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七章 贵重
看见那位周刁将军站在一旁，便朝他挥手示意，喊道：“这位将军，请帮忙找几个人来。”
周刁完全没有鸟韩度，把头转向一边。见到李文忠朝他点头，他才挥手让几个士卒上前帮忙。
“找个架子来，将这鸟铳绑在上面......”
“对，在找根长的铁钎来，越细越好，越长越好......”
“还有锤子也要......”
韩度不断的指挥着几个士卒。
远处的老朱见了，不由得嘲笑似的看了韩度两眼。
讥讽道：“看样子的确是有些危险。”
李文忠一旁笑着附和，“的确是如此，这韩度从来都是惜命如金。能够让他如此谨慎对待的，恐怕多半是真的有危险。”
“看看就知道了。”老朱望着韩度忙碌的样子，没有回头，不置可否的说道。
士卒帮完忙之后，韩度就让他们全都退开。
自己将铁钎对准子弹的引信，一锤子敲下去。
“砰！”
由于子弹不是在弹巢里面，这次的声响更大。
韩度极力的扭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一处在痛之后，才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
运气不错，自己毫发无损。
这时，老朱已经来到了韩度身边，将掉落在地上的鸟铳捡起来。
只见鸟铳中间豁然撕裂开一个长长的口子，铜铸的铳管像面团一样直接被撕裂开来。
随手将鸟铳丢掉，看了韩度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微臣没事。”
老朱不解的问道：“你应该知道这有多危险的吧？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而不是让那几个士卒动手？”
韩度苦笑一声，喟叹着解释道：“正因为微臣对它有些了解，微臣才要自己动手。微臣自己动手还知道怎么尽量避开，要是换了他们说不定今天真的会有人受伤。”
“你以为，他们的命比你的贵重？”老
朱看向韩度的目光有些疑惑。
韩度却是觉得无所谓，“当然是臣的命比他们贵重。不过既然臣有把握避开，那就能免则免吧，没有必要非要把他们牵连进来。”
“你倒是......挺有意思。”老朱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随即便不再聊这个话题，转头看向地上的鸟铳，踢了一脚。说道：“看来韩度你说的没错，这普通的精钢恐怕也难以承受的住这子弹的威力。”
韩度点头附和，“正是如此，左轮的威力大，但是前提是它要先能够承受的住这种威力。因此，威力越大它本身需要承受的威力也就越大。”
老朱低头看着手里的左轮，不由得叹道：“原本朕还是梦想着几十万大军，都能够拿着此火铳在战场上打杀四方呢。现在看来，这恐怕是朕的一个奢望。”
抬头看着韩度，再次问道：“就真的不能够再便宜点？”
韩度笑了笑，回避了这个问题，说道：“皇上，在微臣看来，这左轮也就骑兵用最为合适。步兵用的话，虽然也可以大大增加战力，但是相比起骑兵来，还是不够划算。”
现在骑兵的攻击相当的单一，两军交锋，骑兵都先是猛扑向敌人，然后用马上骑射进行万箭齐发。
说是万箭齐发，但是由于骑兵速度快，根本就发不了几箭，就要冲到敌阵里面。骑在飞奔的马背上，瞄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极为耗费时间。这个时候弓箭的作用就被限制住了，还不如刀枪好使。
所以现在的骑兵，最为犀利的战术就是冲阵。一旦对敌，放过箭矢之后就蒙头往前冲，只要能够将敌阵凿穿，那多半就会赢了。
但是换成是左轮就不一样，或许射一箭的时间，左轮都能够打完一轮。再加上射程远，准度高，换弹快。敌人短时间内就会面对弹幕一样接连不断的攻击，这样的攻击下没有谁能够承受的住。一个照面之下，恐怕就要崩溃。
就算是没有崩溃，大明骑兵也可以不用去短兵相接的冲阵，直接绕开两边。利用射程的差距
，就能够轻易将敌方屠杀殆尽。
而且由于骑兵的速度快，敌人一旦溃败连逃都逃不了，这就是骑兵比步兵更有优势的敌方。步兵装备了左轮，虽然攻击足够了，但是无奈速度太慢，根本就不能完全发挥出左轮的优势。
老朱沉吟一番，陡然回想起来，说道：“你的意思是，可以用前元的‘曼古歹’战术？”
元朝大名鼎鼎的‘曼古歹’战术，老朱自然也是了解的。当初铁木真能够凭借此战术，一招鲜吃遍天，横扫天下。由此可见，这战术的厉害。
不过由于前元也是使用弓箭的缘故，在射程上没有绝对的优势。因此此战术使用起来，极为考验领军之将的能力，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用的出来的。
随着元朝安逸百年，这种战术再也没有一个将军能够用的出来，完全把老祖宗的看家本领给忘到灯红酒绿里面去了。
这才在面对大明义军的时候，被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左轮唯有大明才有，而左轮的射程也没有弓箭能够比得上。如果用起这种战术来，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好！”老朱一想到大明骑兵手握左轮是如何的不可一世，便兴奋的大吼一声。
可是高兴过后，老朱也不得不面对钱的问题。皱眉道：“可是即便骑兵，大明也有近八万......”
八万骑兵，就算是一人一支，那也是八万。更何况，韩度充分证明了，这火铳一个人完全可以同时使用两支，如此一来那就是十六万支。这数量，其实也没有减少多少。
“你就真的不能想想办法......便宜点？”不怪老朱这个当皇帝的气短，实在是因为兜里没钱。
所谓，人穷气短，连皇帝也不能够免俗。
韩度被老朱的样子逼的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微臣倒是有个主意。皇上也不用一次性要这么多，完全可以分批次的制造。先造出一部分来，试用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再决定需不需要全部装备。”
四百九十八章 让他自己去解决不就好了？
“若是没有问题，想要全部装备。那也不必急于一时，可以每年装备一点，慢慢的将其全部装备完。如此一来，只需要每年花一点钱就可以，不用一下子把朝廷的钱搞的太过紧张。”
这倒是一个办法。
随即老朱轻声一叹，说道：“朝廷的钱你就不要指望了，前天徐辉才到朕的面前拖走了二十万贯。”
卧蚕！
还有这样的猛人？能够从老朱这个抠门的皇帝嘴里，把钱给掏出来？
见韩度神色有些异样，老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解释道：“钦天监来报，今年可能会有大干旱。工部要修缮水利，这笔钱朕不得不出。”
韩度却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不对。朝廷就真的没有钱了？连二十万贯都要来找老朱？而且这话修缮水利，究竟是个怎么修法，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章程。如果出问题的话，这里面的问题很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韩度想了一下便暂且放下。
“就先造一万支吧。”老朱不愧是皇帝，够豪气，挥挥手就是先来一万支。
不过随即的话，却是：“嗯，你不是还欠着朕五十万贯吗？就从这个钱里面扣吧。”
韩度顿时目瞪口呆。
老朱的意思韩度明白：韩度执掌教坊司的时候向老朱夸下海口，说保证一年送一百万贯进宫。后来由于老朱见教坊司太能挣钱，干脆将一年一百万贯改成一月十万贯，现在韩度前前后后已经送了七十万贯进宫。
老朱说的欠他五十万贯，就是这么来的。
原本以为是位大金主，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想要空手套白狼。
憋了憋的韩度，不得不躬身回道：“遵旨。”
一行人就此离开了大教场，老朱回宫，韩度回家，各自分道扬镳。
随着韩度和老朱分开，脸上就逐渐浮现起微笑。‘老朱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出十万贯采买了一万支左轮就算完了？’
“要知道，器械本身从来都不是最贵的，最贵的是耗材啊
！”韩度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脸上的微笑越发盛开，变成了大笑。
坐在御撵上进了宫的老朱，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觉得有那里不对劲，恍惚间摸到怀里揣着的子弹，才陡然惊觉过来。
“刚才只说了这左轮的价钱，可是没有说着子弹的价钱......该死的，上来韩度那王八蛋的当了。”
老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些子弹，韩度要是不向他伸手要钱，老朱自己都不信。想到这些子弹又不知道要花自己几万贯或者是十万贯，老朱的心就越发的痛了。
气冲冲的来到坤宁宫，一进门就被马皇后迎了上来。
见皇上脸色不好，马皇后轻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胆子，又惹了你了？”
老朱看了妹子一眼，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生闷气。
马皇后笑了笑，轻声问道：“不会是韩度吧？”
“除了他还有谁？他这就是在报复，报复朕前几天戏耍他。”老朱没好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马皇后安慰了老朱几句，老朱心情平复下来，便将来龙去脉说给马皇后听。
一旁的安庆越听，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对于父皇的威严，她从来都是敬畏有加。对于父皇的话，她根本就不会一丝一毫的反驳。就更别说像韩度这样，和父皇讨价还价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这个女儿在父皇心里的位置，还真的没有韩度重要。
“父皇，韩度应该不敢做这种大不敬的事吧？”
“他不敢？他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你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安庆闻言，连忙羞涩的低下头。虽然父皇大度的没有惩罚韩度和她，让她心怀感激。但是这样的事情又被提起来，还是让她有些难为情。
老朱看了安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自己这个女儿，还是不够聪明。要不是韩度铁了心中意她，朕还真的不敢将她嫁给韩度。
马皇后见安庆脸都羞红了，便转而
说道：“皇上你怎么会想起和韩度谈生意，难道不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吗？你看他那次做交易，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老朱有些品味出几分味道出来，不过还是没有想明白妹子指的是什么。便问道：“那该怎么办？朕总不能一毛不拔，又要他交出一万支火铳出来吧？”
马皇后撇撇嘴，悠然的说道：“皇上就算是一文钱都不给他，他也未必就不能交出一万支火铳来。”
“怎么说？”老朱沉声问道。
马皇后轻叹了一声，“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就是有这种感觉而已。再说了，教坊司有多么挣钱，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老朱摇摇头，“教坊司是日进斗金，但是他也送了七十万贯进宫，剩下的虽然有，但应该也不会太多了。”
马皇后见皇上是真的被带偏了，也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争论。直接说道：“皇上您是皇帝，和一个臣子讨价还价做什么？传出不好听不说，还有失体面。直接让韩度接管军器局不就行了，到时候拿不出火铳来，唯他试问便是。”
对呀！朕和他讨价还价做什么？
直接让他执掌军器局，到时候要火铳问他要便是，还花什么钱？
“哎呀，哎呀，”老朱夸张的一巴掌轻轻按在自己头上，“朕真是被那小子搅的糊涂了，还是妹子有慧眼，一眼看穿他的诡计。”
安庆公主站在一旁，一会为韩度感到骄傲，一会为他担心。现在却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
隔天一大早，一队侍卫跟着太监来到韩家。
“圣旨到！韩度接旨。”
“臣，韩度跪迎圣旨。”韩家人齐齐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度......特敕封韩度为靖海伯，执掌军器局、宝钞提举司、教坊司。钦此！！！”
“臣韩度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全家人诧异的眼中，韩度将圣旨接下。
四百九十九章 靖海伯
“皇上，皇上竟然给你封爵了？”就连韩德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度。
封爵啊，多少人朝思暮想的事情，竟然会落到韩家头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德疑惑不解。无军功不得封爵，这是铁律。
韩度从为官开始，就一直都是文官，连战场都没有上过，能立哪门子的军功？
见老爹疑惑，韩度笑了笑，没有接话。
对于老朱为什么认为自己有军功，韩度倒是有了几分猜测。自己制造出左轮，能够大大增强大明军队的战力，这还不是军功？那什么才是军功？
不过这件事现在还不是到处说的时候，因此韩度没有想过要和老爹解释。
“哎呦，老爷，度儿立的功还少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立下了军功呢，现在能够被封为伯爵，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刘氏高兴不已，这能够被封为伯爵，那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的事情了，谁还会去管这伯爵是怎么来的？
自己儿子被封为伯爵，那自己就是伯爵的老娘了！刘氏正在美滋滋的幻想着身为伯爷老娘，该怎么样生活。说了老爷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了。
“恭喜大兄。”妹子笑着恭贺韩度，声音清脆。
韩度笑着点点头，回应了妹子一下。
刘氏从沉浸美好愿景当中回过神来，忽然问了一句，“对了，度儿是伯爵了，那岂不是就有伯爵府了？刚才的那些宦官也不说清楚这伯爵府在哪儿，咱们现在怎么搬过去啊？”
韩德刚才被妻子打岔，心里正不高兴，听到她的话，便没好气的说：“伯爵府肯定是会新建的，那里会有现成的？现在伯爵府肯定还没有开始动工呢，等工部建好了，自然会通知度儿。”
“那老爷知道这伯爵府，会建在那里吗？”
刘氏带着求教的语气，让韩德心里稍微满意。
捋着胡须，沉吟一番之后，说道：“肯定是在内城东，那里是本朝王公贵族居住的地方。伯爵的爵位虽然低，但也
是属于王公贵族，只能是建在那里。”
“城东？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呢。”
自然是好地方，王公贵族居住的地方，能够不好么？
不过现在居住的这明镜斋其实也不差，坐落在长安街上呢。无论是去皇宫，还是去教坊司等，都是极为方便。不过这明镜斋终究是个铺子带着的后院，虽然能够住下韩家所有人，但是和伯爵府比起来，那就是乡下茅屋。
“那伯爵府建好了，大哥岂不是要搬出去？”极少说话的韩曙，突然从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
顿时让气氛尴尬起来。
韩德自然是一家之主，若这次是他被封为伯爵的话，那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全家都跟着他去。但是偏偏是韩度被封为伯爵，这种情况就完全要看韩度的心意了。
韩度微笑着摸摸他的头，说道：“什么叫大哥搬出去？到时候当然是咱们全家都搬过去，难道你还想把大哥给赶出去？”
故意盯着韩曙，韩度的眼光里面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大哥，小弟没有这个意思。”韩曙被大哥的神色吓了一跳，连连挥手。
“哈哈哈，不要紧张，大哥逗你玩儿的。”韩度安抚了弟弟一句。不过究竟是不是逗他玩儿的，那就不一定了。
小弟的年纪也不小了，说话还没有一个分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将来可是要吃亏的，因此韩度不介意吓一吓他，希望通过这件事他能够长个记性。
“就是，大人说话，你这个小孩子不要胡乱插嘴。要不然，小心为娘抽你。”刘氏挥挥手，威胁了韩曙一下。
韩曙吓的连称不敢。
一家人都沉浸是韩度被封为靖海伯的喜悦当中，韩度脸上自然也露出附和的微笑。
不过心里却始终都有着一个疑问，老朱究竟为什么要让自己执掌军器局。
军器局可不同与教坊司，教坊司只是一个根本不重要的衙门。但是军器局不同，军器局隶属于
工部，洪武十三年的时候，刚刚被老朱独立出来，专门从事火器制造。
老朱让自己制造火器，这韩度能够理解。但是不理解的是，军器局主事可是正五品，这也是自己一个区区正六品的官员能够执掌的？
“不能理解吧？”韩德见韩度疑惑，便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韩度愣了一下，难道老爹知道这是为什么？便点点头，说道：“的确是不能理解，爹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德哼哼笑了两声，说道：“封你为伯爵，这是皇上想要重用你呢。”
韩度顿时无语，这和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不过既然老爹愿意指点自己，那自己听听也好。
见韩度在沉思，韩德继续说道：“你和安庆公主的事情，看来皇上是同意了。不过你可知道，一旦你和安庆公主成婚，到时候你就是驸马都尉了。这驸马都尉虽然也是爵位，但其实上面都不是。不仅如此，现在百官当中经常拿汉朝时候的外戚干政，来针对皇上的亲眷，尤其是驸马都尉。”
“针对驸马都尉干什么？”韩度不能够理解。
老朱嫁女可不是胡乱嫁一通的，而是利用姻亲将朝廷重臣捆绑在他的身边。比如说徐达的女儿就嫁给了朱棣，这也是一种姻亲。而且安庆前面的几位公主，那一个嫁的不是朝廷重臣的子嗣？百官要针对驸马都尉，岂不是就在针对这些重臣？
这脑子是瓦特了，才能够干的出来的事情吧。
说是百官，其实六部尚书就是百官的领头雁。可是六部尚书与徐达这样的人比起来，那身份地位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们凭什么针对？
特喵的，如此仔细一想，或许那欧阳伦的家庭也有些不简单啊。
韩度可不信老朱会无利起早，这其中或许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老朱才肯将安庆赐婚给欧阳伦。只是后来，多半是看自己要比那欧阳伦更加重要一些。这才反悔，答应将安庆赐婚给自己的。
韩度越想，越是觉得更接近真相。
五百章 驸马都尉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百官针对驸马都尉的理由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百官不知道驸马都尉都是什么府上的人吗？”韩度疑惑。
韩德轻笑一声，说道：“正是因为他们都是深得皇上信任的重臣的后人，才会被百官针对。”
见韩度不明白，韩德冷笑着解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凡是做官的，谁不想宰执天下，礼绝百僚？当然，现在皇上裁撤了中书省，取消了丞相。但你不会以为没有了丞相，官员就不会想着往上爬了吧？驸马的父辈已经是朝廷的重臣，若是再让这些驸马成长起来，凭借他们和皇家的关系，你以为再次执掌重权的可能性大不大？”
这还用说吗？
凭借老朱对亲人的重视，虽然驸马只是女婿，但是毕竟算是亲人啊。若是真的让驸马出人头地，那再次成为老朱心腹重臣的可能性还真是不小。
见韩度恍然大悟，韩德冷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韩度当然知道了，说白了驸马本身的条件太过优厚了，只要稍微有点本事，那就几乎百分百的会站到百官前面。
这让埋首穷经数十年的百官怎么甘心？他们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考的好不如娶的好的情况出现？既然驸马挡了他们通往权力巅峰的路，那被针对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韩度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道：“高处不胜寒啊，怕的越高摔的就越疼。如果换成是我，我倒是不想当官。当官有什么好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劳心劳力。我倒是更喜欢，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看着儿子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韩德心里不禁叹道。这世上想要做官的人，不知凡几，但是他们偏偏没有官可做。自己儿子明明不想做官，但是这官却是越做越大。就连韩德都不得不承认，他在韩度这个年纪的时候，官都没有儿子的大。
韩德无语的看了儿子一眼，忍不住说道：“
不是谁都能够向你一样，随手一指就能够找到一个石炭矿的。这个世上，想要挣钱有多难，超乎你的想象。”
挣钱难，那么做官自然就成为了世人最好的出路。
说白了，还不是世人的出路太过单一导致的。人人都把仕途视为自己一生奋斗的目标，这样一来，竞争自然激烈非常，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不择手段。
“而皇上封你爵位的举动，就很高明。”韩德笑着看向韩度，“驸马都尉做官，武官倒也罢了，若是文官，必然会遭到百官的反对。但是换成是靖海伯，那可就不一样了。”
韩度这才恍然大悟，老爹说的有理，的确是不一样啊。
以前刘伯温还活着的时候，不就执掌了都察院吗？他虽然本来就是文臣，但同时他也是诚意伯啊。
和尚摸得，贫道为什么摸不得？
刘伯温以前是文臣，但是自己一直以来也是文官啊。他是诚意伯都可以执掌都察院，那自己这个靖海伯就自然能够做官。百官就算是想要阻拦，都阻拦不了。
老朱果然是厉害啊，看似羚羊挂角的一手，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个作用。
不过被老爹说教一番，明白了老朱的目的，但是韩度还是没有得到自己这个六品官，怎么去执掌军器局的问题。
次日，一大早韩度就被妹子敲门叫了起来。
以前妹子都是直接进韩度的门，帮着韩度洗漱穿衣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景云来到韩度门外，都要先敲门了。
韩度醒了过来，穿戴好，打开门。
“妹子又劳烦你了？”
“大兄快点洗漱吧，吏部的人已经是大堂内等着大兄了。”
吏部的人？
心里不禁一动，韩度飞快的洗漱完毕，急忙去大堂。
“下官陈清拜见靖海伯。”吏部官员见韩度进来，当先一步抱拳行礼。
“快快请起。”
论官职韩度虽然只
是六品，和眼前这官员相当。但同时韩度又是靖海伯，爵位超品，因此官员向韩度行礼是应当的。
将官员扶了起来，韩度不禁问道：“不知道陈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这是吏部任命大人为军器局主事的文书，”陈清将盖有吏部大印的文书，递给韩度。同时转身朝随身来的书吏一指，说道：“这是靖海伯的五品官服，当然伯爷若是不穿官服，穿伯爵服也是可以的。还要恭喜伯爷，成为大明最年轻的五品官员。”
五品官大不大？
说大就大，说不大也不大。
在朝堂之上，五品官只是勉强迈入中层官员的门槛而已。对于真正的朝廷二三品高官来说，五品还差的太远。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成了五品，但是一辈子都成不了二品，甚至是三品。
但是五品官说大也大，普通的一府知府大人就是五品。也就是说，现在的韩度就相当于是一个五品的知府老爷。
而且韩度还是京官，如果现在外放的话，那还要升上一升。到大明十四省做官的话，肯定不止五品。
当老朱让自己执掌军器局的时候，韩度就有些明白老朱想要干什么了。老朱这是不想给钱，又想要货啊。
因此，韩度对于军器局主事的官职表现的很平常，甚至是有几分冷淡。
“陈大人可不要抬举本伯，大明人才辈出，说本伯是大明最年轻的五品官，有些过了吧？”韩度可不信大明就没有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五品官。
陈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和韩度解释道：“靖海伯有所不知，七品以上官员的来历年龄，吏部都会登记造册。敲好下官正是掌着这些名册，因此伯爷就是大明最年轻的五品官，不用怀疑。”
没想到还有这出，韩度只好抱拳回道：“陈大人有心了。”
两人喝茶闲聊片刻，陈清便主动提出吏部还有要事，便告辞离开。
韩度想着军器局的事情，便准备去看看情况。
五百零一章 军器局
不过在去军器局之前，得把黑子带上。想要制造左轮，少了他炼出来的特殊钢材可不行。
带着黑子来到军器局，门口的守卫见韩度身穿伯爵服。
便连忙上前问道：“小的拜见伯爷，不知道伯爷来此有何事？”
“本官韩度。”韩度背着手，抬头看向大门正中上的写着军器局几个大字的匾额。
守卫听了，顿时一惊，连忙说道：“小的拜见韩大人，韩大人请进。”
韩度跟着守卫进了军器局。
公堂里，十几位官员正在整整齐齐的等候着。
见到韩度进来，齐齐拜下。
“下官彭克，拜见大人......”
“下官詹用，拜见大人......”
“我等拜见大人。”
“都起来吧。”韩度一边说道，一边走向主位坐下。
“谢大人。”
韩度坐在上面没有说话，反而仔仔细细的将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
见到有几位官员手指粗糙，上面好像还带着一些狰狞的伤痕，不由得有几分奇怪。韩度也算是当官时间不短的了，见到的官员也有数十位，可是这样的官员却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他们的眼神也和以前的那些官员不一样，以前的官员不管是比韩度官职高还是低，眼睛里面总是带着一种文人的骄傲。但是他们眼睛里面文人的气质非常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实干的味道。
韩度看着他们，不像是看一群文官，反而更像是在看一群技术工匠一样。
技术工匠？
韩度的心里有了几分明悟。
笑了笑，问道：“本官看你们手掌粗糙，有的还带着伤，难道你们还亲自动手不成？”
彭克回头看了下面的人一眼，见到韩度说的那几位。便回头向韩度拱手道：“回大人，我等的确是会亲自动手。火器火药的制造都马虎不得，不亲自动手难以保证火器的质量。而且制造火器火药难免
会受伤，大人看到的那几位便是如此。”
制造火器火药都是极为危险的，火药就不说了。即便是制造火器，那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大明的火器有用铁来铸造的虎蹲炮等小型火炮，也有用铜来铸造的火铳。在铸造的时候，火花四溅，一个不好，或者是倒霉一点被火花烫伤，那是常有的事情。
韩度听了解释，点点头。随口问道：“彭克是吧？不知道你负责是那一部分？”
“回大人，下官负责火器制造。”
一旁的詹用连忙低头，拱手道：“大人，下官负责的是火药制造。”
相比起文人那种官员，其实韩度更加喜欢和眼前的这些技术官员打交道。文人的花花肠子太多，和他们打交道一个不好就要落入陷阱里面，因此韩度每次都是提前十二分的小心，时间一久，自然会感觉到心累。
但是和技术官员打交道就不同了，技术官员更能够讲理，有一说一，事实是如何的就是如何的，非常的简单直接。
既然如此，韩度也不和他们拐弯抹角。朝着黑子一指，“他叫黑子，是本官从宝钞提举司带过来的。就归到詹用你的麾下，负责铸造这一部分。”
詹用见黑子年纪轻轻，虽然这人也是一脸的黝黑当中透着微红。一看就知道也是个长期围着熔炉赚的匠人，不过他实在是太年轻，对于技术这一块詹用并不怎么信任。
“大人，不是下官驳您的脸面，铸造实在不是小事。若是经验不足，技艺不过关，那是非常容易出问题的。”詹用即便是知道新官上任，那是要先烧三把火的。在这种时候反对大人的决定，那极为容易被记恨一辈子。
但是铸造无小事，哪怕是冒着得罪韩度的风险，他也不得不说。
韩度非但没有责怪詹用，反而是朝他笑了笑，安慰安慰他。
这就是技术官员和文人官员的不同之处，如果是文人官员的话，哪怕是心里十分排斥黑子，他们也不会当着韩度的面说出来，只会笑呵呵的点
头接下。至于这黑子究竟会不会铸造，是否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那不是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味的奉承韩度，希望借此能够在韩度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已。
“这个你可以放心，这次制造的火铳和以往的不一样。这种火铳，只有黑子会铸造。所以从高炉的建造到原材料，以及模具的制造，全部都有黑子负责。你只需要给他提供足够的人手，便可以了。”
韩度此举，几乎是用黑子将詹用给架空。虽然黑子名义上是在詹用的麾下做事，但是他什么事情都管不了，反而要反过来听从黑子的话，这不是架空这是什么？
但是詹用听了，反而放下心来。既然是要制造新的东西，而且只有黑子会制造，那就不存在什么经验不足的问题。至于他要帮着黑子安排人手，然后帮黑子准备各种所需，在詹用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军器局里，官位虽然是区分出一种上下尊卑。但是也同时暗含着另外一种体系，那就是谁的技艺高，做事的时候就听谁的。毕竟军器局制造的是火器和火药，若是不懂技艺的人来瞎指挥。万一出了纰漏，火药炸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形成这样的不成文的潜规则。
“下官遵命。”詹用没有了疑惑，便俯身一拜，退了回去。
“大人，不知道下官需要做些什么？”彭克见詹用退下，也不等韩度出声，便直接问了出来。
如果将要制作的火药也和以前的不一样，大人也有着安排的话，他倒也是不介意在一旁协助的。
韩度点点头，“这次本官要做的火药，的确是不一样。到时候你把人手找来，听本官安排便是。”
“遵命。”听到是听从大人的安排，彭克更加的无所谓。
左轮的铸造，韩度可以放心的交给黑子去做。因为这种精钢材料的配方，只有黑子一个人知道。只要他不主动泄露，谁也不可能从一堆原材料当中，把配方看出来。
五百零二章 以艺论高下
不过火棉的制作却是不一样，一旦让人知道火棉从头至尾的制作方法之后，那这火棉的秘方就相当于是泄露了。
因此绝对不能够让一个人从头至尾参与全部的火棉制作过程，必须要将火棉的制作过程分开，而且还不能够让军器局的匠人参与到火棉的全部制作过程。
韩度准备将火棉硝酸化的这一步放到钞纸局里面，由那边的匠人来完成，最后将成品火棉再送到军器局来装药。
这样虽然过程麻烦了一点，但是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火棉的秘密不会泄露。即便是将军器局的匠人全部找来盘问，也不会得到火棉的秘方。
军器局比钞纸局更大，房舍更多，分工更细致，制作各种物品的地方更齐全。
韩度在众官员的前呼后拥下，把军器局转了一遍。
当看见炼铁炉的时候，韩度转头朝黑子说道：“这就交给你了，将这些炉子都拆掉，重新建一个高炉。”
“好的，大人。”黑子平静的回道。在亲手建成一个高炉之后，黑子对于眼前的这些炼铁炉，早就已经看不上了。
一次炼不出多少铁来不说，连炼出好钢都需要碰运气。完全不能像高炉那样，直接将铁矿炼成钢水。
“大人！”詹用立刻站了出来，朝韩度拱手。
韩度微笑着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回大人，这炉子好好的就要拆掉，岂不是可惜了吗？”
“詹用。”韩度轻声喊了一句。
詹用抬头站在韩度面前，毫不退缩。他绝对不同意大人，就这么将这些炉子拆掉。这些炉子都是花了大价钱建起来的啊，现在还好好的就这么白白拆掉，心疼的让他滴血。
韩度见詹用一副孩子被毁了的神情，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沉吟了一下，笑着扶着他的肩膀说道：“詹用，这些东西的确是不错。但是现在已经不合用了，自然需要拆掉重新建新的。”
“大人，”詹用神情有些落寞，“不是下官驳您的脸面，这些东西都还好好的，就这么拆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等韩度说
话，一旁的匠人听了两人的争议，插话道。
“这位大人是要把炉子拆掉？拆不得啊，大人，这么好的炉子拆了那就太可惜了。”
韩度看着面前的老工匠，双手皴裂不堪，脸上黝黑布满皱纹，身上穿着破旧衣衫。
见韩度看着匠人，詹用介绍道：“这位大匠主要负责的就是炼铁，他说话直来直去，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本官当然不会怪罪，”韩度笑着说道，“有疑惑是好事，有疑惑那说明大家都是用心想过的。有疑问没有关系，解释清楚不救好了嘛。”
韩度抬头朝黑子喊道：“黑子，你过来为几位大人和这位大匠解释一下。”
黑子笑嘻嘻的站了过来，朝几人一拜，“小的拜见诸位大人，拜见大匠。”
老匠人见黑子年纪轻轻，不由得眉头皱起，“你也是匠人，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炉子被拆掉？”
“愿意。”黑子点点头。
老匠人顿时被气的有些青筋暴跳。
没等老匠人说话，黑子便解释道：“这位老丈，在下以前也是和您一样的想法，觉得好好的一个炉子就这么白白拆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黑子从怀里拿出曾经给韩度看过的那根钢条，递给老匠人，“这炉子虽好，但是能够炼出这样的东西来吗？”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老匠人还没有拿到钢条，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免一阵惊讶。光是看着色泽，这钢料就非同一般。接过仔细一看，摸了摸，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最后屈指用力弹了上去。
声音清脆悦耳，老匠人连忙放在耳朵旁边仔细倾听。
韩度见黑子和匠人钻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老匠人便退了回去，不再多说什么。
韩度见黑子过来，便问道：“说服他了？”
见黑子点头，韩度不禁问道：“你是怎么做的？刚才本官看他的样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大人有所不知，匠人嘛，凭手艺论高下。小的手艺还行，他自然无话可说。”
韩度满意的拍了拍黑子的肩膀，说道：“那这里本官可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本官失望。”
熟悉韩度性格的只是点点头，没有夸大其词的说些虚言。
大致了解了一下，发现军器局的状况要比当初的宝钞提举司好很多。不仅账面的银钱充足，而且军器局还有单独的原料来源渠道。
像以前韩度想要一点棉花，都不得不去出高价收购。换成军器局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想要什么东西，直接通过渠道采买便是。不仅方便，而且要容易很多。
总的来说，韩度对军器局还是很满意的。
“大人，接下来您有何吩咐？”彭克适时问道。
接下来，自然是想把准备工作做好。
韩度直接说道：“嗯，黑子你负责建高炉，一定要尽快将高炉建起来。”说完，转头看向彭克。
“请大人示下。”
韩度点点头，“你找些匠人出来，分成三队，本官只有用处。”
彭克点头应下。
......
刚刚过完元宵，教坊司便重新开业，一开业便瞬间恢复了门庭若市日进斗金的状态。在教坊司休业的那段时间里面，原本的那些常客一时之间生活里没有了教坊司，总是觉得欠缺些什么。为此，不得已重新踏入其他青楼。
有人甚至认为教坊司店大欺客，发誓再也不会去了。可是等到教坊司重新开业，这些人却是第一个进教坊司门的。
充分验证了真香定律的正确性。
今天，教坊司的大门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韩度身穿伯爵服，带着李嬷嬷老早的就在门口等着。
引得来教坊司的客人，纷纷侧目。
“哟，韩大人现在已经是伯爵了么？那以后咱们都要称呼他一声伯爷了。”
“你才知道吗？韩大人封伯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来，摆出这么大的排场。”
“谁知道呢？不过，看韩大人封伯之后，都还在门口等着，来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就是。”
五百零三章 致谢
半响过后，远处三匹马排成品字型，齐齐朝着教坊司走来。
没等三人来到教坊司门口，韩度便迎了上去。
“信国公，曹国公，兄长，韩度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汤和笑呵呵的下了马，随手把缰绳丢给教坊司的杂役。
“自从你执掌教坊司之后，教坊司在京城里面的名声那可是如日中天啊，听说把其他四大名楼压的那是喘不过气。不过老夫却是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见识一番呐。”
“但愿信国公看了，不要觉得见面不如闻名才好。”韩度附和笑着，打趣说了一句。
“你小子啊，有时候就是太过谦虚......”汤和粗大的手指，朝韩度指指点点。
韩度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微微躬身，“请。”
汤和没有客气，当先一步走进教坊司。
教坊司的外面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部的变化却是极大，就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汤和一路走来，看的啧啧称奇。
“难怪这教坊司能够在你的变得如此火红，别的不说，就凭着装饰之精巧，就让人又不虚此行之感。”
“信国公，您就不要在抬举小子了。”韩度哈哈一笑，“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一个超大的房间里面，韩度等人围着桌子坐下。
挥手让伺候的人全都退出去之后，韩度端起酒杯。
“韩度感谢大家当初冒死相救，虽然常言说大恩不言谢，但是如此恩情韩度还是想亲自向大家表示感谢。”
“大家的援手之情，韩度铭记肺腑！”
说完，一口干了杯中酒。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干什么？”蓝玉捏着酒杯，“某家这一辈子，可就你这么一个义弟。你落难了，某家不帮你，谁帮你？”
蓝玉的话，虽然有些让汤和与李文忠两人难看的嫌疑。但两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蓝玉了，都知道他说
话向来就是如此，便都没有和他计较。
“蓝玉话粗理不粗，”汤和拈着胡须笑道，“这次你的事情，算是有惊无险。但是你以为如果你真的出了事，咱们能够置身事外？”
韩度疑惑的看了汤和一眼，难道自己还能够连累到他们不成？
见韩度不解，汤和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说道：“胡惟庸前车之鉴不远啊，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情，就凭咱们合伙开海鲜楼，就谁也别想脱身。难道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海鲜楼的事？”
“就是如此，”李文忠呵呵一笑，摇着头说道：“咱这位舅舅，眼睛里面最是进不得沙子。若是有什么东西碍眼睛了，那就一定会将其拔掉。”
韩度沉吟一想，的确是如此，老朱的性格还真是这样。就拿胡惟庸一案来说，虽然现在胡惟庸已经死了，但是对于此案的追查却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朝廷的说法是，胡惟庸党羽众多，需要顺藤摸瓜慢慢追查。但是仔细一想，胡惟庸真的有这么多的党羽吗？
什么是党羽，自然是鞍前马后对胡惟庸言听计从，为他办事的人才能够叫做党羽。这样的人，即便是胡惟庸当了那么多年的丞相，顶多也就几十人罢了，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人。
不服气的人可以自己试着记下一百个人的名字，你自己试试能不能记住。连名字都不被胡惟庸记住的人，有什么资格称其是胡惟庸的党羽？
但是自从胡惟庸落网之后，跟着他的那几十人，早就和他一起被处决了。即便是如此，老朱也没有停下继续追查的意思。
现在继续追查能够追查到什么人？或许顶多就是和胡惟庸有点点瓜葛的人吧。
连有一点瓜葛的人都不放过，李文忠说老朱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都已经是十分委婉的说法了。
汤和喝了口酒，叹声说道：“而且当初也是老夫自己心急，一听到你的事情没有深思熟虑，便急急忙忙的进宫去了。可是等到老夫被皇上禁足之后，老夫才慢慢的察觉出
几分不对劲出来。”
见韩度不解，汤和便继续解释道：“皇上若是真的不想成全你，完全可以将你禁足。只要把你禁足了，那你才是回天乏术。但是皇上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放任你在外面到处乱跑。相反，却是把老夫给禁足了。”
韩度听完，不禁陷入沉思。的确，汤和说的甚是有理。老朱要是真的不想将安庆赐婚给自己，完全可以将自己禁足在家。只要等到安庆大婚之后，那才是万事皆休，无论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完全来不及了。
“当时老夫就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了，皇上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故意为难你，而是要考验你。可惜，当时老夫已经被禁足了，即便是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给你，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去应对。好在结果还不错，你没有让皇上失望。”
韩度嘴角噙着苦笑，自己为了抢亲，当街杀了那么多人。就这，还是让老朱有些满意，没有失望？
那自己如何做才会让老朱感到失望？韩度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不过你也不要多想，这只不过是老夫自己的猜测，做不得准的。上位的心思究竟如何，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汤和见韩度脸色有些不好，便出言安慰了一句。
事已至此，韩度也无可奈何。老朱的心思就算是像汤和猜测的那样又如何？不是有如何？自己完全就不能够左右丝毫，自己能够做的就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自己小胳膊小腿的，管不了，也没有能力去管那么多。
收拾好心情，韩度便不再去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开口谈论起几件趣事起来，酒桌上顿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拍拍手，韩度高声让一些女乐进来奏乐、唱词、起舞。
原本汤和等人对这些，感到有些不怎么自在。
不过按照韩度的说法，你们都打了一辈子仗了，现在还不能够好好享受享受？再说了，也没有让你们做什么，只是欣赏一下歌舞而已。
五百零四章 干旱
自从和汤和等人聚过一次之后，韩度便恢复了往常优哉游哉的日子。
月余过后，军器局总算是将高炉建起，黑子把整整十套模具做完，开始正式铸造左轮和子弹。一切走上了正轨，韩度又当起了甩手掌柜。只等着军器局将第一批左轮制作完成。
奉天殿里，老太监匆匆来报。
“皇上，钦天监求见。”
“发生什么事了？”老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声音禁不住的低沉下来。
老太监心里一抖，小心翼翼的回道：“钦天监来报，说今年可能会出现干旱。”
“干旱？”以老朱的雄踞天下的气魄，听了都忍不住动容。
不是老朱没有见过大场面，实在是干旱可谓是王朝的第一大敌。
在粮食供应十分紧张的时候的，一场干旱说不定就会引发粮食大量的减产。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那就极有可能会导致天下百姓饿殍满地。甚至是就此终结一个王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比如说唐朝，之所以盛极而亡。除了有叛军作乱的因素外，唐末的时候连年干旱，导致粮食减产，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百姓没有粮食吃，自然就会引发天下大乱。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朱脸色顿时阴沉。
老太监同时也是脸色一变，冷汗就要冒出来。皇上问他的话，他可答不上来。
“算了，快传监正。”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没有等监正行礼完毕，老朱便急不可耐的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厉声问道：“今年会有干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日来报？”
监正一连被问了三问，顿时应接不暇。
顿了顿，才回道：“回皇上，根据臣等预计，今年的确是有干旱。去年冬天，多霜无雪，今年开春以来又滴雨未下，恐怕干旱已成定局。”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与之相反的自然是，没有雪的话，来年
就不会有一个丰年。再加上春天里，连一滴雨都不下。
要知道，春雨贵如油啊。冬天没有下雪，将虫子之类的东西冻死，春天庄稼正是需要水分滋养的时候，又滴雨不下。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将来没有干旱，粮食减产也是必然的事情了。
因此，钦天监监正是不得不来。他现在来了，顶多就是被皇上训斥一顿，了不起丢官去职罢了。真要是丢了官，对他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如果现在不来说，等以后真出了问题。那毫无疑问的，他必然人头不保。
“干旱已成定局？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你为什么不提早来报？”老朱气的一挥袖袍。
都已成定局了，才来汇报，早干嘛去了？
监正见皇上发怒，自然感到害怕。连忙辩解道：“皇上，这冬日无雪，也是时有发生，只要来年开春能够降下甘霖，那就不会对庄稼有什么影响。只是因为今年开春滴雨未下，干旱的征兆明显，臣已经是及时来报了。”
金陵城冬日无雪的时候不少，总不能每一次监正都来报今年可能会有干旱吧？要是真的有倒也罢了，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的。如果作为钦天监的监正，时常发出的消息错误，那他还有何脸面坐在监正的位置上？
因此，没有十足的把握，监正是不可能来禀报老朱的。
老朱冷静了下来，也明白此事怪不得监正。
只好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能够知道，今年干旱的范围有多大吗？”
监正面露难色，他又不是神仙，他怎么会知道干旱的范围有多大？
可是面对皇上的问话，他又不得不回答。只好低头回道：“此乃天意，非微臣这种凡夫俗子能够预料。”
真是废物，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老朱无奈叹息一声，挥手让监正滚了出去。
监正走出奉天殿都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刚才竟然就这么脱身了。连回头看奉天殿一眼都不敢，连忙快步离开。生怕走的慢了，又被皇上叫
回去。
“传旨，召徐达、汤和、李善长，进宫议事。”
“遵旨。”
老朱在御书房见了三人，刚刚一坐下。
徐达见老朱脸色不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上位如此匆忙的召臣等来，不知道有何要事？”
汤和与李善长齐齐看向老朱，一言不发，在静静等候着老朱的话。
老朱坐下，沉吟了一番，才说道：“钦天监来报，说今年会有干旱。”
干旱！
三人心里顿时一沉，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位会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了。
“严重吗？”徐达顿时问道。虽然徐达知道能够让上位如此动容，甚至是急急忙忙的将他们三人找来商议的，不会是小事。但是事关干旱，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干旱这样的事情，虽然有时候也不是很严重。但是谁也不敢赌啊，这就好比是左轮里面装上一颗子弹，明知道只有六分之一的机会会死。但是就问你，你敢赌这六分之一吗？
老朱盘算了一番，说道：“恐怕不小，要不然钦天监不会冒险前来向朕禀报。”
三人听了，顿时再次沉默。
老朱倒是没有去理会他们，只是一个人感叹着：“原本朕还想今年再次北伐，毕其功于一役的。没有想到天意不佑，竟然会遇到干旱，白白让残元又苟延残喘几年。”
说完，一脸失落的看着徐达。
徐达想了一下，反过来安慰道：“皇上，既然事情已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苟延残喘几年又如何？几年之后，等我大明恢复过来，自然能够给他们雷霆一击，必能够彻底消灭他们。相反，干旱这件事朝廷得要提前做好准备，若是干旱剧烈，导致粮食欠收严重的话，这可是能够动摇社稷的大事。”
徐达作为军方第一人，不管是要准备北伐，还是取消北伐。老朱都要先和他商量一番，先通个气。
而徐达也是识趣，没有在这种情况下，非要逼着皇上北伐的意思。
五百零五章 隐流
徐达的话，让老朱心里的顾虑稍微放了下来。大明只要按兵不动，集中力量应对干旱，再大的坎也能够迈过去。
转头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沉吟一下，立时说道：“皇上，既然干旱不可避免，那现在朝廷就要早做准备。”
“朕正想听听你的看法。”
“臣以为有三件事可做，”李善长立时说道，“一是立刻开始清点各处粮仓，究竟有多少存粮，一定要彻查清楚。只有清楚有多少粮食，才能够有的放矢。二是大明皇家粮业从现在开始采买粮食，哪怕是价格高一点也要采买，有备无患。三是从现在开始，朝廷要下令各地修缮水利，能够挖井的地方要鼓励大家挖井。”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老朱满意的点点头。
李善长不愧是顶级的谋士，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的有条有理。
老朱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汤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二弟有什么高见？”
汤和顿时回过神来，轻声说道：“臣倒是没有什么高见，不过以前听韩度说过，海里的物产丰富的很，许多都是能吃的。臣在想，既然粮食不够，那是不是可以重海里面捞些上来，应应急？”
“海货应急？”老朱低头沉吟。
汤和点点头，立时说道：“对，要是往日臣也不会提起。但现在这不是粮食可能会不够吃嘛，既然海货能吃，也能够顶饱，那咱们何不去捞些海货起来？”
“信国公，这能行吗？”李善长有些疑惑，“这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人靠海上打渔为生，但是也没有见他们能够有多富裕。可见这海货虽然有，但是想要打捞上来委实不易。如果真的发生了干旱的话，那粮食的缺口可是海量，一点点海货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老朱眼神低沉，心里在反复的衡量。
汤和听了没有和李善长争辩，而是朝皇上说道：“皇上是了解韩度的，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未必不能够做到。”
见李善长就要开口，老朱挥手止住了几人的话。
“就按照百室说的办。朝廷先下令各地修缮水利，挖掘水井。”老朱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大明皇家粮业那边，朕会让他们开始收购粮食的。”
抬眼看着李善长，老朱说道：“彻查各地粮仓的事情，就由都察院负责了。”
“臣遵旨。”李善长抱拳微微躬身。
“至于出海打渔的事情，”老朱迟疑了一下，“容朕再想想。”
见皇上已经做了决定，几人便起身告退。
风起青萍之末，一切平静的朝堂下，几道让人觉得正常的旨意，从金陵传遍天下。
首先就是，朝廷下令让工部主导各地水利修缮。修缮水利对于一个农业帝国来说，完全就是每年都会做的事情，因此也没有人觉得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问题。只是在修缮水利之外，今年还特别多了一条，让各地务必组织劳役开凿水井。
其次就是，吏部以巡查官吏的名义，将要到各个府县巡查，这倒不是定例的政务。吏部虽然有时候也会巡查官吏，但是却不是每年都会巡查。多长时间巡查一次，也没有一个定数，一般都是皇帝觉得时间久了或者是风习变坏了，便会让吏部下去巡查一次。
这个消息一出，各地方官都不禁紧张起来。那里还会去深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样才能够顺利过关呢。如果有人能够留意吏部派出去的队伍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竟然有监察御史在。
至于大明皇家粮业，那更加没有人关注了。
大明皇家粮业刚刚成立的时候，还引人注目了一段时间，可是从去年被粮商们围追堵截之后，便没有人再去关注它了。最初大明皇家粮业宣布粮食最低采买价格的时候，一众粮商还为此紧张了一段时间，以为皇家要正是插足粮食买卖呢。可是后来发现它竟然真的只以一个固定的价格收购粮
食，完全没有要正是冲进来的意思，众粮商便不怕了。
他们只需要比大明皇家粮业的收购价格高上一些，还是和往年一样，不难收到粮食。只是利润没有以前那么丰厚，被分薄了。
可是粮商也是无奈啊，他们要是不提高收购价格，那就不会有一户农人会卖粮食给他们。就算是和大明皇家粮业的收购价格一样也不信，相比起他们来，农人还是更加信任皇家。而且农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皇家弄出这么一个粮食固定收购价格出来，就是为了避免他们被商人压榨的太过厉害，是为了他们好。因此，就算是商人收购价格比皇家粮业高上一文两文的，农人都不会将粮食卖给他们。
粮商想要收到粮食，就必须给出一个让农人觉得卖给他们划算的价格。而且粮商还不得不收粮食，他们要是不收粮食那就没有利润。没有利润，那就是在亏本，毕竟每一个下面那么多的掌柜仆役，每天人吃马嚼的都是钱。
发现大明皇家粮业开始提高价格，悄悄的收粮的时候，一众粮商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眼下这还没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啊，大明皇家粮业收粮食来干什么？不过疑惑归疑惑，看到有赚钱的机会这些粮商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虽然距离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月，粮价最高的时候还没有到来，不过即便是现在这样的粮价，他们也是有钱可赚的。
虽然再等上几个月，就能够卖上一个更高的价格，但是这几个月里面的花费也是不小的，这么一置换过来，其实现在卖了赚的也不会比以后再卖少多少。最关键的是，现在卖了，那可一点风险都没有了。
随着粮商将粮食卖给大明皇家粮业，今年的粮价比往年提前了几个月就开始慢慢的上涨了。
刚开始，粮商们都以为大明皇家粮业收不了多少粮食。因为以前的大明皇家粮业就给出一个固定价，至于粮食能收就收，收不到就算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五百零六章 谋算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粮食都发现大明皇家粮业这次收粮是来者不拒，有多少粮食就收多少粮食。
这不免让粮商们诧异，大明皇家粮业收这么多粮食来做什么？
等到突然间有冒出一股势力出来，和大明皇家粮业针锋相对的大肆收粮之后。粮商们才猛然醒悟过来，纷纷扼紧手里的粮食，不卖了。虽然这些粮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却纷纷开始观望起来。
而粮价也没有让一众粮商失望，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老朱得到马皇后有要事相商的消息后，便放下手里的奏折，急匆匆的来到坤宁宫。
“皇上，粮价暴涨，不知道咱们还要继续收吗？”马皇后一脸焦急，今天她得到消息之后，便连忙让人通知皇上过来。
“现在的粮价是多少？”老朱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要松快几分。
马皇后喟叹一声，“已经涨到一贯七百文了。”
老朱闻言一愣，这个价格可比去年秋收的时候粮食价格，足足高出了一贯有余。这个价格就算是在历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咱们一共收了多少粮食？”
马皇后一边拿出一张书函递给老朱一边说道：“差不多一百四十万担吧。咱们收粮收的早，当时的价格还没有现在这么高，绝大多数都是在一贯上下一担的价格收的。不过咱们现在的钱也用完了，包括皇上给的七十万贯，再加上又让韩度送来的三十万贯，以及户部从宝钞提举司直接调拨过来的五十万贯。”
其实老朱的七十万贯也就是教坊司给的那些钱，后来的这三十万贯也是韩度从教坊司给的。所以说，光是一个教坊司就给老朱获利了一百万贯。
没有韩度的时候，老朱觉得教坊司每年能够给宫里提供几万贯的收入，就已经不错了。哪怕是后来教坊司接连两年一文钱都没有给宫里送过，也仅仅是让老朱感到不高兴而已。从来没
有想过既然教坊司赚不到钱，那干脆将它撤销了的想法。
但是有韩度这个珠玉在前，以后谁要是想要执掌教坊司。
好说的很，只要你加钱便是。
一百四十万担！
如果干旱影响的范围不大，比如说只有一个承宣布政司的话，那这些粮食已然足够了。但是若是波及到二三个承宣布政司，那就远远不够了。如果干旱波及的地方再多一些，那老朱都难以想象，那将会是一副什么场景。
即便只有一百四十万担，也让老朱有些满意。当初韩度提出建大明皇家粮业的时候，老朱真是不怎么愿意的。可是通过这次收购粮食，亲眼看到了大明皇家粮业发挥出的作用，老朱只深感到韩度的远见卓识。
老朱从马皇后手里将书函拿过来一看，不由眉头皱起。
等到看完之后，老朱狠狠地将书函拍在桌子上，怒骂道：“混账东西，竟然有人敢趁火打劫？”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拼了命的收购粮食。而且他们好像是非常有钱，不管粮食价格涨到多少，他们都是来者不拒。甚至有好几次，都是他们主动提高价格，疯了一样收购的。”
老朱怒而起身，拿着书函背着手，走了几步。
“皇上，要不再让韩度挤一些钱出来，咱们再继续收购？”
老朱抬头正色说道：“不用了，韩度也艰难咱们就不要再给他压力了。而且这么高的价格，即便是他能够挤出十万二十万贯的，咱们也收不了多少粮食。”
教坊司虽然还有余钱，但是韩度还要制造一万支左轮呢？这也是一个大开销。
“而且就算是咱们继续收购粮食，对方必然也会继续提高粮价。事倍功半，得不偿失。除了继续推高粮价之外，没有任何好处。粮食收购的事情，先停下来吧。一百四十万担，勉强也够用了。”
马皇后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偏偏
他们还如此的有钱，一贯七百文一担的粮食，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
“哼！究竟是什么人，查查不就知道了？”老朱脸色阴沉，朝殿门外大喊一声，“毛骧，进来。”
“臣在。”
随手将书函抛到毛骧面前，老朱语气森冷的说道：“去查查这究竟是什么人。”
毛骧捡起书函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躬身回道：“微臣，遵旨。”
......
大明皇家粮业不再收购粮食，这突如其来的偃旗息鼓，让一种粮商在赚的盆满钵满之际，也不禁诧异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更加吊诡的是，大明皇家粮业不再收购粮食了，另外一家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不断收购。而且更加让人无语的是，就只剩下它一家在收购了，这个时候粮食的价格，竟然还在上涨。它现在就像是一只长大了嘴巴的貔貅一样，就好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再多的粮食也填不满它的嘴。
只隔了短短一天，毛骧就将对方来龙去脉给查了个一清二楚。
“皇上，臣已经查到收购粮食的是三家粮商。”
“三家？”老朱放下手里的奏折，“查到他们为什么要大量收购粮食了吗？”
“查到了，”毛骧连忙说道，“这三家粮商以前也是做粮食生意，这次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了今年可能会干旱的事情，因此才不惜代价的大量收购粮食，想要倾家荡产的赌上一把。”
原来是这样！
老朱不禁点点头，这样才说的过去。至于这三家粮商究竟是怎么得知了今年会干旱的消息，老朱懒得去追究。反正不可能是钦天监泄露出去的，也就是了。
自古以来，民间就是人才辈出，高人匿行之地。
既然钦天监能够算出来今年会有干旱，那么民间有高人也算出来，也不足为奇。
现在重要的是，这三家粮商，该如何处置。
五百零七章 昌国县
毛骧低着头站在老朱面前，神情当中有些莫名的兴奋。
可是让他颇为失望的是，皇上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将这些粮商捉拿起来。反而朝他问道：“那他们收购起来的粮食呢？存放在哪里？”
“回皇上，大部分都是集中存放在京城，有一些集中存放在收购粮食的当地。”
存放在京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让老朱忽然放心多了。
“就没有运走的吗？”老朱再问了一句。
毛骧一愣，摇摇头说道：“没有。他们多半是想存在原地，到时候最好是能够直接高价卖出去。如果运走了，岂不是增加了他们的成本，浪费他们的钱财？”
老朱脸上浮起微笑，说道：“那就好。那就不必去管他们了，任由他们去收购粮食吧。”
“臣遵旨。”
......
韩度没有注意到粮食涨价，现在韩度全部的精力都被军器局、教坊司、宝钞提举司给占据了，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关心粮食的事情。
尤其是军器局，一万支左轮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即便是有着现成的精心制作出来的模具，但是为了保证每一把左轮和每一个颗子弹之间的差别尽可能的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不仅是制作，还需要各种测试呢？当初韩度让黑子制作左轮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测试各项数据。
就拿左轮的壁管厚度来说吧，当初韩度为了尽可能的安全，因此将左轮的壁管制作的很厚。但这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壁管的厚度只要达到要求就可以，完全没有更厚的必要。这样一来虽然安全了，但是同时也增加了左轮的重量，非常不利于使用。
因此韩度对军器局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测试出各项数据。比如壁管的厚度就被韩度直接砍到三分之一，以这个为基础，一点点的将最佳厚度给测试出来。力求将左轮的各项指标，达到最优。
所以，对于韩度来说，只要还能够吃到一顿饭，他就没有时间
去关心粮食涨没涨价的问题。
虽然韩度没有注意到粮食价格的变化，但是有人注意到了。
汤和发出贴子，将韩度叫到府上。
“信国公，不知道叫小子来有何事？”
“叫你来，当然是有事情想要问你，坐下说。”
韩度依言坐下，“不知道是何事？”
汤和看了韩度两眼，才慢慢问道：“老夫记得你以前说过，大海里面物产丰富，是不是真的？”
还以为汤和要问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
韩度点点头，认真的说道：“自然是真的，怎么难道信国公有什么想法吗？”
汤和要是有兴趣的话，弄些船出来，成立一个海洋捕捞队，韩度保证能够赚的盆满钵满的。毕竟海货虽然不怎么符合大明人的饮食习惯，但是它总归是肉啊，是肉总不会比粮食便宜。
“老夫有什么想法？”汤和不解的叹息一声，“不过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够给老夫解惑。”
“信国公请说。”
“这海里的鱼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容易打捞起来吗？要知道这海边自古以来就有渔民，可是也没有见他们打捞到多少鱼获啊。”
韩度听了，笑道：“原来信国公疑惑的是这个，这我倒是可以解释。”
“哦？你说。”汤和一脸严肃的看着韩度。
韩度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这大海里面打渔，有和池塘湖泊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一样的地方就是，大海里面和湖泊一样，有的地方鱼情好，有的地方鱼情差。鱼情非常好的地方，又被称作是天然渔场。嗯，这些地方，就好像是上天专门用来养鱼的鱼塘一般。”
上天专门用来养鱼的地方？大海里面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种地方，汤和不用想都能够明白，一定是鱼获极为丰富的地方。
这那里是什么天然渔场，这就是一个聚宝盆。
“大明有这样的地方吗？”汤和连忙问道。
“有。不仅有，而且还是天下顶尖的几大渔场之一。”韩度笑着点头。
“在哪里？”汤和一听，更是激动。完全忽略了韩度说的是几大渔场之一，这就说明大明的这个渔场并不是唯一的。
“昌国县。”
汤和眼睛陡然瞪大，惊异的看着韩度。
韩度见此，脸上的笑意飞快的散去。他怎么是这副表情？这看汤和的样子，情况有些不对啊。
汤和深吸一口，盯着韩度慢慢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昌国县是什么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韩度诧异的回了一句。
汤和见韩度真的一无所知的样子，长长叹息一声，解释道：“问题大了。昌国县虽然自从大明立国之后，洪武二年就被纳入大明的版图。但其实大明对那个地方一直都是疏于管理的，你也知道昌国县悬于海外，大明即便是想要有效管理，那也是鞭长莫及。”
韩度听的心里奇怪，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悬于海外鞭长莫及，那就开船过去不就好了吗？疏于管理，现在把它正式管理起来也不迟啊。
可是接下来汤和的话，瞬间就让韩度明白他刚才为什么震惊不已了。
“最重要的是，那里聚集着大量的倭寇。”
倭寇，这才是大明将昌国县弃之不顾的原因。
韩度沉默良久，忽然抬头说道：“倭寇又如何？剿灭不就行了吗？昌国县东控倭国，北接登莱，南亘瓯闽，西通吴会，实乃海中之巨障。这样的地方绝对不能够让倭寇长久占据，否则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公爷自己也说有渔场的地方，是块聚宝盆。现在倭寇就已经这么猖獗了，如果再让他们得了这处渔场，那他们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而大明就成了养虎为患了。”
汤和思忖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
“你说的有理，此地绝不能再让倭寇继续占据下去。不管是为了昌国县本身的战略要地，还是为了渔场。”
五百零八 打渔伯爵
“可是老夫还有一个疑问，既然这昌国县有天然渔场，那么那些倭寇占据那么多年，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打渔呢？难道是他们没有发现？”
汤和一脸疑惑。
韩度笑了笑，解释道：“他们还真的有可能没有发现。”
这怎么可能？如果倭寇盘踞的时间短，没有发现。汤和还觉得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么多年都发现不了，这根本不可能。
“大海里面的渔场和湖泊里面有些不一样，从表面上看每一处海水都没有什么异样。这是因为海里面的鱼，几乎都不会浮出水面，都是在水下十丈，甚至是几十丈深的地方活动。这样的情况，那些倭寇就算是天天在海面上划船，那也是发现不了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很不容易发现。
“可是如此一来，这么深的地方，你有把握将鱼打捞上来？”
“公爷，想要将这么深的海鱼给打捞上来，单凭借个人的力量那自然是不够的。”韩度耐心解释，“但是咱们可以聚集众人之力，来完成此事。”
说着，韩度便将利用大船拖拽大网打渔的办法，说给汤和听。
“这办法行吗？”汤和目瞪口呆。
韩度肯定的说道：“行，准行。公爷想想一艘大船在海上张满帆，那力量有多大呀，怎么不行？”
“你让老夫再想想，再想想......”
数天之后，老朱带着汤和联袂来到韩家。
刚一坐下，老朱就劈头盖脸的问道：“昌国县真的有渔场？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度看了汤和一眼，显然是他将那天的事情禀报了老朱。
想了一下，韩度说道：“微臣有样东西，想要献给皇上。”
“哦？什么东西？”老朱虽然心里想要急于想要知道韩度是怎么得到昌国县有渔场的消息的，但是既然韩度说要献宝。老朱好奇之下，还是想要先看看韩度献的什么。
“请皇上稍待片刻。
韩度转身离开，进了自己房间，拖出一个大箱子打开。将最上面的一封信拿起，感叹了一下，随后扔在一边。
合上木箱，抱着，朝老朱等人而去。
见韩度抱着一个木箱进来，老朱不由地打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既然想要献给朕，难道是什么宝贝？”
韩度尴尬一笑，说道：“这东西，原本是微臣准备跑路的时候，留下来给家人一个保障的。可是后来不是被皇上给抓住了么，因此也就没用闲置下来。”
“哈哈哈，”老朱仰天大笑。说起韩度上次想要带着安庆一起逃走，老朱现在都觉得非常的得意。能够在韩度计划周全的时候，将他给截住，老朱也是自得的很多。
“打开让朕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有信心朕能够绕过你家。”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韩度也不想再提起。
朝汤和看过去，“劳烦信国公搭把手。”
汤和笑着上前，帮助韩度将东西拿出来，打开。
一张巨大的锦帛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天下万国全图！”
老朱情不自禁的将上面几个大字念了出来，随着地图的展开，脸上的惊讶神色就越是浓厚。
“这里是大明？”老朱手指指着地图上明黄色的一块，问道：“大明就这么大一点儿？那这其他的都是什么地方？”
一连三问，语气当中带着不满，可见老朱的急切。
“皇上明鉴，这是微臣查阅了大量的书籍，以及很多的海外译本，一一对照画出来的，应该大致上是真实的。”主要的依据是韩度脑子里面的影像，至于什么查阅书籍，不过是给老朱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大明一京十四省，万里幅员，和整个天下比起来，的确只有这么大一点。”
老朱边听韩度解释，边不断的察看这地图。当他看见黄河与长江，以及它们的蜿蜒曲折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这地图应该是真实的。
“你不会是弄错了吧？堂堂大明，万里疆域，就这么大点？”汤和也是不敢相信。
韩度解释道：“在这图上，大明以及算是很大的了。公爷你看看高丽、暹罗、琉球，都还没有巴掌大呢。”
汤和一看，果然这些小国真的还没有巴掌大。顿时为之咂舌，从这地图上来看，大明虽然广袤，但是也只不过是占据了不到十一的大小罢了。其他还有这么大的地方，竟然都是土地？
“你就是在画图的时候，通过查阅书籍知道昌国县是一个天然渔场的？”老朱肯定的问道。
韩度点头，“是的。”
虽然真相是韩度通过网络了解到的，但是谁让老朱是皇帝呢？他说自己是查阅书籍的时候知道，那自己就是查阅书籍的时候知道的。反正承认下来对自己也没有坏处，反而帮自己免去了解释的各种麻烦呢。
“你还发现了什么？”老朱不由地问道。
韩度想了一下，才豁然笑着，解释道：“既然皇上有兴致听，那微臣就好好说说。”
说完，指着地图，说道：“这天下虽大，但其实更大的大海，这些蓝色的地方，全都是大海。总体上来说，要比大地大上好几倍。”
“而且这些土地里面，还有些是无主之地。比如说这里，”韩度指着澳洲这一块土地，“这里四面环海，论面积比大明都大，而且它上面各种物产丰富无比。这里一半丰美，一半贫瘠。丰美的地方有着众多的各种野物，各种神奇的水果多的只能够掉落下来烂掉。而贫瘠的地方则有着十分丰富的矿产，金银铜铁无所不包，而且每一样的储量都要超过大明。”
“可以说，生活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用辛辛苦苦的种地。只要随便出去打打野味，采几个果子，就能够舒舒服服的过完一辈子。”
“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老朱被韩度说的都愣住了。
不需要辛苦劳作，就能够轻易的吃饱穿暖，这是什么概念？
五百零九章 三大宝地
老朱的眼睛，瞬间就变得通红。
什么粮仓，什么良田？和这样的地方一比，瞬间就变得贫瘠不堪。
不用劳作就能够让人衣食无忧，要不是其他人说出来的，老朱必然不信天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老朱可不是太平天子，他也是知道最底层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当初他家里不就是因为没有吃的，他才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姊妹一个个活活饿死在他面前吗？
要是换成是这样的地方，他家人哪里会饿死？
“这真是一块宝地啊。”老朱叹道，“你当初想要和安庆远走高飞，不会就是想去这里吧？”
韩度尴尬的笑了笑，摇头说道：“当初微臣的确是想过离开大明，至于去哪里却没有定论。只想着一路往南而下，至于最终能够走到哪里，臣也没有计划。臣倒是想过要去这里，可惜，它离大明太过遥远了。没有牢固的大船，根本不可能到达。”
“而且要说这里是宝地，那却是言过其实了。这地方只能说是还算不错，远远谈不上宝地。”韩度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便伸出三根手指，“这天下有三处真正的宝地，是真正的帝王之基业，得其一就可以成就帝王伟业。这里虽好，但是四面环海，而且人口不足，不足以王天下。”
汤和听了，脸色陡然一变。不断的暗示韩度，在皇上面前不要乱说话。帝王之基业，这样的话也是能够随便说的？
韩度笑了笑，朝汤和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心里有数。韩度就是故意在老朱面前说出来的，就是想要让老朱明白，这天下大的很不仅仅是大明。如果像只青蛙一样坐井观天，不能够放开眼看天下，那早晚会吃大亏的。
胡惟庸案，虽然胡惟庸的确是罪不可赦，但是诛杀他一家也就够了吧，了不起诛灭九族。可是现在这样，老朱连曾经巴结过胡惟庸的官员都不放过。
这就有些过了。
胡惟
庸那么肆意张狂的人，底下的官员要是不顺着巴结他一下，活的下来吗？
韩度觉得老朱是坐稳了天下之后，觉得老朱家一家独大，天下间再无半点威胁。开始飘了，再不把文臣武将放在眼里，觉得有没有他们大明的江山都是铁打的。
因此，韩度便拿出帝王之基业来刺激老朱一下。希望能够让他明白，这天下大的很，能够成就帝王基业的地方不止一处，若是放任不管，等到将来人家反攻过来。大明还能不能够存续，都是一个问题。
老朱的脸色也不太好，板着脸问道：“哦？是那三处？”
韩度笑了，指着地图说道：“第一，自然是大明，大明就不用臣多说了吧？坐拥黄河、长江两大流域，物产丰富人口众多，自然当得起帝王基业第一。”
老朱听到大明也是其一，心中微微舒畅一点。点点头，平静的问道：“其他两个是哪里？”
“第二就在这里，”韩度手指朝大明隔海相望的一大片土地一指，“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是论土地是大明的数倍。而且其内河流纵横，湖泊繁多，物产之丰富比之大明更盛。这就好似是一片更大的江南水乡。此地一旦被人占据，繁衍上二三百年，只要人口一多起来，那就会成为和大明不相上下一处强大帝国。”
老朱双眼紧紧的盯着韩度手指的地方，这地方的确是够大，如果真向韩度说的那样，其内水系发达的话，那还真的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第三就是这里。”
“这里？”老朱飒然一笑，“这里不是身毒吗？就这么大一点，也能够成为三大宝地之一？”
韩度继续说道：“皇上说的没错，这身毒的确是小，但它却是得天独厚。论土地它只有大明的三分之一，但是和大明不同，这里的土地全部都是良田。大明虽然广袤，但是把高山戈壁除开，剩下的良田有这么多吗？而且这里还降雨充沛，连年风调雨顺，百年也
难以遇到一次像样一点的干旱。”
连干旱都是百年难遇？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老朱闻言，立时陷入到愤愤不平当中。想朕身为天子，都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干旱而焦头烂额呢。没有想到，有的地方竟然百年也难遇一次干旱。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粮价的不正常上升。有些人虽然后知后觉，但也慢慢开始回过味来。今年将会有干旱的消息不胫而走，惹得有点人心惶惶。
而且钦天监已经再次来报，干旱的事情十之八九是会出现的了。
这也是老朱在听到汤和说起可以从海里打渔来补充口粮之后，火急火燎的就来找韩度的原因。
如果干旱轻一点的话，那还好。如果严重一点，整个大明的粮食都不够吃，那即便是老朱将整个大明的粮食都采买起来也没用。毕竟大明的粮食就这么多，不会因为老朱将其全部收购起来就会变的够吃。
但是从海里捕鱼却是不一样，这相对于是额外的口粮，是实打实的干货。只要从海里能够捞上来一斤鱼，那就相当于增加了大明一斤的粮食。
一个相当于是死工资，一个相当于是额外的收入。那个更加有诱惑力，一目了然。
“岂有此理，如此宝地怎能放之不管？”汤和顿时愤愤不平的出声，他也是受过挨饿的滋味的。现在听到有这样的地方，心里早就不满了。
在他看来，大明乃是天下共主，那么所有好东西，就都应该是大明享有，岂能够给予他人？
“自古以来，人间至宝，唯有德者居之。皇上雄才伟略天日之表，大明乃天下共主，自然应该享受这些宝地。老臣虽然老，愿为皇上马前卒，提一旅偏师替大明开疆拓土。”
大明重军功，无军功不得封爵，这是老朱定下的铁律。而军功之大，莫过于开疆拓土。
汤和现在也慢慢回味出韩度的几分用意来。
五百一十章 天下万国全图
自从定鼎天下之后，皇上对于淮西勋贵就没有以往的信任了。甚至汤和还从皇上身上，感觉到一丝对淮西勋贵的敌意。
这些年，借着各种由头，处置了不少的淮西勋贵。就算是现在，因为胡惟庸一案的牵连，都还有着一批淮西勋贵被关押在大牢里面，等候发落。
汤和知道这是为什么，无非不过就是武将只适合开疆拓土打天下，比不得文官适合治理天下。现在天下定鼎，正是需要精心治理的时候。相反像淮西勋贵这种武将的身份地位，自然直线下降。
要不是有着北元在苟延残喘，说不定淮西勋贵的日子比现在还要难过。而且还是起义军的时候，大明都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打的北元摧枯拉朽。现在立国了之后，反而对北元的战事表现出乏力了。虽然有着北元一发现打不过大明就往北逃的原因，但是这里面有没有淮西勋贵养北元而自重......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汤和虽然看到了淮西勋贵的危机，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改变。只好独善其身，处处想让，能够保全自己就好。
但是，现在汤和却看见了淮西勋贵的生路。
大明虽然是天下共主，但是却不是整个天下。天下这么大，好地方这么多。正如韩度说的那样，这些地方大明要是不占了，一旦让别人占去，那几百年后必然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以汤和对上位的了解，上位可最是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好地方被外人占去。
只要大明还需要继续开疆拓土，那么淮西勋贵的出路也就来了。
老朱无奈的瞪了汤和一眼，“难道你以为朕不想要这些地方？可是你也不看看，这些地方哪一个不是在万里之外？别说现在还有着残元未灭，就算是没了残元，想要出征这些地方，也是千难万难呐。”
汤和闻言一愣，听上位的意思，是真
的想要放弃？这要是放弃了，那淮西勋贵不就都完了么？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生路，汤和不愿意就此放弃，连忙朝韩度疯狂暗示。
韩度见了，笑着咳嗽一声，说道：“这些地方的确是远，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征。”
“怎么出征？”老朱摇摇头，“以前你说你不通陆战，朕还以为你是在自谦，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是一窍不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远征千里，必阙上将军？这些地方都在万里之外，如果要远征，你知不知道大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如果是从陆路出征，那自然是如此。万里之外，光是运送粮草就足以把大明拖垮。”韩度点头笑道，“但是如果不从陆路出征呢？”
老朱闻言，眉头微皱，试探着说道：“不走陆路，你的意思是依靠水师？”
“没错，”韩度神色兴奋起来，指着地图说道：“南宋之时，就有商船从广州、杭州、泉州等地出发，沿着近海一路南行，最远的能够到苏门答腊这里。”
狠狠的用手指戳了戳地图上的位置，“没道理南宋的那些商船能到的地方，我大明的水师到不了。”
老朱思忖良久，颇为意外的看了韩度一眼，不得不承认，“水师嘛，应该是能到的。”即便是老朱也不会以为大明的水师，还不如南宋的商船。
可是随即老朱便摇头说道：“光是水师，即便是打下来又有何用？就靠着水师，难道就能够将全部的地方占下？而且，即便是水师出征花费也是不小的。”
韩度解释道：“现在大明水师力量薄弱，自然不可能全部占下。但是咱们可以先占据其沿海的一点，以点破面，等到大明积蓄的力量足够了，再逐步的朝里推进。”
大明水师现在的力量是真的不足，连一些倭寇都剿灭不了。就连倭寇时不时的骚扰海疆，大明都只有忍气吞声的把苦果吞下。
如果大明水师力量足够的话，
早就把倭寇给剿灭了。
“关于水师出征的费用问题，臣以为，如果能够借水师打通海上贸易之路，那么光是抽调的税。不仅能够完全养活水师，甚至还可以大赚特赚。皇上，南宋以一偶之地，海贸的税收最高的时候就达到了每年一亿六千万贯。这么多的财富，什么样的水师养不起来？”
一亿六千万贯，即便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老朱的心还是狠狠的震动了几下。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以现在大明每年二三百万贯的赋税，老朱实在是难以想象一年一亿六千万贯的收入是个什么概念。甚至如果大明有朝一日有了这么多的收入，老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花。
老朱与汤和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彼此眼睛里面的意动。
可是意动归意动，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老朱还是懂的。
韩度见老朱意动，便再加了一把火，“而且这天下也不是只有臣说的这些地方才是好地方，还有很多地方是对大明有着极为补益的。比如说这里吧，这里距离大明不算远。大明不是非常缺铜吗？这里蕴含的铜矿就十分的丰富。”
还有铜？铜就是钱呐，而且还离大明不远。
大明本身就缺铜，还被周边藩属国每年把铜钱运走。再加上韩度制造的火铳，虽然威力大是大了但是对于铜的消耗也是非常惊人的。
老朱原本就在为这发愁呢，现在听到说有铜矿，那里还能够忍得住？照着地图看了又看，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将其吞下。
良久之后，老朱才抬起头，神色恢复了清明。
摆摆手，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口粮的问题。你说的用大船打渔的办法，究竟行不行？”
“皇上，行不行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韩度一脸笑意的回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就算是说干了口水，也不如让老朱亲眼看看。
五百一十一章 水师的出路
“好。”老朱拍板下来，“朕给你十日的时间准备，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朕。”
老朱走了，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将韩度的地图连带盒子一起带上，完全没有征询过韩度的意见。
韩度不仅不敢有丝毫意见，还一脸笑容的恭敬送老朱出门，甚至还倚门卖笑的看着老朱离去，直至他拐过街口，再也看不见为止。
老朱回到宫里，便第一时间将朱标召来。
“父皇，这么急的找儿臣，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朱笑着看了朱标两眼，挥手让人将盒子打开，把地图拿出来挂上。
“这，这是......”朱标两眼都瞪大了。
“这地图，朕就把它挂在这里。以后你每天有空闲，都来看一看。”老朱有些语重心长，“为帝王者，只当胸怀天下。”
和别的帝王不同，老朱在朱标自从被立为太子以来，就时不时的以帝王的标准教导朱标。完全没有丝毫顾忌的展露他心意，那就是属意朱标为大明下一代帝王。
“是。”朱标没有犹豫，郑重的说道。不过说完之后，他的神色有些迟疑，忍不住问道：“这图，是韩度献上来的吗？”
“哦？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老朱饶有兴趣的看着朱标。
朱标微微一叹，胸有成竹的说道：“一来除了他，儿臣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制作出这样的天下万国全图出来。二来，他的字迹，儿臣恰好熟悉。”
“哈哈哈，”老朱笑的十分开怀，“能够见微知著，知人善用，不错，不错。”
......
汤和没有和皇上一起离开。
和韩度一起目送皇上离开之后，便转头一脸郑重的说道：“既然在皇上面前做出承诺，那你就要尽全力做到最好。说吧，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你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正想请公爷出手相助。”韩度笑着，朝汤和拱手一礼。
“直说吧。
韩度想了一下，便笑着说道：“那小子可就不客气了，想请公爷掉几条战船给我。”
“你要战船是想要做什么？”汤和眼睛眯起，语气大变的看着韩度，“你打渔就用普通的船便好了，用战船干什么？”
韩度见汤和理解错了，便解释道：“公爷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来不及解释，这用船打渔，虽然好处多多，但是也不是就没有不足之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船的速度必须要快。公爷您试想一下，如果船的速度还没有水下面的鱼儿游的快，那就完全没有办法将鱼给套进网中啊。”
汤和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韩度的解释。但是心里的疑虑，还是没有放下。“你是只要船，还是连人都要？”
“当然是连人都要。”
汤和闻言，顿时冷笑着呵呵了一声，“你还真是不客气，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犯忌讳的事情？”
“公爷请听我一言，”见汤和没有出声反对，韩度便继续说道，“公爷可知道，为什么天下各卫所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要比水师高吗？”
见汤和沉思着不说话，韩度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卫所能够屯田，战时出征，闲时种田，花不了多少朝廷的赋税，便能够养起一支大军。而水师呢？光是战船就费时费力费钱，而且水师还没有额外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手段，完全靠着朝廷的赋税。”
“公爷，试想一下，换成是您。一边是花小钱办大事，一边是好钢用不到刀刃上，您会怎么选呢？”
汤和听的一脸尴尬。
以前他也察觉到了皇上对于水师不怎么上心，自从灭掉陈友谅之后，水师就再无任何一场出色的表现了。甚至，连像样的一场水战都再也没有遭遇过。
原本还以为皇上对不待见水师，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待见啊。按照韩度的说法，花同样的钱，卫所能够做的事情，要比水师多太多。
“所以，水师要想有出路，那也要体现出水师的价值来才行。”
汤和看着韩度，沉吟一番，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水师也要学着打渔？”
韩度点点头，“既然五军都能够屯田，那么水师为什么就不能够打渔呢？”
是啊，水师为什么就不可以打渔？
天下各卫所都能够闲时种地，那水师为什么不可以闲时打渔？
见汤和陷入沉思，韩度继续说道：“而且我认为水师打渔，完全大有可为。卫所虽然能够屯田，但是大明的田亩是有数的，卫所多占一点，百姓就少占一点。长此以往，终有一天卫所会和百姓爆发出激烈的冲突。”
“但是打渔就不一样了！这天下大海广袤无边，物产数不胜数，就大明的这几万水师，就算是打上十辈子、一百辈子的鱼，都不可能把海里的鱼打捞干净。”
汤和越听越是兴奋。
的确，卫所现在之所以能够大量的屯田，那是因为荒地太多，百姓根本就开垦不过来。等到将来，大明的百姓越来越多，土地终究有不够分的一天。到了那时，要么就是卫所没落，要么就是百姓被逼的走投无路。
相反，大海里打渔就要好太多了。按照韩度的说法，起码一千年之内是打不完的。
“你这脑袋，”汤和一把年纪了，都忍不住双手抱着韩度的头搓揉了一番，“究竟是怎么长的？”
韩度猝不及防被汤和搓了两下，连忙受不了躲开。“公爷，你这是在干什么？”
汤和站在原地，看着韩度，感叹了一声，“蓝玉真是好福气啊，竟然随便进一次大牢，就能够把你这样的奇才给救出来。太子殿下更是洪福齐天......”
察觉到自己把太子殿下拿出来说，好似有些不合适。汤和连连摆手，说道“不说了，老夫这就进宫求见皇上。你就放下吧，若是没有意外，皇上会同意的。”
调兵可不是一件小事，无论调动多少，都必须要提前知会皇上的。
汤和告别韩度，急匆匆的朝着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