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十四章 万寿节
韩度来到书斋里面,刚一推开门,就看到薛祥和金先生坐在里面。
连忙笑着拱手道:“哟,薛老,金先生,你们这是好兴致啊。”
“侯爷客气了。”金先生脸上笑容温和,朝韩度点点头。
而薛祥则是捋了捋胡须,看了韩度和方孝孺两眼,伸手示意道:“坐吧。希直应该和你说了吧?”
韩度提了提锦袍,中规中矩的坐在椅子上,朝薛祥笑着点头。
薛祥继续说道:“咱们几个对经营之道一窍不通,还是要你来想办法才是。书院本来是做学问的地方,应该清清白白才是,可是这世上没有钱也的确是寸步难行。”
薛祥没有进书院的时候,不知道书院的开销竟然这么大。光是在学子身上,书院每年就要花掉十几万贯。现在更是多了大量的教习,虽然方孝孺等人轻松了,但是书院的开销可是更大了。
这些教习,每一个可是都要拿月俸的。而且韩度定的月俸有很高,普通的教习每月就能够拿到五贯,厉害的甚至是能达到十贯。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样下来,书院每年的开销就奔着三十万贯去了。
三十万贯!
这要不是知道有韩度撑着,光是这个数字都能够把薛祥吓退。三十万贯,大殿都要修建一座起来了,而书院却每年就要吃掉一座大殿。
韩度见三人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忽然笑了笑说道:“这事可急不得,慢慢来吧。”
薛祥几人也没有催促韩度的意思,点点头便答应下来。
由于马场那边已经进入了正轨,即便是韩度不在,也能够自行运作。因此,韩度就干脆把时间花到书院里,想着怎么才能够让书院有稳定的财源。
书院教的是数理化,数学不用想了,想靠数学赚钱可不容易。物理、化学其实也没有比数学好多少,毕竟韩度只交了物理的力学和化学的燃烧反应等初级知识。
韩度想了几天,也想不到书院能够靠着什么赚钱养活自己。
考虑了一下,便将薛祥等人找来坐下,说道:“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也难以为书院找到什么好的财源。”
薛祥等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原本以为他们找不到来钱的路子,是因为不懂经营,没有想到连韩度都在书院里找不到来钱的路子。
韩度见了众人的反应,低头苦笑一下。要是稳定的财源这么好找,那就不叫财源了。
现在办书院就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根本不能指望着能靠学子的束修。因为国子监只要考上了,是不收束修的,不仅不收,反而还会每月给学子发放米粮。
但是国子监之所以敢这么豪奢,那是因为有老朱支撑着,每年老朱给国子监的钱也是在十万贯以上。
或许书院是因为有着韩度支撑的原因,老朱故意装作看不见,除了一个大明皇家书院的牌子之外,一文钱都没有给过书院。
见三人有些失望,韩度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把酿酒和玻璃工艺拿出来,让书院弄几个作坊如何?”
“不可,万万不可。”韩度的话音一落,薛祥就连忙摇头反对,“咱们是找你来想办法的,不是为了挖你的墙角的。有办法自然好,若是没有办法,就照着现在这样也是不错。”
酿酒和玻璃,都是韩度的产业。韩度虽然开口愿意将其拿出来,但若是薛祥答应了,那就有从韩度嘴里夺食的嫌疑。
薛祥自然万万不敢答应。
不仅是薛祥,方孝孺和金先生也是连连摇头拒绝。
韩度倒是觉得无所谓,也没有想到几人口的反应这么大,淡笑着说道:“我说把工艺拿出来给书院,又不是说自己不酿酒不制作玻璃了。”
“这......还是不妥。”薛祥摇摇头,“若是让书院也做这些,那岂不是和你抢生意么?”
韩度哈哈一笑,说道:“薛老多虑了,这世上想要喝酒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玻璃的需求也是庞大无比,别说是一个书院了,就算是再来十个百个,也填不满这么大的需求。这根本就不算是抢生意,因为这生意再来十个咱们,也做不完。”
蒸馏烈酒现在是稀缺品,价格虽然高,但是真正能够喝得起的人却多的是。但是现在很多时候,都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烈酒。书院插手进来,并不会影响烈酒的价格,顶多是供应再充足了些罢了。
薛祥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韩度的说的道理没错,但是这样总是有从韩度手里抢生意的感觉。
韩度见几人迟迟做不下决定,便无奈的笑着说道:“以前我拿钱补贴书院,都没有这么麻烦。怎么以前你们觉得可行,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韩度这话倒是没错,以前直接从韩度手里拿钱的时候,都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书院自己挣钱了,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再说了,韩度是书院的副院判,众人当中就他最大,要不好意思,也应该是韩度才对。
“那......好吧。”薛祥和方孝孺、金先生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趁着没事,韩度便留在书院里面,原本教的物理化学都太过初级,作用显现不出来。这次的事情也提醒了韩度,若是教授的知识没有价值的话,那恐怕会极大的打击学子们的兴趣。
于是,韩度本着为了书院的发展,干脆留在书院里面,继续教授更加高深的内容。
......
老朱刚刚批阅完奏折,朱标就赶来求见。
父子两人坐在交流一番之后,老朱忽然问道:“韩度呢?他最近在做什么?”
朱标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向他问起韩度,不过还是如实回道:“听说是在书院。”
“书院?”老朱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奇怪的问道:“他不是要建马场吗?怎么跑到书院去了?”
“这儿臣就不知道了,不过马场那边他派人盯着便是,恐怕是闲来无事才会去书院的吧。”朱标猜测着回道。
老朱听了之后,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朱标见父皇没有了下文,迟疑片刻之后,问道:“父皇,儿臣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吧。”老朱对于朱标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不管是他心情好坏,他都愿意听听朱标的想法。而现在老朱的心情还算不错,自然更加不会拒绝朱标。
“父皇的万寿节就快要到了,今年又是父皇的六十大寿。再加上今年北元破灭,俘获了安乐王,连传国玉玺都现世,对于大明来说可谓是三喜临门。今年对大明来说,可是大吉的一年。儿臣以为,可以趁着父皇万寿节的机会,好好庆贺一番。”朱标提议道。
随着朱标的述说,老朱更是眯着眼睛高兴起来。不梳理还不知道,的确是如同朱标说的那样,今年对于大明来说,还真的是与众不同的一年。
大明从立国开始,一路筚路蓝缕的走到现在,还真的是没有那一年能够有今年这么辉煌过。而且还巧合的和老朱的六十大寿给碰在一起,就更加显得今年的不同凡响。
“嗯,是该好好热闹热闹。”老朱赞同的点头。
北元原本是大明的心腹之患,现在如此大患一去,老朱自然也想要好生彰显一番。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他都无动于衷,那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不将此事大为宣扬,如何能够彰显他朱元璋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
想到这里,老朱顿时说道:“今年的万寿节既然是三喜临门,那就应该办,而且要大办特办。”
老朱现在可不必往日了,以往的万寿节几乎都办的非常寒酸。老朱也没有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大明连年北伐,花出去的银子如同流水一样。内库空虚的老朱,也只能够能省则省。
而现在,老朱的内库充盈,那自然可以肆意一回。
既然觉得大办特办万寿节了,那老朱自然会想到礼官的人选。转头看向朱标,问道:“标儿以为,谁可以做这礼官?”
朱标闻言一愣,随即尴尬的回道:“儿臣就以为今年乃是大吉之年,父皇日夜操劳正好可以借此好好休息一番。至于这礼官......儿臣没有想过。”
见父皇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朱标低头想了一下,继续回道:“不过按照往年的惯例,应当是六部尚书之类的重臣担任才是。”
老朱听了之后,沉默片刻才说道:“不过是一个礼官而已,谁担任不可以?这样吧,就由韩度来当这个礼官吧。”
韩度来当!
朱标顿时咽了咽唾沫,见父皇面无表情,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非要韩度来当这个礼官。不过还是出声询问道:“父皇,韩度虽然也是读书人,但是从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就能够看的出来,他恐怕对于礼仪有所不熟悉吧......”
万寿节礼官,别的不说,至少要熟知礼仪,不能够在礼节上出错才行。
不是朱标对韩度有意见,韩度做其他的朱标不会有分毫意见,但是唯独这礼官不行。韩度在他面前都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来做礼官,若是闹出笑话,惹恼了父皇倒是不美了。
朱标为韩度推脱,其实也是为了韩度好。
老朱却好似铁了心一样,非要用韩度不可。
“礼仪不熟悉,不是正好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学一学吗?整日在外面胡作非为,他也该好好的学一学礼仪之道了。”
朱标见父皇都这样说了,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父皇对于韩度平日里的失礼之处不满?非要借着这个机会收拾韩度。他也不敢再为韩度开脱了,点头说道:“是,儿臣这就去告知韩度。”
老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朱标,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方孝孺现在不是你东宫的侍讲吗?让他也来,帮着韩度把礼官做好。”
老朱也有些担心韩度对于礼仪一窍不通,怕这么难得的万寿节被韩度给弄砸了。韩度弄砸了万寿节,老朱肯定是不会饶了韩度的。但是再怎么不饶,老朱也不可能因此把韩度给砍
头了吧,要是那样安庆肯定会找马皇后闹起来。
朱标也松了口气,有方孝孺这个儒学名家帮着韩度,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儿臣这就去办。”
没有让人传话,朱标亲自来到韩府。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把韩景云也给带来了。
韩景云成了太子妃之后,能够回到韩府的机会极少。现在韩景云有了身孕,心情起伏极大。朱标为她着想,便趁此机会将她带回韩府,也好让她高兴一番。
太子和太子妃到来,顿时就将整个韩家惊动。为了迎接太子和韩景云,韩家从大门开始,一路便是张灯结彩,简直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等到朱标带着韩景云来到韩府的时候,韩家所有人便站到门外相迎。
韩德和刘氏带头朝着朱标和韩景云跪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
“快快平身。”朱标连忙躬身,虚扶了一下。
而韩景云也连忙亲自动手,将爹娘扶起来,“爹娘,你们快快起来。”
君臣之礼不可费,韩德刘氏虽然是韩景云的爹娘,但是她现在是太子妃,是君。因此,不得不对她叩拜。
不过,韩景云毕竟是韩德刘氏的女儿,因此叩拜过后她向两人回礼也是应当的。
将朱标和韩景云迎回府里,由于韩景云想念娘亲的很,她现在也是身怀六甲了,很多初次遇到的不好问外人的问题,正好可以朝刘氏一一询问一番。因此,一进门,韩景云便拉着刘氏走了。
只有韩德、韩度、韩曙三人陪着朱标走进内堂,主要是韩德和韩德陪着朱标,韩曙是凑数的。
众人依次落座之后,朱标便笑着将父皇决定让韩度当礼官主持万寿节的事情说了出来。
韩德和韩度听了之后,都是一脸的诧异。
韩德是诧异,虽然韩度是侯爵,是超品,但是论资历并不符合主持万寿节。
而韩度则是在想,老朱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前面刚刚收了自己的兵权,现在又让自己担任万寿节礼官。
万寿节礼官在举行礼仪的时候,站在老朱旁边,面对百官的朝贺的确是风光无限。但是这份风光对于平常人来说或许极为难得,但是对于韩度来说却也就那样。
“臣当万寿节礼官?这,臣恐怕难当大任。”韩度看在朱标推辞说道。
自己当礼官?别开玩笑了,自己对于繁复的礼仪可一点都不熟悉,这个礼官怎么当?
朱标好似看透了韩度的心思,笑了笑便道:“放心,父皇又派了方孝孺帮你,不会有问题的。”
这还差不多!韩度撇了撇嘴。有方孝孺这个儒学名家在,那自己心里就有底了。只要礼仪上没有问题,对于万寿节其他的事情,韩度还真的不怵。
见韩度一脸的轻松,朱标忍不住提醒他道:“今年的万寿节可是与往常不同,今年是父皇的六十大寿,不仅是整寿,更是一甲子整寿。到时候各地藩王,外邦使节都会到来,这万寿节可要办的热热闹闹,不能坠了大明天朝上国的威风才好。”
韩度点点头,表示明白。
隔日,韩度便带着方孝孺来到礼部。
礼部历年都会为老朱准备万寿节,他们经验丰富,韩度自然不会放过。
礼部现在没有尚书,只是由李原名这个左侍郎代管着,相当于是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没有尚书领头,整个礼部都好似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很难强势起来。
面对韩度的时候,李原名连忙当先一步拜道:“下官李原名,拜见镇海侯。”
“李大人客气了。”韩度虚抬了抬手。
“谢侯爷。”李原名这才直起腰来,伸手示意韩度,“侯爷请入座,来人,上好茶!”
韩度也不客气,和李原名谦让了一番,便在他右手位置坐下。
方孝孺更是坐在韩度下首位置。
很快,礼部的书吏便端着茶水进来。
韩度端起茶杯,沿着杯沿滑动两圈,吹了吹气,少少的抿了一口,“好茶。”
李原名对于韩度的赞赏非常满意,不过还是谦虚的说道:“这茶虽然是杭郡龙井,不过侯爷什么茶没有喝过?恐怕难当侯爷一个好字。”
韩度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茶的事。自己的确是喝过龙井,而且还是比这更好的龙井。朱标哪里的都是贡品龙井,自然要比面前这龙井还好。
不过既然是有求于李原名,那韩度自然不会吝啬几句溢美之词。
而李原名也对韩度的态度感到极为满意。
“不知侯爷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若是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还请侯爷直言,下官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的意思就是,一般的要求他可以满足韩度,但是如果要求太过分了,那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他就爱莫能助。
李原名虽然对韩度放低姿态感到满意,但是还没有到了让他不顾一切的地步。
一千二十五章 横的怕愣的
“皇上的万寿节要到了。”说话的时候,韩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原名。
李原名不知道韩度提起万寿节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向他。
“这次是万寿节皇上点了本侯作为礼官。”
李原名闻言瞳孔猛然一缩,脸上顿时有些泛红,这是被气的。
“这,这是为何?”历次的万寿节,都是由礼部一力操办的,现在怎么可以让韩度这个勋贵来担任礼官?
由于前宋时候文官集团的强盛,即便是到了大明,文官们也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想要恢复到前宋之时的地位。而勋贵在文官的眼里,那几乎就是和粗鄙武夫划上等号的。
万寿节礼仪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交给韩度?
韩度看了李原名两眼,笑着说道:“自然是因为这次万寿节非比寻常啊。今年乃是皇上甲子整寿,而且大明又破灭北元,擒获北元皇帝于御前,自然需要大*操大办。”
李原名听完脸色肃然,毫不客气的站了起来,盯着韩度,好似在警告韩度:“大*操大办那更加应该交给礼部来办,侯爷横插一手,是不是太过了?”
礼部是靠什么在老朱面前刷存在感的?就是靠着朝廷上的各种礼仪活动啊,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老朱的万寿节。而且今年的万寿节还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重要,礼部自然是不甘心将主持的大权旁落。
面对李原名的敌意,韩度没有生气,淡定的笑了笑之后说道:“本侯看你是误会了,这礼官一职不是本侯自己揽下来的,而是皇上直接钦点的。你若是能够向皇上谏言,换成你来当这个礼官,本侯倒是愿意拱手想让。如何?”
李原名心里咯噔一下,怔怔的看了韩度一眼,泄气似的慢慢坐回去。他若是礼部尚书的话,那还能够在老朱面前据理力争一下。可惜,他只是一个侍郎,哪里有前去让皇上改变圣意的资格?
韩度倒是看的很开,见李原名满脸的委屈,亲手给李原名把茶满上,劝解道:“李侍郎也不要觉得委屈,其实本侯和李侍郎一样委屈呢。”
李原名以为韩度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在挑衅他,愤愤不平的转头看向韩度,却只看到一张充满真诚笑意的脸。
韩度两手摊开又合上,说道:“说实话,本侯也不愿意来做这礼官。或许在你看来做这礼官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将这次万寿节顺利办好,那对你和礼部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李原名被韩度说中了心事,不过他胸有城府,即便是如此脸上也看不出来有丝毫的动容,就好似韩度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一个读书人不屑于这样的功劳一般。
李原名这样被官场里里外外染透了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渴望的要命,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既当又立。
韩度也不管他的心口不一,反正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得了,继续说道:“本侯若是想要功劳的话,那将擒获北元皇帝于御前的功劳,难得不比这大?可是本侯说放弃就放弃,你见到过本侯犹豫过吗?这次万寿节,皇上可是要求要比以往办的更加恢弘,更加盛大。说真的,这其中不知道要耗费本侯多少心血,你以为本侯愿意做这礼官?”
顿了顿之后,韩度直接和李原名摊牌:“本侯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只要礼部好好配合本侯办好这次的万寿节。该是你们的功劳,就还是你们的,本侯不会贪你们一丝一毫。”
“侯爷此言当真?”李原名心里顿时一喜,眼睛瞪大惊讶出声。或许换个人说这话,李原名只会对其嗤之以鼻,因为他根本就不信有人会随手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
但是既然是韩度说的嘛......虽然韩度是勋贵和他亲近不到一处去,不过对于韩度这话,他却莫名的有些相信。
正如韩度的说的那样,这次的万寿节对大明来说可谓是三喜临门,若是办好了那功劳自然是丰厚的。
想到这里,李原名胸膛一烫,顿时感觉到一阵火热。
“本侯说了,这次万寿节的功劳都是你们的。当然,你们想要这些功劳的前提是,竭尽全力的帮助本侯将这次万寿节办好,办的让皇上满意才行。”韩度虽然点头答应了李原名,但同时也对他提出要求。
对于韩度的要求,李原名心里是一万个答应。
有要求才好呢,正是有要求才能够体现出韩度说的话是真的。要是一点要求都没有,那李原名反而会怀疑韩度的目的。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便宜的事,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而礼部想要在这次万寿节露脸,在皇上面前挣到功劳,前提自然也是要把万寿节办好,办的让皇上满意。韩度的要求和李原名的希望一致,没有丝毫冲突的地方,李原名自然不会有异议。
“侯爷放心,下官向侯爷许诺,这次万寿节礼部全力配合侯爷。无论侯爷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便是。”没有了利益冲突,李原名顿时和韩度亲切
了许多。甚至在韩度面前放低姿态,主动朝韩度拱手示好。
“好,有你这句话,本侯就放心了。”韩度端起茶,笑盈盈的朝李原名示意。
李原名连忙反应过来,将茶杯端起,朝韩度互敬了一下。
两人哈哈大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把方孝孺留下,与李原名商议万寿节礼仪的事情。
韩度则自己出了礼部,脚步不停的来求见老朱。
“臣,拜见皇上。”
老朱淡淡的点头,捋了捋胡子忽然问道:“如何?朕给你的新差事,你还满意吗?”
韩度闻言苦笑了一下,躬身说道:“臣能推辞吗?”
“你敢!”老朱瞬间激动起来,连自己下手都没有轻重,把胡须都给撤掉了一根,疼的呲牙咧嘴。
想到这一切都是韩度惹得祸,瞪大眼睛恨不得收拾他。
“让朕掉了一根胡须!告诉你,这礼官你是当也要当,不当也要当,而且还要把朕的这次万寿节给办好,要是办不好,朕能饶了你,朕的这根胡子也饶不了你。”
“臣遵旨。”面对这样毫不讲理的人,韩度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不过臣对万寿节有些想法,想请示皇上。”
老朱见韩度答应下来,便放心了,至于韩度趁机提条件嘛,不过是在常理之中的事情,“说吧!”
“臣想让教坊司承担此次万寿节的歌舞部分。”韩度直起身来,神色镇定的朝老朱说道。
老朱闻言双眼一瞪,重重的将手里把玩的一块玉璧放在御案上,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说什么?用和以前一样用宫女不行吗?为何非要用教坊司?”
万寿节这样大型的礼仪活动上,自然不会少了歌舞表演。不过以往老朱的万寿节,这部分歌舞表演都是由宫女来担任的。
教坊司可是被老朱用来惩罚犯官女眷的地方,那里面的女乐都是官妓。以往礼部主持老朱的万寿节,自然不会让教坊司参与到这里面来。虽然这些礼部的官员或许平时经常光顾教坊司,但是却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那里面的女乐一眼。自然不会让教坊司参与到这么重要的礼仪活动当中来。
“皇上,世间万物,只有美最能震撼人心。若是用宫女,恐怕却达不到臣想要的效果。”韩度摇了摇头。
宫女之中虽然也不乏美人,但是她们长久的待在规矩深严的宫中,早就被环境调教的如同机械木偶一样。这样的人跳出来的舞,只会让人觉得僵硬,怎么会有灵魂呢?
没有灵魂的歌舞,又如何能够震撼人心?
当然,韩度也是有着私心的,想要借此机会帮教坊司一把。教坊司的女乐,出了瑶月之外,其他人全都还是贱籍。若是能够在这次万寿节上,让老朱高兴,说不定事情就有了转机了呢?
“让教坊司来歌舞,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老朱沉吟着看向韩度。
对于教坊司的歌舞老朱是亲眼见过的,对其精彩绝伦的恢弘气势也是印象深刻,正是因为如此,在韩度提起由教坊司来替代宫女的时候,老朱才没有断然拒绝,而是朝韩度询问。
“皇上,教坊司本来就是负责朝廷的大小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等事务,这是礼部所定的,怎么会由不妥?”韩度笑盈盈的将教坊司的职责给搬了出来,并且指明这是礼部定的,不是自己定的。
老朱顿时无语的看了韩度一眼,对于韩度的话他却不好反驳。
“若是朕不答应呢?”老朱眼神炯炯的看着韩度,同时对于在他的默许下,将好好的教坊司,堂堂负责朝廷庆典的衙门,给变成了官方妓院,感到有些后悔。
“这,那臣只能够尽力而为。”韩度也没有说让老朱另请高明,只说是尽力而为。尽力而为的意思就是,若是到时候不满意,可不要怪我。你到时候怪我也没用,因为我有帅锅的对象了。
老朱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此次万寿节要更加重要一些。至于教坊司,正如韩度说的那样,这就是它的职责所在,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朕准了,不过,若是到时候不能让朕满意的话,你仔细你的皮子。”
对于老朱完全没有一点新意的威胁,韩度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被老朱威胁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老朱把自己如何。
“臣遵旨。”
......
教坊司。
听到韩度的话,李嬷嬷一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侯,侯爷你说的是真的吗?教坊司真的要在万寿节上表演歌舞?”
韩度看在李嬷嬷,点头肯定的说道:“当然,这是皇上准了的事情,怎么会有假?”
话音刚刚落下,眼前的众人就爆发出齐齐的欢呼声。
听到韩度的话,李嬷嬷既有种恍然醒悟过来的感觉,有彷佛坠入梦中。
她忍不住看了欢呼的人群一眼,完全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
有些不够真实。
韩度笑意盈盈的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用去打扰沉浸在欢乐当中的人。
李嬷嬷是在教坊司多年,是从教坊司的辉煌一直看到落寞,直到韩度接手的人。起初的时候,教坊司的确是承担这朝廷庆典的演奏乐曲等事务,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曾经堕落的样子。
现在好了,在得到韩度的消息的一刻,李嬷嬷都觉得整个教坊司好似重获新生了一样。
人群逐渐平静下来,韩度才抬眼看向众人,思绪转动,叹息着问道:“高兴了吗?”
李嬷嬷下意识做出回答:“高,高兴了。多,多谢侯爷为我等做主......”
说着说着,李嬷嬷的声音渐低,直至消失。
她也发现自己心里这长久以来的委屈,长久以来的渴望,在一朝得逞的时候,甚至能够高兴的让她哭出来。
韩度沉声说道:“高兴就好,不过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万寿节有多么重要,想必不用本侯再一一细说了吧?若是你们演砸了,会有什么后果,想来你们也是心知肚明。”
最后,韩度又补了一句:“现在还不是你们应该高兴的时候,先去将歌舞给排好,争取尽善尽美的度过万寿节才好。”
李嬷嬷连忙左右擦了一下眼角,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道:“侯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告诫她们,让她们尽心尽力的。”
“那就好。”韩度抿着嘴,点点头。
李嬷嬷得到韩度的答复,立刻转身朝着众人干练的安排一通。
首先就是要将大剧院给清空出来,毕竟要提起排练没有一个宽敞的地方可不行,而大剧院就最为合适。
至于说,停了大剧院会影响到教坊司赚钱......现在的教坊司,早就不缺钱了,即便是一两年没分文不进,教坊司账面上也有足够的银钱支撑下去,而且还能够把每年送进宫的银钱,分文不少的送到。
于是,李嬷嬷干净利落的脱口道:“来人,将大门关了,教坊司从今日起再不接待外客。”
现在虽然还是上午,但是来到教坊司寻欢作乐的人已经不少了。大堂内靠近中间舞台的一圈圆桌几乎坐满,而楼上的雅间也有人在喝酒观看歌舞。
随着李嬷嬷一声令下,一排杂役顿时鱼贯而出,挨桌想要将客人劝走。
“什么?这就要赶咱走?老夫偏不走,老夫进来玩是花了钱的,凭什么你们教坊司一句话就要将老夫赶走?”
“就是,咱不走,继续奏乐,继续舞......”
突然遭到如此变故,台上的跳舞的女乐都疑惑的停了下来。有人整看的摇头晃脑,看到女乐停了下来,自然不干了,大声呼道。
早已得到李嬷嬷吩咐的杂役,面对起哄的众人也只好耐心的陪着笑脸,“这位大人勿恼,咱们管事的说了,大人进教坊司的钱,教坊司如数奉还,这桌酒菜咱们也分文不取,大人请吧。”
被杂役这样一说,此人却更加不答应了。愤怒的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钱算什么?老子有的是钱。既然老子花了钱,就没用想过要再拿回来。你们教坊司收了老子的钱,就要让老子待个够。上酒,老子还要喝!”
杂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碰上一个混不吝的。想到曾经,教坊司就是在这样的混不吝的胡搅蛮缠之下,逐渐变得越来越弱势,越来越气短,甚至差点就到了活活饿死的地步。
要不然韩度强势一把,说不定现在他们坟头都长草了呢。
现在再次看到这样的人,杂役们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
可是不管杂役的脸色如何难看,那人连看都没有看杂役一眼,一屁股坐下,就要呼朋唤友继续喝酒。他知道,就凭这些杂役,不敢拿他怎样。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忽然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张口闭口老子,你是谁的老子?本公子的吗?”
张雷脸上带着几分张狂,烧包的摇着扇子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下。
咚,咚,咚的脚步声,清晰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在大堂内回荡。
看见张雷眼神凶狠的朝着自己看过来,刚才还嚣张无比的人,此刻顿时成了弱势气短的一方。连忙谄笑着站起身来,朝张雷拱手说道:“不知道是小侯爷在此,打扰了小侯爷的雅兴,小人该死,该死!”
此人从刚才的肆意张狂,瞬间变换成小心翼翼陪笑的脸色,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横的怕愣的。
此人刚才有多么豪横,现在面对张雷就有多么卑微。
张雷或许本身不可怕,但是架不住他有个护短的爹啊。再加上他好似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要和这样的人对上。
张雷见此人如此卑躬屈膝的甘拜下风,他也没用穷追猛打的打算。“知道该死,那还不快滚,难道你想真死在这里吗?”
一千二十六章 搭台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此人低头哈腰的边说边退,见张雷没有要动他的意思,连忙转身一溜烟的就跑了,甚至是连教坊司的杂役要退他钱,他都不敢丝毫耽搁。
眼看着此人在张雷面前一阵屁滚尿流的跑了,其他刚才在见风使舵的人也神色紧张起来。
张雷志得意满的更快的摇动着扇子,回头看见周围的一圈食客,啪的一声将扇子收起,冷冷的说道:“怎么?还要本公子亲自请你们不是?”
“不用,不用,张公子客气了,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对,对啊,咱们现在就走,不敢耽搁张公子了......”
所有人连和张雷对视都不敢,恨不得长了四条腿,快点从张雷的面前消失。不是这些人胆小,而是张雷可是真正的犟脾气一个,若是跑的慢了被张雷给打一顿,他们找谁主持公道去?
不过还好,这些人还有胆子去找教坊司退钱。毕竟是交了十贯宝钞进门的,他们总不能白白吃亏。
见所有人都跑光了,张雷脸上刚才趾高气昂的神气之色,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回头看向台柱上其中一位女乐,满脸贱笑的说道:“婉婉姑娘,你看小生做的如何?咱一出门,那些讨厌的家伙就全都被吓跑了。”
“婉婉多谢张公子。”女乐婉婉站在台上,微微福了一礼。
“嘿嘿,嘿嘿......”张雷被婉婉如此大礼,他顿时就乐的找不着北了。
婉婉心里很有些感慨,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在教坊司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的张公子,竟然也会有人霸气的一面。暗暗叹了口气,又微笑着道:“张公子还请先回吧,等将来教坊司重开了,婉婉一定当面向张公子致谢。”
“好,好,咱这就走,这就走。”张雷得了婉婉的许诺,心里像是酥透了一般,连赶他走都能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记着你的话啊,婉婉,到时候咱一定回来看你的。”边走,张雷还边回头,朝着婉婉招手。
教坊司所有的乐师和女乐都被集中到大剧院来。
韩度坐在台上的一张椅子上,看到李嬷嬷快步走过来。
“侯爷,人都到了。”
韩度点点头,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朝着所有人大声说道:“本侯知道,或许你们还在疑惑为什么要把你们都找来。”
顿了几息,韩度继续说道:“本侯就明说了,皇上的万寿节将至。本侯已经求见皇上,将万寿节大典奏乐的部分,交给教坊司来做。”
话音落下,偌大的歌剧院里,顿时响起嗡嗡嗡的声音。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有知道事情重要的自然神色激动,不过也有不明白的,两眼发呆的看在别人在那里神色激动。而知道缘故的人,自然要和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主动解释一番。
韩度抬起两手,压了压。
见到韩度的动作,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边闭上嘴巴。
等到歌剧院再次安静下来,韩度才说道:“本侯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的人不知道。不过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要仔细听本侯接下的话。”
“万寿节一事,事关重大,你们必须拿出十成的努力出来,保证庆典万无一失。”
李嬷嬷快走几步,来到韩度面前郑重跪下,沉声回道:“属下一定会让所有人勤加练习,一定会将大典奏乐办的漂漂亮亮的。”
韩度看着跪在面前大包大揽的李嬷嬷没有说话,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只是典礼的奏乐的话,那韩度相信李嬷嬷能够做好。
但是既然老朱都说了,要办一个盛况空前的万寿节,那只有寻常典礼显然是不够的。韩度需要另辟蹊径,才能够达到目的。而这,可不是李嬷嬷想的那么简单。
“好,本侯相信你。”
韩度笑了笑,伸手示意李嬷嬷起身。
一场盛大的歌舞,可不仅仅是找几十个人上台跳舞就完了。
从布景,到跳舞的人选,每个人的服饰、妆扮、首饰,还有配乐等等,每一样都需要韩度和李嬷嬷一一讲解清楚,然后再让李嬷嬷去找人一一落到实处。
对于布景,李嬷嬷将教坊司现有的各种背景都选用了一通,但是却没有一个让韩度满意的。
最后,韩度忽然说道:“皇上的万寿节大典,普天同庆,各邦使节都要出席,光靠这些,恐怕难以展现出大明的恢弘气度。”
这些就是李嬷嬷能够想到的所有了,既然这些都还不行,那李嬷嬷就不知道该选什么了。
“那侯爷的意思?”
韩度想了一下道:“用万里江山图作为背景,如何?”
“敢问侯爷,这万里江山图是什么?”李嬷嬷不明所以的问道。
韩度原本正等着李嬷嬷的意见,结果没有想到她竟然连万里江山图都没有听说过,这还怎么说?
“万里江山图是一幅恢弘的画卷
,能够展现出天下万里的风貌。”韩度想要和李嬷嬷解释,可是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对于韩度的解释自然产生不了共鸣。
不过她从能够展现天下的风貌也知道,若是能够用这样的画卷作为背景,那自然是震撼非常的。
“可是一幅画卷,如何能够做舞台的背景啊?”李嬷嬷柳眉一皱,有些为难的问道。
歌剧院的背景是幕布的,每张高三丈,宽十丈有余。而且有时候还会将幕布连接起来,形成更加宽大的背景。
一幅画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三丈高。
“所以,需要你们照着万里江山图,把幕布做出来。”听到她的苦恼,韩度几乎没有犹豫。
至于这万里江山图从哪里来,韩度早就想好了:找老朱要!
以前和朱标一起闲聊的时候,听过朱标说起见过这万里江山图。他还不止一次的向父皇索取过,不过这样的宝贝老朱也舍不得给朱标,只是允许朱标在文渊阁里观看,并且严禁他带出去。
“放心,本侯会把万里江山图给找来的。”
原本李嬷嬷还在担心去哪里找这万里江山图,把幕布做出来呢。听到韩度的话,让她松了口气:“不过即便是有图,想要将幕布做出来,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属下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那是你的事情。”韩度挥手打断了李嬷嬷的话,完全没有丝毫为她考虑的模样,“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之一句话,不管你需要什么,本侯都会满足你。但是本侯只有一个要求,限期将幕布给本侯做出来。”
“好的,侯爷。”事到如今,李嬷嬷也只有咬牙答应。因为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有进无退,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只能够硬着头皮往前走。
李嬷嬷相信,侯爷若是有其他办法的话,肯定不会如此逼迫她。既然侯爷都下了这样的死命令了,那就说明此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李嬷嬷也要张口提出要求,“属下有个难处,不知道侯爷能不能帮属下一把。”
“说。”韩度不介意李嬷嬷讲条件、提难处,有些事情现在提出来,可要比有难处也不说,只会闷声埋头做事,将万寿节给搞砸了,要好的多。
“钱财教坊司并不缺,但是教坊司缺绣工和画工。想要做这么大幕布,需要的绣工和画工却是越多越好。”李嬷嬷定定的看着韩度。
需要花费的钱财,对于管着教坊司的李嬷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难就难在人手的问题,若是一般的活计,教坊司自己就可以做了。但是既然这事这么紧急,那就必须要借助外力。
一般的绣工李嬷嬷又看不上,因此只好向韩度求助。
“这个好办。”韩度信心十足的看了李嬷嬷一眼,点头便答应下来。
“好吧?”李嬷嬷闻言顿时有些急了,怕韩度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连忙解释道:“侯爷有所不知,这幕布虽然很大容易绣画,可是想要将图画绣的传神可不容易,寻常绣工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
韩度伸手按了按,安抚了一下神情紧张的李嬷嬷,笑着说道:“放心,本侯想到的这些绣工、画工,绝对附和你的要求。”
“不知道侯爷是想要请什么样的人?”李嬷嬷还是有些不信,又不敢再顶撞韩度,只好试探着问道。
刚才她情急之下的追问,已经算是在顶撞韩度了。也就是韩度没有和她计较,要是换了一个人说不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宫里的,如何?”韩度见李嬷嬷不依不饶,只好抿了下嘴巴,笑意盈盈的说道。
“宫里?”李嬷嬷神色一呆,两眼同时失去了焦距。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顿时充满欢喜的点头,“好,当然好,好极了。”
宫里的绣工、画工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的,一个个都是大师的水准。而且关键是这些人还极多,完全附和李嬷嬷的要求。
见李嬷嬷如此高兴,韩度干脆继续问她还有问题没有,“你还有什么难处,一并说出来,本侯一一给你解决。”
李嬷嬷下意识的摇头,怔怔的道:“没,没了。”
“有也没有关系,现在不知道,以后想起来也行。反正不管你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本侯。”韩度摆摆手,大包大揽。
想要马儿跑的好,自然要给马儿吃饱。韩度是最讨厌那些既要马儿跑的好,又不给马儿草的人的。
“多谢侯爷。”有了韩度的这句话,李嬷嬷自然能够完全放下心来。有了韩度这个坚强后盾,无论遇到怎样的难事,她都不怕。
“那你就先下去安排吧。”韩度淡淡的说道,“至于万里江山图的事情,本侯这就进宫求见皇上。”
李嬷嬷点点头,目送韩度离开。
......
韩度朝老朱行礼过后,还没有开口,就被老朱提起问了一句。
“怎么?朕把万寿节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你,你不去紧锣密鼓的忙活
,还有功夫到朕的这里来偷闲是吧?”老朱看到韩度的第一瞬间,面色就带着不善。端起五彩明黄色茶杯喝茶的时候,眼睛都在直勾勾的盯着韩度。
韩度心里平静无波,脸上却露出谨慎害怕的模样,“皇上明鉴,臣这几日都在忙万寿节的事情。今日就是要因为万寿节的事情,碰到难处了,才不得不来求见皇上。”
听到韩度的解释,老朱的脸色才好了些。到现在,老朱最不待见的,还是拿了他俸禄却不干活的人。
听到韩度已经开始筹备万寿节了,老朱也不免好奇韩度能够遇到什么难事。
“啥事儿啊?说来朕听听。”
韩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问道:“皇上,听说您有幅画,是叫万里江山图不是?”
“你想干什么?”老朱陡然瞪大眼睛,一脸戒备的看着韩度。
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也不怕将这么贵重的宝贝给磕坏了。
不知道老朱是什么感觉,反正韩度是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臣想借......”
“不借!”
韩度原本是想要委婉的向老朱便是,只是借用一下。岂料,连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就被老朱粗暴的拒绝。
老朱粗大的手指指着韩度的鼻子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别想打朕画的主意。”
“臣也是为了皇上的万寿节,才不得已向皇上借画的啊。”韩度两手一摊,在老朱面前露出满脸的委屈。
老朱听了陡然转身,神色奇怪的看向韩度,问道:“你筹备万寿节,和朕的画有什么干系?”
“皇上,臣想要在万寿节庆典上弄几出歌舞,这不需要幕布背景嘛,臣选了好多都不太满意。嘿,皇上你说奇怪不奇怪,臣忽然就想到了皇上的万里江山图,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了。”韩度如实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老朱听着听着,忽然恍然大悟:“你想比照万里江山图做出一个巨大的背景幕布出来?”
“正是。”韩度一脸微笑的点了点头。
老朱脸上的警惕慢慢消失,捋着胡须看了韩度几眼,忽然失笑道:“还别说,你小子是真有办法。别说是看了,光是听你这么一说,朕竟然都迫不及待地有些神往,想要看看在这样的幕布下的歌舞,究竟是如何的一副胜景了。”
“那皇上是同意将万里江山图借给臣了?”听了老朱的话,韩度抬眼望向老朱,兴致勃勃的问道。
老朱闭着嘴巴,未做回答。
随着时间的流逝,韩度不免有些提起心来。
“你想要朕如何借给你?”老朱忽然问了一句,还没有等韩度回答,便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若是让你进文渊阁看看倒是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够将画卷给带走。”
韩度刚想要说将万里江山图给带出宫去,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就被老朱把道路给堵死了。
“这,皇上明鉴。臣去看几眼有什么用处啊?需要看这画卷的是教坊司的绣工和画工,臣就算是看了,他们没有亲眼见到,臣也没有办法和他们说明白啊。”
不管韩度有什么理由,反正老朱就是打定主意,不可能让韩度将万里江山图带走。
僵持了盏茶功夫,见老朱还是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韩度眼珠子一转,说出一段话来:“这个,皇上,臣还有件事想要请皇上恩准。”
老朱脸色露出胜利的微笑,微微颔首道:“嗯,说。只要你不将朕的画带走,其他的事情朕都允你。”
韩度也不想和老朱多贫了,略显无奈的说道:“是这样的,制作这万里江山图的幕布背景,教坊司的绣工和画工不够。原本臣是想要皇上派些宫里的绣工和画工帮助教坊司的,可是现在既然皇上你不肯让臣将画卷带走。
那不如这样,皇上让宫里的绣工和画工来制作这万里江山图的背景幕布。臣让教坊司派人来,告诉宫里的绣工和画工,这背景幕布是怎么做的。就由宫里来将这万里江山图的背景幕布给做出来,如何?”
老朱闻言有些不乐意的道:“你小子倒是好算计,明明是你的事情,到最后竟然落到宫里来了。”
韩度耸耸肩,满脸都是无奈。这可不能怪自己,谁让你不肯将画卷让我借走呢?
老朱见了韩度神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谁让朕也好奇用万里江山图做的背景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呢?朕就准了你了。”
韩度随即兴高采烈起来,连忙躬身一拜:“谢皇上。”
看着韩度小人得志的样子,老朱心里有着不爽,疑惑问道:“朕很好奇,想要在万寿节上弄一出盛大的歌舞,但是你想要把台子搭在哪里呢?”
万寿节可是在宫里举行礼仪活动,一切主要活动都是在宫里开展的,而宫里可没有能够容纳几十人的舞台。
韩度心有成竹的点头,望向老朱,嘿嘿一笑道:“皇上请安心,只要给臣一个足够大的空旷的地方就行了。”
一千二十七章 难度
空旷宽敞的地方宫里多的是,光是华盖殿前面的地方就足够大,也足够空旷。
奉天殿就是金銮殿,是老朱早朝接受百官朝拜,听闻奏折的地方。而华盖殿在奉天殿之后,主要是用来举行重大仪式活动,和接见番国使节的地方。
万寿节这样的庆典,就是在华盖殿举行的。
既然韩度的要求这么低,那老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挥挥手便让韩度下去办事。同时吩咐老太监,韩度需要将华盖殿如何折腾,都由得他去。
教坊司李嬷嬷得到不用去做幕布了,只需要派几个人进宫,盯着宫里的绣工和画工做便是。
李嬷嬷听了韩度的话,她刷地瞪大眼睛,又兴奋又激动的说道:“侯爷说的是真的?不用咱们自己做幕布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再说了,即便是高兴,那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韩度听得略有点头皮发麻。
韩度“嗯”了一声:“当然。”
“多谢侯爷,请侯爷放心,属下会让丫头们好好练习的。”听到事情瞬间少了一半有余,李嬷嬷更加信心十足。
望向正在台上排列队形的一众女乐,片刻之后,韩度环顾了一圈道:“有你这句话,本侯就放心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吧,本侯还有其他事要办。”
“侯爷您忙您的,这里就交给属下,放心吧。”李嬷嬷附和性点头。
......
韩度来到工部,商量如何在华盖殿前面搭上一个大台子的事儿。
韩度修建马场,那是自己的私事,工部可以因为和韩度不对付,而直接拒绝帮忙。
但是这万寿节可是朝廷的大事,工部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面找韩度的茬。
工部现在也是群龙无首,尚书的位置空缺。
韩度来到工部,工部侍郎秦达也没有故意躲着不见。
在得知韩度来了的消息之后,他就连忙让人将韩度给请进来。
得知韩度的来意之后,秦达“嚯”了一声:“侯爷,你莫不是在和下官说笑话吧?”
韩度见秦达是这份态度,脸色不由得一沉,以为他是故意要和自己为难。不满问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出力了?本侯可是要告诉你,这万寿节是皇上的大事,若是耽搁了你可知该当何罪吗?”
面对脸色不善的韩度,秦达反而笑了笑,施施然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毫不客气的回敬了韩度一句,“那侯爷可知道,这宫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事关大明运脉。别说是在华盖殿前面修台子了,就算是动了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坏了大明的运脉,那又该当何罪?”
说完,淡定的“哼”了一声。
原本秦达也不想和韩度把关系搞的太僵,虽然说韩度和工部不对付的事情人尽皆知,但是他秦达又不是尚书,他只是一个侍郎而已。
而韩度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与韩度交好说不定还能够在皇上面前帮他美言几句,让他能够早日坐上工部尚书的宝座呢。
可是韩度一进门就出言威胁的姿态,却是把秦达给惹恼了。
是,他秦达无论是身份地位都不能够和韩度相比,但是韩度也不是说什么他都需要听从。
呵呵,想要在皇宫里面动土?这简直是比在太岁头上动土,还要可怕。
韩度自己是不相信什么运脉不运脉的,但是自己不信可以,却架不住别的人信啊。
其他人不说,老朱对此肯定是深信不疑的。
说起来,韩度当初为了求生,也是拿过大明国运来糊弄老朱。当初为什么要把宝钞和大明国运给捆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能够引起老朱的重视,好让他不得不重用自己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世上之事竟然是风水轮流转。当初让自己死地而生的东西,现在竟然捆住了自己的手脚,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韩度望了眼满脸笑意的秦达,张口欲言,又闭上了嘴巴。
见韩度沉默不言,秦达更是挑衅似的笑道:“在宫里搭建台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下官劝侯爷还是算了吧。”
韩度撇了这家伙一眼,忽然哑然一笑,故意问道:“那若是本侯在华盖殿外面将台子给搭起来了呢?”
“这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秦达先是一愣,随即摇头,失声笑道。
“能不能行,总要眼见为实才行,你说是不是?”韩度看着秦达的目光充满了挑衅的味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秦达定定的看了韩度片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侯爷又何必执着?”
“若是本侯能够做到呢?”韩度对秦达的嘲笑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
秦达的笑声戛然而止,等回过神来之后,顿时脸色有些涨红。气恼攻心,毫不犹豫的冷笑着朝韩度说道:“若是侯爷能够让皇上同意在华盖殿前搭建台子,那这次无论侯爷需要下官做什么,下官都一一照办。”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韩度嘴巴撇起,脸上挤出笑意,伸手朝秦达虚空接了一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着毫不犹豫转身走出工部的韩度,秦达心里有些后悔。他觉得刚才是有些冲动了,不该贸然和韩度之间许什么承诺。
可是覆水难收,他现在也只能够硬着头想韩度是在诈自己罢了。
毕竟想要在宫里动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大明朝了,就算是历朝历代以来,都没有听说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动土的。
不过韩度是什么样的人,秦达还是听说过的,是一个总是能够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的人。
“不行!本官不能够坐以待毙,得要主动出击才好。”
想到这里,秦达连忙起身,朝着皇宫走去。他要去通风报信,提醒皇上,韩度想要在宫里修建台子。这可是会坏了大明运脉的大事,万万不可的呀!
半个时辰之后,秦达心满意足的离开宫门。脸上噙着笑意,‘哼哼,还想要在华盖殿前修建台子,做梦去吧!’
究竟能不能在不动土的情况下,将台子给搭建起来,韩度心里还是有谱的。秦达以为建台子就必须要动土才行,即便是用木头搭建台子,那也必须要挖好桩底,也是必须要动土的。
因此,秦达根本就想不到不动土就能够把台子搭建起来的办法,但是在韩度却是有办法的。木头不行,难道还不能用钢管吗?
韩度到军器局找到黑子,“能不能把精钢给本侯做出这样的样子?”
黑子看着韩度拿着一节竹子朝他比划,想了半天黑子还是摇头说道:“侯爷,这,小人没有做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气十足的说道:“以前没有做过没关系,现在做不就好了么?”
黑子也没有多想,矜持的朝韩度点头答应下来,对于韩度的要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原本黑子以为制作韩度需要的钢管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像是做豆腐一样,他不知道使用各种模具做出过多少怪模怪样的各种东西。在他想来这次也是和往常一样,只要照着样子做好模具,然后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直接将钢管给做出来。
想的很美,但是做的时候,黑子就不断的遇到各种问题,不眠不休的花了好几天,尝试了各种方法,结果却连一根钢管都没有做出来。
原本韩度也以为黑子做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结果在韩度安心等着的时候,黑子却跑来满脸苦笑的告诉他:“侯爷,小人让侯爷失望了。这东西,小人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怎么会?”韩度眼睛微瞪,脸上带着一些颇为意外的笑容。
黑子也是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摇摇头叹道:“小人原本也以为和以前铸造其他东西一样,不会很复杂,结果没有想到......”
韩度心里只迟疑了一瞬,豁然起身,“走,带本侯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子带着韩度来到军器局铸造的地方,这里高炉众多,连空气中都有种通红炙热的味道。无数的钢水时时刻刻都流溢出来,被引到模具里面做成各种各样的铸件。
所有人的匠人都有一给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每个高炉大约都有二十多个匠人在围着它打转。
人数虽多,空间却还算是很宽敞。而且满地除了炉子和人的脚之外,就没有乱扔乱放的东西。
“不错,你有本事啊,能够把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韩度双手背在身后,一路走来是越看越满意。
黑子不紧不慢的跟在韩度身边,呵呵笑道:“还是侯爷教导有方,小人不过是按部就班照着侯爷说的做罢了。”
“即便是有着本侯的指点,但是能够做到这样,你一样是功不可没。”韩度手指朝着黑子点了几下,满脸的笑容。
黑子谦虚的回应了韩度一个笑容,伸手示意道:“侯爷,这边请。”
折了方向,跟着黑子没走几步,便来到一处炉子面前。这炉子不大,就好似一个缩小了的高炉。
这个时候,炉子里面的火根本就没有升起来,火门打开,只能够看到里面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炉子周围更是和刚才整齐划一的景象完全大相径庭,到处都是砂范模具,几乎全都是碎的不成样子。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满地的石炭和各种烧焦的木料。
“你这是......这里怎么了?”韩度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精神有些恍惚的问道。
黑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尴尬的解释道:“这些就是小人尝试着做钢管,做废了的东西。”
韩度蹲下去,捡起一块碎裂的模具,左右看了一眼,抬眼问道:“你想要将钢管铸造出来?”
黑子点点头,耸了耸肩膀道:“小人不是想着,既然大炮都能够直接被铸造出来,大炮不就和侯爷要的钢管差不多吗?只是要小很多,细长很多而已。”
理是这个理,两者的确是有很大的相同之处。
“然后呢?”韩度简短问道。
黑子沉默的摇了摇头,忍不住环顾满地的碎片,说道:“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大炮的空洞很大,模具就可以做的大一些,可以承受住钢水的温度和重量。但是由于侯爷要的钢管太过细小,中间的空洞又细又长,实在是不好办呐。小人试了很多次,要么就是还没有将模具给做长,就直接断掉了。要么就是,即便是模具做成了,也承受不了钢水的高温,在接触钢水的那一瞬间就爆裂开来。”
“所有这些,全部都是因为这样断裂的?”韩度拿着一节断裂的碎片,仔细看了几眼断口。
黑子表情有些凝重的回应道:“所有这些,都是因为如此。”
韩度轻轻将手里的碎片丢掉,拍打着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叹道:“恐怕是因为太细的缘故。”
“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若是做的更大的话,恐怕就不合侯爷使用。”黑子自然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但是没有办法若是做的更大一些倒是能够支撑的住,不过就是不知道韩度会不会答应。
韩度当然不会答应,原本告诉黑子的尺寸,就已经是比较大的了,若是再大那就不能用了。
沉默片刻,韩度微微摇头道:“再大恐怕不行。”
黑子是寄希望于韩度同意的,听到他这样说,眼睛里的神采顿时都暗淡了几分。不过没有等多久,黑子又提议道:“小人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侯爷......”
“说来听听。”面对这样的僵局,韩度也没有办法,既然黑子有想法,那他自然是想要先听听看。
“侯爷,咱们就非要将中间做空吗?难道就不能做成实心的钢管?”黑子仔细的观察着韩度的脸色,有些疑惑的问道。
韩度闻言顿时一声叹息,摇着头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同样大小的钢管实心的和空心的能够承受的重量其实差不多,但是两者的重量差别就大了。这些东西本侯是要用来在宫里搭建台子的,你想一想会需要多少钢管?如果都用实心的话,恐怕还没有等台子搭建起来,地面就要承受不住了。
弄坏宫里的地砖,那可是大罪!”
黑子这才知道韩度究竟想要做什么,竟然是要在宫里搭建台子。听着韩度的描述,纵横十丈,高三丈有余的台子,黑子不由得心生神往。
这么大的台子,光是需要的钢管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还真是像侯爷说的那样,若是都用实心的钢管来做,那重量的确的太惊人了,将地砖压碎都是轻而易举。
黑子心里一动,旋即问道:“侯爷你看这样能否可行?”
“说说看。”韩度抬眼示意黑子继续说下去。
“侯爷,既然用木头搭的不稳,用钢管搭的又太重。那咱们能不能这样,将下面这部分用钢管搭起来,上面这部分咱们用木头。这样一来既稳当,又不会太重。”
果然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韩度顿时明白了黑子的意思,既然空心的钢管做不出来,那就在现有的条件下想办法。
“好主意。”韩度拍手赞叹,满意的看着黑子。
说干就干,铸造实心的钢管,嗯......应该说是钢柱,可要比空心的简单太多了。
没用几天,黑子就按照韩度的要求先做了些钢柱出来,让韩度看看是否合用。
看着散发着银亮光泽,大小如一的钢柱,韩度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指了指,转头朝黑子问道:“这些都是用的那个配方吗?”
黑子瞬间明白了韩度意有所指的是什么,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虽然也是小人试出来的配方,但不是用的铸造左轮的那种。”
韩度这下放心了。
铸造的左轮的那种钢料太过优异,黑子也是误打误撞才获得的,被严密的看守着。若是用来铸造钢柱,万一倒是流了出去。不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要是被人发现其中的秘密,那对大明来说都是一个很不好的后果。
看着眼前的几根钢柱,无论是大小,还是长度,都让韩度很满意。
黑子见韩度满意,他才放下心里来。
光有钢柱还不够,还要有扣件才能够将其链接起来。
韩度从怀里摸出一张图纸递给黑子,吩咐道:“用同样的钢料,照着这个给本侯把这些东西弄出来。”
黑子微微低头,接过图样一看,顿时咧嘴笑道:“这个简单,侯爷放心吧。”
不过一日功夫,黑子就将样品放在韩度眼前了。
眼前的这些扣件完全是按照韩度给的图纸做的,各式各样从单纯的两根对接,到复杂的六柱交接的应有尽有。
“不错,这就是本侯要的。”韩度简明的点头说道。
随手拿起一个看了几眼,铸件用料扎实,表面光滑没用毛刺,衔接处镶接牢固,没有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韩度随手将扣件放回桌子上,指着这堆东西说道:“就按照这样做,尽快把东西给本侯做出来。”
“是。”
一千二十八章 大乐
“皇上,臣想......”韩度脸上堆起微笑,尽量让自己在老朱面前展现的更加容易被相信一些。
“你想在华盖殿前搭建舞台?”老朱笑着说道,并用眼角余光注视着近在眼前的韩度,饶有兴致的想要看看韩度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
“呀?”韩度惊讶的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赞叹道:“皇上果然圣明,都能未卜先知了,臣是这样想的......”
“休想!”没用等韩度说话,老朱直接出言拒绝,不给韩度丝毫的回旋余地。
“皇上,这是为何?”韩度这就有些不理解了,明明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事情嘛,怎么会突然变卦了?
老朱冷冷的扫了韩度一眼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华盖殿是什么地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那都是有着讲究的,岂能容许你胡来?”
韩度呆呆的看着老朱,无论怎么品味这句话,都觉得熟悉。而韩度却没用去计较的功夫了,连忙向老朱解释道:“皇上放心,臣这次搭建台子,不会动宫里的一草一木,而且等万寿节礼毕之后,还能够全部拆走,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哦?你打算怎么办?”韩度这样一说,倒是引起了老朱的好奇。
韩度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打算用钢柱和木头来搭建台子的事情,一一和老朱细说。
“这样嘛。”老朱捋着胡子,沉吟着。
虽然老朱以前也没有见到过有人像韩度这样搭建台子的,但是从韩度的话听来,好像是能够做到的呢!
如果真的能够有韩度说的这么好,那在华盖殿前搭建一个高台反而是一件好事。
“好吧,朕准了。不过在你开始搭建的时候,朕一定要亲眼看过才行。若是你敢有半点虚言,你就试活着吧。”
老朱都不说到时候让他不满意,还准不准许韩度搭建台子的事情了,而是要狠狠的收拾韩度。
“遵旨。”韩度躬身一拜,脸上露出微笑。对于能不能行韩度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担心老朱会不满意。
......
教坊司里,自从开始排练之后,包括香雪、烟雪、瑶月在内的所有人,都进入到了辛辛苦苦枯燥乏味的排练当中。
排练虽然辛苦,但是所有人都没用丝毫的怨言。不管是身家百万的瑶月,还是当红的头牌香雪、烟雪等人,甚至是她们身后其他的女乐。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即便是眼眶含泪,也只是眨了眨,努力的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现在不仅仅是在为自己搏命,而是在为教坊司所有人的将来。
如果是为自己的话,那瑶月就完全没用必要参与进来。她现在可是良籍,而是她身家百万,足以让她一辈子过的舒舒服服,大富大贵的度过一生。
教坊司的人正是因为有着瑶月这个前车之鉴在眼前,才把这次万寿节视为她们脱籍的救命稻草。当初皇上既然能够高兴之下给瑶月脱籍,那若是她们能够在万寿节上立下功劳,跟着脱籍也不是没用希望的事情。
眼看着所有人的拼了命的排练,李嬷嬷既是感动,又是心疼。
拍了拍收,赶紧强行收敛好情绪,“好了,大家都先停一下,休息片刻吧。”
李嬷嬷的声音如何阵前的军令,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是齐齐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精气神顿时就松懈下来。
“哎哟!”
“好累!”
“痛死了......”
一声声娇俏惑人的声音,顿时弥漫开来,让整个歌剧院都回荡起莺歌。
李嬷嬷就这样看着这些平日里一个个弱不禁风的人,现在却要来吃这份苦,都不由得有些感慨。更让她感动的是,这些女乐不是她强行要她们来的,都是她们自己主动来的。因为人数有限的关系,有些女乐还因为来不了而抱怨呢。
就在这个时候,韩度的身影从歌剧院外面一步一步走进来。
李嬷嬷听闻脚步声疑惑回头,当看到是韩度的时候,脸上连忙露出微笑,主动迎了上去。
瑶月看到韩度的身影,连身上的痛觉都感受不到了。一双美目眨巴在睫毛,紧紧的盯在韩度身上,不肯错过分毫。她旁边的香雪和烟雪两人见了,纷纷对视笑了一下,两人不着痕迹的上前将瑶月的异样举动挡住,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
人心难测!
她们两人和瑶月交好,自然不会想着去害她。但是由于瑶月的身份和财富的关系,谁也不敢保证这里就没用人会对她怀着嫉妒。她这副模样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不难便能够猜测出来瑶月的心意,若是被人给传了出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到时候别说是她们两个,就算是镇海侯都不一定能够把瑶月保护下来。
李嬷嬷上前向韩度见了一礼,然后便快速的将这里的情况向韩度汇报了一遍。
韩度听到排练的进度要比自己预想的还快,不由得满意的点头。
这些女乐虽然来源不一,但是她们来到
教坊司之后都是进行过严格的歌舞训练的,现在只是因为韩度的要求和她们以往接触到的歌舞大为不同,因此才需要专门的进行训练。
如果不是因为韩度执意的要求的话,她们根本就不用训练,直接就可以登台演舞。
李嬷嬷和韩度说话之间,两人便来到台上。
“拜见侯爷~”一众女乐齐齐俯身向韩度拜下。
不过因为有些人身上带着伤势的原因,让她们站立不稳差点在韩度面前栽倒。
“她们......这是怎么了?”韩度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转头望向李嬷嬷。
这些女乐可是要登台演舞的啊,若是有伤在身到时候在台上出了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李嬷嬷叹了口气,嗓音带着些许哽咽道:“她们,她们都想要多练练,以便在万寿节的时候能够万无一失尽善尽美。因此每日练舞的时间很长,有好多人都受了伤。”
“糊涂,过犹不及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韩度语气严厉带着几分愤怒。
“属下,知罪。”李嬷嬷原本想要辩解一番,可是对上韩度的眼神却一咬牙顿时低下头来。
一众女乐看到,都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香雪上前一步,解释道:“侯爷,这不关李嬷嬷的事,是我们自己想要多练练,尽可能的把舞跳的好一点。”
“是啊,侯爷,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主意......”烟雪也插话。
明知道香雪和烟雪两人是在为李嬷嬷求情,偏偏韩度却生不出气来。
深吸一口气,韩度语气柔和了许多,但还是带着几分愤懑地说道:“欲速则不达,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像你们这样苦练,还没用到万寿节你们就一个个倒下了,如此又有何用?”
不管是李嬷嬷,还是一众女乐,都被韩度的教训的低下头,默不作声。
“今日就先到这里,明日你们也休息一天,等到你们的伤好了之后,再继续练吧。”韩度也不好责怪众人,转而说道。
“是~”不管李嬷嬷心里愿不愿意,面对韩度她都只有低头答应下来。
......
随着万寿节的日子越来越近,韩度和李原名之间的交际开始变得频繁起来。不过本着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事情,因此两人在通力协作方面配合的越来越紧密默契,有种齐心协力的味道。
而这天,两人在万寿节大典用曲上面发生了分歧。
李原名认为应当遵从古礼,在万寿节上奏大雅之乐。但是韩度则认为,大明既然鼎立天下自然应该有自己的大乐大曲,不必遵从古人。
两人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闹到老朱面前。
“皇上,自洪武元年以来,历次万寿节都是奏大乐《万寿乐》、大曲《万寿子》,臣以为此次万寿节也应当萧规曹随,不可更改。”李原名神色激动说道。完了之后还气咻咻的回头瞪了韩度一眼,一副改了就是不给本官面子,是在拿脚踹本官的老脸一般。
对于万寿节的奏什么样的大乐,老朱本心上自然也是不希望改动的。毕竟这《万寿乐》《万寿子》自从唐玄宗创作之后,就成了后世皇帝万寿节的正派大乐,几乎没用被更换过。
这贸然更换,若是能够有更好的大乐那自然是好极,但若是更换的大乐还不如这两个,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不过既然韩度来都来了,老朱也不好让他不说话,也想要听听韩度更换大乐的理由。
“你怎么想着要更换大乐?”
韩度神色平静,带着微笑朝老朱解释道:“皇上,《万寿乐》《万寿子》这两虽好,但毕竟是前唐的乐曲。”
“正是因为前唐的,才能够成为大雅之乐,岂能随意更改?”没用等韩度说话,李原名就迫不及待的反驳道。在他看来,换雅乐这种事情,就是大逆不道。读书人崇古崇礼,韩度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挖读书人的祖坟。
“哼!现在是我大明光耀天下,凭什么还要用前唐的曲子?难道就不能用我大明的吗?”韩度对李原名也没用客气。虽然自己早就提醒过李原名,希望他能够好好配合自己,把万寿节给办的顺顺利利的,但是没有想到一直都是合作愉快的他,竟然在乐曲上非要和自己为难。
韩度的话让老朱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但他却不知道这股激动从何而来。向韩度头去目光,没用任何表示的问道:“继续说。”
韩度见引起了老朱的兴趣,便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大明可以有自己的雅乐,若是能够光耀后世更好。”
韩度的意思虽然表达的比较隐晦,但是老朱又如何听不明白?
就那唐朝来说吧,为什么唐朝在汉人心中有那么高的地位,时至今日,前唐已经灭亡数百年了,但是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一旦提起唐朝,都能够对其津津乐道如数家珍?还不是因为大唐鼎盛,留下了的各种故事多不胜数吗?
在韩度看来,或许现
在的大明实力上并不比大唐要弱,但是宣传上却是远不如大唐。明明有机会取代大唐的地方,大明不仅不想办法取而代之,反而是一股脑的去推崇,这和为他人做嫁衣裳,有什么分别?
以往老朱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经过韩度这么一提醒,显然他是明白过来了。
只见老朱豁然从龙椅上站起来,丹陛上来回踱步,神色一会儿激动,一会又浮现出几分犹豫。
“你有大雅之乐?”
老朱就是要比李原名的机敏灵活,韩度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既然自己执意要换大乐,那就说明自己手里有着能够登大雅之堂的乐曲啊。一样的话题,老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而李原名却只知道死死的抱着雅乐不能更改这个生硬教条。
“回皇上,不是臣有,而是臣让教坊司的一众乐师集思广益,多番苦心琢磨之下,得了这么一个曲子。”韩度嘴上说的谦虚至极,但是脸上得意欢快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老朱一看就知道韩度肯定是得了一首好曲子,要不然以韩度的傲气他不会如此的志得意满。
不过对于更换大乐一事,老朱也不能够仅凭韩度一面之词,就妄下判断。
想了一下,老朱施施然的坐回道龙椅上,表面不动声色地说道:“大乐可是非比寻常,你的乐曲虽好,却不一定能够得上大雅之乐的边际。”
韩度见老朱已经心动,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因为李原名站在这里,若是老朱直接点明更换大乐,脸面上有些不好看。
韩度多么善解人意,连忙躬身说道:“臣近日得一大雅之曲,恳请皇上御览。”
“准了。”老朱淡淡的说道。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只要韩度的乐曲能够让老朱满意,那老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更换大乐。一曲属于大明的雅乐,能够让大明光耀后世的雅乐,老朱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好李原名也在这里,随便也可以让他心服口服。
宫里的宦官急冲冲出了宫门,直奔教坊司而去。
一进去就要找乐师前往皇宫,由于事发突然,韩度也没有提前告知过教坊司。这突然之间的变故,让一众乐师脸色煞白,担惊受怕起来。
好在李嬷嬷还算镇定,她因为万寿节即将来临,有些猜到或许事情和她们自己想的不一样。喝斥了一众乐师一句,朝为首的宦官拜下,斟酌着问道:“奴婢拜见这位公公,敢问公公这是出了何事?”
要是换成是其他人敢这样对自己无礼诘问,宦官早就发怒了。不过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韩度的下属,而且也是为皇上万寿节准备歌舞的人,这几年他从韩度手里可是拿到了不少的好处。
微笑道:“放心,好事。”
先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吃。
李嬷嬷等人闻言,紧张的神色松懈了许多。
一摆拂尘,尖利的声音唱道:“皇上听闻镇海侯近日得了一大乐,特下旨召教坊司乐师入宫奏乐。”
李嬷嬷脸上顿时展露出高兴到极致的笑容,语速极快地朝一众乐师吩咐道:“快,快点把你们的东西收拾上,皇上肯定是要听你们这些日子排练的曲子。”
一处偏殿,教坊司的乐师被宦官引路到此,做好奏乐的准备。
没过多久,老朱龙行虎步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韩度的和李原名。
老朱走到上位坐下,一众乐师便神色激动的跪拜在地上,“草民等拜见皇上。”
“起来吧。”老朱面无表情的说道。
停顿了几息时间,老朱又补了一句,“听闻韩度说你们近日得了一大乐,朕想要听听,开始奏乐吧。”
“是......”
“遵旨......”
教坊司的乐师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还能够有拜见皇上的一天,又惧又怕又激动之下,声音杂乱的回答皇上,说什么的都有。
好在老朱没有在意,只是笑着看了韩度一眼。
韩度立刻转身,朝着一众乐师语气柔和的说道:“各就各位,准备开始吧。不用紧张,就像你们前些日子每次奏乐那样就可以了。”
韩度的话如同一道饱含着暖意的春风,瞬间就抚平了乐师们内心的急躁。
随着殿内安静下来,音乐声缓缓响起。
素手轻轻拨弄琵琶,一股宁静悠长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就如同感受到了一条从古流向今的历史河流,没一处低沉的声音都好像是历史长河中一处激昂回荡的节点,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将其和历史上的哪个大事件相对应起来。
如泣如诉,源远流长!
仅仅是这初起的乐曲,就让老朱眼睛一亮。
等到沉重猛烈的各种乐器齐鸣,老朱就好像感受到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屏气凝神,又有一种异常豪迈,想要鼎立天地的感觉。
声音如同一道有形的力量一般,击打在老朱的身上,让他的皮肤由前往后一阵发麻,并且来回激荡。
一千二十九章 万寿节
直到乐师演奏完毕,老朱都还双眼微闭,沉浸在这乐曲的恢弘与大气之中。
就连一直反对更大大乐的李原名听了之后,都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等老朱慢慢睁开眼睛之后,满脸都是无比满足的笑意。
侧头看了李原名一眼,噙着笑意问道:“李爱卿,觉得这大乐如何?”
李原名心服口服的先是看了韩度一眼,才低下头朝老朱拜道:“臣好似看到了秦皇一统天下,登坛祭天。又好似看到了煌煌千年史书,向臣展开画卷。
此乃祥瑞,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哈哈哈,好,好一个祥瑞。”整个大殿内回荡的都是老朱肆意的狂笑。他从来都是最讨厌下面的官员动不动就上报哪里有什么祥瑞的,一般遇到这种以为他容易蒙蔽可欺的官员,下场通常都是惨不忍睹的惨。
但是现在,老朱却觉得祥瑞一说和这大乐简直就是相得益彰。也只有这样的大乐,才能够配得上祥瑞二字!
“李爱卿,这大乐能换了吗?”老朱高兴过了之后,才笑意盈盈的看向李原名。
老朱自然知道既然李原名都如此高赞这曲大乐了,那么他肯定是没有意见的。但是谁让他刚才把礼仪搬出来呢?老朱虽然遵礼仪,但并不代表就喜欢臣子在他面前大谈。
因为他深深的知道,礼仪是臣子用来束缚君王的利器。如果一个帝王一旦表现出对礼仪丝毫不敢逾矩,那臣子就是得寸进尺将皇权架空。
李原名知道皇上这些不满他刚才坚决反对更换大乐,但是他却不敢表现出不满。深吸一口气之后,瞄了一眼韩度,低头朝老朱回道:“臣以为今年万寿节不仅用这曲大乐,而且皇上还应该为这大乐赐名,以便传唱天下,让天下人都感受到大明的辉煌与磅礴。”
“赐名?”老朱顿时眼睛一亮,颇为满意的朝着李原名点点头。要不是李原名提醒,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曲大乐必定能够流传千古,连唐玄宗不就是因为创作了《万寿乐》《万寿子》,让他这个帝王的万寿节都不得不用大唐的曲子吗?
每次听到这两曲雅乐,老朱都不由得心慕大唐的繁荣昌盛。若是朕能够赐名这曲雅乐,那后世帝王听到的时候,岂不是同样也会倾慕大明的庄严与鼎盛?
“李爱卿,你这个提议很好。”老朱笑呵呵的并指朝着李原名指了指。
李原名脸上笑的灿烂,朝着老朱微微一拜,他知道这个马屁是把皇上给拍舒服了。
老朱捻着胡须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却忽然想到这曲子还是韩度从教坊司带来的,若是已经有了名字,他再赐名岂不是尴尬?
回头看向韩度,老朱挤出笑容道:“这曲子有名字了吗?”
韩度先是一愣,旋即眼睛闪过一丝僵硬。自己能够说什么,难道还能说这曲子已经有名字了吗?即便是已经有了名字,韩度现在也只能说没有。
韩度脸上也露出喜不自胜地表情,说道:“臣这几日还在为这曲子的名字烦心呢,臣才疏学浅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配不上这曲子。若是皇上能够赐名,那是再好不过。”
老朱和韩度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老朱沉吟着眼睛微闭,好似在冥思苦想一般。
韩度见老朱没有看向自己,则神色不善的朝着李原名看过去。没成想,这李原名看到自己的目光,竟然故作不知的避开了。
‘捅了刀就想躲是吧?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韩度恨恨的朝着李原名的侧脸刮了一眼。
忽然老朱好似有所得,顿时睁开眼睛,说道:“朕听这大乐,如同看见一座雄城鼎立天地,气象万方,和朕的紫禁城相得益彰。就叫,紫禁城吧!”
“好,好名字!”韩度连忙激动的拍起手来,神情激动的就好似得了天大的恩赐一般。
这般模样,让李原名心中十分不耻,暗骂韩度就是一个马屁精。可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来,反而他拍手的速度比韩度更加快速,声响比韩度更加响亮。
“哈哈哈。”老朱捋着胡须仰头长笑,好似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韩度眼看着李原名迈出殿门就想要溜走,连忙快走几步上去,抓住他的衣袖。
李原名顿时十分不耐,奋力的拉扯几下,就想要把自己的衣袖从韩度手里夺回来。
“侯爷自重,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韩度才不管那么多,眼前这老东西滑头的很,自己要是松手,说不定就被他给溜了。
“本侯拉着你不像样子,难道你拿本侯的曲子在皇上面前邀功,你就有样子了?”
见挣脱不开,李原名也不再拉扯了,仍由韩度抓住。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衣冠,李原名淡定的说道:“侯爷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下官拿你的曲子在皇上面前邀功?”
不承认是吧?想要白嫖是吧?
没门儿!
“李原名,你少给本侯装疯卖傻。你奏请皇上赐名,不是邀功是什么?”韩度眼睛一瞪,大声的朝着李原名厉喝。
李原名被韩度的声音给吓得打了个寒颤,精神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低声下气的说道:“侯爷说话可要讲理,即便是下官不提皇上也会想到赐名。下官不过是提了一句而已,若是皇上不想赐名,难道下官还会劝说皇上不成?”
“你这话只配去骗骗那些初入官场的傻子,少拿来糊弄本侯。皇上想到又如何?皇上想到了赐名,那这功劳也是本侯的。
可是你横插一手算怎么回事?就是为了把这功劳变成是你的吧。”韩度猛然迈出一步,凑近了李原名,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突然的举动把李原名给吓了一跳,见韩度如此不依不饶,而且也不好诓骗,李原名的语气神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谄笑着说道:“侯爷,这曲子也是为万寿节准备的。下官不也在为万寿节奔走么?这都是万寿节的东西,下官不也应该沾点光嘛。这样,下官保证这次万寿节全力配合侯爷,侯爷需要下官做什么,一声令下下官万死不辞如何?”
见李原名承认了,并且愿意出血补偿自己,韩度才愤愤不平的松开了他的衣袖。
“李大人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曲子本侯前前后后奔波了多久?耗费了多少的心血?接过临了,竟然会被你摘了桃子......”韩度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气愤。
这曲子韩度可是准备着借此机会为教坊司的人谋划户籍的,没有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李原名见韩度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起他为这曲子付出了多少,哪里还不明白韩度这是不满意他的条件。便继续加大价码,“侯爷想要如何,还请明言。”
见李原名准备狠狠出血了,韩度顿时停住述说辛苦的话,狮子大张口,“李大人若是能够上奏皇上,让教坊司的乐师和女乐脱去贱籍,那这事就算了了。”
“什么?让教坊司脱籍?不可能,这不可能。”李原名闻言大惊失色,语速飞快的说道,真是其中还带着一丝惶恐。
韩度有些奇怪李原名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不由得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李原名顿时回过神来,脑海里面心思电转,连忙说道:“侯爷你还是饶了下官吧,下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见李原名不说愿意,直说不敢如此。韩度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主意,抬眼看向李原名,冷冷的说道:“好啊,既然李大人不敢上奏,那现在咱们就去找皇上说个清楚吧。”
说完,伸手抓住李原名的手臂,就要往回走。
李原名哪里敢和韩度返回去见皇上?顿时大惊失色的极力抗拒。
“不可,不可......”
见韩度执意如此,李原名只好大声喊道:“侯爷停下,请听下官一言。”
韩度停下了拉扯李原名的动作,双眼看向他,想要看看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李原名叹息一声,凑近韩度耳边说道:“侯爷难道不知道,这教坊司的女乐有部分是犯官的女眷吗?”
“这个本侯当然知道。”韩度简洁的回答。
“既然侯爷清楚,那又何必要为她们出头呢?”李原名微微摇头,语气当中充满了叹息。可是他看到韩度根本就没有为他的话所动,他便知道,他的打算落空了。
既然如此,李原名也不再遮遮掩掩,直言道:“看不出来,侯爷还是一个真善之人。”
面对李原名捧自己的话,韩度无喜无悲,“真善又如何?伪善又怎样?”
李原名微微一愣,没有想到韩度竟然会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话。顿了几息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抚掌笑道:“说的好,侯爷好气魄!”
“既然侯爷说话都是如此痛快,那下官就直说了。教坊司的女乐落入脱籍,不仅仅是为了羞辱那些犯官的家族,更加是为了警醒百官。侯爷现在知道这件事有多难了吧?不瞒侯爷,下官肩不能跳手不能提,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事情,若是侯爷执意要让本官上奏,那本官只能够说抱歉了,这是下官没有福气。”李原名边说,脸色就变得越发凝重,说完之后,就直勾勾的看着韩度,等着答复。
韩度没有想到这李原名竟然如此老奸巨猾,或者也可以说是谨小慎微,宁愿和自己闹开,也不愿上奏。
当然,韩度自己也很清楚,别看李原名说的洒脱,好像是随手就能够把到嘴里的好处给吐出来。可是韩度敢大赌,若是真的让他将好处吐了出了,他肯定会记恨自己一辈子,甚至还会将教坊司给一并囊括进去。
虽然韩度并不会怕了这李原名,但是也没有必要现在就和他闹翻。而且自己是不怕,但是教坊司却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住一位礼部侍郎的怒火。
现在教坊司有韩度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将来韩度不能庇护教坊司了呢?
人要看得长远,切莫被一时得失给迷了眼睛。
既然李原名不肯退步,那韩度就主动让一步。
韩度朝李原名靠近了一些,说道:“李大人既然不肯上奏,那若是在皇上想要为教坊司脱籍的时候,李大人帮教坊司说上几句好话,这总没有问题吧?”
李原名听到韩度如此大包大揽,心里不免一惊,他想不通韩度有什么办法能劝得皇上回心转意。
不过,虽然心里好奇,但是李原名却识时务的没有问出来,只是就事说事的道:“若是真到了这一步,下官自然不吝美言。”
“好,一言为定。”韩度露出满意的笑容,朝李原名伸出手。
“一言为定!”
这个条件看起来对李原名非常简单,好似韩度吃了亏一样。但其实不然,有的事情,在关键的时候,关键的人能够帮忙说上一两句好话,事情几乎就会顺理成章的决定下来。
李原名是谁?礼部侍郎,在礼部没有尚书的情况下,他就是礼部的最高官。如果他在老朱犹豫的时候,能够站出来说句话,那是能够真正改变老朱摇摆不定的心意的。
李原名回去之后,慢慢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答应韩度太快,有些亏了。
可是隔日之后,在他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完全不这样想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原名恪尽职守,勤于用事,深得朕意......即日特封李原名为礼部尚书,钦此!”
“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对着面前的圣旨五体投地拜了足足三拜,李原名才慢慢的站起,在身上扯了几下,将衣冠整理的一丝不苟。
传旨宦官笑着上前双手递上圣旨,笑着恭贺道:“李尚书,恭喜啊。”
接过圣旨的一刻,即便是以李原名的城府,也情不自禁的激动的脸色通红。他做梦都渴望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来的如此措手不及。
到现在,他都还恍若梦中。
韩度听到李原名成为了礼部尚书,惊讶之余,又急忙赶去祝贺。
当然,韩度可不仅仅只是去祝贺李原名的。
喝了口茶,韩度若有所指的笑着说道:“李尚书真是真人不露相,深藏不露啊。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封为尚书,不知道李尚书最近可在皇上面前又立了何等功劳啊?”
突然直接被升官封为一部尚书,没有足够的功劳根本就说不过去。别看侍郎和尚书只隔着一步之遥,但是就这么一步,不知道有多少人奋斗了一辈子都没能够迈过去。
想当初,就连韩德都没有能够成为尚书,止步于侍郎。
侍郎看着仅在尚书之下,但是连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真正的决断权都没有在侍郎手里,而是在尚书手里。就算是想李原名这样的侍郎,即便是他能够自己决断,但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只有成为真正的尚书,才是天子的近臣,文官的顶峰。
李原名自家人知道自家是,他从昨日回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做过,能够立屁的功劳?不用想他也知道,他这个尚书肯定是因为昨日请皇上赐名的举动,让皇上龙心大悦,才让他迈出了这最为关键的一步。
都是聪明人,李原名也不和韩度玩什么虚的,摩挲着茶杯,神采奕奕的说道:“侯爷请放心,本官从来都是一诺千金,既然说了一言为定,那就不会有任何的更改。”
“好,那本侯就多谢李大人了。”韩度笑着端起茶杯朝着李原名敬了一下,抿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大,露出惊奇的神色,点头说道:“好茶,好茶!”
韩度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来此,就是因为怕李原名当了尚书之后,就把他们以前的约定给抛掷脑后了。李原名是侍郎的时候,韩度并不担心,因为只要他不傻他就不敢反悔。
但是李原名当了尚书之后,就不一定了。成为尚书,李原名就真正的成为了朝廷重臣之一,是入了皇上眼的人,可以随时入宫求见皇上。
而老朱对于他的意见,肯定也会更加的重视,即便是不准许,也不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这和礼部侍郎完全不一样。
李原名同样端起茶杯,一茶代酒朝着韩度回敬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重新定下默契。
......
万寿乃人君之始!
万寿节期间禁止屠宰,前后数日不理刑名,文武百官还要按制穿蟒袍补服。这一天,京城的匠人们用彩画,布匹等将主要街道包装得绚丽多姿,到处歌舞升平。各地文武百官,设置香案,向京城方向行大礼。
万寿节当日,老朱要在御殿接受王公百官的朝贺及贡献的礼物,同时也会按照官员等级高低赏赐百官。
通常都是,百官给老朱的礼物都不怎么值钱。很多都是字啊,画啊......之类的东西。而且都不是什么名家墨宝,绝大多数都是百官自己提笔给老朱写的。
虽然说按照礼仪就是应该如此,以便体现百官的廉洁,以示家无余财,礼轻情意重。但是对于洪武年的百官来说,即便是没有礼节要求,他们绝大多数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礼物送给皇帝。
没有办法,谁叫皇帝给他们开的俸禄太低呢?也就这两年百官的日子要好过一点,但也就是能够在京城租个宅子,让全家吃饱穿暖,隔三岔五的能够吃上顿肉而已。
现在的肉价可不贵,尤其是海鱼干货更是便宜的比粮价贵不了多少。
相反,老朱的回礼就要阔绰的多了。虽然也没有银钱之类的俗气之物品,但是御酒是必不可少的,还有绫罗绸缎这些也是要回礼的,还有茶叶、胡椒、肉蔻等等。这些东西可都是硬通货,就拿御酒来说吧,老朱赏赐的就比海鲜楼的神仙醉还好。海鲜楼的神仙醉,一斤一壶的卖价十贯。而老朱随手就是每个官员两坛御酒,一坛五斤。就这么两坛子御酒,若是不喝拿去悄悄卖了,不说一百贯,起码也能值八九十贯宝钞。
至于丝绸、胡椒这些就更不用说了,这些都是能够直接当钱来用的。也就是随着宝钞的普及,让人们使用银钱的机会越来越少,丝绸胡椒这些也没有人会直接拿着去交易了。但是这些东西的价值,同样也是不低。
所以说,老朱的万寿节是百官真正盼星星盼月亮的日子。很多家里拮据的京官,都希望能够在这一日,狠狠的回口血。
万寿节,正是开始。
今日天公作美,红日朝升!
大小京官,武将勋贵,番国使节,各封国王爷,一大早就在红光的照耀下,有条不紊的依次入宫觐见。
韩度作为万寿节礼官,更是天都没亮,便入宫主持准备一切。
华盖殿中,老朱高坐龙椅上,太子朱标站在身侧。韩度作为礼官站在丹陛下,然后是从各藩国回来为老朱贺寿的诸王,之后是文武重臣,然后是各国使节,殿外是低品京官。
时辰一到,韩度当先站出来,向老朱上表:“少昊著流虹之感,商汤本玄鸟之命。陛下二气合神,九龙浴圣。常星不见之夜,祥光照室之朝,请以为万寿节。赋之时令,布之天下,咸令宴乐。群臣以是日献甘露醇酎,上万岁寿酒,王公戚里进金镜、绶带,七庶以结丝承露囊相遗问,村社作寿酒宴乐,名为赛白帝、报田神。上明元天,光启大圣;下彰皇化,垂裕无穷......”说完,韩度朝着老朱躬身一拜。
群臣跟着韩度,齐齐躬身拜下。
老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清晰的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当朕生辰,卿等上贺万寿,上献嘉名,自我作古,是为美事。依卿来请,宣付所司。众卿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度直起身来,转身面对王公大臣,高呼一声:“奏《紫禁城》~”
群臣听到韩度请奏的并不是既定的雅乐,不由得神色一顿,纷纷朝李原名投入奇怪的目光,想要看看这位新进礼部尚书的态度。
李原名神色淡定,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根本就没有把众人的疑惑放在心上,更加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意思。
他李原名是因为这《紫禁城》才升任尚书的,现在谁要是敢反对这《紫禁城》,那就是在反对他担任礼部尚书,他就与之不死不休。
众臣见李原名这个礼部尚书都没有说什么,也明白过来,这里面恐怕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缘故。没有人在此时此刻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都闭着嘴巴,准备静观其变。
随着悦耳的声音传来,很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曲雅乐当中的大气磅礴、恢弘神圣的地方。就连他们站着的大殿,都瞬间变得无比的庄严肃穆起来。一股激荡人心的力量,在他们的心中回荡不休。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去想为什么会换掉固定的雅乐了。
有如此珠玉在前,原本的那些,不过是瓦砾。即便是让他们选,他们也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将原本的换掉。
万寿节刚刚开始,一曲《紫禁城》就深入人心,震撼了所有人。
大雅之乐过后,众人都还在纷纷回味眷恋,周围乐师就开始奏起百鸟鸣,只闻半空和鸣,如同青鸾翔空,百鸟朝凤。
说实话,以往的雅乐百官是并不感兴趣的,主意还是不怎么好听,只是一位的庄严肃穆去了。往年的时候百官通常都是强忍着难受听着,对于接下来的百鸟鸣却是极为期待。
今日却恰恰相反!
百官们正沉浸在《紫禁城》浩大磅礴与恢弘气势当中,还没有细细品味呢,结果就没有了。而他们哪怕是拼命的去回想,都难以清楚的找到当时的感受,不由得纷纷扼腕叹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有机会再听一次。
心里有着眷恋,对于耳边的百鸟鸣自然就听不下去了。
好在开始祝酒,眼前的宫廷美食总算是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各部尚书与亲王及番国使节坐于殿上,百官群僚和外使随员坐于殿外两廊。每人的面前都摆放着各色食物,按照品级呈上猪羊鸡鹅兔连骨熟肉,美酒、糕点、干果、水果应有尽有。
老朱每每举杯,群臣倾杯。
很快万寿节活动就进入到高潮阶段。
殿外十丈方圆,三丈余高的台子,帷幕缓缓闭上。
周围的奏乐声顿时听了下来,热闹的酒宴也在这一刻顿住。
韩度站到帷幕之前,朝拿着一个铁皮的空头喇叭,说道:“恭贺吾皇万寿无疆!”
随着韩度躬身一拜,退了下去。帷幕慢慢被打开,上百教坊司女乐身着整齐划一的精美服饰,千姿百态的站在台上。
“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我何其幸生于你怀承一脉血流淌难同当福共享挺立起了脊梁吾国万疆以仁爱千年不灭的信仰......”
随着歌手唱起,众人如同看见了绿瓦红墙,千年血脉流淌。老朱听得出神,原本他以为韩度能够拿出《紫禁城》就已经是足够惊艳了,没有想到还有眼前这一幕。
瑶月、香雪、烟雪等人黄鹂般的嗓音婉转悠长,众人齐舞动魄人心,后面的帷幕万里江山图在众多烛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的呈现在所有人的眼中。而且,这万里江山图还不是静止的,而是随着乐曲的演奏缓缓而动。
如此声、乐、舞、景融合唯一,江山社稷如同一首歌、一曲乐、一段舞、一幅画,让初次见到的人纷纷震撼莫名。
“好!好!好!”老朱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抚掌赞叹。
一曲舞毕,万寿节彻底进入了高潮。
殿外,笙、箫、笛众乐齐响。女乐在台上舞蹈,对舞、独舞。百戏入场,上竿、跳索、倒立、折腰、弄碗注、踢瓶、筋斗、擎戴......
跳三台舞之后,戏谑色彩的参军色入场,舞队二百余人入场,舞步齐进。
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老朱虽然年到甲子,但面对如此盛况都精神倍振。繁琐的各种活动,他都从头看到尾,从早上看到黄昏,一点也没有不耐久坐的意思。
诸王、百官、番国使节......这场万寿节让他们极为尽兴。这些人听到、见到太多太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让他们对这些万寿节津津乐道,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老朱特意让韩度留下来,今日所有的歌舞都是由教坊司负责的。老朱对于今日极为满意,甚至他当初临时起意,让韩度担任礼官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这次的万寿节竟然会被办的如此之好。
不管怎么说,老朱对于自己这甲子整寿的万寿节,能够有这样恢弘盛大的场面,他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而教坊司既然在这其中出了这么大的力,老朱也想着如何赏赐一番。
坐在龙椅上沉吟片刻,老朱却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只好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韩度问道:“今年的万寿节你果然是不负众朕望,朕很满意。你出了这么大的力,说罢,你想要朕赏赐你什么,朕都答应。”
让我自己提要求?老朱这不会是想要不认账吧?韩度心里嘀咕着,抬头看了老朱的脸色一眼。
“皇上,臣不敢要什么赏赐。”韩度先推辞了一下。
老朱没有生气,今日他是真的高兴了,韩度这些小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老成持重的优点。
“让你说,你就大胆的说。朕今日高兴,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准了。”
我要是想纳妾,你也能准了?韩度心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好在没有付诸于口。但即便是如此,也让韩度额头瞬间冷汗淋漓。
老朱见韩度如此做派,奇怪的问了一句,“朕就这么可怕吗?想要赏赐你,让你自己提,都能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韩度连忙掩饰了一番,笑着小心回道:“不是,是臣正在想该要什么。”
“那你就快点想,朕可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尽管想,大胆的想。”老朱也没有生疑心,以为刚才那是韩度正常的反应。同时还哈哈笑着,故意让韩度放开胆子。
韩度沉吟一番,逐渐冷静下来,试探着说道:“臣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老朱言简意赅的点头。
韩度暗暗吐出一口气,拿出豁出去的精神,说道:“臣是这样想到,这万寿节臣的确是没有做过多少事情,臣不敢居功。不过,教坊司这次出力不少,不知道皇上可否将赏赐,赏给教坊司?”
“教坊司?”老朱愣神了一下,不知道一个衙门有什么好赏赐的。
不过,随即老朱便反应过来,“你想要说的是,教坊司里的人吧?”
“圣明无过皇上!”既然是有求于老朱,韩度自然是毫不吝啬的将马屁奉上。
“教坊司的人为了这次万寿节,都拿命相搏了......”韩度说着,见老朱抬眼看向自己,没有打断自己的话,好像是有些对教坊司里发生的事情感兴趣的样子。韩度便将当初一众女乐为了训练,哪怕是受伤仍然坚持的事情,说给老朱听。
老朱听了之后,也不禁有些动容,笑着叹道:“没想到,一群柔弱女子,也有不让须眉的胆气。”
“圣天子在朝,万民自然有奋勇之心,哪怕是女子也不列外。”韩度见老朱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叹,便大着胆子附和了一句。
同时,韩度也是暗暗提醒老朱。不要忘了,教坊司这些女乐也是你的子民,不应该区别对待。
韩度的话让老朱眼睛一亮,满意的瞥了韩度一眼,沉声问道:“你想要朕如何赏赐她们?”
韩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见老朱神色有些沉溺,反而笑嘻嘻的说道:“皇上不如将她们改为良籍可好?”
“改为良籍?”老朱沉吟片刻后,转头看向韩度,“为何?”
韩度暗暗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因为贱籍,教坊司的女乐被人所轻视。出门要遭受百姓的白眼和指指点点,有钱也不敢带出教坊司,因为她们根本无力保住。
臣知道,这些女乐当中有人是受牵连,在教坊司以赎其罪。皇上向来赏罚分明,有过则罚,有功则赏。
她们以前不管是有过,还是受到牵连,该罚!这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既然她们有功,那皇上又为何不赏呢?”
说完之后,韩度浑身轻松,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老朱,等着他的圣断。
老朱脸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无不高兴,也没有愤怒,淡淡的问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是的。”韩度简略的回答。
老朱玩味的看了韩度几眼,忽然身子前倾一点,俯视着韩度问道:“朕听说你和教坊司的女乐,有些不清不楚。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胆敢为她们求情?”
这是哪个王八蛋把屎盆子扣我都上?
韩度顿时瞪大眼睛,愤怒的回道:“皇上,绝无此事!这是污蔑,有人污蔑臣。”
原本韩度以为女乐脱籍的事情应该是有指望的,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老朱面前告自己的黑状。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无所谓。
可是一想到,老朱会因为这个,而不答应让女乐脱籍,韩度顿时就气的眼睛都红了。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弄死你。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教坊司那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没有想到竟然会因为一个刁状而付诸东流。
老朱笑了笑看着韩度,他自然知道韩度是没有和教坊司的女乐不清不楚的。要不然,就不是老朱心平气和的在这里问他,恐怕早就砚台给他砸过去了,那教坊司的人肯定也会死的凄惨无比。
“女乐脱籍不是小事......”老朱思量着,下意识的说道。
韩度听了顿时抬眼看向老朱,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只见老朱没有理会韩度,直接朝老太监吩咐道:“既然是礼节上的事,那就将李原名召来问问吧。”
韩度闻言心里更是一阵古怪,这也太巧了吧?怎么老朱真的要询问李原名的意见?
原本韩度当初是本着没有占到便宜,就是吃亏的心理。才拉着李原名,要他给个说法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用上。
李原名迈着频率快速的小碎步,一路来到御前拜下。
起身之后,老朱直接问道:“教坊司女乐若是脱籍,可否?”
听到皇上这话,李原名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想到,以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真的有皇上问起他的一天。
韩度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还能够未卜先知不成?这件事太过诡异了,李原名除了想到这个理由之外,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心里虽然震动莫名,但是胸有沟壑的李原名脸上并没有表露丝毫出来,规规矩矩的朝老朱一拜,之后才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可以一言将其贬入贱籍,自然也可以一言将她们抬起来。”
可是李原名这个回答,并不能够让老朱满意。老朱要的是能够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借口,若是没有正大的理由便随意的就一贬一抬,他总是觉得有些出尔反尔。
淡漠的扫了李原名一眼,老朱说道:“朕若是现在给她们抬籍,可行吗?”
“可行!”李原名毫不犹豫的回道,并且补充一句,“天子胸怀天下,囊括四海,抬籍更能够体现皇上圣德无双。”
老朱眉头一点点皱起,又缓缓展开,露出笑容道:“朕知道了,李爱卿退下吧。”
“臣告退。”李原名低头一拜,后退几步便退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斜眼看韩度一眼。不过他心里清楚,就刚才那两句话,就足够还韩度的人情了。
韩度同样也没有在意过李原名一眼,现在更加是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看着老朱。
老朱沉吟了一下,缓缓点头说道:“好吧,朕可以下旨让她们脱籍。”
还没有等韩度高兴,就要出声感谢老朱。
老朱又继续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她们功过相抵可以,但是以后入教坊司的人,同样还是贱籍。”
一千三十章 求之不得
韩度迟疑了一下,原本以为既然老朱答应了,就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没有想到自己反而被老朱给上了一课。
见韩度迟疑着不说话,老朱侧头看向韩度,眉头一皱,鼻腔里面滚落出一个声音,“嗯?怎么,你不满意吗?”
“没有!”韩度陡然回过神来,见老朱神色有些不高兴。便想着千鸟再林,不如一鸟在手。能够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也算是没有白忙活。
看老朱的意思,若是再犹豫下去,恐怕连眼前的这点东西都没有了。
“皇上赏罚分明,臣万分佩服。”韩度轻快愉悦的嗓音很快回荡于宽阔的大殿内。
得到韩度肯定的回答,老朱这才满意的弹弹手指,让韩度退下。
......
皇宫里的万寿节经过一整天的热闹之后,隔日便一切恢复了往常,就连那巨大的舞台都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办法,老朱就是这么抠搜,全年只给百官放三天假期。分别是,万寿节,冬至和过年。三个节日,一个休息一天。
别说是资本家听了要流泪了,恐怕就算是资本家的祖宗,强盗听了都要流泪。
不过虽然官员的节日没有了,又重新回到了每日点卯的日子当中,但是百姓中的热闹却并未一下子褪去。
而且,今年的万寿节又是那么的特别,新奇玩意儿太多,百姓茶余饭后不津津乐道才怪。
韩度自从向老朱交了差事之后,便成天躲在快要修好的马场里。
这一日,韩度正在和安庆两人骑着马,并排走着。
自从这养马的地方修建好了之后,韩度便找汤鼎给自己弄来一批良马。反正北伐的时候,缴获那么多战马,弄几十、百来匹出来,根本不叫事儿。
安庆因为韩度经常往马场跑,她也会是不是的来这里走走。
今日正好来了,韩度便骑着马陪她散步。
安庆的身高不矮,有现代的眼光来看,差不多有一米七,仅仅是比韩度矮了不到十公分。五官端正,原本还没有下嫁给韩度的时候,带着一丝英气。加上她大明公主的身份,极为容易给人一众高不可攀的威严感觉。
可是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安庆脸上的英气消失不见,更是多了几分女性、母性的光辉,如此一来不仅没有丝毫破坏她的美丽,反而是更加多了一层女人的媚态。
尤其是玲珑有致的身材,当韩度的目光落地马背上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的时候,都感觉到下腹一阵火热,暗自吞了吞唾沫,不敢多看。
骑马也是一件运动,还没有骑多久,安庆额头上就冒出一片细密晶莹的汗珠。
勒住缰绳,安庆有些难受的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抬手用丝帕轻轻的在额头擦拭几下,侧头看向韩度,有些不乐意的抱怨道:“咱们还要骑下去吗?我都有些累了。”
“骑累了就下来走走。”韩度先翻身下马,然后去将安庆给抱了下来。
安庆虽然平日里已经对韩度的各种小动作给免疫了,若是在府里他们的院子里的话,对于韩度随时亲近,除了感觉到美美的幸福之外,并没有其他感受。
可是这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啊,安庆害羞的脸都红了。好在因为骑马的缘故,本来就有些红,才并没有让韩度看出什么不同。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安庆在韩度臂弯里挣扎了两下。
韩度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放下。
两人牵着马,走走晨露未干的草地上,哪怕是靴子被露水打湿了也不在意。
走了几步,安庆心里恢复如常,抬头看向韩度问道:“相公说这马场能够赚钱,可是我怎么看不出来?我也来这里好多次了,却没有看到哪里是能够赚钱的。”
安庆好不掩饰地摇了摇头,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韩度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就猜到安庆会问这个问题一般,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原本咱以为你早就会问了呢,没有想到你还能够憋到现在才问。”
安庆先是愣了一下,不过随后并没有张口继续问韩度,而是忽闪着眼睛看着韩度,等着他的解释。
韩度呵呵笑了两声,和安庆普及道:“做生意,可不仅仅是买高卖低赚取差价。”
“那还有什么?”安庆越听越是奇怪,从古至今做生意赚钱不就是买高卖低,赚取差价获利吗?
安庆对于韩度的话明显有些不信,说道:“父皇曾经还说过,商贾不事生产,不种粮食不织布,就靠着囤货居奇发财,于天下无益。”
韩度没有反驳安庆,而是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这种囤货居奇发天灾人祸国难的财的,不仅于天下无益,更是有害,有极大的害处。”
见安庆就要张口问出来,韩度猜到她想要问什么,直接解释道:“可是这些人虽然是商人,但是天下的商人可不仅仅是这些人。就拿蜂窝煤来说吧,有人将蜂窝煤买下,运到京城去贩卖,从中赚钱一点钱财,这在咱看来是完全可以的。看似一个蜂窝煤从作坊里,到了京城百姓手上,并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也不要忘了,若是没有这些贩卖的商人,这些蜂窝煤也不可能直接到百姓手里。
百姓需要蜂窝煤做饭,若是没有人贩卖,难道他们还能够直接去作坊买吗?”
“同样都是买,在商贩手里买和在作坊里买有什么不一样?”安庆被韩度说得脑子有些糊涂,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韩
度停下脚步,侧身面对安庆,郑重的说道:“当然不一样。若是所有百姓都自己去买蜂窝煤,拿作坊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同时面对整个京城的百姓,作坊会被挤爆的。”
安庆愣然了一下,随即脑海里便浮现其韩度描绘的场景,禁不住哑然失笑,摇摇头没有反驳韩度。
的确,整个京城有多少百姓?若是都一窝蜂的去自己去买蜂窝煤,那恐怕就会人满为患了。
“还有,很多人认为,商人不过是将此地的货物买到他处,在这当中货物没有任何变化,就粗暴的认为商人没有贡献,这是不对的。”韩度微笑着摇头。
“可是,货物的确是没有任何变化啊。”安庆有些想不明白。
韩度示意安庆继续散步,随后轻声朝她说道:“货物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货物的位置变了。”
顿了顿之后,继续解释:“这么说吧,农人每日辛勤劳作,为的便是一年的收成。而商人同样也是每日奔波,若是他们奔波一年下来,是不是也应该有收成?”
安庆好似有些明白,但又好似一头雾水。
“若是将商人贩卖货物看成是农人种庄稼,是不是就能够理解了?”韩度引导着安庆的去思考。
安庆听完之后若有所悟,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又反问道:“可是这和咱们马场有什么关系?这马场可没有什么货物。”
韩度哈哈笑了两声,解释道:“这就是相公要和你说的了,天下的生意可不仅仅是贩卖货物啊。真正的生意可是什么都能够贩卖的,想法、人气、人设、焦虑、期望等等这些,都是生意,都是可以买卖的。甚至是生活方式、习惯之类的,也可以买卖。”
安庆听的目瞪口呆,她难以理解韩度说的话。虽然韩度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连起来就完全不知道韩度是在说些什么。
“我就问你一句,咱们这马场如何赚钱?”安庆有些气恼,使出了小女人的性子。她也不是心疼钱,虽然三十万贯无论是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不过只要是韩度做的决定,她即便是不明白,但也不会反对。
韩度以为安庆是在心疼那三十万贯,笑了笑说道:“放心,只要咱们的马场开始开门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赚回来的。”
“至于如何赚钱?”韩度沉吟了一下,抬手指着马场一处,说道:“看到没有,那里可是咱准备用来赛马的地方。”
安庆顺着韩度的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疑惑问道:“赛马?这能赚钱吗?”
“当然!”想到赛马,韩度便情不自禁的有些激动,抚掌搓了搓。
“京城里的赌坊你知道吧?这赛马,也叫赌马,和赌骰子有些类似,不过要比赌骰子有意思多了。”
“看到那些一圈一圈的跑道没有?到时候会有几十匹马在上面飞速奔驰,那匹马先跑完一定的圈数,便算是那匹马获胜。而人们在赛马开始之前,就可以下注买自己看好的那匹马,一旦此马获胜,那就可以赢回一定的银钱。”
“这样能赚钱吗?”安庆有些不信。下注买到胜出的马就能够赢钱,的确是有趣很多。但是人家赢钱的人将钱拿走了,马场还如何赚钱?
“你有听说过京城的赌坊关门的吗?哪个不是日进斗金。”韩度对于人的赌性有着十足的信心,而且他瞄准的还不是寻常百姓,而是那些富得流油的豪商,以及视金钱为粪土的勋贵。
这还真不是韩度在开玩笑,口口声声把气节挂在嘴边,要求别人视金钱为粪土的文官,恰恰是最在意钱财的人。相反,被文官看不起的骄兵悍将,反而不怎么看重钱财,他们看重的是军功。
“听说过。”安庆实诚的点头,抬眼看向韩度不解的说道:“当初书院的学子,不就是把很多赌坊逼到关门的地步么?”
韩度顿时语塞,谄谄的笑了笑,勉强解释道:“那是别的愿意,即便是经过这件事,现在的赌坊不也是非常的红火吗?”
安庆听着点头,这倒是没错。
“你就放心吧,咱们家这个马场不仅不会亏钱,反而会大赚特赚的。”韩度感觉到和安庆解释的非常困难,连忙想要止住话头。
安庆也听的累了,更加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事情,反正她是相信韩度的。既然韩度说能够赚钱,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
赛马的场地刚刚建好,能够勉强使用,韩度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开业大吉,等不及将马场完全建好。
坐在长案后面,亲自提笔书写请帖,想要邀请关系比较近的几家参观自己马场的开业大礼。勋贵之间正式请人可是有着一套严格的规矩,就比如这请帖吧。这请帖必须要是韩度这个镇海侯府一家之主,亲自书写的才能够体现出镇海侯府的诚意。如果不是韩度亲自写的,那就会被别人当作是镇海侯府在自抬姿态,看不起他们,是在对他们羞辱。
信国公汤和,颖国公傅友德,梁国公蓝玉,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鹤庆侯张翼,匡毅侯徐成斐。至于汤鼎,他现在又没有和汤和分家,不用单独请。
甚至是其他的勋贵,韩度也要一一送上请帖,除非是有着生死仇怨的那种,可以不送。至于他们会不会来,那是另外一回事,韩度送上请帖就以示告知过他们,没有目中无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意思。
当然,通常的时候,即便是这些人不能亲自前来,那都是会派管家送上一份回礼的。当然,也有请
帖石沉大海的时候。只要这种情况在那个府上出现一次,那以后这家就不用送了,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你走动的意思,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
开业这一日,韩度早早的就带着全家人来到马场,让安庆将爹娘和韩曙安排进去,自己就在大门口等着众人到来。
最先来的是徐成斐,骑着马,身后跟着几人。还没有来到韩度面前,便提前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一旁的仆役,大笑着朝韩度走来。
韩度见了,连忙主动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徐兄这么客气的做什么?咱们都是共同患难的兄弟,何必要行如此大礼。”
徐成斐哈哈笑了几声,将韩度的这个话题揭过,侧身让开,将身后一人显露出来。
伸手向着韩度,回头朝此人说道:“这位是镇海侯,表叔在京城里多年,应该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
随后又回头看向韩度,抬手指着此人,朝韩度介绍道:“这是咱的本族表叔,徐信,读过几年私塾,虽然没有考上功名,不过也算是能说会写。以前是在京城里面,帮别人写家书养家糊口,现在是咱的管家。”
韩度点点头,仔细的看了此人两眼。这位徐成斐的本族表叔身形和徐成斐恰恰相反,显得矮小瘦弱,倒是真有几分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姿态。眼睛明亮,显然也是一个心思敏捷的人。脸上时时刻刻都是带着笑容看人,容易给人好感。
初次见面,韩度对他也颇有好感。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徐信顿时激动起来,连忙上前拜道:“镇海侯的威名,小老儿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三生有幸!”
徐信不愧是靠着给人写家书吃饭的,待人接物做的滴水不漏,对韩度的态度真诚,完全看不出作假的样子。
“徐管家,幸会。”韩度点点头,便和徐信见过。
“哪里,哪里,侯爷抬举小老儿了。”徐信再次恭恭敬敬的朝着韩度一拜,之后便后退一步,回到徐成斐身后的位置,静静站着不再言语。
上前和韩度拜见,徐信做全了礼数。退回去站在徐成斐身后,一副唯徐成斐马首是瞻的样子,又对他自己的身份认识清晰。
徐成斐回头,朝徐信说道:“表叔既然认识镇海侯了,以后镇海侯来府里找咱,可以不用禀告,直接让镇海侯进府。”
“是,侯爷。”徐信躬身答应一句。
随后,徐成斐便挥挥手,示意徐信:“将礼单奉上吧。”
礼单自然有韩度身旁的人去负责,不用韩度操心。要不然,他一个堂堂侯爷,却动手去接别人的礼,这多掉身份?
韩度哈哈大笑两声,高兴的上前握住徐成斐的手,说道:“你能赏脸前来,咱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走,咱们入内一叙。”
“请!”
韩度安顿好徐成斐之后,又连忙出来,准备迎接下一位到来的勋贵。
汤和汤鼎联袂而来,之后没过多久蓝玉也来了。接下来,来的人就更加密集,曹震、张翼、王弼等人一一前来,傅友德在这些人之后,也赶来了。
让韩度颇为意外的是,怀远侯曹兴,会宁侯张温,普定侯陈桓,全宁侯孙恪,也都亲自来了。
其他没有亲自前来的勋贵,也派管家送来回礼。
就在韩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不会再有人来了的时候,朱标带着一群人喜气洋洋的前来。
韩度看到顿时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去迎接。
“臣韩度拜见太子殿下,臣迎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哼哼,你的确是来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派人告知孤一声。”朱标虽然语气不善,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弱分毫,显然是在调侃韩度。
韩度闻言尴尬了一下,本来就没有准备请朱标,没有想到他竟然听到消息主动来了。之所以不请朱标,那是因为这马场早晚会成为一处享乐之所,自己若是请了朱标来,那以后马场是什么样的地方,肯定会人尽皆知。
到时候,若是老朱觉得自己是在腐化堕落朱标,没有将他往好的方面带,找自己算账该怎么办?
“殿下有所不知,这马场也是一处肆欲享乐之所,臣自然不好请殿下前来。”韩度神色谄谄的解释道。
这里怎么会是享乐之所?享乐之所不应该是教坊司和那些青楼吗?
朱标抬眼扫了一圈,完全看不出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一处像是享乐之所的样子。
“少废话,难道孤来了,你还要把孤给赶出去?”
“不敢,不敢,殿下能来,臣求之不得。殿下先请!”韩度让开身位,伸手示意朱标入内。
来到最高处的一座阁楼里,这里是居高临下,可以将整个赛马场一览无余。而且这里还有个宽大的观景平台,最是适合观看赛马。
朱标进门,汤和便带头起身,所有人朝着朱标拜下。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朱标微笑着,朝着众人虚扶了一下。
“谢殿下......”得了朱标的示意,众人才起身站了起来。
朱标为了打消众人的顾虑,更是说道:“今日这里没有太子公侯,既然诸位都是应邀而来的,那就玩乐尽兴。”
“多想太子殿下......”众人更是笑着回答。
朱标仁厚,又在众人面前没有架子,自然就让众人感到舒服很多。
一千三十一章 赛马
蓝玉作为朱标的舅舅,在他面前更加随意。不过蓝玉可没有冲着朱标而去,而是看向韩度,冷哼几声不满的说道:“你兴师动众的将太子殿下和咱们找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韩度笑了笑,面对蓝玉的质问,故作神秘的没有说出来。转而说道:“不急,今日诸位赏脸来此,咱自然要拿出浑身解数,让诸位乘兴而归才是。”
说罢,韩度拍拍手。
顿时便有身着轻纱的侍女端着各种美食美酒款款上前,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上一份。紧接着便是一阵奏乐声起,随着乐声响起,一队女子从两边走到台子中间,开始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鹤庆侯张翼便拍手鼓起掌来,“好!这歌舞咱在教坊司都没有见过,真是大开眼界。”
韩度微微一笑,张翼自然没有见过。这些女乐虽然也是教坊司的女乐,但是表演的歌舞可是最新的。以后,韩度就决定将最新的歌舞用在这里演出,等到过段时间之后,才拿去在教坊司演出。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也毫不吝啬的向刚才的歌舞表示赞叹。
等到看的也看了,听的也听了,酒足饭饱之后,蓝玉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这兴师动众的将咱们请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歌舞吧?咱承认你这歌舞的确是很不错,但是也没有必要跑出城吧,在教坊司不能听?”
韩度感受到众人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连忙站起来笑着解释道:“自然不仅仅如此,既然是马场,那自然就少不了马。今日,咱就是请诸位来观看赛马的。”
“赛马?咱连马都不知道起过多少,这赛马有何可看之处?”蓝玉又问。
韩度便将众人请到观景台坐下,并且给每人发了一个望远镜在他们手里,指着下面的赛道,解释道:“大家可以看到,棚子里的马匹就是要参加赛马的。这些马围着这赛道跑十圈,那匹马最先跑完,就算是获胜。
诸位都是相马的行家里手,不如就看看那匹马能够获胜吧。诸位认为那匹马能够在这一场赛马中获胜,就可以下注押它胜,一旦胜了可是能够赢不少的宝钞哦。”
相马?这可是很多人自诩得意的手段,尤其是对于这些勋贵武将来说,更是如此。
毕竟这年头,他们上阵杀敌主意还是要靠着坐下战马。战马的优劣,直接决定着他们的生死。甚至很多人对于自己爱马的重视,要超过府里的妾室。
现在有机会在众人面前一展身手,众人顿时大感兴趣,纷纷举着望远镜朝着马棚处看去。
“一,二,三......咦,九号马不错啊,是匹千里驹。”全宁侯孙恪率先惊讶出声。
可是他的话不仅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反而还招致戏谑。
普定侯陈桓完全没有给孙恪丝毫面子,直接说道:“屁,九号马也就是一般,看看那十七号,那才是真正的好马,这匹马赢定了。”
全宁侯孙恪原本以为十七号马真的有多么了不起,结果一看之下,他觉得还不如自己看上的九号呢。
顿时不服气的说道:“十七号马哪里好了?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看就不行。”
“你懂什么?这叫神光内敛,不露于形。你看着吧,十七号马赢定了。”普定侯陈桓信心百倍,胸有成竹的朝孙恪说道。
孙恪自然是不服,“九号能赢。”
“十七号~”
两人争执不下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有人赞同,有人反对,甚至有人两匹马都不看好,反而坚持的认为自己看中的是最好的。
韩度看着众人闹哄哄的争执,心里更是乐开了话。
“吵吧!闹吧!你们要是不吵不闹,咱还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了,现在可好,有了分歧,自己才好浑水摸鱼发大财啊。”
眼看陈桓、孙恪两人争执不休,韩度连忙站出来笑着打圆场,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孰优孰劣,赛过一场,不就知道了?”
韩度说完,众人顿时停止了争执。
的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干脆就赛过一场,以事实说哈。
“对,赛过一场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韩度见众人没有异议,便连忙拿出一张纸张出来,解释道:“这是马场赛马的规则,诸位不仅可以看谁相马的眼光更高,更是能够押注赌上一手。这样眼光高明的不仅能够证明技高一筹,更是可以得到一笔收获,何乐而不为呢?”
韩度让人将印着赛马规则的纸张一一发给众人。
大家看过之后,纷纷点头认可。
孙恪更是直接跳出来,指着陈桓说道:“敢不敢和咱赌上一局?”
“有何不敢?”陈桓对自己的眼光有着十足的信心,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好,那咱们就赌一百贯。”孙恪顿时拍板决定下来。
陈桓听了轻蔑的一笑,说道:“才一百贯,你全宁侯也拿的出手?是不是你全宁侯府生计困难,要是真的话你开口啊?看在咱们多年老兄弟的份上,还会不救济你么?哈哈哈~”
孙恪被陈桓的话给气的两眼发红,愤怒的拍桌子,骂道:“你看不起谁呢?咱还需要你救济,换成是咱救济你还差不多。”
“一千贯!你要是同意,咱就和你赌了。你要是不同意,回去咱就派人把五百贯给你送到府上,你就不要死鸭子嘴硬了。”陈桓没有和孙恪争论,只是淡定的说道。
“好,赌就赌!”孙恪此时也不会弱了气势。再说了,一千贯对于他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
不仅是这两人,其他人也纷纷对自己看好的马匹下注。
除了朱标和汤和之外,其他人哪怕是汤鼎都仍不住下了五百贯。
所有人在下注的契约上画个押,便算是成了。以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用非要他们先把钱交来。只要画个押,马场明日派人去府上取便是。
接下来,赛马正是开始。
马棚栏杆被打开,骑手提着缰绳坐在马背上,坐下的马匹打着喷嚏开始躁动起来。
随着仆役猛然将旗帜挥下,二十多匹马顿时跃栏而出,加速飞奔起来。
“好......”
有人在望远镜里看到自己下注的马匹领先,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看到自己下注的马并没有领先的人,沉凝着紧紧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等到看到关注的马匹慢慢的后来居上,那种激动兴奋的情绪,简直就是难以言表。
观景台上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叫好声。
一圈又一圈......
有的马匹从领先慢慢开始落后,有的马匹又从落后慢慢领先,有的还先领先又落后,然后又再次领先。千变万化,瞬息万变。
骑手的技术,马匹的配合,每一处都是决定速度的关键。甚至是每一次的转弯,都在考验着骑手和马匹。
九圈过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出人意料的原本在中间靠后位置的一批枣栗色马匹竟然慢慢的冲了上了,越过一个一个的马头,最后冲到了第一的位置。
“哎!”
“可惜......”
“怎么是这匹马?”
众人纷纷露出叹息是声音。
获胜的这匹马根本就不怎么起眼,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它。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它获胜了。
众人虽然输了,但是这其实也是一个好的结果。毕竟所有人都输了,没有人赢,那至少说明他们各自的眼光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高明,谁也不要看不起谁。
输了赛马,倒是彼此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朱标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想了片刻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他对于相马实在是不怎么精通。
转头朝左手便的汤和问道:“信国公,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汤和笑了笑,说道:“这匹马能赢,不出老臣所料。”
“久闻信国公善于相马,今日让孤开眼了。”朱标先是朝汤和说了两句恭维的话,然后继续问道:“这匹马有何不同之处?”
汤和放下手里的干果,耐心的和朱标解释:“这匹马若是论速度自然算不得上等,但是它四蹄粗壮,可见它耐力不凡。
不知道殿下注意到没有?下面这赛道,就这么一圈起码有四里地,十圈下来就是四十里。其他的马匹虽然速度快是快了一点,但是耐力不足,还没有等到四十里狂奔下来,就会开始力竭,它们自然比不过耐力出众的这匹马。”
“原来如此,如此看来这赛马也不光是跑的快就行了啊。”朱标点点头,收回了倾向汤和的身躯,恢复了正常的坐姿,腰背挺直,目视着前方左右众人。
“欲速则不达,这也是个道理。”汤和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韩度看着最后杀出一匹黑马,乐的眉开眼笑。这就意味着,所有人的赌注都要落入自己腰包了,连看向众人的眼睛,都好似看到了他们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金钱的颜色。
这些都是自己的金主啊。
有过一次经历之后,所有勋贵都爱上了赛马这种赌马
的方式。还没有等韩度说话,便一个个急吼吼的叫嚣,让韩度再开一局。
只要有钱赚,别说是一局了,哪怕是十局百局都没有关系,照开不误!
就在韩度以为自己要赚翻了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管事,悄悄的打开一丝缝隙,看了看韩度的位置,焦急的朝他使眼色,想要引起韩度的注意。
韩度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等到看到之后,便从观景台退了下来。
打开门看着管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侯爷,刚才那局赛马,有人押中了。”管事神色有些焦急。
韩度愣然了一下,随即眼睛疑惑的看着管事,问道:“这怎么可能?本侯在上面看着呢,所有人票据本侯都是看过的,没有一个人押中。”
“侯爷,您看这张票据。”管事见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干脆把最直接的证据放在韩度面前。
“五千贯!”韩度看到票据上的数目,顿时双眼猛然一缩。
韩度记得很清楚,刚才根本就没有人押注五千贯。最多的就是孙恪和陈桓的打赌,可是两人也不过分别才押了一千贯而已。
这五千贯是哪里来的?
韩度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一边,这票据各种暗记齐全,的确是真的。但是不可能有人押注五千贯,自己却不知道。
想了一下,韩度沉声说道:“把办理这张票据的人找来,问清楚他是在哪里办理的票据。”
“对啊!”管事顿时恍然大悟,他也是着急上头了,才忽略了这一点。
“侯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将人找来。”
很快管事便带着一个人来到韩度面前,“侯爷,这张票据就是他经手的,而且这五千贯是千真万确,小的已经核查过了。人家当场就把宝钞给付了。”
“付的宝钞?”韩度奇怪的问了一句。
五千贯宝钞,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便是宝钞,那也能够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几垛。
“请侯爷过目。”管事从身上拿出一叠宝钞出来,递给韩度。
看到宝钞的瞬间,韩度心里又是一沉。
这是百贯面值的宝钞!
自从海贸开始兴起之后,为了方便海商们采购大宗货物,因此韩度专门请示了老朱,专门发放一批百贯宝钞。
这批宝钞的面额虽大,但是发放的并不多,寻常人根本就见都没有见过。
韩度瞬间就想到了,此人身份肯定不同寻常。
转眼看向管事旁边的人,问道:“这张票据你是为谁办的?带本侯去。”
“是的,侯爷。”
这人带着韩度往左边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拐角,指着一扇门说道:“就是这里的客人叫小的进去办的。”
韩度看了一眼房门,屈指轻叩了三下。
“进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韩度听不出有熟悉的感觉。
疑惑的看了看管事一眼,只见他微微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人在里面。
既然如此,韩度伸手便推开了门,动作不算粗暴,毕竟人家也是来捧场的人,来者是客,韩度既然是做生意,那无论如何也要给客人几分薄面。
可是韩度在看到屋内的瞬间,脸色顿时浮起苦笑。还没有抬脚进门,便叹息着挥手,将管事两人打发走。
管事没有看到屋内的情形,不过既然韩度让他离开,那就意味着从此他便和这就麻烦事五官。他正求之不得呢,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好似韩度会反悔一样。
韩度整理了一下衣冠,进门随手将房门关上。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拜下,“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韩度在跪下去的一瞬间,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在腹诽,“老朱现在真是越老越小,恶趣味越来越重了。”
老朱回过头来,看了韩度一眼,说道:“你一定在心里骂朕吧。”
韩度豁然一惊,连忙否认道:“臣万万不敢!皇上圣驾驾临,蓬荜生辉,臣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有此等妄念?”
老朱显然也没有要追究韩度的意思,是也好,不是也罢,老朱都不在意。
“起来吧。”
“谢皇上。”韩度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自责的说道:“臣愚钝,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治罪。”
老朱看了韩度一眼,什么治罪,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要是韩度真因这样的小事被治罪了,那安庆明日就该进宫去烦他了。
一千三十二章 享乐没什么不好
老朱坐在屋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赛道上马匹奔腾,韩度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
静默了片刻,头也没有回嗓音沉缓老气地说道:“这就是你想要弄的马场?”
韩度张了张嘴巴,最后脸上挤出谄笑回答:“是。”
随即不想老朱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下去,韩度转移话题说道:“皇上前来为何没有告知臣等?让臣等也好前来迎驾啊。太子殿下和其他人都在旁边,要不要臣这就去将他们叫来?”
“不用。”老朱好像顿时变得有些急切,飞快的挥手拦住韩度。
有些不满的看了韩度一眼,不以为然的道:“怎么?朕去哪里,还要提前告诉你不成?难道你这里,朕就不能来了?”
韩度顿时觉得老朱看向自己的目光,如同钢铁般冰冷一样。听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天下只有他管人,没有人敢管他;只有他不想去的地方,没有他不能去的。
老朱见韩度被自己的话给吓得战战兢兢起来,抬了抬眼皮,暂且放过了他。回头看向赛场内快要接近尾声的赛马,老朱漫不经心的道:“你这赛马和赌钱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费尽心思,花了那么多钱就为了弄一个赌坊出来?”
见老朱语气当中没有责怪,只是平静的询问,韩度放下心来。
泰然自若地道:“当然不是,赛马只是臣这马场的一部分,以后这里还会有马术表演,骑马训练,骑马观光......”
还没有等韩度说完,老朱便突然插话打断,不由追问道:“这马术表演是什么?”
“这个......臣该怎么说呢,有些说来话长......”韩度摸摸鼻子说道,他还真是被老朱给问住了。
老朱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撇撇嘴说道:“那你就慢慢说,朕不急。”
韩度思考良久才道:“臣这次在草原上的时候,亲眼见过万马奔腾是如何震撼人心的场面。当时生死攸关,臣也没有时间去细想。回来之后,臣就在想,那场面充满了速度与力量的美感。虽然和歌舞的美不同,但这也是一种美啊。”
老朱听的频频点头,万马奔腾的场面的确是震撼人心,无论是谁只要是看过一次,一辈子都不会轻易忘却。至于韩度说的速度和力量......老朱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承认韩度说还是有道理的,这的确是一种美。
“所以,臣就在想,能不能靠着一些好看的动作,将这种速度与力量的美感展现出来。若是可以的话,恐怕喜欢看的人不少。”
“的确是有人会看。”老朱点点头,随即扫了周围一眼,沉吟着道:“那你如何赚钱?像教坊司那样进门收钱?”
韩度矜持着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老朱。
不过心里却想到,老朱再是英明神武,受限于见识他也就只知道收门票了。收门票的确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是除此之外难道就不能挣钱了吗?
到时候弄些马驹之类的玩偶、泥人等等,不也是大赚特赚吗?老朱只知道卖东西本身,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卖周边呐。
见韩度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点头,老朱愣神了一下,随即朝着马皇后笑道:“你看看这小子,真是把经营之道给琢磨进骨子里了,竟然能够想到将这些东西都拿来卖。”
马皇后淡淡一笑,微微点头道:“鼎鼎大名的善财童子,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谢娘娘夸赞。”韩度噙着笑意,微微躬身道。
说归说,笑归笑,老朱也不得不承认韩度的这些主意出人意料。
老朱他刚才看到赛马奔腾的时候,都有些恍然的想到,不免回想到当初金戈铁马的岁月。老朱今年已经六十了,在七十古来稀的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
人一老就会容易回忆往昔,这是对于曾经辉煌人生的最后的眷恋。
就在老朱缅怀往昔的时候,韩度忽然瞥见马棚处的一幕,脸色不禁黑了下来。
“咦?那是怎么了?”老朱好奇的出声。
老眼昏花的他有些看不清楚,弯腰将望远镜给抓起来,一看。
只见蓝玉、陈桓、孙恪、曹兴等几人竟然上前,将马上的骑手给赶了下来,然后翻身上马,等着赛马开始。
不仅仅是那些骑手,就连站在一旁发号令的人都吓傻了。手里的旗子垂在地上,他都毫无所觉,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鸠占鹊巢的几人。这些人锦袍华丽,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贵人之间的吵架赌气,岂是他这样的升斗小民可以掺和的?
手里的旗子挥也不是,不挥也不是。
“蓝玉?他们想要干什么?”看到蓝玉,对于他行事莽撞胆大包天的性子,老朱就有些恼怒。上次的事情,要不是韩度劝住了脱古思帖木儿,给了一个台阶下,蓝玉别想从大牢里出来。
还被封为梁国公,做梦去吧。
韩度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颤颤巍巍地向老朱亲命道:“皇上,臣这就下去拦住他们!
老朱愤怒的拿下望远镜,转头瞪大眼睛盯着韩度,说道:“你不要去,就在这里看着。朕倒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见此,韩度只好赶紧闭嘴。原本还想着能够借此机会出去给众人通风报信一下,没有想到老朱竟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若是蓝玉知道老朱在这里,他即便是和陈桓等人卯上了,也绝对做不出自己亲自参加赛马这样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敢!
可惜,老朱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要把消息封锁的死死的,就连自己都不知道。
马棚那边,骑手被蓝玉等人给掀了下去,不敢怒也不敢言。至于被吓住没有挥动旗子的那人,也在蓝玉等人一致的要求下,战战兢兢的挥下了旗子。
随着几人一马当先的冲入赛道,旁边的观看台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老朱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水,站在旁边的韩度隐隐约约的听到老朱在喃喃自语,“骄兵悍将......骄兵悍将......”
韩度心里一沉,抬头看了对面的马皇后一眼,正好对上马皇后看过了的目光。
只见马皇后若不可见的朝韩度微微摇头。
面对马皇后的警告,韩度瞬间明悟。
不会吧,老朱这是想着对付勋贵了?他不会以为北元皇庭被破灭了,脱古思帖木儿被抓住了,草原就再无威胁了吧?这就想着要卸磨杀驴了?
韩度冒险咳嗽了两声,吸引到老朱的目光。
“你想说什么?”
韩度见躲不过了,便认真的说道:“皇上,梁国公等人都是爱马之人,或许他们是看见喜欢的马了,才想要骑上一番吧。”
老朱神色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了韩度一眼,说道:“你就不要为他们说好话了,什么爱马,他们就是性子来了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咳咳,皇上,其实他们在这里肆意一点,反而是件好事。”韩度迟疑着,话说的断断续续的,想好解释。
老朱没有出声,只是抬眼看了韩度一眼。
就这么一眼,韩度瞬间就明白,自己若是没有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恐怕连自己也逃不了老朱的怒火。
“皇上,他们都是武将,血气方刚。若是有仗打,在战场上他们还能够好好的发泄一通。而回到了京城,他们就好似本关在笼子里的猛兽,没有奔跑,没有厮杀,这样的日子会让他们发疯的。
而现在他们能够找到一给发泄的方式,等他们发泄过后就会平静下来,会少很多是非。”
这话若是朱标听到,他可能还不会理解。
但是老朱也是久经战阵的人,他自己是亲身经历过这种感受的。想当初,他之所以亲临战阵,除了是希望鼓舞士气之外,更加重要的就是他也需要上战场发泄。每次经过一场恶战,将他心中暴虐嗜血的情绪给发泄出去,都会感觉整个人无比的舒服。
至于压抑这种暴虐的情绪有多难受,老朱也是深深知道的。大明立国之后,老朱就再也没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心里的暴虐情绪也是在日积月累之下,如同一座积蓄起来的火山一般,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焚尽周围的一切。
受情绪影响,老朱的这些年在处置官员的时候,不乏有惩罚过重的时候,只是因为木已成舟,他不可能事后反悔,只能算是那些官员倒霉。
老朱想了一下,忽然叹息一声道:“前些日子,朕将你的水师令符收了,你没有怪朕吧?”
要命的时候来了!
韩度神经瞬间绷直的嘎吱嘎吱直响,脸上却是神色如常,一片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瞒皇上,令符被收走的时候,臣的确是有些不舍。”
“哦?为何会有些不舍,说来听听?”老朱闻言不为所动,就好似韩度刚刚说的话,都在他的意料当中一样。
韩度低头看了一眼正身穿华丽锦袍,正在在赛道上策马奔腾的几人,随口说道:“起初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回去睡了一觉,隔日醒来之后,臣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因为不习惯!
臣执掌水师多年,令符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早就成了一种习惯了。这突然之间,令符没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说罢,韩度和老朱对视一眼,笑着摇头。
老朱也笑了起来,哈哈两声问道:“那现在呢?习惯了吗?”
“当日臣想明白了之后就习惯了,不瞒皇上,臣这几年南洋高丽草原的跑了个遍,一年半载才能够回京一次,每次都待不了多久,又不得不离开。其实这几年臣最为亏欠的就是安庆,连她临盆都没有能够陪在她身边。
这段时间闲了下来,臣倒是每日都能够陪着她了。”韩度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安庆和自己的儿子。一副温馨的虚幻画面出现在韩度的眼眸里,脸上逐渐洋溢出安心和幸福。
马皇后看到韩度的深情流露,都不免有些羡慕。她
曾经和皇上也同样如此相濡以沫,可是后来......皇上有了三宫六院之后,虽然对她也是爱慕有加,但是毕竟不可能回到曾经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了。
“怎么?你对现在的日子就这么满意?”老朱语气有些不善。
韩度却是真正感受到了无官一身轻,心旷神怡之下,连老朱语气里面的异样都没有察觉,笑着道:“当然满意,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承蒙皇上错爱,封臣为镇海侯,世袭罔替。臣不需要下地劳作,便每年都有几千石的禄米可拿。而且不仅是臣,就连臣的子子孙孙,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这么多禄米可拿。光是这一点,臣就胜过这世上九成九的人。
人生一世,臣总要为自己活一下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乐乐,这不,臣就弄了这个马场,也算是为自己着想一回,给自己一个玩乐的地方。”
老朱神色有些不好看!
想想也是,原来的时候,老朱觉得韩度恃宠而骄,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手,甚至还抱着传国玉玺跪在奉天殿门口威胁他,自然让老朱生气。因此,不免便想着敲打一下韩度,将他的兵权给收了。
可是没有想到被敲打的这家伙不是石头,而是一颗软蛋,一下就被敲趴下了。老朱现在看着韩度,都有种捞不起来的感觉。
朕要不要把这地给他拆了?
马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看到皇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顿时失声笑了起来。
韩度疑惑的将目光放到马皇后身上,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自己说的是真话啊,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马皇后看见韩度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大了声,颇为好奇的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对啊。”韩度点头下意识的回道。
老朱见韩度如此不求上进,比嫌他碍事的时候还要生气,怒骂道:“好男儿自当志在四方,为求建功立业,你年纪轻轻的如何能够做老孺之态?”
“敢问皇上,臣为什么要建功立业?”韩度拱手道。
“当然是为了封妻荫子。”老朱毫不犹豫的就将大多数人的理想给说了出来。
“臣现在不就是吗?”韩度两手一摊,不明所以的说道。
“你!”
老朱顿时被韩度给气的不清,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只见胸膛不断的高低起伏,愤恨的在椅子上拍了几下。
马皇后见了,连忙扶助老朱,不断的用手抚平老朱的火气。
“皇上消消气,消消气,咱们不和这个胸无大志的东西计较。”
韩度闻言脖子一缩,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撇开眼睛,谄笑着再也不敢说话。
老朱被马皇后抚平了火气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恨恨的瞪着韩度厉声问道:“你就是这样想的吗?”
韩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神色狰狞的老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韩度觉得,无论回答是,还是不是,老朱都有可能会打自己啊!
完了,老朱心里一声长叹。不用韩度回答了,光是他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想了片刻,老朱恢复了清明,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老朱的火气褪去,韩度才大着胆子回道:“皇上,有这想法不是正常的吗?”
“正常?哪里正常了?”老朱没好气的问道。
韩度低头沉吟一番,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说道:“人这一辈子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奋发吧,总要留点时间给自己享受吧?”
“为什么不能?”老朱心里更加奇怪豁然问道。
韩度张嘴就要回答,却忽然醒悟过来,眼前的老朱就是一个和自己的想法恰恰相反的例子。在韩度看来,人没钱的时候,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赚钱。等到有了很好的生活条件之后,也不能几下没日没夜的干,该是享受生活了。
可是老朱却不一样,从他带人开始创业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等到大明立国了,好家伙老朱更是把劳模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整个大明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受得了老朱的作息时间的。
见老朱又开始生气了,马皇后便插话道:“可是你才多少岁啊,就想着享乐了吗?”
韩度谄谄一笑,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忽然听到隔壁传来汤和的欢呼声。顿时神色悲切的说道:“臣不是为了自己,臣是为了信国公。”
嗯?老朱顿时愣了一下,虽然心里有些不信,但是却没有阻止韩度几下说下去。
“臣见信国公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时常在臣面前提起沙场征战的岁月,还说有多么想要再策马狂奔一回。
臣没有办法让信国公策马狂奔,便想着让他看看策马狂奔的场面,也是好的。”
韩度边说,边摸眼泪,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马皇后见了很是动容,好似感同身受一般,拍了拍韩度的手,连连安慰。
一千三十三章 躺着赚钱
一旁的老朱看着韩度沉吟片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那你让人赌马,又是怎么回事?”
呃~
韩度顿时感觉到一阵语塞,就好似被人给捏住了脖子一般,说不出话来。
见老朱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丝毫不放,韩度只好谄笑道:“这......臣不过是顺手而为,主要还是为了信国公......”
老朱神气的‘唏’了一声,不再相信韩度的鬼话。以他对韩度的了解,恐怕赌马才是韩度本意,让汤和看铁蹄奔腾才不过是顺手而为。
不过听着隔壁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声,老朱认为韩度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赛马可以让勋贵找到一个享乐发泄的方式,这或许还真是一件对朝廷有益的事情。
就在收住话头的空挡,几人骑马已经跑到了最后一段的冲刺路程。几人快马加鞭,不断的冲刺,最后蓝玉仅仅以一个马头距离的微弱优势,胜了其他三人。陈桓和孙恪到还好,他们差蓝玉的距离不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低头认输。
但是曹兴却不一样,以微弱优势输给蓝玉,他十分不甘心。扬言着是马匹不好的原因,要和蓝玉再次比过。
蓝玉是什么人啊?自然不会惯着他,比就比,两人不顾劳累,联袂去了马棚那边,准备再赛一场。
不仅是这两人,蓝玉等人亲自上马的举动,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兴趣,傅友德、张翼等人也纷纷上场赛马。
老朱看到之后,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还是韩度的话起了作用,与其让这些血气方刚的武将日复一日的憋着,还不如让他们在这马场发泄出来。至少在这里发泄,不会残害黎民百姓。
韩度正在满脸尴尬的准备迎接着老朱的怒火呢,没有想到老朱只是淡淡的递过来一张票据,说道:“朕又赢了,去把朕赢的钱给算一下,朕回宫的时候带走。”
韩度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无论是谁呕心沥血的做好局之后,被人随手给摘走桃子,脸色都不会好的。
可是韩度再不情愿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够咬牙将票据接下。
韩度的脸色越难看,老朱就是越是高兴。韩度虽然被人戏谑为善财童子,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从韩度手里把钱捞走。
“来,这里还有,一并给朕算了吧。”
韩度看到老朱随手抽出四张票据,加上最开始和现在的两张,一共是六张。
下马的赛马才进行了六次,也就是说老朱赌了六次,六次都赢,没有一次落空。
一次或许是运气,但是六次那就绝对是本事。
韩度不免好奇的看向老朱,问道:“皇上,你是怎么每次都能够买赢的?”
“相马之术,朕还是会的。”老朱捋着胡须笑盈盈的说道。
韩度疑惑的摇了摇头,说道:“相马之术其他人也懂,可是却没有见他们买赢。”
老朱得意的看了韩度一眼,笑笑不说话,只是低头喝茶,好似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韩度想要出去给老朱结算,却被老朱要求留在这里,无奈,韩度只好叫人来,去给老朱结算清楚。
韩度拿着一张票据,递给老朱,说道:“皇上一共赢了三万一千五百贯,这是马场的票据,明日臣就派人把钱送到宫里。”
老朱淡淡的挥手,将韩度的票据给当了回去,说道:“票据就不用了,明日把钱给朕送来吧。朕乏了,回宫。”
或许寻常人需要票据为证,但是老朱不需要,因为大明还没有人敢黑他的钱。
“是。”
韩度送走老朱,低头看着手里的票据,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种眼睁睁的看着本来属于自己的银子,长翅膀飞到别人怀里的感受,可是相当的难受。
韩度想了想,转头便回到了观景台上。
见到韩度有些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下,朱标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一旁的王弼已经有了七分醉意,见此毫不客气的调侃道:“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会是看到哪家姑娘,染上相思病了吧?哈哈哈......”
就如同女人时常会拿男人取笑女人一样,男人同样也会拿女人取笑男人。
不过朱标心里清楚韩度不会因为女人而失魂落魄,便抬眼询问韩度。
韩度朝朱标递过去一个眼神,见朱标没有反应,便凑近耳边问道:“殿下真的不知道?”
“孤该知道什么?”朱标疑惑的抬眼看着韩度。
韩度干咳一声,见周围其他人都在自顾自的喝酒行乐,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轻声问道:“皇上今日在忙什么?”
朱标虽然有些奇怪韩度为什么会如此问,但还是回答了他,“父皇今日在忙着处理政务啊,原本父皇是准备来的,可后来实在是走不开,便吩咐孤来了。怎么了?”
“没
什么,看蓝玉又要胜了。”韩度淡淡摇头,随即将朱标的注意力转移到下面的赛马上。
心里直叹,果然是个憨厚的孩子啊,老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朱标见韩度没说,也不愿意强迫韩度,便没有继续追问。
蓝玉果不其然的赢了,这次众人都有些疲惫,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赛马的话了,把缰绳扔给下人之后,便回到平台上。
“舅舅厉害啊,连胜两次,孤敬你一杯。”朱标见蓝玉昂首阔步的走进来坐下,便端起酒杯朝着他示意。
“多谢太子殿下。”蓝玉大笑着,连忙躬身回礼。
两人一饮而尽之后,朱标又满上酒杯,朝着其他人说道:“诸位在下马的勃发英姿,孤都可看在眼里,孤也敬你们一杯。”
“哈哈,多谢太子殿下。”傅友德、曹兴等人齐齐回敬。
等几人喝完纷纷落座之后,韩度才大笑着问道:“颖国公,可尽兴么?”
傅友德举杯主动朝着韩度示意一下,高声道:“尽兴,当然尽兴。”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纷纷举杯相庆。
傅友德胡子上都沾着酒水,一脸感叹的朝韩度说道:“你小子真是有主意啊,原本大家听到你花了三十万贯弄这个马场的时候,都还在笑你。现在看来,你这三十万贯花的值啊。”
“就是,看你今日的收获,这三十万贯,要不了多久就能够赚回来了吧。”蓝玉也大笑着帮腔。
韩度笑容顿时僵硬,心里的血滴的哗啦啦的,根本就是在往外冒。三万一千五百贯啊,一日功夫就这么多钱,要是没有老朱横插一杠子,该有多好?
偏偏韩度不仅没有捞到一文钱,面对众人的调侃,还不能明说,只能够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汤和见了,顿时也笑骂着韩度:“你小子有些不厚道,这么赚钱的买卖怎么也不给大家伙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咱们都跟着发点财啊。”
汤和的话看似在责怪韩度,其实是在帮他说话。有些话汤和点破了,要比别人说出来更好。或许别人碍于脸面,从始至终都不会提起一个字,但是若真的如此,那彼此之间的关系就疏远了。
人都是讲究一个人情往来,相互扶持的,即便是勋贵也是一样。如果韩度这里只是一个寻常的生意,那或许众人不会惦记上,韩度做了也就做了,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生意,眼看着也是一个日进斗金的买卖,那就不得不引人眼红了。
汤和这个时候的一句话,可谓是说到众人的心坎里了。纷纷面色沉凝,眼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韩度,等着韩度的表示。
若是韩度原因让出部分股子来,那不用韩度提起,他们这些人都会按照股子将韩度投下去的钱给补上。
韩度自然也听明白了汤和的话,但是却并不愿意让人入股马场,哪怕是干股也不成。不是舍不得钱,而是怕被牵连。
韩度深知老朱是什么秉性,现在或许是因为马皇后还活着的缘故,老朱并没有历史上那么疯狂暴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老朱就变成一个老好人。老朱的暴虐只是被马皇后给安抚着罢了,若是什么时候爆发出来,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韩度和这些人喝酒也好,聚会也罢,这些都是勋贵之间正常的交际,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与他们合伙入股,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当中某个被老朱抄家,韩度也跑不了。
韩度当初连蓝玉都不想扯上关系,更何况这些人?蓝玉毕竟还救过自己的命。即便是如此,韩度也想着用搭救蓝玉五次的条件,将他的这个救命之恩给买断。可惜,蓝玉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己把灌醉之后拉着拜皇天后土结义金兰,而且还是在大街上。这才让韩度,不得不咬牙认下这道关系。
而汤和,也是因为数次出手救韩度。还将水师直接推到韩度手里,这份关系根本就推脱不掉,韩度才不得不认下的。除了汤和与蓝玉之外,韩度再也没有和任何人相交过密,就是不想将来有朝一日被牵连进去。
扫了周围一圈,韩度淡笑着说道:“诸位,赚钱的买卖可不止这一个。”
听到韩度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没有想到韩度竟然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傅友德脾气火暴急躁,闻言冷笑两声,就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汤和眼明手快的将他拉住。
汤和沉声看向韩度说道:“你这是何意?”同时,不断给韩度使眼色,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韩度哈哈一笑,让众人感到莫名的奇怪,想不通韩度想要做什么。
“诸位,咱说的可是真的,并不是说咱舍不得这马场的股子。”韩度抬手虚按了两下,暂时将众人安抚一下。
见大家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韩度变解释道:“若是诸位真的有意咱这马场,别说是入股了,咱就算是拱手让与诸位,又有
何不可?难道诸位以为咱会舍不得吗?”
若是这些人想要马场,韩度还真舍得。只要以后牵连不到自己,韩度怎么都行。
韩度的话让众人一阵尴尬,他们现在入股就有威逼瓜分韩度好处的嫌疑了,如何能够完全将韩度给踢出去?
更何况,还有着太子殿下在此呢。
见韩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也不得不将信将疑。
傅友德粗大的眉毛皱起,疑惑问道:“真有什么好生意,你就说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吧。”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韩度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韩度也没有推辞,点点头变说道:“土地,马场周边的土地。”
“土地如何赚钱?”汤和虽然不止一次的见识过韩度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是听到土地也是生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眉心出现一道笔直的竖纹。
汤和都不能够理解,其他人就更加难以理解了。要不是有汤和的话在先,说不定都有人站出来指骂韩度在胡说八道。
“马场将来肯定会成为京城一景的,而且到时候来此赌马和观看马术表演的人肯定会络绎不绝。大家想一想,只要有人,就有生意可做;有大量的人来此,那这里就有着大生意可做。别的不说,光是每日来此的人吃饭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到时候即便是在马场对门,弄上一个糕点铺子,那都能够日进斗金,赚的盆满钵满呢。到了那时候,这里的土地还不寸土寸金?
大家想想,现在这马场周围的土地是什么价格?若是现在下手,将土地给买下来,那以后不管是拿来自己弄铺子,还是直接卖给别人,那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没被韩度点破的时候,众人稀里糊涂。一旦被韩度提醒了,众人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在京城里面也是有着铺子的,那铺子是什么价格,他们比谁都清楚。但是要说一个铺子有多大?那倒是不见得。
现在这里的土地价格和以后的铺子一比,那就真的是掉进泥土里的价了。
众人脸色通红纷纷激动起来,眼睛里面冒出的都是金子的光芒。甚至恨不得转身就走,回去拿钱将这马场周围的土地全都买下。
“这,果然是一门好生意。”傅友德也不得不点头,承认韩度说的没错。不过,他还是有着疑惑,“可是你说的这种情况,都是在你这里人流如织的情况下。那万一你这里要是没有那么多人来呢,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韩度淡淡的一笑,说道:“若真是这样,难道你们入股马场就不是白忙活吗?不仅白忙活,你们还要亏出去一大笔钱。对比起来还是买土地要划算很多,不仅收益更大,而且风险也更小。
当然,若是你们还是不愿意的话,那咱们就换换吧。”
“换换?如何换?”傅友德好奇问道。
“简单,你们合伙拿三十万贯给咱,咱拿着钱去买土地,如何?”韩度笑盈盈的说道。
听到韩度如此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有人认为应该答应韩度,毕竟这马场是实实在在的,而且韩度也是投了三十万贯进去,他们拿钱买下,并不吃亏。相反,买土地虽然看似获利诱人,但是前期并没有丝毫的获益,只能等以后。可是谁知道这里这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变好,那自然无话可说。若是变得更坏,岂不是血本无归?
但是有人认为该买土地,毕竟买了土地放在哪里,即便是什么都不用干,三五年之后随手一卖都能够五倍十倍的赚回来,再也没有比这样躺赚更让人舒服的事情了。
几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汤和站了出来,说道:“这天下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好事?韩度能够给咱们这么一个门路,咱们就该知足了,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他对这马场耗费了多少心血?他虽然说可以换,难道你们就忍心?”
汤和一席话,说的众人面带羞赧,纷纷侧头避开,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韩度。毕竟夺人所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韩度还刚刚给了他们一个发财的门路呢?
若是这样都要从韩度手里把马场夺走,那就太过缺德了。
汤和点头继续说道:“咱们就买土地,了不得等上三五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信国公果然考虑周全......”傅友德尴尬的笑了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汤和。他也不是强取豪夺的人,只是事关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让他一时之间迷了心智。现在清醒过来,自然不会再提换的事情。
傅友德主要是不懂经营,他虽然是国公,毕竟是才封不久。而且一大家子人口太多,光靠他的禄米,日子过的相比起汤和有些紧吧。
汤和原本也没多少钱,可是自从和韩度合力开了海鲜楼之后,现在每年的收益都在十万贯以上。就这些,就要将傅友德给完全比下去。
汤和笑着点头回应了傅友德一下。
一千三十四章 降生
韩度目光一一扫视过所有人,众人被他看到,纷纷颔首致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咯?”韩度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
“没问题......”
“好,就这么办......”
刚才有些僵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平台上又是一片欢闹的景象。
朱标见了,放下茶杯不自主的开口,“你们买土地孤不反对,但是绝不能够强买强卖,更加不可以威逼利诱,若是让孤知道了,决不轻饶!”
朱标无愧仁厚之名,在众人群情激动的想要发财的时候,他没有想着如何参与进去发财,而是由土地联想到了百姓。这马场周边的土地肯定不是无主的,而寻常百姓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勋贵?他提起划了一条线,既警告了勋贵,又保护了百姓。
只要勋贵不敢对百姓强买强卖,那便只有通过涨价来购买了,这样也能够让百姓多得一些好处。
若是有百姓执意不卖土地,那以后土地涨价了,百姓跟着发财那也是运气所归。当然,那些早卖了的,只能够算他们急功近利,怨不得旁人。
“臣等遵令。”
酒宴到了尾声,众人起身朝韩度告辞离去。
蓝玉给朱标使了一个眼色,将他留了下来。
等到众人驾车骑马离去之后,朱标好奇的看着蓝玉,问道:“舅舅有什么话想说吗?现在只有咱们和韩度在,但说无妨。”
韩度也颇为好奇的看向蓝玉,不知道他专门将朱标留下来,想要说些什么。
蓝玉看了韩度一眼,点点头缓声道:“殿下可要小心燕王。”
韩度浑身一紧瞳孔猛缩,不断的朝蓝玉递眼色让他闭嘴。可是蓝玉淡淡的扫了韩度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朱标。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韩度的动作故作不知,还是没有会意到韩度的意思。
“为何?”朱标顿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蓝玉想要说些什么。
蓝玉喝了口酒,神情隐隐露出几分狰狞,说道:“咱这次班师回朝的时候,专门去过一次北平。咱看燕王在北平,不仅从出入崇天门,而且一举一动与皇帝一模一样。殿下,燕王不是一般人,他迟早会要造反的。”
造反......这样的字眼也是可以随意说出来的么,也是可以随意安在朱棣的头上的么?见蓝玉如此的莽撞,韩度有些无语的暗暗摇头。
更何况,朱棣可是朱标的亲弟弟,蓝玉此举不免有些离间皇亲之嫌。
说来奇怪,老朱一个心性狡诈,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外人的人,却从来就没有对他的那些儿子产生过怀疑。边塞九王一个个的手握重兵,尤其是以朱棣为最。但是老朱偏偏对这些儿子,没有丝毫的怀疑,完全相信他们。
甚至是教育朱标的时候,都是要求他做到兄友弟恭,时不时的要他对弟弟们好一点。
或许在老朱看来,他既然将最宝贵的九五至尊宝座都给了朱标了,那他照顾一下弟弟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想而知,在老朱这样的思想下,朱标又是对老朱言听计从,哪里会觉得弟弟们会有不好的情况?
果不其然,朱标听了之后,不仅没有对蓝玉有丝毫的感激,反而沉下脸来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四弟对孤非常恭敬,每次回京都会为孤奉上礼物,即便是他没有空闲回京,也会派人按时将礼物送来。这些年四弟对孤没有丝毫失礼之处,绝不会有这种事情。”
蓝玉没有想到朱标竟然会不信他的话,他以为自己和朱标是亲舅关系,而且经常往来感情深厚。现在见朱标如此回答,他顿时就急了:“殿下臣绝非虚言,臣曾经找人望过燕王的气运,燕王有天子气象,殿下可千万要小心他啊,万万不可被他一时恭敬所蒙蔽。”
虽然蓝玉说的是情真意切,可是朱标并不会听他的。
蓝玉和他朱标自然是亲近友好,但是四弟和他也是一样啊,这让朱标如何会偏信蓝玉的一家之言?
见蓝玉如此不依不饶的,朱标又不好在继续喝斥他,便转头看向韩度:“你以为呢?”
韩度顿时瞪大眼睛,一阵茫然。你们说你们的,将我当成是透明的便好,这管我屁事?韩度一点都不想搅合进这里面来,可是自从他听到蓝玉的话之后,他就脱不了身了。现在被朱标问起,韩度更是恨自己怎么就不早点离开,非要在这里自找麻烦?
可是不管韩度心里怎么想,朱标的话他却不得不回答。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韩度才故作不知的摇头道:“山野术士之言,恐怕不怎么可信。若是仅仅因为一句箴言,就定燕王谋反,这恐怕太过滑稽了一点。”
蓝玉顿时瞪大眼睛看向韩度,心里非常的不满,因为在他看来韩度这是在为朱棣说话,却没有帮着他这个兄长说话。
朱标听了却是非常的高兴,顿时笑道:“哈哈哈,韩度说的没错,山野
术士之言如何可信?若是信了,那不就是滑稽嘛。”
高兴之余,朱标也不再深究了,既不想再去思考四弟会不会真的造反,也不会去追究蓝玉的离间他和四弟的举动。两相无事,天下太平。
到了这个时候,蓝玉也没有办法,只是抬头向朱标解释道:“臣受太子殿下大恩,所以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并且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希望殿下还是要对此警醒,希望臣的话不会灵验,更不会被臣说中。”
见事情都过去了,蓝玉却还要咬着不放,朱标有些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了蓝玉的话,面无表情的道:“孤知道了,会留意的。时候也不再了,孤也该回宫向父皇复命了。”
韩度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标一眼,心道:老朱恐怕用不着你去复命,他对今天的事情的了解,不会比你差。
“臣,恭送殿下。”韩度连忙起身,跟在朱标身后,将他送出大门外。
直到看着朱标的马车走远了,才回过头来,看着蓝玉一声长叹。
蓝玉却没有管韩度在叹息什么,顿时不满的说道:“你和朱棣走的很近吗?”
“这怎么可能?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这话从何说起?”韩度虽然问心无愧,但还是连忙向蓝玉解释。
可是韩度的解释并没有打消蓝玉的疑心,只见他神色不变的紧紧盯着韩度,继续问道:“那你刚才为何会帮朱棣说话?”
韩度无奈的朝着蓝玉叹了口气,深感他说话的耿直。可是也不得不向蓝玉解释道:“我的好大兄啊,你也不看看燕王是什么人?那是皇上的亲皇子,太子殿下的亲弟弟,这样的人你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是光凭着嘴便可以随意说的吗?兄长你有证据吗?”
燕王这样的亲王,有时候就算是铁证如山,说不定就会被他给掰弯过来,更何况蓝玉一点证据都没有,如何能够在朱标面前如此说?
刚才若是蓝玉先将证据摆出来的话,说不定朱标还会仔细考虑一下,怎么也不会直接就认为朱棣不会有丝毫问题。
面对韩度的质问,蓝玉皱着眉头低下了头,泄气似的说道:“咱没有证据。不过......”
韩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看着蓝玉的眼睛说道:“别不过了,兄长你以后可千万要记住,没有足够的证据再也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燕王会造反的话。兄长,你记住,口说无凭。”
蓝玉沉吟着没有说话,看了韩度几眼,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迟疑着道:“你也是去过北平,见过朱棣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咱不信你没有看出朱棣有问题。你现在口口声声的为朱棣说话,时不时真的和他勾结了?”
“没有!”韩度见蓝玉竟然怀疑自己,没好气的说道。
“口说无凭!”蓝玉冷冷的道。
韩度闻言气息一滞,胸口被震的生疼,差点没有被蓝玉给气死。自己刚才告诫他的话,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就用到自己身上。
不过蓝玉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想要和朱棣撇清关系,还是要有证据才有说服力。
韩度想了一下,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环顾左右两眼说道:“兄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借一步再说。”
蓝玉愣了一下,沉吟着没有出声,跟着韩度来到一间房屋里面。
两人落座,韩度主动为蓝玉倒了一杯茶,才慢慢的说道:“其实兄长你说的燕王有异心的事情,小弟也是有所察觉。”
韩度不这样说还好,这话一出口蓝玉顿时就坐不住了,猛然站起来靠近韩度一步扯着他的衣袍厉声问道:“那刚才太子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说出来,反而要为朱棣说话?”
面对蓝玉的暴力,韩度只有无奈的叹息一声,“兄长别急,坐下慢慢说。”
被韩度安抚了几下,蓝玉才愤愤不平的坐下,铜铃一样的眼睛等着韩度。看那样子,韩度若是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解释,他不会和韩度干休。
琢磨了一下,韩度才说道:“刚才我为什么没有说出来,道理很简单,我也和大兄说过,面对燕王这样的人,没有十足的证据,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
蓝玉虽然心里也认为韩度的话有些道理,没有十足的证据的确是对燕王不会有任何作用,这一点从刚才太子的反应就可以看的出来。
但是对于韩度明明也对朱棣有疑心,刚才却没有直接帮他说话,蓝玉还是有些疑惑:“你真的没有和朱棣勾结?”
韩度气的笑着摇了摇头,猛然灌了自己一杯茶水,有些像是在和蓝玉解释,又好似在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次北伐......兄长你敢信么,仅仅是一夜功夫,朱棣竟然就带着大军消失不见。”
蓝玉听着虽然有些皱眉,不过还是照着统兵打仗的经验,和韩度说道:“大军之中,最忌讳的就是令出多门。燕王是主帅,你竟然敢当场反对他的意思
,若是换成是咱,直接把你拖出去砍了脑袋都有可能。他若是真的接到紧急军令,撇下你离开,已经算是对你手下留情了,若是咱直接将你的人马全部带走,一个士卒都不给你留下。”
韩度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刚才还说自己为燕王说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燕王勾结,怎么现在蓝玉自己反而为燕王说话了?
面对韩度疑惑不解的眼神,蓝玉只是淡淡的说道:“咱是对事不对人,你反驳主帅的军令本就是不对。”
好吧......韩度也懒得再和蓝玉讨论对不对的问题了。
鼻腔里哼出两声冷笑,“兄长不急,等小弟将后面发生的事情说给你听,你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军分开之后,面对燕王的军令,我不敢贸然返回,只能够几下深入漠北。大军走了十几天,除了零星的碰到一些蒙元人之外,连一个像样一点的部族都没有遇到。直到......”
说道这里,韩度顿了一下,看着蓝玉沉吟的目光,语气森寒的笑道:“一只不过一万三千人马的大军,在草原上昼伏夜出隐踪匿行走了十几日,竟然还会被人给毫无征兆的包围了......兄长你敢信么!”
蓝玉看着韩度的眼睛,叹息一声点头回道:“这的确是有问题!当初咱攻破北元皇庭的时候,眼看着安乐王逃走,就因为风沙大了一点看不真切,便再也追不上。想要在茫茫草原上找到走了十几日的你,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除非有人从一开始就是盯着我,除非有人给蒙元人通风报信!”没有等蓝玉说完,韩度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蓝玉闻言点点头,他是久经战阵的人了,对于草原和蒙元人无比的熟悉,深知他们各种的优缺点。虽然蒙元人善于追踪,但是也不可能在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将韩度给围成铁桶一般。
至于谁派人从头至尾盯着韩度,谁又是通风报信的人,韩度和蓝玉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他这是想要你死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你留活路。”蓝玉听到韩度当初被五六万铁骑给围了之后,即便是现在看到韩度安然无恙,也都不免替他捏了一把汗水。
一万三千人马被五六万蒙元骑兵给围住,别说是韩度这样根本不怎么懂陆战的人了,就算是蓝玉自己亲自上阵,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韩度现在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坟头就要长草了。哼哼嘲笑两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再是心狠手辣,也猜不到火炮的威力竟然会有那么大,硬生生的让我杀出生天。”
蓝玉闻言都禁不住下意识的点头,的确,韩度若是没有火炮,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希望。
“那你刚才为何不将这些告诉太子?你若是说了的话......”
蓝玉虽然信了韩度不仅不会和朱棣有什么瓜葛,严格说来两人之间还有仇,你死我活之仇。可是想到韩度刚才在太子面前的话,他心里更加的不舒服。
韩度哼哼两声,表情复杂的叹道:“说了又能如何?这些都不过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啊~”
即便是所有人可能都指向朱棣,只要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韩度就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这就是朱棣燕王身份的好处,相当于一个不破金身,只要他自己不主动暴露出来,几乎就拿他没有办法。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蓝玉有些不服气。
韩度却告诫的看了蓝玉一眼,摇头说道:“至少到现在为止,咱们没有丝毫的办法。而且兄长你可千万要小心,若是朱棣不知道你在太子面前告发他也就罢了,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会对你不利。”
“哼!难道本公会怕他?”蓝玉脊背一挺,还不在乎的说道,完全没有将朱棣的威胁放在眼里。
忽然,蓝玉反应过来韩度的另外一层意思,顿时一惊,指着韩度涩声道:“你,你在怀疑太子?”
“没有!”韩度立刻摇头否认。
自己的确是没有怀疑过朱标,紧接着韩度便解释道:“我不是怀疑太子,而是担心东宫风雨能进,殿下若是不经意见将消息透露出来,被有心人听到之后,为兄长你惹来麻烦。”
“你的意思是东宫有燕王的眼线?这倒是不得不防。”蓝玉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事情,而是对东宫、对朱标的安危无比的上心。
喂!我说的是你自己,怎么又被扯到朱标身上了?东宫有没有朱棣的眼线,我不知道,不过以朱棣的尿性,肯定是不会放过监视朱标的吧?毕竟,若是不第一时间掌握住朱标这个最大对手的动静,朱棣能够睡的着?
“咱明白了,这件事咱会留意的。”蓝玉朝韩度保证道。
韩度也不知道他是明白了什么,是他自己提高警惕,还是想办法提醒朱标注意。两人没有再多聊,蓝玉便起身告辞。
一千三十五章 抢地
韩度送走了所有人,回到马场里,找到安庆和爹娘一家人。
看到韩度推门进来,安庆便高兴的上前挽住韩度的手臂,满含期盼的问道:“怎么样?今日咱们赚了多少?”
安庆不问还好,一问起就勾起韩度的伤心事,三万一千五百贯啊,就这么没了,心疼冒血。
没有回答安庆,韩度强颜欢笑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庞,干笑道:“爹,娘,今日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好吧,老夫也累了,今日就先回去。”韩德见韩度没有回答安庆,淡淡的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说完,便拉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刘氏起身。
安庆见了,也不好在追问韩度,便上前去扶着刘氏的手臂,离开了马场。
等坐上马车之后,安庆再也按耐不住,扯着韩度的锦袍不满的问道:“究竟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马场可是花了家里三十万贯,虽然说不至于让安庆感到心疼,但这也不是一笔小数。她作为镇海侯的夫人,关系赚钱没有自然是应该的。
本来我是已经赚钱了的,要不是有你爹横插一手的话......韩度腹诽两句。
面对安庆不依不饶的眼神,韩度淡淡的说道:“本来是赚钱了的,赚了三万一千五百贯......”
安庆呆愣了两秒,半张嘴巴道:“等等......什么叫本来赚了钱,现在钱呢?”
“钱都被你父皇拿走了......”韩度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将老朱来过这里的事情,和安庆细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父皇什么来过?我怎么不知道?”安庆此刻的惊讶,比刚才更大。
韩度摊了摊手:“要不是皇上也下注赌马,我也不知道皇上来了......”不用说,韩度都是找到老朱来的时候,肯定是提起派人将马场门口的人都给控制起来了。如此一来,没有人通报,韩度自然不会知道。
“父皇来了,那你为何不派人告知一声,也好让我前去给父皇请安吧。”安庆松开了韩度的衣袍,忍不住轻锤了一下。
韩度苦笑一声,“我向找机会出门,都没有找到。皇上把我看的死死地,根本就不给我离开屋子的机会,我如何能够通知你?”
虽然没有能够及时的向父皇请安,安庆有些遗憾,但是既然这是父皇自己想要的,那她也不再多想什么。转而就想到了自家的钱,有些不解的问道:“那就是父皇将原本属于咱们的钱,全都给赢走了?”
“就是这样......”韩度有气无力的点头。
安庆心疼了几息,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以后怎么办?要是每次赛马父皇都来下注,咱们不是什么钱都赚不到了?”
劳心劳力,结果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可并不好受。
韩度反而笑了起来,拍着安庆的手安慰片刻,说道:“这也就是第一次,相公准备不足让父皇钻了空子,看着吧,以后父皇还想这样赢,那是不可能的了。”
安庆听到以后马场能够赚钱,虽然她不知道韩度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但还是高兴起来。不过对于韩度的说法,却是颇有微词,“钻了孔子......你这话可别让父皇听到。”
韩度愣了一下,顿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失言,连忙笑了笑掩饰过去尴尬,不停地说道:“是相公失言,以后不会了。”
......
时间提前,老朱坐在御撵上脸带微笑不断的捋着胡子,有些志得意满。
马皇后见了,哪里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凑近了,笑着说道:“皇上今日可是尽兴啊,还赢了这么多钱。”
“哼哼,韩度这小子鬼主意倒是不少,不过还不是栽在朕的手里。”老朱这么得意的原因,主要就是因为赢了钱。
马皇后笑着附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是,是,是,韩度再聪明,哪里是皇上的对手?”
就在老朱正高兴的时候,马皇后冷不丁的补充一句,“可是吃一堑长一智,韩度这此在你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下一次皇上想要再赢钱,恐怕就不容易了。”
正在兴头上的老朱,对于马皇后的话根本就不信。在他看来,赌马靠的是相马的眼里,以及仔细衡量骑手的技艺。有时候即便是全场最好的马,但是只要落在差的骑手里,一样不可能赢。同样最好的骑手,要是骑上了劣马,那结果也是一样。
因此,只有骑手和马的优劣综合下来,得到的最优结果,才是真正应该下注的马匹。
老朱自得他对于这两个都非常的精通,根本不信马皇后的话。有些不信的摇头说道:“那你就看着吧,下此赛马朕一样能够将韩度的钱全部赢过来。”
“不如,臣妾和皇上赌一把。”马皇后见老朱信心十足,眼珠子一转,提议道。
老朱对马皇后的提出赌局不仅没有丝毫
的恼怒,反而更加兴致勃勃的说道:“哦?你就对韩度这么有信心?好,朕就和你赌了!”
五日过后,再次接到消息的老朱看着纸张脸色铁青。
纸张是从马场带回来的,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满了字。首先一行就是:赌马规则。
其他的老朱都没有看,只是死死的盯住其中一条:马场每次抽取所有赌资的两成,作为喂养马匹和管理的费用,其他的钱全都拿出来按照比例分给押中的人。
也就是说,韩度无论如何都能够获得两成的收益,老朱再想像上次一样,将钱全部卷走,是不可能的了。
颓然的任由纸张落到御案上,老朱叹气坐下,朝着老太监说道:“去禀报娘娘吧,朕输了。”
老太监捂嘴窃窃一笑,在老夫黑脸发怒之前,连忙转身离去。
老朱对于马场的赌马规则怀有怨念,但是对于京城的赌徒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比公平公正公开的赌博机会。
谁都知道这天下的赌坊,都是十赌九骗。但是这些赌徒,还是禁不住自己的手脚,顷刻间暴富的幻觉刺激着他们,哪怕是输的倾家荡产也要进去赌。
现在马场却把赌马规则印刷成纸张巨细无遗的告知所有人,并且白字黑字的写上,每次赌马马场只抽两成佣金,其他的都是赢的人的。
甚至韩度还专门找了一些说书人前来,就在马场门口专门派了十几个人前去坐着,一人一张桌子一壶茶,什么都不用干,就在有人询问赌马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负责为众人解答问题便可。
一日一贯的高额薪俸刺激着所有的说书人,哪怕是一遍一遍解释的火冒三丈,哪怕是说的嗓子眼冒烟,在这样高薪俸的安慰下,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赌马按照场次,形成固定的金额下注。有一百文场,一贯场,十贯场......甚至还有百贯、千贯的场次。不过最多的还是前三种,别看百文场看似一注太少,但是架不住下注的人多啊,综合起来,其实并不比那些百贯千贯的少。
赌马的玩法一经传开,整个京城赌坊的生意瞬间一落千丈,去了足足八成有余。
这要是换个人,或许早就被这些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的赌坊东家给撕碎了。可惜在韩度面前,他们都只不过是蝼蚁,敢上前肇事,随手一个指头就能碾死。
马场的火爆,导致每日来马场玩乐的人如同潮水一样,人山人海。
人是一切的根本,有人就有一切。看着马场的人气如此的旺盛,那些勋贵顿时再无半点疑惑,纷纷开始对马场周边的土地下手。
起初这些土地的价格并不高,哪怕是按照市价二十五贯到三十贯,甚至是比这低上一点,都能够买到。百姓毕竟是见识有限,再加上前来买他们土地的,不是侯府的管家,就是国公府的亲信,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也没有故意压低价格,就按照市价购买他们的土地。
百姓虽然舍不得土地,但是明知道惹不起这些人,若是不答应恐怕就会招致报复,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能够承受侯府、国公府的报复?再加上并没有被故意压价,咬牙忍一忍也就把土地卖了。
毕竟他们拿着卖土地的前,马上去其他地方,照样可以把土地给买回来。这一出一进,并没有丝毫的损失,也就是麻烦一点。而很显然的是,这一点麻烦和侯府、国公府的报复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但凡是都有个万一,有人直接卖了,有人犹犹豫豫的想要观望,也有人头铁的咬死了不买。
马老六就是这么一给认死理的,他家有一片地位置很好,就在马场大门口的对面。而且这片土地面积还不小,足足有六亩,狭长的地形几乎是将马场正面的一侧全都给包围进去了。
各府管家的眼光都不差,自然知道这片地的价值非凡,都是第一个前来找马老六买。
结果马老六一个都没有答应,咬死了不卖。
“六子,卖了吧,那些人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比县老爷都好,咱们一个都惹不起。卖了,咱们去西郊买上一块地不也是一样的吗?”一个老妇人苦口婆心的在劝着马老六。
“娘,爹就是开荒那片土地给累死的。那是爹留给儿子的念想,再多钱儿子也不会卖的。”马老六虽然没有读过书,不怎么聪明,但正是像他这样的才容易固执己见,只要是他认定了事情,谁也别想改变。
他认定了那片土地和他爹的死有关,即便是老娘劝他,他也不会改变。
老妇人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劝了,见儿子如此执拗,也只好叹息一声:“也好,反正咱们家穷的让你连媳妇都娶不起,卖不卖的也没有什么差别了。那些贵人要报复正好,咱们一家正好可以脱离苦海,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说完,老妇人摇摇头,佝偻着身子转身走进破烂不堪的屋子里。
就在老妇人进了屋子没过多久,一个浑身穿着粗布
衣衫的老人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老人的衣衫上面颜色一处深一处浅的显然是被浆洗过多次,可是即便是这显得陈旧的衣衫,穿在老人身上,老人也小心翼翼的对它极为爱护。连走路都要眼明脚快避开地上的枝桠、杂草,有些怕被杂草弄上泥土,被枝桠勾破布面。
老人身侧跟着一个身穿锦缎的老者,脚下鹿皮雕花长靴,手里拿着一块玉玦把玩。
老人对老者极力的谄媚,时时刻刻要侧头注意老者的神色,哪怕是老者下脚有些不便被顿住,他也要连忙止住脚步,生怕冲到老者前面一点,让老者对他不高兴起来。
一行人来到马六面前,老人先一步上前,指着马老六说道:“小六子,你的富贵来了。知道这位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这位是梁国公府蓝大人,还不快给蓝大人行礼?”
老者听着此人胡说八道,心里顿时有些不满,还没有等马老六行礼,便微笑着上前,说道:“小哥不用多礼,老夫此来是想要买小哥手里的土地,不知道能否割爱?”
“不卖!”马老六听到又是买土地,顿时对这些人没有好脸色,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老者早就听闻过此人的固执,倒是并没有觉得什么。
但是旁边老人就好似他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似的,顿时跳了出来,直指马老六骂道:“没点眼力见的东西,老子给你脸了不是?贵人买你的地,那是看得起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拒绝?”
老者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眼前老人想要在自己面前邀功,岂不知这人的伎俩都不过是他们玩剩下的。这次要不是太子殿下有令,他们不会对这死死不卖的马老六如此客气。
“不卖!”面对老人的辱骂,马老六还是这么两个冷冰冰的字。
“六子,你要犯了是不?”老人眼睛一瞪,好似感受到了羞辱,红着眼睛就要上前。
而马老六也豁然站起来,目光凶狠的瞪着老人,拳头慢慢攥紧。
老者见了上前一步,拦下老人,笑呵呵的朝马老六说道:“小哥不要着急,不如先听听老夫的价钱如何?”
马老六还是有些惧怕老者的,毕竟这样的贵人他惹不起,也不想惹。但是要他卖地,不可能。
“不卖,咱说了,多少钱都不卖。”
老者淡定的笑着,吐出一个价码:“寻常土地顶多也就三十贯一亩,你的土地老夫给你四十贯一亩,如何?”
马老六哼都没有哼一声,显然是对老者的说法不屑一顾。
“哦?还是觉得少吗?那就五十贯一亩,如何?”老者没有丝毫的不耐,见马老六没有答应,便毫不犹豫的直接加价。
这让站在一旁的老人瞪大了眼睛,五十贯一亩,要知道他的地才卖了二十五贯,岂不是说马老六现在把地卖了,都要比他多得一倍?
“贵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土地咱不会卖的。”见老者只是和自己谈价,并没有强取豪夺,马老六对他有了些好感。
“六十贯一亩。”老者没有和马老六解释太多,直接选择加价。
等了片刻,老者没有等大到马老六点头,笑了笑道:“还是不满意?那就七十贯一亩。”
“八十贯一亩。”老者继续淡定的加价。
马老六都惊呆了,虽然他对那片土地的牵绊太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卖。但是现在看到老者如此毫不犹豫的加价,也是目瞪口呆。
八十贯一亩,这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天价。别说是土地了,就算是上好的良田,也不值八十贯。那地里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眼前的贵人,有金子吗?
马老六十分肯定的摇头,土地里肯定是没有金子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他年年种地早就发现了。
八十贯都还不点头卖了,这就有些打脸了。要不是有着顾忌,老者岂会如此和颜悦色的和一泥腿子说话?
就在老者脸色有些微怒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一百贯!”
老者循声望去,看着来人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怀远侯府,怎么你们也有资格和老夫抢吗?”
来人也是一个穿着华丽的老者,面对带有威胁的话语,老者根本丝毫不惧,大笑着说道:“梁国公门第虽然比咱们高,但是这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贵人们是不会管的。所以,蓝老头你不用抬出梁国公来吓老夫。”
自知和这无赖多说无益,蓝老头直接转头朝着马老六说道:“一百一十贯一亩。你若是肯将土地卖给老夫,老夫便求见公爷,让你在府上谋个差事。”
而后来的老者也是不甘示弱,直接开出价码:“蓝老头才加十贯,这可不是你们高门高第的梁国公府的气魄啊。看老夫的,一百五十贯一亩,你若是答应,老夫不用求,保证给你在府上谋个差事。”
马老六被一句一句破天荒的话,砸的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一千三十六章 生子
一百五十贯一亩,附带还要为他在公侯之府里谋个差事,马老六感觉自己就好似在做梦一样,而且还是漫天下金银珠宝的春秋大梦。
宰相门前七品官!
而即便是宰相之家,在大明也比不上公侯勋贵。寻常人若是能够有机会进公侯府,那简直就是比高中做官还要让人欣喜若狂。毕竟除了一甲进士的三人之外,其他人即便是做官,也不过是从七品县令开始。
但若是你能够成为公侯府的人,走出来那就是代表着公侯府,即便是七品县令对你虽然说不上点头哈腰嘛,但至少也不敢轻易冒犯。
别说是一旁惊呆了的老人的,就连马老六的老母都一把掀开破烂的房门走出来。
“六子......你看......要不......卖了吧。”
面对老娘的劝说,马老六顿时沉默,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怀远侯府老者更是笑着,不断的添油加醋,“怎么样?这个价格你是卖还是不卖啊?”
马老六抬头看看老者,又转头看向梁国公府的老者。
“哈哈哈,你不要看他。他虽然是梁国公府的管家,但他只不过是梁国公的族人罢了,都出了五服了,而且梁国公府也不止他一个管家。
但是老夫不同,老夫是怀远侯的叔父,虽然是表的,但至少能在怀远侯面前说上话。
你可以问问蓝老头,他有资格见到梁国公么?”
蓝老头被一阵奚落,恼怒不已,眼神不善的朝着老者看过去,充满了威胁质疑。
但是他的这些威胁,若是对着普通人或许会有奇效,可对于老者来说,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的确是拿老者没有办法。
见两人之间的火气越来越大,马老六下定决心,连忙说道:“多谢两位贵人的好意,不过这块地是俺爹拼了性命才得来的,小人万万不敢卖了。”
这话一出,蓝老头顿时笑了起来,而老者则神情沉凝的看着马老六,脸上带着恼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想卖了?”老者语气不善,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老六。这要是换成往日的时候,他早就不会和马老六客气了,现在却不得不压抑着怒火继续与他商谈。
“这是俺爹留给咱的地,贵人给再多钱,咱也不卖。”马老六梗着脖子咬牙坚持。
蓝老头闻言,顿时哈哈大笑出声,“曹管家,你要不要继续在加加价?或许你再加一点,他就卖了呢?”
明显看出马老六根本不想卖土地之后,蓝老头朝着曹管家一阵奚落。
让你牛掰,让你是曹兴的表叔,你那么牛气,倒是让这傻小子把地卖给你呀!
看到令他讨厌的曹管家吃瘪,蓝老头心情一阵舒畅。
曹管家恨恨的瞪了蓝老头一眼,不过很明显,蓝老头虽然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他也对蓝老头无可奈何。
转头愤恨的看着马老六,撂下狠话:“你有种就一辈子不卖,若是让老夫知道了你卖了,哼哼,你看老夫如何拾掇你。
咱们走!”
蓝老头也遗憾的看了马老六一眼,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摇摇头走了。
一旁的老人见两位贵人离开,低头沉吟一下,眼睛慢慢的开始变亮......顾不得理会得罪他的马老六,脚步匆忙的走了。
老人一回家就把自己卖地的钱全部拿出来,然后立刻找到还有土地没买的族人,威逼利诱也好,强买强卖也罢,反正最后还真是让他弄到了不少的土地。
然后老人坐地起价,结果还真让他狠赚了一笔。
随着各府大肆购买土地,马场周边的地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起来。这让原本对韩度的话将信将疑的勋贵,心里再无半点疑虑,购买土地越发的迅速放肆,当然地价也借此机会水涨船高。
在买地的同时,勋贵们也没有闲着,将拿到手的土地立刻开始动土,修建酒楼客栈铺子。铺子一开张,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卖些糕点,都能够卖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成绩。
一个糕点铺子一日卖出去的糕点,几乎是相当于京城里的铺子卖十天。一间铺子几乎就能够抵得上京城里的十间。
如此暴利的收益,顿时让所有勋贵都眼红了。大把的钱撒下去,酒楼、酒肆、茶肆、客栈纷纷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马场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火起来,成为了京城一处名气很大的地方,每日前来的人们摩肩接踵,挥汗如雨。
自然而然的,马场周围的地价一再的攀升。每每到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以为这就是这些土地价格的巅峰的时候,总是会有再一次的拔地而起,再次迈上另外一个高峰,直到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而那些提前入局买地的勋贵,别说是投进去的钱了。现在他们光是手里剩余土地的价值,若是卖了都能够把他们花出去的每一文钱,十倍、二十倍的赚回来。
......
东宫。
得到召见的韩度,跟在王钺的身后,朝着后宫走去。
“臣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韩度来到韩景云的寝殿,朝着两人行礼。
韩景云见此连忙说道:“大兄,妹妹早就说过了,咱们是亲兄妹不用如此,你何必每次都要行礼。”
朱标也笑着附和道:“景云说的没错,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礼。”
韩度笑着点头,算是在妹子面前答应下来,自己起身站起来。
韩景云见了,顿时感到有些无奈。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韩度都是含笑点头答应的无比干脆。可是等到下次两人见面,韩度还是一如往常的毕恭毕敬的朝着她行礼。
以往她都是跟在韩度身后,处处仰望韩度的。现在两人的身份却陡然被君臣之礼给颠倒过来。这让韩景云感到非常的不自在,不习惯。
可是,礼仪就是礼仪,不会为了个人的喜好而转移。若是礼仪会迁就韩景云的话,那就不叫礼仪了。
“殿下今日找臣有事?”韩度站在原地,笑着躬身问道。
“坐吧。”朱标先是挥手示意韩度,然后才笑着解释道:“不是孤要找你,是景云想你了,想要和你说说话。”
韩度也不再客气,顺着朱标的意思坐下。
韩景云提起茶壶,主动为韩度倒了杯茶。
韩度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老朱对于朱标的偏爱,真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啊。别说是这茶了,就连这泡茶的水,都非同一般。
清爽甘冽,回味悠长。就这么一壶泡茶的水,都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韩度敢说,老朱自己泡茶的水,恐怕都普通的很,远远不如这个。
韩度喝了一口没有说话,又贪婪的再喝了一口。感觉心满意足之后,才抬起头看向景云妹子。
只见她脸庞还是和少女时候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若是真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她的气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有了女人的成熟。
不过她的肚子却是隆起的有些夸张,韩景云随时随地都有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放在腰眼上努力的撑着,好似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
韩度看到,都不免为她捏了捏汗。有些担心的问道:“快要临盆了吧?这个时候你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要磕着碰着了。”
“知道了,大兄。”韩景云乖巧的点点头,来自大兄的关切让她感受到一阵暖意。带着几分调皮的抬头扫了周围一眼,笑道:“有这么多人看着,我就算是想磕磕碰碰都不可能呢。”
朱标脸上顿时有冷汗冒出来,连忙抓起韩景云的手,紧张的说道:“景云可别看玩笑,这磕着碰着可不是小事。这几日你就委屈些,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好,我记住了,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难道你以为我有这么蠢吗?”韩景云虽然是满脸笑意的朝朱标点头保证,可是语气里面却有着几分不耐。
“殿下是为了你好,这几日就是要小心谨慎才是。”韩度劝慰了妹子,将其中的四个字的语气咬的重了些。
早就得到过韩度告诫的韩景云,顿时就明白了韩度的深意,郑重其事的点头,表示听懂了大兄话里的意思。
转而说道:“这些日子,我就是休息的烦了,才想着让大兄进宫闲聊几句。”
韩度自无不可的点头,便说起家里这几日老爹心情甚好的画了幅画,用韩度的说法来说,“老爹画的不错,有成为名家的潜质,咱准备将他的画给装裱起来,留给后世子孙。”
“兄长是想要后世子孙都瞻仰爹的才华没?兄长对爹真是孝顺。”韩景云听到,有些陷入回忆,又有些遗憾的说道。她是在遗憾,作为子女的她,因为嫁给了朱标,而没有办法在爹娘面前尽孝。
岂料,韩度淡定的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我是觉得老爹的画以后有可能会变得值钱,留给后世子孙,要是有朝一日他们穷到吃不起饭了,将老爹的画拿出来卖掉,说不定还能够再吃上三年。”
“噗呲,哈哈哈......”韩景云瞬间就已经笑的前合后仰,没个正形了。
就连朱标也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指着韩度眼神怪异的说道:“你这张嘴,你这张嘴,真是能够把人给乐晕过去。还想让后世子孙靠着一副画吃上三年,亏你想得出来了。”
韩度却没有丝毫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我准备让老爹有空就多画几幅,一幅能够吃上三年,若是老爹画上几十幅,不就够子孙把一辈子混过去了?”
韩度一本正经的样子,心口如一的话,却是让朱标和韩景云两人笑的连连挥手拍打在自己的腿上。
笑过之后,韩景云才眼角带泪的说道:“爹年纪大了,精力早不如往前。大兄你要画归要画,可别让爹累着了。”
韩度不屑的白了韩景云一眼,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爹身子骨好着呢,现在每天都要抱着克忠在家里转好几圈,我都没有他的精力充沛。”
听到韩度的话,韩景云点点头放下心来。
随后,韩度又和韩景云说起儿子调皮捣蛋的各种趣事,让韩景云笑得
极为开怀。就连自己肚子上沉重的负担都好似减轻了不少,甚至是有些期待她自己的孩子降生之后的模样。
是和大兄的儿子一样调皮捣蛋,还是和太子一样沉稳?
......
十几日之后,韩度突然接到东宫来人传信:太子妃临盆在即,要生了。
韩度连忙跟在来人进宫,王钺带着韩度来到殿外。
顾不得和朱标见礼,听到殿内传来妹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韩度心急如焚,抬步就下意识的想要冲进去,结果被宫人给拦住。
韩度清醒过来,也不再硬闯,就在外面来回踱步,神情焦急万分。
倒是朱标神情稳重,不慌不忙的为韩度倒上一杯茶,说道:“你不用焦急,里面都是宫里专门的接生婆婆,她们经验丰富无比,不会有问题的。过来坐下吧,喝杯茶,等会儿就可以看见你侄子了,你现在再着急也没用。”
朱标神情淡定,这样的事情他显然是经历过不止一次了。
但是韩度却不一样,他两辈子加起来,这都是头一遭啊。想要平静,想要不急,怎么可能?
上次安庆临盆,他就不在安庆身边,根本就没有一点深刻的感受,就凭空多了个儿子了。现在看起来,安庆当初应该和妹子差不多,都是经历过痛苦挣扎的过程,才生下了儿子。
韩度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下,猛然灌了自己一杯茶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品味茶的味道。急切的说道:“有接生婆就万无一失了?那些接生婆都是废物,她们知道有时候孩子会脚先出来吗?她们知道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可能会被脐带给缠住脖子吗?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朱标一手端着茶,整个人都被韩度的话给震惊的僵硬住。
有些领悟到韩度话里的意思,怔怔出神的问道:“难道说......你还会接生?”
韩度气恼的转头,不想理会朱标。自己虽然不会,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不像朱标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自己知道的再多又能如何,这个时候也丝毫没用用处。只能够继续等着,希望妹子能够母子平安。
听到殿内韩景云的痛呼声瞬间断掉,韩度顿时紧张的站了起来。
随着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韩度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脸上飞快露出笑容,嘴角张合,也不知道是在告诉朱标,还是在告诉自己:“生了,生了......”
刚才还教训着韩度,让韩度稍安勿躁的朱标,顿时像是受惊了兔子,如同一道影子一样瞬间划过韩度的面前,就要朝着殿内冲进去。
就在朱标冲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稳婆怀里抱着襁褓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宫女。见到朱标的瞬间,两人顿时满脸笑容的跪下,齐声道:“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听到母子平安,朱标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仰头大笑。
“好,好,来人,重赏,所有人每人赏银百两。”
“多谢太子殿下......”稳婆和宫女开心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两人一个劲的跪在地上朝朱标不断的叩头。
韩度也几步跑上前来,随手从袖袍里抓出一大把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宝钞,目测有上千贯。直接扔在两人面前,“拿去分了吧。”
“多谢侯爷......”两人更是高兴的眉开眼笑。
镇海侯这一出手,就是这么多宝钞。即便是她们十几个人分,每个人得到的赏赐也并不比太子殿下少啊。
刚才太子殿下的赏赐就让她们喜出望外了,没用想到还有更加让她们高兴的事:赏赐加倍!
众人在高兴赏赐倍增的同时,也不免对太子妃更加的敬重。太子妃可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更是镇海侯的亲妹妹啊。
镇海侯是什么人,她们即便是待在宫里,那也是如雷贯耳。镇海侯的点石成金,镇海侯府的豪富,镇海侯善财童子的美名......每一个都让众人心情激动不已,只要是能够跟着镇海侯喝点汤汤水水的,哪一个没有发了大财?
就连教坊司的那些妖精,一个个的都腰缠十万贯不止。十万贯啊,她们若是有这么多钱,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飞黄腾达了吧?
韩景云生孩子的时候,朱标是不可以进去的。但是在孩子生了之后,殿内飞快的被宫女给收拾干净,将韩景云给搬到寝殿之后,朱标就可以见了。
朱标从稳婆手里抱过孩子,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咧嘴笑的极为开怀。
韩度也笑着凑上头去,努力了好几眼,才看到在襁褓蓬松的面布里面,露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口子,一张白嫩的小脸,皱着五官安静的睡在里面。
“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韩度好奇的问了一句,伸手就想要抱过来。
朱标却微微转身躲开了韩度的手,根本舍不得把心肝宝贝交给韩度。就这么抱着孩子,大踏步的朝着寝殿走进去。
韩度怅然若失的站在后面,想要骂朱标不够仗义。却想着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又连忙跟上。
一千三十六章 荒唐
两人来到寝殿,韩景云已经恢复了些元气,正在神情焦急的想要找孩子。看到朱标抱着孩子进来,韩景云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殿下,孩子......”
“辛苦了爱妃,咱们的皇儿在这里呢。”朱标宽慰了韩景云一句,走到她面前蹲下去,将孩子的小脸朝着韩景云露出来。
“你看,他就是咱们的皇儿,睡的多香,多乖......”
韩景云原本满怀喜意想要看看儿子的模样,可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却是让她皱起了眉头:“好丑~”
韩景云虽然没有在乎过她自己的姿色,但是原本就是天香国色的她自然喜欢美好漂亮的事物。原本她以为,以她的容貌生下的孩子肯定也是漂亮,可是却没有想到会看到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
这不仅让她有些大失所望,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
韩度听到,笑着走了上来,解释道:“刚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皱巴巴的,不过没事,等一两日之后就会变得粉嫩可爱起来。恩~咱这侄子眼睛大大,鼻子圆润,嘴唇棱角分明,肯定会是个非常英俊的孩子。”
“真的吗?那就好,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韩景云听到大兄的话,这才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努力拿眼睛看向儿子。心情变了,现在看儿子皱巴巴的小脸,都有了几分顺眼。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听到宦官的高呼,朱标抱着儿子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门外。
见到父皇和母后联袂走进来,朱标抱着儿子就跪了下去,“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吧。”老朱满脸笑容挥手让韩度起来。
马皇后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要从朱标怀里把孩子包裹去,“来~,让本宫看看,大明的嫡孙......”
朱标自然是舍不得,可是也没有办法拒绝母后,只能够恋恋不舍的放手,任由母后将孩子抱走。朱标的眼睛渴望巴巴的粘在襁褓上,不舍得移开。
马皇后抱着孩子走到老朱身边,示意给他看,“皇上你看,这孩子多好看,简直是和标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马皇后一句话说的让朱标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老朱看了襁褓中的孩子几眼,也满意的点头,赞同了马皇后的说法:“不错,的确是和标儿那时候一模一样。”
随即看向有气无力靠在床上的韩景云,笑着说道:“来人。”
老太监立刻从老朱身后笑着站了出来,“奴婢在。”
“太子妃韩景云绵延香火有功,赐玉如意一对,百年人参十对,南海珍珠一百颗,砗磲一对,沉香一百斤......”
老朱对韩景云大肆赏赐,总之就是各种珍稀药材,像是一抓一大把一样赐给韩景云,各种奇珍异宝也是成双成对的赏赐。其他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就拿砗磲来说吧,宗泐听闻老朱获得了一些砗磲之后,不顾脸面的跑到宫里来找老朱要。原本以为老朱往常都那么看重他,要几个砗磲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没有想到,老朱竟然拒绝。
最后还是在宗泐的不顾脸皮的软磨硬泡之下,才从老朱嘴里给掏出来一个。原本宗泐还在埋怨皇帝的小气,只肯给他一个砗磲。
可是在宗泐看到皇帝给他的砗磲之后,他顿时就跪下去了。他宗泐身为天下佛门之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佛祖七宝之一的砗磲。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纯白圣洁的。
宗泐从老朱这里带回去的那个砗磲,现在是天界寺的镇寺之宝,等闲根本不会示人。
而老朱对于自己人就要大方的多了,直接就赏赐韩景云一对。
也不知道宗泐知道之后,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谢皇上隆恩~”韩景云不能起身,只能够靠在床上,头朝着皇上点下。
老朱好不在意的挥手止住了她行礼,笑着说道:“你还是安心修养,争取早日恢复吧,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
“是。”韩景云再次点头。
靠着枕头躺了片刻,韩景云好似恢复了些精神,不过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疲惫。即便是这样,她都朝着韩度说道:“大兄,你不为你侄子准备点什么吗......”
韩度看到妹子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打些什么注意,只能够硬着头皮说道:“咱们兄妹这么客气做什么,想要什么东西你尽管说便是,回去我就给你送来。”
韩景云看了大兄片刻之后,才笑着说道:“看把你给紧张的,家里的宝库里有什么,难道我不知道?
放心,这次我不要你的那些宝贝。”
听到妹子没有打自己那些宝贝的注意,韩度心来顿时松了口气,豪气的说道:“看你说的,咱们是亲兄妹,难道你开口我还能不给你吗?尽管说吧,想要什么?”
“我要婴儿床。”韩景云立刻开口。
“
给!”韩度回答的干脆利落。
“还要婴儿车。”见韩度回答的轻易,韩景云再次开口。
“给。”韩度没有犹豫。
“还有滑滑梯。”韩景云狮子大开口。
“给~”韩度回的有些勉强。
“还有......”韩景云趁着韩度不注意,一口气说完了。
韩度的嘴角抽了抽,本想糊弄过去,可是抬眼便看到老朱笑意盈盈看向自己的眼神。韩度脸上顿时堆起热情的笑容,“给,都给!”
老朱满意的把目光从韩度身上收了回来,转到嫡孙身上。
太子妃诞下长子,宫里宫外都陷入到喜庆当中,京城百姓足足议论了一月有余,这股热潮才逐渐淡去。
一家酒肆里面,原本的常浩早已不在,说书的人换成了一个年轻的落魄秀才。或许是为了能够在京城生活下去,也或许是对科举深怀期望,总之他看在这些常客的豪爽之下,在这个酒肆扎下根来。
众食客如同往常一样,听着说书人讲述京城里的各种奇闻趣事。而他们自己则大多数都在议论着海贸、海商、证券之类的东西。
没有办法,毕竟财帛动人心啊。现在大明最能够吸引人的不是什么坐商、客商,而是海商。
仅仅是短短几年的时间,海商的豪富就已经深入人心。就连被海贸带出来的边角产业,也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就在食客们谈论着该入哪个船主的股子,该买哪个证券才能赚的更多的时候。几个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人从西而来,走过了城门。
坤宁宫,老朱正在和马皇后用膳。
老太监形色匆匆的走进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老朱看了他一眼,神色慢慢沉了下来,眉头皱起一个川字,“出了何事?”
老太监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显得十分的犹豫。
“说。”老朱声音顿时提高,有些不满的责问。
“是,皇上。傍晚有人来到宫门口,说是要......”老太监看了马皇后一眼,在皇爷威逼的眼神下,不得不大着胆子说道:“说是要告秦王御状。”
马皇后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的看向皇上。
老朱眉头一皱,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太监立刻拿出一张绢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请皇上过目。”
老朱愤然的一把将绢帛抓了过来,摊开仔细看去。越看,老朱的脸色便越是难看;越看,他神色当中的火气就是越大。
等从头至尾看完了之后,老朱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暴怒不已:“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老太监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老朱面前,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当他看到这张绢帛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可遮掩了,这事一个不好,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头落地,他再大的胆子,不敢也不想掺和进去。
马皇后见皇上暴怒不已,又事关秦王,不免有些焦急,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抬眼看向皇上,有些紧张的问道:“皇上,究竟出了何事?”
老朱心里的气正无处发泄,一把抓起绢帛扔给马皇后,“你自己看吧,你的好儿子做的好事。”
马皇后飞快的扫了一遍,顿时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可是朱樉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落井下石。
念头一转,连忙说道:“樉而行事竟然如此荒唐,不小惩大戒恐怕是不行了。不过这也是只是那些人的一面之词,皇上还需要亲自调查清楚才是。”
老朱的暴怒的火气,在马皇后的三言两语之下,顿时平复下来。马皇后说的没错,若是朱樉真做了这些事,那自然是要罚的,但是也不能只听几个人的一面之词。
有了头绪,老朱便朝老太监问道:“这些人呢?现在在哪里?”
老太监连忙回道:“奴婢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便当场将这些人给移到一处偏厢看管起来。”
老朱点点头,对于老太监的处置颇为满意。顿了顿说道:“善待他们,此事不管如何,都不能够让这些人出事了。立刻派人去西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朕查个清楚。”
“遵旨。”
一个月之后,老朱拿到了完整的调查文书:
宠爱次妃邓氏,软禁正妃......这和宠妾灭妻没有什么两样......
驱使军民在宫中建起亭台池塘取乐,与次妃邓氏在其中折磨宫人取乐......
专门派人沿海布政司收买珠翠,使百姓家破人亡......
制作皇后服饰给邓氏穿......
将自己房中的床做成天子专用的五爪......
一桩桩,一件件,看的老朱触目惊心。
“僭分无礼,罪莫大焉!”
老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然将御案拍的隆隆作响,大喝一声:“来人,羁押秦王并家眷回京!”
......
韩度将妹子要的东西,让人给她送去之后,总算是暂时放下心来。虽然制作这些东西的木料,每一样都十分的珍贵,但是看在妹子没有狮子大开口的打自己宝库的主意,韩度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白疼妹子。
韩克忠已经能够独立奔跑了,只是还会时不时的绊倒摔在地上。
儿子的每一次摔倒,都让安庆揪心不已,甚至为了避免儿子摔倒,想要派一群侍女看着儿子,更加严禁儿子奔跑,让他走路只能够用走的。
可是韩度知道安庆的做法之后,却极力的反对:“孩子不经摔打,怎么能够长大?不就是摔倒嘛,谁小时候还没有摔倒过?”
“我就没有!”安庆眼珠子一瞪,认为韩度就是在说些歪理。
韩度顿时被安庆的话给顶住,安庆金枝玉叶,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她说她小时候没有摔倒过,韩度也不得不信。甚至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度都已经猜到了几分。
无非不过是和安庆现在的做法一样,派一群宫女跟着她,并且严禁她乱跑。
见一条路走不通,韩度歪歪头换了一个说法,“你不一样,你是女子,被小心呵护着长大也是应该的。但是咱们儿子可是男子,你也希望他长大了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可是你派人把他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他连磕磕碰碰的机会都没有,长大以后如何能够敢于担当?他喜欢跑,就让他跑好了,哪怕是摔倒了,也是对他的锻炼。”
可是不管韩度说的再多,安庆就是心疼儿子,甚至红着眼含着泪,可怜兮兮的看着韩度说道:“您说得轻巧,这地上不是石头,就是木梁。随便磕碰一下,就是一个大口子,若是万一碰到眼睛这些地方,怎么办?难道你想要你儿子,长大后变成瞎子么?我哪怕是让他软弱一点,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韩度一想,这的确也是个问题。韩度虽然对于丑并没有什么鄙视,但是想到自己儿子若是碰破相了,那也不好。
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好办,来人,将府里所有石头的棱角,全都给本侯打磨平滑了,另外将突出的梁柱都给本侯用棉布包起来。”
韩度一声令下,镇海侯府的侍女下人全都忙碌起来。找到一处突出的棱角,侍女恨恨的踩上两脚,马上就喊下人过来将其打磨平整。
韩德和刘氏看到府里这样的动作,不由得瞪眼问道:“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在府里如此乱来,难道不知道府里不能够随意动土吗?若是坏了风水,那该怎么办?
下人见老爷如此盛怒,吓的战战兢兢,连忙颤抖着声音回道:“这是侯爷吩咐的,说是为了避免小侯爷跑动的时候碰到,让小的们将府里有棱有角的地方全都给磨平了。”
听到是韩度的意思,又是为了宝贝孙子,韩德瞬间了变脸色,顿时主动指使着下人,“铲,这里,还有这里,都给老夫铲平了。”
“是的,老爷。”下人听到老爷的吩咐,顿时眉开眼笑,下手打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就在韩度看着儿子跑着跑着,噗通一下就摔了一个屁墩,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跑的时候。
朱标没有让人通传,便直接冲到韩度的面前。
韩度一脸笑容的看着朱标,打趣道:“怎么?你不在东宫逗弄你的儿子,跑到咱这里来做什么?”
朱标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和韩度说笑?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看着韩度。
韩度心里顿时奇怪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怎么?出了何事,竟然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朱标没有回答韩度,只是紧紧的盯着他,郑重其事的问道:“韩度,本太子对你如何?”
“殿下待臣恩重如山,臣这条命,甚至全家人的性命,都是殿下出手搭救的呢。”韩度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郑重其事的说了出来。
说话的时候,韩度心里顿时一紧。因为朱标在韩度面前从来都是自称,孤。从来没有端过皇太子的架子。现在朱标竟然把皇太子的身份给搬出来了,用脚趾头想,韩度都知道朱标想要和自己说的事情,一定极为难办。
可是难办又能如何?朱标对自己的确是没话说,自己总不能因为事情难办,就不办了吧?
韩度是铁了心要扶朱标上位的,因为韩度发现,朱标的仁慈是从本性里透露出来的。做臣子的,究竟是在一个仁厚的皇帝下面待着舒服,还是在一个心性狡诈的皇帝手下待着舒服,恐怕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吧?
见韩度对自己如此坦诚,朱标顿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好,你记得就好。孤现在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殿下客气了,有何事要臣做的,殿下只管吩咐就是。臣可不敢当殿下一个求字。”韩度心里有了准备,无奈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朱标凑近韩度,将事情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韩度随着听朱标的叙述,脸色逐渐变得惊讶,然后是凝重,最后是无比的难看,以至于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一千三十七章 软肋
“事情就是这样,二弟这次犯的事不小,父皇已经派人将他给带回京城了,现在就被禁足在王府里,等候发落。孤求了父皇几次,可是都没有一点用处。”朱标也只这件事非常的难办,因此便耐心的和韩度解释两句。
韩度沉默的端起茶杯,又灌了自己一口,过了一阵才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都劝不动皇上,难道你以为皇上会听我的?说不定我去一张口,就被皇上劈头盖脸的给打出来了。”
韩度一点想要帮朱樉求情的意思都没有,自己和他又不熟,为何要帮他去老朱面前求情?再说了,不管是朱樉还是朱标,和老朱都是血亲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韩度觉得,以老朱护犊子的脾气,也不会把朱樉怎么样。
相反,自己一个外人若是插手进去,倒反而是个麻烦。
见韩度眼神闪躲,明显是不想帮忙,朱标心里顿时着急起来。韩度没有亲眼看到父皇的愤怒,不知道这次朱樉犯的事有多严重。父皇这几日因为二弟的事情恼怒不已,铁了心要严惩,就连母后和自己都劝不住,要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会来想要找韩度帮忙。
“孤知道你聪明,鬼主意多,赶紧想想办法吧。”
韩度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拒绝道:“这根本就不是靠着办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想要皇上饶了秦王,那就必须要让皇上先把气出了才有可能。可是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想要让他出气,何其难也......”
韩度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只能够给朱标留下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朱标自然知道这事难度很大,要不然也不会专程跑来找韩度。看韩度根本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朱标干脆一咬牙,起身拉着韩度的手臂,就要强行将韩度给拖走。
“走,你和孤一起去求见父皇,咱们一起去父皇未必就不会答应。”
朱标虽然胖,但是他胖的结实啊。从小就在军营里打熬过的他,力气一点都不小。拉着韩度,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便在韩度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他给拉到门外。
韩度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好似被一把铁钳子给钳住了一般,根本挣脱不了。脚步踉踉跄跄的被朱标给拉出门外。
“停,停,快停下......殿下,你可是大明储君,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韩度拿礼仪说事,总算是让朱标有所顾忌。
朱标从小就受到儒学名臣的教诲,礼仪之道几乎是刻在他心里的,刚才若不是心急的狠了,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出来。
朱标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暂且放开了韩度的手,带着喜色问道:“你同意了?”
韩度下意识的就摇头。
朱标见了,立刻有动手抓住韩度,就要强行将他拖着一起去。
没有办法,面对不讲理的朱标,韩度只好松开暂且答应下来,“好,好......不过只能够试为秦王说几句好话,究竟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
“好,都听你的,咱们这就去求见父皇。”朱标见韩度总算是答应下来,高兴的搂着韩度的肩膀,就要出去。
韩度推开了朱标的手,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朱标的确是太过仁厚了,这既是他的有点,但同时也是他的缺点。
秦王这件事,若是换成是朱棣的话,肯定会冷眼旁观,根本就不会凑到老朱面前去挨骂。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韩度自己选了朱标呢?说是机缘巧合也好,迫不得已也罢。总之韩度既然选了朱标,那就不得不费心费力的为他擦屁股。
对于去见老朱,韩度现在还不想去,于是便和朱标说道:“求见皇上不急于一时,我想先和秦王见上一面,不知道能不能行?”
秦王被禁足在王府里面,按理说是不准任何人进入亲王府的,但这条禁令显然是拦不住朱标,难道说朱标去见一见自己的弟弟,谁还能够阻拦他不成?即便是老朱知道了,也会责怪朱标,反而会赞赏他兄弟和睦。
不过朱标自己去可以,想要将韩度给带进去,也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至少不可能就这样明晃晃的带着韩度进去。
......
朱标让韩度扮作随从,提着一个食盒来到秦王府。
守门的武将看到朱标远远的走过来,顿时感到头大。他想拦住朱标,可是又没有那个胆子。不拦吧,又向上面不好交待。
只好陪着笑脸迎了上前,“末将拜见太子殿下,敢问殿下......”
守将想要把朱标拦下,可是朱标却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说了一句,“孤二弟想要吃海鲜楼的酒菜,孤就是专门来给二弟送酒菜的。”
守将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跟在太子身后的人,以为是东宫的宦官,便没有多加理会。连忙快速几步上前,挡在朱标的前面。
朱标停下来脚步,看着守将冷笑道:“怎么?你也敢阻拦本宫?”
“不敢,不敢
,末将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阻拦殿下。只不过,殿下能不能将食盒交给末将,由末将替殿下带进去?”守将看了一眼韩度手里的提着的食盒,又看向朱标的眼睛,眼神当中有着哀求。
朱标听了胸一挺,头一昂,淡淡的笑道:“好啊,不过这东西要是经了你的手,若是秦王吃了有什么问题,那可就是你的事了。”
守将顿时咽了咽唾沫,脸上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出声。他虽然相信太子殿下带来的食盒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几日他也算是见识到了秦王是什么样的混不吝了。就算是这食盒没有问题,秦王吃了之后偏要说酒菜有问题,抱着肚子在地上随便打两个滚,都能够要了他的命。
守将敢赌一赌吗?他不敢!
“是末将失礼,殿下请进!”说罢,赶紧将道路让开,再也不敢提替太子拿食盒的事情。
韩度低头跟着朱标进了秦王府,眼看脱离了守军的视线,顿时便抬起头来。
入目尽是繁华富贵之色,石壁、清泉、假山、亭台......无一不具。不过细看之处,韩度也明显的能够看的出来,这秦王府虽然要比寻常府邸好太多,但也远远比不上朱标的东宫。
朱标在内侍的带领下,在一处亭子里面找到了正在饮酒作乐的秦王。
看到朱标前来,秦王也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皇兄又来看咱了?这几日倒是辛苦你了,每日都要来看我。”
秦王语气有些颓废,而且即便是在和朱标说话的时候,他手里的酒杯都没有放下,甚至期间还喝了一口。
韩度看出来秦王对朱标的冷淡,奇怪的侧头看了朱标一眼,有些替他感到不值得。虽然朱标没说,不过通过他熬的有些发红的眼睛,韩度也能够猜到,这几日朱标为了替秦王奔走,恐怕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韩度从朱标身后站了出来,“咚”的一声,随手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满眼鄙视的看着朱樉。
朱樉顿时有些恼怒,这些日子他倒霉至极。因为父皇甲子整寿的缘故,他亲自回京给父皇祝寿,没想到就是因为他这么一去,离开了西安,便被人给钻了空子,来京城把他给告了。
他朱樉现在虽然落魄了,但还是堂堂的秦王,也不是一个宦官下人就可以朝他甩脸子的。就在他想要发怒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熟悉。
顿时抬手指着韩度,疑惑问道:“你,你不是......”
韩度一把扯下用来遮挡的头冠,毫不客气的坐在朱樉对面。
“韩度?你来做什么。”朱樉认出了韩度,但是却没有丝毫的高兴。抬头看了朱标一眼,不知道是朱标这是什么意思。
“孤......这......韩度说想要见见你,孤便将他带来了。”朱标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随便找了个理由。
朱樉闻言眉头一皱,他和韩度可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认识,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罢了。
“你见本王,想要做什么?”
韩度看了朱标一眼,没有揭穿他的话。侧头看向朱樉,哼哼两声之后说道:“到了这种地步,秦王还有心情饮酒作乐,该说你糊涂呢,还是不怕死啊?”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死?本王会死?笑话,谁会让本王死,谁敢让本王死?”朱樉不仅没有因韩度的警告而收敛,相反却越发的张狂起来。
说罢根本不去理会韩度,猛然灌了口酒,随手便将酒壶给扔出亭子,撞在假山上碎片四处飞溅。
韩度见朱樉这般做派,顿时都无语了,再加上韩度根本就不想掺和进来,回头看向朱标说道:“看来秦王对这件事胸有成竹,根本就不需要殿下你操心,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别人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忙前忙后累死累活的还得不到别人记殿下的好,何必呢?”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拿眼色示意韩度闭嘴。朱樉本来这次本来就受了很大的刺激,朱标怕韩度继续刺激下去,会让朱樉生出个好歹来。
可是韩度就偏要说。
“本王让你们操心什么了?”朱樉满脸的不耐,不以为然的问道。
朱樉越是这样的态度,便越是让韩度感到不爽,沉声说道:“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在想办法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你倒好不仅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在府里饮酒作乐起来了。你这不是把太子的好心当成是驴肝肺,又是什么?”
朱樉听了,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冷笑着抬眼看向朱标,冷然说道:“本王求过你,要让你在父皇面前为本王求情么?”
朱标并没有因为朱樉的无礼而恼怒,反而叹息了一声,柔声劝道:“二弟,这次的事情和往常不一样。以前你的那些过失,孤在父皇面前求个情也就揭过去了。但是这一次,父皇是真的雷霆震怒,你还是向父皇服个软,告个饶吧。”
朱樉
不屑的看了苦口婆心想要劝他的朱标一眼,好不在乎的坐下,又拿起一壶酒打开,仰头就要喝。
韩度抱着双手看着,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喝吧,喝死了最好,喝死了自己就不用到老朱面前犯险了。
韩度能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睁睁的看着朱樉喝,但是朱标不能。
朱标连忙伸手,就要将朱樉的手里的酒壶拿下,结果却被朱樉一撇挣脱开来。
“你少管我!”
朱樉无缘无故的发怒,让朱标为之一愣。他不明白,明明是他一心一意是为了二弟好,想要为二弟在父皇面前求情,为此甚至不惜把韩度给拉来。怎么现在,竟然二弟会不待见他起来?
朱标觉得他好似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里外不是人。
朱樉一手死死地捏着酒壶,双眼看着朱标说道:“你少吓唬本王,说什么为本王在父皇面前求情,其实为的还不都是你自己?本王是皇上的儿子,即便有过错又如何,不用你来这里装好人,父皇难道就会杀我吗?他敢杀我吗?
虎毒不食子,本王是他朱重八的儿子,他可是想要做一代明君的。这天下,有杀子的明君吗?
哈哈哈!他不敢杀我,不敢杀我!”
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韩度都看的无比的无语,摇头叹息,朱标真是一副好心喂了狗。为这样的弟弟求情,韩度都为他不值得。
韩度甚至古怪的看了朱樉一眼,有些好奇究竟他是不是在小时候被老朱打的太轻了,才让他敢直呼老朱的劣名。
看着朱樉肆无忌惮的样子,韩度沉吟之后,冷笑道:“是,你是皇上的儿子,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拿你怎么样。”
“韩度......”朱标有些不满的看了韩度一眼,让你来是劝二弟低头认错的,不是让你在一旁煽风点火的。
韩度没有理会朱标制止自己眼神,冷笑两声继续说道:“可秦王殿下你也只能够护住你一个人,对于其他人,皇上可不会有丝毫顾忌。”
朱樉闻言脸色顿时一遍,好似想到了什么,色厉内荏的瞪眼看着韩度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秦王殿下你比谁都清楚。”韩度望着朱樉,好似看到了他的心里。
朱樉对于韩度的态度极为不满,不以为然的哼哼两声,就要开口嘲讽。
韩度却先下手为强,抢先说道:“秦王殿下不怕皇上,不知道王爷的次妃邓氏,是邓氏对吧?”
“你想要说什么?”朱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韩度的目光有些冰冷。
韩度倒是笑了笑,余光撇了朱标一眼,才慢慢的说道:“听说大兴土木、折磨宫人取乐,这些主意都是邓氏出的,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过邓氏,会不会治罪于她。”
“不,你不能这样!”朱樉的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对于邓氏他是真的喜爱到了骨子里。听到邓氏会被问罪,朱樉顿时失去了方寸。
其实邓氏做的那些事情,朱樉知道若是被父皇知晓了,肯定不会放过她。因此,他才会在被禁足之后,故意表现的越发肆意妄为,就是想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事情都是他做下的,以这种方式来替邓氏受过,维护她。
可是被韩度一言点破之后,朱樉却是慌了。连韩度都能够看出来的问题,他不会认为父皇会看不出来。也就意味着,他为邓氏做的掩饰一点用处都没用。一旦父皇下定决心问罪于他,邓氏肯定会被第一个推出来问罪。
甚至为了维护他这个秦王的颜面,官员还会主动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邓氏头上。
若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邓氏几乎没有生路可言。
韩度气不过刚才朱樉的恶劣态度,故意将头偏向一边,不想去看他。
朱樉也不好低声下气的开口求韩度,只得将目光看向朱标。“皇兄......不,太子殿下,邓氏什么都不懂,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太子一定要救救她,本王求太子了。”
朱樉一个堂堂的秦王,为了一个侧妃甘愿就地跪了下去,也算是痴情种子,性情中人了。
朱标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的连忙将朱樉扶起来,叹声说道:“二弟严重了,咱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孤怎么会不帮呢?快快起来。”
听到朱标点头答应,朱樉才顺势起来坐在朱标面前。
韩度却有些不满朱标太过轻易让朱樉过关,也不追究他刚才对咱们那样的态度,有些不乐意的撇撇嘴说道:“刚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尽头呢?不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嘛,继续啊!”
朱樉被韩度的话给挤兑的低下头,有些不敢看韩度,而且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朱标。
朱标无奈的回头,瞪了韩度一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有这心思,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才能帮二弟求求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