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会让她难堪
“那还用说,仙盟会几代阵法大师的心血结晶,哪是那么容易悟透的,陆大师虽有纵天之资,但就这么一个晚上,怎么可能推敲出新的破阵之法。”旁边一名阵法大师说道。
“终究还是太过年轻,有时候难免异想天开。当然了,年轻人嘛,又有这样的天资实力,自负一点也不是坏事。”另一名阵法大师感慨的说道。
虽然都对陆清漓的“异想天开”不以为然,但对她的资质悟性和阵法造诣,这些阵法大师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话说得也极为客气。
“诸位大师,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就是了,待会儿陆大师来了万万不可多言。”魏长老提醒道。
话说得再客气,可落到陆清漓耳朵里终究会令她不快,他不想节外生枝。
“魏长老放心,我们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一名鹤发童颜的阵法大师说道。
“年轻人心高气傲,受不得挫折,我们哪会让她难堪。”另一名同样岁数不小的阵法大师说道。
“再说我们还要向她请教阵法之术,让她难堪,那不是自讨没趣吗。”还有人坦诚的说道。
“昨晚的事最好提都别提,就当她什么都没有说过,免得她下不了台来。”魏长老说道。
“对对对,此事便当没有发生过,谁都不可再提。”一众阵法大师连连点头。
说话的时候,陆清漓等人也来到了论道台。
“陆大师你稍等片刻,马上就好。”魏长老主动迎上前去。
“不必着急,慢慢来就好。”陆清漓点点头。
见论道台虽然多有损坏,但情况并不严重,以这些阵法大师的实力修复不难,她也就没有上前帮忙,而是打量起这些阵法大师的手法。
尽管如今的修真界整体实力远不如从前,阵修同样如此,不过那主要是因为天地灵气不足,同时天道残缺的缘故。要说到资质悟性,如今的修士其实并不比以前差,修真界也依旧人才辈出。
细细看去,这些阵法大师的手法其实也有一些可取之处,甚至有的推陈出新,也能带给陆清漓一些新的感悟。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所用的阵道手法能得到一代天君墨漓歌的赞许,也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其实,这也正是墨漓歌被誉为修真界天书宝典的根本原因,若是没有一颗谦逊之心,她怎么可能博览众家之长,怎么可能被人誉为天书宝典。
不多时,所有论道台修复完毕,魏长老对陆清漓说道:“陆大师,我们这就出发吧,刚刚收到消息,那阵法禁制已有由弱转强的迹象,不能再耽搁了。”
“出发?”陆清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她耗费了整整一晚,终于推敲出新的破阵之法,以徐九龄等人的实力便足以应对,哪还需要她来动手,她可不想错过这凝炼神识的大好机会。
“我已经跟楚言师商议过了,等到你帮忙打开禁制,他们愿意亲赴秘境,以儒门见心之术帮你提凝神识,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担心。”魏长老安慰着说道。
见心之术!听到这里,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楚清寒却是微微动容。
陆清漓也眉头一挑,见心之术,的确能够大幅提凝神识,是儒门最古老的修行秘法之一,早在末法时代之前便已诞生。
她本来还以为这门儒门秘法也和大多数仙门术法一样,毁于末法时代之后的动荡,却没想到传承至今。
不过见心之术虽能大幅提凝神识,却需要数名儒门强者出手相助,不但会损伤自身神识,而且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令他们身受重伤,运气不好甚至性命不保。
“魏长老,儒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见心之术非同小可,我看还是算了吧。”陆清漓拒绝道。
“陆大师你也知道见心之术?”听陆清漓这么说,魏长老倒是有点惊讶。
儒门太过神秘,如果不是身为仙盟会长老,他都不可能知道见心之术,没想到陆清漓小小年轻,只是出身一个玄品仙门,居然也有耳闻。
“见心之术不但会损伤楚言师等人的神识,而且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可能令他们身受重伤,甚至可能危急性命。我不能为了自己凝炼神识,害他们冒险。”陆清漓接着说道。
见陆清漓对儒门见心之术了如指掌,魏长老更是惊讶,同时也暗暗敬佩。
虽说在修真界,为了一己之利残害同道,或者师徒相残手足反目的事情极为罕见,但这种大好机缘放在眼前,愿意为了他人安危主动放弃的人也是不多。
何况陆清漓是因为破开禁制错过提凝神识的机会,方才换来如此机缘,完全就是问心无愧。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恐怕都无法像陆清漓这样坦然放弃。
“陆大师深明大义,我魏安伦自愧不如!”看着陆清漓那绝美而又年轻的面庞,魏长老惭愧不已,深鞠一躬说道。
“不过陆大师是为了我仙盟会的事才错过这大好机缘,我们仙盟会怎么都要给你些补偿才行,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修炼资源尽管开口,我能做主的绝不推辞,我若是不能作主的,也会禀报盟主大人请他定夺。”不等陆清漓开口,魏长老接着说道。
“谁说我要放弃了。”陆清漓更是莫名其妙。
昨晚说得明明白白,她会想办法找到更好的破阵之法,怎么魏长老全忘了吗,莫非是喝高了,一夜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我昨晚推敲出的破阵之法,还请诸位阵法师帮忙参详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陆清漓拿出魏长老交给他的阵图和自行推敲出的破阵之法,一起交给靠得最近的一名阵法大师。
顺便对徐九龄说道:“徐大师你也一起看看,以你的实力,我想应该可以运用自如。”
“你还真的推敲出了新的破阵之法!”魏长老惊讶的说道。
身后,一名名阵法大师面面相觑,比他更加的惊讶。
这世上居然有人比你更不要脸
陆清漓这才隐隐回过神来,原来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能推敲出新的破阵之法,又怕伤了自己的面子,害得自己下不了台来,所以才只字不提,一门心思的催促自己动身。
再想想魏长老刚才那一脸的敬佩,陆清漓又差点笑出声来。
以往的修真界最讲公平二字,既然有了付出,当然就要有回报,她才没魏长老想的那么迂腐。否则就凭她当年区区一介散修的身份,怎么可能修炼到大乘之境。
若是真的错过这次提凝神识的机会,就算魏长老不提,她也会想方设法从仙盟会捞点好处回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自己。
“你们先看看吧。”陆清漓强忍笑意,将阵图和破阵之法塞到那名还在发呆的阵法大师手中。
那名阵法大师这才如梦初醒,和其他人一同参详起来,魏长老也好奇的凑上前去。
陆清漓的破阵之法,其实就是以阵破阵,除了注解,更多的还是阵图。
魏长老虽然对阵法之术了解不多,不过一直保管秘境阵图,看得多了倒也熟悉,这时稍一细看,就知道陆清漓这破阵之法比原有的简单了数倍不止。
不过,破阵之法简单成这样真的能用?魏长老又有点怀疑,下意识的朝着那些阵法大师望去。
“妙哉,妙哉,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破阵之法!”
“此法之精之奇,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朽一生苦修阵道,今日方才初窥门径,方知阵法之术原来是可以这样用的。”也不用他开口询问了,下一刻,就见一位位阵法大师摇头晃脑,激动不已的感慨道。
“陆大师,没想到你的阵法之术竟然如此博大精深,老朽佩服,佩服!”随后,一众阵法大师同时起身,对着陆清漓深鞠一躬。
钦佩之余,他们又暗暗庆幸,还好先前什么都没说,更没敢流露出半点轻视之心,否则这下怕是老脸都要被人打肿,再也没脸出来见人了。
“诸位大师不必多礼,我这阵法之术不过是博览众家之长而已。”陆清漓谦虚的说道。
“博览众家之长说来简单,但做起来谈何容易,也只有陆大师这样的天纵之资,才有这个能耐。”见陆清漓如此谦虚,众人更是敬佩。
身为名震一方的阵法大师,他们哪一个不是遍读古籍,天外天现存的阵法典籍都不知道翻过多少遍了,可是又有谁能将这诸多阵法之术融汇贯通,集众家之长于一身?
“对了陆大师,这破阵之法精妙玄奇,比原有的破阵之法简单数倍,不过有几个关键之处老朽却看得似懂非懂,还望陆大师赐教。”一名阵法大师又拱手说道。
“老朽也有几个关键之处看得不甚明白,还望陆大师赐教。”其他阵法大师也纷纷拱手。
“你们还是向徐大师请教吧,我近来感悟到突破契机,怕是无暇分心。”陆清漓委婉的拒绝道。
“徐大师?”众人怀疑的望向徐九龄。
虽然还没来得及细看,不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那几个关键之处太为玄奥,自己参悟一生都未必能悟得明白。
徐九龄被尊称为一代阵法宗师,天资固然不用怀疑,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推敲出了几个全新的阵法,从而一举成名,真要说到阵法之术的话,却也不比他们强出太多,真能指点得了他们?
“你们说的那几个关键之处,源自六合八荒大阵,师尊早已将此阵传授于我。”徐九龄从容说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但说话的时候倒负着双手,眼中分明流露出几分自得之意。
“六合八荒阵,徐大师你说的莫非也是末法十大名阵之一的六合八荒阵!”那些阵法大师却是怎么都从容不起来的,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不错。”徐九龄点点头,神情更加淡然,眼神却是更是神采飞扬。
原来陆清漓不止精通毁天灭地大阵,同时还精通六合八荒大阵。一众阵法大师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望向徐九龄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羡慕。
谁说徐九龄拜陆清漓为师不知自重,败坏阵修同道声名来的。能学到如此阵法,别说拜师,就是当个徒子徒孙他们都心甘情愿啊。
还好严诚宗有先见之明,早早便逃离了观星谷,否则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羞惭得一头撞死在众人的面前了。
“那个,弟子有眼无珠,前些时日冒犯了师叔,还望师叔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弟子一般见识。”严诚宗逃了,傅洪远却没逃,这时搓着手,老脸通红的陆清漓说道。
您老人家,又是您老人家!看着傅洪远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陆清漓又一阵恶寒。
“正所谓童言无忌,弟子也是年幼无知,这才口无遮拦,师叔您老人家若是实在不满,要打要罚弟子都绝无二话。”见陆清漓不开口,傅洪远继续搓着手说道,若不是脸上褶子太多太深,那腼腆的模样估计都能赶上应天辰了。
四周众人都是一脸的呆滞,傅洪远因为徐九龄拜陆清漓为师,觉得丢脸,找过无上道宗的晦气,这事他们也略有耳闻,也能想象他此时羞惭的心情。
可是你要道歉就道歉吧,这童言无忌年幼无知是什么个意思,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还童言,还年幼?
“呃……”人群中,同时传出一阵干呕之声。
江闲云和萧怀安对视一眼,同时感慨道:“本以为你就够不要脸的了,这世上居然有人比你更不要脸,呃……”
说完之后,两人又同时扭过头去,跟着干呕了一声。
“停,不要说了,你不就是想学末法大阵吧,跟徐大师学就是了,只要他愿意教,我绝不反对。”陆清漓知道傅洪远在打什么主意,赶紧打断他的话头。
太不要脸了,也太恶心人了,连她都快被恶心吐了。
“多谢师叔,授业之恩弟子没齿难忘,日后师叔但有吩咐,弟子莫敢不从。师叔让弟子往南,弟子绝不往北,让弟子捉鸡,弟子绝不撵狗。”傅洪远大喜过望,一脸谄笑的对着陆清漓大表忠心。
阴阳怪气
“呃……呃……”四周的干呕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魏长老,你不是说秘境禁制已有由弱转强的迹象吗,赶紧让他们出发吧。”陆清漓近乎哀求的对魏长老说道。
也难怪傅洪远能力挽狂澜救水镜仙门于危难之时,并以一己之力将水镜仙门打造成名扬天下的阵道仙门,就这恶心人的本事,谁敢与水镜仙门为敌啊。
“对对对,大事要紧,你们几人马上动身,领诸位大师前往秘境开启禁制。”魏长老急不可待的吩咐几名属下道。
这个傅洪远实在太可怕了,连他都被恶心得不行不行的。
在几名仙盟会执事的引领下,诸位阵法大师登上马车离开观星谷。
傅洪远这才松了口气,领着陆清漓等人朝观星谷深处走去。
一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座座古老的宅院掩映于树下林间,斑驳的院墙红砖若隐若现,其中传来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宛如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闻着那淡淡的草木幽香,听着那稚气的童音,众人的心境都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仿佛忘却了世间万般烦恼,也抛开了世间一切纷争。
大约两个时辰过后,一汪清池出现在眼前。
清池不大,方圆不过十丈,明明清澈见底,却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越是靠近这汪清池,众人的心就越是安宁平和,仿佛整个心神都浸润于潭水之中,洗去所有杂念。
显然,这汪清池就是观星谷的根基所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如今儒门的根基所在。
楚仲舒和十余位儒门长者就站在潭边,看见众人过来微微颔首致意。
“言师大人,诸位先生,久等了。”魏长老歉意的说道。
“无妨。”楚仲舒等人摆了摆手。
“魏长老,不是说陆大师要先去秘境开启禁制,过几日再由我们联手助其凝炼神识吗,莫非出了什么变故?”注意到魏长老身后的陆清漓,一名儒门长者问道。
“陆大师昨晚参详过阵图,推敲出新的破阵之法,所以无需她亲自出手了。”魏长老笑了笑说道,脸上分明有几分自豪之色。
儒门与仙门虽是同脉同源,但因为修行之法截然不同,彼此之间却是径渭分明。而单单一个儒门,地位便与仙盟会相当,那么和单一仙门相比,儒门的地位自然就要高出许多,说凌驾于仙门之上都不过份。
陆清漓精通末法大阵,仅用一晚功夫便推敲出新的破阵之法,这让魏长老深以为荣,在儒门的面前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什么,陆大师竟然推敲出了新的破阵之法!”一众儒门长者都是大感惊讶,连楚仲舒都禁不住深深的望了陆清漓一眼。
“陆大师的阵法之术精妙如斯,堪称一代宗师。”
“自末法时代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如此奇才,我修真界中兴有望,中兴有望啊。”不过儒门中人自小修心养性,很快又平静下来,赞不绝口的说道。
“陆大师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老朽蹉跎一生,却是一事无成,惭愧,惭愧啊。”还有几名儒门长者自惭的说道。
“诸位先生过奖了。”陆清漓客气的说道。
这就是她欣赏儒门中人的原因,虽然有时候迂腐了一点,但是性情宽厚刚正不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当然,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呢,儒门中人当然也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性情宽厚。
“陆大师这资质悟性,的确是千年难得一见,老夫自愧不如啊。
修真界自古奇才辈出,末法时代更是群星璀璨,可是有谁能像陆大师这样五脉齐修的,便是号称修真界天书宝典的墨漓歌墨仙君,都没有陆大师这样的能耐吧。
旁人两脉齐修都是九死一生,陆大师五脉齐修,年纪轻轻便已修炼到了金丹巅峰,也不知道将来能到达何等境界。”就在众人齐声赞叹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像是称赞,但却明显阴阳怪气,满是讽刺的意味。
说话的是言家主,他对楚清寒怀恨已久,这次玄门大会在观星谷举行,他本以为能看楚清寒的笑话,却没想到冷雄博那么不争气,堂堂紫府中期的强者,竟被楚清寒几句狗屁不通的“儒家圣言”揍得满地滚蛋。
如果无上道宗在最后一场五对五的决战中输给璇机仙门,他还可以讥讽楚清寒几句不识大体,不知保存实力什么的。可惜而后无上道宗一路摧枯拉朽的击败璇机仙门,出尽了风头。尤其是这个陆清漓,竟在最后一场凭借阵法将褚松桥轰出了论道台。
由此一来,也更显出楚清寒那场胜利的难能可贵,同时也显出楚清寒的高瞻远瞩。
稍稍细想一下就能想到,最后一场只要有楚清寒在,无上道宗便有三名紫府之境的强者,褚松桥再托大都不可能接受陆清漓的挑战,无上道宗想要取胜其实更难,甚至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而楚清寒击败冷雄博那一场也至关重要,就是凭借着这场胜利,无上道宗才能凭借四比三的微弱优势最终晋升地品。这样的结果,怕是连对各大玄品仙门了如指掌的仙盟会都没有想到。
在言家主看来,楚清寒之所以能保住颜面,都是因为陆清漓的缘故,他看陆清漓当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在场中人谁不是心有九窍,一个个儒门大师更是打嘴仗的高手,哪会听不出言家主话里的讥讽之意,闻言都是眉头微蹙。
而温如玉等人却是差点笑出声来,居然拿陆清漓跟墨漓歌相比,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好不好,这是什么个比法?
若是有一天陆清漓的真实身份大白天下,也不知道这老头的脸会不会被打肿,打得他姥姥都认不出来?
“言家主,我想你一定没听说过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谁说前人就一定胜过后人,后人又必定强不过前人的,说不定陆师姐有一天就晋升大乘了呢。五脉齐修的大乘仙君,不比末法时代那些大乘仙君强多了?”江紫云打趣的说道。
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
陆清漓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她当然更不会多嘴——事实上她也知道,就算陆清漓想暴露身份也没用,除了她们谁会相信啊。
不过这老头都把脸送到面前了,她当然不会客气,先给他记下一巴掌,以后再尽情的打。
“笑话,五脉齐修还想晋升大乘,你不如干脆白日飞升算了。”言家主哪知道江紫云在打什么主意,哧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言家主还请慎言,这位姑娘说得其实也有点道理。当初的墨漓歌墨仙君博览众家之长,修为见解远远超过先贤强者,固然是一代奇材,但她既然能超过前者,后人超过她当然也不无可能。我们修真之人最忌的,就是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一名儒门长者提醒言家主道。
“陈家主说的不错,我们修真之人的确不该墨守陈规,后人超过前人也在情理之中,但五脉齐修还想晋升大乘,你觉得可能吗?”言家主不服气的说道。
“天地无常道法万千,陆大师尚且年轻,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还是不要轻下定论的好。”生怕他们吵起来,另一名家主打着圆场说道。
其实他们也看出来了,言家主这是对楚清寒耿耿于怀,顺带着也恨上了无上道宗,更恨上了陆清漓,对他这狭隘心胸也颇有微辞。但都是儒门中人,若是当着外人的面争论不休,那不是丢整个儒门的脸吗?
“以后的事的确不太好说,那我们就不说了,只说今日之事。你们觉得,似她这等五脉齐修,真能有所感悟?”言家主闻言更是不屑。
楚仲舒等人蹙着眉头,对言家主的喋喋不休更是不满,可是却再也没人开口,显然言家主这句话不是无的放矢,让他们都不好反驳。
“楚言师,诸位先生,莫非今日凝炼神识,还与灵脉有关?”魏长老疑惑的问道。
他对儒门了解不多,这次与儒门的合作也是仙盟会盟主与楚仲舒之间的协定,所以他都不知道儒门到底准备如何帮众人提升神识?
“不止有关,而且至关重要,甚至是生死攸关,其他人也就罢了,有的人,我看还是不要轻易冒险的好。”不等楚仲舒开口,言家主接着说道。
他口中所谓的“有的人”,当然指的就是陆清漓了。
见他阴阳怪气没完没了,楚仲舒等儒门长者更是厌烦,但还是没有反驳。
“楚言师,这……”见状,魏长老不禁暗暗担忧。
修真界衰落多年,好不容易出了陆清漓这样一个妖孽般的逆天奇才,就算如言家主所言,因为五脉齐修的缘故最终修为有限,但这一手阵法之术也绝对不弱于末法时代的阵法宗师,他当然不希望陆清漓出什么意外。
“你们先随我来吧。”楚仲舒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来到清池边上。
众人快步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后。
“此池名为丹心池,想必你们也感觉得到,乃是观星谷根基所在。池中藏有一件仙器,因为损毁严重,所以蕴养于此。”楚仲舒说道。
“仙器!”众人闻言都是眼前一亮。
虽然修真界至今仍有仙器传世,但基本都是仙剑,毕竟相比其他仙器,仙剑质地更为坚固,也更容易保存下来。
但即使如此,这些仙剑也损坏严重无法修复,不但威力大减,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易使用,否则稍不小心就可能彻底毁坏。
儒门保存下来的这件仙器是何等珍贵,当然不言而喻。
“这件仙器是我儒门最后一位儒圣以毕生心血炼制而成,其中蕴含着儒家无上真义,只要稍有领悟,便能大幅提凝神识,对日后突破瓶颈也大有裨益。”楚仲舒接着说道。
听到这里,众人更加的激动。
儒家虽然以言师为尊,却不是每一位言师都能被尊称为儒圣。儒门自古传承,有资格被尊为儒圣的绝对不超过十位,一位儒圣以毕生心血炼制的仙器,又该是何等珍贵?
若不是身处观星谷这儒门圣地,恐怕都有人喜不自胜,当场就要欢呼出声了。
“楚言师,不知道您说的这位儒圣,到底是哪位前辈?”魏长老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道。
儒门本就神秘,经历过末法时代之后的动荡,外人对儒门的了解更是少得可怜,以他仙盟会长老的身份,都不知道这所谓的最后一位儒圣到底是谁。
楚仲舒沉默了一下,其他儒门长者下意识的低了低头,显然都不愿多言。
不知道为什么,陆清漓觉得他们的神情中有几分羞惭,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这就奇怪了,儒门传承这么多年,所有儒圣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十位,其中任何一个地位都绝对不在仙君之下,这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意思说的?
“魏长老,此事乃是我儒门秘辛,请恕在下无可奉告。”楚仲舒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这最后一位儒圣到底是谁。
“楚言师言重了,既是儒门秘辛,老朽原本就不该多问的,是我唐突了。”别人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长老就算再怎么好奇,当然也不会追问下去。
“诸位同道,你们先宁心静气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联手祭使仙器。”楚仲舒说道。
末了又特地提醒一句:“还有,言家主刚才所言非虚,以此仙器凝炼神识的确有些风险,能够参悟多少算是多少,万万不可勉强,否则损伤神识得不尝失,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到时候我们恐怕都来不及出手相救。”
“楚言师,晚辈前两日并未参加比试,也可以吗?”一名年轻的仙门弟子忐忑的问道。
这次前来参加最后一轮玄门大会的仙门,并不是每一位弟子都有资格上场,也有一些是跟着来看热闹长见识的,而即使在上场名单之中,有的也只是凑数,其实并未上场。
比如无上道宗的梁莫闻,又比如萧怀安,这名年轻的仙门弟子也属于此类。
“这件仙器倒是不限人数,你想试试也行。不过我已经说了,以此仙器凝炼神识有些风险,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楚仲舒说道。
她还真有点好奇
“是,是,晚辈明白了。”那名弟子欣喜若狂的说道。
其他未能参加比试的仙门中人当然也是同样的欣喜,如此大好机缘摆在面前,就算凶险再大,他们当然也要尝试一下的。
楚仲舒知道他们心头所想,也没有多劝,和其他儒门长者同时低声念诵先贤圣语。
“清漓,你待会儿一定要小心,万万勉强不得。”闻人出尘聚气传音,提醒陆清漓道。
言家主那番冷嘲热讽,显然令楚仲舒等儒门中人很是不满,却偏偏没有一人反驳。这说明什么,不正说明这次借助儒门仙器凝炼神识,的确凶险重重。
而楚仲舒刚才的提醒,显然也不止是针对其他仙门中人,更是针对陆清漓,只是顾及她的面子才没有明说罢了。
无上道宗能有今日全是陆清漓的功劳,他可舍不得这个宝贝出半点意外。
“师父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轻易冒险的。”陆清漓安慰着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丹心池。
对儒门这件仙器和最后一位儒圣,她还真有点好奇。
“嗡……”一声仿佛仙音的嗡鸣响起,眼前平静的池水荡起层层涟漪。
一件仙器浮出水面,细细的水雾洒落,在阳光下映射出一道道彩虹。
这是一只遍体墨青的竹简,似由世间最完美的翡翠雕逐而成,尽管破损得极为厉害,许多简片都已断裂得如同犬齿,但经历过数百上千年的岁月沉淀,却充满了沧桑之意,同时也充满了庄严之意。
这,就是最后一位儒圣毕生心血凝炼而成的仙器!
尽管听过楚仲舒的提醒,众人早已摒息静气全力凝聚心神,但当这件仙器出现在眼前,感受到那缥缈的仙灵之意,众人还是禁不住心神激荡。
随着楚仲舒等儒门长者的念诵,仙简展开,一个个苍劲有力的文字出现在眼前,可是那文字奇光闪烁,飞快的变换着位置,晃得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一声低沉的吟诵声响起,似乎就在耳边,却又遥不可及,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似乎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却又偏偏听不懂到底有何意义。
只觉得那每一句念诵,都仿佛惊雷,在头顶炸响,每一个文字,都如一柄巨锤,重重的砸在胸口。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觉得胸中气血翻腾,脑海中也是一阵胀痛。
下意识的,便有人想要放弃,但是一想到这机缘如此难得,就这样轻易放弃未免太过可惜,他们又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恢复清醒,全力凝聚心神继续坚持。
可惜,只坚持了片刻,几名年轻的仙门弟子就同时闷哼一声,踉踉跄跄的倒退出去,足足退到百丈开外才停了下来,脸色都是一片煞白。
其他仙门中人都是脸色一变。这几名年轻弟子虽然未能参加昨后一场比试,但即然有资格随长辈前来以星谷,资质当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其中最弱的都达到了金丹中期。
这仙简才一展开,就将他们震退百丈之外,可以想象,仙简所蕴含的威能是何等强横。
小人得志
“不自量力,儒圣大人的圣言真意岂是什么人都能领悟的?这还是刚开始,到了后来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言大师冷笑着说道。
其他仙门中人闻言更是心头惴惴,几名自认为天资实力并不比先前几人强到哪儿去的年轻弟子咬咬牙,自行退到了百丈开外。
错失机缘固然可惜,但性命更加重要。只要性命还在,就能提升修为自行提升神识,何必急在一时。
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就在他们退出后不久,七八名还在勉力坚持的年轻人就一声闷哼倒飞出去。
实力强点的还好,只是脸色发白,实力弱点的几个都是口吐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见到这一幕,众人更不敢逞强,十几名自知天资有限的年轻人也自行退了出去。
“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你们单修一脉还好,若是几脉齐修神识不凝,只怕伤得更重,到后也会死得更惨。”言家主看了看依旧站在丹心池边上的陆清漓,又开口说道。
陆清漓怎么说也是金丹巅峰,坚持到现在并不让他感到奇怪,不过他就不信她还能坚持多久。
无论淬炼灵脉,还是修习仙法,都需要用到神识。金丹之境以前或许还关系不大,但到了金丹之后,每修习一门仙法,都需要耗费大量神识,而后的晋升,神识更是至关重要。
旁人只淬炼一条灵脉,修炼一门仙门,都需要全力以赴,陆清漓不但五脉齐修,同时还修炼剑技术法符术丹术器术和阵法之术,神识自然散而不凝。
若是早早放弃还好,越是坚持,就会伤得越重,甚至死得更惨。
这个道理,不止是言家主懂,其他仙门中人都懂,所有人都担心的朝着陆清漓望去。
令他们惊讶的是,此时的陆清漓对言家主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只是久久的注视着半空中那只仙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似笑非笑。
“楚言师,陆大师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魏长老担心的问楚仲舒道。
他的修为早已达到了半步劫变,倒是不需要借助儒门仙器来提升神识。
“我也不太清楚,看这样子,暂时应该没事吧。”楚仲舒不太确定的说道。
身为儒门言师,他对这只仙简所蕴含的圣言真意再清楚不过,自己年轻时也曾借此磨砺心性。记得他当时二十四岁,比陆清漓大了七八岁,修为也达到紫府之境,更是超过陆清漓一大截。可是只坚持了半刻功夫不到,便已气血翻腾心神不宁。
而眼前的陆清漓,看似魂游天外,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异样,就好似儒圣大人的圣言真意对她毫无影响似的。楚仲舒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会不会是神识遭受重创,以及心魂大乱?”一名儒门长者猜测着说道。
“什么!”魏长老闻言心头一惊。
“不会,我见她目光纯净,显然灵台清明,绝无半点神识受创之兆。”不等楚仲舒开口,几名儒门长者就异口同声的反驳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前者疑惑的问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当然答不上来。
“我看你们也别猜来猜去了,还是想想待会儿如何救她性命吧。
她既能五脉齐修,资质当然是不差的,再坚持一阵都不足为奇。可她越是坚持,到后来凶险就越大,怕是性命都别想保住。”言家主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倒也是,陆清漓资质远非常人可比,多坚持一会儿也不奇怪。不过毕竟是五脉齐修,难免神识不凝,越到后来反倒凶险越大。”其他人也深有同感的说道。
倒不是附和言家主,而是事实如此,他们都无法反驳。望着陆清漓那年轻绝美的面庞,他们的眼中也流露出担忧之色。
“楚言师,陆大师的资质你也看到了,末法时代之后,我天外天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奇才,若是真的出了意外,还望楚言师出手相救。”见诸位儒门长者都这么说,魏长老当然更是担心。
虽然他的实力未必就比这些儒门长者弱,但这仙简毕竟是一位儒圣所留,再加上儒术和其他仙术大有不同,想要救人,还是得楚仲舒等人出手才行。
“魏长老放心,儒门也是仙道一脉,自然不能看着如此修真奇才就此陨落。”楚仲舒安慰着说道。
随后看向言家主:“言家主,此事还要你鼎力相助才行。”
“言师大人有令,我自会尽力而为,不过这仙简的霸道言师大人也是知道的,她若是及时放弃,我还能想想办法,可她若是一心找死,那我也无能为力了。”言家主躬身说道。
样子看似恭敬,脸上却分明有几分洋洋自得。
魏长老见状不由有些疑惑,从前几天的了解来看,言家主在儒门的地位显然不是太高,因为心胸太过狭隘的缘故,其他儒门长者似乎也不太看得惯他,楚仲舒怎么会求到他的头上?
“儒圣大人留下的这只仙简虽有丹心池蕴养,但当年损坏太过严重,所以还是需要时不时以器术进行修复。
我儒门的炼器之术又与仙门器术截然不同,末法时代之后便几近失传,如今就只有言家主还有传承。”看出魏长老的疑惑,楚仲舒解释道。
“也不敢说传承,只是参悟了一辈子,悟出点毛皮罢了。”言家主难得有机会抖上一回,貌似谦虚实则得意的说道。
小人得志,就这德性,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儒门中人,你也不怕把历代儒圣的脸丢得干干净净。魏长老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看这仙简破损成这样,就知道言家主没有说谎,对儒门器术他的确只懂得一点毛皮,最多只能维持仙简不毁,却根本无法修复。
但是没办法,儒门修行之术太过玄奇,器术更是与众不同,他懂得这一点毛皮,也的确有得意的资本。
“言大师,那一会儿就要请你多多帮忙了,此事过后,我仙盟会必有重谢。”魏长老客气的对言家主说道。
前世记忆
虽然心里对他的人品很是鄙夷,但毕竟是有求于人,魏长老也只能忍了。
“魏长老这么说,莫非是看不起我言清源?言师大人此前也说了,我儒门与各大仙门本是一脉同源,并无彼此之分,你仙盟会的事,当然也是我儒门的事,什么重谢不重谢的,以后再也不要多提了。”言家主不悦的说道。
魏长老怔了一怔:看起来,这个言家主虽然心胸狭隘了一点,却也心有正气,不失儒门圣贤遗风。
想想也是,怎么说也是读着圣贤之书长大的,心胸再狭隘,人品却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这样想着,魏长老不免有些惭愧,就要向言家主道歉。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言家主接着说道:“不过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陆清漓仗着有些资质,就如此的不知死活,若是放任自流,将来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事,等到此间事了,魏长老还是要好好教训她几句才行。年轻人嘛,就是要时时鞭策一下才好。
对了还有无上道宗其他人也是,年长点的还好,年轻点的一个个目空一切,出手全无半点仙门风姿,简直就是道德沦丧,丢尽我们仙门同道的脸。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修真界自古遵循的德行操守都要被他们败坏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你们仙盟会是怎么管教这些仙门弟子的,居然对这种人不闻不问,也不怕他们误入歧途,走上歪门邪道。”
狗屁的心有正气,狗屁的圣贤遗风,原来还有这一段在后面等着呢。看这老家伙道貌岸然,居然还对仙盟会横加指责,魏长老嘴都快气歪了。
就算仙盟会真的对天外天各大仙门督导不严,也该由楚仲舒这位言师大人来提醒吧,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划脚了?
要不是陆清漓还需要他出手相救,要不是这里是儒门圣地,魏长老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他的脸上。
楚仲舒等儒门中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尽管言家主后面这段话没有指名点姓,但谁听不出来他指桑骂槐,说的就是楚清寒。
当着楚仲舒的面说楚清寒目空一切道德沦丧,那不是打言师大人的脸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数十名仙门中人接连倒飞出去,身在半空,他们就口吐鲜血,一些实力弱点的还未落地就已晕死过去,显然伤得不轻。
其他仙门中人见状心惊胆颤,再不敢勉强坚持,很快,又有数十人自行退到百丈开外。
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人就少了一半,而无上道宗却是一人未退,陆清漓也依旧注视着那只仙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半点异样。
“居然还能坚持得住,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坚持多久。”言家主嘀咕了一句,拿出灵金灵石,打出器诀,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虽然巴不得陆清漓吃的苦头越大越好,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过魏长老的事,他也不能食言。
当然,在场还有这么多儒门同道,更有言师大人看着,他就算想要食言都没那个胆子。
见这个言家主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也遵守承诺,魏长老稍稍放下心来,站在一旁打量起他的器诀。
不得不说,儒门器术果然精妙,就算言家主只是参悟了一点毛皮,依旧带给人几分玄妙无穷之感,连魏长老看了都暗赞不已。
这还只是准备,也不知道真正出手的时候,又该是何等的精奇无双。魏长老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可惜,言家主准备了半天,却是迟迟没有出手,因为陆清漓身上依旧没有出现丝毫异样,倒是脸上的微笑之中渐渐多了几分温馨之意。
她的思绪,也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啪!”雅致的酒楼包厢里,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一巴掌拍在对面少年的头上。
少年全无防备,“砰”的一声趴到了桌上。
“天放大哥你干嘛啊,怎么又打我?”少年抬起头来,揉着发红的额头,撅着嘴委屈的说道。
他大概十五六岁,个子比龙天放矮了足有一头,生得白白胖胖一身的细皮嫩肉,不过五官倒是极为端正,如果能减掉三四十斤肉下去,应该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一枚。
“你还好意思说,上辈子饿死鬼投胎吗,看看口水流得,我们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龙天放一脸鄙视的说道。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少年袖子往嘴上一抹,讪讪的赔着笑脸说道。
“菜马上就来了,你就再忍忍吧。”旁边的独孤陌雨也是一脸嫌弃。
“陌雨大哥,其实我不是饿的。”少年一边说,一边贼头贼脑的朝外望去。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中,几名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嘻笑打闹着从窗外跑过。
“看看这脸蛋,看看这身段,再看看这胸,啧啧,这下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少年一脸迷醉,口水又流出来了,嗯不止口水,连鼻血都流出来了。
旁边,龙天放和独孤陌雨都是一脸煞气,对面的墨漓歌更是一头黑线。
“啪!”龙天放一巴掌又把少年拍到了桌上。
“干什么干什么,漓歌姐姐陌雨大哥,天放大哥又欺负我,你们也不管管。”少年气愤的说道。
“活该,谁让你那么猥琐的。”墨漓歌和独孤陌雨同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叫猥琐,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若是长得跟个丑八怪似的,没胸没屁股,我还懒得看她们呢。”少年双手抱头,不服气的说道。
“晏无尘,亏你还是儒门弟子,这种有辱斯文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独孤陌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可是圣人之言。”宴无尘却是丝毫不以为耻,笑咪咪的说道,那张白白胖胖的脸显得更加的猥琐了。
“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想的,身为一代言师,居然收你这么个斯文败类为徒,他也不怕一世清名毁在你的手上。”龙天放摇了摇头,对言师大人抱以深深的同情。
还是以身相许吧
“天放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资质修习仙术是不怎么样,但这悟性修习儒术却是事半功倍,你还真以为我师父老眼昏花啊。
我师父说了,只要我好好修炼,将来必能成为一代言师,甚至能成为一代儒圣,你就好好看着吧。”晏无尘得意洋洋的说道。
说话的时候,目光无意间从窗外掠过,就见一名身段婀娜的少女从眼前走过,于是眼睛又直了,口水又流出来了。
“就你这德性,还儒圣,你还是先把口水擦干净再说吧。”独孤陌雨无奈的递了张手绢过去。
“不信等着瞧。”晏无尘没跟他们争辩,擦了擦嘴,一脸谄笑的对墨漓歌说道,“漓歌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就炼一件,炼一件就好。”
“不行,你的实力太弱,若是太过依赖法器,对你以后的修炼绝无半点好处。”墨漓歌断然拒绝。
“放心吧漓歌姐姐,我只是想有件像样点的法器保命就好,绝不会轻易使用。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么点实力,万一再遇上危险,你们怕是连救都来不及出手相救。”晏无尘可怜兮兮的说道。
“可是你儒门的修习之法和我们修习的仙法大有不同,就算我帮你炼成法器,你也无法运用自如,若是遇上凶险,没准还会害了你的性命。”听他这么说,墨漓歌倒是有点心软,但细细一想,还是摇头拒绝道。
“这个简单,漓歌姐姐你只要帮我炼成器胚就好,接下来的我自己慢慢炼制。”宴无尘听她语气有点松动,心头顿时大喜,将胸口拍得啪啪作响。
“你还会炼器?”墨漓歌有点惊讶。
认识这个小胖子也有一段时日了,她早看出这家伙一无是处,儒门圣言学得也是乱七八糟,要不是运气好遇上她和龙天放、独孤陌雨几人,他恐怕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会炼器之术。
“呃……不会,不过漓歌姐姐你教我我不就会了。”晏无尘说道。
闹了半天,这个小胖子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请她帮忙炼制法器是假,想学炼器之术才是真的。
“我都说了,儒门修习之法与我们修习的仙法不同,我教了你也不一定能学会。”墨漓歌说道。
“先学着呗,学不会我就回去学儒门器术,只要你帮我炼成器胚,迟早有一天,我能亲手将它炼成仙器。”晏无尘挥动胖乎乎的胳膊,斗志昂扬的说道。
“噗!”龙天放和独孤陌雨同时喷出一口茶水。
“以漓歌如今的器术,都只能炼成真器,你居然想炼仙器?”龙天放差点没忍住又一巴掌拍到这个小胖子的脑袋上。
“我又没说现在就炼,一年不行我就炼两年,两年不行我就炼三年,大不了炼一辈子,我可是注定要成为一代儒圣的人,命长着呢,慢慢炼就是了。”晏无尘缩了缩脖子,见他那一巴掌没拍下来,又挺起胸膛,洋洋自得的说道。
“吹,接着吹。”龙天放和独孤陌雨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小胖子这点实力,要不是跟着他们,怕是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居然还妄想成为一代儒圣,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帮你炼制一件器胚,不过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准备拿什么来换?”墨漓歌打趣的说道。
反正只是炼制器胚,接下来还得晏无尘自己炼制,倒是不用担心他太过依赖法器影响修炼,既然是由他自己亲手完成,当然也不必担心关键时刻无法运用自如,反害了自家性命。
“这个……”晏无尘显然是被墨漓歌问到了。
他身无长物,完全就是一贫如洗,哪拿得出什么天材地宝。
“要不,以身相许吧?”想了好一阵,晏无尘试探着说道。
“什么!”墨漓歌和龙天放、独孤陌雨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们也知道的,我又没什么钱,又拿不出什么天材地宝,儒门圣言你们又不稀罕,我有的,也就只有这清清白白的身子了,所以,还是以身相许吧。”小胖子一脸羞涩的说道。
不过那样子看着怎么就这么的犯贱,这么的猥琐呢。
“我就说,好好一个儒门弟子,不专心念书,怎么成天跟着我们混吃混喝,原来是想打漓歌的主意。”龙天放一巴掌将晏无尘拍趴在地,然后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亏得我们把你当作兄弟,你居然连窝边草都想吃,果然是斯文败类,斯文败类啊。”独孤陌雨痛心疾首的骂道,也跟着扑了上去。
墨漓歌不甘人后,挽起袖子加入战团,根据这段日子的经验,这小胖子一身细皮嫩肉,揍起来手感极佳。
“饶命,漓歌姐姐饶命,天放大哥饶命,陌雨大哥饶命啊。”噼里啪啦的闷响声中,夹杂着小胖子那贱贱的哀嚎。
突然,那哀嚎声又突然戛然而止。
难道是出手太重,打出了什么好歹。墨漓歌三人同时住手。
就见小胖子两眼发直的望着刚刚走进酒楼的一名高挑女子,口水流得是稀里哗啦,隐隐约约还听见他的喃喃自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才是真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于是,墨漓歌三人同时重重的一拍额头:儒门之耻,这个晏无尘,分明就是儒门的耻辱啊!
原来,最后一位儒圣就是晏无尘,是那个成天跟着他们混吃混喝的猥琐小胖子,也难怪楚仲舒等人都是难以启齿。陆清漓恍然大悟。
说实话,如果无上道宗有这么一位前辈宗主,相信她也一样引以为耻,一个字都不想提起。
那低沉的圣言之声依旧在脑海中如一声声惊雷炸响,那一个个奇光闪烁的文字依旧如一记记重锤击打在胸口,但陆清漓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是轻松。
尽管晏无尘这只仙简大部份都是由他自己亲手炼制完成,但最初的器胚却是由她精心炼制,其中蕴含着她一丝灵识,而此时的她,恰好还保留着一缕大乘之境的神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可算这仙简的半个主人。
就算仙简威力再大,都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半点伤害。
这脸打的,还真是疼啊
旁边,越来越多的仙门中人退了出去,其中大多数是自行放弃,也有少数人是被仙器之威强行震退。
就如言家主说的那样,越到后来凶险越大,这些人的伤势明显重了许多,一个个口中鲜血狂涌,抱着脑袋,身体蜷成一团,剧烈的颤抖抽搐,面容也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显得狰狞无比。
能坚持到现在的,无一不是金丹后期以上的强者,而且无一不是历经磨练,心志坚如磐石,换成平时,就算筋断骨折,他们都绝不可能痛苦成这样。
可是仙简打磨的是神识,他们所受的痛苦也是深入神魂,又哪里承受得住。
看到这一幕,其他仙门中人更是胆寒,自行放弃的也是越来越多。
“我,我坚持不住了。”江闲云全身颤抖着说道,那原本黑得跟木炭似的脸竟然也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如雨点滚落。
陆清漓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倒是有点惊讶。
不过再一细想,她又释然了。别看这江闲云实力不怎么样,可要说到心志之坚,却是世间罕见,不然怎么可能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无情打击下活到现在,而且还化悲愤为食欲,越活越是富态,双下巴都快赶上江紫云了。
如果换作其他历练,江闲云要走就走,她绝不会勉强,但是这一次凝炼神识的机会太过难得,陆清漓却不想让他太早放弃。
伸手拉住江闲云,一缕神识涌入他的灵脉。
江闲云顿时浑身一震,虽然儒家圣言依旧在脑海中响起,一个个文字依旧奇光闪烁浮现于眼前,但是他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痛苦,原本因为痛苦而变得混乱的心神,也瞬间变得一片清明。
“这、这是……”江闲云惊讶的望向陆清漓。
“抱元守一,尽快恢复。”陆清漓没有解释,而是催促着说道。
虽然她可以用神识护住江闲云,但那样一来,他站在这里就是个摆设,神识得不到半点磨砺,不会有任何提升。
所以她只是在江闲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帮他一把,等他恢复过来就会放手。
江闲云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再不敢多问,赶紧收摄心神运转功法恢复起来。
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清漓又伸手拉住了江紫云和陈朝风,再后来,是应天辰和苏子默……
以神识护住他们的同时,陆清漓自己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提凝神识的大好机会。
尽管她拥有一丝大乘之境的神识,但毕竟不是如今的自己亲自修炼,所以除非她恢复到大乘之境,那一缕神识便很难提升。
而晏无尘别看当年只是跟着她们混吃混喝的小跟班,最终却是如愿成为一代儒圣,修为也到了大乘之境。
这玉简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圣言,都蕴含着他的仙元之力,同时也蕴含着他的大乘神识,对她也大有帮助。
旁人承受不住那浩瀚的仙元之力,但对她而言,这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大多数仙门中人都已经退到了百丈开外,留在池边的只有百人不到。
而这些人,几乎全是本次新晋地品仙门中的最强者,不过既然是几乎,那当然就有例外。
无上道宗以宗主梁莫闻为首,竟然没有一人放弃,全都好端端的站在丹心池边上。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其他仙门留下来的,几乎全是半步紫府以上的强者,而无上道宗呢,宗主梁莫闻虽然早已达到了紫府之境,却是有名的长生仙人,真要说到实力,绝对不会比金丹初期的修士强到哪儿去。
江闲云、江紫云、陈朝风、应天辰和萧怀安这些人修为最高的不过金丹巅峰,最弱的萧怀安甚至只有金丹中期,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
不止旁边已经退下的仙门中人,就连楚仲舒和魏长老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没道理,没道理啊,就他们这点实力,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言家主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昨天就已经早早准备好了灵金灵石,还提前打出器诀,只等陆清漓一出事,就马上大显身手,让魏长老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谁知道等啊等啊的,等了足足一天一夜,非但陆清漓没事,其他的无上道宗门人也全都安然无恙,倒是他自己时不时的打出器决显摆一下,手指头都快要抽筋了。
“言家主,好像五脉齐修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嘛,我看陆大师这情形,再坚持个两三天应该都问题不大。”魏长老笑咪咪的说道。
此时留在池边的仙门中人,几乎全是紧咬牙关汗如雨下,无上道宗其他人也不例外,唯有一个陆清漓,依旧气定神闲,除了额头微微有些细汗,根本就看不出半点异样。
魏长老并不知道,陆清漓是因为时不时分神照顾江闲云等人才有些疲惫,不然她会比现在更加的轻松惬意。若是一直如此,别说两三天了,就算在丹心池边上站个天荒地老都没有问题。
“啪!”言家主似乎听到有一声脆响从脸上传来,连嘴角都跟着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昨天还在说陆清漓五脉齐修神识不凝,绝对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越是坚持就死得越惨,结果这都一天过去了,其他仙门中人走的走伤的伤,陆清漓却依旧好端端的站在原处。
这脸打的,还真是疼啊。
“言家主,我早就跟你说过,天地无常道法万千,我们修真之人切不可墨守成规不思进取,更不可轻下定论,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一名儒门长者也开口说道。
老天证明,他的确是一番好意,不想看到言家主被当年那点怨恨蒙蔽了心智,最终断送了修炼之道。
但是可惜,这话在言家主听来却是更加的刺耳,就好像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扇他的脸上,别说那张老脸,连耳根子都是一阵滚烫。
有的话不要说得太满
“哼,她们不过是在死撑罢了。也难怪陆清漓如此不知死活,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无上道宗从上到下都是一样的不知死活。”生平到大,除了那一次栽在楚清寒的手里,就数这次被人打脸打得最狠,言家主一股怒火腾腾而起,气急败坏的说道。
“言家主,慎言。”楚仲舒面色一沉,警告言家主道。
言家主此前说陆清漓不知死活,虽然听着不太好听,却也算是情有可愿。毕竟每淬炼一条灵脉,每修习一门仙法,都要耗费大量神识,陆清漓五脉齐修难免神识不凝,强行支撑的确有不知死活的嫌疑。
但无上道宗其他人可不是五脉齐修,顶多也就一个苏子默水风两脉齐修罢了,言家主牵连到整个无上道宗,未免有失儒门君子之风了。
“言师大人恕罪,是我唐突了。不过无上道宗上上下下如此勉强支撑,事情就不太难办了,如果只是一个陆清漓,我还可以全力相救,可若是全军覆没,你让我怎么去救?”言家主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份了一点,没敢顶撞楚仲舒,又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
这倒是事实,言家主的儒门器术只不过悟出点毛皮,只有陆清漓一人出事的话,他还可能救得下来,但如果无上道宗全部出事,他还真是无计可施。听到言家主的话,楚仲舒等人都皱起眉头。
魏长老这才意识到,虽然陆清漓现在看来没什么凶险,但坚持到后来就未必能像现在这么轻松了,而且无上道宗其他人都是神情痛苦汗如雨下,再坚持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楚言师,无上道宗虽然刚刚晋升地品,但此前的比试你也见过,每一名门人都有出奇之处,尽皆天资不凡,所以还望诸位出手相救,若是有什么用得上老夫的,老夫也必定全力以赴。”魏长老越想越是担心,再没有心情嘲讽言家主,拱手对楚仲舒说道。
楚仲舒沉吟了一下,若是其他仙门,他当然不会拒绝,但事关自家宝贝儿子,他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言师大人,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们也只能打断参悟,将他们强行带走了。”看出楚仲舒在顾忌什么,一名儒家长者说道。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自己岂不就要遭到仙器反噬,承受莫大仙威?”另一名儒门长者脸色豁的一变,迟疑着说道。
“儒门仙门本是同脉同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上道宗全军覆没,若是言师大人没有异议,就这样决定了吧。”一名面容苍老的儒门长者淡淡的说道。
此人显然在儒门威望极高,他一开口,其他人再不反驳,都同时朝楚仲舒望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此事凶险极大,不愿出手的最好马上离开,我也不会怪罪。”楚仲舒思索片刻说道。
言师大人一锤定音,其他人当然不会反对,更没人好意思就此置身事外。
儒门修的就是天地仁心,胸存浩然正气,若是现在胆怯离开,他们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楚言师,诸位先生,今日之恩我仙盟会莫不敢忘。”魏长老鞠了一躬,感激的说道。
听到楚仲舒等人的话,他也知道,除非无上道宗众人自行放弃,否则一旦出现意外,即使儒门出手相救也极为困难,同时还要承担莫大的凶险。
“魏长老不必多礼。”楚仲舒扶起魏长老。
“言师大人,你们最好抓紧时间。无上道宗那几个紫府也就罢了,其他人或许还能坚持两三个时辰,最多不会超过半天。”言家主不冷不热的提醒道。
同时再次打出器诀,没办法,他的儒门器术就那个样子,勉强算是入门,真等到陆清漓等出事再动手,那是怎么都来不及的,必须要提前准备才行。
楚仲舒等人不再多言,各自找好方位盘膝而座,低声念诵圣言。
以魏长老的眼力不难看出,他们这时所处的方位隐然布成一座防御阵法。
以楚仲舒等人儒门大家的实力,都需要布成阵法,方能承受那仙简反噬之威,魏长老当然也不敢大意,在旁边坐下,全力运转功法凝聚真元。
夕阳西落,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留在池边的已经只剩下五十余人。
令人惊讶的是,无上道宗所有人依旧一个不少,而陆清漓,也依旧那么的气定神闲从容自若。
“言家主,你确定他们只能坚持两三个时辰,最多不超过半天?”有人忍不住说道。
“啪”无声的耳光再次落到了言家主的脸上,这一次打脸的不是魏长老,而是一名儒门长者。
何止半天啊,从言家主昨天开口到现在,一天都有多了。言家主嘴角又是猛的一抽,一张老脸烫得跟着了火似的,连脖子都是通红通红的。
“言家主,我们儒门中人最忌信口开河,以后若是没有把握,有的话就不要说得太满。”另一名儒门长者也埋怨着说道。
从昨天言家主说了那句话开始,他们就全力运转真元,全神结成防御阵法,结果等到现在,陆清漓等人却是无惊无险。
楚仲舒和那些实力高强的儒门长者还没什么,实力弱点的都差点累得精疲力尽,自是一肚子的怨气。
言家主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无言以对。
不止是别人,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打出器诀,同样也累得两手发抖跟犯鸡爪风似的。
可是这能怨他吗?看看其他仙门,连几名紫府之境的强者都已经选择放弃,偏偏无上道宗却是一人不少。
闻人出尘和楚清寒、温如玉这三个紫府也就罢了,苏子默这个半步紫府也罢了,陆清漓不过才金丹巅峰,萧怀安那老头更是只到金丹中期,鬼知道他们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一不小心就成了众矢之的,言家主连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我失言了,还望诸位见谅。”见其他儒门长者都是忿忿不平,他只能满腹憋屈的向他们道歉。
“罢了,无上道宗的实力的确非同小可,连我都小看了他们,也怨不得言家主。”楚仲舒帮忙说了句公道话。
言家主感激的看着楚仲舒,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让他找到报仇机会
因为楚清寒的缘故,他这些年一直对楚仲舒清心存怨恨,虽然碍于对方言师的身份,表面不敢与他作对,暗地里却是阳奉阴违,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
也难怪别人能成为儒门之首,而自己永远只是个家主,这心胸,这气度,的确非常人可及啊。看着楚仲舒那正气凛然的脸,言家主眼含泪光,心里又是惭愧,又是钦佩。
“言家主,那依你之见,他们大概还能坚持多久?”紧接着,楚仲舒又温言细语的问道,脸上也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呃……”言家主愣了愣神。
昨天就因为话说得太满,一不小心就成了众矢之的,他哪里还敢胡说八道。
“这个,不太好说。”言家主谨慎的说道。
“言大师可是我们儒门器法的唯一传人,但说无妨。”楚仲舒笑得更加的爽朗了,也更加的大气了。
“是啊,我们儒门器法失传多年,就只有言家主天资过人,尚能有所参悟,但说无妨,无妨。”其他儒门家主也笑着说道,不过那笑容中却满是戏谑之意。
这个言清源,小肚鸡肠全无半点一家之主的胸襟,仗着学了点儒门器术,更是对言师大人阳奉阴违,他们早就想给他点教训,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当然不会再跟他客气。
言清源言大家主顿时老脸一黑。狗屁的心胸,狗屁的气度,楚仲舒分明就是嫌此前打脸不够,拾掇着其他儒门中人,还想再给他来上一巴掌。
凭什么啊,都是儒门同道,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言清源出离的愤怒了。
“闻人出尘也就罢了,以陆清漓和萧怀安等人的修为,一天,最多坚持一天!”言清源怒火中烧,竖起一根手指头,掷地有声的说道。
区区一个金丹巅峰,一个金丹中期,他就不信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一次学得聪明多了,时限也放宽了许多。
“既然如此,我们先休息半天,再来重新结阵。”楚仲舒若有深意的望了言清源一眼,说道。
本以为言清源气愤之下会说出两三个时辰或者半天之类的话来,他巴掌都已经举得老高老高了,没想到最后说出来的却是一天。
看来,屡屡惨遭打脸,这老头倒是变得比以前聪明了许多,还想接着打脸没那么容易啊。楚仲舒不免有点失望。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十几名半步紫府仙门中人退到了百丈之外,而无上道宗依旧一人不少。
而后,又是一天,又是一天……五天过后,其他所有仙门中人都已放弃,而无上道宗所有人依旧稳稳的站在丹心池岸边。
“难怪无上道宗能击败璇机仙门,这些门人的悟性,老夫不服也不行啊。”看到这一幕,其他仙门中人自是震惊不已,有人忍不住感慨着说道。
这是一名紫府之境的强者,以他的修为,坚持到这一刻都只能放弃,而无上道宗的陆清漓和萧怀安等人却依旧半步未退,她们依靠的显然不是实力,而是悟性。
儒门修行,最看中的原本就是悟性。
“是啊,一个人有如此悟性也就罢了,居然每一个人都有如此悟性,假以时日,无上道宗便是晋升天品仙门恐怕都不足为奇。”其他人也附和着说道。
“日后可要留意了,谁都可以得罪,万万不可得罪了无上道宗。”还有人提醒道。
这显然就是废话了,见识过无上道宗上上下下这惊人的悟性,谁还敢去太岁头上动土,若能与之结交最好,就算无法结交,也没人会傻乎乎的与其结怨。
其实最为震惊的还不是这些仙门中人,而是以楚仲舒为首的一众儒门中人。
这些年来,儒门一直韬光养晦,其实也涌现出不少天才奇才,却也没有一人能在这仙简之下坚持整整五天。
要知道这仙简可是儒门至宝,照理说儒门中人也该在那仙器之威下坚持得更久才对,结果却被一个新晋地品仙门比了下去。
楚仲舒等人甚至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儒门正统,谁又是仙门传承?
楚仲舒原本还有点失望,言清源吃一堑长一智,变得聪明了许多,这次怕是没有机会打脸了。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失望得太早了一点。
不过扭头看了看言清源,他又不忍心再打了。
因为从两天前开始,一众儒门长者就开始时不时的望言清源一眼,虽然没有说话,目光之中却又是戏谑又是讥讽,就差没有当面讥笑出声了。
言清源那张老脸早就被他们这一记记无声的耳光打肿,羞耻得都快哭了,只可惜面前没有地缝,不然他肯定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就此一了百了。
“言师大人,其他人也就罢了,连萧怀安这区区金丹中期也能坚持到现在,难道他的悟性真的如此惊人?”一名儒门长者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们注意留意陆清漓。”楚仲舒说道。
众人同时朝陆清漓望去,这才发现,除了陆清漓,无上道宗其他人都是咬牙牙关全身颤抖,一脸的痛苦之色。
尤其萧怀安和陈朝风,更是面色惨白如纸,嘴角都渗出细细的血丝,显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就在这时,陆清漓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两人的衣衫。
两人顿时神情一松,脸上的痛苦之色飞快消失,紧接着,陆清漓又抓住了江紫云和应天辰的衣衫,接下来,是江闲云和苏子默……
“难怪他们能坚持这么久,原来都是陆清漓在捣鬼!”言清源一下子又神气起来,指着陆清漓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仲舒等人扭过头,看着他的目光里都满是怪异。
“言师大人,我们好心以儒家至宝帮各大仙门提凝神识,这陆清漓竟敢弄虚作假,分明就是不将我们儒门放在眼里,必须要严惩此人以儆效尤。”言清源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又“义愤填膺”的说道。
就是这个陆清漓,害得他一次又一次惨遭打脸,害得他在一众儒门同道的面前颜面无存,这时终于让他找到报仇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了陆清漓。
豪赌一把
说完觉得不够解气,言清源又转过身对魏长老说道:“还有,此事你们仙盟会也要给我儒门一个交待!”
魏长老眉头拧了一拧,他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陆清漓的手脚。当着楚仲舒等一众儒门强者的面,居然如此弄虚作假,这还真是不好交待。
“呵呵,若说弄虚作假的话,言家主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弄虚作假?”楚仲舒却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说道。
“言家主若是也能如陆清漓这般弄虚作假,我们儒门各家倒是要多谢言家主了。”那名德高望重的儒门家主也手抚长须说道。
“是啊,在这仙简之威的磨砺之下坚持得越久,感悟便越深,神识也就越是凝实,言家主若也能似陆清漓这般弄虚作假,我们儒门各家感激不尽。”其他儒门长者也不无讥讽的说道。
“只要言家主你能做到,我愿将这言师之位拱手相让,不知言家主意下如何?”楚仲舒则是一脸正色,豪迈大方的说道。
言清源张着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以他的炼器之术,可以维持这仙简不毁,可一旦祭出仙器,他都无法在那浩荡仙威下坚持太久,又怎么可能帮助他人抵挡这仙器之威,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让你多嘴,让你话多。方清源差点没亲手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抱歉抱歉,是我失言了,大家不必在意。你们也知道我没别的毛病,就是心直口快,有时候口无遮拦,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言清源低下头向众人躬身致歉,脑袋都快要埋到膝盖窝里去了。
楚仲舒等人一阵无语,这正是言清源最为无耻最为惫懒的地方,每次出了错,先是死鸭子嘴硬的胡搅蛮缠,实在无法辩解的时候就当机立断马上认错,而且态度要多端正有多端正,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同为儒门同道,言清源又是一家之主,别人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清漓神识极强,所以才能帮其他人化解这仙器之威。”没再理会言清源,楚仲舒对众人说道。
“她不过金丹巅峰,神识真能强到这种境地?”众多儒门长者都露出怀疑之色。
别说言清源了,连他们都不可能如陆清漓这般“弄虚作假”,实在很难想像,区区一个金丹巅峰能有这么强的神识。
“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五脉齐修?”楚仲舒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如醍醐灌顶。言清源此前曾说陆清漓五脉齐修,自然神识不凝,但是反过来说,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神识,她又怎么可能五脉齐修?
“言师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修真界有如此奇才,必定中兴有望,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她帮忙,助我儒门后辈提凝神识?”一众儒门长者都热切的望向陆清漓,随后又望向魏长老。
儒门保留的传承虽然比仙门多出不少,但比起末法时代也大有不如,而相比仙门,儒门对神识更为看重,若有陆清漓相助,相信各家后辈都能实力大增,没准便能重现儒门昔日的辉煌。
“此事我会与陆大师商议,尽量帮诸位求情,不过以她的天资悟性,我仙盟会也不好强行下令,成与不成,还要由她自己决定才行,还望诸位先生见谅。”魏长老客气的说道,却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陆清漓年纪轻轻,便有这么大的能耐,这种惊世之才,又哪是他指使得动的。
“那就多谢魏长老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儒门帮忙的,魏长老尽管开口,我儒门绝不推辞。”尽管魏长老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一众儒门长者还是感激的说道。
他们也知道,这个陆清漓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放在他们儒门,恐怕都要当成个宝贝供起来才好,魏长老又哪能随意指使。
听到他们的话,四周一众仙门中人都是咋舌不已。
在末法时代,仙门还可与儒门分庭抗礼,而后仙门日渐衰落,儒门凭借着更好的传承,其实已经渐渐凌驾于各大仙门之上,也只有由顶尖仙门组成的仙盟会才可与其抗衡。
这些年来,基本只有仙盟会向儒门求助,何时听说过儒门有求于仙盟会啊,更何况他们所求的还只是一名新晋地品仙门的弟子。
这不止是陆清漓的荣誉,更是他们所有仙门的荣誉。看着陆清漓那清美纯净的面孔,所有仙门中人眼中都满是敬佩,腰杆也直了几分。
就在楚仲舒等人开口的时候,闻人出尘也领着温如玉等人退了下来。
坚持到现在,他们都已经到了极限,而且以他们的天资悟性,就算陆清漓全力相助,也不可能有更多的领悟,所以陆清漓也没必要再浪费神识。
丹心池边,就只剩下陆清漓和楚清寒两人,五个时辰之后,楚清寒也到了极限,退到百丈开外,只有陆清漓一人还在坚持。
突然,陆清漓眼中神光乍现,上千枚灵金灵石从百宝囊飞出,手中同时打出道道法诀。
“她,她想做什么?”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之声。
“莫非她想修复仙简?你们别忘了,陆大师可是五脉齐修,除了阵法还精通炼器之术。”一名见多识广的仙门中人给出答案。
“可这是仙器,她不过金丹之境的修为,拿什么去修复?”也有人怀疑的说道。
“住手,快住手!”一众儒门长者更是大吃一惊,其中几人说着就要上前阻止。
“等等。”楚仲舒伸手拦住了他们。
“言师大人,以言家主紫府巅峰的修为,都根本无法修复仙简,陆清漓不过金丹巅峰,她拿什么去修复?”一名儒门长者着急的说道。
“更何况她还如此年轻,想必为了参悟末法大阵就已耗费太多精力,又哪有更多功夫用在器术之上?而言家主可是毕生修习儒门器术,连他都无法做到的事,陆清漓怎么可能做到?”另一名儒门长者也忧心忡忡的说道。
带给他太多的惊喜
旁边,言清源已经翻起了白眼:
这次我可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又把我扯进来做什么,没完没了了是吧,打脸打上瘾了是吧?
“言大师,若是实力不济,却又试图修复仙简,会是什么后果?”楚仲舒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问言清源道。
“我们儒门讲求中庸平和,儒圣大人炼制的这件仙器也是如此,虽然威力强横,但若只是修复的话,失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言清源早料到楚仲舒会来上这么一句,继续翻着白眼回答。
就他掌握的那点儒门器法,修复仙简但有半点风险,恐怕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说话的时候,言大家主面无表情一脸木然——这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他那张老脸都早被打麻了。
“可是陆大师毕竟不是我们儒门中人……”尽管言清源说得清楚明了,但那些儒门中人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毕竟儒门所剩仙器也没有几件,这只仙简更是一代儒圣所留,而且还算保存得不错的,谁敢轻易拿来冒险。
“诸位不必担心,我想陆大师既然敢这么做,怎么也该有几分把握才对,若是情势不妙,我们再来阻止也不迟。”楚仲舒只迟疑了一下,就坚决打断他们的话。
其实看到陆清漓的举动,他内心也是忐忑不安,但这只仙简传到现在,距离彻底毁坏其实只差一线,如今只是靠着丹心池和言清源那半吊子儒门器术艰难维持。
偏偏他那半吊子的儒门器术都后继无人,万一他哪一天有个三长两短,仙简必毁无疑。
与其眼睁睁看着仙简毁去,倒不如让陆清漓试试。
无论前两天的比试,还是陆清漓这强大的神识,都带给他太多的惊喜,这一刻,他对陆清漓更是充满了期待。
言师自有言师的威严,见楚仲舒已经拿定主意,其他儒门中人当然不好反对,不过望着半空中那残缺不全的仙简,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高高悬起。
这时的陆清漓已经浑然忘我,根本没听到楚仲舒等人在说些什么,就算听到,她也没功夫理会那么多了。
尽管借助这只仙简所蕴含的仙灵之意,她那一丝大乘之境的神识终于有了些提升,但对陆清漓而言,这还远远不够,也根本没有发挥出仙简真正的妙用。
很明显,这是因为仙简损坏太过严重的缘故。只有将仙简修复,她的神识才能有质的提升。
这几天时间,陆清漓一直就在揣摩仙简的炼制之法。如果仙简是完全以儒门器法炼制,她一时之间恐怕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还好,晏无尘的器术是由她亲自传授,虽然后来也融入了不少儒门器法,但万变不离其宗,所以只用了几天,她就已经理出了头绪。
就算暂时还无法炼成同样的儒门仙器,但只是修复的话,却已经足够了。
飞快的打出器决,幽蓝的器火凭空浮现,身前的灵金灵石迅速熔化,如一条火红的长河悬挂半空。
“嗡……”随着一声轻鸣,仙简自行飞入其中。
“啊!”在场的儒门中人同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但是马上,他们又收回脚步。
因为在那声轻鸣声中,他们分明感受到仙器特有的欢快之意,就好像一个孩童看到了最心爱的玩具,又好像一名仙门中人看见了传说中的灵丹妙药。
难道,陆清漓真能修复仙简?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火色长河,激动得手指都微微的颤抖。
陆清漓继续打出器诀,纤细白净的手指不断的变幻,就如世间最动人的舞蹈。众人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投入其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只五色斑斓歪歪倒倒、丑得不能再丑的器鼎出现在陆清漓的身前。
终于,最后一道器决打出,火色长河和丑丑的器鼎同时消失,仙简再次出现在眼前,每一根简片都完整无缺,晶莹剔透仙意缥缈,却依旧古朴厚重不失悠悠古韵。
“成功了,她真的修复了仙简!”一众仙门中人再次惊呼出声,在场的儒门中人更是欣喜若狂,同时朝着陆清漓冲去。
就在这时,仙简腾空而起,一个个苍劲有力的文字化为万道流光,将整个观星谷笼罩其中,一声声低沉的圣言吟诵,也再次在每一个人耳中响起。
众人浑身一震,同时停了下来。
相比此前,无论仙简上篆刻的圣文,还是耳中响起的圣言,都变得更加的清晰,但仙元之力反而变得平和了数倍不止。
脑海中,再也没有了那种惊雷炸响所带来的胀痛,胸中也再没有了那种如同巨锤重击的气血翻腾。
这,不正是感悟仙灵之意,提凝神念的大好良机!
所有人都收摄心神,全神贯注的参悟起来。
观星谷各处,其他的儒门中人也感受到这儒门仙器特有的灵意,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就地盘膝而座,连那些正在朗读圣贤之书的孩童都不例外。
整个观星谷都是一片宁静,就好像时间完全静止下来。
陆清漓好不容易修复仙简,自己当然更不会错过机会,心神很快进入空明。
“天地浩然,至大至刚……虚一而静,神之清明……”那原本杂乱无章的文字和吟诵,也渐渐的变得条理分明。
陆清漓眼中蓦然一亮,这段圣言,前面与儒门修心养性的修炼之法并无不同,但到了后来,却分明是一套仙门修炼之法。
更准确的是,是一套将儒门和仙门两相融合而成的修炼之法。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套修炼之法,若是与龙天放留下的血祭大法和独孤陌雨留下的天心本命之术衔接在一起,就可以组成一套更为完整的心法。
之所以说更为完整,是因为陆清漓稍稍参悟了一下,就意识到这套功法还是不全,后面应该还有其他功法才对。
这些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各自推敲一段功法,若是将整套功法完全凑齐,又会有何妙用?好奇之余,陆清漓有些莫名的激动。
激动得老泪纵横
虽然同为大乘仙君,她还被世人誉为修真界天书宝典,但要说到实力,龙天放等人其实各有千秋,并不比她弱到哪儿去。
由他们联手所创的功法,该是何等的精奇无双!
因为功法尚不完整,陆清漓当然想不出答案,事实上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这只仙简前几天已经耗用了太多仙器灵力,即使经过她亲手修复,却也难免灵力不足,她必须抓紧时间,借助这仙器灵力和仙灵之意参悟功法,尽快提凝神识。
抛开杂念,陆清漓的心神再次陷入空明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空中的仙简仿佛即将燃尽的烛火,绽放出一片耀眼的奇光异彩,而后化为流光,重新没入丹心池之中。
众人心神回归睁开眼睛,彼此对视,竟有恍然如梦之感。
“多谢陆大师助我儒门修复仙简,我儒门上下感激不尽!”下一刻,一名名儒门长者就冲到陆清漓的面前,长揖一礼拜倒在地。
自末法时代结束,儒门终于再次拥有了一件完整的仙器,而且还是一代儒圣亲手炼制的仙器。所有儒门中人都激动得老泪纵横。
楚仲舒更是激动得全身颤抖,声音都哽咽起来。
原本以为,陆清漓的炼器之术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她的阵法之术,能将仙简修复个三五分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谁知道她的炼器之术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一举将仙简完全修复。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感悟,他的神识就足足提升了一成。
要知道他可是劫变之境的强者,若是正常修炼,就算借助儒门的修心秘法,修炼数百年都别想将神识提升半成。
他岁数不大,正值鼎盛之年,有了这一成的神识提升,修为和对儒学的感悟必能更上层楼,说不定,就能成为新一代儒圣,与传说中的先贤圣者并驾齐驱。
还好先前没有阻止陆清漓,否则哪有如此机缘。激动之余,楚仲舒更为自己先前的明智之举感到深深的庆幸。
“言师大人,诸位先生请起。细说起来,我其实还要多谢诸位才对,这次借儒门仙简提凝神识,我也是获益非浅。”陆清漓搀起楚仲等人,神情之中也满是激动。
楚仲舒等人固然神识提升不小,但她的提升更大,竟然恢复到了大乘之境的三成。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到了晏无尘留下的修炼之法《天地浩气》,一直修炼下去的话,也许到劫变之境就能恢复大乘之境的神识。
对于修士来说,最难提升的就是神识,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一个拥有大乘神识的劫变天君,实力会强横到何种境界。
“陆大师谦虚了,若非有你出手相助,这仙简能再传百年都是幸事,如今修复如新,便能传承万世,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儒门欠下你莫大的恩情。”那名德高望重的儒门长者抹着眼泪对陆清漓说道。
不止楚仲舒,他们的神识也是各有提升,因为天资不如楚仲舒的缘故,这样的提升甚至比楚仲舒的提升更加难能可贵。对陆清漓,他们当然也更是感激。
说到这里,他们又情不自禁的对陆清漓深行一礼。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诸位先生再这样可就见外了,儒门既然将如此珍贵的仙器借我们使用,我帮儒门修复便是应尽之义,所以也不用再谢来谢去了。”陆清漓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倒也应对有余,扶起众人落落大方的说道。
“陆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们若是还要谢来谢去,反倒显得迂腐不化了。大恩不言谢,日后陆大师若有需要我们儒门帮忙的地方尽管明言,我儒门上下必定鼎力相助。”楚仲舒爽朗的笑道。
见陆清漓年纪轻轻,却是不骄不躁,一众儒门长者都是钦佩不已。换他们处在这个年纪,又有如此能耐,可没有陆清漓这么好的心境。
“楚言师,你们若不嫌弃的话,称我清漓便好。”见楚仲舒等人坦荡大气,并不像想像中那么迂腐,陆清漓也是好感大增。
“也好,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便称你一声清漓,我们平辈论交。”楚仲舒等儒门长者异口同声的说道。
看着陆清漓不卑不亢,与这些儒门大家谈笑风声,末了还平辈论交。后面的仙门中人更是羡慕,同时也更加的敬畏。
放眼天外天,除了仙盟会盟主,还有几人能跟楚仲舒这位儒门言师平辈论交的?
“老朽有眼无珠,愧为人师啊……啊啊啊啊……”陆清漓正和楚仲舒等人相谈甚欢,一声鬼哭狼嚎似的悲呼声响起,最后几个尾音更是拖得婉转缠绵,仿佛杜鹃啼血,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都是头皮一阵发麻,扭头望去,就见言清源言大家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下长袍系在腰上,露出凹凸有致的胸骨和两扇“精致”的肋排,背上背着一捆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木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单膝跪倒在陆清漓的面前。
“老朽老眼昏花,不知陆大师除了阵法之术,一身炼器之术也是如此惊天地泣鬼神,先前胡言乱语多有冒犯,愿受陆大师责罚。”言老头弯腰俯身,将那捆干柴送到陆清漓的面前,同时露出瘦巴巴的后背。
“算了,一点小误会罢了,你起来吧。”陆清漓嫌弃的看了这老头一眼。
虽然专心提凝神识无暇分心,她也知道这老头已经被人反复打脸打得够惨了,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再说这老头瘦得就剩一身的排骨,全身上下加一起都没二两肉,她真怕一不小心几棍子下去把他活活抽死。
“我儒门中人是非分明,错了便该受罚。我犯下如此大错,你若是不肯动手,我有何面目存活于世,来吧,动手吧,就算将我活活打死,都是我咎由自取,绝无半句怨言。”言清源抬起头来,一张干瘦的老脸上满是绝然,眼中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没想到这老头心胸虽不宽广,性情却也如此的刚正不阿,倒也不愧是儒门传人。见状,一众仙门中人都是暗暗佩服,对言清源的观感也是大有改观。
“算了算了,我都说没事了,赶紧起来吧。”陆清漓不耐烦的说道,抬脚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还活活打死都绝无半句怨言呢,这不是废话吗,人都死了,哪来的怨言,怨气还差不多。
“不行,陆大师你必须要罚,你若是不罚,我就活活撞死在你的面前。”言清源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可以撞的地方,一把抱住了陆清漓的小腿,痛哭流涕的说道。
“放开,你赶紧给我放开。”陆清漓差点一脚将他踢翻,想想这老家伙的身份,才好不容易忍了下来。
“不放,陆大师你若不肯动手,我就绝不放手,打死我也不放,不放。”言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鬼嚎,另一只手却是死死抱着陆清漓的小腿不放。
好歹也是儒学世家家主,竟然如此卑微的向一个后生晚辈道歉认错,这是何等的正气浩然!此情此景,令在场各家仙门中人更是钦佩,甚至于心不忍。
陆清漓则是一脸的煞气:你要哭就哭,眼泪鼻涕尽往我裤腿上抹是什么个意思,存心恶心人是不?
“不就是想学炼器之术吗,赶紧给我起来,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教你。”陆清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才不相信这老头真有那么的正气浩然,之所以哭得这么稀里哗啦,说到底,还不是冲着她的炼器之术来的。
“这样说来,陆大师你是愿意教我?”言清源马上止住哭声,两眼发亮的看着陆清漓,手却还死死抱着她的小腿。
“教,不过我的器术和儒门截然不同,学不学得会我就管不着了。”陆清漓一脸嫌弃的说道。
“多谢陆大师授业之恩,从今往后,老朽必定以师礼事之。陆大师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陆大师要我捉鸡,我绝不会撵狗。”言清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明明一张老脸上还糊满了眼泪鼻涕,却是笑得宛如桃花盛开。
咦……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陆清漓一阵肉麻,突然想起,祈仲瑜也用同样的话表过忠心。
事实证明,这两个老家伙都是一样的不知羞耻。
旁边,一众仙门中人都是满头大汗,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什么刚正不阿,什么正气浩然,胡扯!说了半天,这老头原来是想向陆清漓请教炼器之术!
想学炼器之术好好说就是了,鬼哭狼嚎干嘛啊你,连负荆请罪这一招都使出来了。还儒家家主呢,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楚仲舒等儒门中人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堂堂儒门一家之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整个儒门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给,这便是我的器法心诀,自己拿去参悟吧。”不想再看到言清源那谄媚得令人发指的老脸,陆清漓拿出一本器诀扔给了他。
“多谢恩师大人,弟子必会好好修炼,不负师恩。”言清源欣喜若狂的接过器诀,老脸笑得都快抽筋了。
“喂,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陆清漓吓了一跳,赶紧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