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6【他在拖延时间！】
石志坚开着小汽车，副驾驶座上坐着双手抱着公文包的私人律师胡俊才。
对于石志坚来说开阿里巴巴商行只是顺手为之，不过既然要做，就做的正规一点，因此法律手续什么的都要办妥才行。
可现在正是大过年时候，虽然英国佬没有过年这种传统，奈不住很多政府部门有很多华人公务员。
这些公务员要么换班，要么放假，使得石志坚拉着胡俊才跑了一整天，这才把一些手续办全，就这还错几个印章没盖，要等到过完年放假结束再说。
在石志坚看来，如今和记对海鲜市场的垄断已经被一点点打破，至少在陈志超，雷洛，还有跛豪等人的挟持下，就算和记真的帮众过万也不敢乱来。
那么和记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发泄点。
和记大佬白头翁号称“和记皇帝”，这次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要给帮众一个交代，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把嘴里的肥肉吐出去。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那么就一定很难服众。
江湖人，性子最野。
而对白头翁龙头宝座虎视眈眈的手下也不是没有。
老顶犯了大错，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答复，那么以后还怎么以德服人？
现在的江湖不再是以前的江湖，纯粹靠武力靠蛮力是降服不了那么多人的，何况还是帮众三万？！
想到这里，石志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朝旁边端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胡俊才说：“有烟没有？来支烟！”
胡俊才忙道：“石先生你要食烟咩？”
忙不迭从口袋中翻出香烟，先是从左边翻出一盒廉价的双喜，塞进去，又从右边口袋摸出一盒中等档次的好彩，又塞进去，最后从裤兜内摸出一盒三五，这才吐口气，打开烟盒掏出一支亲手塞到石志坚嘴巴里。
石志坚看得清楚，“你平时装这么多烟？”
“以前不是，现在是这样。”胡俊才嘻嘻一笑，就很狗腿子地掏出火柴帮石志坚把咬着的香烟点着，这才晃灭火烧，打开车窗丢了出去。
“我这左边双喜是见一般人时用的。好彩是见了中等人用的。三五不用说了，是专门为石先生您这样的高级人物准备的。”胡俊才龇着牙花一脸谄媚。
“不错，你这社会交际学学的很足啊。”石志坚喷口烟雾，称赞道。
胡俊才当即眉开眼笑，“多谢石先生夸奖，我还在虚心学习中。”
“那你出卖我，对我老姐讲我是奸商，这又是哪门子学问？”
“啊？”胡俊才大惊失色，“石先生您一定误会了，我从未讲过这话。”
“是吗？”石志坚扭头乜斜眼看着他。
在石志坚锐利的目光下，胡俊才当即举手投降，“我坦白，我只讲过一次！”
“一次？”
“是啊，是玉凤姐逼我的，说让我谈谈对你的看法。”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很伟大。”胡俊才吞口唾沫，小心翼翼看着石志坚。
“说实话！”
“我说你很奸诈！”胡俊才认命了，“喜欢把人当猴耍！”
“呃？”石志坚瞟他一眼，“你观察能力很强咩！”
“多谢石先生夸奖，其实我还有很多优点。”
“是吗，那我以后就慢慢发掘了。”
石志坚说着话，突然把把车停了下来，说道：“俊才，你觉不觉得今晚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石志坚努努嘴，“过年咩，很多地方都很热闹，这里却很冷清。”
胡俊才朝四周看了看，只见街道上果然冷冷清清，除了挑着担子卖细蓉的，就是一个在路边卖糖炒栗子的，另外还有一个酒鬼醉醺醺地对着墙角小便，整个大街诡异的静。
“俊才！”
“呃？”
“你的特长包不包括逃跑？”
“石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胡俊才朝石志坚看去，却见石志坚望着前面。
胡俊才也忙朝前面看去，只见前面夜色朦胧中，对面出现了几个人影，为首那个，虎背熊腰身躯壮硕，赤着上身穿一条土布裤子，却好像故意炫耀一样，光着上身却套了件风衣，长发凌乱在夜风中舞动，最夸张的是他，他肩上扛着一把连鞘武士刀。
胡俊才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吞一口唾沫，对石志坚说：“开车啊，咱们撞过去。”
石志坚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吗？今天带你跑了一整天，车没油了。”
胡俊才一愣，“你不是故意停下来的，是车没油了？”
石志坚点点头，“猜中。”
胡俊才要死的心都有了，“石先生，你可不能这样啊，我还年轻，我还没结婚----对方是什么人？”
“你看了还不知道，扛着刀，带着人马反正不是过年来送礼的。”
胡俊才哭笑不得，“石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不开玩笑难道哭？”石志坚说着，打开了车门。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谈判咯，谈不拢就趁机逃跑，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要坐在车里不动，很多人都是被人投了火油活活烧死在车里的！”
胡俊才吓了一跳，兔子一样从车上跳下来。
“冷静！”石志坚安慰他，“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让对方看不出你底细。”
胡俊才脸色苍白，“我也想啊，可我这腿肚子不听使唤。”
“那就抽支烟，冷静一下。”石志坚说着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对准前面冒出来的武士刀男子，还有他身后的人吐出一圈烟雾，姿态镇定。
“石志坚是吗？”
“是我，你又是边个？”
“和记，湾仔大飞！”
“大飞？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拦住我做咩？”
“要你命！”
“你我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既然无仇无怨，你干吗要杀我？”
“为了我们社团。”大飞恶狠狠地说，“你做什么好事儿，你自己清楚！”
“不清楚啊，你指教一下。”
“那个印度鬼已经被我们抓住，他全都招供了。”
“是吗？他招供了什么？”
大飞正要回答，身边手下道：“大飞哥，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在拖延时间？”
大飞一巴掌呼上去，把手下打个提溜转，“扑街！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
0267【吾乃邪王石之轩后人！】
“石志坚，你不要拖延时间！”大飞扭头冲石志坚吼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说得好！”石志坚叼着香烟鼓掌，“我很欣赏阁下的勇武，不知能否和你单挑？”
大飞一怔，笑了，“你要和我单挑？”
“不，是我身边这位胡大侠！”石志坚一指胡俊才，“他要和你单挑！”
胡俊才一个哆嗦，“什么，我？”
石志坚拍拍胡俊才肩膀：“想要不死就好好演戏！”
胡俊才被逼无奈，只好一挺鸡排胸，“没错，是我！”
大飞不屑地看着胡俊才，其貌不扬，怎么看都是个软蛋。
石志坚道：“你一定猜他是个软蛋！不过你错了！他姓胡，叫胡俊才，表面是个私人律师，实际上却是一代大侠胡铁花的后人！”
“胡铁花，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我知道，大飞哥！胡铁花和楚留香是铁哥们，以前在江湖上很火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好像胡铁花的武功也很厉害！”
大飞皱着眉，“他真有那么厉害？”
忍不住多瞟了胡俊才一眼。
胡俊才也傻了，我祖上是胡铁花？我怎么不知道？
石志坚突然又提高嗓门，“既然你知道他是胡铁花后人，那么你知道我是谁的后人吗？”
“你是鬼的后人！”大飞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好奇，是啊，这石志坚是哪儿冒出来，听说才短短半年就成就非凡。
“哎！”石志坚长叹息道，“既然到了如今地步，我也就不再隐瞒，实际上我的祖上乃是武林第一高手邪王石之轩，他是花间派掌门，更是补天阁宗主！”
石志坚直接把《大唐双龙传》搬了出来。
本来石志坚的口才就十分了得，这时候讲起邪王石之轩的故事，那更是口若悬河，讲石之轩大战魔门高手，与阴癸派传人祝玉妍因爱成恨。
可怜这个年代的香港人，被武侠小说毒害太深，以至于很多文化水平低下，智力欠缺的粗人，都把武侠小说中的内容当成了现实。
其中金镛和古龙的小说影响最大，也使得无数香港人相信这世上有丐帮，有桃花岛，更有降龙十八掌和嫁衣神功。
而此刻石志坚所讲的内容在上一世又很是脍炙人口，再加上内容离奇人物丰满，直接让大飞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真假难辨。
不要说大飞他们了，就连跟石志坚站在一起的胡俊才也被石志坚这一番话忽悠的双眼冒光，看着石志坚，心说，难不成他祖上当真是什么一代邪王，花间派掌门，补天阁宗主？
石志坚眼看忽悠的差不多了，口干舌燥，就说：“可惜我体弱多病，自小练不成武功，不过没关系，我身边这位胡大侠却是继承我们石家的祖传秘籍《不死印法》！”
胡俊才忙瞪大眼，小声对石志坚说：“乜个印法？我不会呀！”
石志坚不看他，继续朝大飞说道：“《不死印法》乃是我们魔门功法变异出来的幻术，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高深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又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际的战斗终於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
现场的人听不懂，但是没关系，这一套套的，单是听着，就感觉高大上，尤其那“此岸彼岸”，简直堪比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大飞更是深吸一口气，双眼放光。
旁边刚才挨巴掌的那个小弟又冒出来，“大飞哥，我还是觉得他在拖延时间！”
啪！
大飞又是一巴掌呼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呀？”说完武士刀一指石志坚：“说下去！”
石志坚：“此幻术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能够随意在生死二气之间转变切换，甚至可引来天雷！”
“你胡扯，有本事让这个扑街引个看看？！”大飞恶狠狠地把武士刀指向了胡俊才。
胡俊才都快哭了，石先生吹牛吹大发了，我能引个屁呀！
“是啊，就知道你在吹牛！有本事就让那个姓胡的表演个看看！”大飞那帮小弟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充满了希冀。
可怜啊，文化不高的人最喜欢猎奇，也最喜欢相信这些神功绝技。
石志坚扭头拍拍胡俊才肩膀，“来吧，胡大侠，表演给他们看看！”
胡俊才真的要哭了，脸上肌肉抽搐着，把抱着的公文包交给石志坚：“拜托，帮我看好吃饭的家伙。”
然后转身面对大飞等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
胡俊才想了想，左脚跨出一步，双手交叉，摆出一个战斗姿势。
大飞等人继续看着他。
胡俊才一动不动。
他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做什么。
见胡俊才死人一般站着不动，那些人当即笑了，认为胡俊才根本就是个冒牌大侠，刚才石志坚说的都是谎话。
尤其大飞，浓眉一挑，“扑街，敢骗我！”扬起武士刀就要发飙。
胡俊才害怕了，猛地朝天上随便一指。
巧不巧！
香港这段天气反常，尤其过年期间更是阴晴不定，要不然前段日子也不会下雪。
如今已经步入春天，春雷也是极多。
胡俊才这么吓得随便一指，刚好天上放出两声闷雷，“轰，嗵。”
石志坚看看天，懵住了。
大飞等人看着天，也懵住了。
胡俊才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看天，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开始怀疑人生。
石志坚可不管这些，忙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胡大侠的神功！你们边个敢上？”
胡俊才咽口唾沫，瞅着大飞等人：“是啊，我让雷劈死你们！”
大飞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然不敢乱动。
石志坚笑了，缺乏科学的指引，这帮人都是迷途的小羔羊。
“胡大侠，我们走吧，不要和这些凡人一般见识！”石志坚拉扯一下胡俊才就要趁机逃跑。
胡俊才也不傻，想要跑却力不从心，抖着筛糠的双腿，对石志坚说：“我腿抖，走不动啊。”
“没关系，我搀着你！”
“可是我的裤裆怎么热乎乎的？”
“呃？”
石志坚还没弄明白，就听大飞那伙人中突然有人大叫，“胡大侠尿裤子了！”
“他是假的！”
“扑你个街！”大飞也发现情况不对，可怜自己刚才走火入魔被石志坚忽悠的晕头转向。
石志坚心说不好，穿帮了！
扭过头，却见大飞早已率领人马冲上来，石志坚忙阻止道：“慢着！”
“你这奸诈家伙，又想做咩？还想拖延时间？受死吧！”大飞再也不信石志坚胡乱吹水。
“大飞，我劝你还是住手的好！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你留我一条小命？凭什么？难道凭你满嘴胡说八道？”大飞轻蔑的撇撇嘴骂了一句。
说话的同时，他手持武士刀刀柄，将长刀缓缓拔出刀鞘，夜色下刀身闪烁寒光。
只是还没等他把整把刀拔出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就凭我洪义海，大声雄！”
“洪义海，烂命坤！”
“洪义海，猫屎强！”
“洪义海，哨牙坚！”
每喊出一个名字，从石志坚背后就站出来一个人。
每个人都声音洪亮，惊天动地。
而且每一个人都手持兵器，气势如虹。
很快，石志坚身后就齐刷刷站满了三百人。
他们是洪义海人，更是石志坚元朗工厂的汽车队工人！
三百人，整齐划一，经过之前工厂的艰苦军训，如今更像是一支凌厉的军队，锐不可当。
三百人对三十人！
大飞等人忍不住后退一步。
差距这么大，怎么打？！
0268【五湖四海皆兄弟，和气生财！】
“石先生，我是不是看错？大声雄他们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尿了裤子的胡俊才顾不得裤裆湿乎乎的，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一幕。
“当然是我安排他们过来的！扑街，计算错误，汽车竟然没油，差点把你我搭进去！”石志坚心有余悸。
胡俊才再傻也明白了，本来这就是个圈套，是石志坚设了埋伏要捉大飞这帮人，可是中途出了意外，汽车熄火。
胡俊才都快哭了，“石先生，同你讲个事儿行不行？以后你兵行险招拿自己当诱饵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把我也带上？我胆子小，经不住吓的！”
“好好好，我听你的！偌大个人，还尿裤子！回去要定要和我老姐讲一讲。”石志坚拍着肩膀安慰胡俊才。
“不用了，石先生，就当我刚才话没说。”胡俊才立马画风一转，“其实……偶尔做做诱饵，也蛮刺激的！”
……
湾仔大飞能从一个烂仔坐上今天位子，靠的不是勇武，这个年代比他勇武的人多了去，越是勇武，死的越快。
所以第一时间，大飞手持武士刀指向大声雄道：“大声雄，我知道你犀利，敢不敢和我单挑？”
大声雄被激起了万丈豪情，他们江湖人最钟意单挑。
单挑的时候很多人看，赢了好爽的，也很有面子。
大声雄刚要回答好，旁边石志坚道：“单挑你老母啊！你也想学我拖延时间？”
大飞嘴角抽搐。
还真被石志坚猜对，刚才偷偷让人回去报信，召集人马过来。
“洪义海，你们不要这么无耻！告诉你们，我湾仔大飞也不是好惹的！看到我手中武士刀没有？我话你知，我表面是……”
没等湾仔大飞话说完，石志坚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管你是边的传人，谁的后人，懂不懂东洋刀法，什么柳风一刀斩……来人啊，干他！”
等到命令。
洪义海三百人一拥而上！
“靠，不讲规矩！”湾仔大飞傻了眼。
……
和记陀地。
号称“和记皇帝”的白头翁振国龙正在煮茶，在他对面端坐着被他邀请来的义群大佬跛豪，还有湾仔探长陈细九。
等到茶水煮好，振国龙这才端起茶盏：“请，请茶！”
跛豪早安耐不住，他性格豪放，喜欢饮酒不喜欢饮茶，尤其白头翁今天神神道道邀请他过来，一看就没按什么好心，搞不好是什么鸿门宴。
所以跛豪在外面也埋伏了一大群兄弟，就等白头翁翻脸。
相比跛豪的不耐烦，陈细九反倒稳重的多。
待在大探长雷洛身边多年，陈细九也养成了那种不动声色表情。
陈细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好茶！上等的老普洱！”
普洱茶在香港流传很久，越老越值钱，味道也越醇厚，以至于老普洱饼现在更是被炒出天价。
跛豪也抿了一口，砰地一声放下：“这大过年的，你不请我们饮酒吃肉，反倒请我们过来饮茶，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我见两位这几天操心劳累，演戏演的太入神，就煮了好茶请你们清醒清醒，提提神！”白头翁振国龙端着茶盏在鼻翼闻了闻，“怎么样，我的普洱茶还钟意咩？”
“钟意个鬼！有乜话你直说，我等会儿还要去打麻将！”跛豪拄着拐杖起身，丝毫不给振国龙面子。
“坏我规矩，搞我生意，你现在好有心思打麻将？”
“大家可能有什么误会。”陈细九出声打圆场。
“误会？难道这次演戏没你的份儿？”
振国龙一句话说完，一双眼睛就定在了陈细九脸上。
而陈细九被这个眼神盯的几乎打了个冷战，手里正端的茶盅微微一颤。
再看白头翁振国龙一袭青色长衫，一头梳理整齐的白发无风自动，双眸锐如鹰隼，凌厉阴戾，杀机暴现。
只是一个简单转换的眼神，就让陈细九后背发寒，感觉像是被一个千年老鬼盯上。
“和记皇帝”的气势，果然名不虚传！
“讲真，这次事情我真不知情，是我手下傻强和跛豪搞出的大龙凤。”陈细九摊牌了。
跛豪拄着拐杖依旧很嚣张，冲白头翁道：“是又怎样？”
振国龙笑了，轻蔑地看了跛豪一眼：“你就不怕我们和记同你义群开战？”
跛豪：“我要是怕，就不来这里！”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让这个年过得精彩些！你我两大社团从明天开始……”
没等白头翁振国龙说出狠话，突然他手下黎阔华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然后附在振国龙耳边说了几句话。
振国龙神色一变，“他还敢来这里？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爽朗笑声道：“哇，这里好热闹，豪哥，细九哥也在？龙爷请人饮茶，怎么能少了我！”
说话间，就见一袭白衣的石志坚笑着走了进来。
“阿坚，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跛豪心眼好，忙朝石志坚打招呼。
石志坚朝跛豪点点头，径直走向脸色深沉，犹如火山快要爆发的振国龙，“初来乍到，没带什么礼物----阿雄，把礼物带上来！”
然后就见大声雄押着大飞等三十几人从外面进来。
大飞等人灰头灰脸，犹如战场上败将，有的还负了伤。
振国龙看着大飞等人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和记那帮兄弟则一个个对着石志坚大声雄等人怒目而视。
抓了他们和记的人，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当真是欺负和记无人？！
“对唔住啊，大佬！”大飞噗通一下对着振国龙跪下，“我给社团丢脸了！”
其他人也都噗通跪下，三十几人没有一个站着的。
黎阔华等人看得目眦欲裂，“你们丢人还嫌不够吗？”直接丢出一把刀在地上，“要脸的话就自己动手！你们挂了，我替你们报仇！”
没等大飞等人吭声，石志坚上前弯腰捡起那把刀：“这话说的！我被人追杀都没吭声，还亲自登门道谢，多谢和记不杀之恩！反倒你们自己人，却在这里打打杀杀！如果我记得不错，和联胜的宗旨是‘五湖四海皆兄弟，和气生财’！”
众人默不作声。
气氛紧张，凝固。
0269【顺风快递，无所不达！】
紧张的气氛内，石志坚回过头，拿着刀走向“和记皇帝”振国龙。
黎阔华等人忙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振国龙示意闪开，他还没老，又怎么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石志坚走到振国龙面前，把刀递过去：“龙爷，这把刀还你，如果你心里还有火气，尽管拿了这刀砍我！我石志坚，绝不还手！准确地说，我今天登门就是为了负荆请罪！”
“好个负荆请罪！你联合跛豪坏我生意，让我们和记三万兄弟没饭吃，这个罪名你可担当得住？”
振国龙不怒自威，死死盯着石志坚。
跛豪在一旁急道：“他担当不住，还有我！我伍世豪可是讲义气的！”
拄着拐杖走出来，拍拍胸脯和石志坚站在一起。
振国龙笑了，怒笑。
“好！你们讲义气，我就成全你！”
陈细九叹口气，也站了出来：“把我也算上吧，好歹阿坚是我兄弟！”
“还有我，我洪义海大声雄也算上！”
“我洪义海猫屎强也算上！”
瞬间又站出来一大排人。
白头翁振国龙脸上肌肉抽搐几下，“你们这是做什么？以为我真的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我们是来给龙爷赔罪的！”众人齐声道。
振国龙浑身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是在逼我！”
石志坚上前一步：“龙爷，没人逼你。讲真，这次是我做错，在背后使了一点小动作。所以今天我们的确是过来给你赔罪，给和记的兄弟赔罪。”
“其次，我想要让你知道，我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石志坚顿了顿，“如果记得不错，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汤姆逊的卫生室。那你还记得卫生室那个救弟弟的小女孩吗？她就是疍家人。在香港还有很多像她这样的人，一辈子生活在海上，靠着打鱼为生，他们唯一能赚钱养家的买卖就是把打捞来的海鲜卖给陆上的社团，也就是你们和记！”
石志坚语气变得深沉起来，“可是你们压价太狠，三五百的东西，你们却只肯出三五块！要知道，这些东西是他们在海上拿命换来的！难道说你们和记人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你说我打破你们的海鲜垄断就是断了你们财路，断了你们生路；那他们呢？被你们一直垄断，他们又怎么活下去？”
“你说你们和记三万人都要靠这吃饭；那他们呢，他们数钱疍家人难道就该活活饿死？”
石志坚一连串的质问让振国龙无话可说。
黎阔华等一帮和记众人也都沉默不语。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给你赔罪，给和记兄弟赔罪！另外，我希望和记能够彻底开放市场，让那些疍家人有口饭吃！让香港的海鲜交易真的兴盛起来！”
“垄断，你只能垄断一时，垄断不了一辈子！和记现在是大佬，那以后呢，总有日薄西山的时候，到那时候这个行业再被别的社团垄断，你们又要到哪里搵饭？！”
振国龙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进行天人交战。
黎阔华等和记众人也一个个若有所思。
石志坚道：“现在是大年初五，按照上面下达命令初六就必须搞掂此事，反垄断，彻底开放海鲜市场！和记，没得选！”
振国龙闭上眼：“可我三万兄弟……”
“交给我！”石志坚忽然说，“如果贵帮兄弟信得过我，以后跟我搵饭！”
“呃？”
不但振国龙一愣，连跛豪和陈细九也是一惊。
其他人也都直直看着石志坚。
三万人，
也敢接手？！
石志坚微微一笑，朝黎阔华等和记众人道：“你们还记得胡须勇咩，他也是你们和记兄弟，现在跟我混的很不错。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之前那些靠海鲜搵饭吃的兄弟都可以过来，我石志坚开大门欢迎！”
振国龙再镇定此时也忍不住吞口唾沫，看向石志坚道：“三万人，你怎么养？”
石志坚吐口气，“那就要你先把人放出来。”
“边个？”
“那个印度鬼阿米尔。”
“他能养我们？”
“是阿里巴巴养你们！”
石志坚语气深沉：“阿里巴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也让天下没有闲置的人！”
石志坚目光悠远，“淘宝一出，谁与争锋？！”
……
大年初六，基本上等于这个年快要过完。
很多商铺店铺开始在门前噼里啪啦放鞭炮，准备开门营业。
一群小孩子围在放鞭炮的地方，捡拾地上没有爆掉的爆竹，用小手抓住，装进小衣兜内。
铜锣湾一处貌似民宅的商行今天开业了。
牌匾上面写着商行名字：“阿里巴巴----淘宝！”
印度佬阿米尔西装革履地拄着拐杖迎接客人。
没办法，他被和记的人打断了一条腿，正应了石先生那句话：“首席执行官不是那么好当的！”
今天商行开业，很不起眼，很冷清。
周围其它商铺都不怎么看好这个地理位置不怎么好，地方也不是太大，装修也很一般的商铺。
甚至于，周围连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你们看吧，这家商行很快就要倒闭！”
“是啊，开商行要在繁华地段嘛，开在这里，找死啊！”
“没个鬼顾客，还怎么卖东西？”
对于很多生意人来说，这家阿里巴巴商行就是个笑话。
商行开业了。
开始进货，海鲜产品一大堆一大堆的往里面进。
那些生意人又在嘀咕：“进这么多也不怕积压？”
“是啊，也不怕臭掉！”
“这家商行还是不会做生意啊！”
可是----
上午刚进的海鲜，不到一个小时竟然就全部卖空。
“怎么回事儿？也没见顾客来买呀！”
“是啊，只有一些拉黄包车的，还有一些骑自行车的！”
那些周围做生意的人都惊诧了。
然后他们就忍不住上前，仔细观察这家商行的运作。
只见商行进了货之后，很快就会有拉黄包车的，或者骑着二八自行车的前来提货，并且一提就是一大堆。
忍不住，有人上前追上那些提货的人问道：“请问你们这到底是在做咩呀？”
“是啊，怎么看你们跑来跑去的？好像很忙的样子？”
那拉黄包车的就停下来，说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阿里巴巴仓库，收购任何有价值的商品。现在餐饮市场火爆，所以海鲜就卖的快点！”
“这里是……仓库？”
“是啊，这是阿里巴巴在香港的第一个仓库，现在九龙，香港岛和新界一百多个仓库正在筹建！”那人像是很赶时间，用毛巾擦了擦额头汗水。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以前是和记的，现在帮人打工，专管收货和送货！”那人露齿一笑，“对了，给你一个名片，以后也请多多照顾我生意！”
说完，那人就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这些生意人。
连跑腿的都有名片？
生意人忙接过去，一起凑过去看，只见名片上面写着：“顺风快递，无所不达！”
再看那人，擦一把额头汗水，装好货物在黄包车上，然后飞速上车。
他赶时间。
按照石先生所说，他们的利润和收送货挂钩，送的越多，就赚的越多。
今天他已经一口气跑了三十几单，算算最起码能赚十块钱，如果再努力一把，再跑三十单，那么一天就能赚二十，一个月就是六百块！
六百块！
是别人工资的两倍！
以前想也不敢想，现在他却做到了！
感恩阿里巴巴，感恩顺风，更要感恩那位帮助和记的石先生！
0270【扯虎皮，拉大旗！】
“恭喜发财！”
“大吉大利！”
“这是您的商品，请签收！”
七天过去，按道理新年差不多也过完。
可就在这一周时间内，很多香港人发现，在香港的街头巷尾多了一家很有意思的商行----阿里巴巴。
这些商行就像是一连串的连锁店，从九龙链接到港岛，再从港岛链接到新界，简简单单一个仓库，收购任何有价值的商品，尤其是海鲜产品，然后再把这些商品通过一个叫“顺风”的快递公司，运送到香港的各个角落。
以前，很多富贵人家喜欢买鲍鱼，需要亲自去海鲜市场挑选。
现在不必亲自跑去，只需要轻松一个电话打给顺风快递，就可以很快收到他们需要的鲍鱼。
还有一些事业比较忙的白领精英，平时没时间帮女朋友买生日礼物。
没关系，现在只需要一个电话过去，顺风那边就会亲自帮忙跑腿把你要买的礼物，送递到你女朋友手里。
快递！
在这个时代开创了一个崭新的行业，一个生机蓬勃的行业。
能用得起快递，说明你是个有身份的人，能用得起快递说明你是个时髦的人。
与此同时，阿里巴巴的连锁商行越来越多。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泛。
从一开始的海鲜产品，慢慢拓展到鲜花商店，再到玩具商店，再到各种米面粮油，再到锅碗瓢盆……
一个五花八门可以容纳所有商品的行业兴起了。
阿里巴巴的兴起，对香港传统的士多店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但那些商人老板却不敢吭声。
因为不管是阿里巴巴，还是顺风快递都是香港最有权势的社团，帮派，还有差佬联合组建的商业公司。
香港人数最多的和联胜，还有占股比较大的义群，以及华探长雷洛的人马体系，当然还有新崛起的商界翘楚----神话股份有限公司。
这次筹建阿里巴巴，还有顺风快递，主意是石志坚出的，但石志坚占股并不是太多，大部分股权都给了和记，义群和雷洛体系。
因为石志坚知道，想要在香港搞这么大的一个百货快递商圈，必须要依仗这些人的势力。
石志坚是聪明人，知道这世上的钱永远也赚不完，只有把好处分配给其他人，才能源源不断地赚钱。
要发财，一起来！
这一向都是石志坚发展商业的口号，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纵横香港商界的制胜法宝。
如今，神话公司旗下直接掌控的有元朗和石硖尾泡面厂，以及土瓜湾汽水厂，合计三家工厂。
对外投资项目比较大的有：刚成立不久，正在筹拍电影《神话》的嘉禾电影公司；以及餐饮业“海里捞”火锅旗舰店。
投资比例小的有如今的“阿里巴巴商行”，“顺风快递公司”，以及误打误撞投资参股的“波波歌舞厅”和“徐氏航运公司”。
这些大小公司粗略计算，总资产已经高达一千万。
可以说，如今石志坚的身家在香港中小富豪中，也算是数得上名号。
当然，和那些身家数千万，甚至上亿的超级大佬比起来，石志坚还只能算是小弟。
至少现在财运正旺的李佳诚就甩他好几条街。
这世上没人嫌弃钱多，李佳诚也一样。
对于李佳诚来说，现在石志坚位于石硖尾那家兴建的泡面厂，就是个香饽饽，如果稍做改造，就是能把这个工厂改成自来水厂。
试问，这世上哪有比卖水更搵钱的？
所以李佳诚准备放下身份和面子，和那个不懂好赖的扑街石志坚，好好谈一谈。
……
神话公司所在大厦门口处。
石志坚开车过来上班。
因为印度三哥阿米尔走了狗屎运摇身变成成了一个月拿三百块薪水的阿里巴巴“首席执行官”，所以这座大厦的物业公司不得不又花了三百块从外面招了一名印度三哥过来接替阿米尔看守大门。
这个印度三哥也是锡克族的，头上缠着头巾，眉心还点着红点，一看见石志坚提着公文包从车上下来，立马上前弯腰谄媚道：“石先生是吗？我是新来的保安，名字叫阿萨姆！”
石志坚怔了一下，“阿萨姆是吗？很高兴认识你！”
石志坚的客气和平易近人让阿萨姆的胆子变大不少，又道：“石先生，我从阿米尔口中听说过您，您是那么俊朗不凡玉树临风……”
“说重点。”
“我也可以帮你擦招牌！只需要你一个月支付我五十块！”
石志坚笑了：“你和阿米尔认识？”
“他是我老表。”
“怪不得，你们看大门和擦招牌也能世袭。”
“石先生，给个机会。”阿萨姆双手合十，可怜巴巴。
石志坚点点头，“那就让我看你擦的靓不靓咯！”
阿萨姆喜出望外，忙“嗳”了一声，随即从自己的铁皮屋拿出一块干净的小白毛巾。
正当石志坚以为他要拿了毛巾去擦招牌时，阿萨姆却突然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对准石志坚乌黑的皮鞋擦了起来。
“咦，你这是做什么？”
阿萨姆抬头一笑，操着生涩粤语：“其实比起擦招牌，我更钟意帮你擦皮鞋！”
石志坚看着这个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朝自己皮鞋上吐口唾沫，用小毛巾使劲儿擦拭的印度佬，忍不住道：“人才呀！”
……
“最近香港发生什么大事没有？”石志坚开会的时候问道。
“没什么大事，除了政府打破海鲜市场垄断，民众鼓掌欢迎。”刘鉴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奇怪。
其他人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石志坚。
只有刚从海上回来，来公司上班的苏幼薇则用小迷妹般的眼神看着石志坚。
现在私底下都传开了，打破海鲜市场垄断这事儿是某位英雄人物一手操办的。
而这位英雄人物还差点在和记陀地扑街。
石志坚忽略众人怪异目光，朝大家点点头，“连民众都这么热情，我们应该也热情一点。安排一下，这两天给渔民署送个锦旗，上面就写‘一心为民，当代青天’，再找几个记者写一篇报道。当然，大标题一定要是我们神话公司大力支持渔民署工作云云，记住，要突出重点！”
对于石志坚这种扯虎皮拉大旗很不要脸的宣传手法，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会议室有些冷，石志坚吸了吸鼻子，“公司没钱了吗？多少安装个空调什么的，尤其我们现场还有这么多女士，她们穿着裙子，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你说对了，石经理！我们还真就没钱了。”二把手刘鉴雄把手一摊说道。
“怎么可能？”石志坚瞪大眼，“我不是才从火锅店拿了五百万过来吗？”
“是的，你是拿了五百万过来，可还完银行贷三百万贷款，然后给工人发工资，还发那么大的过年红包，以及给供应商结款……”
“那也用不了多少，不是吗？”
石志坚也是会算账的，怎么算都应该还要盈余。
0271【请问是卖鲍的石志坚吗？】
“你说的没错，可如今你又投资了阿里巴巴和顺风！”刘鉴雄说完，双手合十成尖塔状，拿眼静静地看着石志坚，不吭声了。
其他人也都一起看着石志坚，意思不言自明，钱是你花的，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柏乐蒂开口道：“按照经济学投资原理，石经理你这种快节奏的投资只会把我们公司的资金链拖垮，时不时陷入危险境地。”
石志坚还想解释，柏乐蒂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伦敦剑桥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的，对于资金投资和管理还算小有见解。”
“咳咳，”石志坚有些无语了，怎么好好的开年动员大会，变成了自己的个人批判会？！
“经济学我也懂一点点的。”石志坚还想辩解。
“你也说了，你只是懂一点点！你的一点点就是不断地投资，不断地拿公司的命运做赌注，在我们这些正常人看来，你这不是投资，而是赌博！”
柏乐蒂这个美女竟然毫不吝啬地对石志坚进行了批评。
石志坚诧异了，看着柏乐蒂，这个混血美女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这样针对自己。
还真被石志坚猜对，自从知道石志坚亲自送苏幼薇回家之后，柏乐蒂心中就一阵不舒服。
女人都是善嫉的，虽然柏乐蒂自认和石志坚关系还没到那种超友谊的程度，却也时不时搞一些小暧昧。
男女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小暧昧也最是诱人。
石志坚平时玩得挺欢，没想到现在砸锅了。
“咳咳，对于投资方面的问题也许大家都有不同见解，以后我会注意的。”石志坚认输了，谁让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文化程度是高中，跟人家大学生比起来弱爆很多。
“另外，我们希望石经理在私人生活中也好好检讨一下。”
“又怎么了？”石志坚没想到混血美女会连续发飙。
“听说你利用办公时间教授某人学习生字，背诵唐诗，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好！至少给公司众人带来了很不好的榜样！”
柏乐蒂这番话刚一说完，苏幼薇就弱弱地举起手，然后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啊，以后我再也不让石先生教我写字，还有背诗了！”
偌大办公室内，十几号人齐齐向苏幼薇看去，然后又齐齐朝石志坚望去。
石志坚都快哭了，傻姑娘，人家说了是某人，又没说你，这下好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老板我时不时调戏你。
“咳咳，这种私人事情我看还是留到下面去说；现在我们进入大会的另外一个重要议题……”
……
上午开完会，石志坚趁机把公司的一些财务报表简单的看了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果然，因为他一连串的风险投资，现在整个公司的资金再次告急。
说白了就是，金库没钱！
于是石志坚不得不把掌管财务的众多人员叫过来。
当初因为神话被吹快要破产，财务跑了好几个，后来苏幼薇暂时代替，再后来石志坚直接把绰号叫“金算盘”的家伙从元朗工厂调了过来，兼任神话公司的财务总管。
金算盘一辈子和金钱打交道，什么开源节流说的头头是道。
那帮被他管理的手下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石志坚提出能不能挤出一点钱把公司办公室，还有会议室的空调安装一下时，金算盘直接给了石志坚一个白眼，“钱，哪里来？”
石志坚双手一摊：“公司真这么穷？”
“公司不穷，只要有人肯把欠我们的账还了，不要说让我给你挤出买空调的钱，就算是给公司每人配一辆汽车都行！”
“竟然还有人敢欠我们公司的账不还？”石志坚有些诧异。
虽然他知道公司外面多少有些外债，可没想到自己也会碰到老赖。
看样子这家伙还软硬不吃，要不然刘鉴雄，柏乐蒂还有财务这些人怎么没能搞定。
“那人是谁？”石志坚问道。
金算盘看了他一眼，“就是石经理你咯！”
石志坚差点被金算盘这句话呛死，“怎么会是我？”
在场的人也都瞪大眼睛看着石志坚。
金算盘不慌不忙，从财务报表取出一文件，递给石志坚道：“神话旗下只有三家工厂，一家电影公司，还有一家餐饮火锅店。其余的什么阿里巴巴，顺风，还有波波舞厅，以及徐氏航运都是石先生你个人投资，并且用的是公司的钱！”
“呃？”石志坚猛地一愣，不过马上想起了什么。
因为公司投资和个人投资在速度上不一样。
公司投资的话需要召开集体大会，然后研究投资风险什么的，进行投资预算以及投资审核。
这种投资方式虽然安全，却容易耽误时间。所以在投资阿里巴巴和顺风的时候，石志坚就以个人名义向公司借钱，这才拿出了近一百万投资了进去。
也就是说，虽然整个神话公司都是石志坚本人的，但在程序上，石志坚也是神话公司外面最大的欠债人。
看着手中欠条，石志坚有些无奈，“有无搞错？我辛辛苦苦给公司打工这么久，反倒欠了公司一百万？”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工作这么久，好像还从没领过薪水对不对？”
金算盘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他也算是财务界的老油条了，不说不知道，他曾经还帮过大名鼎鼎的“夜总会皇帝”李裁法管过账目。在自己打工的那么多大老板中，石志坚是最为奇特的一位，现在穷疯，竟然问自己创立的公司讨要薪水。
“按照记录确实……石经理还从未领过薪水。”金算盘颔首承认。
“那我能领多少钱？”
“呃，这个……”金算盘挠挠头，“这个不好定义，主要是没个标准。”
“刘鉴雄呢，柏乐蒂呢，他们领几多钱？”
“刘鉴雄副总领薪水每月三千五百块。柏乐蒂助理领薪水每月三千三百块。”
“那我好歹是他们上司，薪水不能比他们低了。”
“那就三千八吧。”
“三八？”石志坚对这个数字有些小敏感。
“不如这样，我欠的一百万从我的薪水里扣除，什么时候扣完什么时候结束。我这人也很公平，绝对不拖不欠，要是到死还没还完，我会让我儿子孙子继续还。总之，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在场的人纷纷点头同意。
尤其作为财务总管的金算盘更是点头不止，这笔烂账必须要平呀，只是不知道自己岁数大了，有无机会看到账目扯平的一天。
不管如何，欠账这件事儿也算完美解决。
见此，石志坚暗送一口气，本来他是要来查账的，却差点把自己给查进去。
就在石志坚心有余悸之时，叮铃铃，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石志坚伸手抓过来道：“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声音：“请问是卖鲍的石志坚吗？”
“呃，你怎么说话呢？”
“哦不好意思，听说石先生最近为了鲍鱼生意做了不少事情，顺嘴就是一说。”
李佳诚在电话那头吹着参茶里面的参片悠然说道。
“李老板有什么事情？”石志坚可不怎么鸟这个李黄瓜。
“当然有重要事情找你商谈。今晚八点，陆羽茶楼，不见不散！”
说完，李佳诚挂断电话，舒服地抿了一口参茶，以说教的口吻对庄家俊说道：“准备好现金。人咩，都是贪钱的！这次我倒要看看他石志坚还怎么和我斗？！”
0272【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陆羽茶楼位于中环士丹街。
作为香港四大茶楼之一，陆羽茶楼最有名气，不管是装潢设施，还是服务方面全都古色古香，保持着很正统的中华传统。
相传，一代青帮大亨杜月笙当年来到香港居住之后，最喜欢光临的地方就是这陆羽茶楼。
很多慕名而来的豪客大佬，为了能和杜先生见上一面，甚至从早到晚都守在这茶楼里面，以至于那段时间陆羽茶楼场场爆满，更是名列四大茶楼之首。
晚上八点钟，石志坚准时赴约。
当石志坚开车来到陆羽茶楼的时候，茶楼正是上客时间，偌大茶楼人来人往。
石志坚将车停好，步入陆羽茶楼。
只见身穿唐衫的大阿姐，还有身穿长衫的琴师，以及穿梭在各个富贵包间的粤剧女伶，让石志坚有一种穿越到旧上海的感觉。
“我约了李佳诚老板。”石志坚对引客的茶博士说道。
“李老板在三楼桂花厅。”茶博士见石志坚器宇不凡，亲自带领沿着木质楼梯朝着三楼走去。
很快，来到三楼只觉这里比一楼和二楼安静许多，隐约能听到一些丝竹之音。
原来这陆羽茶楼分为三层，一二楼都是一般客人，方便大家品茗聊天，听曲取乐。
三楼则是富贵包厢，客人大多在安静的环境中谈生意。
茶博士带着石志坚左拐右穿，沿着走廊来到一处包间，先是对石志坚示意一下，请他暂且停步，这才转身伸手轻扣房门，对里面说道：“李老板，石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李佳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茶博士就吱拗一声，轻声推开房门，侧身朝石志坚做了一个邀请进入动作。
石志坚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五元钱，塞进茶博士兜内，道了声：“多谢。”
茶博士眉开眼笑，没想到石志坚年纪轻轻却这么懂得人情世故。
石志坚进入包间，茶博士在外面轻轻把房门带上。
包间装修很是古朴，上好的酸枝木座椅，宽大的红木屏风，墙壁上悬挂的泛黄的字画卷轴，一张八仙桌旁端坐着李佳诚和庄家俊两人，两人旁边站着一西装革履鬼佬，手提公文包，看模样像是私人律师。
“石先生，你来了，请坐！”李佳诚很有礼貌地起身，邀请石志坚坐下。
石志坚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在李佳诚对面坐下。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却见一名伺候客人的大阿姐端了茶盏进来，很是熟练地把茶水放在石志坚面前，这才躬身退下。
李佳诚道：“也不知道你喜欢饮什么茶，就随便点了一杯龙井。”
石志坚笑道：“李老板客气了，饮什么茶我并不在意，我只是好奇，阁下今日约我前来所谓何事？”
“好，那我也就不再绕弯子。”李佳诚拍拍手，旁边站着的鬼佬律师上前，把提着的公文箱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石志坚，操着英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怕石志坚听不懂，就又用粤语说道：“这是我们李先生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一份签约文件，只要你签了字，就能得到一大笔钱。”
石志坚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内容很简单，是关于石硖尾工厂的装让合同。
石志坚扬扬文件问李佳诚：“李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李佳诚端起龙井茶轻抿一口，笑道：“石先生年轻有为，我很是佩服。其实我好羡慕你的，年纪轻轻就能创下偌大基业，我当年和你一样大的时候，还在帮人打工。”
旁边庄家俊插话：“我姐夫一向很关照像你这样的有为青年，认为你们都是社会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所以对你也格外器重。”
李佳诚谦虚地摆摆手，“言重了，我只是做一点分内之事。我们大家都是华人嘛，要守望相助才行。”
“所以我草拟的这个合约还请石先生你好好看一看。石硖尾工厂的确很有前途，但开泡面厂搵钱还是慢了点。与其这样，不如我来帮你一把，把这些未来的钱变现，你投资三百万，我现在给足你五百万！”
李佳诚说完，满脸笑容，就像是一个无比慈祥的长辈，看着石志坚的眼睛道：“石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你一声阿坚。阿坚，这种机会可是很少有的----投资三百万，一下子赚足两百万，从利润上来讲，几乎翻倍！”
庄家俊在旁边道：“我姐夫很少这样帮人，也是你和他有缘，他才会慷慨解囊。”
石志坚笑了笑，又看了看手中合约，“上面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是吗？”李佳诚也笑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神话公司似乎在资金流方面又出现了问题，恰好戴氏集团的永康公司与你洽谈收购事宜，如果手头没有一点现金可怎么办？听说你对永康那可是虎视眈眈。”
庄家俊在旁边：“我姐夫为你考虑的很周到，你与其开一家新工厂，不如拿了我们的钱把永康收购了，这样也能彰显你个人强悍的能力。”
石志坚点点头，朝李佳诚道：“你真是有心。”
“没办法，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助人为乐，尤其喜欢提携你这种奋力向上的年轻人。”李佳诚端起茶盏，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在他看来这次吃定石志坚，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够拒绝这么一大笔钱，何况对方还是个年轻人。
石志坚放下手中合约，“可惜，我不打算签。”
“什么？”庄家俊一惊，瞪着石志坚：“石先生，我没听错吧，给你五百万你都不签？”
那位鬼佬律师也道：“亲爱的石，如果你不签约，将会错过一个天大的机会。”
李佳诚也微微愕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稳定住情绪，阻止庄家俊二人再说下去，笑眯眯地看着石志坚道：“阿坚，我知道你是年轻人，年轻人最容易一时冲动。你要考虑清楚，现在是有两百万丢在地上让你去捡！”
石志坚依旧无动于衷。
“捡钱啊，大佬！”庄家俊很不爽石志坚这种无动于衷表情，用手指笃笃笃敲着桌子，厉声道：“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连钱都不懂去捡？”
李佳诚这次没有阻止庄家俊对石志坚的挑衅，反而抿口茶，朝烟缸内吐出一片碎茶叶，抬头看着石志坚说了一句话：“呐，我计算过的，你现在身家顶多一千万，我拿五百万给你，等你白送你半个身家，你还不满足？年轻人有野心是好的，最好不要把野心变成贪心！”
石志坚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双眼平时李佳诚道：“李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收购我的石硖尾工厂，你是为了开办自来水公司不是吗？”
“是又如何？”李佳诚摊手道：“开办自来水厂，我为国为民，忧心民生，难道做错了吗？”
“你没有错，我只是好奇，如果你的自来水公司建成，石硖尾人吃水难问题能否解决？你卖给他们水，收不收钱？”
石志坚这句话问的掷地有声。
李佳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教你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现在你身家不过千万，又何必忧心太多？”
石志坚起身：“黄台之瓜，何堪再摘？他们已经穷得快要饮不起水了，李老板又何必分钱必赚？！”
李佳诚微微一怔，只觉这句话好是熟悉，感觉听完自己的灵魂都震了三震。
“生意人有时候不能考虑太多。因为搵钱本身就是一门生意，要算计盈亏，更要对得起投资你的那些股东。”
“我做生意却只求对得起良心！这，就是我的原则！”
李佳诚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接受我的条件咯？”
石志坚也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朝李佳诚一抱拳：“告辞！”
李佳诚微微一笑，也不起身，“不送！”
石志坚转身出门，外面守候着的茶博士上前：“先生要走了？不再多坐一会儿？”
包间内，随着石志坚出去，李佳诚脸上笑容逐渐凝固，收敛，消失，最后变成怒火：“不识抬举！”
砰地一声，他手中茶盏磕在茶桌上，茶水飞溅。
庄家俊和那位鬼佬律师吓了一跳。
他们眼中的李佳诚处事一向胸有成竹，从容淡定，要么羽扇纶巾，挥斥方遒，从未像现在这般发火。
李佳诚是真的怒了。
五百万！
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钱，石志坚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还说什么“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我摘你老母啊！
做生意哪能讲究那么多？等你有了钱，成了首富，到时候想帮谁就帮谁！想捐多少钱就捐多少钱！
到时候人人讲你是大善人！是大英雄！你每讲一句话就都是励志名言！
庄家俊小心翼翼地咳嗽了一声，这才试探着问李佳诚：“姐夫，这件事情……”
李佳诚平缓了一下怒气，脸上再次挂出笑容：“没关系的，我们自来水公司一定要建，石硖尾那座工厂我也一定要拿下！”
“姐夫你的意思是……”
“做生意嘛，会有很多意外的----帮我联系一下土地局的史密斯先生，就说我要请他食饭！”
李佳诚说完起身，庄家俊忙把他的外套取过来，帮他穿上。
李佳诚指了指茶桌上剩下的茶水，点心，“点心打包，拿回去给佣人食！做人，要懂得节俭！”
0273【《多情剑客无情剑》】
“哇，阿坚，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倪框居住小别墅，当大脑袋古龙打开门看到外面手提几样卤菜和五加皮的石志坚时，忍不住大吃一惊。
倪框没有出来开门，却让大脑袋过来开门，明显他还在生石志坚的气。
上次石志坚晃点他，让他在《明报》写关于食品安全社论，搞得永康公司差点破产。
事后倪框才知道自己被石志坚利用，所以就把石志坚给恨上了。
“汪汪汪！”倪框养的那条斗牛犬替主人鸣不平，蹲在门口朝石志坚狂叫。
石志坚还没上脚去踹，大脑袋已经一脚踹过去，“扑街狗！见谁都叫！老子半夜撒个尿你也汪汪个不停！”
看起来大脑袋和斗牛犬积怨已深。
“我在陆羽茶楼买了点东西顺道过来看看。怎么样，打搅你们没有？”
“没有！有酒有菜，简直好到扑街！”
大脑袋在香港呆了大半年，倒是把粤语“扑街”两字学得透，动不动就扑街来扑街去。
石志坚提了酒菜进屋，一眼就看见倪框躺在沙发上蜷缩成虾米状，背对着他。
大脑袋知道石志坚和倪框的问题，就帮忙张罗找盘子和酒盅，嘴上道：“别理他，这几天他的《卫斯理》卡文，心情不好。”
石志坚把酒菜放下，看看四周，乱糟糟的摆放着很多书籍。还有烟灰缸内聚满了烟头。房间内也是烟雾缭绕。可见在他来这里之前，倪框和大脑袋两人八九正在吞云吐雾搞创作。
石志坚把酒菜倒进大脑袋拿来的盘子中，又走过去亲自打开窗帘，推开窗户。
“喂，那个没长眼的，没看见有人睡觉吗？别开窗户，有风！”倪框背对着石志坚说道。
石志坚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拍拍倪框：“还在生我气？”
“边个生你气？臭美！”
石志坚笑了，“既然不生气，那么不如起来喝一杯？”
“不用看我都知道，五加皮咩，有什么好喝的？我酒柜中有的是白兰地，威士忌！饮洋酒才过瘾。”倪框撅着屁股，背对石志坚一脸不屑。
石志坚见劝说不动，就不再说话，走过去和大脑袋吃喝起来。
大脑袋拿了筷子对准盘子中的鸡胗夹起一粒，丢进嘴里，嚼了嚼。
石志坚把带来的五加皮递给他一瓶。
大脑袋吃着鸡胗，嘴里大赞：“陆羽茶楼做出来的果然名不虚传！”又拧开五加皮美美地朝嘴里啜了一口，哈着气说道：“这五加皮虽然没洋酒那么名贵，却适合我们中国人胃口！好喝到扑街！”
倪框竖起耳朵听了听，哼了一鼻子，缩缩身子，把屁股撅得更高。
石志坚和大脑袋一起吃着东西，饮着酒，说着话。
“怎么样，在香港过年还习不习惯？”石志坚问大脑袋。
“有什么不习惯的？过年无非就是一群酒友聚在一起交杯换盏！要不是为了赶稿，我早已醉生梦死！”
“你《楚留香》的稿子还没写完？”
“快了，大纲什么的都写好了，到时候请个高明点的枪手就能搞掂。”
“请枪手？你不自己写？”
“我有写呀，我写了大纲！”大脑袋摇晃着头，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鸭脖啃着说，“好多书社向我催稿，稿费涨了又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把写好大纲交给枪手，让他们来帮我代笔。我呢，就可以动手开新书。”
“什么新书？”
“就是你给我的灵感，那什么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大脑袋把啃光的鸭脖噗吐出来，又夹了一块鸭腿啃吃起来。
石志坚大喝一口五加皮，“写小说真那么赚钱？”
石志坚话一出口，就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
大脑袋却嘴里含着鸭腿瞪着他，嘟囔道：“怎么，你也想做？”
撅着屁股装睡的倪框再也忍不住了，从沙发上一骨碌爬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石志坚面前，二话不说，坐下后也不找筷子，直接拿起牙签，动作极其迅速地扎了鸡胗子，鸭屁股丢进嘴巴，直到舒爽的吃进肚内之后才开口说道：“开什么玩笑！你放着好好的大老板不当，难道还要跑到文坛和我们抢饭碗？！”
石志坚长叹息一声，“缺钱啊！”
大脑袋心眼好：“缺多少，我借你！”
“别上当！他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倪框跟大脑袋待久了，知道大脑袋性情中人，只要灌他三两口马尿，你别说向他借钱，就算借人头他都愿意。
“也不多，20万！”石志坚喝了口五加皮，“对你们这些大文豪来说简直毛毛雨！”
“毛你个头！别给我们戴高帽！我一个剧本才卖一万，写多少才能赚20万？”
“上次你一个剧本我不是给3万吗？”
“那是例外，你要我赶工，我透支了身体。”
石志坚只好看向大脑袋。
大脑袋：“20万我倒是拿得出来，阿坚你如果有急用我借你啊！”
倪框啃着鸭腿急了，“你借给他个蛋！他是大老板咩，能没钱？要不就别用借的，让他卖桥段！”
大脑袋眨巴眼：“啥意思？”
“你不是要写那什么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吗？这几天头发都快被你抓掉，既然这句话是他说的，那一定有故事，让他把故事讲出来，你负责卖大纲，先把大纲卖给那些书社，看看能赚几多钱？赚得多了就借钱给他，赚不到就抱歉了，亲兄弟也没得谈！”
倪框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很赞，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收获，就必须付出代价。
大脑袋有些迟疑，他还是觉得借钱给石志坚好一点，毕竟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没想到石志坚一口答应，“好，就这么定了！”
石志坚接着喝一口五加皮，“大脑袋，去拿笔，趁着我酒兴大发，我把肚子里的故事讲给你听！”
石志坚就算缺钱，也没到借钱的地步。
何况依照他现在身份只要和银行打个招呼分分钟都能从银行获得贷款。
只是他刚才和大脑袋聊天的时候知道大脑袋这段时间又在为新书苦恼，连脑袋上的毛都快被抓没。
石志坚想要帮他，却知道大脑袋骨子里很是傲气，直接开口怕他不接受，反过来，如果说他是在帮自己，那么一定准成。
果然，大脑袋一听这样做可能帮到石志坚，立马说：“嗳，好勒！我去拿笔！”
很快大脑袋拿了纸笔，连自己写作用的转椅都搬了过来，又像拜神一样点了一支香烟放到桌子上拜拜了，这才把香烟叼在嘴里，瞅着石志坚准备开始。
石志坚思索记忆，“这本书的名字叫《多情剑客无情剑》又名《小李飞刀》，男主角名叫小李探花----李寻欢！”
大脑袋叼着香烟，开始疯狂速记，生怕错过一点点。
倪框开始疯狂啃鸭腿，生怕等会儿这俩家伙同自己抢。
一时间，整个大厅忙碌一片！
0274【此招一出，文坛必乱！】（第五章送到！）
烟雾缭绕，烟气呛鼻子。
“李寻欢喜欢表妹林诗音，可惜他们之间因为误会而无法在一起，与此同时，林诗音的妹妹林仙儿也对李寻欢情有独钟……”
一开始不管是大脑袋，还是倪框，对石志坚讲述的故事都没抱多大希望。
毕竟石志坚不是专业写小说的，偶尔给些灵感，提些建议还不错，
像他们这种专门写作的，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大纲，以及细纲脉络才行，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达标的。
可是渐渐地，随着石志坚慢慢融入故事之后，大脑袋和倪框纷纷露出一丝惊愕，“林诗音和林仙儿同时喜欢上李寻欢？这简直是姐妹花，双飞的节奏啊！”
“什么？林诗音嫁给了李寻欢的恩人龙啸云？还给龙啸云生了个儿子龙小云？这不是传说中的虐恋吗？如果龙小云查出是李寻欢的私生子，那就大条了。”
“咦，阿飞又是什么鬼？竟然是大侠沈浪和白飞飞的儿子？无形中这部书竟然和大脑袋的上一部《武林外史》串联了起来！一个字，绝！”
在大脑袋和倪框一阵阵惊愕中，石志坚继续讲着小李探花的故事，一个悲情苦逼的老男人，呈现在了两人眼前，刻着木头，喝着烈酒，携带着三级肺痨，却纵横江湖，鲜有敌手。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石志坚的故事戛然而止，他把手中聚了很长烟灰烟头狠狠地碾灭在烟缸内。
再看那烟缸，加上原先的，烟头已经堆了出来。
实际上石志坚是真的想不出这故事的其它内容了。
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记忆神童，刚才讲的那些还是上一世看过的小说，结合“泡面哥”演绎的电视剧串联起来的。
故事有些磕磕绊绊，却很完整。
大脑袋把手边最后一行字写完，一甩头，动作漂亮的吐掉嘴里烟蒂，丢开手中钢笔，把转椅轻轻一转，正面看向石志坚：“搞掂！”
旁边喝光了五加皮，吃光了卤菜的倪框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搞定了吗？你觉得他这故事值不值20万呀？”
大脑袋用手指弹弹厚厚的一沓子稿纸，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故事要是卖给宝岛那些出版商，别说20万，就算100万他们也能拿得出来。”
“呃？”倪框打个酒嗝，“你为什么不继续在《明报》刊登？”
“你让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咯！”
“你们老板査先生太孤寒！”
……
临走的时候，石志坚才想起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差点给忘记了，直接对倪框说：“再帮我写一个社评。”
“什么？还来？”倪框上次就是被石志坚的社评坑惨的，没想到石志坚没汲取教训，还拿他当枪使。
“有好处便宜你！”
“信你个鬼！”
“呐，我给你和大脑袋支个招，最起码能让你和他的收入增加三分之一。”
“我信你个……说来听听。”一听到能搵钱，倪框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转变。
“先帮我写社评。”
“乜鬼社评。”
“很简单，大标题就是《面子，里子，还有肚子----论一家快要倒闭食品公司的最后一丝丝傲气》！”
倪框翻白眼：“你也太狠了吧，就算不点名大家也知道这家公司是哪家公司，永康嘛，你非要搞死它？”
“不是我要搞死它，而是我要收购它。”石志坚说，“现在那个戴凤年在和我打水磨战，看边个能坚持到最后，所以我就加把火咯！”
“你怎么收购永康？你哪儿来的钱？”倪框诧异了，要知道石志坚刚才还在为钱哭穷。
石志坚一笑：“不是有刚才的20万吗？”
“什么，你准备拿20万收购永康？”倪框瞪大眼睛，连大脑袋也一脸不可思议。
石志坚微微一笑，“只要你这章社评写的好，别说20万，10万都足矣！”
倪框和大脑袋理解不了，做生意人的和他们写书的估计大脑构造不一样。
“好，这篇社论我帮你写！但是你刚才有讲帮我们俩搵钱的方法……”
“很简单，”石志坚说，“你们发表一篇章节之后，后面缀一个‘求点评，求打赏’！”
“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和读者来个近距离互动。大家看了书，如果喜欢你们，就会对你们的章节做出评论，喜欢的很了，就会直接打赏给你们！一毛钱，两毛钱，甚至十块钱，一百块都有可能！你们和报社联系一下，可以三七开，四六开，让报社专门为你们做个评论打赏专栏，打赏的多了，你们也就赚的越多！”
“这也可以？”倪框和大脑袋一起瞪大眼，觉得石志坚这个想法简直天马行空，匪夷所思。
“千万不要低估书迷们的能力！”石志坚郑重道，“他们爱你们，你们也一定要爱他们。彼此互动是必须的！试想一下，当你的书迷为你写的书评，被发表在报纸上，那是怎样的一种喜悦感？当你的书迷为你打赏十块钱，被册封为舵主，五十块被册封为掌门，一百块，被册封为盟主，他们的书迷等级被报纸张贴出来，尤其那位盟主大人位居榜首，又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荣耀？”
“去爱你的书迷吧，他们是你的衣食父母！向父母讨钱不可耻，相反，是对他们的尊重！”
倪框和大脑袋彻底被石志坚这番话征服了，做卖字乞丐还做的这么慷慨激昂，简直世间少有。
最后，石志坚临走时说：“此招一出，文坛必乱！两位慎用！”
大门口。
看着石志坚开着车，慢慢消失在夜色当中，倪框和大脑袋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转过来。
搞书评？
书迷打赏榜？
有用吗？
边个会吃饱了撑的给文章打赏？
……
“阿嚏！”戴凤妮早上起来，蹲在洗手间偷偷翻看《明报》上面的武侠版。
这段时间戴氏集团经历了最黑暗时刻。
面对邵氏和远东的吞并，戴氏集团差点被肢解，幸好自己老哥戴凤年够犀利，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终于把局势暂且稳住。
现在戴氏集团的五大企业是保不住了，估计要被邵毅夫和邱德跟吞并。
不过戴凤年却依旧作为集团总裁待在戴氏。
而她戴凤妮呢，就死守永康公司，和石志坚的神话软磨硬泡，看看最后谁先亮出底牌。
“哎，公司还是缺钱啊！”戴凤妮叹息一声。
因为缺钱，先是自己养的那个小明星胡艳妮捐款跑路，丝毫不念及曾经和自己磨豆浆的恩情，连根毛都没给自己留下。
紧接着，过年的时候她连永康公司职员的薪水都发不下来，还有三五个工会的，竟然想召集人搞运动。
幸亏她戴凤妮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找到那三五个人，塞了钱把火灭掉。
现在那个扑街石志坚还没消息，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他再拖延下去，永康局势会更难堪。
想到这里，戴凤妮忍不住头疼，也只有躲在厕所偷看武侠小说才能化解她那满脑子的烦恼，还有一肚子的委屈。
戴凤妮看着武侠版上面的《楚留香》最新章节。
不得不说这一章写得真棒，看得戴凤妮如痴如醉。
更让戴凤妮满意的是这章终于没有给石志坚那个扑街的泡面汽水做章推，尤其那句该死的“楚香帅推荐，石师傅汽水泡面呱呱叫！”
“这个好，没了扑街的广告，让我看得舒服许多！咦，这个是什么，书评打赏区？”
弄了半天戴凤妮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趁着心情高兴，又觉得这种设定很新鲜，忍不住摸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在栏目上填上自己的化名“火凤凰”。
挥斥方遒道：“本美女打赏一百块！”
0275【大亨格局，枭雄气象！】
《面子，里子，还有肚子----论一家快要倒闭食品公司的最后一丝丝傲气》！”
砰地一声，戴凤年把报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石志坚，你简直欺人太甚！”
可想而知，这篇社论发表之后社会上会传来怎样的反应。
不顾工人职员生死，只顾着面子，里子，戴氏兄妹会被众人臭骂，会被骂打肿脸充胖子，骂他们死不认输。
旁边站着的师爷苏和陈彪两人噤声，尤其师爷苏从未见过大少爷发这样大的怒火，忍不住道：“少爷息怒，现在姓石的明显是在落井下石，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难道我不知道？还用你教！”自从公司出了事情之后，戴凤年的脾气就开始变得暴躁，原先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变成了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斗兽。
“打电话，给我约徐世勋，就说我要借他舞厅和姓石的谈一谈！”
“少爷，你要主动……让步？”师爷苏有些诧异。
徐世勋是石志坚死党，在他的地盘上去见石志坚，岂不是说明要服软，认怂？
戴凤年深吸一口气，刚才暴躁神情逐渐收敛。
他双手抿着额头秀发朝后捋去，下巴微扬，徐徐吐口气，眼眸睁开，露出一丝阴戾：“让步咩？到时你就知道！”语气充满杀机。
……
石志坚收到徐世勋电话，约他在家里见上一面。
石志坚也没想太多，算计着第一次去徐家，多少也要带些礼物才行。
再说现在刚过完年，却还没到正月十五，很多百货商店还摆着很多年货售卖。
石志坚也没买什么名贵东西，徐家家大业大，估计也不缺这些好东西。
所以石志坚就随便买了一些湛江那边的土特产，什么吴川月饼，海边鸭蛋，还有极品番薯等。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的徐家老爷子是湛江人，送这种东西最接地气。
开车从铜锣湾赶赴徐家所在港岛西半山克顿道的一套花园别墅。
来到别墅大门口处，石志坚把车停下，距离老远就看见三少的跟班阿祥正在撅着屁股擦拭那辆香槟色的宾利轿车。
这辆轿车石志坚以前坐过多次，那时候他还只是石硖尾一个穷鬼，每次坐上这辆车，都让石硖尾那帮穷邻居惊诧不已。
石志坚走过去，喊了声：“阿祥！”
阿祥嘴里叼着香烟，正在擦拭车灯，闻声扭头一看是石志坚就忙把香烟吐掉，点头哈腰道：“原来是石先生，你来找三少？”
“三少打电话让我过来一趟，怎么，擦车？”
“是啊，过年的时候这车没少跑路，我擦拭一下，做做保养。”
石志坚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支香烟塞到阿祥嘴里，“食烟咩，干嘛吐掉？”
“不礼貌的。”
“你我又不是外人。”石志坚亲自帮阿祥把香烟点着。
阿祥见石志坚如此，浑身骨头都酥了。
可以说石志坚的发达阿祥是认认真真看在眼里，从一个石硖尾穷小伙，摇身一变成了千万富翁，那可是天大的奇迹。
可就是这样的牛人，现在却这么有礼貌地帮自己点烟，传出去他阿祥那还不虚荣死？
“三少呢，在里面做咩？”
“能做咩？过完年走完亲戚，好不容易一家团聚。”
阿祥抽着烟美滋滋地说，“老爷身体不好，可能快扛不住了。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全都心里着急，现在家里面也是风声鹤唳，像我这样的打工仔，与其待在家里不如出来擦擦车透透气。”
石志坚明白了，就靠在车上和阿祥一起食了一支烟，又打听了一些徐家内幕，这才提了礼物朝徐家别墅走去。
……
既然是香港望族，家里的佣人也是不凡，至少都很有眼力劲儿，一看石志坚进门立马就有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笑着迎上：“请问是石先生咩？我是这里的管家！”
“哦，你应该就是三少嘴里的福伯吧！”石志坚很是热情地和老管家打招呼。
老管家心里舒服，面得想到三少爷在外面也有提到自己，有心了。
在老管家福伯的引导下，石志坚第一次朝着徐家客厅走去。
刚入门，就有一长辫女子取了拖鞋过来，伺候石志坚换鞋。
石志坚试探道：“你可是兰姐？”
兰姐是徐家自梳女，在徐家也算是资格很老的佣人。
兰姐稍微诧异了一下，旁边老管家福伯也是微微诧异，忍不住多看石志坚一眼。
刚才他只觉石志坚熟悉人情世故，现在看来却是心细如丝，第一次来徐家竟然里外摸得门清。
福伯跟着老爷徐光周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即使如此也很少见到像石志坚这种优秀的年轻人。
“果然是兰姐，”石志坚微微一笑，“三少在外常话你对他照顾有加，尤其每次饮醉酒，都是兰姐你在旁边服侍。”
兰姐梳着一根黑亮长辫，穿着青色小袄黑色长裤软底布鞋，四十多岁依然风韵犹存，听石志坚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道：“三少有心了，竟然还在外面提到我。”
“兰姐你和福伯都对三少超好。他心里有你们，就总是惦记着你们，所以才会在我耳边经常提到你们。”
石志坚这番话听得福伯和兰姐心里舒服。
客厅内一长衫老者不禁暗道：“犀利！不动声色就帮老三争取了人心，这个石志坚果然不同凡响。”
客厅内，长衫老者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清瘦，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疾病缠身。
旁边坐着三个男子，分别是大少爷徐世建，二少爷徐世文，还有三少爷徐世勋。
徐世勋见石志坚到来，忙上前迎接，“你总算来了，我老爸等你好久，不知为何总说要见你一面！”
石志坚：“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还有别的事情，等会儿再说。还是见过我老爸先！”徐世勋拉着石志坚来到长衫老者面前，介绍道：“父亲大人，这就是我认识的朋友石志坚。”
长衫老者点点头，吐出两字：“很好。”回头对自梳女兰姐说道：“阿兰，帮石先生沏茶，用我珍藏最好的洞顶乌龙。”
兰姐微微点头，躬身而去。
石志坚知道对方就是徐氏家主徐光周，也是大名鼎鼎的一代香港船王，于是就把手中提着的礼物送上，说道：“空手来不好意思，就买了一点湛江土特产，不成敬意。”
长衫老者徐光周笑了，“你知我是湛江人，最喜欢的就是湛江的番薯，月饼，还有海边鸭蛋。”
福伯早已上前，帮忙接过礼物。
这时候兰姐也沏茶过来，石志坚被徐世勋安排在座位上坐下。
石志坚也不怯场，等到茶水放到面前，看向徐光周身边那两位男子，一个认识，徐家大少爷徐世建。
另一个和徐世建岁数差不多，浓眉大眼，长相粗犷，应该是二少爷徐世文。
徐世文见石志坚朝自己看来就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徐世建则冷哼一声，不怎么愿意理睬石志坚。
徐光周明显身体不怎么好，对着石志坚随便问了几句，也没再多说什么，示意徐三少可以和石志坚自由活动。
徐三少今天待在家里快要闷出病来。
打电话给石志坚也是为了让他过来“救驾”。
眼看老爷子点头允许自己可以和石志坚出去鬼混，当即喜形于色，却又装作很无奈样子：“父亲大人，这样不好吧，您身体不好，我要是冒然出去……我还是想要待在你身边陪你。”
徐光周：“有心就好。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出去我也不强求，刚好我还有一些话要同你讲。”
徐世勋吓了一跳，他最怕听老爷子唠叨，忙摆手道：“还是不了，阿坚好不容易过来找我，我岂能不理？”
回头又冲石志坚道：“你说是不是啊，阿坚？”
石志坚算是明白三少爷为什么要叫自己过来，“是啊，我有很重要事情要找他。”
徐光周点点头，“你们走吧，不要玩太晚，早去早回。”
“好勒！”徐世勋答应的爽快，猛地回过神，“我们不是出去玩，我们是要谈生意，很正经的那种。”
徐光周却懒得再听他辩解，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石志坚和徐世勋出了大厅，大少爷徐世建忙凑过来，献殷勤地给徐光周捶着双腿，开始吹风：“父亲大人，这石志坚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举止轻佻，言语轻浮，三弟和他走的太近，我很是忧虑。”
徐世文则道：“我看三弟这朋友还行，至少很顺眼。”
徐世建瞪了二弟一眼，“凡事你都同我唱反调，几个意思？”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船运公司董事会快要开启，大哥你坐了那么久的主席位子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
“怎么，你想坐？”
“为何不可？”
“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徐光周见两个儿子斗嘴，只是冷哼一声，两人立马闭嘴。
徐光周转脸，对着石志坚背影悠然评价道：“大亨格局，枭雄气象！”
徐世建和徐世文一脸诧异。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对石志坚的评价会这么高！
0276【冤大头！】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让我来你家救驾？”
石志坚很不爽徐三少的这种“谋略”。
徐世勋嘻嘻哈哈拉着石志坚手臂，“我怎么会那么自私呢？让你过来救驾也是为了帮你忙。”
“什么意思？”
“那戴凤年打电话给我，让我安排个局，请你和他坐下见一面，好好谈一谈，地点就在我们波波歌舞厅。”
“我也知道你和戴凤年有过节，可我更知道你想要收购他旗下永康，与其你和他打水磨战，不如彼此谈个价码，一次搞掂！”
石志坚闻言，就知道倪框那篇社论《面子，里子，还有肚子----论一家快要倒闭食品公司的最后一丝丝傲气》，八九起了作用。
“这样也好，我也有心和他真诚面对面，各抒己见。”
“这就对了嘛！”
徐世勋勾住石志坚的脖子，把对方的脑袋勒到自己肩膀处：“我第一次做中间人，多少给我个面子。呐，等事成之后，你拿下永康，再请我食饭也不迟。我这人无所谓的，听说你最近在卖鲍，那就请我食鲍鱼啦！”
石志坚被徐世勋勾着脖子总觉得“卖鲍”两字很刺耳，“鲍鱼地没有，拳头的要不要？”作势欲要捶打徐世勋。
徐世勋忙松开他，“好个恩将仇报！不食鲍鱼也行，那就给我安排多个靓女，最近我可是补了很多生蚝！”
石志坚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也不知边个说自己痴情长剑，对聂咏琴痴心不改。现在又要我帮忙准备靓女，就不怕我揭穿你？”
徐世勋叹息一声，“你还好有脸说？我就不该带你去认识聂咏琴。自从上次介绍你给他认识，我就发觉她对你魂不守舍，每次你去舞厅更是对你眉来眼去，我从你和她的眼神交流中早已读懂四个字----奸夫**！所以我认命了，与其强扭聂咏琴这个大甜瓜，不如去野地里采摘一些小甜瓜，这叫什么？以次充好，量大管饱！”
说话间，阿祥早已开车过来。
石志坚拿出钥匙正准备去开自己的车，徐世勋上了宾利，探出头指指石志坚那辆黑色大众，“这就是跛豪送你的？过时了，换一辆！我对你讲，泡妞第一利器就是豪车！说了你别不信，我这辆宾利只要一开去香港各大名校，那些爱慕虚荣的靓妹立马就会围拢过来。然后你嘴巴甜一点，约她饮酒食饭，就可以像选妃一样为所欲为！”
石志坚翻白眼：“当心坐牢！”
徐世勋嗤之以鼻：“我又不约未成年。我很讲究的，必须满十八岁的才泡！”
“你就一人渣！”
“我的终究目标是药渣，被女人榨干的药渣！”
石志坚摇头，这位三少没救了。
……
“老王！安排一下，把咱们舞厅最好的包间腾出来。给我准备一些上好的酒菜，记住，千万不要整什么鲍鱼翅肚那些穷人吃的，今晚你家老板我要请客。当然，请客的单不是我买，是戴凤年戴大少买单，所以一定要上最贵的，不上最对的！”
为了给自己舞厅业绩搞创收，徐世勋徐三少也算是费劲了心思，对绰号叫“人头马”的舞厅经理王金发谆谆教导。
“光有酒菜还不行，要把我们舞厅那几个金牌陪酒的给挑出来。对，就是珍妮，朱迪，还有安吉拉，直接给她们买全钟。买单的时候对戴大少讲明，我们酒菜可以打八折，小姐却是不打折。”
王金发跟在徐世勋屁股后努力地把三少的每句话记在心里，嘴上道：“三少，这最起码也要八千多了。”
“不，照着两万给我整！阿坚的那乜鬼火锅店有一万的包桌，我要超过他，最起码也要翻倍！”
王金发倒吸一口气，两万一桌酒菜？那位戴大少的脑袋得多大才行。
石志坚也在一旁道：“你不要和我比，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你这要把戴大少当冤大头整，他该多尴尬？”
“我是中间人咩，占他一点便宜也是应该的。谁让他先联系的我，让我联系你？说白了，今晚他才是大东家！”
王金发在旁边拍徐世勋马屁，竖起大拇指：“老板精明。”
石志坚瞪他一眼。
王金达又忙朝石志坚竖起大拇指：“二老板实诚！”
徐世勋说完，就昂着头直入舞厅去视察舞厅工作去了。
石志坚从怀中取出皮夹，用手指夹出一叠钞票递给王金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红纸，这些钱你拿去帮我发给员工，算是过年我补发的红包。”
说完把钱递给王金发，又拍了拍他肩膀：“其中五百是你的！”
王金发立马眉开眼笑，朝石志坚点头哈腰，再次竖起大拇指：“二老板您不但实诚，还很仁义！”
等到石志坚进入舞厅之后，王金发这才拿手指在舌头上沾了沾唾沫开始数起手里拿着的钱。
数完，足足三千！
咋舌道：“好阔气！”数出五百卷起来揣进兜里，想了想又多拿三百块，正要往怀里揣，舞厅一男服务员跑过来谄媚道：“二老板人真好，给了这么多红包！”
刚才石志坚的话他倒是听到了，当然王金发的小动作他也是看到。
王金发皱皱眉，就把那三百块抽出一张递给对方，“呐，你的红包！拿好了！”
男服务员嘻嘻一笑，把那一百块又推给王金发：“王经理你太客气了，这三百你也拿好，剩下的钱我帮你发！”
王金发用手指点点对方的脑瓜，“别跟我嬉皮笑脸！红包该怎么发我心里有数！”
说完又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对方，“拿了钱给我闭嘴！记住，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你多嘴，有你好果子吃！滚下去做事！”
男服务员拿了两百立马眉开眼笑，嘴里“嗳”了一声屁颠而去。
王金发有些不爽地揩了一下鼻子，他很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
不过一想起今晚那位冤大头----戴凤年戴大少，王金发就又感觉自己刚才的不爽算个毛。
一顿饭两万块！
试问快要破产的戴大少，该怎么买这个单？！
0277【拳有陈辉敏，腿有李小龙！】
石志坚把三千港币交王金发之后就径直走进舞厅。
原本想要去后台化妆间见一见聂咏琴，想一想还是算了，那丫头最近很忙，舞厅生意超级火爆，她也日夜颠倒，很多时候都不在家。
石志坚不知道见面两人该说些什么，万一那丫头文艺细胞泛滥又要让自己帮她写歌那可就难办了。
石志坚思索着，正要穿过大厅去订好的包间，却见前面有人争吵，其中一人是舞厅领班，绰号好像叫“火屎”。
火屎对面是个长发青年，模样桀骜不驯。
“陈辉敏！你这扑街，竟然敢打我！信不信老子把你开除掉！”火屎捂着被打肿的脸蛋对长发青年吼道。
“是啊，连火屎哥都敢打！陈辉敏，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还不赶快给火屎哥道歉！”
旁边两名男服务生叉着腰，狐假虎威道。
“让我给他道歉？做梦！”那个叫陈辉敏的长发青年一脸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大家都是出来打工搵食，他仗着自己是领班就调戏人家小姑娘，还捏人家屁股！这种扑街，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和那小妞闹着玩，管你咩事？你别过来哦，再过来我就叫人了！”火屎看到陈辉敏一步步逼近，忍不住后退，嘴里吼道。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吗？上啊！”火屎扭脸朝旁边两个男服务生喊道。
那两个狐假虎威的哪里敢上，嘴上道：“火屎哥，你顶住先！我们这就去帮你叫人！”
“叫个鬼！干死他！”火屎说着鼓起勇气就朝陈辉敏冲去。
陈辉敏见他冲来，直接一记重拳砸在他脸上！
石志坚距离老远都能看到火屎的牙齿被打飞出来。
“哇，他是疯的！”
“快叫王经理！”
“出人命啦！”
一群服务生大喊大叫。
这时候石志坚走了过去，“你们乱嚷嚷什么？还工不工作了？”
“你是边个？啊，是石先生！”
那些服务生认出石志坚。
虽然石志坚不常来舞厅，但他在舞厅有三成股份，是这里除了徐世勋之外最大的老板，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二老板。
再加上石志坚长得足够靓仔，因此很多女服务生暗地里都把他当成了白马王子，男服务生则把他当成了假象情敌，还有奋斗偶像。
“是这样的，石先生！这个陈辉敏打了火屎哥，火屎哥连牙齿都被他打掉了！”
“是啊，我被打了！”火屎可怜巴巴地跑过来，捂着脸，张开嘴露出令人恶心的牙龈。
石志坚皱皱眉，看向一脸桀骜不驯的陈辉敏，“你为什么打他？”
陈辉敏回答：“他欺负女人！”
石志坚又看向火屎，盯着他的眼睛：“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呃，这个……”火屎不敢和石志坚锐利的眼睛对视，低下了头。
旁边一服务生道：“火屎哥是在和阿梅闹着玩！”
“玩你老母！”石志坚爆了粗口，“有人捏你细妹屁股，你也说闹着玩？”
那人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多嘴。
“你呢，你为什么要帮阿梅出头？”石志坚又回头打量那个叫陈辉敏的长发青年，虽然穿着一身舞厅男服务生马甲西裤制服，骨子里却透漏出一股子桀骜暴戾气息，尤其那双眼睛，闪烁间犹如豺狼很是凶狠。
“阿梅帮过我。”陈辉敏说，“以前我混帮派的，后来做狱警，然后被革职没了工作，是阿梅介绍这份工给我做！”
“为什么不呈报给上级解决？”石志坚用手拢着火柴点燃一支香烟，抬头问陈辉敏道。
陈辉敏看了一眼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火屎，还有其他人，“这份工我做的不开心，打算不干，临走前只想揍这扑街一顿！”
“那你现在揍完没有？”
“揍完了！”
“那还不去开工？！”
“呃？”
陈辉敏一脸惊异地看着石志坚，他以为石志坚会开除他，没想到----
“石先生，你怎么能……”
火屎哥还捂着脸没把话说完，石志坚夹着香烟一指他鼻子，“从现在起，你被炒鱿鱼！”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石志坚朝他们摆摆手，示意几个人让开，叼着烟穿过大厅，径直走向订好的包间。
后面，陈辉敏一脸崇拜地看着石志坚，他在这里工作不久却听说不少关于石志坚的传说，今天一见，果然犀利。
而此时的石志坚却在念叨：“拳有陈辉敏，腿有李小龙，吊爆！”
……
波波歌舞厅最豪华的大包间内，法国进口水晶大吊灯闪烁着光芒，下面是意大利水磨大理石地面，一张西洋式样的巨型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除了中式的穿山甲，果子狸，虫草花胶，瑶柱鱼唇之外，就是西式的鱼子酱，鹅肝，黑松露等等摆满一桌。
看着眼前“中西合璧”的美食，舞厅的金牌陪酒员珍妮，朱迪和安吉拉等人全都目瞪口呆。
她们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菜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殊的吃法。
在餐桌上，除了这些别出心裁的菜品外，还有美酒佐配，五粮液，茅台，对应皇家礼炮，轩尼诗XO，还有人头马。
看着一桌子美食，作为今晚“东道主”的戴凤年步入包间心情复杂，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看向石志坚，又看向徐世勋，徐三少。
徐三少很是拿捏地脱下自己阿玛尼外套，递给那名艳名远播的珍妮，又把自己佩戴的劳力士金表解下来递给花枝招展的朱迪，最后又把松开的领带递给守候在一旁的安吉拉，这才用手指了指满桌子酒菜，对戴凤年说：“戴大少，我帮你准备的这些，你还满意吗？”
“满意，我怎么会不满意呢！”戴凤年脸上挤出笑容，被人当做凯子宰，他岂会看不出来。
“既然满意，那么大家就先坐下，有什么话吃点菜饮点酒再说！”徐世勋说完率先坐下。
石志坚朝戴凤年做了个邀请手势，戴凤年也找了位子坐下。
石志坚脱下西装外套，没有交给旁边女服务员，那个陪他坐下的朱迪伸手，却也被他拒绝，而是直接套在了椅子后背上，这才悠然坐下。
0278【小心火大伤肝！】
“白酒，洋酒？饮边个？”徐世勋指了指一大桌子的美酒。
“茅台吧！”石志坚道。
“也好，我也饮不惯洋酒。”戴凤年说。
徐世勋叹口气，“洋酒很贵的。不过没关系，今天戴大少买单，这些酒水却是不退的，等会儿帮戴大少打包，让他带回去！千万不要浪费！”
戴凤年眼角抽搐两下。
徐世勋朝石志坚挤挤眼，意思是看我做的犀利不犀利，不把他小子搞垮，他又怎么会轻易卖掉他那家破公司。
石志坚却觉得徐世勋这是在帮倒忙，任谁都看出戴凤年现在已经处于暴走边缘。
偌大餐桌却只有石志坚，徐世勋和戴凤年三个男的，以及珍妮，朱迪和安吉拉三个女的。
男人们不动筷子，只是饮酒，珍妮三个陪酒女也不敢动筷子，只能看着一桌子美食流口水。
石志坚手里捏着酒盅，眼睛有意无意地落在戴凤年身上。
戴凤年恰好也朝他这边看来。
石志坚开口道：“戴先生，我对永康公司一直都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正式收购它。”
戴凤年抿着酒盅微微一笑，茅台酒的辛辣入喉，刺激得他眼睛有些泛红。
“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说，有件事情我想要问你。”
“哦，是什么事情？”
戴凤年目光凌厉，刚要开口质问----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然后就见舞厅的那位绰号叫“人头马”的王经理王金发笑嘻嘻地从外面挤进来，满脸谄笑道：“徐少，戴少，还有石先生，今晚的菜品各位可满意？我带了后面的大厨过来向各位敬酒！”
随即，就见他身后出来一穿着大厨白袍的胖大男子，满脸肥肉，模样很是干练地朝众人笑了笑，抱拳道：“承蒙各位看得起，让我赏脸为大家做了这么一桌酒席，中西结合我也是第一次做。如有不周，还望各位老板见谅！”
说完，就见胖大厨走到餐桌前，端起酒杯，又拿起茅台酒倒满，示意了一下说道：“这杯酒是我敬各位大佬的，先干为敬！”
做菜的大厨过来和贵宾见面敬酒，原本是西方那边传来的规矩。
不知何时流传到香港这边，也养成了习惯，好像做了一桌子好菜，大厨不出来露露脸，让东家表扬几句，就很对不起自己似的。
胖大厨饮完酒，放下酒杯就拿眼去看徐世勋。
徐世勋指了指阴沉着脸的戴凤年：“别搞错，今晚他是东道主，让他点评才对。”
胖大厨就忙看向戴凤年，目光充满希冀。
戴凤年扫了一眼满桌子酒菜，他根本就没吃几口，点评个屁。
“很好，不错！”戴凤年冷冷地说。
胖大厨却不嫌点评的字少，立马眉开眼笑，“多谢戴少评价，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当戴凤年以为他要离开，自己可以继续谈论正事时，胖大厨却又端起酒杯倒了一杯，对着戴凤年说：“多谢点评，先干为敬！”
戴凤年皱皱眉头，“可以了，做菜去吧！”
“没事儿，我酒量好，顶得住！”
胖大厨说完又倒酒向徐世勋和石志坚敬酒，自认礼貌周到，八面玲珑，却不知他在这里有多碍眼。
好不容易等到胖大厨敬完酒离开，戴凤年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刚要继续和石志坚谈判，那个王金发又咚咚咚敲门进来，嬉皮笑脸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也来敬个酒！”
戴凤年咬着牙，暗挤一句：“我顶你个肺！”
好不容易等到王金发也敬了一圈酒，屁颠着关门准备出去。
戴凤年再次酝酿好情绪准备厉声质问石志坚，咚咚咚，王金发这个扑街去而复返。
“姑娘们，你们怎么不敬酒啊？”王金发笑眯眯地启迪珍妮等人。
戴凤年再也忍受不住，“扑街，去死！”抓起酒盅直接砸向探过头的王金发。
王金发没想到天降横祸，砰地一声，额头被酒盅砸个正着，连带酒盅的酒水也泼了他一脸。
“啊！”珍妮等人惊叫一声。
徐世勋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戴凤年敢在自己面前发飙，还直接用酒盅投掷自己的手下。
唯有石志坚脸带笑意，手指轻轻转动酒盅，对怒气冲天的戴凤年说道：“戴少，为咩发那么大的火气？小心火大伤肝！”
“我伤你老母！”戴凤年恼羞成怒，原先斯文模样不再，面目变得狰狞。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那篇社会也是你搞的鬼，真以为把我们永康逼到绝境，就可以趁机压价，你妄想！”
石志坚丝毫不惧，目光平时戴凤年：“到底是我妄想，还是你痴想？永康现在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
戴凤年脸色变了变。
他毕竟在商海也纵横了这么多年，知道形势比人强到了壮士断腕地步，一咬牙：“好，算你做的够绝！永康可以卖给你，除了让我妹妹戴凤妮继续担任总经理之外，你只需要再拿出两百万，我成全你！”
“让你细妹继续做总经理没关系，至于你所说的两百万……”
石志坚眯着眼笑了，“现在的永康还值这个数吗？”
旁边徐世勋也说：“是啊，现在永康欠了一屁股债，谁收购谁吃亏。到时候还要帮忙还欠款，戴少，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戴凤年鼻子一哼，指着石志坚鼻子，“那你开个价！”
“二十万！”石志坚抿了一口小酒盅。
“什么？”戴凤年大吃一惊。
连徐世勋都有些惊愕地看了看石志坚，凑过去小声嘀咕：“咱们已经宰他这么一顿大餐了，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嘀咕完，徐世勋又凑到戴凤年身边，“你再问他一遍。”
戴凤年目光凌厉地盯着石志坚：“好，我就再问多一遍，你到底愿意出多少钱？”
“二十万！”石志坚回答的很是干脆，“一个子也不能再多！”
戴凤年笑了，仰天大笑，笑完猛地看向石志坚，血红双眸充满戾气：“看起来你是死咬着二十万不放！那么不好意思，我就算把永康卖给阿猫阿狗也不会卖给你！”
“是吗？如果你还不肯放手，我不介意把永康碾碎！”
“凭什么？”
“就凭这个！”石志坚捏住酒盅把杯子里半杯残酒朝戴凤年脸上泼去：“让你清醒清醒！不要总以为你还是什么戴氏集团总裁，现在的你只是落水狗！”
“石志坚，你欺人太甚！”戴凤年猛地就想要动手，却被徐世勋徐三少一把拉住，“消消火，别生气！大家都是成年人！”
戴凤年却不依不饶，原本很儒雅斯文的一个人，被石志坚刺激的像头斗兽，龇牙咧嘴，被徐世勋抓住，还朝石志坚挥拳，踢腿。
石志坚却显得很淡定，起身拿起套在椅子后背的西装外套，叠好搭在左臂手弯处，对戴凤年说：“看起来戴少今晚火气很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愿意再和戴凤年谈论收购永康的事情，石志坚转身开门出去。
戴凤年在包间内朝外面喊：“陈彪，死哪去了？干他！”
……
不远处。
隔着数张舞厅桌子的陈彪，正在和老搭档师爷苏食烟，一听到戴凤年呼喊，当即把夹在手中的烟头弹飞，犹如猛虎出笼，俯身冲出，一个漂亮的单手撑桌动作，身体凌空从这张桌子飞到那张桌子，几个兔起鹘落就飞至石志坚面前，然后以左脚脚跟为转轴，扬起右腿就朝石志坚上半身扫去！
呼！
腿势凌厉，
呼啸带风。
石志坚表情有些惊愕，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戴凤年会狗急跳墙，竟然敢对自己下手。
眼看那凌厉一腿朝着自己面门扫来，石志坚瞳孔放大，根本来不及躲闪，心中泛起三个字：“大意了！”
砰地一声！
一个拳头从石志坚侧面轰出，正中陈彪那记铁腿。
拳头和铁腿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声，陈彪身子不由一震，竟然趔趄了一下。
而帮石志坚抵挡了那一腿的长发青年却纹丝不动，拦在了石志坚前面。
石志坚从后面已经认出对方是谁，除了铁拳陈辉敏，还有边个能够挡住陈彪一腿？！
陈辉敏活动了一拳头，扭了扭脖子，虽然看不见他表情，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嚣张。
陈彪怒吼一声再次朝陈辉敏俯冲上去，双腿一连串极其凌厉的连踢，朝着陈辉敏的腰部击来！
陈辉敏不住后退，陈彪的身手不像是传统拳馆出身，倒像是泰拳的风格，每一腿都像是一根木棍带着风声呼啸扫来！
陈辉敏丝毫不惧，扬起铁拳不断阻挡陈彪踢来的铁腿。
当陈彪换气之时，陈辉敏狞笑一声：“该我了！”
身子腾闪挪移，一串凌厉拳头呼呼带风砸向陈彪脑门！
陈彪大惊失色：“谭家三展拳！”
陈辉敏闻声收拳：“算你识相！”
陈彪脸色难堪，他已经知道对方深浅，再打下下去绝对讨不到好处。
这时候徐世勋拉扯着戴凤年业已过来。
“快点道歉！饮多了酒搞出这种事情，以后还怎么见人？”徐世勋给戴凤年一个台阶。
戴凤年知道刚才陈彪没能伤到石志坚已经失去了先机，如果自己再硬撑下去，恐怕事情很难收场，就佯装醉酒朝石志坚拱拱手：“不好意思，刚才饮多了酒……你没事儿吧？”
石志坚笑眯眯道：“没事儿！”
言罢，一拳朝戴凤年脸上砸去！
“我没事儿，你有事！”
0279【杀人诛心！】（五更送到！）
砰地一拳！
石志坚一拳正打在戴凤年脸上。
戴凤年被打得一个趔趄。
“大少！”
“少爷！”
陈彪和师爷苏一起惊叫。
幸亏徐世勋拉扯着戴凤年，才没让他跌倒。
戴凤年狼狈不堪，站稳身子，正当大家以为他要发飙时，却见他擦了一下嘴角血渍道：“OK，现在我们扯平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你一拳我一拳，公平公道！”戴凤年摊摊手，一副无所谓模样。
石志坚走上前，一把抓住戴凤年衣襟：“扑你个街，从没人敢这样玩我，你是第一个！”
戴凤年看着石志坚凌厉目光，耸耸肩，嘴角露出一丝狰狞：“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你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石硖尾一个烂仔而已，我戴凤年栽在你手里，那才叫屈辱。”
“我是什么人，恐怕你还不太清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你很快就知道了。”
就在戴凤年思忖石志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
“大哥！不好了，出大事儿！”
戴凤妮突然火急火燎地从舞厅外面跑了进来。
“凤妮，你怎么来了？”
“出大事了！永康工会的人罢工，还举行大规模示威，现在全香港都在看我们笑话！”戴凤妮模样都快急疯。
之前公司也有工会起来罢工和示威的苗头，都被她拿钱压了下去。
可没想到就在一个小时前那些拿了她钱的工会头子们竟然揭竿起义。
不但把她塞钱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联合工厂工人，举着抗议条幅，还有批判戴凤年和戴凤妮的大照片，上面写着“黑心资本家”，“香港之耻”等字样，去了街头游行示威。
此时很多媒体都赶了过去，倘若此事闹大，那么明天永康非要倒闭不可！
戴凤年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再次看向石志坚。
连徐世勋也忍不住心有余悸地看向石志坚。
做生意可以不择手段，但像这样杀人诛心，让戴氏兄弟以后没脸见人的手法却是阴狠。
戴凤年脑海中瞬间闪现很多念头，最后他笑了，脸上挤出很苦涩的笑容，朝着石志坚一抱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石先生麻烦你了，去通知一声，让工会那些人散了。”
石志坚打开搭在手弯处的外套穿在身上，整理了一下衣襟，“你讲咩呀，我听不太清。”
戴凤年再次朝石志坚拱手抱拳：“这次……我认输。”
“大哥！”戴凤妮忍不住气恼，她从未见过大哥戴凤年这么低声下气过。
戴凤年阻止住戴凤妮讲话，他知道这个妹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依旧朝石志坚笑眯眯道：“我认输了，今晚一切责任我来承担！还有，二十万，永康卖你！”
“什么？大哥，你有无搞错？”戴凤妮大惊失色。
连徐世勋也忍不住脸色一变，石志坚真的20万收购永康？不是讲笑？
戴凤年呵斥戴凤妮：“凤妮，你是怎么说话呢？眼前这位石先生很快就是你老板，你的顶头上司，还不赶快和他打个招呼？！”
在大哥戴凤年的爆喝下，戴凤妮有些憋气地朝石志坚走上一步，俏脸涨红，低头嘟囔一句：“你好，石先生。”
看着眼前这位天之娇女对自己低头认输，石志坚并无太大感觉，只是说道：“戴小姐，准备好永康的全部资料。这几天我会过去审核，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它搞得这么烂！”
“你----”戴凤妮抬头看着石志坚，粉拳紧攒，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石志坚再也不理会戴凤年兄妹两人，朝徐世勋打了个招呼，“抱歉，我走先！”然后扭头看向陈辉敏道：“会开车吗？”
陈辉敏点点头：“以前开过警车。”
石志坚掏出车钥匙抛给他，“帮我开车！”
“好的，石先生！”陈辉敏接过钥匙，喜形于色。
……
石志坚坐在黑色大众轿车内，嘴里叼着烟坐靠在后排，像是在想着什么。
陈辉敏差不多有一年多没有摸过车，此时手握方向盘，不禁有些唏嘘。
陈辉敏从小习武，擅长谭家三展拳，他十六岁就出来行走江湖，因为年纪小只能做了蓝灯笼，拜和联胜一位大佬为老顶。
再后来那老顶派他做卧底，考上警察做了狱警。在当狱警期间，陈辉敏又学了西洋拳，每天下班都往拳馆跑，去旁练。
后来陈辉敏就有了两套看家本领，一套西洋拳，一套谭家三展拳，并将这两套拳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特有的打斗风格。
可惜好运不长，很快因为他和社团人走得太近被警队开除，没了正式工作。
出来之后和联胜也抛弃了他，认为他做过差佬太过晦气。
陈辉敏只好委屈自己先在舞厅做了酒吧小弟，思索着下一步该加入哪个社团，扬名立万。
可就是在刚才，他竟然遇到了石志坚，并且救了他一命。
陈辉敏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石志坚一眼。
靓仔！
年轻！
比自己还要小四五岁。
可就是这么一个石硖尾出身的年轻人却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内叱咤风云，出人头地，据说现在身家千万！
在舞厅打工的这几天，陈辉敏不知听过多少次关于石志坚的传说，耳朵根子都快要磨破。
那些打工仔每次提及他，全都是仰慕和崇拜的目光。
陈辉敏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可是渐渐地他也被洗脑。
因为他知道了石志坚背后的那亲友团，大探长雷洛，颜雄，义群跛豪，还有徐氏家族的三少爷！
就在刚才，石志坚更是一拳打翻戴凤年！
戴凤年是谁？
陈辉敏却是知道的。
当年他加盟和联胜，自家老顶曾经有一次去见戴凤年那种卑微谄媚的劲儿，让他毕生难忘。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人，却差点被石志坚一拳撂倒，还只能赔笑。
“我脸上长花了吗？”
石志坚突然问道。
“呃？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看我？”
“咳咳，因为你够靓仔。”陈辉敏只觉这句话犹如神来之笔说的太好。
果然，石志坚笑了，打开车窗朝外弹了弹烟灰，“你叫陈辉敏是吗？如果可以的话，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事？”
“呃，石先生你说什么？”陈辉敏有些惊愕，怀疑自己耳朵听错。
“帮我揸车，还有做我保镖，月薪两千，做得好再加薪。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愿意的很！”陈辉敏都有些结巴了，两千月薪，去做社团烂仔豁出命又能赚多少？养家费也不过千五！
石志坚笑了，似乎看出陈辉敏心思。
“去社团做烂仔没前途的，就算你当上双花红棍又怎样？混一辈子还是黑的！”
石志坚闭上眼，又冒出一句：“这辆车怎样？”
“很好啊。”
“吞下永康，也该换一辆了！”
“呃？”陈辉敏透过后视镜看一眼石志坚见他闭目假寐，不敢打扰，只是很兴奋地握紧方向盘，就像是握紧他自己的命运一样，这次绝不放手！
0280【祖坟上面冒青烟！】
陈辉敏开车载着石志坚在附近商店选购了一些精美的糕点。
夜色朦胧中，糕点柜台的玻璃摇曳着五彩光芒，把那些精美的糕点妆点的更加诱人。
陈辉敏穷人出身，一向吃的都是馒头咸菜，即使后来加入社团，又做了狱警，也没工夫品尝这么精美的美食。
他蹲着腰，眼睛死死盯着柜台里面，咽了口唾沫。
石志坚正在让糕点师帮忙给选好的糕点打包，见他这样，就悄悄又让糕点师装多一份。
结账时，陈辉敏看到石志坚付钱给老板，再次咋舌，就这么一丁点东西，竟然要人半个月薪水，这种名贵糕点他是吃不起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陈辉敏好好幻想一番，等自己有钱的时候，也来这里，把所有糕点统统买下，然后躺在床上，全部铺满这种美食，想吃哪种就吃哪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咕噜！”陈辉敏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时石志坚对他说，“好了，走吧！”
陈辉敏重新开车载着石志坚回到铜锣湾唐楼。
车一停住，陈辉敏就很机警地从车上下来，帮助石志坚把车门打开。
石志坚笑道：“你开车就好，开车门这种事情不必做，我又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资本家，连个车门都开不了。”
陈辉敏挠挠头，“我看好多大佬都是这样的，以前我跟的和联胜大佬肥仔波也是这样，每次他出门下车都是先让人把车门打开，他这才肯下来。”
“我不是肥仔波，你也不是打杂的，记住咩？”
“记住了。”
“帮我拿东西先！”石志坚随手提了一袋东西，径直上楼。
陈辉敏也忙从车上把剩下的手提袋之类的一股脑拿下来，提在手里，这才又慌里慌张用车钥匙把车门锁上，忙追上去跟在石志坚屁股后头，沿着楼梯上楼。
“石先生，你住在这里？”
“是啊，是不是很意外？”
“也不是，这座唐楼最起码也要二十几万！”
“醒目，你对房产价格蛮熟悉的。”
“我们住在观塘，那个地方好穷的，一直想要存钱搬到这里来，我问过房价的，估计一辈子也买不起。”
“那也说不定，你也有听说，我以前住在石硖尾。所以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陈辉敏在后面又挠挠头：“我不是少年了，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那正好，年轻气盛，正是创业的好时候！”
说话间，石志坚带着陈辉敏已经来到了三楼。
老姐石玉凤正在台灯下辅导宝儿写作业。
小黑狗窝在两人脚下闭眼假寐，听到脚步声警惕地睁开眼，“汪汪！”
石玉凤扭头就看见细佬石志坚带着一个长毛仔回来，忍不住道：“吃饭没有？还有剩饭我给你热热？”
“不用了。”石志坚丢下手中提着的打包袋，“这里有一些糕点。”
“哦，有好吃的了！”宝儿耳朵尖，一马蹦跳起来。
“继续写作业，你吃什么吃？”石玉凤觉得细佬总是教坏孩子。
宝儿可却不管石玉凤唠叨，直接打开打包袋，一看里面有豆沙糕，糯米糕，还有很多漂亮的卡通小甜点，“哇，好漂亮啊！”
石志坚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回身让陈辉敏把手中提着的也放下，对石玉凤说：“这是我的私人司机，你叫他阿敏就好了。”
“大姐好，我叫陈辉敏。”陈辉敏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才裤子上搓了搓，讪笑道。
“私人司机？”
“是啊，他还兼职做我保镖。”石志坚拍拍陈辉敏肩膀，给老姐介绍：“他身手很好的，懂得西洋拳，还有中国功夫。”
石玉凤翻白眼，心里有些埋怨弟弟花钱大手大脚，有车自己开就行，还请什么司机？至于保镖什么的，叫大声雄，或者胡须勇来说就行。尤其那个胡须勇虬髯络腮，一看就是个狠人，这个陈辉敏干巴巴的也不知能不能打？
陈辉敏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一看石玉凤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有些尴尬，就搓着手对石志坚道：“石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回去先。”
石志坚点点头，猛地想起什么，提起其中一份手提袋道：“你怎么把东西全拿上来了？这份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呃，这不太好吧？”
“一些糕点，不值钱的！”石志坚把袋子塞到他手里。
“谢谢石先生。”
“谢什么谢，要谢也是我谢谢你。”
陈辉敏不知该说什么，石志坚又把车钥匙塞给他。
“做咩呀，石先生？”陈辉敏看着手中钥匙。
“你该不会想要走着回观塘吧？开车回去，明天八点来这里来接我。”
陈辉敏忙点头道：“好的，石先生！”
陈辉敏转身要走，小黑狗朝他汪汪叫着摇尾巴。
石志坚对它说：“你帮我送送他。”
小黑狗似乎听懂石志坚说的什么，竟然跑到前面，给陈辉敏引路，带他下楼。
见陈辉敏出去，石玉凤立马过去拉着石志坚道：“你有没有搞错，还花钱请司机？”
石志坚伸手把老姐按坐下，“必须的。”然后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石志坚的惊险经历，石玉凤瞪大眼，先是双手合十说菩萨保佑，又说请这个陈辉敏请的对，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他也能帮忙，最后又说自己刚才态度不好，明天他过来一定要请他食饭。
石玉凤祷告完，还觉得不放心。见宝儿嘴里塞着桂花糕吃的满嘴都是，就一把拉过她：“吃什么吃？你小舅舅差点扑街！到时候全家食元宝！”
……
“汪汪汪！”
小黑狗把陈辉敏带下楼，摇着尾巴看着他打开车门。
陈辉敏正要把提着的糕点放进车里，见小黑狗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忍不住心一软打开袋子想要取一块糕点喂小黑狗，却见袋子糕点内夹着一沓港币，伸手拿出来一看，数了数两千块。
陈辉敏抬头看看唐楼，恰好看到石志坚站在三楼，双手撑在栏杆处正在食烟，见他向上张望，就朝陈辉敏挥挥手。
陈辉敏心里一阵感动，他知道这些钱是石志坚怕他不肯收，故意塞在里面的。
陈辉敏对着石志坚深深鞠了一个躬，又取了一小点糕点丢给小黑狗，这才重新上车，驱车离去。
……
观塘贫民区。
街口，晃动的煤油灯下。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搓着鱼丸，丢进锅里。
一个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把纸箱子当做临时书桌，正在微弱的灯光下写作业。
围着鱼丸摊子，四五个长毛烂仔正在歪斜着身子对那鱼丸老板讲话。
“老头，你们家辉敏欠社团的一千块钱该还了的！不能再拖欠了！”
“是啊，我们鬼添哥都来好几次了，你都是说明天还，可是到现在连一根毛都没见着！”
“没钱！钱给阿妹交学费了！”陈老爹头也不抬。“再说是那个衰仔欠你的钱，你问他要去，干嘛找我？”
“干嘛找你？谁让你是他老豆？”被称作“鬼添”的长毛一脸不爽道，“你要是不搞他老妈，就不会生出他！不生出他，他就不会加入我们和联胜社团！”
鬼添伸手捏一粒鱼丸丢进嘴巴里，抖着身子：“社团看得起他，才会花钱安排他去做差佬！可惜他不争气，被人拆穿身份不说，连差佬都没得做，搞得社团投资在他身上的钱全部打水漂！”
“社团看在他曾经出过力份上，现在只要他出一千块！就这，你们父子俩还推三阻四！”
陈老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鬼添，“现在生意难做，我搓一天鱼丸赚的钱，还不够给你们交保护费！你们又吃又拿，算起来早超过一千块！”
“哎呀，你这老家伙还挺会算账！”鬼添也不客气了，“不要以为你儿子能打我就怕了你们爷俩，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信不信我掀了你这摊子？！”
说着话，鬼添伸手就把盛鱼丸的钢槽掀翻在地。
咣当一声，钢槽里面的鱼丸蹦跳出来，混着汤汁滚满一地。
“阿爸！”正在做作业的小女孩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躲到陈老爹身后。
“是那个衰仔欠你们钱，有多少你朝他要！”陈老爹瞪着鬼添等人，继续嘴硬。
“挑！不知死活！来呀，把他这摊子砸了！”鬼添命令道。
“咳咳，鬼添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陈辉敏很能打的！”
“怕咩呀？”鬼添厉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动手！”
眼看鬼添等人就要动手掀摊子，就听一阵汽车嗡鸣。
一辆黑色轿车犹如闪电猛地朝着鬼添等人撞来。
鬼添等人吓了一跳，“我挑！”狼狈躲闪开来。
在看那辆轿车一个帅气的神龙摆尾，嘎吱！停靠在了鱼丸摊前。
“边个这么疯？是不是找死？”鬼添大呼小叫。
啪地一声，车门打开。
陈辉敏食指套着车钥匙晃动着圈圈，从车上下来。
“呃？陈辉敏？”鬼添等人瞪大了眼，都快惊掉下巴。
“是哥哥！”小女孩高兴地指着陈辉敏。
陈老爹也是一脸惊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这个年代很多人家能够拥有一辆自行车已经不错，能够开上汽车的那可就是超级有钱的人了。
“咕嘟！”鬼添咽口唾沫，问身边同伴，“我没看错吧？陈辉敏那个扑街从车上下来？”
“你没看错！另外我不叫扑街！”陈辉敏伸手就卡住了鬼添脖子。
鬼添被他卡住脖子直接提了起来，可见陈辉敏的膂力有多大。
“放……放开我！”鬼添拼命盘腾腿。
“快放开我们老大！”几个鬼添小弟色厉内荏。
陈辉敏是什么人，他们可最清楚。
动手的话，他们保准走不上三招。
眼看鬼添都快要被卡死，陈辉敏这才松开手，手臂一扬，把鬼添掷到地上。
鬼添刚要起身，陈辉敏一只脚踩在他脑袋上，从兜里掏出石志坚给的两千块，数了一千港币一张张丢在鬼添脸上：“呐！这里是一千块拿好！回去告诉你老大肥仔波，我陈辉敏和他不拖不欠！以后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我老豆，我把你们斩成十段八段！滚！”
鬼添等人赶忙捡起地上撒落的港币，又搀扶起差点断气的鬼添，不敢逗留立马逃之夭夭。
“你好威风的，斩人十段八段？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仔？”陈老爹冷冰冰对陈辉敏说道。
陈辉敏扭头看向老爸：“我好歹是你的仔。难不成你钟意我被他们斩成十段八段？”
陈老爹不说话了。
以前他很为自己这儿子骄傲，尤其当儿子做狱警的时候，那时候是他最光荣的时候，感觉虽穷却穷的有骨气，当了警察，最起码有机会出人头地。
谁知道衰仔不学好，竟然是社团卧底，最后不但丢了工作还成了街坊四邻的嘴里的笑话。
那段时间陈老爹都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睁开眼就是儿子被人讥笑是二五仔，反骨仔。
然后就是被社团人追债，一千块钱能从街头追到结尾，连生意都冇的做。
“好了，老豆！我们也不要吵了，我帮你收拾摊子！”
“不用你收拾，我自己会收拾。”
“小妹还要写作业，我们还是收拾好回家吧。”
“回家？我们是什么人？我搓半辈子鱼丸才养活你们五个，手停口停，不做生意会饿死的！”
“饿不死的！”陈辉敏把剩下的一千块拿出来塞给老爸，“这些钱你拿着先花。你有关节炎痛风湿，这几天天气不好，能不出摊就别出摊了！”
“不出摊你养我啊！”陈老爹说着却是接过了钱。
“当然我养你，我还要养一家大小。”
“怎么，你又攀上边个大佬，帮人砍人还是追债？”
“什么都不是！你仔弃暗投明，帮人揸车！”
“你给人做司机？”
“还有保镖！月薪两千。”
“什么，两千？”
陈老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辆黑色大众。
两千块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数目，很多打工仔一个月才搵到三四百。
陈辉敏却动手开始帮他把鱼丸摊收起来，等弄完这些招呼小妹，“想不想坐车？上面还有糕点！”
“有好东西吃？”撑小妹眼睛一亮，立马窜到了车上。
陈辉敏把手提袋打开，掏出石志坚送他的点心，递给妹妹说：“省着点吃，带回家让三妹五妹也尝一尝。”
“嗯！”陈小妹坐在车里东瞅瞅西看看，嘴里嚼着豆沙糕，只觉幸福无比。
陈老爹在外面推着小推车，朝车里张望了一下，嘴里说道：“细妹，小心点！别把人家老板的车弄脏了！还有衰仔，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好不容易搵到一份正经工，我们老陈家也算祖坟上面冒青烟了！”
“放心老豆！石先生人很好的！”陈辉敏想起石志坚对自己的信任和器重心里就是一阵感激。
陈小妹隔着窗户把一块豆沙糕塞进陈老爹嘴里，“阿爸，你尝尝，很甜的！”
“嗯，甜！”陈老爹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