒足见其人心性,他能用三十年的时间编织这样一张大网足见其手段,这样一个人早已不再是记忆之中温言教导的师父了,沈苏姀摇摇头将脑海之中的画面甩开,又道,“我只是担心师兄安危,但师兄眼下仍是自由身。”
孟南柯闻言便温温一笑,“我去准备卜卦。”
他说完便走,室内便只剩下了沈苏姀和嬴纵二人,嬴纵垂着眸子并未看着沈苏姀,似乎在想什么,沈苏姀捏了捏他掌心,倾身靠在了他怀中去,嬴纵回神,抬手在她发顶轻抚。
“我是不是很失败?”
沈苏姀语声闷闷的,嬴纵极少见她如此颓丧。
“换做是我,我亦会入局,亦会相信,亦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他语声笃定,让沈苏姀的心顿时安稳,然而她还是觉得心底窒闷的厉害,有些撒娇的趴在他身上不愿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可以让一个人用三十年来谋一个局?”
“时间并不算什么,他要的是必胜之局。”
嬴纵轻轻抚着她的背脊,语声亦是温柔,“他要对付的是大秦,没有足够长的时间谋划,又如何能和大秦相对,他驱使的千军万马,是两个国家,没有耐心没有谋划没有手段都不可能成事,当然,他这样做必定有个十分强大的动力,这个动力要支持他三十年,三十年的殚精竭虑四处奔走费心谋划,并非是个小念头便能坚持下来。”
“是为了南煜女帝?”
沈苏姀问,嬴纵想了想才点头,“或许。”
沈苏姀苦笑一下,“情之一字,果然厉害。”
嬴纵便抬起了沈苏姀的下颌印上一个吻,他凤眸微狭,看着她半晌才在她唇边道,“换了是我,我会做的更为狠绝,莫说三十年,倾此一生也可。”
沈苏姀眨了眨眼,凑上去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缠绵许久才气息不稳的分开,沈苏姀弯唇,“换了是我,我必定不舍,我初见之时师父已是满头白发,彼时我未曾深想,如今看来,那白发却是叫人绝望的摧折,我宁愿你君临天下九五至尊做个好皇帝。”
嬴纵静静听着,却是摇了摇头未曾多说什么。
沈苏姀不解,“怎么了?”
嬴纵见她眸色沉定似非要让他解释,默了默才道,“或许他不愿君临天下九五至尊,或许他就是要费心谋划心底才能好过些……”
沈苏姀喉头一哽,“嬴纵……”
嬴纵见她动容至此不禁笑出声来,一把将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南煜边防有变,只怕是要出兵的,北魏一国并不能至大秦于死地,南煜着急了。”
沈苏姀圈着他的脖颈,定声道,“镇南军可靠得住?”
嬴纵摇头之后却又点头,“傅青已经将镇南军肃清的差不多了,只是镇南军近年来并未实战,战力并不强,而南煜筹划多年,此番必定来势汹汹。”
沈苏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忽然生出几分沉色,“在西楚之时谢无咎曾助我制成了雷石,他或许远比我们想的还要深不可测些,万万莫要大意。”
嬴纵捏着她的手微微点头,眸色顿时冷了三分。
沈苏姀一叹,“早前你就告诫过我他来路不正……”
嬴纵这是才眯眸看向她,“对于这一点,是该罚。”
沈苏姀那个时候没有切实的证据,何况她又继续谢无咎的助力,哪里会想到今日这局面,说起来谢无咎只是在她复仇之事上推波助澜,到底不曾害她本人,可眼下双方已是敌对,而他是冷眼旁观她如何成为最好棋子的那个人,面对嬴纵当日的告诫她自觉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