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阿史那结社率之谋
1168.阿史那结社率之谋
小院之中,堂屋里,一名身材高大的人当中坐着,只见此人眼睛深凹,满脸络腮,乍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是中原人,此时这人正是拿着一把华丽弯刀细心擦拭着,眼中时不时闪射出厉色来。
咚咚脚步声传来,一名突厥士兵急匆匆的进屋,见着这人就拜道:“特勤大人,大唐太子已经出宫了,直奔城外护龙山庄而去”。
那人一听手中动作一顿,唰的站起身来,抬起头来,迎着门口的阳光脸色狰狞,“小儿终于出来了,拔鲁,给勇士们传令,让他们在城南翠华山口等我,这次一定要给我大突厥雪耻”。
阳光照射在此人的脸上,赫然见得这人便是曾经的突厥特勤阿史那结社率,如今的大唐左领军卫中郎将。
“是,特勤大人”,拔鲁朗声应着,眼中也是露出狂热的眼神,直道:“大突厥被唐狗欺辱到这个地步,幸亏有特勤大人带领我们报仇,只要事成,特勤大人作为阿史那家族嫡系回到草原,举起狼旗来定有百万勇士追随”。
“哈哈,届时拔鲁你就是大突厥的设了”。听得拔鲁的话,阿史那结社率甚是高兴。
拔鲁兴冲冲的应着,出门传令去了。
护龙山庄,议事厅。
“郑州?大将军,不知末将前往郑州作甚?”薛仁贵一脸不解的看着李破军问道,身边张文瓘却是一脸沉重,若有所思。
就在方才,李破军竟是下令,让薛仁贵带领三千精兵直奔郑州,这让众人有些不解,郑州位于中原腹地,一无战事,二无匪患,调兵去郑州作甚。
李破军闻言也是一拍桌子,“灭郑,兵贵神速,仁贵你明日卯时便出发,一到荥阳便缉拿郑家,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郑州便是之前的荥州,隋文帝时将荥州改为郑州,下辖荥阳、成皋、密县等地。
众人听得李破军的话具都是面色大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张文瓘也是目瞪口呆,很是惊骇。
良久,薛仁贵才咽了咽唾沫,试探问道:“荥阳郑氏?”
“嗯,你们没听错,郑氏意图谋逆篡位,圣人下旨即刻将其铲除”。李破军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也是一沉。
看来郑氏的影响力,真不是一般的高,作为天下最高层次的世家,作为五姓七望之一的郑氏,在天下人心中的分量着实很重,绕是薛仁贵等人,也是对李破军这个命令感到吃惊,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见得众人惊骇,李破军又是说道:“当然,并非全灭,此次郑氏谋逆主犯乃是郑氏安远堂郑玄毅,只需将安远堂覆灭即可,至于著经堂,本还是连坐的,但朝廷仁德,念其教化之功,可饶其一回”。
众人听了这才稍微松口气,他们真不敢想象,传承千年的荥阳郑氏若是被全部覆灭了,哪该有多大的动荡。
待得李破军简单叙说一下前因后果之后,众人又是大惊,更是义愤填膺,没想到上回冲川谷之败竟是郑氏在后面搞得鬼,光是这里通敌国,出卖军情之罪就足够灭族了,如此一说,单灭其一堂还真是开恩了。
李破军又是吩咐翟长孙领三千兵马,城开即进城,包围郑府。
众人领命。
李破军环视一圈,直道:“自现在起至,任何人不得出山庄,此次任务不得提前外泄,违令者斩”。
众人闻言神情一素,朗声应着,心里也是明白,李破军这是怕有人向郑家报信,一旦郑家提前有察觉,潜逃出去了,那依靠郑家的关系网,还真不容易逮着。
吩咐完了众人,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李破军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宿山庄,也方便明早领兵进城。
翠华山石桥之外的山林里,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李破军却还是没有回来,阿史那结社率一脸焦急,直在亭中走来走去,“那小儿怎么还不出来?”
“特勤大人,他往日里经常留宿护龙山庄,说不定今日不回城了”。拔鲁揉了揉发酸的腿也是直皱眉道。
“那又不知道他什么回城,难道我们一直在此等着不成?”阿史那结社率皱眉喝道。
“不如我们进去暗杀如何?事成之后再快马回草原”。拔鲁想了想凑上去低声道。
“放屁,里面有八千神策军,墙院高厚,我们如何进去”。阿史那结社率听得这不着调的想法也是厉喝道,而后又是皱眉道:“你们在此等着,为免生疑,我先进城,若他出来,速速来报”。
拔鲁应着了,阿史那结社率白白守了一下午,受了一肚子气,气冲冲整理衣裳出了翠华山。
回到明德门前,却是见得一众守卫正在关闭城门,阿史那结社率眉头一皱,却是不慌,慢悠悠走到城门下直喝道:“开门”。
城楼上,一众守卫面面相觑,定睛一看,依稀见得阿史那结社率身着普通衣衫,又是个突厥人,一众守卫具都是笑了。
“你这蛮子,方才正关城门时你在二百步不急不忙的走着,若是快跑几步,还能赶着门关前进来,如今城门关了,谁给你开门”。城门卫直伸着头笑道。
阿史那结社率闻言不由得怒了,本就是腹中饥饿,又是在树林里蹲了一下午,一肚子的气,见得这城门卫不开门,也是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本将军是左领军卫中郎将阿史那结社率,快滚下来开门”。
城门卫一听也是一怔,但是见得阿史那结社率这般嚣张,也是气愤,心底暗骂,突厥蛮子神气什么,再厉害不还是被我大唐给灭了。
但阿史那结社率倒底是上官,也不好顶撞,当即只是拱拱手道:“城门已关,卑职做不了主,这便去禀报校尉,阿史那将军稍等吧”。说罢就把阿史那结社率撂哪儿了,气的阿史那结社率跳脚大骂,城头一众军士听了更是不爽,也是有大胆热血的士卒怒喝道:“此乃京城正门,不容侵犯,阿史那将军请慎言,再若冒犯,休怪卑职不敬”。
阿史那结社率目瞪口呆,气的很,但是听得城头兵甲之人,也是不敢再骂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甲光向日?
1169.甲光向日?
不多时,城头出现一将,借着城头灯火,见得这人正是明德门城门郎王平。
王平看了看城下那身影,嘴角也是一扯,作为守卫城门的守将,王平自是有见识的,知道这些突厥降将的情况,当即也是拱手笑道:“阿史那将军有礼了,城门已关,没有手令,却是不可开门,阿史那将军得罪了,还请去外面寻个宿处,明早再进城吧”。
阿史那结社率听得一愣,堂堂突厥特勤,大唐中郎将竟是不能够进城了?当即也是破口骂道:“你有没有搞错,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大突厥特勤,我是大唐中郎将,还不速速开门?”
“呵,抱歉,没有手令,纵然是你突厥可汗来了,也不可进城”。王平冷冷一笑,这些突厥降将仗着圣人恩德,越发娇纵,昨日还有一名突厥校尉当街纵马撞伤行人,今日又听说突厥降将在西市醉酒伤人了,这些突厥蛮子怕是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可是大唐!
阿史那结社率闻言又欲大骂,但是还不待他说话,王平便是举手喝道:“胆有冲撞城门者,杀无赦”。
一众城门卫闻之朗声应着,顿时一震弓弦兵甲之声,吓得阿史那结社率不敢做声,众人大笑。
阿史那结社率只得愤愤返回。
“谁?嗯?特勤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拔鲁正是窝在小树林里打瞌睡,忽的听得脚步声,猛的回头一看,见得是阿史那结社率也是惊问道。
阿史那结社率张了张嘴,直摆手道:“还是与你们一同守着”。
拔鲁闻言大为感动。
翌日,天色蒙蒙亮,只听得山庄内鼓声大作,惊起飞鸟,惊得石桥外树林里的阿史那结社率等人惊慌失措,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大军来包围了。
没过多时,便是见得一只三千人军队呼啸而出,依次出了山庄大门,两千步军,一千骑军气势如虹,直向山外大道走去,阿史那结社率等人吓得屏息静气,不敢做声,待得军队过后,拔鲁方才吸了一口冷气问道:“特勤大人,这……唐军这是要作甚?”
阿史那结社率也是摇摇头,难以掩饰眼中的不安,直道:“且不管他,我们只盯着李破军小儿便是”。
不多时,又是鼓声大作,山庄里又是开出了一直军队,全是步军,其中更是有重甲,拔鲁眼睛最尖,瞪大了眼睛直指着前头道:“特勤大人,你看?那是大唐太子?”
阿史那结社率见状脸色不太好,恨声道:“这么多军队,定是杀不成了”。
“特勤大人不急,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拔鲁眼中尽管难以掩饰仇恨,但是还保存有理智。他是一个坚定的大突厥勇士,眼中只有大突厥,突厥被灭,最为痛心的反倒不是阿史那家族这些王室子弟,而且这些属于草原的勇士。
“别闹出声响,等他们走了就撤”阿史那结社率趴在地上多在茂密的树丛里紧盯着李破军恨声道。
李破军正领着大军出庄,一身甲胄,手扶腰间宝剑,面色也是颇为轻快,直向左边张文瓘道:“今日灭郑氏一堂,那些个世家也该收敛一些了”。
张文瓘闻言也是捻须点头,继而又是说道:“郑氏安远堂一脉多有低层军官,广布天下,不知朝廷可有应对?”
“哈哈,你放心吧,阿耶既然让我动手,那定是早有准备了”。
大军行进着,刚过石桥,李破军看着这树林茂密的翠华山,也是感慨生态之好,不由得嘱咐道:“山庄周围树木茂密,千万要注意放火,一旦引发山火,后果难以预料啊”。
张文瓘自是应着,李破军环视一圈,忽的一怔。
眼睛一眯,直看着石桥一侧的矮山,断喝道:“全军止步”,大军骤停。
“殿下,怎么了”张文瓘面露疑惑。
李破军没有回话,揉了揉眼睛,眼中尽是疑惑,又是扫视着那片山林,指着那矮山道:“那里方才竟有光束,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张文瓘也是心口一提,定睛看了看,却是没发现异常,有的只有茂密的枝叶树木,看了看伫立的大军,也是笑道:“我军刀枪如林,又是日头出升,或许是我军刀枪刀光,闪着殿下的眼了吧”。
李看了看刀枪反光的大军,也是一笑,直道:“甲光向日,闪瞎了我的眼,哈哈”,说着继续命大军前进,仍是与张文瓘说笑着。
石桥旁的矮山上,阿史那结社率也是松了一口气,松了松衣领,竟是出了汗了。
李破军有李世民的圣旨,一路鸡飞狗跳来到城东升平坊。
当街念了圣旨,一声令下,三千大军分成三个千人队,两千人马在翟长孙梁百武的率领下一左一右的包围郑府,一千人马在李破军的率领直接撞破郑府大门。
“阿,哎,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是郑府,你们…啊哎呦…”。一名门丁见得军士鱼贯而入,也是大惊失色,嘴里呱唧着直被一名神策将士一脚踹翻了。
郑府占地颇大,这是当年隋朝开国元勋沛国公郑译留下的,经过一系列的扩建已成为升平坊面积最大的建筑,里面足有数百名的家丁护卫,见得军士闯进,尽管也想反抗,但却是以卵击石,不多时便是杀的杀,俘虏的俘虏。
郑仁基等人也是北缉拿到李破军面前,“太子殿下?敢问这是做什么?何故闯我郑家,还请给个说法”郑仁基来到李破军面前尽管心里惊慌失措,但是面上还没有失了千年世家家主的身份,直挥袖正声问道。
“说法?郑家主,你去大理寺诏狱里面问去吧”。李破军看了看色厉内荏的郑仁基毫无兴趣,郑仁基并不重要,才干名望都不高,一个家主也只是安远堂推出来的代表而已,若是郑常他们那些老家伙出来还差不多。
“郑玄毅在何处?”李破军扫视了一圈,在场捉的上百人全是郑仁基的兄弟子侄,却是没有见到郑玄毅,不由得喝问道。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没有夹毕特勤,只有右武侯大将军
1170.没有夹毕特勤,只有右武侯大将军
听得李破军张口就问郑玄毅,而且语气大为不善,郑仁基一颗心沉到底了,再没有半点奢望,既然是来找郑玄毅的,那就说明这逆子闯的大祸事发了。
“太子殿下,犬子数日前已回了荥阳祖宅,不知殿下寻他何事?”郑仁基想了想还是提气挺胸的对李破军回道,提起荥阳来看看李破军可有顾忌,但是他显然想错了。
李破军听了笑了,“回荥阳了?那正好,也好一起捉回来,带走,押进大理寺诏狱”。李破军一挥手便欲转身,忽的一怔,又是回头凝目问道:“郑丽婉呢?”
郑仁基闻言眼睛一凝,看这架势,莫不是要将我郑家全部覆灭不成,朝廷真敢如此不顾忌影响吗,一时间郑仁基也慌神了。
“太子殿下,不知我郑氏所犯何罪?若是不给个缘由,恐怕荥阳郑氏上下数万口人还有那苦习经书的门生故吏不答应”。
忽的,院后走出一人来,挑眉喝道,惊了众人一跳,
李破军一看,只见得此人身材高大,须发皆白,身着一脸灰白长袍,显得精神矍铄,李破军不认识他,“你是何人?”
“老夫荥阳郑氏安远堂郑常”,那老人挥挥衣袖,颇有风度,挺直身躯看着李破军回道。
“郑常?老丈之父可是昔日追随前隋襄城公,郑伟大将军的勇将郑顶?”李破军对于郑氏安远堂也算是了解,郑常这人正是安远堂一脉的族老,岂能不知。
郑常闻言也是挺直腰躯,背手道:“正是,不知殿下此来何意?”
不怪郑常高傲,其实他这种姿态倒是正常,郑氏族老的身份不管到那个地方都是受人敬重的,即便是皇帝面前,也是皇帝也不能轻视的人物,在李破军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太子面前,却是不用太恭敬。
但是李破军就是看着不爽,饶你是有名望又如何,饶你是有才干又如何,对于大唐并无半点裨益,有的只是无休止的圈地揽财,有的只有做那国中之国,有的只有他的宗族,哪管他社稷存亡,哪管他百姓死活。
这个郑常犹为可恶,据李破军所知,自隋末郑常致仕之后,便是执掌安远堂,组建商队揽财,疯狂的卖地圈地,安远堂全靠此人撑着,将家业坐大,隋末战乱,安远堂本是损失惨重,人才流失,田地凋敝,商业崩塌,但是此人执掌安远堂之后,却是在数年间又让郑氏安远堂成长起来,对于郑氏来说,他是宗族梁柱,但是对于荥阳百姓,对于国家社稷来说,他就是蛀虫,就是吃人的人。
“好,那就没错了。郑老丈,敬你也是个人物,就让你明明白白的吧。郑玄毅先是里通敌国,出卖军情,致使我军冲川谷大败,后又是串通杨恭仁等逆贼,企图颠覆朝廷,此乃谋逆大罪,二罪并罚,该当灭族。朝廷恩德,圣人宽仁,看你荥阳郑氏著经堂传播经义,有教化之功,并非郑玄毅一脉,可不追责。然而你安远堂一脉却是难逃国法了。老在郑老丈也是一时名宿,不与你动手,自己走吧”。
看着郑常那一脸倚老卖老的表情,李破军丝毫不吃那一套。
听得李破军的话,一众郑家人都是大惊,自家人晓得自己事,郑玄毅是怎样的人都是清楚的,他们丝毫不怀疑李破军的话是不是属实,因为他们知道,郑玄毅做的出来。
特别是郑乾意,面色更是阴沉,郑玄毅一向与太子殿下作对,他也是规劝了许多次,就知道会捅出篓子来,这下当真是大祸临头了。
将郑家人全部带走,查封了郑府,李破军即可传令,通知薛仁贵勿要放跑了郑玄毅兄妹。
长安沸腾了,处于世家之巅的郑家竟是被太子殿下捉拿了,长安百姓亲眼看见往日里高不可攀的郑家人被押去了大理寺,一时间,沸沸扬扬,更有明智之士以为朝廷要向世家动手了。
也有为郑家发声的,但更多的是落井下石,世家的格局多少年都是五姓七望处于最高层,多少年来没有变过,关陇世家,山东豪族,河东三姓,关中四姓,江南四姓等处于下一层级的世家各有动向,基本上除了姻亲带故的家族,其他的无不都是抱胸观望,暗中痛打落水狗的也是不少。
朝堂上的倾轧斗争李破军暂时顾不上,倒是郑府搜出来的东西让他目瞪口呆,搜查诺大的郑府愣是花了足足两天时间,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一本本的地契房产,更是数不胜数,这次只是京城里安远堂的财富,看见这惊天的财富,李破军更是期待荥阳那边的消息了。
夜深了,已经宵禁的长安街道上甚是空旷,偶尔有车马驰过,那些耀武扬威的巡街武侯们也不敢前去询问。
右武侯大将军府迎来了一名客人,这人一头栗色头发,深凹的眼睛是褐色的,迎着灯火一看,正是左领军卫中郎将阿史那结社率。
“结社率,这么晚了,已经宵禁了,你来找我作甚呐?”主坐之上,一位身材高大的突厥人学着汉人的模样坐着,并且亲自给结社率倒茶。
只是结社率将茶杯推到一旁,解下腰间酒袋张口灌下一口马奶酒,擦擦嘴角嗤笑道:“这才到中原个把月,夹毕特勤就喝上了汉人的茶了吗?”语气竟带有几分嘲讽。
阿史那思摩在突厥被受封为夹毕特勤,也是突厥贵族,乃是阿史那咄六之子,咄六是頡利可汗咄苾的兄弟,被封为设(相当于王),掌管一地,而阿史那结社率又是突利的弟弟,頡利的侄子,所以说思摩和结社率也是很亲近的堂兄弟,二人说话也是没有见外。
听得结社率的话,思摩也不恼怒,直摇头笑道:“已经没有夹毕特勤了,只有右武侯大将军,突厥已不存在了,结社率你还是顺其自然吧”。
说着话思摩也是颇为唏嘘,想当年他也是突厥的风云人物,启民可汗逃奔隋朝时,更是担任过临时的突厥可汗,只是风云变幻,年过半百了,昔日强横一时的东突厥也不复存在了,思摩也是认识现实了,何况他深感李世民的恩德,心中哪还有半点突厥情结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1171.本该是被屠杀凌辱的奴隶
听得思摩的话,结社率反倒是大怒,拍案喝道:“思摩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配作为阿史那王族的子孙,你忘了吗,李世民和他的父亲曾向我大突厥俯首称臣,现在假仁假义的给了你一丁点好处,你就忘了灭国之仇了吗?”
思摩听了眼中精光一闪,向堂屋左右瞟了瞟也是喝道:“结社率休得对天可汗不敬”。
“哈哈,天可汗,搞笑,他一个汉狗有什么资格称为天可汗,思摩你简直就是疯了,我们是高贵的伊利可汗的子孙,流淌着神狼的黄金血液,我们是受长生天庇护的阿史那王族,怎么能够成为汉狗的奴隶,醒醒吧思摩,你是阿史那王族,你是曾经的草原王者,你本是汉狗的主人,不能够臣服于汉狗,不能够”。说着阿史那结社率双手扶着思摩肩膀摇晃,瞪目哆口,状若疯癫。
思摩却是异常冷静,一把拍掉结社率的手,冷喝道:“够了,结社率,说吧,来找我何事?若只是跟个妇女一样期期艾艾的抱怨这些,那便请回吧”。
阿史那结社率吧唧一下嘴,又是灌下一口腥辣的马奶酒,眼中泛着冷光,悠悠道:“我原本打算刺杀太子李破军,可是这小儿出入皆有大量护卫,更是时常夜宿军营,我跟踪数日无从下手,还险些被他察觉,看来是无法得手了,现在思摩你是宿卫宫禁的右武侯大将军,不如利用职权之便,放我等入宫城,听闻李世民时常一人在甘露殿办公,届时我领数十草原勇士劫持李世民,勒令他放我等回草原,到时候我们拥立你为大突厥可汗,重建天一样宽广、海一样辽阔的大突厥汗国,你看如何?”
思摩愣住了,足足十几息时间没有回神,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结社率,回神之后,便是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在案桌上,震倒茶杯水壶,茶水撒了一桌。
“结社率!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我没疯,思摩,这是很可行的办法,李世民他囚父弑兄杀弟,登基以来一直在打压叛逆,先有罗艺李孝常,现有张嵩杨恭仁,足见这人对自己性命、对皇帝宝座的看重,甘露殿防守都是你的人,只要你将我放进去,我不信数十勇士还擒不住他,到时候刀架在他脖子上,不信他不答应我们的要求。
思摩你知道吗,昨天我去见頡利可汗,你知道我们的可汗有多消沉吗,汉人的衣冠被他丢弃在一旁,汉人的美酒被他泼在地上,甚至在院中搭起了穹帐居住,时刻都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再这样下去他就疯掉,就会死掉的。这是我们大突厥的高贵的可汗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这是耻辱,这是我们草原勇士的耻辱啊。
还有,我的兄长,我们突厥的小可汗突利可汗,你知道吗,他仅仅是因为在街上惊了马撞伤了一个卑贱的汉狗,就被李世民在朝堂上呵斥,被那些汉狗弹劾指责,现在窝在家中颤颤发抖不敢出门,这可是我大突厥的尊贵的小可汗呐,看看,看看我们大突厥所遭受的屈辱,思摩你能够忍受吗?”
阿史那结社率赤红着眼睛,拍着胸脯低吼着。
思摩也是听得愣住了,脑中不由自觉的想起了昔日纵横草原的雄主頡利可汗,想起了和煦待人的突利小可汗,一时间有些失神……
结社率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直扶着思摩的肩膀,抵着头低声道:“我的思摩兄弟,带我们入宫吧,拔鲁你还记得吧,我们曾经一起攻破了回屹的,拔鲁那次杀掉了几十个回屹人你还记得他吧,他现在就在我的家里,时刻准备着为恢复大突厥的荣光拼死效力,思摩你是阿史那王族的,不应该无动于衷啊,带我们入宫,我们可以轻松的接近李世民,用手中弯刀逼迫他,让他给我们土地,族人和牛羊,让神狼的子孙重回大草原,重回那广袤的天地。
等我们回到草原,我们就去漠北,就去狼居胥山的那头,使劲生养孩童,放牧草原,过个几年我们就有数不尽的牛羊,健硕的族人,那个时候,我们并肩率领神勇的草原勇士,夺回我们该有的土地,建立东到日出之地,西到日落之地的大突厥汗国……加入我们吧,思摩,伟大的伊利可汗的子孙”。
思摩听到这,笑了,信你个鬼啊,加入你们……加入你们一起寻死吗。也许正是结社率这抹了蜜一样甜的嘴巴才会忽悠的拔鲁那样勇悍的人陪着他一起疯吧。
但是看着结社率真诚的面孔,那凄厉的模样,思摩实在生不出心思去打骂他,天可汗的恩德没有感化他,那就让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他解开执念吧。
阿史那思摩摩挲着手上李世民赏赐给他的扳指,这只扳指据说是李世民年轻时学箭所用的扳指,意义非凡,可是皇帝陛下赐给了他,思摩深感荣幸,叹了一口气。
思摩躬身拾起茶杯水壶,直道:“结社率你也是经历过草原厮杀的勇士,你也知道,我们的祖祖辈辈是如何对待俘虏的,无论是什么高贵的贵族,只要战败成为了俘虏,只有两条路,一是死亡,二就是成为最低贱的奴隶,男人去放牧,去做最重最肮脏的活计,女人们被肆意凌辱后就会被贩卖出去来换取牛羊兵器,老人们被杀死,孩童更是从小就要学着服侍主人。
千百年来,草原的法则就是这样,人人都以为是天经地义,一个部落战胜了,另一个部落就会消失,这是再正常不过了。结社率,我们本就是战败者,本就是俘虏,本就是该被屠杀凌辱的奴隶”。
说着思摩也是眼睛泛红,越说越激动,直握拳捶胸道:“我们本是奴隶,本是该死的,可是,我们没有,我们这些战败者如今反倒是穿戴着汉人的精美衣冠,吃喝着汉人的美味佳肴,拿着大唐的俸禄,过着悠闲舒适的富足生活,这本是我们该得的吗?不是的,不是的结社率”。说着思摩已是泪如雨下。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你给我放尊重点
1172.你给我放尊重点
说着说着思摩已经泣不成声,眼看着结社率瞪着眼睛,张着嘴无法言语,思摩又是笑了,笑的很痛心,笑声和泪水并着显得是那么的痛楚。
“结社率,你真是我大突厥的勇士,你真是那义气好汉呐,天可汗派出军队打败了我们,我们本该是奴隶的,我们本该任凭天可汗处置奴役的,可是天可汗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他看待我们就像是迷途的羔羊,就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他没有将刀剑指向我们,反而将汉人的美味佳肴端给了我们,将汉人的华美绸衣给我们,他当着汉人臣子的面说我们是他的子民,说我们突厥族人也是他所爱的子民,将我们跟汉人百姓等同视之,然而呢?然而结社率你这自称勇士的好汉,你却要说是挟持他,去绑架他,简直禽兽不如”。
“哈哈哈哈”说着话思摩已是放声大笑,噌的起身向北拜倒:“天可汗呐,你不该饶恕这些草原的恶狼啊”。
结社率见了也是吧唧吧唧嘴,摇了摇头直呢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思摩你自己疯了”。
继而也是冷笑着指着思摩:“思摩你自己疯了,已经不是大突厥的勇士了,你被汉人的精美丝绸懵逼了双眼,汉人的美酒软化了你的脊梁骨,中原的舒适生活已经让你堕落了,李世民的假仁假义迷惑了你的身心,你自轻自贱,已经失去了我大突厥阿史那王族的骄傲和尊严,心甘情愿的满足于外表光鲜亮丽实则仍是奴隶的地位,心甘情愿的吃着汉人扔给你啃剩下的骨头,去李世民那灭国仇人当狗看门,你自己忘了你是神狼的子孙了,不,你现在已经不配做神狼的子孙,你只是汉人的舔狗,你只是汉人最卑贱的奴才,你已经忙了你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已经忘了保护部族子民的天职责任”。
听到这思摩身子一震,“不要跟我提保护部族”,思摩彻底怒了。
“你阿史那结社率从没有想过族人的安危,你从未提族人着想过,你在拿百万族人的命运给自己的私欲做赌注,只为了满足你那可耻的而又虚无的雄心壮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结社率,劝你认清现实,切莫自误”。
思摩看着结社率的眼神已经很不友好了,思摩心思通透,怎么可能看不出结社率的小心思。
东突厥归附入唐后,大多都是受赐高官厚禄,如頡利可汗拜右卫大将军,虢州刺史;突利可汗拜顺州都督,加封北平郡王;阿史那思摩拜右武侯大将军,领化州都督;阿史那郁设拜右屯卫将军等等,唯独阿史那结社率以始毕可汗之子,頡利可汗之侄,突利可汗之弟的身份,只授了一个“中郎将”,这个中郎将仅仅是从四品下的低阶武将,上有大将军、将军压制,下有都尉、校尉掌兵,听着很厉害的样子,实则并不显赫,这让阿史那结社率这个出身高贵的贵族怎么能接受,心中很是不平。
究其原因,也是结社率自身的原因,此人志大才疏,在突厥时就没有大功绩,只在其兄突利可汗的庇护下做个耀武扬威的纨绔,入唐后更觉自己王族嫡系的身份牛逼,当堂顶撞李破军,这样的人,李世民怎么可能给他高位,然而结社率并不自知,只觉得自己被轻视,被奴役了,远不如在草原上做个特勤快活。
见得结社率脸色变幻,思摩深吸口气,看了看这个同族兄弟,平息了怒气,心平气和的劝道:“结社率,你知不知道一旦谋逆失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天可汗为了厚待我们,你知道他顶着多大的压力吗,满朝大臣也只有温相公主张厚待我们,这还是看在我们父辈的面子上,为了厚待我们,天可汗一再拒谏,顶着满朝大臣的进谏和百姓的不平来如此优待我们。
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劝天可汗将我们贬为奴隶吗,他们建议天可汗,让他把我们流放到偏远的岭南去开山兄弟,让他将我们带上手脚链去修路铺桥,让突厥这个种族彻底消失,可是天可汗没有答应他们,反而说“自古皆贵华贱夷,唯朕等同视之”,这是何等的胸怀啊,我们唯有依靠天可汗的博大胸怀和仁慈来生存……结社率,你现在是在枉顾天可汗的友爱仁慈在作死啊,你这是自取灭亡还要带上百万族人来陪葬,你的愚蠢的自私是会触怒神狼的,长生天不会护佑你的”。
“呵,照你这么说,我堂堂大突厥族人就只能做汉人的奴隶了?”结社率反唇相讥道,脸上满是鄙夷,“我真该将拔举他们带来,让他们看看昔日勇猛威武的夹毕特勤如今变成了什么狗模样,就这样的舔狗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伊利可汗的子孙,我呸”。
“结社率,你……莫要过分!”思摩也是身高八尺,勇力过人的勇士,尽管看在同族兄弟的份上一再容忍,但是怎能忍受的了族弟指着自己鼻子辱骂。
“呵呵,思摩兄长,受不了了?是不是要将我捉拿去献给你的天可汗领赏啊,趴在地上舔着你的天可汗的靴子讨要骨头吃啊……啊”。正在嗤笑辱骂的结社率忽的“啊”的一声倒飞出去。
思摩听得眼睛赤红,一脚将其踹倒,拔出李世民赏赐的宝剑指着结社率喝道:“阿史那结社率,论私,我是你的兄长。论公,我官阶比你高,你给我放尊重点”。
结社率被踹飞了反倒是没有生气,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拾起掉落的酒袋笑道:“总算是没有彻底变成软弱无骨的奴隶,还算有点血性。思摩,你现在有两条选择,一是命令你的卫兵上前来将我擒杀,去向你的天可汗告密。从此被百万族人戳着脊梁骨过着你的奴隶生活。二是加入我们,带领我们劫持李世民,恢复大突厥汗国的荣光”。说着结社率眼中泛着光盯着思摩,等候着他的回答,他知道,思摩一向敏锐有谋略,不轻易发怒失态,如今失态了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收获。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今后只有史思摩
1173.今后只有史思摩
听得结社率的话,思摩脸色变幻,红白交替,可以看的出来他内心的煎熬,一方面是同族兄弟,一方面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皇帝,思摩双手抱头,头疼欲裂。
看见思摩这副模样,结社率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看了看墙高院深的大将军府,若是思摩真的变脸,欲要擒杀他,他结社率还真跑不掉。
良久,思摩方才噌的起身,吓得结社率一跳,然而思摩并未下令,只是拔出墙上悬挂的镶金嵌宝的弯刀,这是他的父辈传下来的,象征着阿史那王族的宝刀,这也是他夹毕特勤的象征。
在结社率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思摩眼露怀念,摩挲着弯刀,直呢喃道:“突厥,一去不复还了,没了,没了突厥汗国了”。说着大叫一声,挥刀切掉了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根手指,鲜血喷洒,疼得思摩龇牙咧嘴。
“思摩,你……”,结社率瞪大眼睛失声叫道。
“结社率,我的兄弟,不要为难我了,你走吧,我阿史那思摩今日去除阿史那姓氏,改名史思摩,从今以后,我与突厥,与阿史那王族,再无半点关联,你走吧,我只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思摩捂着鲜血直流的左手,看着结社率眼中含泪说道。
“此三指,一指还与伊利可汗,一指还与神狼,一指还与长生天,今后再无阿史那思摩,只有大唐史思摩”。
“思摩兄长,你……你可是启民可汗的孙子,骨子里流着伊利可汗的黄金血脉,你怎么能……”。
“走,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改变心意,最后劝告你一句,我会尽忠职守,守护天可汗,任何人休想伤害他,还有,亲卫统领李君羡心思缜密,武艺高强,有我二人在,你们是没有半点机会的,好自为之”。
思摩打断了阿史那结社率的话,将脸迈向一旁,闭目决绝,再不直视这个同族兄弟。如果可能的话,他阿史那思摩,不,史思摩,他这辈子手上再也不愿沾染同族兄弟的鲜血……
他没能挽回堂弟的心思,没能够突破命运的戏弄,只得在突厥和大唐间做出一个抉择。
阿史那结社率目瞪口呆,他想不明白,阿史那王族的黄金血脉是何等的高贵,是天下一等一的人上人,是驰骋草原的无上霸主,是神狼与长生天庇护的人,思摩兄长怎么能够舍弃他,这一刻,他发现他抹了蜜的嘴巴也不好使了,只得踉跄离去。
待得结社率离去,思摩蓦然转身,喝道:“来人”。
“大将军有何吩咐?”这是李世民赏赐给他的美女。
“为我披甲”。
思摩披甲带剑直进了皇宫。
“思摩大将军不是已经下值了吗?为何不在家中休息?”守护在殿外的李君羡看着一个时辰刚刚下值的思摩去而复返不由得惊疑问道。
“李统领不也是在此吗,本将深受皇恩,诚惶诚恐,圣人尚未安歇,做臣子的如何安睡,本将愿陪同李将军一同守护圣人”。思摩朝李君羡拱拱手笑道,当即手扶腰间宝剑如同兵士一样站在殿门口。
“大将军尽忠职守,末将佩服”,李君羡看着思摩在夜风中站的笔直的守护殿门,也是惊疑不定,“圣人在里面处理国事,我等只需在侧殿当值守护便是,大将军还请移步稍歇”。
是的,站岗巡逻这些有军士在就行,不用堂堂大将军如同小兵一样站在门口守着,不仅劳累而且有失身份。
但是思摩此刻心中那还想着劳不劳累失不失身份啊,他只祈祷着阿史那结社率那厮不要自寻死路就好,当即婉拒了李君羡,站在殿门口身躯挺直,毫不携带。
李君羡心思缜密这不是虚的,不然也不会深得李世民信任,让他做亲卫统领了,见得思摩异于寻常,眼中也是不解,当即进殿禀报了李世民。
李世民也是疑惑,只当是思摩深感皇恩,尽忠职守,又是亲自出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了思摩肩上,一句“夜深风寒,思摩当心受凉”,差点使得思摩当场泪奔,李世民见此也是并未打击思摩的忠心,让他在殿门口巡视防守。
思摩和阿史那结社率的会面并没有人知道,李世民也是坦荡如砥没有在思摩府上安插眼线,李破军也是不知道。
在清洗郑氏的事情上,李破军格外的上心,顺带着迁出了好几个王氏之人,比如那个雍州衙门的王志宁,对于这种不是嫡子的偏支,被李破军逮着了,王氏也是急忙撇清关系,自然不会为这种偏支子弟强出头,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朝廷对此次谋逆的大力打击,谁敢在这个问题上与朝廷硬刚啊。
这个时候,他的暗影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特别是冯信的风影人员遍布京城,贩夫走卒,乞儿懒汉,无所不有,当真做到了捕风捉影,一个又一个人被牵扯出来,郑氏本就是根深叶茂,与其沾亲带故的人不知凡几,联系密切的达官贵人更是遍地都是,李破军也是分类细查,但凡与杨恭仁谋逆有些关联的就去详查,如此一来,还真是捉出了不少心怀前朝,心思异动之人。
一时间,朝野震惊,人心惶惶,李世民也是暗自心惊,勒令李破军别查了,并且当朝将几大箩筐书信全部焚烧,以定人心。
如此以距离捉拿郑家过去了近十天了,按理说荥阳那边也该有消息了,但仍是音讯全无,李破军不由得有些恼怒薛仁贵了。
正在李破军心急之时,荥阳终于传来消息了,薛仁贵未动刀兵,生生逼迫荥阳郑氏交出了安远堂众人,擒拿安远堂嫡系加旁支共计千余人,收缴安远堂族产无数。
李破军收到消息也是暗恨,没想到郑善愿那些人郑氏族老还真狠,竟是如此果决的断臂求生将安远堂整整一脉直接交出来了,李破军还想着郑氏要的抵抗就好了,还暗中吩咐薛仁贵,一旦郑氏有反抗者,无论如何,先杀了再说,想的就是最大程度上削弱郑氏,可是没想到郑氏如此决绝,直接舍弃一半家业,不愧是千年世家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见了棺材才落泪
1174.见了棺材才落泪
三日后,护龙山庄,李破军终于见到了一去半月的薛仁贵。
“大将军,郑氏人员众多,事务繁杂,末将一一甄别清查耗时甚久,望大将军恕罪”,薛仁贵也知道他这去的时间有些长了,并且没有达到了李破军的预期效果——最大程度的削弱郑氏,这次的任务算是没有完美造成。
不过李破军也知道这并非薛仁贵之过,郑氏能够跻身天下大族,又岂是那么容易好对付了,薛仁贵能够逼迫郑氏交出安远堂之人,抛却一半家业,已是很有能耐了,当即扶起薛仁贵绵慰一番。
“捉拿郑玄毅兄妹可曾顺利。将经过叙说与我”,李破军也是回身坐下饶有兴趣的听着薛仁贵叙说一遍。
原来这个月正是郑氏族祭之时,郑玄毅兄妹回荥阳祖宅参与祭祀,安远堂子弟都聚在一起了,正好让薛仁贵包围祖宅给全部拿下了。
归昌公郑善愿等郑氏族老商量了三天,最终还是忍痛交出了一个安远堂众人,并且经过著经堂,洞林堂等七脉族老表决,正式将安远堂一脉剔除郑氏,可谓是断臂求生了。
郑氏祖宅占地数百亩,整个荥阳的土地十之八九都是郑氏的,而当薛仁贵兵围郑氏祖宅的时候,郑氏竟是一下聚集家仆护卫佃户足有近万人,若不是郑善愿等人理智尚存,说不得就会刀兵相见了。
李破军听到此处也是大恨,恨不得郑善愿不理智,尽管郑氏家丁奴仆近万人,但李破军相信薛仁贵带领三千精锐神策军纵使不能全灭之,亦是能够全身而退的,若是郑氏聚兵反抗了,如今天下兵权集在十二卫,靠靠的把握在李世民手上,还愁扑不灭一个郑氏吗,可惜了。
听罢之后李破军便让人将郑玄毅兄妹带上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郑玄毅兄妹二人被神策将士带了上来。
一进门郑玄毅看见李破军先是一愣,继而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郑玄毅竟是哇的一下趴在李破军面前。
“殿下,我冤枉啊,我是被杨恭仁那老贼蒙蔽的,我绝对没有谋逆的心思啊,我冤枉啊……”。一时间郑玄毅鼻涕眼泪哗啦啦的流,就像是一个地痞乞儿一样无状。
李破军目瞪口呆,这还是昔日那个桀骜不驯,风度昂然的世家子弟吗,这简直就是一个软骨头的小人啊。
再看那道清丽的身影,尽管长途跋涉有些狼狈,但是气质出尘,一身绿萝衣衬得身姿绰约,郑丽婉也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兄长,仿佛看到不相信自己兄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大将军,一路上他可是这样的”。薛仁贵看着趴地痛哭流涕的郑玄毅也是伸了伸手不知怎么说他。
李破军一听笑了,“让我猜猜……他这一路上定是在谩骂于我,而你们又对他并不客气,对吗?”说着李破军挑眉看向地上的郑玄毅。
“正是,此人一路上对大将军言语不敬,为此席校尉还多次出手教训他,只是不知为何他一见大将军就如此模样”。
“郑玄毅,你之前虽与我作对,但好歹也有点胆气,敢做那些杀头的事,怎么?如此却是害怕了”李破军也是起身背手看着郑玄毅笑道。
“殿下,我之前被受杨恭仁那厮蒙蔽啊,我是受了他的蛊惑才失了心智跟殿下作对的,都是杨恭仁那老贼的罪过啊,我是世家嫡子,怎么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着来跟太子殿下作对啊,殿下绕我一命,我郑玄毅回头当了郑氏家主,一定唯殿下马首是瞻”。说着郑玄毅竟是行大礼一个劲儿的扣头求饶。
看的李破军眼中竟是鄙夷,直摇头道:“想那杨全节虽是反叛逆贼,但好歹有些骨气,你堂堂郑氏嫡子,却是连条狗都不如”。
“对对,殿下说的对,殿下绕我一命,今后我就是殿下的狗……”。
“够了,大哥,你别丢人了,既然殿下都将我安远堂全部捉拿了,岂会没有证据,别丢郑氏的脸面了”,看见大哥在哪儿扣头做舔狗,绕是郑丽婉一介女流也是看不下去了,直去拖起郑玄毅当头喝道。
李破军见得眼睛一亮,也是叹道:“郑玄毅,你枉为男人,还不如你妹妹有骨气,跟你较量,真是丢人了”。
在李破军看来,郑玄毅这厮就是典型的志大才疏,想着协助杨恭仁等人改天换日来证明自己牛叉,幻想着郑氏在自己手上振兴超越王崔几家,却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今失败了,听说杨恭仁等人人头落地了,受了教训才知道怕了,眼看着离死亡愈来愈近了,终于见着棺材才觉得性命的重要了,活脱脱的废物一个。
真不知道人才辈出的世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废物的嫡长子,不过话说回来,郑氏家主这几代好像都不咋的,郑玄毅爷爷郑大仕才能平平但好歹能算是个守成家主,到了父亲郑仁基,也是平平凡凡,郑氏直接落在王崔几家后面,没有郑常这名宿在后面撑着,郑仁基这个家主地位也是不保。
想当年北周中书令郑孝穆,江陵防主郑伟,前隋沛国公郑译,骠骑大将军郑权这些人在时,荥阳郑氏那才叫真的牛叉,任何人都是不敢小觑荥阳郑氏的,即使入唐后有宜州刺史郑元寿,江州刺史郑善果等人撑着,郑氏也是王崔等世家不敢轻视的,可是这些郑氏名宿死了之后,郑氏就衰落了,这也是如今郑氏倒台而没有多少人去扶的原因。
郑玄毅听得妹妹的话直把妹妹向旁边一推,挑眉喝道:“什么证据,那都是杨老贼坑害我的,殿下,你要…”。
“拖出去”李破军没兴趣跟这种角色多说,倒是郑丽婉着实是个人物。
郑玄毅被拖出去之后,郑丽婉眼光复杂的看了看李破军,直拜道:“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李破军回身坐下,挑眉笑道:“谋逆之罪,你说该当如何论处?”
郑丽婉闻言一怔,眼中带着悲凉,抿了抿嘴,直道:“我兄长犯下的罪过死不足惜,我亦愿连坐,但我父亲和这千余族人却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情啊,还望殿下仁慈,网开一面,绕其死罪”,说罢深深拜下。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郑氏才女
1175.郑氏才女
见得郑丽婉如此求情,李破军却是嗤笑一声,直俯身前倾看向郑丽婉,“谋逆之罪,该当诛族,郑氏断臂求生,才得以保全,我凭什么饶了你们?”
凭什么?郑丽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是啊,凭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凭什么答应你一个戴罪女子。
“小娘子可曾受伤,在下略懂医术,要不要在下看一看?”
那和煦又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浮现在脑海里,耳畔萦绕着温声细语,可是抬头一看,眼前这个身着白袍,嘴角带着邪魅不屑笑容的男子,似乎并不是昔日长安官道上那个披甲将军,人是那个人,只是时过境迁,二人面对的身份却是发生了改变。
自己已成了戴罪的阶下囚女,不再是那个闪耀的世家嫡女,而他也不是那个得胜归来的少年将军,已成了冷血无情的太子殿下,这一幕,让郑丽婉有些惶然。
看着眼前这女子眼神凄艾的看着自己,李破军只觉得被看得心底发毛,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说出让我心动的条件,或许我能够网开一面”。
郑丽婉闻言凄然的眼睛一亮,然而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让李破军心动的条件。
见得这女子神情恍惚,李破军虽然自认为不是好人,但是也没到冷血的地步,想了想历史上郑丽婉那不亚于武媚娘的手段和智谋,当即也是心血来潮,好奇的问道:“你可知你郑家为何有今日?”
郑丽婉闻言美眸闪动,捋了捋鬓角几丝乱发,看得李破军心底一动,郑丽婉抬头看向李破军,也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固有我兄长自作聪明,自取灭亡之故,但实则是朝廷已容不下我等世家的存在”。郑丽婉婉转轻柔的说道。
李破军听得面容一肃,郑氏才女,名不虚传啊,也是正身道:“细细说来”。
“若天下知识共有一石,则九成知识皆在世家,世家掌握着书籍,掌握着经史子集的知识,从汉之举孝廉到魏晋之九品中正,官吏士子多出于世家,贫寒子弟难有出头,且朝代更迭,也多由世家影响,是故有千年世家,百年王朝之说。今上与殿下皆乃英明武烈之君,断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但今上与殿下比之魏文隋炀又多了许多手段,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如今这卖的火热的廉价书本,还有那人人知晓的造纸印刷两术,也定是殿下传出的,意在掘世家根基……”。
郑丽婉婉转的声音慢慢说着,而那脸上浮现的睿智和自信,也让李破军阵阵失神,自信的人最美,何况本就是“容姿绝姝”的郑氏明珠,当今封建礼制下的社会,很少能够见到这种睿智而又自信的“奇女子”了。
“嗯,很不错,不就是郑氏才女,果然机敏睿智”李破军等到郑丽婉说罢,也是拍手赞道。
郑丽婉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又是兴致勃勃的顺着说下去,果然,李破军也是一直是一脸欣赏的静静听着。
待得郑丽婉,说罢李破军抬眼一看,只见得郑丽婉眨巴着明亮的眸子看着他,眼中满是希望,李破军噗的一声笑道:“怎么?你不会以为就这些就说动我了吧”。
郑丽婉眼中一顿,抿着嘴看向李破军的眼睛满是委屈,这太子当真是无情,多少五姓公子哥对她施展千般手段,她正眼都不瞧人家,现在这么委屈求全的迎合太子,他竟是丝毫不为所动,这让郑丽婉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不自信。
看着郑丽婉的委屈模样,李破军也是愣了愣,食指敲打着案桌,直道:“这些只要是稍微明智之士都能够看出来,只会夸夸其谈却是没用的,有何办法可以削弱世家,你这郑氏才女尽可以说来听听,若是有功,我自会考虑网开一面的”。
李破军又不是杀性重的屠夫,这安远堂千余口人又不尽是坏人,其中定有良善着,不问青红皂白的乱杀一气,也是太过残忍了,而且看这才貌双全的郑丽婉,若是直接杀了,为免太缺德了,毕竟作死的只要郑玄毅。
听得这话,郑丽婉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精神一震,直问道:“殿下竟相信我这女子之言吗?”
听李破军这口风,竟是要听听郑丽婉的主意的样子,要知道这个时代,哪有女子指点江山的事,女子纵是能够出谋划策,也是被男人看不起的,看李破军正襟危坐,侧耳倾听的模样,竟是颇为看重郑丽婉的意思,这让郑丽婉如何不激动。
然而李破军心中也是在想,都说郑丽婉的聪明不下武媚娘,堪称唐初第一才女,说不定真有可行性的主意。
“嗯?如何不相信,女子亦能顶半边天,如商之妇好,汉之迟昭平,还有我的姑姑,我朝平阳公主,都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羞煞了多少男儿,女子之言又怎么不可信呢?”
李破军也是转着茶杯微微笑道。
听得李破军这惊人之言,郑丽婉简直是惊喜莫名,心里那是兴奋极了,太子殿下竟是一点都不看轻女子,再想起自己父兄和宗族长辈,郑丽婉的心简直是凉透了,虽然承认她郑丽婉是才女,但是涉及宗族决策的问题上,不论她如何献计献策,都是无人听从,只教诲着她女子当学女戒这些,男人的事情不要管,这让郑丽婉很伤,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父兄还有一群长辈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终于有一天,把自己作死了,郑丽婉怎么能不心动,这下子见得李破军竟是尊重她的计谋,心里的兴奋那是难以严明的。
当即也是起身行礼道:“谢殿下看重,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了”说罢绞着衣角也是一脸赧然,“只是我现在心思杂乱,一时难有良策,还请殿下宽限几日……”。
说着见李破军脸色微变忙是竖起三根白嫩手指微红着脸道:“就三天,三天我一定想出良策来,还请殿下宽容”,说罢又是深深一礼。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我不是那样的人
1176.我不是那样的人
郑丽婉行礼了却是不见李破军回应,也是好奇的抬眼偷偷看了李破军一眼,却是发现李破军面色不愉的看着他,颇为阴沉,当即郑丽婉心里一咯噔。
见得郑丽婉如此模样,李破军也是嘴角一扯,才女也有心慌的时候,表面上却是食指敲打着案桌沉吟着,“郑氏安远堂一脉乃是重犯,一旦抵京便要交由大理寺三司会审,你空口白牙的上下嘴巴一磕碰凭什么要我顶着干系宽限你三天?”
听得李破军如此决然,郑丽婉也是心中凄苦,面色凄哎欲哭。
李破军嘴巴一动,没有说出话来,郑氏是铁定要倒霉的,李破军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欣赏郑丽婉就开口网开一面的,毕竟那是谋逆重罪,不是什么小事,若是郑丽婉不拿出让李破军看得上的等价交换,李破军是不会妇人之仁,因为一个美女祈求就心软的。
看着眼前这个阳光下的丽人,很美,一双丹凤眼柳叶眉使得娇美间又显得几分英气,高鼻樱唇,不可否认,郑丽婉能被誉为郑氏明珠确实是才貌具佳的,有那么一瞬间,李破军有些惭愧,如此为难一个女子确实不是英雄所为啊,要不?干脆答应她?也做个为美人出头的英雄?看着吞声忍泪的美人在眼前低头欲泣,李破军不由得有些别扭,这样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太子要把她怎么的呢。
咳嗽一声,李破军坐直了身子,正想要将她撵走,低头一看却是眼睛一瞟忙是别过去,非礼勿视,那抹胸领口的一丝雪白差点亮瞎了李破军的狗眼。
而郑丽婉也恰在此时抬起头来,见得李破军尴尬仓惶像是做错事一样的表情,也是一怔,意识到了什么,忙是站直身子,向上拉了拉衣服,脸色羞愧。
“那个…你先回去”。李破军意识到自己短暂失态,搓搓鼻子也是摇头一笑,恢复仪态摆了摆手说道。
“殿下,两天,就给我两天时间……”。
“好了,我自有主张”。李破军摆摆手撵人了,心里却是想到郑丽婉不能杀,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什么,为了其兄的愚蠢,没必要搭上一个才貌双全的妹妹。
郑丽婉闻言神情愣愣,自有主张……谋逆重罪若不能够说服这位太子殿下,那父亲、弟弟还有那些叔伯兄弟姊妹……郑丽婉心中一痛。
正欲转身离去,又觉得心中不甘,忽的心底浮现一个念头,想起了方才李破军那躲避的眼神。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蓦的回身,将衣服向下一拉,精巧的锁骨裸露在外,肌若凝脂,一小半的荷花抹胸显现出来,勾勒出姣好的身姿,紧闭着双眼,甚至可以看出睫毛都在微颤。
李破军见状先是一惊,继而便是眸色暗沉,沉脸喝问道:“你在干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郑丽婉做出这般姿态,不是傻子都明白,李破军却是莫名的有些愠怒。
“我愿…愿服侍殿下,此生此世,当牛做马绝不悔改,只希望殿下能够给我一个机会,给我族人一条活路”。郑丽婉低声嗫嚅道。
声音都在颤抖,继而闭着的双眼竟是流出来些许清泪,若非艰难,哪个女子愿意如此豁出脸面献身啊,何况她这堂堂五姓女、郑氏明珠。
心中的凄苦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若今日之举传扬出去,她郑氏才女的名声将会彻底臭大街,成为人人不齿的贱女,一腔凄怨最终也只化作了两行清泪,一切都只为了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瞎胡闹,你当我是什么人,衣服穿好,出去”。
李破军转身喝道,眼中也带有几分失望,想不到搞来搞去她竟然想着用这种方法,尽管李破军承认他不是什么大英雄,但也不会做这等胁迫的小人行径。
郑丽婉闻言双手紧紧拽着衣角,瞪着眼睛,眼里满是羞愧与屈辱,身子都在禁不住的颤抖。
“你当我是什么人?”这句话让郑丽婉心中如遭重击,是啊,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又何曾是那样的人啊,想不到在殿下心中,我竟是……想到此处,郑丽婉再也撑不住,一时泪如雨下。
李破军见状更觉烦躁,议事厅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当即喝道:“将她带下去”。
门外的陈康李正二人听得喊话进厅,见得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郑丽婉也是大惊,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李破军,李正咳嗽了一声,走到近前轻声道:“郑娘子,请移步歇息吧”。
李正心中却是惊骇,找不到殿下竟是这等猴急的人,要是看上了这小娘子那还不好说,反正一个戴罪重犯而已,用得着在这儿动手动脚的嘛。
见得李正如此说话,李破军郑丽婉二人哪能不明,李破军眼睛一瞪,没有说话,郑丽婉却是忙是起身整理衣裳抹泪道:“不、不是那样的”。
看着向李破军也是惶恐不安的辩解道:“殿下,我不是、不是那样的人,请殿下相信我,我只是请求殿下宽仁,网开一面呐”。她低声啜泣恳求道,她方才李破军愠怒又带着几分失望嫌弃的神情给刺激到了,想她郑氏嫡女,才貌双全,自是高冷傲然,怎么能在李破军心中留下那般形象。
又想为家人求情,又想向李破军辩解她不是那样随便不要脸的女子,一时间,既然冰雪聪明如郑丽婉也是心力交瘁。
待得陈康手足无措的将郑丽婉请下去之后,李正看着李破军也是目带敬佩,直摇头叹道:“郎君,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还怕她跑了不成,这传出去,影响多……”。
李正正说着,只见得李破军转身眼睛瞪着他,眸色低沉,显然是很不满了,忙是闭嘴,“呃,郎君,我只是……”。
“管不住嘴巴的话就滚去掖庭宫”。
李破军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向校场走去,身后李正脸色煞白,掖庭宫那里居住的可都是宫女太监啊,只觉得裆下一凉,忙是低头紧跟在李破军身旁,不敢做声了。
这小子有些太跳脱了,时不时就是忘乎所以了,不敲打的话怕是忘了主仆之分,特别是李正现在手握财政大权,随着年纪增大越发是飘飘然了,甚至对翟长孙等军官都不甚尊敬了,想到此处,李破军觉得将皇家集团的财政大权全部交到李正一人手上却是有些不妥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何不登车叙话
1177.何不登车叙话
翌日,天色大亮,薛仁贵早已经将郑氏之人聚在庄外,只等压进城交于大理寺,为首的郑玄毅还有郑氏安远堂的嫡系都是装进了囚车,后面上千人被绳索缚着犹如俘虏一般,跟在囚车后面,而郑丽婉,则是受了区别对待,坐进了一辆马车。
李破军翻身上马,此时长安刚刚稳定,刑场的血迹还未磨去,不宜在大动干戈的率兵进城,此行只带了百余将士还有一众亲卫,押送着千余人犯进城,倒是颇为吃力,百余将士和亲卫分散在队伍两侧,持刀着甲的跟着,严防有人逃跑,不过出了翠华山就到官道了,距离长安也就这么点距离,倒也不怕这些人闹什么幺蛾子。
“仁贵,此去荥阳,你觉得这些世家如何?”李破军当先走着,微微撇头问道,身后薛仁贵落后半个马身跟着。
听到李破军问这个,薛仁贵也是面色凝重道:“很强”。只有两个字,但是足以表现出薛仁贵对世家不敢轻视。
尽管薛仁贵也算是世家之人,六世祖是河东王薛安都,也是河东三大姓之一薛氏的嫡系,不过他这一支嫡系到他这儿却是没落到差点连饭都没得吃了,贫寒长大的薛仁贵早就对世家无感了。
“倒是说说怎么个强法啊?你这愣是把天聊死了”,李破军也是打趣笑道。
薛仁贵挠头一笑,“末将到达荥阳之后,先是找县令,说明来意,然而县令听闻来意之后竟是惊骇莫名,支支吾吾的推诿扯皮,末将断定此县令定与郑氏沆瀣一气,恐其报信使郑氏有所防备当即包围了郑氏祖宅,却是发现郑家正在祭祀,荥阳县尉郑仁怀赫然在其中,正是郑家人。父母官尚且心向郑家,可见荥阳已成郑氏私有之地了。
还有,末将包围郑氏之后,郑氏竟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聚集了上万家丁族兵,与末将对峙,这还是仅在荥阳一地,短短一个时辰便可纠结上万族兵,若是给予时间准备,定会还多出几万人马,养兵自重,莫过于此了。
另外,荥阳土地十之八九归于郑氏,繁华的荥阳县中街道,整条街整条街都是郑氏产业,财力雄厚,可见一斑,这还仅是郑氏荥阳祖地的,其余各地郑氏分支,诸多郑氏官吏将官分散各地,成家立业,若是全部盘算起来,郑氏之雄厚,难以想象”。
说着薛仁贵也是摇头慨叹,如此大的世家不愧是千年大族啊,富可敌国那不是吹嘘的,就一个郑家就抵得上多少个西域小国了。
薛仁贵说得这三个问题,李破军是完全相信的,荥阳作为郑氏的郡望祖地,当地官员虽是朝廷派遣,但是过不了多久定然就会成为“郑家人”了。那财力雄厚暂且不说,郑氏是否能够拉出几万人马来,李破军是完全相信他能的。
郑氏的家丁护卫等族兵就不只凡几,还有其隐匿的奴仆佃户等不上户籍的人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前隋时期,杨广三征高句丽,到了后面全国兵力严重不足的时候,杨广就是向世家伸手了,强行征调世家的族兵,一众世家扣扣搜搜,藏着掖着的也愣是凑了几十万人马出来,由此可见世家的强大,当然最后世家终于被杨广逼急了。
现在李破军要吸取杨广教训自是不能够将其逼急了,所以对待郑氏也只是重伤之而不灭之,而朝廷上李世民也是施展手段,拉拢一些,打压一些。
比如拉拢清河崔氏将尚书左丞崔善为拜为陕州刺史等,与李破军有关联的就是李世民重新启用了告老还乡的王珪,将其重启为黄门侍郎,黄门侍郎可是替皇帝传召的近侍臣子,这可是很有前途的职位,只要以后不出差错,进三省拜相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此李破军也是无话可说,当年为了打压王家而驱逐了王珪,实际上是委屈了王珪的,现在太原王家也打压够了,为了削弱郑氏不得不给王家一个甜枣,何况王珪也是才德具佳的,不然也不会被后世列为唐初四大名相,而且王珪虽然年过花甲,六十有一,但是王珪信奉道家,养生有道,也有一手剑术,当年在战乱年代也曾上过战场杀过人,更是跋山涉水去过剑南岭南乃至辽东,身体那是杠杠的,依照他的话就是“若蒙不弃,老夫可再为朝廷效忠十年”。
对付世家的政治手段,李世民远比李破军这个政治小白高明的多,诺大的郑氏被李破军咬掉一块肉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这其实并不是朝廷如何有威慑力,而是李世民的手段高明,换个人来如此对付郑氏,其他同气连枝的世家怕是早就炸窝了。
二人边谈边走着,忽的,后面一骑奔来,“大将军,郑家小娘子求见”。
李破军眉头一挑,郑丽婉找我?莫非是她有何良策了,李破军倒是来了兴趣,让薛仁贵在前面继续带队,自己调转马头去了后面,这哪是求见啊,这分明是召见,李破军嘀咕道。
来到队伍后面,一辆马车里在队伍里格外显眼,在这群谋逆犯人里面,也只有郑丽婉有这待遇了,不仅没被披枷带锁的捆缚着反而有舒适的马车坐着,某些遐想已经在众人的脑海里生出来了,不少郑家人都在希冀着若真是太子殿下看上了郑丽婉就好了。
“你找我?”李破军打马来到马车旁,出生问道。
车帘被掀开,露出娥眉螓首,郑丽婉的面容好像一夜间憔悴了许些,李破军看见郑丽婉那凄婉的眼神竟好似嗔怨一样,看的李破军心里毛刺刺的。
“殿下何不登车叙话?”郑丽婉看着李破军微微躲避的眼神心里好像又被触动了某根弦一般。
“左右皆是心腹,有话但讲无妨”,李破军看了看左右将士直笑道。
左右护卫的将士闻言脸色一肃,提起胸膛眼中火热。
郑丽婉闻言却是眉头一低,“殿下这是嫌我……”。
“哎行了,我上来”见得她又是吞声忍泪的模样李破军实在受不了,这大庭广众的弄啥呢,放慢马速在马上一蹬稳稳的跳在车辕上进车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遇伏
1178.遇伏
薛仁贵当头骑着一匹骏马,提着方天画戟,旁边李正在询问着郑氏家产情况,盘算着怎么样名正言顺的去捞一笔,队伍慢慢走着,薛仁贵却是忽的面色一顿,眉头微皱,撇头看了看两侧山林。
这里是出翠华山的山口,尽管这几年来翠华山中发展甚快,道路通畅,这大道足可容纳几辆马车并行,平坦宽阔,但是道路两侧却是茂密的山林,山势陡峭,十分险要,在战时也是个十分显要的隘口,毕竟翠华山是长安城南的门户,山中甚大易守难攻,可驻兵数万。
但是此刻薛仁贵却是觉得不对劲了,李正见得薛仁贵神色,也是疑惑看了看两边枝叶葱茏树林,问道:“薛将军怎么了?”正值夏日,头顶的太阳尽管升起没多久,但是在这空旷道路上也是甚是晒人。
“李总管,你有没有发现不对?”薛仁贵放缓马速,紧提方天画戟谨慎盯着两侧巡视。
“什么不对?”李正擦了擦额头微汗,觉得有些懵,这在京城之外,有什么不妥,难道还有土匪劫掠不成。
“正值炎夏,你看山中虫鸟之声嗡嗡鸣叫,而此地树林茂密,怎会没有一只飞鸟,亦是没有鸣叫声,太过安静了,心中不安,总觉得林中必有蹊跷。”薛仁贵越说面色越凝重,说罢之后便是勒马提戟喝道:“停”,队伍随之挺顿。
“哎呀我说薛将军,你太敏感了吧,这里是京城啊,难不成还有劫匪敢在这儿作案啊”李正取下马侧水袋喝口水怪叫道。
这段路确实险要,但是也就这么一丁点距离,出了山口上了大道纵马驰奔一会儿就到了长安城,谁敢在这儿打劫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吗,这条路李正没走过八百遍也有五百遍了,京城之外,能有什么情况,李正觉得薛将军打仗打得有些神经质了。
然而薛仁贵却是不理他,直喝道:“周青,去左右山林探查一番”。
这时,队伍后面的马车一停,隐隐听得人马奔走,李破军眉头一皱,掀开车帘探出身去,向左边亲兵问道:“怎么回事?”一旁郑丽婉也是好奇探身。
“不好,被发现了,方才进了马车…嗯,他出来了,动手射死破军小儿”。
山林里躲在树后的阿史那结社率死死盯着那马车,忽的见得有两支小队向左右山林跑来,意欲探查,只要走到近前,结社率一行人必定会被发现,又见得李破军探出大半个身子,正好是扭身后背朝着他,结社率当机立断,手中弓矢都不用瞄准抬手就向李破军射去。
弓弦之声格外清脆,李破军身子一电,只觉得身侧危险临近,正欲躲闪,忽的一旁的郑丽婉猛的一叫往李破军身上一趴,继而惨叫一声,便是看见那支箭矢插在了郑丽婉后背,鲜血直流。
来不及李破军惊愕,便是听得咻咻咻的箭矢之声射来,李破军向后一仰,拉过郑丽婉趴在她身上,顺手将座下厚厚的坐垫一掀盖在身上。
只听得咚咚咚的声音箭矢射在马车壁上嗡嗡作响,不少力道足的箭头已经射透了这个普通的马车,不少透过车帘和窗子的箭矢都是射在了厚厚的坐垫上。
一众亲兵早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护卫在马车周围,一名亲卫惊吓的掀开车帘问道:“殿下可无碍?”
这时,只听得震耳的喊杀声从左右山林传来,李破军大怒,一掀坐垫,坐起来,看着怀中鲜血直流的女子,直喝道:“保护好她”。
说罢便是跳下车来翻身上马,一把拔出马侧宝剑,看着左右山林上冲下来的人,也是惊愕,突厥人?这怕是不下足有四五百人了,自己这便一百将士外加百多名亲卫确实显得有些势弱了。
看着李破军毫发无损的翻身上马,前头转身的薛仁贵,陈康等人还有一种将士亲卫大松一口气。
“列阵,剿杀”。薛仁贵转头看向冲上前的突厥人,眼中怒气欲喷,一挥手中方天画戟迎了上去。
“杀死太子小儿,为大突厥汗国雪耻”,结社率眼见着没有射死李破军,也是心头暗恨,挥舞着手中弯刀呼喝道。
李破军定睛一看,也是眼神一凝,阿史那结社率?好大的胆子,李破军愠怒拔剑喝道:“兄弟们勿慌,结阵迎敌”。
道路虽然宽阔,但是毕竟逼仄,对方人数又是双倍于己方,近身混战自是不妥的,只要列好阵势,不被冲乱,这一百多亲卫,还有一百将士都是精锐忠勇,又有薛仁贵周青还有李破军三个大将,要是抵御不住这嗷嗷叫混乱冲上来的五百突厥人那就真是废物了。
说是迟那时快,还没有列好阵势突厥人便是冲至身上,将士边打边结阵,互为依托,薛仁贵打马冲阵,五百突厥人皆是步战,突厥人本就不善于步战,又都是手持弯刀狼牙棒等短兵,没有长枪长矛,薛仁贵冲入阵中,便好似猛虎入羊群,好一阵厮杀。
眼看着两百军士结成阵势,互为依托,长枪横刀并出,即使两侧突厥人冲下已经形成了包围夹击之势,但是丝毫不落下风。
一个突厥人冲至近前,举刀向眼前坚毅的唐兵砍去,那唐兵举刀一挡,身边同袍立刻捅出长枪,突厥人惨叫倒地,这就是阵营的力量,反观突厥人,尽管悍不畏死,但是混乱着冲过来,各自为战,只管个人勇武,哪有唐军这般协作的阵势,尽管突厥人是以多打少,但是往往一个突厥人身上留下的创伤却是来自好几个唐兵。
眼看着这群突厥乱兵必败,但是自有不少亲卫和将士倒下,李破军大恨,他不明白阿史那结社率为什么要这么找死,难道仅仅是因为李破军在朝堂上羞辱了他吗?那结社率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马车中受伤的女子更让李破军心忧,当即取下马侧雷鸣弓,张弓搭箭,瞄准了结社率的脑袋就松开弓弦,如此叛逆,留其作甚,然而雷鸣弓声音甚大,弓弦嗡嗡作响,震耳欲聋,结社率也是草原勇士,大惊之余侧身就躲,躲过了脑袋却是射中了肩膀,结社率捂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从没有这样慌过
1179.从没有这样慌过
“杀,杀死太子殿下,杀死冒犯神狼和长生天的汉狗”。结社率一咬牙猛的拔掉肩上箭镞,却是带下好大一块血肉,又是嗷的一声惨叫,牙关紧咬,李破军的箭都是有三棱箭头,带有倒刺和放血孔的,结社率这马大哈愤怒之间拔箭却是差点把自己疼晕过去。
李破军见了也是大笑,这一拔箭,结社率肩膀诺大一块血肉被撕下,这条膀子算是废了。
当即又是张弓搭箭一一射向那些突厥乱兵,就好像射杀猎物一样,李破军的箭术得了李家真传,比之当年百步之外射中孔雀目的李渊只强不弱,那些突厥乱兵混战之余哪能躲过李破军这又快又狠的箭。
连射了七八箭,箭箭射中,只觉得手臂微酸,李破军弃了弓拔剑拍马,天马一个跳跃来到阵前,不待李破军出剑便是一个撒蹄,踢翻一人,李破军手中倚天剑俯身左右劈砍,那些突厥乱兵纷纷避让,眼见着突厥乱兵所剩不多,人数相当,李破军挺身喝道:“分割,包围”。
亲卫和将士组成的临时阵型闻言即散开,分成四五人的小队各自冲杀,一时间,形势逆转,突厥乱兵却是被一百多将士给打乱了,三三两两的小战团,不同的是唐兵三五人一队互相配合,而突厥乱兵仍是那样自顾自的嗷嗷叫的砍杀着。
忽的李破军听见一声大喝,“汉狗去死吧”,回头一看,只见得一名手持狼牙棒的高大突厥人只一棒竟是将一名举刀抵挡的神策兵士给砸倒在地,可见此人力量过人。
“休伤我弟兄”。
见得那突厥大汉竟是跳跃而起,手中狼牙棒只向神策兵士砸去,而那兵士因先上一伤已经口吐鲜血,哪有气力躲避,眼看身死,李破军大喝一声,拍马斜刺里冲出,举剑抵挡。
当的一声脆响,响彻山道,李破军手中宝剑差点脱手而出,整只臂膀酸疼难忍,虎口已是被震得鲜血直流,用长剑去硬接狼牙棒,这事儿也只有李破军才做得出来,换个臂力稍差的,不把臂膀震断才怪。
“拔鲁,他就是太子小儿,杀了他,快,杀了他”,吊着一条膀子咬牙拼杀的结社率见得拔鲁这一棒,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一棒李破军竟是接下了,喜的是拔鲁贴近了李破军,有机会将其打杀,对于拔鲁的勇猛结社率是深信不疑的。
拔鲁听得大喜,转身赶上几步就向马背上的李破军砸去,拔鲁身材高大,李破军虽是坐在马上但却是有一股泰山压顶的威势。
李破军手无长兵,大戟不在身侧,方才是形势紧急,才用宝剑硬抗吃亏,现在自然不会如此受罪,打马便走,手中宝剑还不停,削铁如泥的剑锋斩断突厥人的弯刀,划拉在突厥乱兵的脖颈,画出一条条红线。
身后拔鲁不管不顾的举着狼牙棒嗷嗷叫的撵着,看着前面李破军收割者突厥人头,更是怒吼着,好似一头人形凶兽。
结社率的那一声不仅提醒了拔鲁,也提醒了薛仁贵等人,看着李破军手持长剑就冲阵,薛仁贵等人忙是凑过来护卫,陈康看着李破军俯身使剑,也是明白李破军没有带长兵,也没有带苗刀,使用长剑冲阵甚是不方便,当即捡起地上一把遗落的长枪,冲上前去将长枪一扔,“殿下接着”。
李破军眸子一转,接过长枪,顿时觉得手脚放开了,挥舞着长枪,所向披靡,身后薛仁贵已和拔鲁对上,二人都是力大之人,然而薛仁贵骑在马上,方天画戟势大力沉,招式精妙,只交手几回合,便将拔鲁斩于马下。
结社率见之大惊,狠毒的眼神看见一边被捆缚的千余囚犯正在一旁哆哆嗦嗦,结社率眼睛一亮,赶步上前,砍断绳索直催赶道:“跑,向那边跑,不跑就死”,企图让这千余人混乱起来,冲撞唐兵,也好突厥乱兵趁乱摸鱼,说着话手中弯刀砍下便是杀死了一个年龄颇大的妇人。
一众郑家人见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声大喝响起,“快跑,这是突厥可汗派人来救我们了”,只见得郑玄毅被解开之后,噌的跳起就向一边跑去。
坐在马上的李破军眼看着那边情形,顿时大怒,挺枪挑起一名突厥兵怒吼道:“谁敢逃走,上天入地,绝无生路”。
一众本想穿进树林里逃跑的郑家人被李破军这一喝给震住了,竟是呆立原地不敢妄动。
看见即将逃进树林的郑玄毅,李破军暗骂一声,取弓搭箭,却是眉头一动,向下一偏,正中大腿,郑玄毅惨叫倒地,郑家人见状更不敢乱动了。
结社率黔驴技穷,很快就被围住,身边仅剩十余人,个个都是一脸狠戾的看着李破军,眼中发出噬人的狠色,这应该是突厥的死士了,待得兵器打落之后,尽皆被生擒捆缚。
“打扫战场,一个人都别放过”李破军将手中长枪向地上一杵喝道,转身来到插满箭矢跟刺猬一样的马车旁。
郑丽婉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后背已背鲜血浸透,李破军满脸焦急,当即捂住伤口,稳住箭矢不使其摇晃,直唤道:“郑娘子,郑娘子醒醒,千万别睡”,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够昏睡过去,不然就真的睡过去了。
说着李破军探头喝道:“李正速传太医,陈康驾车回山庄,快”。山庄就在后面不远,亦有常驻医师。
陈康麻溜爬上马车,幸好这匹驾车的驽马虽是被吓得慌,但是却没受伤,马车点头向山庄使去。
“郑娘子,醒醒……”。摸着女子惨白的脸,李破军心中百感交集,从没有这样慌乱过。
“殿、殿下,请、请绕、饶了族人死罪吧,他们、他们并不知情,罪不至死……”,郑丽婉终于悠悠醒转,眼中带着哀求的目光向李破军低声道。
“别说话,先别说话,坚持住,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说”,李破军也是忙不迭点头宽慰道。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胡乱攀咬
1180.胡乱攀咬
两仪殿,李世民刚送走即将赴虢州上任的頡利可汗,正与群臣商议国事,忽的听得殿外一阵嘈杂慌乱,殿外内侍急匆匆跑进来,面色惊慌,伏地拜道:“陛下,明德门城门郎王平来报,数百突厥乱兵于翠华山口伏击,企图行刺太子殿下,已被太子殿下全歼”。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李世民大惊,“让他进来”。
城门郎王平急急进殿,见礼罢了,李世民便是喝问道:“突厥何人反叛?太子可曾受伤?”
“回禀陛下,臣获悉派兵协助之时,突厥乱兵已平,乃是左领军卫中郎将阿史那结社率反叛,太子殿下未曾受伤”。王平恭敬的回道,他一个城门校尉虽然是责任重大,但是若无要紧事也是没有资格来面圣的。
听得王平的话,满堂皆怒,李世民拍案喝道:“好大的胆子,结社率本为降将,向来无功,朕待其不薄,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坐下的史思摩面色煞白,手都在微微颤抖,心里又惊又怒,想不到结社率竟是如此愚蠢啊,终究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至于为何结社率转而去杀李破军,史思摩也能够想通,李世民深居宫城,防卫紧密,史思摩又是格外的留心守护,结社率见得挟持李世民无望,就转而去杀李破军了。
“这天杀的泼才,俺剁了他,陛下,让俺老程去将他揍一顿,提回大理寺处决,而后俺老程再来领罪”,一旁的程咬金一蹦三尺高,眼睛圆瞪的怒吼道。
他程咬金就是左领军卫大将军,阿史那结社率就是他的手下,结社率叛乱,他也是难逃其疚。
“嗯,知节走一趟,将其押回受审,朕倒要看看,此等狼心狗肺之徒是一只恶狼还是一群恶狼”,李世民看了看程咬金,眼睛若无其事的扫了下面群臣一遍。
史思摩和阿史那郁设等一干突厥将领见之纷纷胆战心惊的拜下告罪,李世民宽抚几句便是拂袖而去,可以见得李世民很愤怒。
程咬金更是狠狠瞪了一眼一众突厥大将,愤愤离去。
李世民回了甘露殿,拍案怒道:“狼心狗肺之辈,朕定杀汝”,说罢回身喝道:“宣唐俭,房玄龄,杜如晦即可来见”。
不多时,三人来了,李世民当头便是一句,“朕实后悔优待蛮賊”。
三人闻言也是低头不语。
李世民是皇帝,他可以说自己的决断有误,可以说自己后悔了,臣子总不能附和吧,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伯思(段纶表字,史无记载)已去梅岭勘察,之前太子建议朕征调突厥民众前去开山修路,朕怜突厥人久历战火,心实不忍,今有结社率一事,使朕认清了此等蛮賊心中毫无恩义可言”李世民拂袖骂道。
房玄龄闻言眉头微皱,也是低声说道:“陛下,结社率终究是少数,其他诸如史思摩等人还是心怀恩义的”。
他作为肱骨大臣,必须得提醒李世民的言行举止了,方才李世民所说的气话若是传扬出去,难免史思摩等忠义的突厥降将心寒。
李世民闻言也是点点头略过不提,直看向唐俭,“朕若征调突厥人南下修路,既要征调劳力,又不可使突厥生乱,茂约你看征调多少合适?”
唐俭闻言心底盘算了直道:“陛下,从幽州至灵州之间,广布突厥民众百万余人,其中尤以云中,定襄两地最多,约有四十余万之众,可从此两地抽调一半,两处都督府皆有重兵良将,抽调二十万人当不会生乱”。
李世民听了点点头,沉吟片刻,便是拍板道:“传旨,中书令温彦博除殿中监,宇文士及任吏部尚书,擢魏征为中书令”。
这一道圣旨发出,房杜三人都是微微一惊,想不到温彦博刚刚拜相不过半年就栽了,但是栽得很实在,谁让他主张优待突厥的,这是温彦博升任中书令后最大的主张了,优待突厥,全其民俗,这就是温彦博的主张,现在看来,惹下大祸了,你优待突厥然而他并不感恩,反而意图去行刺太子殿下,李世民怎能不怒,而一向反对优待突厥的魏征这下子正是入三省拜相也是情有可原了。
朝廷的人事变动自不用提,李破军此刻也是心焦,医师已经给郑丽婉拔下箭头,上药包扎了,只是尚在昏迷,按照医师的话来说就是能醒过来就没事了,要是醒不过来那就是醒不过来了,李破军怎能不急。
程咬金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请罪,李破军也是敷衍几句,由他将结社率等一干俘虏押回京城审问了。
当夜,李破军便去面见李世民,待得李破军汇报完了,李世民直问道:“你觉得这是结社率的个人行为?还是早有预谋?”
李破军闻言想了想正想说什么,忽的一顿,想起了前几日路过石桥时的情形,当时只觉得密林中有光线闪过,只以为是自己将士的兵甲反光闪着眼,现在一想,似乎并不是啊,还有,那次出了朱雀门后,便是觉得有人暗中监视自己,现在想来,应该是结社率早就盯上自己了。
将这两次情况与李世民说了,李世民沉吟一下,从一旁拿出一本小册子扔过来,李破军接过一看,便是惊问道:“他这么快就招了?”
这是结社率的供词,李破军借着看下去,便是大惊,直愤愤说道:“这条疯狗死到临头了还胡乱攀咬”。
结社率这供词上面竟然说他的叛乱是受了兄长北平郡王阿史那什钵苾和左侯卫大将军史思摩指使的,什钵苾什么情况李破军不清楚,但是史思摩李破军是相信的,历史上阿史那思摩可是忠贞不渝的效忠大唐,为大唐守卫边疆,东征西讨,最后以郡王之尊在高句丽战场上拼杀,不幸身中流矢,李世民亲自为他吮血,可惜伤中不治身亡,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谋逆。
“你认为这有几分可信?”
李破军听得一怔,几分可信?历史上的阿史那思摩倒是没有问题,谁知道这个时候的阿史那思摩会不会变心了呢,至少历史上阿史那思摩史改姓李,而不是史的,这已经发生历史偏差了,李破军也不敢保证,想了想直道:“什钵苾远在顺州不可知,不如先将思摩唤来询问,且看其如何应对”。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思摩面圣
1181.思摩面圣
夜晚的太极宫庄严肃穆,皇城里仍旧是灯火通明,三省六部五寺九监的官员即使到晚上仍是忙碌的,史思摩手扶腰间宝剑行走在宽阔的宫殿过道上,夏日凉风拂面,史思摩心里却是颇为焦躁。
一想起那个混蛋,史思摩就是想骂人,愚蠢,置百万族人的安危如而儿戏,简直是愚蠢至极。
正在巡视时,忽的,一名内侍急急寻来,“史大将军,陛下传你即刻觐见”。
史思摩心里一咯噔,看了看甘露殿方向,快步前往。
“史大将军,还请解下佩剑”,甘露殿门口,李君羡眼中泛着精光,将失神的史思摩唤醒,伸着手指着史思摩腰间宝剑提醒道。
史思摩怔了一下,未得同意是不能兵甲觐见的,当即一抬手将腰间佩剑交给了李君羡。
正欲抬腿,李君羡忽的开口道:“还有吗?”一双沉稳的黑眸上下打量着夜色中的史思摩,竟是丝毫没有留脸面。
史思摩一怔,面色僵硬。前几日还是谈笑的同袍,现在竟是有些怀疑他,同为禁宫守卫,李君羡竟是怀疑自己会携带兵刃行刺陛下了,史思摩摇头一笑,笑的有些苍白无力,取下头盔,一扣腰带,解下了甲胄,只着内里长袍。
夏日的夜风颇大,史思摩一件白色半臂外袍和束腰长裤,很贴身的衣裳将那身形衬得线条分明,明显是没有藏匿武器的地方。
李君羡拱拱手,“规矩所限,史大将军勿怪”。
史思摩颔首一笑,前几日李君羡还是称呼他思摩将军的。
空旷的大殿里,李世民端坐首位,李破军在一旁坐着。
殿中的光线并不明亮,仅有皇帝龙案两侧的火烛摇曳着不过寸余长的火苗,将皇帝的身影投在了其后的屏风上,犹如一座巨山,甚是压迫。
史思摩恍惚的上前伏地叩拜,他不敢抬头,不敢跟皇帝那双眸子对视,张了张嘴,最终闭目道:“臣史思摩拜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良久,李世民没有回应,史思摩的心沉到了谷底,只听得头顶有人笑道:“思摩将军请起”。
这不是皇帝的声音,但是史思摩也很熟悉,这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谢殿下”思摩恭敬回了一声,却是没有起身,因为李世民没有开口。
“思摩起来吧”,李世民看了史思摩良久,眼中也是甚为复杂,“今日上午,阿史那结社率等人率众叛乱,企图行刺太子,此事你可知道?”
史思摩喉咙滚动,仍是拜伏在地,“知道”两个字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因为他没脸说,因为他知道阿史那结社率要图谋不轨而没有揭发,史思摩深深觉得自己也成了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辈。
“思摩,朕是无比信任你的,现在我问你,你有没有参与其中?”李世民的声音很是温和,听不出来一丝喜怒。
然而这种平静的语气让思摩的心很是难受,犹如刀割,皇帝陛下竟是怀疑我了……思摩只觉得心中憋闷至极,夏日的甘露殿,凉风习习,思摩只觉得比草原上的冰天雪地还要冰冷。
“臣没有参与,但臣死罪”,终于,史思摩一吐胸中憋闷,朗声回道。
李世民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将手中的册子扔了下去,“看看你的兄弟是如何说的”。
史思摩捡起册子打开一看,便是面色涨红,胸膛起伏不定,又是深深拜下:“陛下,臣断无谋逆之心,陛下明鉴”。
“呵呵,思摩将军言重了,阿耶是相信将军的,但是阿史那结社率供词在此,不得不问,现在将将军叫来就是想让你亲口解释”。李世民在那黑着脸给他压迫,李破军就在一旁伴着红脸,宽抚道。
听得李破军的话,史思摩慢慢的调匀呼吸,收起了对于结社率的愤怒,叙述道:“三日前的晚上,阿史那结社率找我……”。
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一点改变,从阿史那结社率的深夜到访,到兄弟二人的之间的争论,再到自己削指改姓,再到隐瞒不报……甚至连自己昼夜在宫中巡视防守,加强护卫,不给阿史那结社率一点机会都说了。
尽最大的努力阐述清楚整个事件中自己的立场和处境,不能够给皇帝陛下留下一点点自己欺骗他的印象,史思摩现在并不想推脱什么责任,也并考虑自己的罪名和下场。
史思摩也知道,像他这样明知有人谋逆却隐瞒不报的行径,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的重罪,史思摩唯一想做的是,希望皇帝陛下相信他,相信他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辈,他想让皇帝陛下知道,这场愚蠢的叛乱只是阿史那结社率个人的卑劣私欲引起的,不干百万族人的事儿,只希望皇帝陛下不要迁怒于悠闲放牧的百万族人。
一边叙说着史思摩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法抑制的情绪溢于言表,史思摩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来让皇帝陛下看看,这颗心还是红的,不是黑的,恨不得将阿史那结社率那个愚蠢卑劣的家伙千刀万剐。
叙说完毕,史思摩俯身再拜,深深不起,一个雄壮高大的汉子此时竟是眼中含泪,这是悔恨的泪水,如果时间回到三天前,早知如此的话,纵使不会杀掉结社率,史思摩亦会将其囚禁着,拼尽自己的全力阻止这场愚蠢的乱事,然而一切都晚了,结社率将弯刀挥向了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太子殿下,一切都已经晚了,史思摩伏地痛泣,哽咽不语,静候皇帝陛下的处决。
空旷的大殿中凉风习习,吹的烛火摇曳,寂静无声,地上的影子亦是飘摇,史思摩只觉得自己刚刚安定的生活,便又想那影子一向飘摇不定了。
李世民父子对视一眼,李破军微微点头,李世民也是笑了,笑的很宽慰,似乎是如释重负。
李世民起身下座,脚步声很轻,但是在寂静的殿中很是明显,一双大手托在了思摩肩膀上,思摩浑身一紧。
“朕的左侯卫大将军,当是威猛勇士,怎可如女子一般啜泣呢”,温和的声音传来,思摩惊愕抬头一看,只见得李世民和煦笑着看着他。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婚事该有个着落了
1182.婚事该有个着落了
思摩听得李世民的话,猛的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朕从未说思摩有负于朕,思摩何必惊恐呢”,李世民微微笑着颔首道,一改往日霸道威严的形象,面前尽是和蔼。
思摩愣了愣,顿时泪如泉涌,低头拜道:“陛下……”,已是泣不成声。
李破军看着这么个大老爷们儿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眼泪直往下掉,也是欣慰,也是上前宽慰。
而后各自落座,李世民轻叹一声,“思摩,朕好像错了”。
史思摩闻言一愣,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是接下来李世民的一句话就让史思摩彻底惊恐了。
“朕悔不该听温彦博之言,厚待突厥”。
史思摩瞪大眼睛,眼中尽是慌乱惊恐,眼泪又是哗啦啦的掉,继而噗通一声跪下嘶声拜道:“陛下,臣愿以死拜谢陛下恩德,阿史那家族世代为奴,永不录用,只求陛下垂怜……给、给突厥族人一条生路啊,陛下”。史思摩以头抢地,砰砰作响,几下额头便是碰出了血。
史思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他是突厥汗国建立者伊利可汗的曾孙,妥妥的王室贵族,当年启民可汗难逃隋朝之后,他还曾当过可汗,后来启民可汗回归东突厥,思摩自去可汗称号,受封为夹毕特勤,深受启民、始毕、处罗和頡利四代可汗的喜爱和重视,可谓是人生赢家,直到遇上了大唐。
这一刻,他愿意彻底抛弃他的尊严,他的荣耀,抛弃他的一切,只求换取皇帝陛下一个谅解,如若皇帝迁怒突厥族人,那他史思摩就真的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思摩,起来说话”,李世民见状也是不忍,温声道。
然而史思摩仍是扣头祈求,李世民眉头一皱,一拍龙案瞪眼道:“朕让你起来说话”。
思摩一震,麻溜的站起来,只是脸上仍是带着哀求之色。
“你放心,朕既已许下的事,就绝无悔改之理由,只是……”,说到这李世民似乎不好说下去了,只是两个字提在了思摩的嗓子眼,定睛看着皇帝,生怕皇帝再给他一个惊吓。
一旁的李破军也是一笑,接过话来,“只是岭南在开山修路,人手不够,需要征调一些突厥人前去协助一下”。
说着李破军也是定睛看着思摩的神情,果然,思摩听了一惊,忙是问道:“修路?敢问殿下,需要多少人,去了可还有、可还有生路?”
李破军听了笑了,直哈哈笑道:“思摩将军说笑了,只是修路而已,又不要姓名。这徭役乃是为国出力,凡是国民都要参与,现在突厥人亦是大唐子民,自然也是该履行国民义务了”。
思摩听了脸皮子直抽抽,服徭役?履行国民义务,好有道理的样子阿,想了想又是觉得哪里不对,这明明是皇帝陛下加于突厥族人身上的愤怒啊,但是史思摩也不敢多问,毕竟他还是戴罪之身。
好在李破军主动开口了,“此次朝廷意从定襄、云中两地征调突厥青壮二十万,南下服徭役两年,朝廷负责衣食住行,两年过后,每人将在中原授地,可学习耕种”。
思摩听了心中大松一口气,朝廷负责衣食住行就好,而且只要两年,两年过后还可以授予田地,也算是好事了,不过一想到那庞大的数字,思摩心中又是不安,直说道:“好教殿下得知,若是尽皆征调青壮,恐怕剩余老弱妇孺生活无以为继,难以度过冬日的严寒呐”。
草原上的冬季就是鬼门关,没有青壮担起重任的话,那些老弱妇孺恐怕是要冻饿而死了。
“哈哈,这个思摩将军就不用担心了,突厥民众即我大唐子民,难道官府会眼睁睁的看着子民挨饿受冻吗?”李破军下座拍了拍思摩肩膀笑道。
待得思摩走后,李破军也是看着门口点头道:“经此一事,思摩可堪大用啊”。
李世民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破军问道:“听说那郑家娘子替你挡了一箭?”
李破军闻言一怔,摸了摸鼻子点头称是,而后迟疑了一下又是问道:“不知朝廷打算如何处置郑家人?”
李世民打量了李破军一下,“当然是依法处置”。
“呃……”李破军一噎,“这谋逆之罪依法处置那就是灭族啊,阿耶不会真打算把这一千多人全给砍了吧?”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李世民越来越觉得李破军有些不对劲了,按照李破军的习性,把人捉来了扔给大理寺审判就是了,他却是一点都不关心了,现在怎么有种患得患失的模样。
李破军咳嗽一声,直道:“阿耶,郑家人中其实也并不都是坏人的,还有许多良善之人,若是囫囵杀了岂不是太过狠厉了,现在人口才是最稀缺的,打仗种田,修路建设都需要人力,若是全杀了,那太浪费了,不如将郑玄毅等主犯杀了,其余不知情者流放梅岭,参与修路怎么样,服徭役两年就给送去岭南安置,也好填充岭南的汉人比例”。
李破军说罢,李世民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李破军,眼中尽是狐疑,发觉看出来什么之后,李世民皱眉喝道:“你小子到底什么情况,从实说来,杀杨家人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仁慈过”。
李破军一怔,只得捏着鼻子将郑丽婉求情,再到郑丽婉以身挡箭都说了,“阿耶,人家救了我一命,堪称大功了,便饶其族人一条生路也没什么,反正岭南也缺人”。
李世民闻言沉着脸,好半晌,见得李破军也是扭捏不定,便是哈哈大笑,“哈哈,我儿终于开窍了,为父倒要好奇那郑家娘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竟是将你这不开窍的小子给迷住了”。
李破军听得一愣,直摆手道:“阿耶说笑了,孩儿只是报恩罢了”。
“报恩?我看未必,那萧家娘子,宇文家的娘子你可是都未曾另眼看过,唯独为这郑家娘子失了底线,定是心动了,说起此事,不止你阿娘,还有太子三师都曾向我提过,你也不小了,婚事该有个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