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笨蛋
作为一名半步紫府的强者,这事说出来太过丢脸,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毒术……以任长老的修为,虽不是百毒不侵,一般的毒术也伤不到他吧?”听到这样的回答,黑袍老者倒是稍稍消了点气,又不解的问道。
“毒术是伤不到他老人家,可除了毒术,那陆清漓还精通阵法、符术、剑技、术法,任长老只是稍有大意,就中了她的暗算,被他们群起攻之。对了,陆清漓那个师兄温如玉,出手尤其卑鄙无耻,简直令人防不胜防。”中年男子细细的解释说道。
想起温如玉那龌龊的剑技,一股凉气又从尾椎骨直蹿天灵,紧紧的夹住了双腿。
阵法、符术、剑技、术法、毒术……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黑袍老者神情一怔。
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将这么多不同类别的仙法道术集于一身。虽然那个陆清漓据说只是玄真巅峰的修为,可是扪心自问,若是换作自己遇上这样的对手,一不小心可能也要被打个措手不及,处处受制于人。
再加上她那些金丹之境的师兄师妹群起围攻,恐怕还真会吃大亏。
“可是也不对啊,任长老不是还有清霄剑吗,怎么会伤成这样?”想到什么,黑袍老者又疑惑的问道。
清霄剑可是八品真剑,尽管因为炼制仙器失败受损严重,可八品依旧还是八品。
以任无道的修为,再加上这柄真剑,就算一时大意吃了闷亏,再不济也能从容脱身,怎么可能伤成这样?
“那柄真剑……”两名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神情都变得异常的古怪。
“那柄真剑怎么了?”黑袍老者的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那柄真剑,被吃了。”一名中年男子回答。
“吃、吃了?”黑袍老者明显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道,“被什么吃了。”
“一只笨狗,应该是陆清漓的仙宠,笨得离谱。我这些年打听各大仙门的消息,也见过一些仙宠,还从来没见过有哪只仙宠笨成这样的。
别说跟仙宠比了,就算跟寻常家狗相比,那只狗都笨得令人发指。真的,长老大人你是没见到,若是见到,你都不敢相信那是一只仙宠。”何止是笨得令人发指啊,简直笨得都难以形容了,那名中年男子说起来都有点语无伦次。
“你们是说,清霄剑被一只狗吃了?”黑袍老者直盯盯的看着他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对,被一只笨狗吃了。”两名中年男子干脆的说道,末了还补充一句:“也不知道它哪来那么好的牙口,那么好的肠胃,真剑都吃得下去,也不怕撑死。”
“啊……欺人太甚,陆清漓欺人太甚!杀我门下弟子,伤我门中长老,还吃我元启仙门祖传之宝,我、我与她誓不两立!”黑袍老者终于回过神来,悲愤交加一声怒吼。
“不是陆清漓,是那只笨狗吃掉的。”两名中年男子异口同声的纠正。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陆清漓吃掉的,她想吃也没那么好牙口啊。
口误,口误你们懂吗?再说了,被陆清漓的仙宠吃掉,和被她本人毁掉有差别吗?
黑袍老者怒目而视,都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笨成这样了,难道是被人毒坏了脑子。
“召集人手,我们这就赶去无上道宗,杀他一个遍甲不留!”黑袍老者强忍将这两个比笨狗还笨的家伙一巴掌拍死的冲动,怒不可遏的说道。
“等等,不、不可冲动。”任无道恰在这时苏醒过来,听到他的话吓了一大跳,忙艰难的撑起身体阻止道。
“任长老,你伤势严重,快快躺好,快快躺好。”黑袍老者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小心翼翼的放回病榻,同时拿出几枚疗伤灵丹给他服下。
“无上道宗也有紫府之境的强者,而且我以神识探查,其护宗阵法怕是比起地品仙门都不遑多让,陆清漓等人的实力也远超修为,都可越级而战,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再说我们元启仙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到底为的是什么?你难道忘了列代先辈的遗愿,怎能为了逞一时意气,坏了仙门大业!”丹力化开,任无道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
越往后说,他的神情也就越是严厉,到最后,目光中分明有几分训斥之意。
“任长老说得是,我一时冲动差点误了仙门大业,还好你及时提醒。”黑袍老者清醒过来,后怕的说道。
“可是陆清漓等人屡次坏我们大事,还毁了仙门祖传的清霄剑,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们?”随后,他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不是陆清漓毁掉的,是被那只笨狗吃了的。”两名中年男子再次纠正。
这两个笨蛋,真没完没了了是吧?
“……”黑袍老者双拳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如此反复了十几下,才再次克制住将他们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当然不能这样放过她们,其他人也就罢了,那个陆清漓……我有一种预感,此人若是不除,还不知道要坏我们多少大事,甚至有一天,我们元启仙门历代先辈筹谋的大事没准都会坏在她的手里。
不过我刚才也说了,无论无上道宗,还是陆清漓等年轻弟子,都绝对不可小视,还是等到我伤势痊愈,我们二人联手才有把握。”任无道谨慎的说道。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一战的经过,他都还心有余悸,尤其是想起温如玉那柄剑尖钝得跟铲子似的大剑,更是尾椎骨嗖嗖嗖的直冒凉气。
“好,等任长老你伤势痊愈,我们便带人杀上无上道宗,杀他个遍甲不留!”黑袍老者杀气腾腾的说道。
“可惜太上长老迟迟未能出关,他老人家若能成功突破,把握倒是更大。”任无道又叹了口气,说道。
“区区一个玄品仙门而已,再强能强到哪儿去,任长老你只是太过轻敌才吃了闷亏,也不必太高看他们了。”黑袍老者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倒也是,我的确有点高看他们了。”任无道闻言也是晒然一笑。
他只是随便想想
细细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大意了,动手之前都没有好好打听一下陆清漓等人的底细。
若是早知道陆清漓不但精通剑技术法和符术,同时还精通阵法毒术,知道温如玉的剑技那般龌龊,那般卑鄙无耻,从而稍稍小心提防一点,也绝不可能落到这个田地。
而若是早有准备全神以待,凭他紫府之境的修为,再加上清霄剑的真剑之威,将他们一网打尽都不是难事。
这样一想,任无道虽然依旧伤势未愈,脸上的颓靡却是一扫而空,眼中的愤恨也如火焰燃烧。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永远不可能报仇血恨。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中,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丹田之中真元旋转,金丹变得越来越是凝实,仿佛用灵金炼制而成。
陆清漓的修为早已晋入金丹之境,还在继续提升,不过四周充沛的灵气却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看来,这次只能到此为止了。陆清漓略有遗憾的想到,缓缓收起功法。
这处洞府虽是她和龙天放、独孤陌雨等人亲手建造,但聚灵阵法却是天地自成,一旦灵气浩尽,要等待百年才能再次汇聚到顶点,不能无修无止的修炼下去。
她们当初建造这座洞府,并且布下禁制,也就是为了百年以后再来修炼,或者留给后人,免得被人无意破坏。
“哈哈哈哈,金丹后期,我到金丹后期了!”旁边传来江紫云欣喜若狂的欢呼之声。
睁开眼睛,就见她激动得手舞足蹈,情难自禁一跃而起。
“砰!”然后撞上洞府石顶,头下脚上重重的摔趴在地。
这华丽的姿势,竟跟嘴炮狮子狗如出一辙。
莫非,这就是给嘴炮狮子狗开智的后果——不但徒劳无功,自己反倒智商直线下降。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睁开眼睛,看看捂着脑门趴在地上一脸无辜的江紫云,同时笑出声来。
“我晋升金丹后期了,我晋升金丹后期了。”江紫云正沉浸在晋升的喜悦之中,也没有生气,捂着脑门一跃而起,又龇牙咧嘴的欢呼起来。
也难怪她这么兴奋,不久前才晋升金丹中期,若是正常修炼的话,怎么也要几年时间才能再次晋升。
这还是因为她资质过人,是单系火灵之脉的缘故,若是那种资质不佳的,也许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再进一步。
这一个月的苦没有白吃,痛没有白受啊!回想起那几近粉身碎骨的痛苦,欢喜之余,江紫云甚至流下欣慰的泪水。
“恭喜了。”看到她这痛并快乐着的怪异神情,众人更是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齐声向她道贺。
“清寒师兄,如玉师兄,你们呢?”江紫云终于平静了一点,兴冲冲的问楚清寒和温如玉。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各自运转真元,很快,他们的身上就浮现出一层耀眼的紫色光纹。
“清寒师兄如玉师兄你们晋升紫府了!”江紫云羡慕的看着他们那一身紫纹,却没有太过意外。
清玄洞府这灵气如此充沛,甚至充沛得都让人害怕,楚清寒本来就是金丹巅峰的修为,在这里生不如死的修炼一个月,不晋升紫府反倒是怪事了。
温如玉以前的修为虽然比他稍弱,但弱得不是太多,晋升紫府同样也理所当然。当然,晋升紫府之后,他的修为依旧比楚清寒略逊一筹,身上的紫纹明显淡了一点。
“子默师兄,你们呢?”收回视线,江紫云继续问道。
“我差了点。”苏子默说着也运转真元,身上金光浮动,其中又蕴含着淡淡的紫晕。
半步紫府!看到苏子默的提升,陆清漓也不意外。
虽说苏子默的资质并不比温如玉差,但毕竟是两脉同修,提升速度稍慢一点很正常。不过他剑符双修,动起手来却未必比寻常紫府差到哪儿去。
“啊,半步紫府,子默师兄你到半步紫府了!”江紫云真心为苏子墨高兴。
“天辰师兄,你们呢?”江紫云又问应天辰和陈朝风道。
“金丹后期。”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前者神情平静,后者则是喜不自胜,差一点就喜极而泣。
以他的资质,正常说来晋升金丹就已是极限,根本不可能再进一层。他以前就不止一次想过,等到江紫云长大成人,不再需要自己保护,便离开天外天前往九洲,寻个知书达礼的女子成亲生子,就此安渡一生。
若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够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修真世家。
却没有想到,自从陆清漓来了无上道宗,一切都变了。仅仅数月之间,他的修为竟然达到了金丹后期,照这势头,没准哪一天晋升紫府都不无可能。
眼中泪光盈盈,陈师兄从未有过的斗志高昂,望向陆清漓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感激。
“朝风师兄,恭喜你了。”注意到他的目光,陆清漓由衷的说道。
应天辰本就天份奇佳,连跃两级晋升金丹后期不足为奇,但以陈朝风的资质达到金丹后期,却是连她都有点意外。
看来,这位陈师兄资质虽然差了点,但是心性毅力却是一点都不差,也不枉自己在他身上下那么大的苦功。陆清漓很欣慰。
“清漓,都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这一生恐怕都只能只能止步于金丹初期,又哪敢奢望什么紫府之境。”陈朝风抹了抹眼睛,感慨的说道。
紫府之境,原来这位陈师兄的目标是如此远大,陆清漓对他更加欣赏了。
“朝风师兄我明白了,相信我,你一定能实现愿望的。”陆清漓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嗯,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陈师兄愣愣神,正在抹着眼泪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既然你有如此决心,以后再有这种机会我一定会叫上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你晋升紫府。”陆清漓又掷地有声的说道。
“不,不是啊,那个我……”陈朝风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解释起来。
他只是随便想想,可没真的下过什么决心啊。
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朝风师兄不必谢我,也不必推辞,我决定的事从不更改,你安心等着就好。”陆清漓一挥小手,曾经一代仙君的豪情勃然而生。
我什么时候要谢你了?我是想告诉你,这种事再别叫我,我以后再也不来了的啊。陈朝风呆呆的看着她,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对了清漓师姐,你呢,这一次总该晋升金丹了吧?”这时,江紫云插嘴问道。
上次陆清漓明明淬炼了土灵之脉,还修成了阵法之术,修为却没有如她们预料的那样晋升金丹,她们未必免些失望。
不过生怕陆清漓难过,她们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一个字都不好提起。
这一次所有人都百尺竿头更进一层,想必陆清漓也应该打破瓶颈晋升金丹了吧。
“嗯,金丹巅峰。”陆清漓随口说道。
而后运转真元,一身金光流转,若是细细看去,隐隐约约中竟然还有一丝紫意。
这何止是金丹巅峰,分明距离半步紫府都不远了。
“啊!”江紫云再次惊叫一声,捂着嘴瞪大眼,一副活见鬼的神情。
不止是她,楚清寒等人也全都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清漓,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玄真巅峰晋升金丹不奇怪,连升两级到达金丹中期也不奇怪,甚至到达金丹后期他们都勉强可以接受,可是她居然连升三级,一蹴而就直接到达金丹巅峰,甚至只差一点就能到达半步紫府。
这才一个月,一个月啊。就算她天资再高,就算清玄洞府灵气再强,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提升速度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众人异口同声的喃喃自语。
“我早说了我骨骼清奇,这下你们信了吧。”看到他们那呆呆的样子,陆清漓暗暗好笑,开着玩笑说道。
说到底,楚清寒等人还是小看了九灵天脉,更小看了她从贺霆舟身上得到的那一丝仙魄之力。
五行灵脉全部淬炼,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修炼速度本就比寻常修士快出十倍乃至数十倍不止,加上那一丝大乘之境才能拥有的仙魄之力,再加上这洞府之中充沛得可怕的灵气,连升三级到达金丹巅峰根本不出陆清漓的意料。
这还是因为还有三条异脉未能淬炼的缘故,若是九灵天脉全部淬炼,她一步登天,直接迈入紫府之境都轻而易举。
一边说,陆清漓一边朝外走去。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楚清寒等人当然不会相信她的玩笑,看着她的背影,依旧一脸迷茫。
“对了,我记得清漓曾经说过,她就是漓歌仙君墨漓歌来的。”温如玉想到什么,突然说道。
“如玉师兄,你不会是当真了吧?”江紫云也听萧怀安说起过此事,不过是当笑话来说的,于是不以为然的说道,脸上还露出怪怪的笑容。
开什么玩笑,墨漓歌可是末法时代最强大的仙君之一,还被誉为修真界天书宝典,陆清漓怎么可能是墨漓歌嘛?
等等,天书宝典,天书宝典!
陆清漓九灵天脉的修炼之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这一身剑技术法符术丹术器术阵法之术又是从哪里来的?
就算真的得到了所谓的《漓歌秘典》,没有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全心参悟,也不可能像她这样掌控自如吧。
难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笑话?
江紫云笑容渐渐消失,望着陆清漓那熟悉的身影,突然感觉如此的神秘,又如此的遥远,心里甚至还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能想到的,其他人当然也能想到,楚清寒等人也沉默下来,望着陆清漓的目光,都是若有所思。
“我是陆清漓。”陆清漓突然回过头来,一字一句的对他们说道。
看到乌金血牙豨,看到独孤陌雨亲手刻在石壁上的《天心本命之术》,久远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永远还是那个墨漓歌。
但是看着江紫云没心没肺的笑脸,看着楚清寒清冷目光后面隐藏的关怀,看着温如玉总是有意无意陪伴在身旁的高大身影,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真诚而年轻的面庞,她也知道,自己是陆清漓,无上道宗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小师妹——陆清漓。
前世的墨漓歌,今世的陆清漓,本来就早已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对,你是清漓!”看到陆清漓那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楚清寒等人都是若有所悟,齐齐展颜一笑,跟了上来。
管她是不是墨漓歌,他们只要知道,这是无上道宗的小师妹(师姐)就好。其他的事,何必想得太多?
“对了紫云,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终有一日你会胜过清漓师妹,到时候看她还有何话说,对吗?”温如玉打趣的对江紫云说道。
“啊,如玉师兄你说什么?身为师兄,你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我没有说过,绝对没有说过。”江紫云只是稍稍怔了怔,就马上一脸悲愤的说道。
以前陆清漓只是玄真后期,就能揍得金丹中期的她满地找牙,如今连跃三级,直接从玄真巅峰晋升金丹巅峰,她拿什么去胜?
她要多傻,才能说出那么找死的话啊?
没有说过,江紫云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说过!
温如玉一脸呆滞,看看江紫云,再看看苏子默,暗暗一声长叹:本以为这个三师弟就够不要脸的了,原来,这个紫云师妹比他还不要脸。
话说回来,这两人,倒还真有点般配啊。
“嘴炮,走了。”来到通道出口,陆清漓朝嘴炮狮子狗喊道。
大概是扮镇宅神兽扮久了,它还真有点看家护院的觉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通道中间,左顾右盼威风凛凛,颇有几分一狗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不过陆清漓很怀疑,真要有人闯进来,就它那小身板到底挡不挡得住?
除了长着一口好牙,能吃,它真的就没别的本事了。
偏巧在这时候回来
“汪汪!”嘴炮狮子狗歪歪倒倒,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你呢,也随我去吧。”陆清漓又对旁边坐得笔直、跟着学怎么做狗的小野猪说道。
小野猪依旧一脸迷茫,好一阵子,才似乎猜懂她在说些什么,摇了摇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也好,那就不勉强你了。”陆清漓想了想说道。
此前细细探查,她早发现这只乌金血牙豨,不但实力下降被打回幼生期的模样,连灵智都损伤严重,若不是妖兽天生六识敏锐,她又恰好保留着一丝大乘之境的神识,它连她都认不出来。
随着她们的离开,清玄洞府的灵气会很快恢复,正适合它养伤,如果真是独孤陌雨将它留在此地,想必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拍了拍它的脑袋,陆清漓领着众人朝外走去。
即将穿过禁制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小野猪这时也转过身,目送她们离开,迷茫的眼睛里,分明有几分恋恋不舍之意。那幼小的身体显得那么的孤独,那么的萧瑟。
陆清漓心里微微一痛,不由自主又想到了独孤陌雨,想到了龙天放,想到了一张张熟悉而遥远的面庞。
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是否也像它一样的孤独寂寞?
一定,一定要找到他们!
陆清漓用力的握了下拳,迈过那道禁制。
“清漓妹子你晋升金丹了,可喜可贺啊。”见到陆清漓等人鱼贯而出,贺霆舟站起身,爽朗的笑道。
看得出来,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一些,不但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而且一眼就看出陆清漓已经晋升金丹。
“恭喜师姑奶奶,恭喜师姑奶奶。”孔义文也一脸讨好的对陆清漓说道。
师……姑奶奶……陆清漓又有点后悔了:真不该乱认亲戚的,尤其是岁数这么大、辈份这么高的亲戚。
“贺大哥,清漓师姐可不止是晋升金丹那么简单啊,她现在可是金丹巅峰了。”江紫云跟上来,洋洋得意的显摆道。
至于在得意个什么,显摆个什么,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什么,金丹巅峰!”和先前的楚清寒等人一样,贺霆舟也是一脸震惊。
毕竟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倒是只看出陆清漓晋升金丹,却没看出来到底是金丹哪个境界。
“我的体质与其他修士有些不同,留在墙上的那套功法正好适合我,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陆清漓这次没再提什么骨骼清奇的话,另外找了个理由搪塞一句。
“原来是这样。”贺霆舟这才释然。
身为劫变之境的强者,他对那套天心本命之术研究更深,也更能体会到其中的玄奥精奇,反倒不怎么怀疑陆清漓的说辞。
在他看来,那样的功法原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的,寻常修士最多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功效,陆清漓资质有异,恰好与功法相符,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就可以理解了。
“贺大哥,这些天辛苦你了。”陆清漓说道。
看情形,贺霆舟显然是在洞府外守了整整一月,为她们护法。
“自家兄妹,这么说就见外了。”贺霆舟哈哈大笑。
“也是,那贺大哥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无上道宗还有些要事,我们这就告辞了,日后再来探望。”陆清漓洒脱的说道。
本来还想炼制些灵丹帮贺霆舟恢复实力的,但看他恢复得这么快,想必仙盟会已经派人送来灵丹,不需要她帮忙了,再说还要赶回去参加玄门大会,她也耽搁不得。
“是为玄门大会的事吧,本来还想留你们再盘桓几日的,看来只能下次了。”贺霆舟性情豪爽,也没有挽留,说着就领众人朝前山走去。
“晚辈躬送师姑奶奶。”孔义文如释重负,也跟在了身后。
他这些天茶饭不香,就担心贺玄霖回来,和“师姑奶奶”撞个正着。
还好,贺玄霖迟迟未归,陆清漓等人一出清玄洞府就要马上返回无上道宗,他终于可以松口长气了。
“清漓妹子,我伤势未愈,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也不知道最后一轮比试我赶不赶得过去,就先预祝你们无上道宗大获全胜,如愿晋升地品。”来到前山绝壁之前,贺霆舟有些歉意的对陆清漓说道。
“贺大哥你安心恢复实力,玄门大会的事你不必担心。”陆清漓说道。
玄门大会只能依靠自己,最后一场比试如此重要,想必也没有人敢暗中使坏,就算贺霆舟实力再强,地位再高,也是帮不上忙的,又何必让他来回奔波。
“到时候再说吧,看看我实力恢复如何再做决定。”贺霆舟模棱两可的说道,拿出仙门令,便要开启阵法送陆清漓等人下山。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奇光一闪,一名年轻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腾空而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啊!”孔义文一声惊呼,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惨无人色。
眼前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孔义文日盼夜盼——盼他别那么早回来的贺玄霖。
早不回晚不回,怎么偏巧在这时候回来,你哪怕晚回来半刻钟的功夫也好啊。看着贺玄霖那熟悉的面庞,孔义文又惊又吓,脑子里竟有刹那的空白。
老天保佑,千万别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看我眼色行事。稍稍回过点神来,孔义文一边暗暗祈祷,一边拼命的冲着贺玄霖挤眉弄眼。
可是,愿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却往往都是残酷的。
乍一眼看到陆清漓,贺玄霖的脸也是刷的一白。
他被师父逐出师门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迟迟没回清玄峰,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向曾祖大人交待,每日里东游西荡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想出一通勉强能解释过去的说辞,这才忐忑不安的返回清玄峰。
谁知道回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陆清漓。祖父大人若是知道他与陆清漓之间的恩恩怨怨,以他老人家的阅历,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为什么返回清玄峰,他绞尽脑汁想出的那番说辞,自是毫无用处。
贺玄霖吓得差点一头从悬崖上倒栽下去,哪还有功夫留意孔义文递来的眼色啊。
为什么要拖我给你垫背
“曾祖大人,冤枉,冤枉啊!”贺玄霖当机立断,一个箭步冲到贺霆舟的面前,双膝跪倒,悲天跄地哀嚎起来。
不得不说,贺玄霖还是有点急智的,一见到陆清漓,就猜到她来清玄峰必是为了告自己的黑状,也就是说,自己做过些什么曾祖大人已经了然于心。
以曾祖大人嫉恶如仇一言九鼎的性子,一旦开口质询,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抢在曾祖面前开口。
不过这一次,贺玄霖的急智显然是急得过头了一点,根本就没有想过,陆清漓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世来历,又怎么会知道清玄峰所在。
要知道,自玄心仙门覆灭,贺霆舟就一直隐居清玄峰修养,为了保障他的安全,连仙盟会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贺玄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曾祖大人昂然而立红光满面,脸上已无半点重伤在身的病态疲意。
贺霆舟当然不知道这个重孙打的什么主意,看到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微微一愕。
孔义文更是一呆,仿佛被一记重锤重重砸在胸口,气都有点喘不过来了:冤枉,什么冤枉?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恶人先告状?
拜托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我眼珠子都要挤出来了,你怎么就一点都看不见吗?
可惜,贺玄霆好不容易急智了一回,哪有功夫顾得上看他啊。
“天地可鉴啊曾祖大人,我当初前往无上道宗都是一番好意。陆清漓虽不领情,对我百般羞辱,甚至全然不将我贺家、不将您老人家放在眼里,我也没与她计较。
而后浩气仙门金钟仙门与无上道宗那几场教量,我也只是恰好路过,顺便去观摩一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与我全无半点关系。
没想到陆清漓不但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还如此小肚鸡肠,告黑状竟然告到了您老人家的跟前,孙儿冤枉,冤枉啊!”不等贺霆舟开口,贺玄霖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
一边说,他还一边磕头,“砰砰砰砰”磕得额头一片血红,颇有一点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味道。
孔义文越听脸色越白,急得都快哭了:果然没有猜错,他还真想恶人先告状啊。可是我的小祖宗唉,别人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过你,你倒好,你这一告状,不是不打自招吗?
“放肆,一派胡言!”贺霆舟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待听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到“小肚鸡肠”,一张脸刷的就拉了下来。
“啊……”见曾祖大人脸色说变就变,贺玄霖吓得打了个激灵,隐隐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辩解道,“曾祖大人,孙儿说的这些一字不假,不信你问问义文师叔,他也知道的。”
孔义文一个踉跄,仿佛被一记晴天霹雳轰在头顶,全身颤抖的望着贺玄霖,目光中满是哀怨:你要找死自己去死就好了,为什么要拖我给你垫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果然够狠够腹黑
“义文,到底怎么回事?”听到这里,贺霆舟怎么可能还想不到事有蹊跷,扭头朝着孔义文厉喝一声。
贺玄霖闻言脸色一变,也仿佛被一道惊雷砸在头上:听这意思,难道陆清漓没有告过自己的黑状,曾祖大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事,证明了他的猜测。
“不关我事,都是玄霖让我干的啊。当初玄霖奉、奉卢宗主之命打听陆清漓的资质实力,而后前、前往无上道宗……”孔义文可没有贺玄霖那样的急智,更没有他那样的胆量敢欺瞒到师公大人的头上,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虽然慌乱恐惧之下说得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却也一个字都没有漏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初我向你问起,你为何一字不提?”听完孔义文的话,贺霆舟终于明白过来,难怪孔义文当初见到陆清漓会吓成那般模样,原来是这个缘故。
“弟子、弟子不敢。”孔义文跪在地上,像只落水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说道。
“不敢!”贺霆舟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贺玄霖,厉声质问道,“你呢,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孙儿……孙儿……”贺玄霖吓得全身瘫软,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闹了半天,原来陆清漓还真没告过他的黑状,若不是他自作聪明不打自招,曾祖大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贺玄霖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真狠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好,好,不愧是我贺家后人、贺氏弟子,如此仗势欺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我的面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有胆量,有气魄!”见他这么窝囊,全无半点担当,贺霆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的上前一步,那高大雄伟的身躯散发出劫变强者才有的威严气势,仿佛一座万仞雄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曾祖大人,您、您伤势好了?”贺玄霖虽然吓得魂都快没了,但感受到这股气势,还是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曾祖大人的伤势他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他这些年修为全失,其实已与废人无异,若非伤势痊愈,绝不可能释放出这样的威压。
“你还有脸问,若非清漓出手相救,我哪能活到今日!你身为我贺家后人,非但不知感激,竟然如此颠倒黑白恶言相向,我、我打死你这不肖子孙!”听他问起此事,贺霆舟更是羞惭难当,也更是怒不可遏,猛的拿出一根龙头拐杖,劈头盖脸的朝贺玄霖砸去。
什么,曾父大人伤势痊愈,竟是陆清漓出手相救!贺玄霖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
以贺霆舟的光明磊落,受人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别说陆清漓原本就没有半点过错,就算真的错了,祖父大人也绝不会计较,甚至还会主动替她开脱。
自己居然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恶人先告状,那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后悔啊,这时的贺玄霖何止是悔得肠子发青,甚至恨不得从悬崖下一头跳下去了事,不过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实在在高,这才打消念头。
当然,就算他想跳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下一刻,那根龙头拐杖已经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身上。
陆清漓等人同时打了个寒战:这样的场面倒不是第一次看到,上点岁数的老人家,好像都特别信奉棍棒出孝子,黄荆树下出好人这两大至理明言,徐九龄如此,闻人出尘也是如此,眼前的贺霆舟同样如此。
不过徐九龄用的是路边随手拣来的木棍,闻人出尘用的是黄荆树条,可贺霆舟用的却是龙头拐杖。
因为身材太过高大的缘故,他这根龙头拐杖也是格外的粗壮,格外的结实,砸在身上的滋味,当然也就可想而知。
“嗷……”很快,清玄峰上便响起贺玄霖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师公大人,玄霖也是太过年轻,所以才一时糊涂,求您老人家饶了他这一回吧。”孔义文看着贺霆舟手中的龙头拐杖,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帮忙求情道。
“他是年轻,你呢,这么大岁数,竟然也如此不知好歹,还跟着他胡闹,我让你背的宗规门训都白背了?”贺霆舟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孔义文,怒斥一声,反手又是一拐杖砸了出去。
“嗷呜……”于是,又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响起。
后悔了,孔义文也后悔了。你说你没事多嘴干嘛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现在后悔当然已经晚了,贺霆舟越说越气,一杖接着一杖的朝两人身上砸去,两人皮开肉绽痛得满地打滚,惨叫声回荡于山间,也越来越是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太狠了,贺、贺前辈出手真是太狠了。”江紫云倒吸着凉气喃喃自语,吓得连贺大哥都不敢喊了。
陆清漓原本还觉得,就这么放过孔义文和贺玄舟,多少还是有点便宜了他们,也多少有点意气难平。这一下,总算是得尝所愿,再无遗憾了。
还好温如玉不知道她心头所想,不然一定又会大发感慨:这个小师妹,果然够狠够腹黑,不过我喜欢。
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贺玄霖和孔义文那点小伎俩也没将他们怎样,细说起来反而还帮了她们的大忙,陆清漓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贺霆舟活活打死。
“贺大哥别打了,只是一点小过结而已,而且我也说了,他们那番作为,其实是帮了我们无上道宗的大忙,稍施惩戒就行了。”陆清漓上前劝道。
“既然清漓妹子帮他们求情,那这次就先……”贺霆舟气归气,却也不忍心真的将两人打死,闻言就要收起拐杖。
“就是就是,年轻人谁不犯错,而且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随便给个教训,让他们知错就是了。
一个是你血脉至亲,一个是你衣钵传人,总不能真就这样将他们活活打死吧?”应天辰自从跟陆清漓学了毒术,对这个小师妹佩服得五体投地,凡事唯其马首是瞻,见她开口,也跟着好心的劝道。
他选择装傻
说话的时候,他一脸的真情实意,清澈的眼睛里更是写满了同情,看着真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要多纯朴有多纯朴。
贺霆舟本来都想住手,听到这句话神情却是一怔:又是血脉至亲,又是衣钵传人的,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如果轻易住手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只是装装样子,袒护自家后人呢。不行不行,这事万万随便不得。
于是,贺霆舟又扬起拐杖砸了下去。
贺玄霖和孔义文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也变得更加的惨烈了。
陆清漓等人打着寒战,看看应天辰那清澈的目光,突然有点怀疑:这个五师兄(五师弟)到底是真的老实,还是假的老实,怎么感觉就这么的恶毒呢?
“好了好了,贺大哥住手吧,这样就行了。”眼看两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别说滚,连叫都快要叫不出来,陆清漓都暗暗心酸,上前拉住贺霆舟的胳膊。
“今日就放过你们一回,日后若敢再犯,绝不轻饶!”贺霆舟这才停手,拿龙头拐杖指着两人厉声训斥道。
“不敢了,弟子(孙儿)再也不敢了。”孔义文和贺玄霖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还不快谢谢清漓妹子,今日若不是她开口相劝,看我不将你们活活打死。”贺霆舟接着教训道。
“多谢师姑奶奶,多谢清漓师姐。”两人艰难的爬起身,感激的对陆清漓说道。
不过一个叫的是师姑奶奶,一个叫的却是清漓师姐。
“没大没小,师姐是你叫的吗!”贺霆舟大骂一声,又朝贺玄霖举起了龙头拐杖。
“孙儿、孙儿多谢姑奶奶,多谢姑奶奶。”贺玄霖这才反应过来,曾祖大人叫陆清漓妹子,自己叫她师姐,那不是占曾祖大人便宜吗,于是赶紧改口。
陆清漓眼前一黑,身体猛的摇晃了几下:孔义文自称弟子晚辈还好,怎么一不小心连孙儿都冒出来了?
拜托,她真有那么老气,像是有孙儿的人吗?
唉,还是心软啊,早知道这样,不如干脆让贺霆舟将他活活打死算了。
“要不,你们还是叫我前辈吧,实在不行叫我师叔祖也行,别再叫我姑奶奶行吗,还有,也别自称孙儿了。”陆清漓越想越觉得别扭,于是对两人说道。
“不行,你我兄妹相称,其他人还可以各论各的,不讲这个辈分,但义文是我嫡传徒孙,玄霖是我血脉后人,却不能乱了规矩。
孙儿,始终是你孙儿,你这姑奶奶,也始终是他们姑奶奶。”还没等孔义文和贺玄霖开口,霍霆舟就坚决的说道。
“……”这话,听着怎么跟你大爷始终还是你大爷似的。
不该乱认亲戚,真不该乱认亲戚的啊。看着贺霆舟那一言九鼎不容反驳的神情,陆清漓欲哭无泪。
“对了,我不是早已派人给卢宗主送去书信,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贺霆舟出完了气,又疑惑的问贺玄霖道。
“这个、也跟陆、跟姑奶奶有关,上次在仙遗山,师尊大人发现一具尸魔……”贺玄霖犹豫了一下。本想隐瞒,可是转念一想,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日后等曾祖大人知道真相,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倒不如现在说出来算了。
反正自己都已经被打得半死了,陆清漓刚刚又帮自己求过情,想必祖父大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将自己打死,于是将仙遗山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让贺玄霖意外的事,听到自己被逐出师门,曾祖大人更多的并不是气恼,而是震惊。
以陆清漓等人当初仅仅金丹之境,甚至玄真之境的修为,竟然在卢世泽和纪秋泓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抢“杀”了一具尸魔,而且还闹得两人灰头土脸受伤不轻。
要知道,那两人可全是紫府之境的强者啊。
事实上,就算没有他们两人,尸魔也不是那么好“杀”的。连紫府之境的强者对上尸魔都难有胜算,又何况几个金丹外加一个玄真。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们,尤其是小看了陆清漓!
“那你如今有何打算?”贺霆舟问道。
“孙儿、孙儿准备好好闭门思过,等过些时日,等师父他老人家的气消了,再回去道歉认错,求他老人家收回成命。”见曾祖大人没再动手,贺玄霖松了口气,壮着胆子说道。
“你这样想倒是没错,卢宗主只是一时气愤,才将你逐出师门,只要你好好自省,诚心相求,想必他也愿意重新将你收入门楣。
不过闭门思过就不必了,你这段日子就随你姑奶奶去无上道宗,好好侍奉左右,也当是向你姑奶奶赔礼道歉。”贺霆舟沉吟片刻,说道。
“啊!”贺玄霖好不容易才站稳,闻言吓得又是两腿一软。
尽管陆清漓刚才帮他求过情,但在他看来,那多半只是碍于曾祖大人的面子,同时不想看他大义灭亲将自己活活打死,显得她心胸狭隘咄咄逼人罢了。
仙门中人嘛,要的不就是气度心胸。
真要跟着她去了无上道宗,任她摆布,要有好果子吃才是怪事。
知道曾祖大人的脾气,贺玄霖也不敢反对,只能哀求的望向孔义文,希望他能帮帮忙,劝曾祖大人改变主意。
他想多了,孔义文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一脸茫然,就跟被人打傻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本来都躲过一劫了,就因为你自作聪明,我才东窗事发,一时心软帮你说了句话,还招来师公一顿无情毒打。
还帮你求情,你当我傻啊!
孔义文不傻,至少没贺玄霖想的那么傻,所以他选择装傻,坚决的装傻。
“啊什么啊,你姑奶奶正要回去参加玄门大会,你也马上动身,随他们去无上道宗。”贺霆舟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清漓妹子,这事就麻烦你了,正好你也知道他的品性,帮我好好教导、磨练下他。他若是不听话,你这个做姑奶奶的也不用跟他客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打死了我也不会在意。”然后,他大手一挥,对陆清漓说道。
说完才想到什么,又不安的问陆清漓:“对了清漓妹子,我这么求你,你不会有意见吧?”
能够追随她的身后
意见?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看着堂堂劫变强者惴惴不安一脸的乞求之色,陆清漓郁闷的摇摇头:这些老人家,到底把无上道宗当什么了,垃圾场,不良少年收容所?
先是安子清,又来一个贺玄霖,怎么什么货色都往无上道宗扔啊?
见她没有反对,贺霆舟大喜过望,将真元注入门入令,眼前奇光闪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众人朝山下飘然而去。
望着她们等人远去的背影,贺霆舟眼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仅仅月余时间,便从玄真巅峰连跃三级,一举晋升金丹巅峰,这样的资质天份,他别说看了,连听都不曾听说。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此前的陆清漓,仅以玄真之境的修为,便率领几个金丹之境的师兄师妹,在两名紫府强者的眼皮子底下抢“杀”尸魔,还将他们闹得灰头土脸。
对了还有那只乌金血牙豨,明明凶性大发,连他拿出仙门门主令都无济于事,偏偏却在陆清漓面前俯首称臣,比家养的宠物还要乖觉。
就算对陆清漓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他也能想到,这名少女绝对不简单。
以他的阅历和眼界,都完全看不出陆清漓的深浅,更不敢想象,将来的她会有何等成就。
玄霖能够追随她的身后,该是多大的机缘?
贺霆舟的心里,甚至生出和玉丹仙门太上长老安秋辰一样的念头:玄霖得罪陆清漓,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而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时的他显然不会知道,迎接自家重孙的,将会是何等悲惨的命运。
若是知道,哪怕只知道一点,他都绝对笑不出来了。
离开清玄峰,陆清漓等人带着失魂落魄的贺玄霖踏上归途。
原来的两辆马车损毁严重,已经无法使用,好在贺霆舟想得周到,早就令人准备了几辆马车在山下候着。
“姑奶奶,您请坐。”踏上马车,贺玄霖很有眼色的帮陆清漓铺好坐垫,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果然,挫折是男儿成长最好的食粮。在遭受过祖父大人无情的毒打之后,他一下子就变得懂事多了,有眼色多了。
“别叫我姑奶奶。”陆清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叫什么?”贺玄霖小心翼翼的问道。
“爱叫什么叫什么,反正不准叫姑奶奶。”陆清漓说道。
“哦,孙儿知道了。”贺玄霖恭恭敬敬的说道。
“还有,不准自称孙儿。”陆清漓胸口急剧的起伏了几下,拼命压抑着心头戾气,又瞪了他一眼。
“那怎么称?”贺玄霖问道。
“爱怎么称怎么称。”陆清漓板着脸说道。
“哦,孙儿知道了,姑奶奶。”贺玄霖神情更加恭敬。
“……”陆清漓一阵抓狂,气得直想撞墙。
贺玄霖吓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清漓师姐,你要是看着他烦的话,不如给他找点事干。”江紫云看出陆清漓心情不好,聚气传音,帮忙出起了主意。
“找什么事?”陆清漓问道。
“比如,让他去驾车?”江紫云看了看前面的赤炭火龙驹。
“算了吧,贺大哥为人不错,就别折磨他了。”陆清漓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
幸亏没让他得逞
赤炭火龙驹奔行速度极快,因为马车是特地打造,又布有小型阵法,她们坐在车内倒是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可若是到了车外,一路颠簸下来,不把五腑六脏颠出来才是怪事。
贺霆舟将贺玄霖托付给她,用意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二,可不想到时候送具棺材回去,害得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将贺玄霖送到无上道宗,不就是想让他多点磨练的吗?”江紫云不以为然的说道。
“等他见到方子敬,有的是磨练机会,不急在一时。”陆清漓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这倒也是。”江紫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安子清那骨瘦如柴满头乱发衣衫褴褛的身影,还有捧着两个窝头一脸幸福一脸满足的神情,背后刷刷刷的生出一阵寒意。
“那个,陆师祖,这是你的仙宠吗?”贺玄霖哪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一心想着如何讨好这位姑奶奶,免得到了无上道宗吃苦头。这时看见蹲在陆清漓脚边,左右顾盼摆着神兽造型的狮子狗,眼前蓦的一亮。
“嗯。”陆清漓随口应了一声。
“我看它似乎还未曾开智,想来是您忙于修炼没有时间,不如就由弟子代劳吧。”贺玄霖跃跃欲似的说道。
“你要帮它开智?”江紫云一脸震惊。
“对,身为晚辈,为长辈效力义不容辞。”贺玄霖不知道她在惊讶个什么,难得找到个讨好陆清漓的机会,却也没有多想,挺起胸膛慷慨激昂的说道。
“好好好,那就辛苦你了。”江紫云抱起嘴炮狮子狗,一把塞进他的怀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被这只笨狗一次又一次折磨得欲仙欲死,她每每回想起来眼泪都不自禁的往外淌,如今看到有人主动找虐,帮自己分担苦难,江大小姐心情自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后面还有辆马车,我就不打扰两位师叔祖清净了。”贺玄霖果然懂事多了,抱着狮子狗一脸欢喜的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又扭头冲陆清漓露出一个讨好的谄笑:“陆师祖你放心,回到无上道宗之前,我一定能帮它开智。”
“我想,也许方子敬那点磨练,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了。”望着贺玄霖那斗志高昂的背影,陆清漓若有所思的说道。
马车一路飞驰,朝着无上道宗飞奔而去。
仅仅半天过后,最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就传来某人绝望的悲吼:“天啊,世上怎么有这么笨的狗,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谁来帮帮我啊?”
……
数日过后,一行人平安回到无上道宗。
远远的,就见山门前停靠着几辆打造得极为宽敞的马车,闻人出尘和梁莫闻、江闲云、萧怀安等人站在旁边,不时朝来路的方向翘首张望,神情很是焦急。
一看到陆清漓等人的马车过来,他们便快步迎上前来。
“清漓,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快快换辆马车,我们马上出发?”马车都还没有停稳,闻人出尘就急匆匆的喊道。
“师父,出什么事了?”陆清漓跳下马车问道。
“最后一轮比试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十天之后。”闻人出尘说道。
“十天,我记得不是应该还有二十来天吗?”陆清漓不解的问道。
生怕错过了玄门大会,她们一出清玄洞府就马上返程,一路之上披星赶月更没有半点耽搁,算下来怎么都该还有二十来天才对,怎么又提前了?
“是仙盟会的决定,我也不知什么缘故。幸好你们及时赶回,还来得及。”闻人出尘庆幸的说道。
“那不也还早吗?”旁边的江紫云疑惑的问道。
看这样子,最后一轮比试显然不是在无上道宗举行。不过就算要去别的仙门,路途近的话就乘坐马车,远的话先去真洲借用传送阵,十天时间怎么都够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急个什么?
“这轮比试,地点不在我们各大仙门,而是在观星谷。”闻人出尘一边拉着陆清漓走向另一辆马车,一边说道。
“观星谷?”江紫云等人都是一脸疑惑。
唯有楚清寒在听到观星谷三个字的时候,却是眉头微微一挑,刹那之间,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古怪。
旁人没注意到楚清寒的异样,陆清漓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禁暗暗好奇。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路途遥远,而且周围方圆数万里都没有传送阵,也没有什么城池,所以仙盟会特地给我们准备了马车,拉车的赤炭火龙驹识得道路。”梁莫闻耐心的说道。
“这么神秘,那我们这一轮的对手是谁?”陆清漓问道。
“不知道,听说我们十六家仙门全都奉命赶往观星谷,到了之后再来抽签决定。”梁莫闻接着说道。
见宗主大人和师父都是一问三不知,陆清漓等人也就没再追问。
不过见最后一轮比试不但改了规则,而且时间也是一改再改,到最后连地点都如此神秘,众人还是免不了满腹疑惑。
“这位是?”等到陆清漓等人一一下了马车,闻人出尘看见落在最后那名失魂落魄的那名年轻人,疑惑的问道。
“师父你不记得了,他是贺玄霖啊,上次他来的时候,你也在场的。”陆清漓这才想起队伍里还多了个人,于是对闻人出尘说道。
“什么,他是贺玄霖!”闻人出尘一脸惊愕。
他当然记得贺玄霖,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挖墙角,也幸亏没让他得逞,不然就算贺玄霖化成灰他都记得。
当然,那是他以前的想法,看到眼前的年轻人,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眼前的年轻人蓬头污面双眼浮肿一脸呆滞,好像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样,哪还有半点昔日的意气风发,如果不是陆清漓点明身份,他还真认不出来是谁。
“这次外出历练,有幸结识了一位前辈,恰好是贺玄霖的家中长辈,受他所托,带贺玄霖来我们无上道宗历练一段日子。”陆清漓含含糊糊的解释了一句。
贺霆舟的名头太响,身份太高,她可不想把闻人出尘等人吓到。
他又马上后悔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闻人出尘又打量了贺玄霖几眼,奇怪的问道。
“这个……”这个问题,实在让陆清漓难以启齿啊。
“他想帮嘴炮开智,然后就成这样了。”江紫云帮忙给出答案。
什么,给嘴炮开智!江闲云和梁莫闻、江闲云、萧怀安等人闻言都打了个寒战,看看旁边正憋足了劲一次次往马车上蹦,又一次次跌得满嘴是泥的嘴炮,再看看神情呆滞宛如行尸走肉的贺玄霖,目光中都充满怜悯。
“年轻人,万万不可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乱了道心,我们修真之人,要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闻人出尘拍了拍贺玄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勉励道。
“前辈,帮帮我,我真的拿它没有办法了,你帮帮我。”贺玄霖仿佛迷失的孩子看见指路的明灯,眼中蓦然一亮,抓着闻人出尘的手,乞求的说道。
话声未落,就见闻人出尘脸色剧变,身影一闪,消失于眼前。
不是说好了要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吗,这么快就忘了?好歹也是一峰之主,你有点节操好不好?看到这一幕,陆清漓差点笑出声来。
“子敬,贺公子就交给你了。”陆清漓对前来送行的方子敬说道。
“是,师祖大人。”方子敬喜滋滋的走了过来。身为监工,他当然希望手下的苦力越多越好。
“贺公子是我一位忘年之交的后人,对他莫要太过苛刻。”陆清漓一边踏上马车,一边提醒方子敬道。
贺玄霖这一路上已经被嘴炮狮子狗折磨得够惨了,若是再让方子敬折磨一通,真担心他会想不开,直接从天道峰跳下去一了百了。
“放心师祖大人,我有分寸,会善待他的。”方子敬拍着胸口保证道。
“每天多给两个窝头。”这时,闻人出尘从车厢里探出头来。
“本来我想多给一个的,您老人家说两个,那就两个吧。”方子敬点头哈腰的应道。
这就是你说的分寸,你说的善待?陆清漓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跟着嘴炮一起栽倒在地。
算了,安子清做了这么多天苦力都还没死,而且还越来越精神,贺玄霖好歹也是一代劫变天君的后人,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摇摇头,陆清漓不再多想。
上了马车,她才发现,这架马车极为宽敞,不但梁莫闻等自家长辈在,徐九龄祖孙和宗亭安、秦北安、秦少云、姜一阳、安秋辰、和叶道轩等人也在。
“徐大师,你还没有回水镜仙门?”目光飞快的从他们身上扫过,陆清漓惊讶的问道。
这次玄门大会,是无上道宗数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机遇,同时也关系到仙门将来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兴衰,所以梁莫闻自要亲自前往观星谷为他们鼓气助威,秦家祖孙和宗亭安等人与无上道宗关系密切,姜一阳更是欠下她莫大的恩情,跟着去壮壮声势也理所当然。
可徐九龄不是早该回水镜仙门了吗,怎么还没走?
“这最后一轮比试关系重大,我这个当弟子的,哪能置身事外。”徐九龄说道。
“那你师兄那里如何交待?”陆清漓有点为他担心。
“师尊大人不必担心,我好歹也是水镜仙门太上长老,师兄他就算不满,过后也无非训斥我几句,罚我面壁几天罢了,还能将我逐出师门不成?”徐九龄说道。
虽然他说得洒脱,但是想想他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大把,还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被人罚去面壁,陆清漓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对了清漓,你们修为进展如何?”江闲云好奇的问道。
问完之后,他又马上后悔了。陆清漓当初把话说得太满,万一不顺利的话,自己这么问不是让她难堪吗?
再说了,就算顺利,一个月的时间又能有多大提升,自己这么问一样会让她难堪啊。
于是江闲云话锋一转,改口安慰着说道,“就算没有什么进展也无所谓,尽力就好了。”
“对对对,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其他人当然也不想让陆清漓难堪,也附和着安慰起来。
虽然说起陆清漓还是徐九龄和叶道轩的师父,但毕竟年纪太小,所以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格外小心,眼中也都充满怜爱。
生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会伤到她的自尊。
“清寒师兄和如玉师兄已经晋升紫府了,子默师兄是半步紫府,天辰师兄是金丹后期,清漓师姐更是厉害,已经到金丹巅峰了,只差一点点就是半步紫府。”江紫云又得意洋洋的显摆起来。
“什么!”所有人同时惊呼一声。
本来还担心他们进展太小,甚至一个多月的奔波下来徒劳无功,闻人出尘等人连眼神都格外的小心,生怕伤到陆清漓的自尊心。
谁知道,陆清漓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玄真巅峰一跃三级,直接到了金丹巅峰,甚至只差一点就到半步紫府。
短促的惊呼之后,车厢之中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清漓,张大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清漓,你真的到了金丹巅峰?”半晌,闻人出尘才回过神来,拉着陆清漓急切的问道。
“嗯。”陆清漓点了点头,运转真元凝聚护体罡气。淡淡的金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紫意。
“真的是金丹巅峰,真的是金丹巅峰!”闻人出尘激动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差一点就流下欣慰的眼泪。
“我就知道清漓不会让我们失望,金丹巅峰,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金丹巅峰,哈哈哈哈。”萧怀安放声大笑,高兴得手舞足蹈。
“清漓有了如此修为,此轮比试我们无上道宗必定大有可为,好,好!”梁莫闻更是笑得脸上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
“恭喜师尊大人晋升金丹巅峰!”徐九龄和叶道轩也上前几步向陆清漓道贺。
一群老头围着陆清漓,都是笑容满面激动难抑,简直比自己晋升还要高兴。
楚清寒和温如玉几人面面相觑,虽然处于人群之中,四周欢声沸腾,他们却有一种难言的寂寞。
但你还有我啊
“师父师叔,我和清寒师兄已经晋升紫府,子默也到了半步紫府。”温如玉高声提醒道。
清漓虽然一跃三级,但金丹终究还是金丹,他们有必要高兴成这样?
别忘了,他们可是晋升半步紫府,紫府来的。
莫非,这些老人家太在意陆清漓这个宝贝疙瘩,一时还没留意到他们三人的修为提升到了何种境界?
“知道了知道了,吼什么吼?紫府和半步紫府是吧,恭喜了恭喜了。”闻人出尘这才扭过头,揉揉耳朵,一脸不耐烦的道了声恭喜。
然后马上又回过头去,抓着陆清漓的手,一脸怜爱的说道:“跟师父说说,你是怎么提升这么快的,怕是没少吃苦头吧?”
“那还用说吗,不吃点苦头,怎么可能在一月之中连跃三级?还好师叔早有准备,专门为你熬了锅千年血参汤。”萧怀安也心疼的看着陆清漓,从百宝囊拿出一只封得严严实实的砂锅,倒了碗血参汤递给陆清漓。
想到什么,又扭头对温如玉几人说道:“恭喜了啊,你们也有,等清漓喝完了,剩下的我给你们倒。”
至于嘛至于嘛,好歹我们也晋升紫府了啊,只是敷衍着恭喜一句也就罢了,连喝汤都是清漓剩下的残羹冷炙。
就算偏心,也不该偏心成这个样子吧。楚清寒等人更加的落寞了。
相比他们,江紫云和陈朝风更加的落寞,因为江闲云也围着陆清漓,嘴里道着恭喜,一张黑脸乐得宛如桃花盛开。
别人要么是陆清漓的师父师叔,要么是弟子,要么是知交故友,高兴一下也正常,你一个外峰师叔这么激动做什么?
“师父,你不问问我们现在是什么修为吗?”江紫云眼巴巴的看着江闲云。
“哦对对,清漓他们修为都有如此提升,想必你们也不例外,跟为师说说,你们现在是什么修为了?”江闲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为陆清漓高兴,却是冷落了自家弟子。
“我到了金丹巅峰,朝风师兄到了金丹后期。”江紫云这才转忧为喜,一脸得意的说道。
“什么,朝风你到金丹后期了!”江闲云一脸惊讶。
以江紫云的资质,晋升金丹巅峰倒是不足为奇。可陈朝风的资质别说和江紫云比了,和其他无上峰弟子相比都未必强到哪儿去,照理说能够修炼到金丹就已是极限,他怎么可能晋升金丹后期?
“是的,师父。”陈朝风喜气洋洋的运转真元,凝聚护体罡气。
“还真、真的是金丹后期。”江闲云怔怔的看着他,眼中除了欣喜,分明还有几分失落之意。
他修炼了大半辈子,都只到金丹巅峰而已,而这个资质平庸、从来不被他看好的弟子,居然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到达金丹后期,这让他这个做师父的情何以堪。
江闲云突然在想,是不是找棵歪脖子大树吊死算了,省得再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什么,朝风也到金丹后期了。”萧怀安回过头来,神情之中也是五味陈杂。
虽然醉心厨艺,修炼上也只对炼器之术有些兴趣,但看到后辈弟子们一个个突飞猛进,将他这个做师叔的远远抛在身后,他的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怀安师叔你别难过,修真界紫府金丹多了去了,连劫变天君都不罕见,可是谁有你这么好的厨艺?”看出萧怀安心情不佳,江紫云善解人意的安慰道。
“对啊怀安师叔,你虽然修为不高,但厨艺好啊。这些年若不是有你照顾,我们早都饿死了,哪来今日的修为。”应天辰也感激的说道。
这倒也是,实力差点有什么关系,至少我厨艺还是不错的嘛。萧怀安顿时开心起来,一张老脸神采飞扬。
萧怀安还有一手好厨艺,那我呢,我有些什么?江闲云闻言一阵郁闷,可怜兮兮的看着江紫云,很希望她也能安慰自己几句。
别说,江紫云还真想安慰他来着,可是想啊想啊的,就没想出来师父到底有什么长处,只能假装没有看到。
“师父,你虽然修为也不高,但你还有我啊。”倒是陈朝风灵机一动,一脸诚挚的说道。
你?江闲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就是因为有你,所以我才这么失落的好不好?
狠狠瞪了这个忠心耿耿的弟子一眼,江大峰主更加郁闷了。
“师父师叔,这次我们去的那处秘境灵气太过特别,不适合你们修炼。下次我另寻一处秘境,再带你们去提升修为。”陆清漓这时开口说道。
“真的!那师叔就先多谢你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师叔出力的地方,清漓你尽管开口。”江闲云闻言大喜过望,生怕陆清漓只是一时兴起,以后又改变主意,还深深向她掬了一躬。
若是换在其他仙门,身为一峰之主的师叔向师侄行此大礼,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对后辈而言更是大逆不道,但江闲云的厚脸皮早已一次次刷新大家的底线,看到这一幕,竟没人感觉到半分不妥。
“我资质太差,再提升也提升不到哪儿去,清漓你就别费那功夫了,自己好好修炼提升修为就行了。”倒是萧怀安生怕陆清漓为难,更怕耽搁了她的修炼,摇摇头体谅的说道。
有了江紫云和应天辰的安慰,他也想通了,资质平庸就是平庸,与其在修炼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钻研厨艺,把这些宝贝疙瘩伺候好就行了。
听到他的话,江闲云急得差点跳脚:你资质差,我资质不差啊……至少没有你那么差,你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别害我行吗?
“不费什么功夫,怀安师叔你不必担心。”还好,陆清漓看出萧怀安在想些什么,毫不在意的说道。
她所知道的修炼秘境,当然不止清玄洞府一处,只是其他秘境禁制更加复杂,凶险也更大,除非恢复到一定的修为,她还无法打开禁制,就算打开,也不敢带人进去。
“还有,资质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合适的修行之法,一样可以修炼有成,不说晋升大乘,晋升劫变还是有希望的,所以怀安师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想了想,陆清漓又补充一句。
对世上绝大多数修士而言,资质至关重要,但她却知道,事情其实没那么绝对,也总会有些异类。
末法时代十大仙君之一的倾九城,就是这样一个异类。以三系灵脉的废材之资,最终修炼至大乘之境。
虽然为了走到这一步,他不知道付出过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但至少也能证明,即使资质平庸,依旧可以修炼有成。
而萧怀安和江闲云有她出手相助,如果目标不定得太高的话,也完全不需要付出那样的艰辛。
对了,异类!想到倾九城,陆清漓突然心头突然浮起一点模糊的记忆:似乎末法时代还有一个异类的,是谁呢?
你以为她说一点就真的一点?
龙天放、独孤陌雨、云千里……一张张亲近熟悉却又遥远的面庞从脑海中飞闪而过,陆清漓却发现,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记忆中的异类。
到底是谁呢?她苦苦的思索着,却始终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中,却是步轻辰那仿佛雕塑般完美的面庞浮上心头。他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完全陌生,可带给她的感觉,为什么又那么熟悉?
“清漓,你、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有望晋升劫变?”江闲云的声音响起,将陆清漓拖回现实。
虽然自认为资质还不是太差,至少没差成萧怀安那样,但江闲云多少也有自知之明,晋升紫府,便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晋升劫变,那可是他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奢望。
这一刻,江大峰主激动得全身乱颤,跟筛米一样打起了摆子。
“应该有希望,只是要吃点苦头罢了。”陆清漓自信说道。
换作以往,她还没有太大的信心,但如今有了那一丝仙魄之力,她却是胸有成竹。
“没事没事,只要能晋升劫变,别说吃一点苦头,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就算五雷轰顶,我都认了。”江闲云拍着胸膛,掷地有声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江紫云和陈朝风都是脸色大变:一点苦头,你以为陆清漓说的一点,就真的只是一点?
那种全身每一处肌体、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甚至连神魂都被撕得粉碎的无边痛楚似乎又涌入脑海。看着师父那激动得跟烧红木炭一样的脸,他们就像看到一出悲剧正在渐渐上演。
……
观星谷,四面环山风景优美,一条波光鳞鳞的小溪蜿蜒曲折,从山谷间缓缓流过,不时有金色的鲤鱼跃出水面,拍打出细细的水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绚丽的光彩。
本该宁静安祥的山谷这时一片喧嚣,即将参加最后一轮比试的仙门基本都已到齐,彼此打着招呼客套寒暄,表面谈笑风声,眼中却分明透出几分谨慎。
在抽签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将会是谁,自要相互打探,也要相互提防。
陆清漓等人在山谷入口下车,将马车交给守在门口的仙盟会护卫。
“梁宗主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其他十五家仙门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们无上道宗,若是再晚一点错过了抽签,我看你们怎么办。”一名老者快步迎了上来,埋怨着说道。
“门中弟子外出历练,耽搁了几日,害祈长史久等了。”梁莫闻客气的拱了拱,然后向陆清漓等人介绍对方的身份。
老者名叫祈钟瑜,是仙盟会长史,此前仙盟会的命令便是由他传达,那几辆马车也是他送来无上道宗的。
“晚辈见过祈长史。”陆清漓等人客气的见礼。
“历练,都这节骨眼上了还历练?区区月余时间,再历练又能有什么长进,不知所谓。”祈钟瑜上次去无上道宗,没见过陆清漓等人,这时见她们年纪轻轻,很容易猜到她们就是外出历练的无上道宗弟子,不留情面的训斥道。
“梁宗主,不是我说你,你身为一宗之主,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才对,这种节骨眼上,怎么也任着他们胡闹?”训完了陆清漓等人,祈钟瑜又训斥起了梁莫闻。
陆清漓等人闻言皱起眉头:这老头一上来就埋怨,他们还以为他是在为无上道宗担心,可是越听到后来,感觉就越不对劲了。
莫非师父师叔不小心得罪了他,不然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是我们思虑不周,差点误了大事,还望祈长史见谅,见谅啊。”梁莫闻不愧是长生仙人,闻言也没生气,一边拱手道歉,一边悄悄递了只百宝囊过去。
陆清漓等人神识探查而去,就“看”到百宝囊中一堆晶光闪烁,至少有数千枚灵石。
难怪这老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是想索要好处啊。陆清漓等人恍然大悟,望向祈钟瑜的目光中便有了几分鄙夷。
修真界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安宁,九洲大地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和平,都与仙盟会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他们原本都对仙盟会心存敬意。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仙盟会中竟有这种以权谋私的龌龊之徒。
“你也知道差点误了大事!若不是有我帮你们无上道宗斡旋,长老大人早就召集各大仙门抽签,你们无上道宗怕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祈钟瑜却没有伸手,而是继续板着脸说道。
“多谢祈长史,无论这次我无上道宗能不能晋升地品仙门,都绝不敢忘了祈长史这份恩德。”梁莫闻感激的说道,又悄悄拿出一只百宝囊递了过去。
“梁宗主言重了,同为仙门中人,我也是不忍心看到无上道宗错过如此难得的机会啊,你们明白我这一番苦心就好。”祈钟瑜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嘴里义正言辞的说着,手却一点不慢,抢也似的接过两只百宝囊,用最快的速度收进怀里。
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四周所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确保无人发现。
以权谋私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的贪德无厌。陆清漓等人对祈钟瑜简直鄙视到极点。
这一次他们“看”得更加清楚,梁莫闻递过去的第二只百宝囊里装着足足万枚灵石。也就是说,梁莫闻至少花了一万五千枚灵石,方才填满他的胃口。
而且都还不知道他刚才所言是真是假,是不是真为无上道宗说过好话。
“走吧,我这就领你们去见魏长老。”祈钟瑜敲了这么大笔竹杠,心情明显好了起来,那张马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笑容。
跟着祈钟瑜走进观星谷,一股奇特的灵气扑面涌来。
虽然不算非常充沛,却是中正平和,别有一股空灵之意。根本不用运转功法,一缕缕灵气就自行涌入经脉。
刹那之间,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仿佛浸润于世间最纯净的泉水,洗去所有尘埃杂质,心神一片空明。
“咦,世间竟有如此奇异的天地灵气。”江紫云惊讶的说道。
又遇到她了
虽说平日里修炼,心神也能进如空明,却需要摒息宁神运转功法,耗费不少时间,而现在,根本就不用修炼,甚至还在东张西望,心神居然就进入了空明之境。
“呵呵,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祈钟瑜得意的说道。
“敢问祈长史,这观星谷到底是什么地方?”梁莫闻好奇的问道。
“这观星谷啊,可不是寻常的修炼之地。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外传,否则到时候惹恼了人家,谁都担待不起。
对了还有,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比试为什么选在观星谷,这里面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事就更加要紧了,你们千万不要传扬出去……”祈钟瑜神秘兮兮的说道。
梁莫闻等人对观星谷一肚子的好奇,耳朵都快竖到了头顶上,却听他东拉西扯越扯越远越扯越飘,于是一阵无奈。
“祈长史,你还是先说说这观星谷到底是什么地方吧。”梁莫闻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
“哦对,先说观星谷,这观星谷啊……”祈钟瑜这才回归正题。
“师妹,你认得他们!”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不善的声音,几道年轻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这是二男一女三名年轻人,说话的男子身材颀长,长相也算端正,两者相衬,在普通人看来大概勉强也说得上玉树临风了。
这时望着陆清漓和楚清寒等人,眼中却满是厌恶,仔细看去,似乎还有几分难掩的嫉妒和警惕。
这也难怪,楚清寒和苏子默的俊美,温如玉的伟岸——不出手时的伟岸,以及应天辰的灵秀,连陆清漓第一次见到都有眼前一亮之感,甚至连最不起眼的陈朝风都有几分英气勃勃。
就眼前青年男子这外型长相,在普通人面前还有一点自命不凡的资本,在他们的面前马上却是黯然失色,便如米粒之光,怎么都无法与日月争辉,不嫉妒才是怪事。
而另一名男子年龄更小一点,严格说来还只是一名少年,长相略显平凡,顶多只跟前者一个档次。
不过他身着一身儒衫,却全无孔义文那种酸腐之气,气度从容淡浙,似乎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傲气,却是比前者强出不少。这时微微扬头,居高临下看着陆清漓几人,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审视之意。
陆清漓目光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飞快的落到那名如小鸟倚人般站在高个青年身边的女子身上,又禁不住暗暗感慨:不是冤家不聚头,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名女子,不正是青岚仙门门主的独生爱女,纪湘琴纪大小姐!
“段师兄,她,就是陆清漓。”纪湘琴也望着陆清漓,一脸怨恨的说道。
这名青年男子名叫段少弦,是璇机仙门门主冷雄博的亲传弟子,同时也是少门主。
此轮比试,璇机仙门也成攻入围,她们青岚仙门名义上与璇机仙门世代交好,其实却是事实上的主上仙门,自然要来帮他们鼓气助威。
段少弦天资过人,虽然出身玄品仙门,实力却连不少地品仙门的年轻俊杰都望尘不及,再加上长相气质也算不错,纪湘琴与他一见钟情。
修真界看重资质实力,通常不在意什么门当户对,所以纪秋泓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并不反对。
纪湘琴与段少弦这段日子出双入对,倒还真有点神仙伴侣的意味。
段少弦老早就注意到了楚清寒和温如玉等人,没办法,天道峰这几位师兄一个比一个的丰神俊郎,不想注意都不行。
后来发现纪湘琴也一直盯着他们,他马上就打翻了醋坛子,心里五味陈杂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警惕,却偏偏无可奈何——情敌太强大,强大得令人绝望啊。而且这样的情敌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这就让人更加的绝望了。
直到纪湘琴说到陆清漓三个字,他才神情一松,放下心来。
“你就是无上道宗的陆清漓?好大的胆子,坑蒙拐骗居然骗到了纪师妹的头上!”段少弦面色一沉,冷笑着看向陆清漓。
这段日子你侬我侬,他早听纪湘琴提起和陆清漓之间的“深仇大恨”,虽然纪湘琴碍于面子,说得含含糊糊,但他还是记在了心里。
尽管纪秋泓不在意门当户对,但璇机仙门和青岚仙门地位差距实太过悬殊,即使当上了少门主,他在纪湘琴这个天之骄女面前还是难免自惭形秽,说得更确切一点,也就是自卑。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努力在纪湘琴面前展现自己,想要弥补这种差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帮纪湘琴出头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坑蒙拐骗,你确定是坑蒙拐骗?”陆清漓轻蔑的看了纪湘琴一眼。
一看对方这段少弦气势汹汹理直气壮的态度,她就知道纪湘琴肯定没说实话。
纪湘琴闻言脸上一烫,枫灵坊市的事,还真不是陆清漓坑蒙拐骗,完全就是她自己脑子进水。不过这么丢脸的事,她是当然不会承认的。
“陆清漓,若不是你装模作样故意误导,我怎么会上你的大当,身为仙门中人,你连这都不敢承认吗?”纪湘琴忿忿不平的说道。
“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那名少年望向纪湘琴,疑惑的问道。
“修明,这个陆清漓卑鄙无耻诡计多端,曾在枫灵坊市用一件灵器骗走纪师妹百万灵石。”段少弦义愤填膺的说道。
“什么,纪姑娘她骗了你上百万灵石?”少年惊讶的问道。
“嗯。”纪湘琴眼圈一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如果真是百万灵石的话,她也许就咽下这口恶气,提都不想提了。可问题是,她被骗走的是整整五百万灵石啊,只是因为太过丢脸,她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道出实情罢了。
当然,百万灵石也不是小数目,许多实力弱点的地品仙门几年都未必赚得回来。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卑鄙之人,纪姑娘你先别哭,我与纪师兄情同手足,此事我帮你作主!”少年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算哪颗葱?
他在几年前的一次历练中与段少弦相识,两人惺惺相惜一见如故,平日里都以兄弟相称。这几天来,他早看出段少弦对纪湘琴的心思,当然要帮他挣这个面子。
“你是仙盟会的人吧,姓甚名谁?”说完,少年就看向祈钟瑜,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架势问道。
“在下仙盟会长史,祈钟瑜,见过言公子。”祈钟瑜早就觉察出不对劲,听到少年问起,赶紧上前行礼。
这时的祈大长史,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索要贿赂时的得意,满脸堆笑谄媚得跟陆清漓脚边的嘴狗狮子狗似的。
不,他连嘴炮还不如呢,嘴炮也就是在陆清漓这个主人的面前,和看见大棒子骨的时候才摇摇尾巴渴盼一下嗟来之食,平里里可是威武不能屈,镇宅神兽的架子十足。
显然,这名姓言的少年来历不凡,陆清漓等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原来是祈长史,这陆清漓卑鄙无耻狡猾多端,身为修真之人,竟然如此坑害仙门同道,你带她进来,也不怕污了我观星谷的天地正气!”少年厉声喝斥道。
“言公子请容我解释,我只是奉命行事,仙盟会的决定,我一个长史哪有资格置喙?”祈钟瑜苦着脸说道,紧张得脸上都浮现出一层汗光。
“是吗?”言公子冷哼一声。
“再说了,这都是这位、这位纪姑娘的一面之辞,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祈钟瑜多少还有点节操,收了梁莫闻的好处,倒没有马上翻脸不认人,而是抹了把额头,又硬着头皮说道。
说完,他又赶紧向陆清漓等人拼命挤起眼色:“对了,这位是璇机仙门少门主,段少弦段公子,这位是言家的言修明言公子,言家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我也不好多讲,总之,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赶紧跟他们解释吧。
生怕惹得这位言公子不满,他都没敢聚气传音。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想说纪姑娘信口雌黄,污人清白?”可惜,言修明却不给陆清漓解释的机会,一等他把话说完,就不满的说道。
“不敢,在下不敢!”见状,祈钟瑜吓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帮陆清漓辩解了。
虽然梁莫闻给的好处不少,但魏长老三令五申,万万不可得罪了包括言修明在内的诸位公子,他能帮陆清漓说句话已经是仁致义尽——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仁致义尽了。
“我也不与你多说,马上将这卑鄙女子赶出观星谷,我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言修明鄙视的看了陆清漓一眼,说道。
“这个……这个……要不,陆姑娘,你还是先走吧。”祈钟瑜犹豫了好一阵,苦着脸对陆清漓说道。
照理说,陆清漓代表无上道宗来参加玄门大会,哪怕没有实力上场,只是来为同门助威顺便长长见识,他一个长史都没有资格赶人的。
可是魏长老再三叮嘱,他又哪敢得罪了言修明。一旦惹恼了这位小公子,别说陆清漓了,多半连他都要被赶出观星谷的。
“凭什么,你是谁啊你,年纪不大,装得倒跟二八五万似的。观星谷是你家的,你说赶人就赶人?”见言修明这么霸道,而祈钟瑜在他面前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收了一万多圣灵石的好处,连公道话都不敢多说两句,江紫云再也忍不住了,指着祈钟瑜骂道。
“你说得不错,观星谷就是我家的。”方修明得意洋洋的一笑。
“……”江紫云一怔,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也就看出了她和萧怀安之间的差距,若是换作萧大阁主,没理也能搅三分,哪会像她这么容易败下阵来。
不过这也怨不得她,毕竟还年轻,多多少少还是要点脸的。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陆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见江紫云冲着方修明破口大骂,祈钟瑜吓了一大跳,赶紧催促陆清漓道。
“观星谷,何时轮到你当家?”楚清寒突然跃众而出,淡淡对言修明说道。
看到他的举动,温如玉和苏子默等人都是大吃一惊,随后又再次黯然神伤。
小师妹就是不一样啊,只要一涉及到她,不但师父师叔变得一个比一个偏心眼,连这位向来惜字如今的大师兄话都变得多了许多。
听听,一口气居然说出了整整十个字。
“我观星谷的事,关你什么事啊,你算哪颗葱?”言修明闻言,脸色又是一沉。
倒不止是因为楚清寒这句话,而是因为他那清冷俊美的相貌,还有那一身超然于世,仿佛不将世间万事万物放在眼里的淡然超脱。
这是一种气质,一种心境。言修明一向觉得,自己的长相虽然说不上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质却是温文儒雅超凡出尘。
男人嘛,最重要的还是气质,不必太在意外表。
直到这时站在楚清寒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望着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矮了大半截,缈小得如同一只蝼蚁,仰望着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这种感觉,让言修明很不舒服,出言也更是不逊。
“你,没有资格。”楚清寒却不生气,只是继续前面的话题。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祈长史,马上将他赶出观星谷,还有那个陆清漓,一起赶出观星谷。”言修明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指着楚清寒高声吼道。
“这个……这个……”祈钟瑜一头冷汗。
将一个陆清漓赶出观星谷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加上一个楚清寒,你要不要干脆把无上道宗所有人全赶出去算了?
言修明声音不小,其他仙门中人都循声望来,几名身着儒袍的年轻人也扭头望来。
随即,他们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惊讶,又像是怀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几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来。
“少弦见过修远大哥,湘琴见过修远大哥。”见他们过来,段少弦和纪湘琴连忙向为首的青年行礼。
不远处,其他仙门中人、甚至那些鹤发童颜的老人家也忙不迭的拱手致意。
这人又是什么来头,怎么连这些仙门长者都对他如此客气?陆清漓等人都是暗暗好奇。
“在下仙盟会长史祈钟瑜,见过言少家主。”祈钟瑜哭丧着脸,也赶紧躬身。
原来,他是言家少主!陆清漓等人恍然大悟。
大师兄的威慑力
尽管没听说过言家之名,但只看祈钟瑜此前面对言修明的态度,也能猜到言家来头必定不小,地位至少不弱于地品仙门。
言修远既然是言家少主,地位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诸位不必多礼。”言修远客气的还了一礼,问言修明道,“修明,出什么事了?”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言修明大了几岁,面容中更多几分沉稳和严肃,虽然举手抬足之间依旧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却是内敛许多,不像言修明那般盛气凌人,更不像他那样咄咄逼人。
嘴里问着言修明,言修远的眼角余光却是一次次从楚清寒身上扫过,似乎在确定什么。
“大哥,这个陆清漓卑鄙无耻,坑骗了纪姑娘上百万灵石,居然还有脸来我们观星谷,我正要将她赶出去。
还有这个小白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正要将他一起赶出去。”言修明忿忿然的说道。
其实最令他气愤的还不是陆清漓的“卑鄙无耻”,反正他跟纪湘琴又没什么交情,也看不上她那点姿色,不过是看在段少弦的面子上才帮她出头罢了。
最让他嫉恨的,还是楚清寒,你说你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偏偏一身气度还如此的清逸出尘,你还要不要我们这种人活了?
“你,你说什么?”言修远眉头微微一挑。
“我说,正要将他们赶出观星谷,尤其这个小白脸,他算哪颗葱啊,居然跑来我们观星谷大放厥词,什么玩意……”言修明没有注意到大哥脸上的神情变化,还在喋喋不休的发泄着怨气。
“啪!”话声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他的脸上。
“放肆!”接下来,便是言修远气急的怒吼。
“大哥,你,你……”言修明完全被这一耳光扇晕了,看着大哥那只还举在半空的巴掌,摸摸火辣辣的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滚,你给我滚,观星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言修远怒不可遏的骂道。
“可是她们如此卑鄙无耻,我们观星谷正气长存,怎能容她们……”言修明终于回过点神来,不服气的辩解道。
“啪!”于是,言修远那扬在半空的巴掌,又无情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大哥!”言修明被扇得原地转了个圈圈,一脸呆滞的看着大哥。
身为言家少主,大哥自小修身养性,从不轻易动怒,别说扇耳光这种事了,连说话都斯斯文文的。谁能想到,他今天两记耳光,接连落到了自己这个他最为疼爱的幼弟身上。
“滚!”言修远又是一声怒斥。
从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才是最为可怕。看到大哥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言修明再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抬头,捂着脸,灰溜溜的快步走向山谷深处。
“清寒世兄,幼弟年幼无知行事孟浪,都是我教导无方,还望你万万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言修远这才拱拱手,对楚清寒说道。
虽然话说得不卑不亢,可是眼中却分明有几分乞求之意。
“无妨。”楚清寒简洁明了的说道。
“多谢清寒世兄,多谢清寒世兄。”听到他的话,言修远怔了一怔,似乎想了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连声谢道。
“多年不见,楚世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跟着一起过来的两名青年也向楚清寒拱手行礼,满脸堆笑的说道。
那笑容忐忑不安,也分明满是讨好之意。
而后,几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样一脸僵笑,微躬着身伫在那里,就跟身上压着千钧重担似的。
“去吧。”楚清寒摆了摆手,说道。
“好,好,我们这就走,马上走。”言修远几人如释重负,转身就走,连看都没有多看过段少弦和纪湘琴一眼。
因为走得太急,其中一个还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一个跟斗摔倒在地。
那匆匆忙忙的样子,说疾疾如丧家之犬都不过份了。
刚才还热闹喧嚣的山谷,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混乱。
陆清漓等人来得太晚,对言修远没什么了解,他们却是知道,就连仙盟会那位魏长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再三叮嘱他们莫要得罪,来了观星谷也要慎言慎行,莫要惹得主人不快。
谁能想到,这位言少家主在楚清寒的面前,竟是如此的唯唯喏喏,不但因为他的缘故狠狠扇了亲弟弟两记耳光,甚至没有他发话都不敢随便离开。
这怎么可能,难道言修远疯了,可就算他疯了,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两名年轻人呢,难道也疯了。
或者他们都没疯,疯了的是自己——即将参加最后一轮比试的仙门中人全部疯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愣了好一会儿,纪湘琴最先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向楚清寒。
“你也是儒门子弟,我明白了,你也是儒门子弟!”段少弦高呼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纪湘琴不解的问道。
“我们仙门弟子彼此之间往往与师兄师弟相称,或者称一声公子,儒门弟子才称世兄。”段少弦回答。
“原来是这样。”纪湘琴这才明白过来。
陆清漓等人本来还有点奇怪,段少弦是怎么猜到楚清寒来历的,闻言也恍然大悟。
到这时,她们也终于知道,这观星谷原来是儒门所在。
因为儒修读圣贤之书修身养性,自古淡泊明利,所以并未建立仙门,而是以家学代代相传,各大儒学世家合在一起总称儒门。
不想被外界打搅,儒门的所在也严格保密,一般的地品仙门都未必知道。
甚至连儒门世家到底有哪些,在修真界都是个不小的秘密。
“纪师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段少弦又悄悄看了楚清寒一眼,拉着纪湘琴说道。
“走什么走,言修明怕他,我可不怕他!儒门弟子又怎么样,我既没做错过什么,又没得罪过他,他能把我怎么样?”纪湘琴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