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爹……”见父亲终于苏醒过来,而且还能开口说话,显然伤势已无大碍,庄明寅心头狂喜,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明寅,你怎么也在?”庄清源疑惑的看了庄明寅一眼,却没功夫理他,再次扭头看看江紫云,急切的问道:“少夫人,既然你还活着,想必少门主也该没事才对,他人在哪里?”
没有猜错,江紫云果然是玉玑仙门少门主的女儿。听到他的话,众人对江紫云的身世再无怀疑。
江紫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两眼微微泛红。
尽管对亲生父母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更没有什么感情,甚至都没有寻找亲人的念头,可是毕竟血浓于水,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父母为了保护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她的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不对,你不是少夫人,你到底是谁?”庄清源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虽然与少夫人长相有九分相似,却年轻了太多,而且极显富态的双下巴也与少夫人全然不同……好吧,这不是长相的问题,全是让萧怀安给喂出来的。
不过尽管如此,庄清源还是从她的长相猜到了什么,激动的两只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你有没有见过一枚玉佩,以血魂玉雕琢而成,上面雕刻着一只雏鸟。”深吸一口气,庄清源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江紫云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缓缓的拿出师父刚刚交给她的那枚玉佩。
“小姐,真的是你,老天有眼,你还没有死,真的是你!”庄清源语无伦次的高呼几声,翻身从软榻上跳了下来,不过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又脚下一软栽倒在地。他也没有起身,就那样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那张满是风霜的脸上挂满泪痕,十余年的愧疚,找到小姐的欣喜,全都饱含其中。
看着这一幕,陆清漓等人只觉心里五味陈杂,眼角都是一阵湿润。
江紫云再也按捺不住,也跟着哭出声来。
好一阵子,江紫云心绪才恢复平静,将庄清源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姐,门主大人身受重伤,我们这就回玉玑仙门,兴许还能见上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庄清源紧紧握着江紫云的手,期待的说道。
江紫云看了看江闲云,却是有点犹豫不绝。虽然江闲云没有明说,但师徒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哪能猜不到他在担心什么。
“对了,这几位是?”庄清源这才留意到江闲云等人,疑惑的问道。
“爹,这位是陆清漓陆大师,就是多亏了她出手相救,你才能伤势痊愈平安脱险。”庄明寅指着陆清漓说道。
以他的修为,自然看得出来父亲心脉已愈,其他伤势也全无妨碍,休息几日便可完全恢复如初,甚至修为都很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虽然早猜到陆清漓应该医术不凡,但见她如此轻轻松松就治好了父亲,庄明寅还是对她惊为天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中又是感激,又是敬佩,还有深深的叹服。
“无上道宗,陆清漓?”庄清源不像庄明寅那样闭门苦修,倒是听说过陆清漓的大名,闻言大吃一惊。
“在下正是无上道宗陆清漓,这位是我家宗主梁莫闻师叔,这位是我师父天道峰峰主闻人出尘,这位是我师叔无上峰峰主江闲云,当年就是江师叔前往南峰山游历救下的紫云,并且将她养育成人。”陆清漓介绍道。
“原来是梁宗主,闻人峰主和江峰主,老朽失礼了。”庄清源先是按仙门规矩对梁莫闻几人行了个礼,然后感激的对江闲云说道,“江峰主,老朽当年身受重伤,数日之后重返南峰山,没有找到小姐,本以为她已不在人世,却没想到她命不该绝为你所救。
大恩大德,我庄清源也不知何以为报,日后你但有吩咐,我庄清源、我庄家上下便是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对了明寅,你还没有好好谢过陆大师和江峰主吧?”说到这里,庄清源想到什么,又问庄明寅道。
“陆大师,江峰主,这是我庄家一点心意。不过我庄家只是个世俗修真世家,拿不出太好的天材地宝,还望两位莫要嫌弃。”庄明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高兴,却忘了酬谢,于是连忙拿出两只锦盒,分别送到陆清漓和江闲云的面前,同时打开盒盖。
这原本都是为玉玑仙门准备的礼物,但玉玑仙门再重要,又哪比得上父亲和江紫云的性命重要。
虽然庄明寅说得谦虚,可是礼物份量却不轻,除了数百枚灵晶,锦盒里还分别盛放着十几株七品灵草和五六枚七品灵金,别看品级不算太高,却都是极为罕见,连陆清漓看了都有点惊讶。
“庄家主,你这么做就见外了,紫云虽是玉玑仙门之后,却也是我江闲云的衣钵传人,再说这些年我也一直将她当女儿看待,说起来我们也算一家人,哪能收你们的礼物。”让人意外的是,江闲云这次居然没动贪心,而是不悦的说道,那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开什么玩笑,他若是收了庄家的谢礼,岂不就成了外人,养这么多年的女儿不就白养了?
这种原则问题,江大峰主一向锱铢必较,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倒是老夫孟浪了,还请江峰主见谅。”听江闲云这么一说,庄清源也意识到自己鲁莽了,连忙歉意的说道。
江闲云养育了小姐这么多年,虽无父女之名,却有父女之情,反倒他们庄家和玉玑仙门,这些年连见都没见过小姐一次,小姐对他们也是全无感情。
说起来,江闲云才是小姐的家人,他们因为这十几年养育之恩向她的家人道谢,那不是本末倒置惹人笑话吗?
“晚辈也孟浪了,还望陆大师和江峰主见谅。”听父亲这么说,江明寅也连忙道歉,然后将两只锦盒收了回去。
见到他们父子二人如此知趣,江闲云极为满意,那张黑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陆清漓当然也没什么失望。
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
反正只是几株七品灵草和几枚七品灵金罢了,再罕见也是七品,她只是略感惊讶,倒并不怎么动心。
再说江紫云是她师妹,也算是她的家人,而庄清源对他们父女忠心耿耿,当年还因为与她失散差点自绝于世,无偿救他一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峰主,我想带妍儿……带紫云回玉矶仙门,见门主大人最后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庄清源忐忑不安的对江闲云说道。
妍儿就是小姐的小名,她失散之时年龄还小,没起大名。
“紫云终究是玉玑仙门门主之后,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江紫云见庄清源如此尊重自己,心里更是满意,抚了抚江紫云的头顶,说道,“去吧,你现在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怨不得你祖父,更怨不得你父母,亲生孙女失散这么多年,你祖父想必也不好受,你就回家看看他吧。”
“师父,你不和我一起去吗?”江紫云问道。
“你们亲人重逢,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江闲云摇了摇头。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去另一家仙门认亲,即便那原本就是他的亲人,江闲云依旧感觉浑身不是滋味,还不如不见的好。
“好吧,那等我见过祖父,马上就来金钟仙门与师父汇合。”江紫云依依不舍的说道。
这个宝贝女儿没白养,没白养啊。看到她那依恋的目光,江闲云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不过嘴里还是装模作样的说道:“其实也不用那么急,这么多年不见,就多陪你祖父几天吧。”
切,虚情假意,我要真的多待几天不回来,恐怕你就要胡思乱想,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吧?知父莫若女,江紫云哪会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鄙视的撇了撇嘴。
不过这一次她想多了,有萧怀安在,江闲云哪有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只会化悲痛为食欲,吃得比平时更多。
庄清源当然不知道江闲云那点花花肠子,见他不但大方放行,还帮忙劝慰江紫云,感动之余,对江大峰主的人品也更是敬佩。
当然这都是因为他对江闲云缺乏了解的缘故,但凡有一点了解,他就会知道,这位峰主大人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人品。
“小姐,我们这就动身吧。”庄清源对江闲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急切的对江紫云说道。
“爹,还有门主大人的伤势。”庄明寅朝陆清漓的方向示意了一眼,提醒庄清源道。
庄清源这才想起,门主大人身受重伤,正需要请人医治,而陆清漓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苏门主的伤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前几日收到消息,古剑仙门已经派人帮他治好了伤势。”一直没有开口的于长安突然说道。
“这位是?”庄清源疑惑的看着于长安。
陆清漓刚才只顾着介绍师父师叔,却是忘了介绍于长安,所以他还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不下于自己的老者到底什么来头。
“是我失礼了,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金钟仙门于门主。”陆清漓也意识到自己疏忽了,连忙对庄清源父子说道。
“原来是于门主,久仰于门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庄清源原本就是仙门弟子,如今又是一家之主,当然听说过金钟仙门和于长安的名头,闻言又连忙行礼。
“庄家主,苏门主的伤势已无大碍,你们就先回去吧,若是还有什么不妥,再来请陆大师帮忙不迟。”于长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而后接着说道。
苏家主的伤势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可他大哥的疯癫之症却是越来越严重,他不想陆清漓去玉矶仙门浪费时间。
“那我们就先辞了。”庄清源当然不会怀疑于长安,向众人拱了拱手,带着江紫云踏上传送阵法。
在江闲云不舍的目光中,阵法开启霞光流转,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等霞光渐渐消失,城主府护卫又开始补充灵石检修阵法。
“于门主,不知你对玉矶仙门了解多少,还有那个古剑仙门,和玉矶仙门又有什么瓜葛?”趁着这个功夫,陆清漓问于长安道。
其实她对玉玑仙门并不是太关心,真正关心的还是古剑仙门。卢世泽上次请她帮忙,要对付的就是古剑仙门。
“玉矶仙门原本也是地品仙门,虽然实力不算太强,但也传承久远,近千年来一直稳居地品仙门之列。
只是因为百余年前一位正值鼎盛之年的门主意外走火入魔,真元自爆之下,连带着毁去不少祖传的修行之法,这才跌落玄品。
不过现任门主苏乾生、也就是紫云姑娘的祖父,却是一位难得的修炼奇才,不但本身实力过人,而且慧眼如炬知人善任,打理仙门事务也很有一套。
在他的带领下,玉玑仙门蒸蒸日上,原本是很有希望重返地品仙门之列的,但因为独生爱子一家三口意外罹难,苏乾生悲痛之下不但修为下滑,而且再无心打理仙门事务,所以这十余年来,玉矶仙门也跟着一蹶不振。
说起来,玉玑仙门和我们金钟仙门的情形倒是有点相像,不过我们金钟仙门只是出了场意外,损失了一些强者,但各类修行功法还在,底蕴也在,而玉矶仙门表面看只是折损了一名门主,但损失却比我们金钟仙门大得多了。
苏乾生也就是生在玉矶仙门,若是生在其他地品仙门,恐怕早就名满天下了。说实话,他当年若是愿意出师,再改投我金钟仙门,我甚至愿意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金钟仙门的情况和玉玑仙门的确有点类似,虽然在地品仙门中名气不大,但都历史悠久,所以于长安说起玉矶仙门的事如数家珍。
也正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他说着说着,眼中还满是唏嘘感慨。
“那古剑仙门呢,和玉矶仙门又有什么瓜葛?”陆清漓没想到这老头看着五大三粗的,一打开话匣子居然是个话唠,听他又是唏嘘又是感慨的越扯越远,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头。
谁有本事欺负得了她啊
“哦,古剑仙门与玉矶仙门两位开宗祖师曾是生死之交,又是儿女亲家,所以两家仙门自古就有联姻的传统。
虽说随着玉矶仙门跌落玄品,古剑仙门便不大看得起他们,但这些年还是偶有联姻,只不过次数少了许多,而且古剑仙门迎娶的玉玑仙门女弟子都是资质不凡容貌出众,但嫁到玉矶仙门的女弟子却是资质平庸长相一般。
对了,听说苏乾生还有个义子,名叫苏鸣寒,迎娶的就是古剑仙门一名长老的女儿。”于长安这才言归正传。
“这个苏鸣寒运气倒是不错。”梁莫闻感慨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那名古剑仙门长老的女儿长相如何资质如何,但说到身份,与玉矶仙门门主的义子倒也般配,后者甚至还有点高攀之嫌。
“那可未必。”于长安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哦?”众人都疑惑的朝他望去。
“照理说,身为一门之主,我本不该随便对其他仙门说三道四的,不过无上道宗如今也晋升地品,所以有的事情我还是跟你们说说吧。”于长安也没卖关子,顿了顿接着说道:
“古剑仙门也是天外天十大地品仙门之一,虽然名头比圣元仙宗和青岚仙门略逊一筹,但实力却并不比他们差到哪儿去,而且向来行事霸道,从门主到弟子一个比一个张扬跋扈,行事也不择手段。
其他地品仙门见了他们大多绕道而行,连我们金钟仙门都不例外,甚至一些天品仙门都要卖他们几分面子。你们日后若是遇上古剑仙门,也一定要谨慎行事,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
对了我刚才说到的那名长老,为人更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睚眦必报,他那宝贝女儿我没有见过,但有其父必有其女,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如今的玉玑仙门,实力地位本就远不如古剑仙门,门主苏乾生又实力大跌,她嫁到玉玑仙门可以说是下嫁,这对玉玑仙门而言可未必是好事啊。”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古剑仙门在地品仙门竟是如此的声名狼籍。
陆清漓倒不是太过奇怪,古剑仙门如果没有一点实力和底气,早被圣元仙宗踩得死死的了,卢世泽又何必找自己帮忙?
“那紫云去了玉玑仙门,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江闲云略有担心的说道。
“这个江峰主倒不必担心,玉玑仙门终究还是苏门主说了算,紫云姑娘可是苏门主唯一的孙女,就算那女人继承了乃父之风,也绝不敢欺到紫云姑娘的头上。”于长安安慰着说道。
“这倒也是。”江闲云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其他人,压根就没为江紫云担心过。抛开她玉玑仙门门主之后的身份不说,只说紫府之境的修为,就不是谁都有胆子欺负到她头上的。
再说她也就是遇上陆清漓之后才学着老实了一点,以前可是骄纵刁蛮的无上峰大师姐,活脱脱的一个混世魔王,谁有本事欺负得了她啊。
退一万步不说,她背后不还有无上道宗吗,有十几个紫府之境的师叔师兄师姐撑腰,只要不是招惹到天品仙门,别触犯仙盟会的禁忌,整个天外天她都可以横着走了,谁吃饱了撑的会去触她的霉头。
此时的他们却没有想到,自己完全小看了古剑仙门的嚣张,也完全小看了古剑仙门的霸道……
玉玑仙门距离灵源城不远,传送阵不需要耗费太多灵力,就在众人说话的功夫,厅里的护卫已经补充好灵石。
于长安领着众人踏上传送阵,阵法开启,只用了半刻钟的功夫,众人就来到金钟仙门。
不愧是天外天曾经最为古老的地品仙门之一,金钟仙门规模极大,单是一座宗主大殿,前前后后就有七间分殿,而殿后还有一间三进三出的古老宅院。
出了传送阵,众人就随着于长安朝最里面的宅院去。
“呔,大胆师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与贫道抢秃驴,吃贫道一剑!”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怒斥。
啥,大胆师太跟贫道抢秃驴……众人同时一怔,身上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啊,大胆师太,你竟然还敢与贫道动手……不,不对,你不是师太,妖怪,救命啊,快来人打妖怪啊。”紧接着,众人又听见一声惊恐万分的呼喊。
妖怪!陆清漓等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握住剑柄。
“不必紧张,是我大哥。”于长安有点尴尬的说道。
“令兄的病情这么严重吗?”陆清漓惊讶的问道。
虽然早听说于长平摔坏了脑子,可是想想他好歹也是金丹之境的修为,就算伤到神识,应该也不会太过严重,无非就是痴傻一点稍显疯癫罢了。
可是看这情形,于长平的失魂疯魔之症显然比她预想的严重多了。
“原本还没这么严重的,近来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变得越来越是严重,所以我才将他关在内院,但他实力不弱,还是时不时的偷跑出去。”于长安无奈的解释道。
虽然他也可以禁制大哥的修为,但这种禁制时间长了难免伤到灵脉,所以他只能将大哥关在内院,派人严加看守,可是就凭那些弟子的修为,又哪里看守得住。
金钟仙门近来被大哥闹得鸡飞狗跳,几位长老都无法安心修炼,纷纷找到他的头上。他之所以抹下脸面请陆清漓帮忙,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还好于长平早年曾为金钟仙门立过大功,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上任门主和一位长老的性命,不然早被赶出仙门,他连请人帮忙的机会都没有。
“走吧,我们赶紧去看看。”陆清漓加快了脚步。
不管怎么说,于长平都是因为受她讥讽,这才恼羞成怒跳下悬崖。听他疯成这样,居然跟师太抢起了秃驴,陆清漓也有点过意不去。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后院。
院子里,于长平披头散发,全身瘫软的靠在院墙上,眼中却满是惊恐,嘴里还发出如同受伤野兽一般的低吼,显然是被人封住了修为。
对面,一名长穿葛衣,满头银丝似雪的老妪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辞,还时不时蹦跳几下,怎么看怎么跟跳大神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长老,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一个面相油腻大腹便便,头顶都光了大半的老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是我从一本末法残篇上学来的安魂之术,据说是了不得的上古仙法,应该有点用处吧,再说门主大人不在,我们也只能试试了。”老妪不太确定的说道。
而后口里继续念念有辞,蹦跶得也更加欢实了。
陆清漓听得一头冷汗。安魂之术,这不是以前民间游医乡里神婆用来欺骗无知百姓的法门吗,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到现在的,居然就成了了不得的上古仙法。
而这种法门的施展手段,还真的就是跳大神,跳得越欢,越容易被人相信,有时候甚至还能起到奇效。
眼前这名老妪尽管只是初学乍练,却显然深得其中三昧,左摇右摆上蹦下蹿越跳越是精神,到后来就跟羊癫疯发作似的,全身都打起了摆子。
口里也呜呜咽咽的呓语着,神情变得异常的狰狞。
果然,就像陆清漓以前见到的那些神婆一样,老妪这通大神也跳出了奇效。
于长平恐惧的看着她,眼中竟然恢复了几分清明,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师太饶命,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抢秃驴了。”
说着说着,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走吧,你跟师太走吧,师太对你是真心的,以后再也不要惦记我了。”紧接着,他又扭过头,“深情款款”满脸不舍的对那名秃顶老者说道。
啥,这就是他口里的秃驴,是他和师太抢来抢去的秃驴?
不得不说,这位于长老,口味真的好重,也好奇特。
虽然都知道于长平早已神智错乱,但是看着那个要多油腻有多油腻的秃顶老者,陆清漓等人还是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这两位是本门大长老和二长老。”于平安也被大哥臊得满脸通红,指着正在跳大神的老妪和油腻的秃顶老者说道。
说完又解释了一句:“大长老和二长老都是一心追寻仙业大道,平日里大多时候也在闭关修炼,绝无男女之情。
我大哥和二长老也只是君子之交,绝对没有男女之情……哦不对男男之情。他只是神魂受创心智失常,所以才胡言乱语,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只觉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更是一头的冷汗。
“于门主,你不用解释,我们明白的,都明白的。”不想让于长安太过尴尬,陆清漓安慰着说道,同时露出一个你懂我懂我们大家都懂的眼神。
两世为人,她见过的奇闻怪事多了去了,于长平这点小事当然不至于让她大惊小怪。唯一让她稍感不适的是,金钟仙门这位二长老实在太油腻了一点,于长平的口味也实在太重了一点。
看着于长平望向二长老那含情脉脉难舍难弃却又不得不弃的目光,陆清漓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身上汗毛也是根根竖起。
你明白?我都还没闹明白呢,你明白什么啊明白?听到陆清漓的安慰,于长安更是欲哭无泪。
完了,大哥这一世清名多半是完了,自己这一世清名多半也完掉大半了。
“陆姑娘,家兄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救治?”于长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掉头就走的冲动,问陆清漓道。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陆清漓说道。
于长平这失魂之症比她预想的严重太多,拖得越久,医治起来就越是麻烦。
“现在就开始?”凌飞白愣了愣。
按照陆清漓的说法,九冥镇魂之术并非单纯的医术,还包含九冥束魂这一阵法。这个阵法对阵修的资质悟性要求极高,他这个魂阵师倒是正好合适。
可是他除了一个阵法之名,对九冥束魂阵完全就是一无所知,拿什么去布阵?
“飞白师兄不必着急,我来布置阵法,顺便给你讲解一下,以你的天赋听一听就明白了。”陆清漓看出他在想什么,安慰着说道。
其实九冥束魂阵之所以失传,只是因为阵法操控起来太难,对阵道感悟要求太高,但布阵却不是难事。
“这样不太稳妥吧,于长老这失魂之症如此严重,万一出点岔子的话……”虽然陆清漓这么说了,但毕竟是从未接触过、甚至此前听都不曾听说过的阵法,凌飞白还是有点信心不足。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陆清漓说得如此笃定,偏偏自己推三阻四,很可能会让人误会,于是又对于长安说道:“于门主你千万不要多想,我这都是为令兄的安危考虑,再说你也知道的,我对这九冥束魂之阵全无了解,初学乍练难免会有些生疏,所以还是……”
“凌公子多虑了,此事关系到家兄生死安危,我怎么会多想,我加钱,加钱!”于长安大手一挥,咬牙说道,“我早年去仙遗山历练,拣到一张河洛星图,虽然有些破损,却也是一件难得的真器,若能将其修复的话,没准能是一件仙器,只要家兄能恢复如常,我就将这张河洛星图送给凌公子。”
虽然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但于长安却不像前两次那么肉痛。事实上,看到大哥这一次疯病发作得如此厉害,他就已经做好了加钱的准备,而结果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真的确定你没有多想?凌飞白愕然的张张嘴,哭笑不得的说道:“于门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个意思,难道,一张真器甚至可能是仙器级别的河洛星图都还嫌不够,还得加钱?黑,这个凌飞白,真是黑啊。
“嗯,我明白的,明白的,那再加一柄真剑如何?”于长安抹着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问道。
黑,这个六师弟,真是黑啊!这一下,不止于长安,楚清寒等人心里都生出同样的念头。
闻人出尘和梁莫闻江闲云几人更是深深的低下头去,惭愧得都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
人和名都油腻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清漓师妹,我们这就开始吧。”凌飞白一脑门的黑线,什么都不想多说了。
“飞白师兄好手段,师妹佩服,佩服。”陆清漓给了凌飞白一个会意的眼神,聚气传音钦佩的说道,而后走进院子。
什么好手段,我真的只是想多花点时间参悟一下阵法再来出手的啊……
凌飞白一脸木然的看着她那无限美好的背影,突然有种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冲动。
看了看院里的地势,陆清漓便拿出灵金灵石,一边向凌飞白讲解九冥束魂阵的要点,一边开始布置阵法。
“门主大人,他们是什么人?”那名老妪呜呜呀呀正跳大神跳得欢实,看见陆清漓和凌飞白两个陌生人进来,心头有点不悦,扭头又看见于平安,于是停下来,板起脸问道。
“大长老,这位就是我说的无上道宗陆清漓陆大师,这位是她师兄,凌飞白凌公子,他们联手就能施展九冥镇魂之术,大哥这下有救了。”于长安激动的介绍道。
“哦,原来她就是陆清漓,没想到如此年轻。”老妪看了陆清漓一眼,满是皱纹的老脸拉得更长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于长安那样的气魄和远见,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于长安那样,有一个神魂受创的大哥需要请陆清漓出手救治。
其他人一想到无上道宗就是踩在自家仙门的尸体上晋升地品仙门,看无上道宗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大长老,你可别小看了陆大师,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五脉同修,剑技术法符术丹术器术乃至阵法之术无一不精。”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于长安又接着说道。生怕她脾气上来得罪了陆清漓,还连忙向她递起眼色。
“门主大人你放心,我们金钟仙门虽然败给过无上道宗,但别人赢得堂堂正正,我们技不如人,输了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老身又岂会和一个晚辈计较。”老妪看出他的心思,冷笑一声说道。
虽然语气不那么和善,但也算光明磊落。
“那就好,那就好。”于长安松了口气。
“门主大人,这次请陆清漓出手,酬劳的事都说好了吧?”老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这个……除了原先说好的三株八品灵草,待那几株九品灵草生长成熟,我也准备送给陆姑娘。”于长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诚的说道。
九品灵草,便是天品仙门都不太多见,他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的,与其到时候东窗事发再来解释,倒不如提早说个明白。
身为金钟仙门门主,这也是他应有的担当。
“什么,你说什么?三株八品灵草都嫌不够,还要加三株九品灵草,她怎么不去抢啊!”于长安话声一落,老妪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当初于长安说要去无上道宗请陆清漓帮忙,准备拿三株八品灵草当作酬劳的时候,她其实就不太愿意,只是听说齐正堂和莫要愁这两个声名赫赫的仙医都拜了陆清漓为师,又想到于长平曾经救过上任门主和一位长老的性命,而那位长老恰好又是她的授业恩师,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谁想到,除了那三株八品灵草,于长安还要送陆清漓三株九品灵草,就算金钟仙门再怎么家底丰厚,也经不住这样败家啊。
“大长老你先别急,家兄这情形你也见到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更加的难以医治。等到那三株九品灵草长成,便能培植出幼苗,无非多等几年就是了。”于长安早料到大长老不会满意,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是啊大长老,于长老当年为我们金钟仙门立下大功,连你的授业恩师都是为他所救,我们总不能看他一直这样疯癫下去,只是几株九品灵草而已,给她就给她吧。”二长老也跟着劝道。
“鲁富贵,你说得倒是轻巧,只是几株九品灵草,还而已?
别人不知道我们金钟仙门为了培植这几株九品灵草下了多大苦功,你也不知道吗?当初你师公为了寻找九品灵草身受重伤,差点性命不保,你难道全忘了!”门主大人开口,老妪还不好驳他面子,二长老也跳出来多嘴多舌,她就不会跟他客气了,指着他那光溜溜的脑门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原来这个二长老不但人长得油腻,名字也是如此的油腻。陆清漓等人不由多看了二长老一眼。
“大长老,我这不也是为于长老着想吗?”二长老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唾沫星子都喷了一头一脸,却也不敢发火,抹了把光溜溜的脑袋,讪讪的解释道。
“哼,为于长老着想?”老妪冷哼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恍然之色,“我明白了,难怪于长老心神大乱之下依旧对你念念不忘,你也如此帮他说话,鲁富贵,你们有奸情,一定有奸情!”
“啊……”鲁长老大惊失色,刹那间全身汗如雨下,看看旁边“含情脉脉”注视着自己的于长平,光秃秃的脑门上都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于长安也是目瞪口呆,眉间竖起几道深深的黑线——完了,大哥这一世清名,真的彻底完了。
院内院外,无上道宗一众人等也是满脸惊愕:不愧是神婆,这个小老太真的、真的太邪恶了。
“看看,让我说中了吧。不过就算你们有奸情也没用,那三株九品灵草太过重要,我们金钟仙门能不能晋升地品,说不定就着落在那三株九品灵草之上,我就算是死,也不能任由你们如此败家。”紧接着,老妪又坚决的说道。
鲁长老脚下的汗水都汇聚成泉了,额头几根青筋也是突突乱跳:奸情?屁的奸情!于长平还和你这个师太抢秃驴呢,照这个说法,你是不是也跟我这个秃驴有奸情?
“大长老,于长老毕竟是我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他这样疯下去,那几株九品灵草就当是我借的,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仙门。”于长安同情的看了鲁长老一眼,对大长老说道。
我和你拼了!
他知道大长老性子执拗,又一心为仙门着想,为了提升实力教导弟子甚至终身不嫁,所以也不好跟她争执,只能想个折衷之法。
“门主大人,于长老当年救过我师父的性命,他如今神魂受创,我又哪能见死不救。不过我如今已经修习了安魂之法,未必就需要外人帮忙。”老妪叹了口气,对于长安说道。
“大长老,你确定这安魂之法真的管用?”鲁长老忍不住问道。
“怎么没用,你看看你家于长老现在不是比刚才安静多了,难道你还担心我故意害他不成?”老妪脸上皱纹一紧,又不满的说道。
什么叫我家于长老,我跟他真的只是同门之谊君子之交,一点别的瓜葛都没有啊。
早知道就不多这句嘴了,没来由又被人泼一身脏水。鲁长老一阵抓狂,差点没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大长老,家兄安静倒是安静了,可这情形似乎更不对劲啊。”于长安也不放心的说道。
墙角边上,于长平缩成一团,对众人的话充耳不闻,似乎都没意识到院子里多出来几个人,只是全身发抖,满目哀伤的说道:“走吧,你跟师太走吧,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当只是做了个梦,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呃……”
太肉麻了,太恶心了,院子里一阵干呕声此起彼伏。
什么叫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还梦醒了什么都结束了,我、我的清白啊……呜……鲁长老更是哭出声来。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这安魂之术只使了一半,于长老就已经正常了许多,若是全部使完,他应该也就全好了。”老妪胸有成竹的说道,同时又用“看吧看吧让我说中了吧”的眼神,很是轻蔑的看了鲁长老一眼。
“咚咚咚咚……”院子里已经响起鲁长老撞墙的声音。
“大长老,你确定这叫正常了许多?”于长安也是更加的怀疑了。
如果说大哥这样子也算正常了许多,他倒希望他永远别恢复正常最好。
“于门主,不如这样,大长老这安魂之术让我大开眼界,不如就让她试试,反正我们布置九冥束魂之阵也需要一些时间。若是大长老救得了令兄,那我们也不用再出手了。”这一次不等老妪开口,陆清漓就抢着说道。
她当然不认为这小老太婆跳跳大神就治得了于长平,但拖得越久,救治起来就越是麻烦,再说她也真被于长平看着鲁长老时那深情款款而又满是幽怨的眼神恶心得不行,更不想看她们磨磨叽叽的浪费时间。
“好吧,那就有劳大长老了。”连陆清漓都这么说了,于长安当然不好拒绝,对老妪拱了拱手说道。
“算你有点眼力,你放心,就算不用你们出手,我金钟仙门也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灵园里那些七品灵草你可以任选三株带走。”见陆清漓倒也识趣,老妪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一挥,“大方”的说道。
切,区区几株七品灵草,居然就想把清漓打发了,这明明就是羞辱好吗?
见到这小老太婆一副施舍的模样,别说楚清寒等年轻弟子了,就连闻人出尘等人都觉得义愤填膺。
“怎么,三株七品灵草你们还嫌不够?只是来我金钟仙门走上一遭,就能拿到三株七品灵草,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对了你们还能见识到我这上古仙法安魂之术,更是难得的机缘,真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注意到闻人出尘等人眼中的忿然之色,老妪心里又有点不太痛快了,仰起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傲然说道。
敢情她还真把跳大神当成上古仙术了啊。陆清漓看着她那一脸的洋洋自得,差点当场笑喷了。
“这位长老,灵草的事稍后再说,你还是先施术救人吧。”如今这个修真界,这种自以为是的仙门中人太多了,陆清漓早就见怪不怪,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微微一笑,催促着说道。
“也好,那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老身的上古仙法,也免得你们心头不甘。”见陆清漓和和气气,态度还不错,老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骄傲的看了闻人出尘等人一眼,她从百宝囊拿出一件大红大绿的粗布衣裳,还有一把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桃木剑,又一手掐着法诀,呜呜呀呀的跳起了大神。
好吧,别人这是连神婆的行头都早准备好了,估计就算没有陆清漓帮忙说话,于长安也休想劝得了她。众人又齐刷刷的抹起了额头。
陆清漓强迫自己不去看小老太婆跳大神,也不去看于长平幽怨的眼神,继续布置起九冥束魂阵,同时给凌飞白讲解阵法精义。
凌飞白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也时不时露出恍然之色。
如果换成别的阵法师,哪怕徐九龄那样的阵道宗师,都很难参悟这一阵法,因为这阵法阵理与寻常阵法大有不同,除非修为达到劫变甚至大乘以上,根本就无法以这样的阵理运转阵法。
但凌飞白是天生的魂阵师,对阵道的感悟远胜场人,而且平时的布阵之法就与寻常阵修大有不同,理解这样的阵理却是一点都不难。
不过天赋归天赋,他终究年纪不大,修习阵法的时日也短,掌握的阵法也不多,因为没有人指点全靠自己领悟的缘故,还有不少疑惑之处。
这时听着陆清漓深入浅出的讲解着九冥束魂阵,那些苦思许久都未能找到答案的疑惑一一迎刃而解。凌飞白看着陆清漓那清丽秀美的面容,眼中满是钦佩。
院子一角,小老太上蹦下蹿打着摆子越跳越快,为了省下那些灵草,尤其是那三株九品灵草,她显然也是拼了,时而单腿站桩如金鸡独立,时而两臂平举如白鹤亮翅,时而紧握木剑双手前伸如猛虎扑食,那一脸的凶神恶煞,更是连陆清漓都看得心惊肉跳。
“饶命啊,师太饶命啊,我都已经将秃驴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于长平吓得缩成一团,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可惜,他的哀求没起到作用,见他越来越是“正常”,小老太婆愈发的亢奋,大神跳得也更加欢快了。
鲁长老则是瘪瘪嘴,继续猛力撞墙。
“师太你欺人太甚,我,我和你拼了!”突然,于长平发出一声怒吼,站起身,猛的一掌朝老妪拍去。
现在才知道全想错了
“大长老没事吧?”见小老太婆被自己硬生生的逼“晕”过去,陆清漓也突然想起,上次于长平就是被自己几句话挤兑得下不了台来,最后恼羞成怒一头从山上跳下去摔坏了脑子,所以也有点担心。
如果金钟仙门两位长老先后因她跳崖,那她罪过可就大了,这仇也结得深了,怕是永远都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天。
“陆姑娘不必担心,大长老这一生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去了,心志也比家兄坚毅许多,不会干出什么傻事的。”猜到陆清漓在担心什么,于长安安慰道。
“那我就放心了。”陆清漓松了口气,问旁边的凌飞白道,“师兄,都准备好了吗?”
虽然凌飞白是魂阵师,参悟九冥束魂阵不成问题,但毕竟是第一次操控阵法,还是需要在脑海中多演练几遍,方能得心应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有功夫拿金钟仙门这个大长老打趣。
“好了。”凌飞白睁开眼睛。
“那接下来就有劳飞白师兄了。”陆清漓说道,脸上那轻松的笑意渐渐消失,多出几分凝重。
就在于长平刚才突然暴起,对大长老出手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机,虚缈诡异,又令人不寒而栗。
或许,于长平这失魂疯魔之症之所以越来越是严重,并不全是因为跳崖伤到了脑子,而是另有原因!
阵法之中,于长平目光呆滞,依旧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
陆清漓走进阵法,拿出丹炉,取出一枚银针,闪电般刺向他的眉间。
闻人出尘等人不是第一次见她施展医术,这时见她银针出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于长安和鲁长老却是大吃一惊,偷偷睁开眼睛的大长老也吓了一跳。
那是银针吗,拜托那明明就是筷子好不好。这一筷子扎下去,还不得把人脑浆子都扎出来啊。
对了怎么还有口锅?几人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寒冬腊月围坐于火炉四周,品着陈年老酒涮肉片涮脑花的幸福场景。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是幸福不起来的。
看着飞刺而出的那道银光,于长安和鲁长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大长老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脸色又变得一片煞白,心里一个劲的暗自庆幸:幸好刚才陆清漓没说要帮自己疗伤,要不然的话……
他们担心的事当然不会发生,陆清漓一针刺入于长平眉心,后者别说脑浆了,连点血花都没冒出来,只是全身如遇雷击猛的一震,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原本呆滞空洞的眼神也变得凶光四射,仿佛一只受伤之后凶性大发的野兽。
这样的目光,看得于长安等人更是不寒而栗。
而陆清漓却是视若无睹,又取下两枚银针,不慌不忙刺入于长平百会风池,而后挥袖凌空一拂。
“嗡……”三枚银针发出悦耳的嗡鸣。
璀璨的银光随之震动,幻化出一只仙鹤振翅欲飞。
这,正是末法时代三大神针之一的仙鹤神针。
尽管于长平头上还插着三根“筷子”,但见识到陆清漓这传说中的医道神针,于长安几人还是叹为观止,高高悬起的心也渐渐落了回去。
“啊!”于长平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吼,身上真元涌动,竟然凝聚出一道淡金色的虚影。
虽然极为虚幻,但众人还是看得出来,这是一道人影,而且与于长平身形一模一样。
真元凝神之术!看见这道虚影,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据说,修为到达大乘之后,神魂便能凝若实质,不但可以如分身般出现在外人的面前,还能神魂出窍遨游九天。
而大乘以下的修士就没有这样的能耐了,所以一旦神魂受创,医治起来也就极为困难。
此前他们还在好奇,于长平的神魂看不见摸不着,陆清漓到底准备如何帮他疗伤,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真元凝神之术。
所谓真元凝神之术,就是将神魂凝固于真元之中,从而显现于人前。这样一来,陆清漓医治起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当然,只是说起来容易,如果真那么简单的话,于长安找到齐正堂和莫要愁就行了,何必再求到陆清漓的头上,又何必许出三枚八品灵草和三品九品灵草,甚至临到动手还被凌飞白敲去一张河洛星图和一柄真剑。
(好吧,老天证明,飞白同学真的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才多一句嘴,真没有敲竹杠的意思。不过事已至此,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反正在所有人眼里,这位天道峰六弟子就是黑,比陆清漓还黑!)
事实上,即便在末法时代,真元凝神之术都被誉为天下无双的医道奇术,难度绝不下于仙鹤神针,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真元凝神之术甚至比仙鹤神针更早失传。
见陆清漓先是施展出末法三大神针之一的仙鹤神针,又施展出传说中的真元凝神之术,于长安等人更是安心,这才开始细细打量于长平那道神魂。
尽管是由真元凝固而成,但他们还是清楚的看见,那道泛着淡淡金光的虚幻人影身上,呈现出几道细细的裂痕。
不用猜也知道,就是因为这几道裂痕,导致于长平心神大乱,时不时陷入癫狂之中。
随着陆清漓道道法决打出,银针颤动光纹流转,那只仙鹤展开双翼,将一道道神秘的霞光洒落在于长平神魂之上,那几道裂痕也开始渐渐修复弥合。
“当初听齐正堂和莫要愁说他们拜陆清漓为师,我还有点不信,以为陆清漓只是运气好,拾得一点上古医术,又凑巧指点他们一二,他们出于道统,这才以弟子自称,其实当不得真。说到医术,他们也未必真比陆清漓差到哪儿去。
现在才知道,我全想错了,以陆清漓这一手医术,齐正堂和莫要愁拜她为师分明就是高攀才对啊。也不知道他们前世烧了多少高香,才有这样的好运气。”鲁长老感慨的说道,对陆清漓这一手医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啊,我都没有想到,陆姑娘一身医术竟是如此的神乎其技,大哥有救了,有救了!”于长安也激动的说道。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虽然陆清漓是他亲自请回来的,但他其实也和鲁长老一样,对她的医术多少有点怀疑。
没办法,陆清漓实在太年轻了,无论齐正堂和莫要愁说得如何的天花乱坠,也无论他私下里打听到多少有关陆清漓近乎奇迹的传闻,他都无法完全相信。
之所以请她回来,多少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味。
直到这时亲眼见到,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陆清漓的医术,比起齐正堂和莫要愁所说的更强,而且强出还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此前对她的怀疑,于长安心里羞惭不已,脸上都微微发烫。
不过最羞惭的不是他,而是大长老。
凭着陆清漓这一身医术,便是到了天品仙门恐怕都要让人奉为上宾百般讨好,她能来金钟仙门,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走马观花随意走上几圈,金钟仙门都可谓蓬荜生辉荣幸倍至。
她居然想拿几株七品灵草就把她打发了,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啊。
小老太婆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不过现在却不是她羞惭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与陆清漓修复关系。就算不能让她对自家仙门另眼相看,也一定不能让她怀恨在心。
“鲁长老,陆大师一身医术天下无双旷古铄金,你怎能直呼起名?身为金钟仙门长老,如此不知礼数,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小老太婆眼珠子一转,又拉起马脸,冲着鲁长老厉声训斥道。
“呃,陆姑娘自己都不介意的,我们又何必那么生份?”鲁长老莫名其妙又被她喷了一脑袋的唾沫星子,却又不敢发火,耐着性子辩解道。
“一派胡言,你怎么知道陆大师不介意的?就算陆大师现在不介意,将来呢,将来也不介意吗?
陆大师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如此医术,假以时日必定名扬天下,怕是连天品仙门都要敬为上宾。那时她若记起你今日的不敬之罪,你该如何向她解释?我怕你到时候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见他还敢顶嘴,小老太婆更是勃然大怒,又是一嘴唾沫星子喷了出去。
“好好好,那我也改口叫她陆大师,这样总成了吧?”鲁长老被她逼得没有办法,习惯性的抹了把光秃秃的脑门,苦着脸说道。
“不行,我细细想了想,我们就算叫她陆大师也太过逾越,还是叫前辈吧。”小老太婆沉吟了一下,改口说道。
“叫她前辈,这样不太合适吧?”鲁长老为难的说道。
金钟仙门虽然跌落玄品,但毕竟时间还不长,还是被很多人视为地品仙门,他身为金钟仙门二长老,称一名做自己重孙女都嫌岁数太小的小姑娘为前辈,实在抹不下那个面子啊。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陆前辈是什么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陆前辈所在的仙门是什么仙门,你所在的仙门又是什么仙门?
叫陆前辈一声前辈就委屈死你了啊,也就是门主大人高瞻远瞩慧眼识珠,早早请了陆前辈来我金钟仙门,不然就你这德性,想叫别人一声前辈还没资格呢?”见鲁长老死抱着那点面子不放,小老太婆更是生气,冲着他那光秃秃的脑门又是一阵狂喷。
望向陆清漓的目光中,更是写满了敬佩与崇拜,隐隐约约的,还有几分谄媚讨好之意。
鲁长老和于长安都是目瞪口呆。
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要说对陆清漓不敬,那也是你才对吧?
刚刚还横眉竖眼想着拿几株七品灵草打发人家呢,这一转眼,就各种恭维各种敬佩,就差没把人家捧到天上去了。
虽然我们知道你都是为了金钟仙门着想,也承认陆清漓的确有资格让你去讨好,但你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一点吧。
好歹也是金钟仙门大长老,你就算不为自己的面子着想,也要为仙门的脸面着想吧,这样前倨后恭没脸没皮的,你真的觉得合适吗?
“好好好,我叫她前辈就是了,大长老你别再说了行吗?”鲁长老虽然心里腹诽不止,但不想被她一嘴接一嘴的唾沫星子活活喷死,最终还是只能委屈求全。
“这样就对了嘛,以陆前辈的天资,叫她一声前辈,那是我们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份啊。”小老太婆这才满意,说话的时候一脸幸福,好像能叫陆清漓一声前辈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而望向陆清漓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的谄媚,甚至赤果果的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是,是,大长老言之有理。”这一下,不止鲁长老,连于长安都抹起了额头上的冷汗。
太势利了,这个大长老真的太势利了。两人就同时扭过头去,都不好意思再看大长老那阿谀谄媚的眼神了。
“啊……”就在这时,阵法之中,于长平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吼。
他的眼睛变得一片血红,真元凝固的神魂身上,几条刚刚有所修复弥合的裂痕猛的裂开。一道神魂瞬间分裂成四道,张牙舞爪就要脱离身体的束缚朝外飞去。
“不好!”于长安等人同时一声惊呼。
神魂若是完全裂开,于长平自然心神大乱,永远疯癫下去,而若是神魂离体,以他金丹之境的修为,则是必死无疑,连疯癫的机会都没有了。
“飞白师兄。”陆清漓对此倒是早有预料,并无半点慌乱,不过担心凌飞白第一次接触九冥束魂阵,遇上特殊情况反应不及,所以还是提醒了一声。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凌飞白这几年历练九洲,经历过的凶险着实不少,心志之沉稳远远超过其他仙门的同龄修士。
“不必担心。”凌飞白镇定的说道,手指在河洛星图轻轻一拂。
棋子如星辰变化,阵法之中奇光流转,一股虚冥而空灵的阵法之力朝着于长平那几道裂开的神魂笼罩而去,就像一道道枷锁将其禁梏。
看到这景象,身处阵法之外的于长安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金丹之境的神魂是何其孱弱,平日里有身体的保护倒还无妨,可若是离开身体,就如同一阵轻烟,一吹就散。
这阵法之力只要稍强一点,于长平已经离体大半的神魂就会立马烟消云散,而阵法之力只要稍弱一点,又无法将其禁梏,若是神魂完全脱离身体,同样立马烟消云散。
这个时候,也就体现出魂阵师的强大之处,凌飞白手上不紧不慢的打着阵诀,那股无形的力量将于长平几道裂开的神魂牢牢束缚,却没有伤其分毫。
见凌飞白这么快就掌握了九冥束魂阵的运用之法,就好像以前曾经练习过成百上千次一样,连陆清漓都不得不感慨魂阵师的厉害。
定下心神,她又拿出几根银针刺在于长平的身上。
柔和而纯净的真元顺着银针缓缓流淌,于长平裂开的神魂再次凝聚,几条裂痕也再次开始修复弥合。
于长安等人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捏出了一把冷汗,甚至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大半。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不但陆前辈一身医术旷古铄金,这位凌前辈的阵法之术也是天下无双。没想到老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千年难遇的仙道奇才,今日就算是死了,老身也能含笑九泉了。”大长老又激动的说道,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敬意。
求求你了大长老,就算要拍马屁,也不用拍得这么露骨吧。你不要脸,我们还想要点脸啊。于长安和鲁长老各自挪开两步,就恨不得把“我不认识她我跟她不熟”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陆清漓一道道法诀接连打出,于长平裂开的神魂再次凝聚,几条裂痕几乎完全消失,眼中的血色也越来越淡,隐隐回复几分清明。
突然,于长平全身颤抖,那刺耳的厉吼再次响起。
整个神魂也刹那间一分为六,差一点就挣脱阵法之力的束缚,朝着四面八方逸去。
于长安和鲁长老好不容易落到实处的心,又一下子蹦了起来,差点就夺腔而出,大长老脸上还带着那阿谀谄媚的笑容,可是一张嘴却张得大大的,眼中更满是骇然。
不止他们,就连闻人出尘等人都为于长平捏了一手的冷汗,差一点扯着嗓子吼出声来。
要知道神魂一分为六,便可算是六道神魂分身,而每一分身的强弱都各有不同,想要将其禁梏,就变得更加艰难。
若是阵法之力稍强一点,毁掉任何一道神魂分身,于长平都再无恢复神智的可能。而若是任何一道神魂分身脱离身体消散于天地,也是一样的结果。
还好,魂阵师就是魂阵师。
就在于长平刚刚发出一声厉吼的时候,凌飞白的手指就飞快的从河洛星图上拂过。
陆清漓已经见到了这位师兄出类拔萃的阵道天资,对他再无担心,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又是几枚银针刺了出去。
于长平神魂刚刚一分为六,马上就被无形的阵法之力束缚,而后迅速重新凝聚,裂痕也飞快消失。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从于长平神魂裂开到陆清漓和凌飞白同时出手,再到神魂重新凝聚,几乎就是数息之间的功夫。
若不是心都还提在嗓子眼上,手心里也捏着一大把的冷汗,众人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接下来,陆清漓继续不断的打出法诀,凌飞白也有条不紊的操控着九冥束魂阵。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
但是每到最后一步,眼看于长平神魂就要完全凝聚恢复正常,他就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厉吼,两眼血光大盛,神魂也瞬间裂开。
那神魂开始一分为四,而后一分为六,再一分为八,一分为十……到后来,甚至分裂出近百道神魂分身。
于长安等人这才知道,他的神魂损伤是多么严重,看得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到这个时候,他们也更深切的体会到陆清漓的医术和凌飞白的阵法之术是多么精妙玄奇。
每次于长平神魂才一裂开,就立马被九冥束魂阵神秘的阵法之力死死禁梏,无论分裂成多少道神魂分身,也无论那些神魂分身如何的拼命挣扎,都休想越雷池半步。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些神魂分身有强有弱,每一道都完全不同,可是凌飞白却能将阵法之力控制得恰到好处,任何一道神魂分身都不会伤到半分。
而每一次凌飞白摧动河洛星图的刹那,陆清漓的银针也会飞刺而出,于长平刚刚裂开的神魂马上便又合聚为一。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
终于,陆清漓又是一枚银针刺下,银光流转之间,一只仙鹤振翅高飞,洒下万点霞光。
于长平裂成上百道的神魂完全凝聚为一,纵横交错的裂痕也迅速弥合,渐渐的回归于体内。
他眼中充满了暴戾之意的血光也如潮水退去,变得越来越是清明。
就在这时,一缕有如灵雾的轻烟,突然从他头顶飘逸而出,迅速消失于天地之间。
尽管这缕轻烟极为稀薄,但在场中人修为最弱的都是半步紫府,强的则达到了紫府后期,所以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陆清漓眉头一挑,刚刚轻松下来的目光又变得凝重起来。
“陆清漓,是你!”还没等陆清漓开口,耳中就传来于长平咬牙切齿的声音。
看着眼前容颜清丽绝美倾城的陆清漓,于长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那羞愤交加无地自容、同时又恨陆清漓恨得牙痒的模样,跟当初从仙云山跳下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也很好理解,他跳下仙云山就摔坏了脑子,伤到了神魂,从此浑浑噩噩神智不清,这时恢复神智,他的记忆自然停留在跳下仙云山时的那一刻。
不过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跳下山崖,似乎因为高估了自己的修为,还坠落山谷撞上了一块巨石,而后便昏迷过去,怎么这时一睁开眼睛,陆清漓又出现在了面前?
“大哥你没事了!”见于长平认出了陆清漓,还露出这种又是羞恼又是愤恨的神情,于长安欣喜若狂,也没心思再去思索刚才那缕轻烟是怎么回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着大哥的手激动的问道。
“于长老,你可还认得老夫(老身)!”大长老和鲁长老二人也跟着上前,期待的问道。
虽然于长平这情形看起来应该是没事了,但刚才亲眼见到他神魂一次次的四分五裂,他们难免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长安,大长老,鲁长老,我什么时候回的金钟仙门,还有,他们怎么也来了我金钟仙门?”于长平疑惑的看看于长安几人,又看看陆清漓和闻人出尘等人,语气不善的问道,眼中更满是怨忿。
“大哥,这位是无上道宗梁莫闻宗主,这位是无上道宗天道峰闻人出尘峰主,还有无上道宗无上峰江闲云峰主。”见大哥不但认出了自己,还认得出两位长老,于长安完全定下心来,生怕他一不小心得罪了梁莫闻和闻人出尘等人,又连忙介绍道。
“我知道他们是谁,我是问他们怎么来我们金钟仙门了?”于长平没好气的说道。
闻人出尘和萧怀安当初也去过天云山,他恨乌及屋,当然也将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别说时隔不久,闻人出尘等人只是因为修为提升更显年轻一些,容貌并无太大变化,哪怕他们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大哥,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当初你在天云山意外坠崖身受重伤,而后神智大乱。”于长平提醒道。
“身受重伤,神智大乱?”于长平有点迷茫,不过很快,他又记起了一点什么。
说是神智大乱,但毕竟不是神魂尽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也不是全无印象,细细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也就渐渐浮入脑海。
虽然支离破碎记得不全,而且感觉极为遥远就跟做梦似的,但他还是知道于长安没有骗他,这段日子自己何止是神智大乱啊,分明就已经开始陷入癫狂之中。
再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疯事,说过的那些疯话,尤其是跟师太抢秃驴这事,于长平羞得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那两位长老了。
“于长老,这次多亏了陆前辈和凌前辈出手相救,你才能恢复神智。你怕是还不知道,陆前辈这一手医术和凌前辈这一手阵法之术,是何等的精妙绝伦,何等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说如今的修真界,便是末法时代,大概都没有几位丹修阵修能与她们相提并论。
你有幸结识陆前辈,都不知道是前世烧了多少高香才修来的福份。陆前辈当初点化你,那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切不可再记恨于她,务必戒骄戒躁好好修炼,如此方对得起陆前辈一片苦心啊。对了,一会儿你还要好好谢过陆前辈和凌前辈,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也就是我岁数稍大了一点,若是年轻个几十岁,我都想侍奉陆前辈左右,为她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这一世是没有机会,只能等待来世了。”见于长平陷入沉思,眼中渐渐露出恍然之色,而后羞得老脸通红,小老太婆知道他已经回想起这段日子的事,也语重心长的劝道。
说到最后,还一脸怅然的长叹一声,为自己不能侍奉陆清漓左右感到深深的遗憾。
千破万破马屁不破
点化?我什么时候点化过于长平了,那明明就是冷嘲热讽好吗?听她如此称赞,其他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陆清漓自己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感觉就跟莫大的讽刺似的。
再看看小老太婆那张笑得每一条褶子都舒展开来的老脸,还有笑容中浓浓的谄媚和讨好之意,陆清漓更是肉麻得不行不行的。
都说千破万破马屁不破,两世为人,陆清漓倒是见多了阿谀奉承之辈,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拍马屁,可是马屁拍得这么直白露骨,这么肉麻这么恶心人的,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还侍奉左右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呢……陆清漓深深的看了小老太婆一眼,觉得她多半是包藏祸心,想要从早到晚的恶心自己,最后将自己活活饿死。
“道谢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先说正事。”为了不现在就被她活活肉麻至死,陆清漓当机立断,打断了她的话头。
正事?众人都有点疑惑,于长平不是已经恢复神智了吗,还有什么正事?
莫非她说的是酬劳之事,倒是于长安反应过来。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陆清漓神情郑重的问于长平道:“于长老,你记不记得,近来可曾去过什么特别之处,看到过什么特别之物?”
“特别之处,特别之物?”于长平重复着她的话,再次陷入思索之中。
“快,快随我去焚心谷。”突然,于长平脸色大变,一边放声高呼,一边朝着殿外跑去。
“门主大人,长老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就在这时,一名金钟仙门弟子也惊惶失措的冲进大殿,朝着于平安等人喊道。
见于长平脸色大变说跑就跑,于长安和两位长老都是心头一沉,担心陆清漓是不是医治得不够彻底,他这么快又旧疾复发神智错乱。
但是再见到这名年轻弟子慌慌张张的冲进大殿,他们就猜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出什么事了?”于长安一把抓住年轻弟子的胳膊。
“大长老,焚心谷,所有人都去了焚心谷,疯了,他们全都疯了。”年轻弟子语无伦次的说道,身体也剧烈的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什么疯了,你在说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于长安沉声追问道。
“疯了,疯了,全疯了……”年轻弟子喃喃自语的说道,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走,去焚心谷。”看他吓成这样,于长安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耽搁时间,扔下他快步朝于长平追去。
不过随即想到陆清漓等人,又迟疑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眼前的情形来看,焚心谷怕是有大事发生。就凭他一个紫府之境,未必能应对得过来。
有心想请无上道宗帮忙吧,可是想想才麻烦过陆清漓,这么快又要请他们援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再想想凌飞白动不动加钱加钱的毛病,他也更是底气不足。如今的金钟仙门毕竟不是以前的金钟仙门了,就那么点老底,经不起折腾啊。
“于门主若不介意,我们也去看看吧。”陆清漓看出他的犹豫,主动开口说道。
“那就多谢陆大师,多谢诸位了。”于长安大喜过望。
尤其是没看到凌飞白跳出来加钱加钱,他更是差一点喜极而泣。
一语不发转身就跑
不再多说,一行人迅速朝焚心谷赶去。
焚心谷位于金钟仙门后山,和无上道宗的思过崖一样,也是责罚弟子闭关思过之处。
由门主大殿前往焚心谷,先要经过九座修行大殿以及藏珍阁,而后经过弟子们比试切磋所用的试道台,再后面则是诸位长老及弟子们的居处。
金钟仙门规模比无上道宗大了不少,而且刚从地品跌落玄品没有多久,单看那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院落,就知道弟子人数众多,至少是无上道宗的两倍。
可是一路之上,陆清漓却是一个金钟仙门弟子都没有见到。
除了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整个金钟仙门都陷入诡异的死寂之中。山风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呜咽之声,众人的心里,也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终于,前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转过山角,一座幽深的山谷出现在眼前,上千名金钟仙门弟子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山谷。
他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脚下的步伐也显得异常的僵硬,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眼前的景象更加阴森诡异,众人见状也更是不寒而栗。
“这,这是怎么回事?”鲁长老又是疑惑,又是不安的说道。
“是它,一定是它!完了,这下全完了。”于长平一脸骇然,带着哭腔说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于长安着急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完了,总之全完了。”于长平抱着脑袋,六神无主的说道。
“站住,都给我站住!”见于长平说不出个名堂,大长老也懒得问他,朝着那些金钟仙门弟子大吼一声。
她在金钟仙门威望极高,平时连于长安都要让她几分,鲁富贵这个二长老在她面前更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连门主大人和二长老都是如此,下面的弟子自然不用多说。
要换在平时,她马着脸这样一嗓子大喊,下面的弟子谁不是噤若寒蝉两股瑟瑟,胆小点的当场吓晕过去都大有可能。
但是今天情况却不一样了,虽然她这一嗓子喊得惊天动地,整个金钟仙门似乎都为之一震,但那些弟子却是恍若未闻,依旧神情木然、步伐僵硬的走向山谷。
“站住,都给我站住!”见自己的威信遭到挑衅,大长老勃然大怒,纵身就朝着那些弟子飞掠而去。
就在这时,队伍最前方,两名年轻弟子蓦的扭过头来。
秦元昊,岳德容!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陆清漓还是一眼就认出两人。
他们一个是金钟仙门大弟子,一个是三弟子,修为分别达到了半步紫府和金丹后期,曾在玄门大会和无上道宗交过手。
尽管最后都以战败告终,但无论资质还是实力,在天外天年轻一辈中的修士中都不多见。
不过再次相见,两人的眼中却没有了以前的豪气和霸气,都变得和刚才的于长平一样血色弥漫,充满了暴戾和杀戮之意。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转过身腾空而起,拔出长剑朝着大长老冲来。
“秦元昊,岳德容,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对老身不敬!”看到两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大长老更是怒不可遏,又冲着两人怒斥一声。
可惜,两人充耳不闻,倒是眼中的血色又浓了几分。
大长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时的秦元昊和岳德容显然和此前的于长平一样神魂错乱,毫无理智可言,别说她一个大长老了,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只是半步紫府的修为,而秦元昊也是半步紫府,岳德容也达到了金丹后期——啊不对,他前些日子已经晋升金丹巅峰。
一个半步紫府,怎么可能敌得过另一个半步紫府和金丹巅峰联手,何况这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资质还在她之上,一手地品剑技比她只强不弱。
意识到不妙,小老太婆再不敢摆她大长老的架子,一语不发转身就跑。可惜,现在才跑已经来不及了,秦元昊和岳德容已经同时一剑斩出。
“啊!”小老太婆一声惨叫,以比去时快出十倍的速度飞了回来。
虽然转身的时候就已经及时布下护体罡气,但在秦元昊和岳德容毫无保留的联手一击之下,她还是受伤不轻,才一落地,就“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大长老!”于长安连忙将她扶住,旁边的鲁长老则拿出十几枚疗伤灵丹递了过去。
“这两个兔崽子,枉我这些年传他们功法教他们修炼,竟敢对我下如此重手。”小老太婆服下疗伤灵丹,缓过一口气来,痛心疾首的骂道。
骂完之后,又习惯性的死鸭子嘴硬了一句:“这次是老身大意轻敌了,下次动手,老身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大长老,现在不是你轻不轻饶他们的问题,而是他们会不会饶过我们的问题。”于长平苦着脸说道。
就在秦元昊和岳德容出手的时候,其他金丹仙门弟子似乎被惊醒,同时扭头望来。下一刻,就见他们那呆滞空洞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血色,各自拔出长剑,迈着僵硬的步伐朝于长安等人走来。
虽然神情呆板有如行尸走肉,但他们也和秦元昊岳德容一样修为未失,多年苦修养成的本能也在,这时真元运转布下护体罡气,山谷之前一片金光弥漫。
众人也再次看到了金钟仙门的深厚底蕴,这些弟子不但人数比无上道宗多出一倍有余,而且其中绝大多数人都达到了玄真以上,金丹之境的多达百人,其中有二十几人达到金丹巅峰,三十几人达到金丹后期。
这些人大多年过半百,显然都是与于长安同辈的金钟仙门弟子,只是受年龄所限,才未能参加此前的玄门大会。
尽管无上道宗如今已有整整十名紫府之境的强者,远远超过金钟仙门,但要说到其他弟子,却是远远无法与金钟仙门相比。
事实上,楚清寒等人之所以这么早就晋升紫府,全都是因为陆清漓的关系,如果不是闻人出尘运气好收回这么一个弟子,无上道宗哪有资格与金钟仙门相提并论。
你明白个屁啊
对面,上千名金钟仙门弟子越来越近,随着他们沉重的脚步,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长老抓狂的吼道。
虽然面前这些弟子大多修为不高,但那些金丹巅峰金丹后期的却不可小视,上千人一拥而上的话,他们根本无法应对。
就算无上道宗肯出手帮忙,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却难以把握好分寸,一战下来,金钟仙门多半血流成河损失惨重。
当然,他们也可以放任不管,先避其锋芒保住自己性命要紧。但那样一来,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这些弟子如果就这样留在金钟仙门还好,若是离开仙门,就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必定会在天外天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算不用他们动手,其他仙门也会将其尽数屠杀,仙盟会更不会坐视不理。
到那时,金钟仙门也只有灭门一途了。
小老太婆越想越是担心,也越想越是恐惧,声音里都有了一丝哭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心神被邪物所侵,和于长老一样。”陆清漓一脸寒霜的说道。
此前为于长平疗伤,她就已经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以于长平金丹之境的修为,就算不小心伤到了神魂,也不该疯成那般模样,其中必有别的原因。
后来于长平神魂复原,看见那道如灵雾飘逸而出,飞快消失于天地之间的虚影,她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再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对这个猜测便再无半点怀疑:一个于长安神魂受创心智大乱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所有金钟仙门弟子都神魂受创心智大乱?
邪物!众人闻言都是目光一凛。
如果只是寻常百姓,怨魂之类的魔灵便能侵入其心神,但面前这些弟子至少都达到了玄真之境,强一些的达到了金丹甚至金丹巅峰,甚至半步紫府。
就算再强的怨魂,也不可能侵入他们的心神,何况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千名弟子。
那么这所谓的邪物,到底是什么呢?
“我暂时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邪物。”看出众人眼中的疑问,陆清漓摇头说道。
“陆前辈,凌前辈,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我金钟仙门。只要他们能恢复神智,别说几株九品灵草,我金钟仙门藏珍阁都可以任你们自由出入,想要什么都行。”大长老也没功夫多问,一脸急迫的向陆清漓凌飞白哀求道。
“长老大人,我也想救他们,不过这事有点难啊。”陆清漓苦笑着说道。
一个两个还好,上千名金钟仙门弟子同时神智错乱,甚至都敢对大长老动手,就算她再怎么精通九冥镇魂之术也救不过来啊。
“是啊,人太多了,虽然我是镇魂师,但你们也要明白……”凌飞白也无奈的说道。
“明白,老身明白,我们加钱,加钱!凌前辈还要什么尽管开口。”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小老太婆就福临心至,接过他的话头掷地有声的说道。
明白,你明白个屁啊明白!凌飞白嘴角又是一抽,粗口都要冒出来了。
他就是想让他们明白,魂阵师也不是万能的,像九冥束魂阵这种对阵道感悟要求极高,同时又极费神识的阵法,一次控制两三个人的神魂还行,多了他根本就无能为力。怎么落到这小老太婆的耳里,就成了加钱加钱?
拜托,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凌飞白真的就是那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徒,除了加钱什么都不会说了……好吧,细细想想,自己最擅长的好像还真就这么一句,这几年说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一句。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数十名金钟仙门弟子低声嘶吼,同时纵身朝他们攻来。
这一次除了秦元昊和岳德容,还有宋诚君和傅心恒这两名曾与无上道宗交手的年轻弟子。
那场落败之后,两人痛定思痛闭关苦修,修为也有不小提升,一个达到了半步紫府,一个达到了金丹巅峰。
而除了这些年轻弟子,还有好几名金丹巅峰的半百老者也在其中。虽然修为比起秦元昊和宋诚君略逊一筹,但他们苦修地品剑技地品术法多年,根基打得极为坚实,真实战力倒也不差。
于长安和两位长老来不及多说,同时飞身而起,联手一剑朝秦元昊等人挥去。
虽说同为仙门中人,面对这种情形,无上道宗怎么都不可能见死不救,但万一他们出手没轻没重,伤了秦元昊等人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九品灵草也就罢了,没有了还能再长,可人要没了,金钟仙门拿什么重返地品之列。
为了金钟仙门的将来着想,他们当然希望自己挡住这些弟子,能不能让闻人出尘等人动手,就尽量不让他们动手。
“于长老,马上将此事禀报仙盟会,请他们出手相助。”出手之时,大长老还吩咐了一声,同时将一枚传讯灵符扔给于长平。
“是,大长老,我这就向仙盟会求救。”于长平接过传讯灵符,手指便马上凌空划过,真元随着指尖注入灵符,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文字。
应该说,大长老想得还是很周到的。仙盟会强者如云,只要派出三五名劫变之境的长老或者护法过来,便能轻易制住这弟子,而绝不会伤其性命毁其修为。
而他们只要将这些弟子挡在焚心谷,为仙盟会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行了。
不过可惜,愿望美好现实残酷。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于长安和鲁长老同时倒退数步,伤势尚未痊愈的大长老更是被震得高高飞起,还未落地就喷出一口鲜血。
而对面,除了十余名实力只到玄真之境的年轻弟子口吐鲜血倒飞而回,其他人都只是退了几步了事,修为更强的秦元昊等人甚至只是身体晃了几晃,就再次冲了上来。
而刚刚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的那些弟子,也很快站起身来,紧握着长剑,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可对方不领情的话
一边快步飞奔,他们还一边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显然都是伤势不轻,但那空洞的眼中,却看不到一点痛楚,更看不到一点恐惧,血色翻腾之间,反倒变得更加的杀气十足。
失去了灵智的他们,就仿佛一只只凶性大发的野兽,不知痛苦悍不畏死。
刹那之间,于长安和二位长老都是面如死灰。
第一次出手就是这样的结果,真要等到仙盟会派人过来,他们几人怕是死一百次都不止了。
闻人出尘等人也看出他们在担心什么,原本还不想轻易出手的,但事到如今,却是不出手也不行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于长安几人死于弟子乱剑之下,看着对面这些金钟仙门弟子闯进天外天,遭到其他仙门和仙盟会的无情剿杀吧。
对视一眼,他们同时抽出了长剑。
“闻人峰主,这些弟子都是我金钟仙门根基所在,还望手下留情。”于长安也知道,今天除非无上道宗出手,否则金钟仙门必毁无疑,但还是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们尽力而为吧。”闻人出尘点了点头,却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对面这些金钟仙门弟子显然都已陷入狂暴之中,便如同那种身受重伤濒临绝境的妖兽,不战至生命最后一刻就绝不会罢休。
就算他们想要手下留情,可对方不领情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啊。
于长安和两位长老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神情更是凄然。
看来,就算金钟仙门今日能躲过一劫,门下弟子也必定死伤惨重。等到下次玄门大会,别说重返地品仙门了,能不能保证玄品仙门的地位都是两说。
“于门主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秦元昊和宋诚君等人,我倒是可以保证他们性命无忧,修为无损。”倒是陆清漓看得于心不忍,给了他们一个承诺。
上千名金钟仙门弟子同时发疯,她一时间都想不到太好的救治之法,但只救几个人的话,对她而言却不是难事。
一边说,陆清漓一边指向秦元昊几人,然后,她就猛的一怔。
于长安几人最在意的,其实也就是秦元昊等人,毕竟他们才是金钟仙门真正的希望所在。
听到陆清漓的话,他们都是心头一松,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他们也跟着怔住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差点落到地上。
正忙着给仙盟会写信的于长平也是目瞪口呆,一只手高高悬在半空,完全忘记自己正在做些什么了。
对面,秦元昊和宋诚君等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层绿光,动作变得缓慢无比,而在他们四周,一名名年轻的金钟仙门弟子就跟喝醉了酒似的,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然后“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的摔倒在地。
只是片刻之间,迎面冲来的上千名金钟仙门弟子就倒下一大半,秦元昊和宋诚君等人虽然还没到,但动作却变得越来越是缓慢。
“这,这又是怎么了?”大长老茫然的问道,目光看着比秦元昊还要呆滞。
战斗这么快就完了?
“好像,是中毒了?”鲁长老不太确定的说道。
什么叫好像,这明明就是中毒了好吗?闻人出尘等人看看那些金钟仙门弟子越来越绿,而且绿中又带着一抹嫩黄,灿烂得跟油菜花一样的脸,再扭头看看应天辰,同时后退几步,跟他保持半丈以上的距离。
虽然早已见识过应天辰毒术的霸道,但以往一次顶多毒翻几个人罢了,这次居然一下子就毒翻几百号人,未免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最恐怖的是,他们知道应天辰的毒术有时候全然不受控制不分敌我,可不想像对面的金钟仙门弟子一样被他毒成油菜花。
陆清漓倒是见识过应天辰一个走神毒翻一街人的状举,可那些全是寻常百姓,就算有点修为,最多也不过筑基有成达到蕴灵之境罢了。而眼前这些金钟仙门弟子呢,最弱的基本都是玄真之境,强的则达到金丹,甚至达到了半步紫府,居然也一样被他毒翻几百号人。
看着应天辰那淳朴秀气的面庞,陆清漓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不好意思,我又走了个神。”面对众人或震惊或恐惧,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目光,应天辰挠挠脑门,又露出腼腆的笑容。
话一说完,他就眼前一黑,仰面朝地上倒去。
“天辰师兄!”陆清漓眼疾手快,忙伸手将他扶住……嗯,其实也不是她眼疾手快,而是其他人提心吊胆躲得远远的,根本来不及伸手,也不敢伸手。
“天辰没事吧?”见陆清漓扶住应天辰,脸色并无任何变化,闻人出尘这才壮起胆子,上前半步关切的问道。
“只是真元和神识损耗太过严重,师父你们不必担心,先制住那些金钟仙门弟子再说。”陆清漓探出神识,稍稍为应天辰检查了一下,就对闻人出尘说道。
同时毒倒数百位玄真金丹之境的修士,陆清漓自问都无法做到,应天辰不真元大损神识虚乏才是怪事。
不过就像凌飞白在阵法方面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感悟一样,应天辰在毒术上的直觉天赋也是常人想像都无法想像。除了损耗些真元和神识,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损伤,就算不服用灵丹,休息几天都能自行恢复过来。
虽然自己的九灵天脉也是千年难遇的修炼之资,但是看到这些师兄们过人的道法感悟力,有时候连陆清漓都羡慕不已。
闻人出尘对陆清漓的医术再清楚不过,闻言完全放下心来,领着众人朝对面的金钟仙门弟子冲去。
虽然还有数百名金钟仙门弟子没有倒下,不过实力最强的秦元昊等人都已身重剧毒,将其制住不是难事,而剩下的人里虽然还有十几个金丹之境,但其他人实力低微,以闻人出尘等人紫府之境的实力,拿下他们更是易如反掌,根本不用担心伤其性命坏其修为。
陆清漓也没有闲着,拿出几枚灵丹给应天辰服下,便马上和凌飞白一同布置九冥束魂大阵。
山谷入口,闻人出尘等人全力展开身法,宛如一道道流光,穿梭于人群之中,所过之处,一名名金钟仙门弟子纷纷倒地。
还没等陆清漓和凌飞白布好阵法,所有金钟仙门弟子便全部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于长安、于长平兄弟和两位长老都还一脸茫然。
完了,这么快就完了?
本以为这一战下来,金钟仙门必定血流成河损失惨重呢,谁知道应天辰一招出手,上千名弟子就被毒翻大半,甚至连秦元昊宋诚君这种半步紫府的强者都未能幸免。
接下来闻人出尘等人出手,剩下的弟子更是不堪一击,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一一撂倒在地。
也正是因为他们实力低微的缘故,闻人出尘等人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只是制住修为,不曾伤他们半分。
什么血流成河,什么损失惨重,统统没有。
也是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看到无上道宗的全部实力:十名紫府,竟是整整十名紫府!
要知道金钟仙门最为鼎盛之时,都只有七名紫府,唯一强过无上道宗的,就是其中有两个达到了紫府巅峰。
可无上道宗虽然没有紫府巅峰,但以陆清漓和楚清寒等人的年纪,到达紫府巅峰只是早晚的事,甚至晋升劫变都大有可能。即便年纪最大的闻人出尘,和其他仙门的紫府后期相比都算年轻,同样大有希望晋升劫变。
这样一比,就算鼎盛之时的金钟仙门,其实都根本无法和无上道宗相比。
“没有想到,无上道宗的实力竟然如此可怕。”鲁长老倒吸着凉气说道。
“最可怕的还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他们半年之前都仅有一名紫府,半年之后便有了这般实力。”于长安对无上道宗更为了解,所以也更是感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无上道宗这些年轻弟子仅用半年时间就全部从金丹晋升紫府。这,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鲁长老,先前让你称陆前辈和凌前辈一声前辈,你还推三阻四,现在知道无上道宗的强大了吧。
以无上道宗的实力,晋升天品仙门只是迟早的事,别人想称他们一声前辈都没有机会,你居然还觉得伤了面子,有眼无珠!”大长老悠然神往的说道,顺便又喷了鲁长老一头一脸。
“是我目光短浅了,还是大长老看得长远。”鲁长老又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但这次却没有一点委屈,抹着脑门心悦诚服的说道。
“知道就好。”小老太婆满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此事一过,就马上将我们金钟仙门与无上道宗联手抗敌并肩生死的事传扬出去,以后抱上了无上道宗的大腿,我看谁还敢小看我们金钟仙门半分。”
“呃……”于长安和鲁长老同时老脸一红。
你管这叫联手抗敌,叫并肩生死?拜托,明明就是我们几个差点被自家弟子乱剑分尸,别人看着可怜才出手相救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