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离我这么近就好
“我们也来。”苏子默和江紫云也大步上前。
以陈朝风的滚势,除非将前后左右各个方向全部封死,恐怕还真拦不下他。对了上面也不能漏过,别望了他还能往天上滚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来吧。”陆清漓随手一挥,丹炉虚影出现在身后,碧绿的雾气袅绕而出,化为千丝万缕,如藤蔓丛生,交织成一张巨网,将陈朝风身外数丈之地笼罩其中。
任陈朝风怎么翻滚,都滚不出这巨网桎梏。
随着陆清漓的法诀打出,巨网飞快收缩,一触到陈朝风,就猛的收紧。
陈朝风全身一颤,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还是清漓师姐有办法。”江紫云佩服的说道。
楚清寒和温如玉眼中也露出钦佩之色:无论剑技术法、器道符术,或者阵法丹术,陆清漓都是造诣惊人,这一手毒术更是运用自如随心所欲,也难怪她不过玄真巅峰的修为,却有着绝不逊色于任何金丹修士的真实战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自古被视为天生废脉的九灵天脉,一旦找到正确的修炼之法,会是如此的玄妙无边潜力无穷。
不过钦佩归钦佩,早见识过陆清漓层出不穷的奇法妙术,他们倒也不是太过惊讶。
苏子默也不例外,非但没有惊讶,反倒庆幸不已:还好及时改变主意,没异想天开的去和小师妹切磋。
否则,以小师妹的实力,……
想到先前重伤而逃的任无道,再看看眼前被那毒丝越缠越紧的陈朝风,苏子默背后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应天辰就没有那么淡定了,目不转睛的看着陆清漓打出的道道法诀,眼中异采连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陈朝风滚动速度越来越慢,楚清寒和温如玉同时上前,一掌拍在他的肩头,帮他制住体内真元。
“呼……”陈朝风跌坐在地,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
“朝风师兄你没事吧?”江紫云看着陈朝风那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道。
“没、没、呃……让我吐一个先,待会儿再说。”陈朝风干呃了一声,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吐出来,捂着嘴,转身朝后跑去。
脚下步伐蹒跚磕磕绊绊,身形更是像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
“头好晕,好想吐,呃……”一边跑,他还一边继续干呕。
以前只是滚得别人恶心欲吐,这一次居然把自己都滚吐了!陆清漓等人又是一头冷汗。
“扑通!”刚刚跑出没多远,陈朝风就一头栽倒在地,半晌没再爬得起来。
“又怎么了,我刚才制住他体内真元,也没见他受伤啊?”温如玉惊讶的说道。
“不错。”楚清寒也简短的说道。
来不及多想,众人又连忙赶了过去。
将陈朝风翻起身来,就见他脸色一片油绿,睁着眼睛无助的仰望夜空,身体却是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只有嘴里还偶尔发出一两声“呃呃”的干呕之声。
原来是中毒。楚清寒等人扭头看向陆清漓,刚才就是她以毒术困住陈朝风,这才给了他们出手的机会。
“不是我。”陆清漓无辜的摊摊手。
担心伤到陈朝风的经脉气海,她刚才的毒术至少保留了七分,怎么可能将他毒成这样。
不是陆清漓,那自然就是应天辰了。看陈朝风那绿得跟油菜一样的脸色,也正是应天辰的手法……嗯这一次似乎毒性更烈,那油绿之中还带着些嫩黄,艳丽得跟油菜花似的。
“奇怪,我只是走走神罢了,怎么把毒下到这儿来了?”应天辰看看左右的山石,一边奇怪的自言自语,一边拿出解毒灵丹。
楚清寒等人也是同样的疑惑,记得应天辰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看他们生火做饭,半步不曾离开,怎么就把毒无声无息的下到了数百丈外?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解毒灵丹入口,陈朝风脸上的油菜花飞快褪去,僵硬的身体也柔和下来。
“好厉害的毒术,好可怕的毒术!”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惊骇之下,倒是连干呕都忘了。
“朝风师兄,这毒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看着他那还在打着哆嗦的嘴唇,江紫云又忍不住问道。
“这个……”陈朝风琢磨了一下,要如何表述,才能让小师妹明白这毒术的可怕。
“咦……”还没等他想好,江紫云惊“咦”一声,晃了晃脑袋,似乎察觉到什么怪异之事,随后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脸上也飞快的浮起一片艳丽的油菜花。
这一下不用陈朝风绞尽脑汁去思索该如何回答了,江紫云自己已经找到答案。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之感涌上心头,就好像千万只蚂蚁爬满全身,钻进经脉,钻进骨髓,甚至钻尽心底。
六识变得比以前敏锐数倍,那种酥麻之感也被放大数倍,偏偏全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紫云!”陈朝风惊呼一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透过陈朝风惊恐的眼睛,江紫云看到自己脸上那一片油绿和嫩黄,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也充斥于心间。
中毒了,继陈朝风之后,江紫云也中毒了!
应天辰自己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拿出解毒灵丹给江紫云服下。
“呼……好厉害,好可怕,好厉害,好可怕……”脸上的油菜花迅速褪去,江紫云舒了口气,反反复复的喃喃自语,也发出和陈朝风一样的感慨。
“紫云,现在你知道中毒是什么滋味了。”陈朝风同情的说道。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江紫云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全身猛的一颤,惊恐的打断他的话头。
“紫云,都怪师兄不好,师兄给你赔罪了。”见江紫云吓得泪眼朦胧,应天辰更是愧疚不已,拱起手躬身赔罪。
“没,没事,只要天辰师兄你、你别离我这么近就好。”江紫云使劲往陈朝风怀里缩了缩,小心翼翼的对应天辰说道。
“哦。”应天辰后退两步,看着江紫云眼中的恐惧,脸上一片失落。
“天色快亮了,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温如玉提议道。
尽管任无道已经重伤而逃,短期之内绝不可能卷土重来,可是眼睁睁看着陈朝风和江紫云先后中毒,温如玉只觉此地步步惊魂,简直比面对任无道的时候还要凶险重重。
“不错,此地不宜久留。”楚清寒也开口说道。
居然一次说了八个字,比他平日里半个月说的话都多,难得啊。
他走神有多可怕
“走吧。”看出众人的不安,陆清漓率先朝着山梁一侧的马车走去。
赤炭火龙驹是二品妖兽,品级虽然低了点,但灵性却是不差,任无道等人一出现,它们就察觉到危机,自行咬断缰绳远远躲开。
也不知道应天辰的毒都下在了哪里,众人不敢大意,踩着陆清漓留下的脚印向前走,半步都不敢踏错。
终于如履薄冰的来到马车旁边,众人压在心头的巨石这才落地。
“天辰,紫云师妹不是真的与你疏远,只是自小被人宠着护着,没吃过什么苦头,第一次中毒,难免有些怕你,过几天就没事了。”看到应天辰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猜测他大概是在为江紫云的疏远难过,温如玉安慰道。
一边说,一边又习惯性的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何况你也是无心之过,不必介怀。”苏子默跟着安慰。
受温如玉的影响,也习惯性的将手搭上应天辰的肩膀,安慰的拍了拍。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应天辰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茫然的问道。
“你没听到吗?”温如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说也是金丹之境的修士,这未免也太迟钝了一点吧。
“抱歉了如玉师兄,子默师兄,我刚才想事情,有点走神。”应天辰不好意思的说道。
走神,又走神……
先前只是一个走神,就接连毒翻了两个半步紫府的强者,又毒翻了自家师兄师妹,你就不知道自己走神有多么可怕吗?
温如玉和苏子默同时一呆,闪电般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
“我在想,是不是该向清漓师妹请教一下毒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应天辰接着说道。
他显然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因为什么事情出神,而非征求他们的意见,不等两人开口,就一脸诚恳的对陆清漓说道:“清漓师妹,我的毒术你都看到了,完全不受控制,不知能不能请你指点一二?”
这毒术总是时不时的无意间出手,他自己也觉得头疼不已,却始终不到解决的办法,直到今天看了陆清漓的手段,他才知道毒术原来也是可以这么随心所欲的。
“好啊,只要你别嫌弃师妹学艺不精,不怕误入歧途就好。”陆清漓打趣的说道。
看到应天辰这手威力巨大、却动不动将自家人毒翻在地的毒术,她也颇感为难——她倒是不怕这毒术,可别人怕啊。
想好心指点一下吧,又怕伤了应天辰的面子,正左右为难呢,没想到他自己主动开口了。
由此也不难看出,这位五师兄心性单纯质朴,便如一枚未经雕琢的璞玉,陆清漓对他也更多了几分好感,甚至还有几分小小的期待。
请教毒术……温如玉等人都是脸色一变。
记得当初江紫云和陈朝风找陆清漓指点术法,无一不是被她揍得满地找牙生不如死,为了绝地求生,陈朝风甚至参悟出这天外天绝无仅有的翻滚绝学。
应天辰找她指点,又会是什么下场?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要学的是毒术啊。
这两人若是你一手我一手的对放毒术,又会是什么场面?
不过应天辰全然不受控制的毒术他们也是亲眼所见,甚至深受其害,也不希望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跟他相处下去,当然不可能反对。
“清漓师妹,要不你们乘车,这样你也好安心指点天辰,我们还是步行吧。”温如玉说道。
“对对对,我们步行。”江紫云和陈朝风可怜兮兮的看着陆清漓,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应天辰一个人放毒就够可怕的了,再加上一个陆清漓,又该是何等的可怕?跟他们同处一辆马车,那不是找死吗?
“这样不太合适吧。”陆清漓当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不过自己乘着马车,却看师兄们风吹日晒,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我记得前面有个小镇,再买辆马车就是了。”温如玉说道。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陆清漓也就不急着上车,一行人步行朝前走去。
赤炭火龙驹早已驯化,也不用他们下令,就拖着马车,乖乖的跟在身后。
温如玉没有记错,百里之外果然有个小镇,买了辆马车,一行人继续赶路。
“清漓师姐,让嘴炮也跟着我们吧。”跳上另一辆马车的时候,江紫云看了眼围着陆清漓脚边转圈圈的嘴炮狮子狗,说道。
虽然依旧跑得歪歪倒倒,但自从昨晚那场大战之后,谁都不敢再小看这只仙狗半分。
连八品真剑都能“咔嚓咔嚓”几口咬碎吞下肚去,这只仙狗的牙口该是何等厉害?
震撼之下,江紫云都不知不觉的改了称呼,不再叫它旺财了。虽然嘴炮也不见得有多好听,但怎么也比旺财这个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土狗之名好听多了吧。
“不用担心,它不怕毒。”陆清漓以为江紫云在为嘴炮的安危担心,于是安慰着说道。
本来就是器灵分身,又没血又没肉的,当然百毒不侵。
“我不是怕嘴炮中毒,是想再试试,帮它开智。”江紫云说道。
有陆清漓在,她当然不担心嘴炮狮子狗中毒,再说以它八品真剑都能吃得下去的好胃口,估计中毒也毒不死它。
只是一想到如此强大的仙狗,居然笨成那样,连走个路都走不稳当,江紫云就深感遗憾,于是又动起了给它开智的念头。
“你确定?”陆清漓没想到江紫云居然还没死心,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嗯,修真之人哪能轻易半途而废,我决定了,一定要排除万难,帮它开智!”江紫云握紧拳头,坚决的说道。
“对,不管多辛苦,我们都一定要帮它开智。”陈朝风也振臂高呼。
看着这个小师妹从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渐渐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手拉手的牵着她,教她走路,教她修炼,带着她四处游历,陈朝风早已将江紫云当作亲妹妹看待,对她的任何决定,都选择无脑支持。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哪怕是给嘴炮狮子狗开智这种难如登天、甚至能将人活活折磨致死的决定,他也义无反顾的支持。
倒是楚清寒和温如玉几人眉头微蹙,稍稍犹豫了一下。
可是想想如此大好仙狗,就这么一直笨下去未免太过可惜,最终还是没有反对。
“好吧,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任无道那柄清霄剑应该是炼制仙器失败,虽然最终保留了八品真剑的灵性,但其实受损严重,比起其他八品真剑品质还差了不少。
所以,它才这么轻易毁于嘴炮之口,嘴炮的牙口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好。”见江紫云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其他人也不反对,陆清漓也就听之任之了。不过不想他们对嘴炮狮子狗期盼过高看得太重,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嗯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江紫云重重的点了点头,显然没把她的提醒当回事。
当然这也正常,就算那柄清霄剑炼制仙器失败,以至品质比不上其他同级真剑,可八品终归还是八品嘛,也依旧可以证明这只仙狗的出类拔萃。
“随你吧。”看到江紫云那斗志高昂的小双下巴,陆清漓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又露出几分同情和怜悯。
分乘两辆马车,一行人继续朝着那片连绵群山飞驰而去。
“天辰师兄,你从哪儿学来的毒术,蝎尾蜂针不是这么用的啊。”前面的车厢里,传出陆清漓的声音。
“就是这本《十绝毒经》,我花了上万灵石买来的,清漓师妹你看看,莫非上面写错了,我上当了?”接下来是应天辰狐疑的声音。
“倒是没有写错,这本《十绝毒经》保存完好无一疏漏,是难得的珍本,怕是价值数十万灵石不止,天辰师兄你倒是好运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响起,不多时,陆清漓再次开口。
“那就好那就好,我为了攒那万枚灵石,辛苦了整整一年,每天除了采药便是炼丹,还好没有上当受骗。”应天辰欣喜的声音传来。
“《十绝毒经》是没错,可问题是,蝎尾蜂针这一毒术不是这么用的啊。”陆清漓的声音中明显有些疑惑。
“不这么用该怎么用呢,清漓师妹你教教我。”应天辰苦恼的说道。
“这门毒术是以真元凝聚成针,同时将毒素融入其中,施术之时需要先……”陆清漓耐心的讲解。
“叮叮叮叮……”话声未落,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细响。
前方的马车车厢露出一片细密的针孔,一大蓬碧绿的光芒如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
果然还是清漓师妹的手段,言传为次,身教为主。
看着那明显蕴含奇毒的一大蓬绿光,温如玉等人都是一阵后怕:还好他们明智,换了辆马车,否则小师妹骤然出手,他们恐怕都很难躲得过去。
“清漓师妹,你没事吧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就在他们又是后怕又是庆幸的时候,应天辰惊慌失措、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声音响起。
咦,出手的不是清漓师妹,而是应天辰吗……不好!楚清寒等人先是一怔,随后脸色齐齐一变,打开车门就要飞身而出。
“天辰师兄,你知不知道,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多半已经被你扎成筛子,死得不能再死了。”还好,陆清漓的声音及时响起。
语气幽幽,明显带着几分哀怨之意,不过气息倒是依旧平稳安宁,应该没有受伤。
楚清寒等人放下心来,又坐了回去。
“都是我不好,我也不想出手的,只是心里想着毒术,不知道怎么的就出手了。”应天辰接着说道。
即使看不到人,只听声音,也能想象他一脸自责一脸苦闷的神情,可能那清澈纯粹的眼睛里都含满了泪光。
“没事,蝎尾蜂针这门毒术比较精巧,的确不易掌握,我们慢慢来。”陆清漓轻舒一口气,安慰着说道。
“这门毒术对神念要求较高,用《十绝毒经》记载的这些法诀虽然也能施展,但其实还差了几道法诀,所以很难做到随心所欲,这样,我再教你几道法诀……”随后,便是陆清漓不厌其烦的讲解声。
“原来是这样,清漓师妹你太厉害了,居然懂得如此精妙的法诀。”应天辰赞不绝口,声音里充满了钦佩之意。
楚清寒等人神情一轻,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看来,应天辰以前是因为无人指点学不得法,所以毒术才无法控制,如今有了陆清漓的悉心指点,想必不用多久便能收发由心,他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叮叮叮叮……”刚想到这里,前面的马车又传来一阵细响。
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车厢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针孔,一大篷碧绿的光芒如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
“师妹……”应天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莫非是陆清漓突然出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听这惨叫声莫非伤得不轻。楚清寒和温如玉、苏子默几人又蓦的站起身来。
“天辰师兄,你很幸运,坐在对面的人是我,不然你就等着挖坑吧,对了你带铲子没?”这时陆清漓幽幽的声音又及时响起。
原来想错了,这一次出手的还是应天辰。
还好,听这声音,清漓师妹倒是没事。楚清寒等人又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清漓师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车厢里,应天辰哭丧着脸说道。
“天辰师兄,你太急了。”陆清漓也抹了把冷汗。
还好她拥有那缕大乘之境的神识,不然猝不及防之下,非被应天辰这一把蝎尾蜂针扎成刺猬不可。
“我没急啊,我就是照你说的,一步一步的打出法诀,可是法诀还没有打完呢,毒术不知道怎么的就出手了。”应天辰红着双眼说道。
接连两次莫名其妙的出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幸好陆清漓没事,不然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是吗?那你再试一次。”陆清漓相信应天辰不会说谎,也有点奇怪。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于是,应天辰再次打出法诀,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法诀明明还没有打完,又是一逢碧绿的毒针飞了出来。
于是“叮叮叮叮”的脆响声中,车厢又多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
“清漓师妹你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应天辰总算自证清白,一脸无奈的对陆清漓说道。
“不对,刚才那道明心见意诀不对。”陆清漓说道。
虽然应天辰打出的法诀表面看来和她教的,和《十绝毒经》记载的一模一样,但她却看得出来,其中那道明心见意诀多了几个细微的变化,也正是因为这细微的变化,他的毒术才提前出手。
“让我想想,好像是有点不对,应该是这样才对。”应天辰又试着打出那道明心见意诀,也发现了不妥。
“这样吧,你再练练这道明心见意诀,一会儿我们再试试。”陆清漓说道。
终于找到问题所在,应天辰精神大振,全神贯注的练习起来。
明心见意诀并不是什么太过精深的法诀,没用多久,他便练得滚瓜烂熟。
陆清漓觉得有点不放心,又让他将其他法诀全部分开练习数遍。
“好了天辰师兄,我们再来一次。”确定所有法诀都没有任何问题,陆清漓鼓励着说道。
“好。”应天辰凝聚真元,再次打出法诀,一座丹炉虚影也浮现于身后。
“叮叮叮叮……”法诀才打出一半多点,熟悉的碧绿针芒便脱手而出,车厢上,又多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
有了先前的经验,陆清漓早有准备,一闪身就躲到旁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见陆清漓安然无恙,应天辰没再像先前那样惊慌失措。
可是在陆清漓如此不厌其烦的指点之下,毒术依旧无法控制,他还是倍受打击,揪着头发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次是神元洞微这道法诀出了岔子。”陆清漓说道。
这次目不转睛的看着应天辰一道接一道的打出法诀,她很容易就发现问题所在。
“神元洞微,好像……好像真的不对,明明刚才练的时候都没错,可怎么一出手又错了?”应天辰回想了一下,也想到哪里出了问题,一拍额头,沮丧的说道。
“天辰师兄,这道毒术的确很难掌握,你也不必着急,再练练,等完全练熟我们再试。”看到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陆清漓于心不忍,也不好责怪他,只能再次安慰道。
“嗯,清漓师妹你放心,我再用心练练,下一次一定不会出错了。”应天辰打起精神说道。
近一个时辰之后,应天辰确定已将所有法诀炼得滚瓜烂熟,想错都错不了之后,再次凝聚真元。
“叮叮叮叮……”可惜,像上次一样,法决刚刚打出一半,真元凝聚的碧绿细针又如天女散发般飞射而出,车厢上又多出一片蚁穴似的小孔。
“啊!应天辰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陆清漓身形一晃,躲了过去。
“清漓师妹,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早有准备飞速闪开的陆清漓,应天辰又是惭愧又是着急,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没事,你再练练,不着急的。”陆清漓都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好了,只能耐着性子,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哦。”应天辰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看到陆清漓殷切的目光,还是强打精神,继续开练……
接下来,应天辰不断的练习,不断的尝试,陆清漓也时不时的指点几句,可是无论应天辰练习的时候有多么娴熟,每次一等到出手的时候,结果却都一样。
不等法诀打完,一篷碧绿的细针就毫无预兆的突然出手,叮叮叮的脆响声中,车厢如同蚁穴密布。
应天辰的惊呼和道歉之声,也时不时的响起。
虽然凭借着那一缕大乘之境的神识,陆清漓每次都能及时避开,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应天辰这蝎尾蜂针之术,不但出手之时毫无预兆,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出手的方向也是千变万化,有时向前有时向后有时向左有时向右有时向上有时向下,跟陈朝风的翻滚绝学一样,没有一点规律可行。
再加上车厢空间狭小,躲闪更是不易。也亏得是她,换成别人恐怕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清漓师妹,看来我是没这天份了,要不就这样算了吧。”看着车厢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一片密密麻麻的针孔,应天辰自己也吓得不轻,终于选择了放弃。
“不对,不对。”陆清漓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虽然应天辰不管练得多熟,出手的时候总有法诀出错,却错得恰到好处,出手速度至少比别的毒修快出一倍,而且出手的角度也更加诡异莫测。
由于修真界丹修本就不多,从丹修衍生出来的毒修更为稀少的缘故,毒术不像剑技术法或者符术那样有品级之分,只笼统的分为高中低三阶,而且界定并不分明。
通常来说,蝎尾蜂针被视为中阶毒术,但在应天辰的手里,这一毒术的威力却绝对不逊于任何高阶毒术,甚至更加可怕。
严格说来,他那些法诀并没有打错,一个个本不该有的细微变化,其实比原来的法诀更加精妙。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毒术会何时出手,恐怕也不知道出手会攻向何方。
“什么不对?”应天辰疑惑的问道。
“天辰师兄,你这些法诀看起来好像是用错了,但其实更为精妙,否则绝不可能不等打完便施展出毒术。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变化的?”陆清漓没有隐瞒心里的想法,先给了应天辰一个安慰,然后不解的问道。
“我什么都没有想啊,就是按照先前的演练,一道接一道打出法决就是。”听到她的安慰,应天辰的神情总算没那么难看,想到什么,又接着说道,“好像,每次出错之前,就会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然后不由自主的就会走神一下。”
直觉,走神……陆清漓心头一动。
是天份太高
修士突破瓶颈寻找契机,很多时候就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而推敲参悟修炼功法,很多时候也是刹那间的灵机一现。
同为血肉之躯,许多所谓的天才奇才,灵脉资质未必就比其他修士强到哪儿去——除了她这种几百年都很难遇得上一个的九灵天脉,最强的灵脉也无非就是单系灵脉罢了。
可修真界自古以来单系灵脉的修士多了去了,能成为天才的有几个?
很多时候,天才比别人强的地方,其实就是这刹那间的心血来潮或者灵机一动,也就是应天辰所说的直觉和走神。
“天辰师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对毒术没有天份,而是天份太高,只是因为眼下修为还稍弱了点,对毒术的了解还不深,无法运用这种天赋罢了。”陆清漓认真的说道。
如果她想的没错,这位五师兄就是那种几百年乃至上千年方才一遇的毒术奇才,连她都要暗暗羡慕的那种。
“真的!”应天辰对陆清漓毫不怀疑,闻言又是精神一振。
陆清漓不由深望了他一眼: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也太容易相信人了,真担心哪一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过还好,这一次她不是信口开河。
“那我们继续?”不等陆清漓开口,应天辰又跃跃欲试的打出法诀。
“等等,休息一会儿再试。”陆清漓抹了把额头的细汗,连忙阻止。
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她那缕大乘之境的神识都损耗不小,若不好好恢复过来,迟早被这个单纯得人畜无害,偏偏一动手就能吓死人的五师兄扎成筛子不可。
“哦,好吧。”应天辰只好罢手。
“这样,我先给你讲讲毒术的运用之法。你此前屡屡得手,主要还是因为所有人都对你毫无提防的缘故,而且朝风师兄他们对毒术也少了些了解。
如果与人一对一的生死相搏,你这毒术未必能起到作用,所以还要学会如何更合理的运用才行。”陆清漓说道。
“清漓师妹言之有理,师兄受教了。”应天辰感激的说道。
随后,陆清漓就耐性的讲解起毒术的运用,直到两个时辰之后,神识恢复大半,才停了下来。
“清漓师妹,我可以开始了吗?”应天辰兴冲冲的问道。
听陆清漓讲解了毒术的运用之法,他才知道毒术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比丹术更加的奇妙无穷。原本是因为不想和师兄师妹们疏远、更怕哪一天不小心害了他们性命才向陆清漓请教毒术,这时却是真的来了兴趣。
“开始吧。”陆清漓提凝神念,做好逃命的准备。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仅仅片刻过后,又一片碧绿的毒针毫无预兆,天女散花般迎面飞来……
后面的车厢里,楚清寒和温如玉、苏子默几人面面相觑,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尽管看不到陆清漓和应天辰究竟是什么个情形,却能听到她们的对话,所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看到前方那辆千疮百孔的马车,几人都是一阵心悸:可怕,天辰这毒术真的太可怕了!还好换了马车,要不然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一加一等于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等于二啊,你又伸个狗爪子出来干嘛,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要干嘛!”正暗暗庆幸着,旁边传来江紫云气急败坏的怒吼。
“汪,汪。”嘴炮狮子狗伸长狗爪,叫了两声。
“你的意思是说,叫两声,就等于二?”江紫云想到什么,眼中猛的一亮,接着问道:“那二加二等于几?
“汪,汪!”嘴炮狮子狗伸出狗爪,又叫了两声。
“这次不是等于二,是等于四啊,就算不等于四,也不可能跟一加一一样的吧,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你想干嘛,你跟我说你到底想要干嘛?”江紫云又急着跺脚。
“紫云,它好像不是在算数,是在要吃的。”陈朝风看着那只伸长的狗爪,提醒道。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回答正确,听陈朝风帮自己说出答案,嘴炮狮子大是感激,冲着他汪汪汪汪一通大叫,还感激的摇起了尾巴。
“啊,我要疯了,我要被你逼疯了!”江紫云两条秀气的眉毛渐渐竖起,发出一声抓狂的尖叫,冲着车厢木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或许,还应该再买一辆马车的。楚清寒几人捂着耳朵,不约而同的想到。
接下来的几天,前方的马车依旧时不时响起那“叮叮叮叮”的脆响之声,道道碧绿的光芒从细密的小孔中飞射而出。
片刻沉默之后,便是陆清漓的安慰之声:“没事,不要急,慢慢来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可她沉默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声音越是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敷衍。
看不到人,只听声音,楚清寒等人都能想象出小师妹那一脸心如死灰的无奈。
显然,无论陆清漓如何的悉心指点,应天辰始终无法真正的掌握毒术,无法做到收发由心。
“真是难为清漓了。”看着前方马车上那一片细密如同蚁穴的针孔,温如玉感慨万千,脸上满是同情。
“也难为紫云了。”苏子默看了看旁边的江紫云,神情更是同情。
“汪汪汪汪!”面前,嘴炮狮子狗又伸长狗爪,吐着舌头,欢快的摇着尾巴,一张狗脸上写满了拟人化的讨好笑容。
“我是问你一加一等于几啊,你汪汪汪汪的是什么个意思?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我要疯了,我要让你气疯了!”江紫云死死揪着头发,又是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然后“砰砰砰砰”,冲着车厢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苏子默都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紫云师妹第几次或者第几十次、又或者第几百次被嘴炮狮子狗折磨得抓狂了。
“我错了,真的错了,异想天开大错特错。”陈朝风一脸呆滞的喃喃自语,眼中竟然闪烁出悔恨的泪光。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轰!”终于,随着江紫云又一脚踢出,车厢四壁连带着车顶轰然破碎,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
“叮叮叮叮……”几乎与此同时,前方的马车也传来熟悉的脆响,跟着也是一声轰然巨响,不止车厢车壁和车顶,连地板都破碎开来。
陆清漓和应天辰同时飞身而出,后者满脸惭愧,前者捂着额头,就像楚清寒等人猜测的那样,一脸心如死灰的无奈。
“啾……”几匹赤炭火龙驹仰天长嘶,停了下来。
嘴炮狮子狗依旧伸长着狗爪,晃着脑袋东张西望,狗脸上满是茫然。
江紫云定定的看着它,眼中泪光闪烁,突然身体一晃,朝地上倒去,竟是被嘴炮狮子狗硬生生的气晕过去。
还好陈朝风就在身边,赶紧一把将她扶住,拿出灵丹飞快的给她服下。
“我错了,真的错了。”丹力化开,江紫云悠悠醒转,眼里含着热泪,和陈朝风一样充满悔恨的喃喃低语。
楚清寒和温如玉、苏子默几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苦笑。
在为江紫云悲惨遭遇深感同情的同时,却又有几分莫名的欣慰:好了,从此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人想着给嘴炮狮子狗开智,这个世界,也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
“紫云,你没事吧?”陆清漓走上前来,看着含眩欲泣一脸凄然的江紫云,同情的问道。
“清漓师姐,嘴炮还给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提给嘴炮开智的事了。还有,这个给你。”江紫云拿出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铁皮黄荆树条,郑重的交到陆清漓手里。
“这是……”陆清漓掂了掂那根足有大拇指粗细的黄荆树条,疑惑的问道。
“如果哪一天我再脑子发热,你就把我打醒,狠狠的打,朝死的打。”江紫云一脸绝然的说道。
“……”孺子可教啊,屡教不改的江紫云,终于幡然醒悟浪子回头……嗯应该是浪女回头,不对不对这不是骂人吗,算了还是浪子回头吧。
陆清漓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对了清漓师姐,天辰师兄的毒术修炼得怎么样了?”江紫云抹了抹眼睛,好奇的问道。
修炼得怎么样了,你说修炼得怎么样了?看看身后那车厢已经完全破碎,只剩下一副车架光秃秃停在那里的马车,还有和嘴炮狮子狗一样茫然的赤炭火龙驹,陆清漓突然间悲从心起,只觉欲哭无泪。
这几天来,她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功多少心血,嘴皮子都快说干了,甚至一次次游离于生死边缘,可最后的结果,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无论应天辰得法诀练得多么娴熟,可一到出手的时候,总会突然间灵机一动,而后毒术就不受控制的出手,毫无预兆毫无规律诡异莫测。
回想起来,陆清漓甚至觉得,就算自己拥有一缕大乘之境的神识,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左躲右躲活到现在,都是莫大的幸运,很可能和前世年幼之时烧的那几次高香有关。
“多亏有清漓师妹指点,我终于学会怎么运用毒术,清漓师妹真是太厉害了。”倒是应天辰喜气洋洋的说道,清澈的眼眸望着陆清漓,露出近乎狂热的崇拜之色。
“天辰,你真的确定你学会了?”温如玉等人也看了眼那副光秃秃的车架,异口同声的问道。
“至少……在我不想施展毒术的时候,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一不小心无意出手。”应天辰挠了挠脑门,腼腆的说道。
这倒也是,虽说应天辰这毒术依然做不到收发由心,但从他此前和陆清漓的对话来看,只是出手时机难以掌控,却没再出现以前那种无意之中到处放毒的情况,也算是进展喜人了。
“天辰好样的,师兄就知道你一定能行。”温如玉一巴掌拍在应天辰的肩膀,顺势又勒住了他的脖子。
“好好努力,师兄看好你哦。”苏子默投以一个勉励的眼神,做出同样的动作。
“都是清漓师妹的功劳。”应天辰谦虚的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大多数时候,有时候还是会偶尔失神。”
温如玉和苏子默同时一怔,就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的朝后蹦了出去。
足足蹦到一丈开外,两人才停下身来,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一边打量起对方的脸色。
还好,这一次应天辰没有失神,过了好一阵,两人身上都没有任何异样之感,对方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清漓师妹,现在该怎么办?”温如玉定了定神,问陆清漓道。
“快到了,我们走着去就是了。”陆清漓说道。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数十里外,一座雄峰傲然耸立,山壁光滑如镜,映射着晨光,仿佛一块美玉。虽然距离尚远,却也是格外的显眼。
扔下马车,众人展开身形飞掠而去。
“清漓师妹,这次真的多谢你了。”路上,应天辰又忍不住感激的对陆清漓说道。
尽管直到现在,他对毒术依旧无法做到随心所欲,但比起以前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至少不再担心哪天一不小心毒死了自家同门。
“天辰师兄见外了,只要你别告诉别人,这一身毒术是我教的就好。”陆清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有时候天份太高也不是好事,就比如这个天辰师兄。连她都不知道,他的修为要提升到何种境界,才能真正的运用这个天份。
而在那之前,他的修为越高,毒术就越是难以掌控,也就越是乱七八糟。
若是让人知道,他这一身毒术是堂堂一代仙君所授,她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啊。
“哦。”应天辰应了一声,又习惯的性的挠挠脑门,眼中满是疑惑。
于是,陆清漓更加的担心了。和剑技术法不同,毒术更加的诡谲,所以擅长毒术的丹修,往往也就更加的心思玲珑机智过人,甚至狡猾多端,就五师兄这老实巴交的性子,真的能学好毒术?
莫非你知道我正要去找你
一路忧心忡忡,陆清漓领着众人来到那座雄峰之下。
到了近处,才发现这座山峰高达万仞,而且比远处看着更加的光滑,几乎找不到什么缝隙凸起。
除非修为达到紫府之境,能够御剑飞行,否则这样的石壁根本无法攀登。
“清漓师姐,这怎么上去?”见陆清漓仰望山巅,江紫云为难的说道。
“可以在石壁上凿些落脚之处,以我们的实力上去倒也不难。”温如玉说着拿出长剑,贯注真元刺在石壁之上。
然后,他就怔住了。
长剑刺下,火星四溅,却只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连个凹坑都没有。
温如玉默默的收起长剑,什么都不再多说了。
看到这一幕,楚清寒等人也皱起眉头。
这石壁之坚硬,怕是比起青金石都差得不多了。想要凿出落脚之处直达山巅,天知道要凿到何年何月。
距离最后一轮玄门大会只有两个来月,他们又哪有那么多时间?
“清漓?”楚清寒下意识的望向陆清漓。
“咦,有人动过阵法?”陆清漓突然低呼一声。
什么,阵法?众人都是一脸疑惑,来到山脚,他们也凝聚神识四处探查,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阵法的气机。
正疑惑间,就见不远处奇光一闪,一个老头凭空出现。
看见这老头,众人都是一怔,对方也瞪大眼睛,用活见鬼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师尊大人,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莫非你知道我正要去找你?可是没道理啊,我才刚刚打定主意,你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从无上道宗赶过来,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吧,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莫非您老人家还学过天机之术,能够未卜先知?”愣了好一会,老头才回过神来,急匆匆走到陆清漓的跟前行了个师徒之礼,一个个疑问脱口而出。
您老人家,又是您老人家?拜托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真有那么老吗……好吧,这眼睛已经睁得够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陆清漓看着对面一脸愕然的齐正堂齐仙医,心里又是一阵无奈:这,就是她不愿意收这些糟老头子为徒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自己岁数就已经够大的了,还成天您老人家长您老人家短的,他们就不怕师尊大人折寿吗?
“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刚才说正要找我,出什么事了?”将清理门户的念头强行压下,陆清漓问道。
“师尊大人,快,快随我来。”听陆清漓问起,齐正堂想起正事,也顾不得多说,拉着陆清漓转身又回到石壁之前,拿出一枚玉牌向上按去。
陆清漓这才注意到,石壁上有一个浅浅的凹陷,不细看很难发现,而玉牌镶嵌其中,倒是正好严丝合缝。
她还有要事在身,本不想陪齐正堂浪费时间,正要挣脱,看到他的举动又停了下来。
楚清寒等人不知道陆清漓在打什么主意,见她并反对,也跟了过来。
很快,那神秘的光纹再次浮现,将他们笼罩其中。
众人只觉身体一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腾空而起,数息过后就来到了峰顶。
峰下白云飘浮雾气霭霭,山风刮过,响起阵阵呼啸之声,峰顶上却是一片安宁详和,显然有阵法保护。
一座古老的宅院就屹立其上,姿态苍劲的古松从院墙探出枝叶,显出几分别样的孤寂和肃穆。
“师尊大人,这是我家一位长辈的隐居之处。这位长辈早年受过重伤,一直未能痊愈,前些日子伤势复发,眼看性命难保,所以请我前来救治。
其实这些年来,他已经请过不少医道圣手看过。我齐家曾受过他的大恩,所以祖父和家父也曾帮他疗伤,但最后都是无能为力,这次请我过来,不过是死马当……不过是尽尽人事罢了。”齐正堂一边领着众人朝那座宅院走去,一边说道。本想说死马当活马医,想了想觉得对长辈不敬,又马上改口。
“然后呢?”江紫云不耐烦的问道。
还有两个来月就是最后一轮比试,路上就已经耽搁了六七天,她哪有耐心听齐正堂废话。
“我这点实力,当然是没有办法的,这不是专门跑来请师尊大人出马吗?没想到师尊大人正巧经过,倒是不用我再跑这一趟了。”齐正堂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赶紧言归正传。
虽说江紫云的年龄当他重孙女都嫌小,但作为陆清漓的师妹,辈分却在那里摆着。修真界自古尊师重道,他可不敢逾越。
“他的伤势很要紧吗?我们还有急事,要不让他再多等几天。”江紫云犹豫了一下说道。
她其实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听说那位齐家长辈伤势复发眼看性命不保,倒是不忍心劝陆清漓撒手不管,可是玄门大会同样重要。
数百年来,这还是玄门大会第一次真正有机会晋升地品仙门,又怎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放弃这大好机会。
纠结,江大小姐纠结啊。
“是不是为了玄门大会的事?我听说这一次玄门大会少比一轮,也就是说,只要无上道宗再胜一轮,便能晋升地品。我这次专门来找师尊大人帮忙,其实也与此有关。”齐正堂陪着笑脸说道。
“哦?”不止江紫云,楚清寒等人都露出好奇之色。
陆清漓却是神色如常,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我家这位前辈,姓贺,名霆舟。”齐正堂说道。
“贺霆舟,你说的是那位玄心仙门门主?”温如玉脱口而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你也知道玄心仙门?”齐正堂没想到他居然听说过贺霆舟的大名,也是同样的惊讶——如今的修真界,知道贺霆舟大名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恐怕不少前辈长者都已经将他遗忘。
“偶尔听人提起过,贺仙医你接着说。”温如玉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收起那一脸的惊色,眼中却分明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
旁人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异样,陆清漓却看得一清二楚,暗暗想道:这个二师兄,就算这些年来走遍天下,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一点。看来,他的身份来历,恐怕也不那么简单啊。
居然有人在趁火打劫
“贺前辈正是昔日的玄心仙门门主,而玄心仙门,则是昔日的六十四家地品仙门之首,贺前辈本人更是有着劫变之境的修为,并因此成为仙盟会护法。”听到温如玉的回答,齐正堂也没有太过在意,又接着说道。
“玄心仙门这么强大,怎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江紫云疑惑的问道。
“因为就在玄心仙门最为鼎盛之时,因为一场意外,门中弟子全军覆没,落到灭门的下场,只有贺前辈本人和极少几名弟子侥幸生还,贺前辈也就是在那场意外中身受重伤。
至于到底什么意外,我就不太清楚了。
因为贺前辈乃是仙盟会护法,此事如若传扬出去,必定会对仙盟会的威望造成极大打击,所以盟主大人下令严格封锁消息,《仙典》也不得记载。
所以多年以后,修真界已经极少有人知道贺前辈的大名,甚至记得玄心仙门的人都不多了。”齐正堂耐心的解释道。
提起玄心仙门和贺霆舟昔日的威名,自是唏嘘不已。
而后不等江紫云追问,又接着说道:“这座清玄峰,就是玄心仙门昔日的禁地,听说隐藏着一处修炼宝地。
这处宝地禁制天成,要百年方才可开启一次,而今年,恰好就到了百年之期。贺前辈已经许诺,只要有人能治好他的伤势,就打开禁地,许其入内修炼。”
听到这里,楚清寒等人终于明白,齐正堂为什么急匆匆的跑来找陆清漓帮忙了,原来不止是为了救贺霆舟性命,更是为了那处修炼宝地。
以玄心仙门当初地品仙门之首的实力,以贺霆舟仙盟会护法的地位,能被他们列为禁地的修炼宝地该是何等珍贵,若能入内修炼,又该是何等的机缘?
等等,陆清漓所说的修炼秘境,莫非指的就是这处禁地,可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想到这里,他们又疑惑的望向陆清漓。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陆清漓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于是主动开口道。
“没有。”楚清寒等人齐齐摇头。
“没有?”陆清漓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
“反正问了也是年幼之时有一位游戏风尘的世外高人经过我家,见我骨骼清奇资质过人,传了我一套修炼之法,顺便告诉了我这处修炼秘境,还有什么好问的。”江紫云撇了撇嘴,飞快的说道。
似乎,自己还真想这样回答来着,反正第一次就是这么说的,再说几次也无所谓了。陆清漓伸手抹抹额头,又是一阵汗颜。
说话的功夫,齐正堂已经领着一行人进入宅院。
两名神情冷厉的年轻人守在院子门口,见齐正堂这么快就领着一群年轻人回来,明显有点惊讶,却也没有阻拦。
院子两进两出,里面还有一道院门,齐正堂领着众人,继续朝前走去。
“贺护法,家父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他出手相救,别的不敢说,再为你延续十年寿元绝非难事。
有了这十年时间,说不定你这伤势便能找到医治之法,不但再无性命之忧,没准还能恢复实力重建玄心仙门,为昔日惨遭横祸的门人报仇雪恨。”尚未进门,陆清漓等人就听一名男子说道。
听起来年纪不大,声音里却充满了倨傲之意。
“易公子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回去告诉易天行,他若愿意出手相助,老夫当然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也必定厚报。
但他想打我玄心仙门祖传功法的主意,想打这清玄峰的主意,那还是趁早死心吧。”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冷冷响起。
听着中气不足,明显有重伤在身,却依旧干脆利落,带给人几分不怒自威之感。
“贺护法,你莫要不知好歹,放眼天外天,除了家父,再无人能救你性命。”见对方一口回绝,甚至直呼家父之名,半点面子都不留,年轻男子显然动了怒气,不客气的说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陆清漓等人都微微蹙眉。
显然,这个年轻人是趁着贺霆舟伤势复发,眼看性命不保的机会趁火打劫来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堂堂仙盟会护法的头上。
据她们所知,仙盟会这些职位一旦任命,除非过世或者犯下大错,便永不更改,就算更改,那也是更进一层。
也就是说,贺霆舟伤势再重,也是仙盟会护法,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对他无礼的。
齐正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用力推开大门。
对面的大厅里,一名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密布的老者居高而座。
因为重伤多年未能痊愈的缘故,他面颊深陷眼中满是疲色,身上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可骨架却十分高大,显然比常人高出一头还有多。
这时面带冷笑,虽然感觉不到半点真元波动,身上却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霸气,更是威不可侵。
就像一只受伤的猛虎,即使伤势再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依旧是百兽之王,尊严不容冒犯。
下方站着两道人影,其中一人身形瘦高,抬头仰望着老者,一身傲气丝毫不露怯意,想必就是刚才出言不逊的那名年轻人了。
另一人从背影来看大概人到中年,微微躬着身子,那谦恭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年轻人身边的跟班。
“齐仙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推门而入的齐正堂,老者惊讶的问道。
“齐仙医,你不是去请人帮忙吗,莫非这些人就是你请回来的医道圣手?”年轻男子也回过头来,目光飞快的从陆清漓等人身上扫过,见他们一个比一个年轻,于是讥讽的说道。
看来他已经跟齐正堂打过照面,他一心趁火打劫,而齐正堂却是一心要为贺霆舟疗伤叙命,当然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和陆清漓预料的一样,这名年轻人岁数不大,看面相最多二十六七,长得也算端正,长身而立更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意。
可这时一脸的讥讽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尖酸刻薄。
天才与草包
“贺前辈,这位便是我新拜的师尊陆清漓。说来也是巧了,师尊大人恰好经过清玄峰,倒是没让我再多跑一趟。师尊大人,这位就是贺前辈。”齐正堂没有理他,向陆清漓和贺霆舟介绍道。
修真界没那么多繁文褥节,有时候直呼师尊之名也不算不敬。
“师尊……哈哈哈哈,齐正堂,你堂堂齐家之主,一代仙医之后,竟然拜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为师,你是不是丹药服得太多,把脑子烧坏了?”年轻男子惊讶的看着陆清漓,一阵放声大笑,脸上的讥讽之间也是更浓几分。
听到他的话,楚清寒等人都是面色一沉。
如今的无上道宗,谁不把陆清漓当成个宝,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闻人出尘这个师父,都舍不得对陆清漓说半句重话。
这样的宝贝疙瘩,又岂容他人耻笑。
“你懂什么,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天才的吗?
有人二十岁就能晋升紫府,三十岁就能晋升劫变,甚至晋升大乘,这种人就是天才。
也有人不学无术,修炼一辈子都还是草包。草包也就罢了,偏偏还自以为是有眼无珠,这种人,更是草包中的草包。”不等楚清寒和温如玉几人发飚,江紫云就一脸鄙视的说道。
居然敢说陆清漓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那她们这些被陆清漓揍得满地找牙的又算什么?
这不只是对陆清漓的耻笑,更是对她江大小姐赤果果的羞辱。
“死丫头你说什么?”年轻人闻言把脸一拉,冲着江紫云怒目而视。
虽然江紫云没有指名点姓,但左一句草包,右一句有眼无珠,除了说他还能说谁?
“咦,看你岁数也不大嘛,怎么这么早耳朵就不灵光了,这可是未老先衰肾水衰竭之兆啊。肾水衰竭你懂的吧,也不知道你成亲没有,有后没有?如果成亲有后也就罢了,如果还没成亲,那还是赶紧找人治治吧,千万别再耽搁下去了。”江紫云一脸同情的说道。
“你、你、你说什么?”年轻人当然知道所谓肾水衰竭是什么意思,却显然没有跟人斗嘴皮子的经验,气得直打哆嗦,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当然,就算反击,多半也是自取其辱。
江紫云这嘴皮子功夫,可是师从无上道宗打架没赢过吵架没输过的一代嘴仗宗师——萧怀安萧师叔,世间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啊。
“看吧,我就说你未老先衰肾水衰竭了吧,说这么清楚了你都听不明白。本来还担心伤你自尊不想多说的,罢了,讳疾忌医也不是办法,我就再仔细跟你说说吧,所谓肾水衰竭呢,就是指……”江紫云摇摇头,望着年轻人的目光更加同情了。
“死丫头,你竟敢羞辱于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年轻人气得全身都打起了哆嗦,又冲着江紫云怒喝一声。
又是这一句,别人打不过才想到拼爹拼娘拼爷爷,这位倒好,还没打呢,不过斗几句嘴,就开始拼爹拼娘拼爷爷了。陆清漓鄙视的看了年轻人一眼。
“放肆,竟敢对我家少主不敬,难道是不将我逍遥仙宫放在眼里!”那名脸色白净、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不失时机的喝斥道。
逍遥仙宫,天品仙门逍遥仙宫!难怪敢趁火打劫打到贺霆舟的头上,原来是这个来头。陆清漓等人恍然大悟。
“我家这位少主,就是逍遥仙宫宫主的独生爱子,易明轩易公子,还不快快向易公子赔礼道歉。”紧接着,中年男子又高喝一声。
这显然也是个合格狗腿,几句话就将年轻人的身份说得明明白白,虽然狐假虎威声色俱厉,可看向易明轩的目光中又分明露出几分谄笑,一点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原来来头比预想的还大,不止是逍遥仙宫弟子,更是宫主的独生爱子。陆清漓等人又不由多看了易明轩几眼。
但也仅此而已了,别说陆清漓和楚清寒等人了,就连陈朝风的眼中都没有半点敬畏之色。
逍遥仙宫宫主的独生爱子又怎么样,爹是爹儿子是儿子,他难道还能强过任无道不成?
连堂堂紫府中期的强者对上他们都只能落荒而逃,而且那还是因为他运气好有枚仙门令救命的缘故,不然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又哪会将一个年纪轻轻的易明轩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朝风师兄膨胀了,高度的膨胀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拼爹货,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只会翻来滚去的陈朝风都高度膨胀,江紫云更不例外,撇了撇嘴,一脸轻蔑的说道。
听到她的话,易明轩更是气得脸色发黑,真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江紫云拍死,可想想自己的身份,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修真界最忌恃强凌弱,仙门地位越高,就越是注重声名。逍遥仙宫作为十二天品仙门之一,本就门规森严,作为宫主的独生爱子,他更不能随随便便对人出手,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
“死丫头,你找死!”易明轩顾忌重重,那名中年男子显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口里又是一声怒喝,纵身而起朝江紫云扑来。
真元流转,他的身上浮现出一层蕴含着紫晕的淡淡金芒。
半步紫府!陆清漓等人很容易就看出他的修为。
由金丹到紫府,被视为修真之途的第一道天堑是有原因的,连这天品仙门弟子都难以跨越。
“住手!”贺霆舟大喝一声。
可惜,中年男子为了讨好主子,下定决心要给江紫云一个教训,怎么可能住手?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朝着江紫云飞身而来。
陆清漓和楚清寒几人同时手按剑柄,凝聚真元便要出手。
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突然身体一震,就像被人用弹弓打断了翅膀的飞鸟,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叭!”中年男子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摔趴在地,身体弹了一下,接下来一动不动,嘴下涌出一股粘稠的鲜血。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了一怔。
骂不过,还不能打
“许柏安!”半晌,易明轩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冲上前去。
将中年男子翻过身来,就见他鼻子歪在一边,一口牙齿摔得七零八落,鲜血正从嘴里,从鼻孔里汩汩而出,脸色却是一脸油绿嫩黄。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中毒之状。
“这次是我。”生怕楚清寒等人又误会陆清漓,这一次应天辰主动投案自首。
这不是废话吗,只看许柏安那鲜艳得跟油菜花一样的脸色,也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恭喜天辰师弟了,才几天功夫,毒术便有如此精进。”温如玉欣慰的说道。
相比之前那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毒术,应天辰这一次出手不但时机恰到好处,而且无声无息,简直堪称完美。
显然,陆清漓这些天的辛苦没有完全白费,他的毒术还是进步不小的。
“好好努力,师兄看好你哦。”苏子默脸上也再次露出勉励的微笑。
“其实我没想出手的,只是又不小心走了个神。”应天辰不好意思的挠挠脑门,老实说道。
又走了个神,又走了个神……温如玉和苏子默笑容一僵,同时后退几步。
这时,易明轩已经掏出几瓶丹药,大把大把塞进许柏安的嘴里。可惜丹力化开,许柏安却依旧一脸油绿,身体僵硬得跟石头似的。
逍遥仙宫长老亲手炼制的疗伤真丹,益元真丹,解毒真丹,面对应天辰这剧毒竟是毫无用处。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暗算我逍遥仙宫弟子,还不快交出解药!”眼看许柏安脸色越来越绿,易明轩急得一头汗水,指着陆清漓等人吼道。
许柏安既是逍遥仙宫弟子,也是他们易家家奴,从小陪着他长大,在他心目中其实与亲人无异。
“这毒并不厉害,就算不服解药,三五个时辰以后也会自行清除,你不必担心。”看易明轩急成这样,应天辰于心不忍,拿出一枚解毒丹扔过去,顺便安慰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至亲之人一张脸绿成这样,谁能不担心啊?易明轩接过解毒丹,就马上塞进许柏安的嘴里。
不多时,许柏安脸上的油菜花散去,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易明轩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笑主,他们竟敢对小的下乞毒手,全然不将我们逍遥仙宫放在眼里,你要为小的做主啊。”真元恢复,许柏安爬起身来,拉着易明轩的手,一把鼻血一把泪的说道。
满嘴牙齿摔得七零八落,四颗大门牙更是无一幸免,一边说话还一边漏风。
“你叫陆清漓是吧,你们是哪家仙门弟子,竟敢对我逍遥仙宫弟子暗下毒手!”易明轩见状一阵心酸,猛的抽出长剑,杀气腾腾的问道。
陆清漓心头一动:看来,这个易明轩也不是真的草包,修为应该达到了紫府之境,否则绝不可能见到许柏安被毒成这样,还有勇气拔剑。
成功淬炼了土灵之脉,她倒是不至于怕了一个紫府,甚至对逍遥仙宫都不太在意。可是她不在意,梁莫闻和闻人出尘等人在意啊。
“易明轩,你还真把这清玄峰当成逍遥仙宫的地界了?不要忘了,我贺霆舟还没死!”就在这时,贺霆舟猛的一拍坐椅扶手。
因为太过愤怒,他那满是病态的脸色都呈现出异样的血红,倒是更多了几分一代强者的凌然之威。
在他那充满怒意的逼视之下,易明轩不由暗暗心慌:刚才许柏安突然出手,还可以说是一时冲动,他也可以解释事发突然不及阻止。
可这时如果再出手,他该如何解释?自从玄心仙门覆灭,清玄峰就一直受仙盟会庇护。自己若是一再出手,那就不止是挑衅贺霆舟的威严,更是对仙盟会的蔑视了。
仙盟会一旦追究起来,别说他了,连身为逍遥仙宫宫主的父亲都断然无法交待。
“贺护法,先前是我这家奴不知轻重,回去以后我必定严惩,还望贺护法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易明轩还是收起长剑,躬身对贺霆舟说道。
眼角余光却投向陆清漓,眼中露出一抹阴冷的寒意。
有贺霆舟在,今日是肯定不能将陆清漓等人怎样了,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居然敢对他逍遥仙宫弟子、对他易家家奴暗下毒手,却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这笔账先给她们记着,日后,定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陆清漓当然注意到易明轩不怀好意的目光,却是全不在意。
这种连打嘴仗打不过都要拼爹拼娘拼爷爷的货色,她哪会放在心上。
“贺护法,我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先帮你疗伤吧。”陆清漓对贺霆舟说道。
“陆姑娘,你真的懂得医术?”贺霆舟怀疑的问道。
照理说,以齐正堂的身份和名望,绝不可能信口开河,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拜他人为师,他也不该怀疑陆清漓才对。但是没办法,陆清漓实在太过年轻,很难让人相信她能有什么像样的医术。
“略懂一二,先试试吧。”陆清漓微微一笑。
多说无宜,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他看看就是。
“略懂便好,那就有劳陆姑娘了。”贺霆舟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陆清漓说得谦虚,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的自信,透过那双纯净的眼眸,他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自己,修为不高,却自有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
好奇之余,竟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无论陆清漓医术如何,能不能帮自己疗伤,都还是让她试试吧,免得伤了她的自尊,坏了修炼之心。
“哼,略懂一二,也好意思出来献丑。”倒是易明轩听到这话,觉得陆清漓底气不足,又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身为逍遥仙宫宫主的独生爱子,被个小丫头片子含沙射影骂得狗血淋头,居然还说他肾水衰竭,易明轩心里这个气啊,偏偏骂又骂不过,打又不能打。
手下帮忙出气吧,又被对方毒得半死不活,一张脸绿得跟油菜花似的。生怕仙盟会责难,他还不能替他出头。
他最大的秘密
易明轩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如果不找回点面子,真怕把自己活活憋死。
贺霆舟闻言微微蹙眉,不过知道易明轩是什么德性,却也懒得理会,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解开衣襟盘扣露出胸膛。
“呀!”江紫云惊呼一声,然后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先前看贺霆舟,虽然因为伤势久治不愈而面容枯槁骨瘦如柴,但与常人也没有太大差别,因为骨架粗大的缘故,甚至比起常人还要高大几分。
这时解开衣襟露出胸堂,她才看见,贺霆舟的身上竟然看不到半点血肉,皮肤几近透明,紧紧包裹着骨骼,透过骨骼间的缝隙,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五腑六脏。
之所以说隐隐约约,是因为这五腑六脏也同样的透明,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若不是那张布满皱纹病态十足的面庞勉强还算正常,眼前的贺霆舟几乎和一具用寒冰雕成的骷髅架子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一个好端端的活人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嗯,贺霆舟身受重伤,称不上好端端的,可即便如此,只要是个活人,也不可能变成这副模样的吧。
陆清漓眼中异光一闪,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了,是不是吓了一大跳,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连这都看不懂,居然也好意思抛头露面为人疗伤,照我看啊,你还是收起那略懂一二的医术,老老实实回去再修炼几年,别出来献丑了。”注意到陆清漓的惊讶之色,易明轩又尖酸刻薄的说道。
提起略懂一二几个字,更是特地加重了语气。
“你说什么!”听到易明轩的讥讽,江紫云眉头又是一挑。
“我家少主说错了吗,连怎么回事都看不明白,还怎么气人疗伤?
难道你能看得明白,那你倒戏说说,贺护法这情形,究竟戏怎么回戏?”知道自己少主嘴笨,打起嘴仗怎么都不可能是江紫云的对手,许柏安帮忙说道,说话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漏风。
江紫云顿时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如果是胡搅蛮缠的打嘴仗,她倒是占尽优势,但对方根本不跟她纠缠,句句直奔要害,她就完全无可奈何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变得跟个冰雕的骷髅架子似的,她看着都觉得糁人,又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见江紫云气呼呼的嘟着嘴,偏偏无力反驳的憋屈模样,齐正堂也有点尴尬。
来时只顾着介绍贺霆舟的身份,却忘了最重要的事,害得陆清漓受人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存心让师尊大人丢脸呢。
齐正堂有点后悔,或许就不该让师尊大人来趟这淌浑水,受人耻笑也就罢了,还无端树敌,得不偿失啊。
“陆姑娘,老夫这情形,倒不只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见易明轩不失时机的冷嘲执讽,而陆清漓等人全无反击之力,贺霆舟暗暗同情,于是帮忙打起圆场。
“劫生之术嘛,有什么了不得的。”还没等他道出答案,陆清漓就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知道劫生之术!”贺霆舟惊讶的说道。
劫生之术虽然不是太大的秘密,但知道的人也绝不会太多,当初齐正堂祖孙等人就一无所知,见到自己的情形也吓了一大跳,后来听过自己的解释才明白过来。
本以为陆清漓对劫生之术一无所知,还准备帮她打个圆场呢,没想到她原来早了然于胸。
“略知一二。”陆清漓谦虚的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易明轩一眼。
易明轩没好气的回瞪了她一眼:明明知道劫生之术,你还惊讶个什么劲,这不是存心给人挖坑吗?
想到自己刚才的冷潮热风,再看看陆清漓这挑衅似的眼神,易明轩只觉脸上一热。
“我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也听说过劫生之术。不过那又怎么样,听说过的人多了去了。”堂堂逍遥仙宫宫主的独生爱子,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打倒,易明轩扭过头去,不屑的说道。
话声刚落,就听陆清漓接着说道:“劫生之术,以牺牲全身精血为代价,维持命元不灭,是远古仙贤悟出的奇门仙法,只有劫变以上的修士方能施展。
不过即便修为达到劫变,甚至大乘,也不是人人都可成功。据说,就算在那个强者辈出的末法时代,一百个劫变或者大乘施展劫生之术,都未必能有一人成功。其中绝大多数,最后都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因为资质不够或者运气不好的缘故,但其实,却是因为缺少了冥灵之脉。
只有修为达到劫变乃至大乘之境,同时拥有冥灵之脉,才能成功施展劫生之术。
而即使成功,也会修为尽失,身体变得如初生婴儿般脆弱,一点小伤便能要了性命。而且从此再难恢复,只能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直尽耗尽最后一丝命元。”
大厅中一片寂静,众人都入神的听着陆清漓将劫生之术的玄妙一一道来,贺霆舟疲惫枯槁的脸上则满是激动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我能成功施展劫生之术,原来是因为冥灵之脉的缘故。”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贺霆舟恍然大悟的说道。
陆清漓刚才所说的这些,大多数他都知道,其他仙门里那些劫变之境的强者也知道,但关于冥灵之脉那一段,却是无人得知。
所以虽然依靠劫生之术保住了性命,但他这些年一直疑惑不解,为什么那么多先辈强者都无法做到的事,自己居然做到了,难道真是老天开眼,天无绝人之路。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身怀冥灵之脉的缘故。
而这,也是他最大的秘密,就连以前那些同门,甚至师尊,都不知道他身具冥灵之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陆清漓的话深信不疑。
易明轩的脸色已经变得有点像猪肝色了。他没想到陆清漓居然说起这个头头是道。
丢脸丢成这样
“易公子,有关劫生之术,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若有疏漏之处,倒要请你帮忙指正一二。”陆清漓又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投向易明轩。
指正,我能指正个什么?易明轩脸上又是一烫。
像贺霆舟一样,他也只知道劫生之术这门上古仙法可以牺牲精血延续命元,只有劫变之上的强者方可施展,而且即使修为够了,施展之时也是九死一生。
却不知道唯有身怀冥灵之脉才能成功,否则就算修为再高,也是死路一条。据他所知,就连他父亲,逍遥仙宫宫主易天行,对此都是一无所知。
而看贺霆舟那一脸激动的模样,陆清漓显然没有说错,他果然是身具冥灵之脉。
就这样还说什么略知一二,你还能更谦虚一点吗?坑人啊!
易明轩回瞪了陆清漓一眼,将滚烫滚烫的脸扭到另一边,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姑娘,那我这伤势,你可有医治之法?”贺霆舟深吸一口气,问陆清漓道。
本来对陆清漓的医术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不想伤她自尊,怕坏了她的修炼之心,同时也是给齐正堂几分面子,才让她试试。
哪料到她不但对这劫生之术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唯有身具冥灵之脉才能成功施展这一奇术。贺霆舟的眼中,终于闪现出希冀的火光。
“试试吧。”陆清漓说道。
毕竟大多数强者都不愿意依靠劫生之术苟活于世,所以她以前也见得不多。而见到的那几位,都是早早准备好了天材地宝,有七八成复原的把握。
就算其间有她出手相助,也不是她的功劳,所以陆清漓没有将话说得太满。
一边说,她一边强忍内心的羞耻之感拿出丹炉。
令她惊讶的是,这一次,不但贺霆舟没有惊讶,就连易明轩都没有抓住机会冷嘲热讽。
稍稍一想,陆清漓就明白过来,想必齐正堂此前已经出过手,众人已经见过他的丹炉,该讥讽也早就讥讽过了。
安下心来,陆清漓从丹炉上抽出金针,一手打出法诀,一手持针,朝着贺霆舟身上刺去。
“哧、哧、哧、哧……”不多时,贺霆舟的身上就多了十枚金光闪闪的长针。
“我以为多了不得,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就这种针法,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易明轩终于又找到机会,轻蔑的讥笑道。
不得不说,陆清漓这针法实在是太平凡了,根本就没有半点出奇之术嘛。
他们逍遥仙宫也有长老精通医道丹术,每一次金针出手都是神光流转仙意缥缈,看得人心醉神驰。
而此前看齐正堂出手,祖传的鬼门八绝针也是神秘莫测其妙无穷。
本以为齐正堂拜陆清漓为师,那陆清漓的针法应该更了不得才是,却没想到这么平凡,就跟个完全不懂医术的小孩子拿着几根金针随意乱戳似的。
这一次,听到易明轩的讥讽,楚清寒等人却是毫不动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甚至江紫云都不以为然,不过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同情:又来了又来了,你的脸,就不知道痛的吗?
“嗡……”陆清漓挥袖一拂。
金针同时颤抖,发出宛如仙音的悦耳鸣鸣。
一片金光挥洒开来,交汇凝聚,只见一只金色的仙鹤展开双翼腾空而起。
整个大厅,都被那灿烂的金光照得通明。
“仙鹤神针!”贺霆舟惊呼一声。
身为曾经的劫变强者,他的眼力当然远非易明轩可比,早就看出陆清漓这针法看似平凡,其实却是返璞归真玄奥无穷。可是想来想去,却也没想出这是什么针法。
直到看见这一幕,他才终于认出,这正是传说中的末法时代三大神针之一:仙鹤神针!
“仙、仙鹤神针……”易明轩的讥笑僵在了脸上,惊得下巴都差点掉落在地。
前一刻还在嘲笑陆清漓针法无奇丢人现眼呢,哪知道下一刻,这平凡无奇的针法就变成了传说中的仙鹤神针。
易明轩托着下巴,只觉得手掌一片滚烫,就跟托着块烧红的木炭似的。
丢人啊,看不懂就别乱开口,这不是自打自脸吗?不止江紫云等人,连许柏安望向自家少主的目光中都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少主,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许柏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丢脸丢成这样,连他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易明轩看出他眼里的同情,心里不由一阵气恼。他可是逍遥仙宫宫主之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家奴来同情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待下去也的确没有什么意义。仙鹤神针活死人肉白骨,想必不用多久,贺霆舟便能伤势痊愈。他若是再待下去,非但别想占到任何便宜,还只会自取其辱。
趁着陆清漓还没有反唇相讥,现在离开还能保住一点颜面。
易明轩黑着脸,不声不吭,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不过刚刚抬起脚步,他又停了下来。
虽然半空之中,那金色仙鹤展翅高飞,将道道金芒洒落在贺霆舟的身上,可他的情形却没有任何变化。
皮肤内腑依旧几近透明,骨骼宛如冰雕,若不细看,就跟一具用寒冰雕成的骷髅架子似的。
而陆清漓打出的法诀也慢了下来,目光之中分明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易明轩猜想,莫非,自己高看了陆清漓,也高看了这仙鹤神针?
陆清漓当然不知道易明轩在想些什么,手里又拈起一根金针,却迟迟没有刺下。
照她此前的预想,仙鹤神针出手,就算不能完全治好贺霆舟,他的情形也该有些好转才对,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十枚金针一一刺出,贺霆舟除了命元稍有一点增长,情形并没有丝毫好转。
果然,以前那几位强者之所以能够复原,并不全是她的功劳,而是因为他们早已准备好天材地宝的原故。
若是没有那些天材地宝,单靠仙鹤神针,根本不可能救下贺霆舟。
陆清漓倒是记得那些天材地宝,可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去?就贺霆舟稍有增长的那点命元,也根本支撑不了几天啊。
清漓一定会有办法
“陆姑娘,实在不行就不必勉强了。”贺霆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更清楚不过,看到这传说中的仙鹤神针都救不了自己,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彻底熄灭,神情落寞的说道。
“我再试试。”陆清漓说道。
前世以一介散修的身份踏上修真之道,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但凡有一次放弃,她也绝不可能成为万人景仰的一代仙君。
虽然这一次仙鹤神针看似作用不大,但她也同样不会放弃。
说着,陆清漓双目微凝,再次打出法决,一股蓬勃的生机,随之透体而出。
记忆中的那些天材地宝,无一不是补充生机所用。只要有了充足的生机,凭借着劫变或者大乘修士的强大实力,自然能够重塑真身。
时间仓促,寻找那样的天材地宝显然是来不及了,但她自己体内不也蕴含生机!
反正只要修为提升,损耗的生机便能自行恢复,若是突破最后那道瓶颈,甚至生机不绝,可以修成不灭仙体。
当然,这也是陆清漓,如果换成别人,谁知道自己能修炼到哪一天,又能修炼到何种境界,谁又敢随便损耗生机?
陆清漓对自己的九灵天脉却是信心十足,也因此有恃无恐。
半空之中,那只金色的仙鹤急剧的拍动双翼,一道道凝若实质的金光如潮水般朝着贺霆舟奔涌而去。
一枚枚金针再次发出悦耳仙鸣,贺霆舟那病容枯槁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血色,连皱纹都舒展开来。
见状,江紫云神情一喜:我就知道,清漓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而楚清寒和温如玉等人却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都是猛的一凝。
“你,陆姑娘你在做什么,快住手。”贺霆舟当然最清楚是怎么回事,脸色蓦的一变,对陆清漓喊道。
陆清漓却是恍若未闻,依旧坚定不移的打出法决。
随着生机不断的流逝,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她在做什么?”见易明轩不肯走,许柏安也只能留下,这时看到贺霆舟和陆清漓脸上的变化,疑惑的说道。
“她,她竟想以自身生机帮贺老头疗伤续命,她不要命了吗?”易明轩修为高出他一个境界,倒是更容易察觉到陆清漓生机离体的气机波动,震惊的说道。
看此前情形,陆清漓和贺霆舟显然素昧平生,居然为了帮他疗伤豁出性命,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话说得太满,觉得下不了台来,所以不得不放手一搏?这倒是很有可能,都是年轻人嘛,难免有点年轻气盛的毛病,为了面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是也不对啊,她刚才要么略懂一二,要么略知一二,要么就是试试,话也没说得多满啊?
一时之间,易明轩百思不得其解。
“啊!”许柏安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住手,清漓快住手。”楚清寒和温如玉几人也反应过来,脸色齐齐一变,高声阻止道。
陆清漓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打着法诀,她的脸色也由苍白,飞快的变得死灰,甚至连打出法决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哈哈哈哈,真是异想天开!陆清漓,就凭你玄真之境的修为,能有多强的命元生机,居然妄想凭此帮人疗伤,不知死活!”易明轩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看到陆清漓那越来越是死灰的脸色,也懒得多想,再次一脸轻蔑的放声大笑。
“贺护法,你也看到了吧,连末法三大神针之一的仙鹤神针都救不了你,陆清漓异想天开,也只会自取死路。
你若不想害人害己,就最好如我家少主所愿,交出玄心仙门修行之法,交出清玄峰,到那时,我家宫主大人必定亲自出手,帮你延续命元。”许柏安一脸冷笑的跟着说道。
“住口!”见他们到这时都还没忘了趁火打劫,陆清漓一声怒斥,打出法决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体内生机飞速流逝,她的眼眸中都呈现出几分幽暗的死气。
“陆姑娘,罢手吧,老夫能苟活至今也知足了,你何必为了我这老朽之躯豁出性命。”贺霆舟同样没有想到,陆清漓性情竟然如此执着,又是感激又是感动的说道,眼中泪光闪动。
“清漓,住手吧。”楚清寒和温如玉等人更是看得心如刀搅。
若不是天道峰弟子向来各有主见,一旦做出什么决定连闻人出尘都不会干涉,他们都恨不得出手阻止了。
陆清漓依旧充耳不闻,只接连不断的打出法诀。
生机不断的流逝,她眼中那一抹死灰越来越浓,打出法诀的手指不断的颤抖着,晶莹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而下,甚至连脑海中都传来了针扎似的刺痛。
她的心里,其实也生出一丝犹豫。
虽然身具九灵天脉,不必为提升修为担心,而就算损耗再多的生机,将来随着修为提升也能完全恢复,对修炼之道也不会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但如果一次将所有生机全部耗尽,当场便死于非命,又哪有将来可言?
也幸亏她已经淬炼过木灵之脉,作为丹修,生机远远胜过其他同级修士,否则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可继续这样下去,她又能坚持多久。
难道,真的只能半途而废?
突然,一股神秘的气机从贺霆舟体内隐约传来,细微到连她那一缕大乘之境的神识都几乎难以察觉,可偏偏又带给人一种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浩瀚之感。
这是?陆清漓那死灰的眼中,闪出一道耀眼的神光,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这种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初晋升大乘,突破最后一道瓶颈之时,她就曾有过同样的感觉。
而那道瓶颈,即使对一些大乘仙君之样的绝世强者、绝世天才而言,往往都意味着修真之道上的最后一道天堑,对其他修士而言,就更是终生无法逾越、甚至想象都不敢想象的天堑。
直到今天,陆清漓都还记得,当初察觉到这种气机、即将晋升大乘之时的激动和狂喜。
如此意外惊喜
那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浩瀚之感在那时便刻骨铭心,甚至烙印在神魂之中,以至于两世为人,她依旧记忆犹新。
不再有丝毫犹豫,陆清漓倾尽全力的打出法决,将生机毫无保留注入的贺霆舟几乎已经化为虚无的经脉之中。
她知道,如果失败,自己多半会身死当场,但只要成功,她的收获却是连前世都无法想象。
见到陆清漓近乎发疯的举动,楚清寒和温如玉等人当然更是心急如焚,对视一眼,他们同时上前一步,便要出手阻止。
或许事后会遭到陆清漓的埋怨,但为了她的性命,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若是陆清漓就这样死在眼前,先别说自己能不能原谅自己,闻人出尘就能将他们活活打死,就算他不打死,一众同门的唾沫星子也能将他们活活淹死。
“哈哈哈哈,陆清漓,你是真不要命了?年轻气盛固然不全是坏事,但为了一个素不相干之人,就如此豁出性命,简直愚不可及!”易明轩也再次一怔,却是毫不担心:陆清漓豁出性命又怎么样,玄真巅峰的修为在那里摆着,到头来非但救不了别人,而且只有死路一条。
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再次放声大笑。
不知不觉中,倒是把门中长辈时常训斥自己的话说出来了。
倏!易明轩话声刚落,贺霆舟体内丹田所在的位置,突然闪烁出一道晶光,洁白无瑕,仿佛世间最纯净的白玉。
晶光弥漫开来,贺霆舟几乎完全透明的内脏,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实质,变得有血有肉。
外面是透明的肌肤,内里是冰雕的骨骼,再内是鲜红的内腑,还在不断的跳动蠕动,这样的情景看着未免有些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还好,这副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数息过后,那冰雕般的骨骼也有了实质,竟然呈现出淡淡的金光,而后很快,皮肤也有了实质不再透明,甚至还闪动着如初生婴儿般动人的光泽。
贺霆舟的脸上,也再无半点疲态,神采奕奕仿如重生,一条条皱纹舒展开来,整个人都好似年轻了几十岁。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贺霆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江紫云瞪大眼睛,又捂着嘴,惊讶的问道。
“大乘仙魄,是大乘仙魄!”楚清寒和温如玉同时高呼一声。
大乘仙魄!于是,江紫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传说,修炼到了劫变巅峰,即将突破最后一道瓶颈、晋升大乘之时,便能感悟天道,将金丹凝聚成仙魄。
而大乘之境之所以远远强过劫变之境,根源也就在于仙魄。
拥有仙魄的大乘修士可以引动天地之威,不但出手威力比劫变修士成倍提升,而且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只要仙魄不灭,就能拥有长达数千年甚至更长的漫长寿命。
更可怕的是,哪怕被人碎尸万段,只要仙魄还在,都能重塑仙体涅槃重生。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修成仙魄晋升大乘,其实就已经拥有了不灭仙体。
难怪贺霆舟能够被仙盟会任命为护法,原来他还不止是寻常劫变之境的强者那么简单,而且已经到达劫变巅峰,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晋升大乘。
之所以确定他还没有晋升大乘,是因为刚才那道纯净无瑕的玉光如烛火般忽闪不定,显然仙魄还没有完全凝聚成功。
再说了,如果仙魄凝聚成功,这世上还有谁伤得了他,他又何必依靠劫生之术来保全性命?
当然,就算没能晋升大乘,贺霆舟劫变巅峰的修为也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而更让众人震惊的事还在后面,就在贺霆舟如同涅槃重生的同时,陆清漓的身上,竟然也浮现出那纯净无瑕的玉色,虽然浅得几乎肉眼难辨,却汇聚成针尖般的小点,汇入她的丹田位置。
她那一片死灰的面色,迅速恢复红润,美眸之中流露出几分神秘的异彩,衬着绝美的容颜,身上更多出几分缥缈仙意。
生机损耗成这样,就算服下世间最顶级的仙丹,都绝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看到这一幕,傻子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清漓这是,也有了仙魄?”江紫云喉头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又是惊讶又是羡慕的说道。
“不错,清漓方才不惜性命将生机注入贺前辈的经脉,与贺前辈可谓命元一体,如今贺前辈沉寂多年的仙魄苏醒,她也因此受益,因为命元一体的缘故得到了仙魄。”温如玉欣喜若狂的说道,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声音都在颤抖。
“只是一丝仙魄之力,不能算是完全的仙魄。”楚清寒纠正了一句。
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谁都知道,他其实也和温如玉一样的激动:若是不激动的话,他怎么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字?
相识这么多年,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完整的一句话来。
这也难怪,虽然只是一丝仙魄之力,但从古至今,有谁在玄真之境就拥有仙魄之力的,谁又能想象,这一丝仙魄之力将会给陆清漓带来多大的好处?
“清漓运气也太好了吧?”江紫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或是羡慕,嘴张成O型,梦呓似的喃喃自语。
运气?楚清寒和温如玉没有反驳,只是深深的望着陆清漓,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尽管陆清漓精通仙鹤神针,同时拥有木灵之脉,生机命元远胜寻常修士,但他们也看得出来,她刚才的举动其实极为冒险。
若是自身生机耗尽,却未能唤醒贺霆舟那一丝沉寂的仙魄,她必定当场身死,绝无任何侥幸之机。
若是换作别人,就算明知贺霆舟体内拥有一丝仙魄,十之八九都不敢像她这样冒险。
毕竟以她的资质,迟早有一天修炼到劫变之境,甚至有可能修炼到大乘之境,仙魄之力迟早也是会有的,又何必因小失大。
但陆清漓却这么做了,以往他们还觉得,陆清漓能有如此实力,能一次次带给他们意外的惊喜,都是因为她过人的天资,或许再加几分运气。
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陆清漓与其他修士最大的不同,其实并不是过人的天资,更不是运气,而是绝不放弃任何机会的强者之心!
“怎么可能,仙魄之力,她竟然得到了仙魄之力!”易明轩也惊得目瞪口瞪,讥讽轻蔑的笑容完全僵在了脸上。
都一样的死不要脸
贺霆舟实力是强,连各大天品仙门的强者都要对他礼敬三分,可据他所知,贺霆舟重伤之时的实力最高都不会超过劫变中期,怎么可能拥有仙魄之力?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陆清漓自取死路非但没死成,居然还瞎猫碰上死耗子,因为命元一体的缘故,也得到了一丝仙魄之力。
这,可是大乘仙君才能拥有的仙魄之力啊!
(其实仙魄之力是出现在劫变巅峰即将晋升大乘的最后关头,但因为下一刻马上便能晋升大乘,所以只有大乘仙君才能拥有仙魄之力这个说法也没错。)
“易公子,不好意思,没死成,倒是让你们贱笑了。”陆清漓收起金针,对易明轩说道。
见笑,我有什么好见笑的?易明轩莫名其妙的看了陆清漓一眼,注意到她脸上的戏谑之意,很快又反应过来:别人说的哪是见笑,分明就是贱笑。
易明轩那张脸顿时又一片火烫,就连脖子都红得跟煮熟了的大虾似的,羞得简直无地自容。
“啪啪啪啪!”许柏安好似听到一阵脆响从易明轩脸上传来,看着他那张血红血红的脸,眼中满是同情:
让你走你不走,这下好了,又挨扇了吧。话说,你那张脸,真就不知道疼的吗?
“多谢陆姑娘出手相救,这份大恩,老夫万死难报。”贺霆舟站起身,对陆清漓说道。
尽管性命已然无忧,但毕竟重伤多年,修为却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他起身的时候难免颤颤巍巍。
“贺护法言重了,我虽然救了你的性命,但真要说起来,却是收获更多,还该对你说声多谢才对。”陆清漓忙上前将他搀住,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哈哈哈哈,陆姑娘说也的是,说起来那一丝仙魄之力倒是比我这条老命值钱多了,那我就不谢你了。”贺霆舟哈哈大笑。
陆清漓闻言再次笑了。事实的确如此,劫变之境的强者虽然不多,但别说放在末法时代,就算放在现在,也不是绝无仅有,至少天品仙门就有不少人可以与贺霆舟比肩,甚至比他更强。
但这一丝仙魄之力,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修真界从古至今,又有谁在玄真之境就能拥有仙魄之力的?自己所得到的,比起贺霆舟的性命不知道珍贵了多少倍,甚至多少万倍。
也亏得贺霆舟曾经身受重伤,又以劫生之术化去全身血肉,劫变之境的实力半点不剩,她恰好又精通仙鹤神针,同时五行灵脉全部淬炼,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可以容纳这丝仙魄之力,否则就算前世的自己来了,都只能望之兴叹。
“既然如此,那我们谁都别谢谁了。贺前辈也不要再那么见外,若不嫌弃,叫我清漓便好。”此前见贺霆舟虽然重伤难治命不久矣,却依旧不失一代强者的威严霸气,陆清漓就大为欣赏,这时见他如此豪爽,又更多出几分好感,于是爽快的说道。
“好,那我就叫你一声清漓妹子,你也别见外再叫我前辈了,叫我一声贺大哥便好。”见陆清漓年龄不大,性子却是这么爽快,贺霆舟也更是惺惺相惜,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说道。
“贺大哥。”陆清漓果然不跟他见外,落落大方的喊道。
听到陆清漓这声贺大哥出口,楚清寒等人都是神情怪异。
抛开贺霆舟昔日的实力身份不说,只说他的辈分,天外天就不知道多少人得敬称一声前辈,甚至称一声老祖,陆清漓居然与他兄妹相称。
自家这个小师妹,辈份可真的是越来越高了。也幸亏是他师兄师妹,不然见了她岂不也得叫一声老祖?
陆清漓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真要论起辈份,贺霆舟这个“小朋友”叫她老祖都不足为过,兄妹相称其实是抬举他了。
比起齐正堂徐九龄等人见了她就您老人家长您老人家短的尴尬,倒是这种平辈论交更合她的心意。
“对了贺大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修为应该还没到劫变巅峰吧,怎么会拥有仙魄之力?”陆清漓不解的问道。
楚清寒等人本以为贺霆舟以前是劫变巅峰的修为,听到陆清漓的疑问,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顾不得感慨,也好奇的竖起耳朵。
“清漓妹子好眼力,我的修为的确没到劫变巅峰,只是劫变中期。
当年玄心仙门遭遇意外,眼看着门中子弟接连惨死,自己也在劫难逃,我不得不使出一门上古仙法,将实力强行提升到劫变巅峰,可能是因为太过悲愤,也可能是因为生死之际大彻大悟,种种机缘巧合,竟然凝聚出了这一丝仙魄之力。
只可惜仅仅是仙魄之力,还不是真正的仙魄,我最后虽然保住性命,却还是身受重伤,不得不靠劫生之术苟活于世。”随着身体复原,他的修为必会展露于其他强者的眼下,所以贺霆舟也没有隐瞒。
虽然语气平静,但提起昔日那场意外,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威严的脸上满是悲愤之意。
“秘法,什么秘法?”江紫云好奇的追问。
“紫云。”楚清寒看了江紫云一眼,目光中有些许警醒之意。
“怎么了?”江紫云迟钝的回望他一眼,目光中则满是迷茫。
“这种涉及到仙门的秘辛的事,怎么能随便乱问。”温如玉解释道。
“就算要问,也该等到私下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再问。”陈朝风补充了一句。
“切,贺前辈不是叫清漓师姐妹子了吗,那我就是小师妹,自家兄妹有什么好顾忌的啊。”江紫云切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
楚清寒等人顿时无言以对,不过额头上都瞬间渗出一层细汗:别人只是认清漓当个妹子,什么时候说过也认你当妹子了,你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因为修士寿命悠长的缘故,有人弱冠之年便成亲有后,也有人花甲之年方才娶妻生子,真论起辈分一不小心就会乱套,所以在修真界,除了至亲后辈或者嫡传弟子,一般都是各论各的。
江紫云好歹也是仙门弟子,又自小跟着陈朝风四处游历,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看来,她这是得了江闲云的真传,都一样的死不要脸啊……对了还有萧怀安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