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七章 这不是托吗?
当先一条就是,入门费十贯。
什么是入门费,上面有着详细的解释,意思就是要想进教坊司的门,那就要先交钱,十贯。
“十贯!还仅仅是进门,李鸨子你想钱想疯了吧?十贯都够小爷到任何一家青楼耍一回了,你这里竟然还仅仅是进门?”
李嬷嬷面对此人的厉声责问丝毫不惧,微笑着说道:“这就是教坊司现在的规矩。”
“狗屁规矩,你这是抢钱。十贯才能够进门,小爷我疯了才会话这个冤枉钱,去其他青楼耍耍不好吗?”说完也不敢继续在教坊司门口纠缠,带着随从骂骂咧咧的离开。
李嬷嬷气的脸色有些僵硬,但是在众人面前她也不好和他计较,仍是一副镇定的姿态看着众人。
光是入门费就要十贯,这价格真的是太高了。这不仅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即便是有些家底原本想要一探究竟的人,同样也是不敢上前,站在原地观望。
刚才那纨绔子弟话虽然说的重,有些胡搅蛮缠的味道,但是众人不得不承认他有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有这个钱,还不如去其他青楼耍耍。”
李嬷嬷自己也觉得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但是没有办法,这是韩度定的,根本不容她更改。虽然如此一来教坊司看似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但是如果可以因为高昂的价格望而却步,那岂不是把客人通通都吓走了?没有客人,就算是价格再高那也赚不到一分钱啊。
可是李嬷嬷那里能够想到,韩度打定主意走高端路线,高价格只是为了把有消费能力的人给筛选出来罢了。
连门票都付不起的人,韩度根本不敢奢望他们能够在教坊司里面消费。
就在众人纷纷感叹价格太高的时候,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走上前来,拿出一张请帖。
“在下傅雍。”
傅雍递上请帖,再奉上十贯宝钞。
李嬷嬷眼睛就只落到十贯宝钞上面,呆立
当场一瞬间忘记了该怎么做,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快竟然真有人愿意出十贯买一个进门的条件。
“哦!傅员外是吧,里面请。”李嬷嬷连忙将请帖收了起来。
这么高的价格竟然还真的有人愿意出钱进门,自然引起众人的关注。
面对众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傅雍自信有坦然的一一回应过去。站在这里的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些许感悟,恍惚之间觉得有什么事情对自己大有裨益,但是就是想不明白。
本要带着随从离去的公子,此刻也回过头来。看着站在教坊司门口的傅雍被万众瞩目,心里忽然十分不是滋味,忍不住高声讥讽道:“花十贯买一个进门的资格,这人是傻子吧,要不然常人谁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没用的东西?要我看,这人就是教坊司请来的托儿罢了。”
说完,急急忙忙的离开,他这句话可是会得罪教坊司的。被老爹警告过的他,自然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生怕被教坊司的人给抓住。
人虽然走了,但是他这句话的效用却是十分的大。
原本已经有人见傅雍付钱了,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却是被这么一句话,给再次止住了他们上前的脚步。
李嬷嬷见此,自然对那人十分的愤恨。可惜他早就跑的没影儿了,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面。
从傅雍手里接过宝钞,李嬷嬷拿起一张,将其他九张都退了回去,说道:“我家大人说了,今天开业大吉,最先进门的十位只需要付一成的钱就可以。这是九贯,请傅员外收好。”
傅雍看见去而复返的九贯宝钞,诧异的笑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财,看来这是个好兆头。
别人不知道韩度是什么人,傅雍可是知道的更多一些,至少对于宝钞提举司的事情,他有所了解。
上次他靠着贩卖棉花给宝钞提举司,一下子挣了几百贯。当时要不是韩度出面,将
他们的棉花就地买下,他早就被逼的家破人亡了,那里还有现在的逍遥日子?
十贯的价格虽高,但是比起上次韩度帮的大忙来说,一点都不高。傅雍原本就是想着回报韩度一二给他捧捧场的,那曾想自己第一个站出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国人就是只要前面有一个人在观望,后面来的人就一个个的跟着观望。但是一旦有一个人当先一步冲上去的时候,后面的人又一哄而上的冲上去。
原本傅雍第一个站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蠢蠢欲动了,只是被那句话给阻碍了一下。现在听到前十个还有这样的好处,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自然是争先恐后的上前。
没有占到便宜,那就是自己吃亏,这绝对是很多人的想法。一块钱要是掉在地上,未必有人愿意弯腰去捡。但是超市免费领一个鸡蛋,你看看有人宁愿排上两三个小时的队,也要把鸡蛋领到手。
就是这样的道理。
李嬷嬷将宝钞退给傅雍,拍了拍手,教坊司里面就有一女子穿着大红的明袍,浑身上下打扮的同样十分精致,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女子的样貌自然不如香雪和烟雪二人,但是在明袍衬托下的窈窕身段,加上精致的彩妆,同样是让门外的众人一阵惊叹。
就眼前这么一位,都要胜过四大青楼的花魁。但是在教坊司里面,她只不过是一个端盘子的。虽然她的盘子端的看起来十分高级,但是再高级那也只是端盘子的。
李嬷嬷转身从门口的托盘上面,拿出一张铜卡递给傅雍。“这是傅员外进入教坊司的凭证,请拿好。”
傅雍接过铜卡,笑着看了一眼。这铜卡极薄,拇指在边缘一摸,还有划手的感觉,而且上面的字迹清晰无比,也不知道是怎么篆刻出来的。在傅雍看来,就这样的手艺,光是这么一张小小的铜片,就足以值一贯钱。而自己进门也只花了一贯,如此一来岂不是相当于自己没有花钱就进门了?
四百零八章 做生意的新方式
教坊司对面是一座酒楼。
此刻,朱标正陪着父皇坐在酒楼的二楼上面。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教坊司门口发生的一切。
离着两人不远的几桌,坐的人通通都是清一色的膀大腰圆之辈。虽然这些人都在各自吃喝,但是如果有人细心的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面前的酒菜上面。而是在靠窗户的两人身上和楼梯的入口处。
“爹,既然咱们来都来了,那直接进去不救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在,要在这里等着?”朱标苦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老朱不满的瞥了朱标一眼,又回头看向教坊司门口,边看边说道:“那小子比狐狸就狡猾,咱要是现在去了,能看到什么?咱就想看看,他怎么才能够赚到那么多钱。不过你还别说,这小子的鬼主意挺多的,请托儿这样的事情,他都干的出来。”
他干这样的事情,还不是被父皇你给逼得?
朱标心里腹诽了一句,轻声说道:“爹,他每年要给你送那么多钱,是不是太多了一点?要不要给他减少一些?”
老朱听到这话,不由得把目光挪回来,放到朱标身上,皱眉说道:“多什么多!那可是他自己说的,咱可没有逼过他。再说了,那些钱咱已经安排了用处,现在想少爷不行了。”
朱标听的目瞪口呆,这钱都还没有一点影子,就已经被父皇安排了用处了?
同时不由得眉头一皱想到,这朝廷究竟是有多么的吃紧,才能够让父皇将这笔还没有影子的银钱就给花出去了?以往自己处理政务的时候,只感觉到诸事繁杂,劳累不堪。但是现在看来,恐怕父皇面对的压力,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既然钱都已经有了着落了,那韩度要是拿不出这笔钱出来,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现在朱标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上韩度,只能够希冀于韩度当初不是在吹牛,而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要不
然,别说是立功了,能够不被问罪就算是好运气。
......
就在傅雍把玩铜卡的片刻,李嬷嬷的面前已经挤满了想要进教坊司的人。李嬷嬷赶紧让杂役维持好秩序,喜笑颜开的将一张张铜卡递给想要进门的每一个人。
傅雍捏着铜卡,背着双手踱步走进了教坊司。
进门一折就来到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有着寻常两个房间的大小。里面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绫罗绸缎衣衫,中间同样是挂着一排排整齐的衣衫。
几个侍女站在门口,这些侍女的服饰并不是香雪和烟雪二人穿的那种。这不免让傅雍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这教坊司里的女子衣衫是不是都换成了香雪穿的那种,现在看来也不是。
这几个侍女穿的衣衫虽然和平常的女子衣衫有些类似,但是傅雍发现细看之下也有不同,她们穿的衣衫要显得雍容华贵一些。穿在身上让她们整个人,都多出了一分信心来。
“这位客官,这里是衣帽间。皇上特许,在教坊司内,商人同样也可以穿绫罗绸缎,因此这些衣服就是为客官准备的。”
皇上特许,这自然是韩度的主意。反正自己已经拿到了老朱授予全权的圣旨,自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能够来钱,想来老朱也是不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奇葩的时代,商人有钱但是不能穿绫罗绸缎。所以这就导致几乎所有的商人,虽然自己家财万贯,但是看向农夫的时候,眼睛里面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羡慕来。
这丝羡慕,就是羡慕农夫可以穿绫罗绸缎,哪怕他们看见的农夫只是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衫,他们也是一样羡慕。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啊!
人都是有着爱慕虚荣的毛病,自己有钱了不能够展示出来,这让这些腰缠万贯的商人憋的有多么难受,可想而知。
韩度就是紧紧抓住了他们的这个心
理,在教坊司里面搞出来这么一出。只要在教坊司里面,无论是谁都可以穿绫罗绸缎。仅仅是这么一点,韩度就敢保证自己能够把天下的富商紧紧的抓住,赚的盆满钵满。
傅雍也不列外,面对朝思暮想穿上绫罗绸缎衣衫的诱惑,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随手抓住一件衣衫,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件多少钱?”
一个侍女站了出来,微笑着说道:“客官不要急,听奴婢一一道来。我们教坊司的衣衫分为十贯、二十贯、三十贯三种,客官现在拿的这件是十贯的。”
一件衣衫十贯!
傅雍沉吟着,要是在外面上好的衣衫十贯钱,不过是正常的价格。但是自己拿的这件明显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应该是三十贯的。那如此说来,这价格就不低了。不过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够光明正大的穿上梦寐以求的丝绸衣服,贵一点就贵一点吧。
“奴婢还要说明的就是,我们教坊司的这些衣衫都不是发卖的。”
“不卖的?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价钱?”傅雍听了,有些不满。
“客官误会了,我们教坊司的这些衣衫只租不卖。客官是商人,这衣衫也就只能够在教坊司里面穿穿,难道客人还敢带回家去穿?因此,客人还不如就租这些衣服,在教坊司里穿穿也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买下带回。没有用处不说,还会惹来麻烦。”
洪武年可不比大明中后期,在大明中后期由于风气逐渐放开的原因。商人在家里穿一些绫罗绸缎,只要没有被人看见举报,也是不会有人去过问的。
但是在现在可不一样,那个商人要是有这个胆子,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家破人亡的结果,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真当老朱的屠刀不利?
傅雍听了点点头,理是这个理,但是这教坊司的衣衫穿一次就是十贯起步,简直就是天价。生意做到韩度这个份上,傅雍除了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外,什么都不想说。
四百零九章 要不您在添点儿?
不过在佩服之余,傅雍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们这衣衫,是不是这次我穿了,下次又给另外一个人穿?”
侍女笑着点头,回道:“是的,不过请客官放心,每次有人穿过之后,我们都会浆洗过后,才会拿出来让客官挑选的。而且今天是教坊司开业的第一天,这些衣衫全都是崭新的,没有人穿过,客官可以放心挑选。”
傅雍听的眉头微皱,这不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这是膈应不膈应的问题。一想到以后自己花了这么多钱,穿件衣衫还是不知道被其他多少人穿过的,傅雍心里就一阵膈应。
不满的说道:“难道你们教坊司就让人一直穿旧衣服?”
侍女没有生气,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解释道:“当然不是,教坊司也有一种专属于一位客官的衣衫。也就是说只要客官卖了一次这衣衫,那这衣衫从此以后就属于客官一个人了。不过这样的衣衫,就是价格比较贵一百贯起,而且还要银卡的客官才可以购买。客官你只是铜卡,买不到这样的衣衫。”
傅雍听到教坊司还有一种给专人准备衣衫的时候,还觉得这教坊司想的倒是挺周全的。可是听到一百贯起步的价格就顿时咂舌不已,一百贯,像他这样的商人,一年挣的钱也就在几百贯。一件衣衫就要消耗掉他几个月的辛苦,让他望而却步。
翻着手里的铜卡看了两眼,抬头问侍女,“这就是铜卡?那银卡是怎么来的。”
侍女微笑着,继续解释道:“不错,客官手里的就是铜卡。铜卡每位客官进教坊司的时候,都会赠送一张,但是银卡不一样。按照我们大人的说法,银卡是唯爱批会员,是要缴纳会费才会有的,我们教坊司的会费一年一千贯。”
多少?
傅雍听了,手里的铜卡都瞬间拿不稳朝着地上掉下去。反应极快的连抄了两把,才将铜卡在落地之前,拿回到手里。
一年一千贯?
银卡就要贵这么多吗
?
傅雍一想到一张小小的卡片,一年挣的钱就要比自己都多。忍不住摇头叹息,就凭这份做生意的头脑,韩大人要是哪天不做官了,跑去做生意,那也用不了两年就要变成大明的首富。就算是几十年前威整天下的首富沈万三,比起做生意的手段来,也差韩大人太远。
明明刚才看着都心里膈应的衣衫,现在知道自己全部的身家只能够买一年多的银卡。傅雍看向面前的各种衣衫,却是感觉到格外的顺眼。
“给我,给我来一件十贯的。”
“好的,客官。”侍女嫣然一笑,便挥手示意说道:“这边都是十贯一次的衣衫,客官可以自己随意选择喜欢的。”
傅雍看着侍女指着的这一片,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衫,起码有几百件。不由得点点头,教坊司这些衣衫虽然贵,但是该说不说,这些衣衫不仅质量上乘,而且样式还挺多的。
就在傅雍正想要挑选的时候,旁边的侍女忽然笑着插话了。
“客官是第一个进入教坊司的,入门费应该是只有一成吧?”
傅雍闻言不禁点头,不知道这侍女是什么意思。
侍女微微一笑,劝道:“客官你看,反正您原本就准备花上十贯钱进门的,现在钱没有花出去,何不花在这衣衫上呢?不如添点儿,来一件二十贯的衣衫,反正也相当于只花了十贯钱不是?”
是这个道理,傅雍不禁点头。“那就给我来一件二十贯的。”
“客官这边请。”
侍女连忙微笑着示意。
就在傅雍正要开始挑选的时候,侍女又说话了,“客官要不要看看我们教坊司三十贯的衣衫?”
“为什么?”傅雍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又不能够发觉是哪里有问题,因此只是眉头一皱。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三十贯的衣衫可和前面的两种完全不一样。前面两种不过是民间的手艺人做的,区别无非不过是手艺的
高下而已。但是这三十贯的衣衫,可是宫里尚衣监的女官看着做出来的,这可是宫里的手艺。”
宫里的手艺?
“真的?”傅雍转头看着侍女,不敢置信的问道。
“当然,奴婢敢胡说八道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傅雍闻言顿时点头,若不是宫里的东西,敢冒充宫里的,那一旦被人发现了,肯定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而且教坊司还是朝廷的衙门,肯定更加不敢冒充。
想到这里,傅雍心里不禁一阵火热。自己一个连绫罗绸缎都穿不了的人,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能够有福分把尚衣监的衣衫穿在身上。虽然它贵了一点,但也不过是十贯而已,要是为了这点钱而错过了这样的机会,那自己才是要后悔不迭。
“喔,若是真的如此,那添点就再添点吧。带我去看看。”傅雍内心激动,故作沉吟的道。
傅雍的心里开心,侍女的心里更加开心。
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恭敬的俯身,伸手示意,“客官这边请......”
教坊司的这批衣衫是韩度特意准备的,所谓的尚衣监女官指导,不过是挂个名而已。当然韩度也没有骗人,教坊司的确是有两个尚衣监来的女官,帮着教坊司的女乐们裁剪衣衫,这是韩度专门找朱标帮忙调过来的。
而且这两位女官亲手裁剪的衣衫,教坊司也有。不过那价格就不是三十贯了,而是百贯以上。
像傅雍穿的这件,不过是挂个尚衣监的名头而已。
但仅仅是名头就让傅雍非常的满意,在侍女的服侍下刚刚穿好,对就忙不迭的对着衣冠镜左顾右盼。
刚看见衣冠镜的时候,傅雍也被吓了一跳。这种镜子现在明镜斋里面也有售卖,不过那价格嘛......傅雍去看过一次。看了之后,转头就走,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没想到这教坊司竟然就将这么贵重的镜子,一联排就是十个衣冠镜一字排开。
四百一十章 真正的销金窟
还别说,自己这身衣服不愧是尚衣监的手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的衣衫类似。但是穿在身上,却是要比普通的衣衫贴身许多,而且无论他双手怎么活动,都感觉到一阵松快,一点都感觉不到紧绷。
傅雍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这衣衫精细之处,而且针脚做工的确是要胜过衣衫铺子里面的衣裳。果然不愧是尚衣监女官的手笔,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
傅雍穿着刚刚换上的衣衫,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似有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准确的来说,就是他变得更加有信心,腰杆子更加挺直了。不像是在教坊司外面的时候,无论他见到谁都需要点头哈腰,哪怕是碰见一个农夫也是一样。
目送傅雍消失在转角处,其他几位侍女顿时将刚才这位给围了起来。
“幽幽姐,你可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卖了一件三十贯的。”
“就是,幽幽姐你这一下子就赚了三百文,可羡慕死我们了。”
别称作幽幽的侍女,天鹅般的脖子微微一仰,笑着哼声说道:“你们有什么好羡慕的?大人都说了,不管咱们卖出去多少,都给咱们一厘的抽成。既然如此本姑娘自然抓住一个,就要让他买最贵的啊。以前这些臭男人没有少占本姑娘的便宜,现在本姑娘要一点一点的朝他们讨回来。”
幽幽咬牙切齿的说着,好似犹自这样还不解恨一般,停顿片刻说道:“还要加上利息,本姑娘的利息可不便宜,九出十三归!”
几人都被幽幽说的群情激奋,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
“幽幽姐,刚才这位好像是个商人。他以前应该没有资格来教坊司才对,更加不可能欺负过我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幽幽白了自己这个姐妹一眼,嘟嘴说道:“我不管,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只会欺负咱们。现在他们既然落到本姑娘手里,那就绝不手软。你们可不要忘了,大人可是说了,只要咱们
给够赎身银子,就给咱们放籍文书的,难道你们都不想脱籍了?”
几个侍女立刻对着幽幽摇头,能够脱籍谁不是朝思暮想?
“那不就得了,你们要是轻易放过了这些臭男人,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够赚够自己的赎身银子?现在咱们有大人撑腰,机会难得,不狠狠的宰他们,还在犹豫什么?”
“幽幽姐说的对,就像是大人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咱们想要尽快脱籍,那就要让他们多多出血才是。”
“没错,狠狠地宰他们。”
“你们快别说了,又有人来了,赶快站好,快......”
下一个走进衣帽间的人,迎面看见的就两排盛装的美人在朝着他弯腰问好。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格外的让他感到亲切和迷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美人微笑起来的嘴角露出的牙齿上面,反射出的是血淋淋的刀光。
傅雍一路走进去,半响之后才陡然回过神来。自己就这么将三十贯,给花用出去了?就为了这一身衣裳?不对,连这衣衫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能够穿一次而已。
三十贯啊,这足够普通五口之家,花用一年的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傅雍脑海里猛然浮现出销金窟三个字,销金窟啊,这是真正的销金窟。普通百姓花钱论文,这里花钱论贯,不是销金窟是什么。
明白过来的傅雍,前行的脚步都缓慢下来,有了几分迟疑。若是前面还有着其他要花钱的名目的话,那自己这一趟说不定就要望而却步,打道回府了。
好在傅雍一路来到‘大明皇家歌剧院’的牌匾下面,都没有再遇到过什么花钱的地方。这让他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韩度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像拦路抢劫那样,设置太多的关卡,挨个收钱?那样迟早会把人给吓跑。能够有衣帽间这么一个赚钱的门路,那都还有托老朱的福。要不是老朱将明
明非常富有的商人,贬低他们的社会地位,让他们有钱都穿不上精美的衣衫,韩度也不会有这个赚钱的机会。
当然教坊司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个赚钱的手段,教坊司赚钱的手段还有很多。比如说,现在教坊司的歌姬已经不会被强迫接客了,但是也没有说过她们就完全不能接客啊。
只不过现在想要教坊司的姑娘陪着睡觉,那就不像是以前那么简单了,那得要姑娘自己点头才行。既然想要姑娘点头,又不能用强,那就只能够用钱了。
想要姑娘愿意,那你总得要和人家坐下来喝杯茶谈谈心不是?而且同一位姑娘,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要找她谈心不是?很好,如此一来,大家伙就先坐在一起,打个茶围吧。既然是打茶围,那入门总要花钱吧,喝茶总要花钱吧?
而且最终就算是姑娘中意于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也总不能猴急的脱了裤子就上吧?总要喝喝酒助助兴,才能够水到渠成不是?这喝酒难道不要钱的?参照那些浪漫晚餐、情侣套餐价格有多么离谱就知道了,而教坊司的价格只会比那些贵上十倍。
至于这么一搞,会不会有人肯花这个冤枉钱,韩度一点都不担心。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韩度这一步步设计,从打茶围开始,就在吊着他们。一个人登堂入室,和在几个人面前登堂入室的感觉,那能够一样吗?尤其还是在大家目的都是一致的情况下,这能够激起男人一股霸占欲。
到时候教坊司根本就不愁没有顾客上门,相反越是求不得,就会越发的吸引人。
歌剧院光是一层就能够坐下上千人,韩度原本以为这第一次开业能够坐三分之一,自己就满足了。没有想到这第一天,歌剧院第一层就坐的满满当当。
相反原本被韩度寄予厚望的第二层雅间,专门给银卡留下的这些位置,却只是寥寥无几的坐了几个人。
四百一十一章 手段
就这么几个人不是各府的当家人,只是一些管家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至少代表了人家的态度。
韩度对此也没有在意,就算是没有一个王公大臣来给自己捧场又如何?只要有了一层的这些商人,自己就足以发财。相反王公大臣的消费能力,还真的未必能够比得上这些商人。说不定,下次就有商人买了银卡,坐上了二楼呢?
让韩度颇为欣慰的是,老朱竟然来了。
韩度自然是没有亲眼见到老朱,不过他却看见朱标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三楼天字号房间里面,还伸出头来朝着自己看。
韩度发现朱标的一瞬间,正要上前问候,却被朱标挥手止住,并且示意自己,皇上来了。韩度不知道老朱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就上了三楼的,还当仁不让的找到了位置最好的天字号房。不过既然朱标没有让自己上去的意思,那自己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由于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像样一点的照明系统,而韩度也没有时间去把电弄出来,再去把电灯给弄出来。因此,歌剧院为了有良好的采光,不仅是四周的墙壁上留足了大大的玻璃窗户,还用凸透镜聚光的作用,在顶部安装了数量繁多的引光通道。
甚至还将歌剧院的表演,放在在白天进行,只是用帷幕调节歌剧院前后的光照明亮程度而已。有专门的杂役负责整个歌剧院所有窗户的帷幕,按照要求或开或关。
韩度带着李嬷嬷走上半圆形的舞台,现在歌剧院后半部分的窗户都被遮掩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透进去,而韩度这边确实一片光明。如此一来,整个歌剧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韩度身上。
“这小子,花样真多。”老朱端坐在天字号房间里面,看着下面的有些烧包的韩度,撇撇嘴。
朱标在一旁笑着接话,“韩度是有想法,别的不说,就这么一个歌剧院,能够做出这样的效果,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
老朱淡淡的看了朱标一眼,不满的说道:“花了整整三万贯呢,能不叹为观止吗?到现在,朕的御案上面都还有劾他的奏折。他这次要是赚不到钱,你看朕怎么收拾他。”
说到这里,老朱顿了顿,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要是喜欢,送三万贯到父皇这里,朕让工部再给你在东宫建一个便是。”
“还是算了吧。别说儿臣没有三万贯,就算是有儿臣也舍不得。儿臣可没有韩度将花出去的钱,成倍挣回来的本事。”朱标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老朱没有说话。
却有人说道:“皇兄就是谦虚,皇兄掌管朝政多年,怎么会连三万贯都拿不出来。若是皇兄喜欢,那咱们这些做弟弟的一人出一点,也能够给皇兄凑出来。咱们兄弟聚聚的时候,也能够有个喝酒的地方不是?”晋王朱棡说完,还试探性的看向父皇。却见父皇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下面的韩度,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今天老朱来教坊司,不仅仅是将朱标给带来,还将朱樉、朱棡、朱棣、朱橚给带着一起来。也不知道老朱究竟是觉得平日里太忙了,陪着几个儿子的时间不多,趁此机会一起出来散散心。还是为了避免朱标遭人闲言碎语,干脆将几个儿子一起拉来。
朱标抬眼见父皇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便转头朝朱棡说道:“三弟好意为兄心领了,想找喝酒的地方,孤的东宫不可以吗?再说了,现在韩度这里已经修好了,咱们兄弟来喝酒难道他还敢阻拦不成?”
朱棡听了,只是笑着朝朱标点点头,说道:“皇兄说的甚是。”就此闭口不谈,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继续和朱标纠缠。好似他真的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一般。
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寂静,朱棡好似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的眼睛一般,将目光也落到下面的韩度身上。
韩度站到台前,虽然由于光线的缘故,看不起对面的众人。但是韩度仍然是一副笑容
可掬的模样,躬身朝着四周,一拜再拜,“本官韩度,谢过诸位前来捧场......”
一圈过后,韩度才直起身来,朗声说道:“本官知道,或许有人以为教坊司的入门费太高。但是现在本官要告诉诸位,若是今天各位看了之后,感觉到不满意的,教坊司可以将钱全部退给大家。当然,仅仅是今天而已。”
韩度的话音一落,顿时引起全场的哄闹之声。
不满意直接退钱!
这要何等的自信,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再说了自己看完了,就算是满意那也可以说不满意啊,这样也要退钱给自己?
众人闻言,纷纷跃跃欲试,等会要是让自己有感到一丝不满的地方的话,那自己就理直气壮地找教坊司退钱。
还有这韩大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他明明离着自己那么远,但是他一开口却好像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楼上的老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脸色陡然一变。他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整个歌剧院内的另外一个焦点,韩度的声音传到老朱这里的时候,通过不断的叠加,声音是最为清晰的。
回头看向朱标,老朱笑道:“标儿你说的没错,这小子的确是有几分手段。”
朱标笑了笑,疑惑的问道:“父皇,怎么会这样?”
老朱微微摇头,说道:“朕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把韩度叫过来问一下就是了。”
“还是等等吧。”朱标看见站在台上的韩度,正在忙活着,显然此刻不是将他叫上来的好时候。
其他几王里面,秦王和晋王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周王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到了医学的世界里面,根本就对外面毫无反应。
唯有燕王听了父皇和太子的对话,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不过这神色出现的快,消失的更快,根本没有透露出来便被眼帘给遮住。然后就是一副和秦王、晋王同样呆滞的目光。
四百一十二章 编故事
韩度站在台上和众人打了一个招呼,也不啰嗦,直接便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自古唱戏的、献舞曲的都被称作是伶人,通常被人所轻视。但是今天要告诉大家,伶人也有赤子之心,里面也装着家国天下。”
顿了顿,韩度带着几分惆怅,继续说道:“南宋末年,元兵狰狞。当时元兵攻占一个偏远县城,在得知县城里面有一位戏曲大家的时候。元兵霸道的将这位戏曲大家抓来,要求他给元兵献曲,以庆贺他们胜利攻占县城。”
“这位大家一听就拒绝了,哪怕是元兵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誓死不从。不过元兵的卑鄙无耻不仅如此,他们将全城的百姓通通抓来威胁这位大家。如果不登台献曲,就要将百姓杀光。”
“无奈之下,这位大家同意了。元兵兴高采烈的放了百姓,让这位大家去准备登台献曲。这位大家偷偷告诉百姓让他们去逃命,自己却是让人在戏台周围悄悄放上干柴火药和油。等到他站在台上给元兵献曲的时候,让人封闭门户点燃干柴,顷刻间熊熊烈火席卷整座高楼,与所有元兵一起玉石俱焚。”
“今天的这曲,就是以这位大家的事迹而谱写出来的,请诸位慢慢欣赏。”
说完之后,韩度一拜便带着李嬷嬷退下台去,将舞台让给了即将表演的歌姬。
“下面的就由你来主持吧,本官就不上去了。”韩度转头朝李嬷嬷吩咐道。
“大人你要去哪里?”李嬷嬷听到这话,顿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刚才站在台上的时候,她即便是看不见下面的人,也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紧张。甚至紧张到她站在上面,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有韩度顶在前面,她刚才或许都没有胆气站在台上。
现在韩大人却要她等会儿自己上前,这......
李嬷嬷心里实在是没有底气。
喊撇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出
言安慰道:“不要怕,你就当下面的人都是教坊司的女乐,任由你打骂的货色。你站上去了之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要相信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只有听着的份儿就足够了。”
韩度对此也是无奈,不知道老朱来了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必须要赶紧上前去问候。否则以后被人知道了,这就是一个把柄。
只能够丢给李嬷嬷一个让她相信自己的眼神,便离开了。
李嬷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默念着韩度的话,‘对,就是将他们都当成是女乐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论起来应该是他们怕我才是。’
韩度一路上楼,来到天字号房门外面,看见老太监守在门口,便上前问候道:“见过公公,皇上在里面?”
老太监笑眯眯的点点头,说道:“皇上吩咐了,若是你来,直接进去便好,不用通禀。”
韩度闻言一愣,点头笑着说道:“谢过公公。”
边推开门进去,边想着老朱这是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
一进门看见满屋子的人,韩度顿时愣了一下。立时朝老朱拜下,“微臣韩度,拜见皇上,拜见诸位殿下。”
老朱回头看见韩度,朝韩度招招手,说道:“来,你到朕面前来。”
“是,”韩度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老朱面前。
老朱盯着韩度叹着气问道:“来你来告诉朕,你刚才在下面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
老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台下正在唱着“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老朱听见,忍不住回头看向台下,又仔细的听了一遍。才转身面对韩度,叹道:“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你这唱词写的真好,现在你来告诉朕,你刚才在下面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元兵真的会喜欢听戏曲?”
韩度闻言谄笑着,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老朱一看韩度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几分。顿时脸色一沉,厉声道:“从实招来。”
韩度逼不得已,只好如实说道:“那是臣编造出来的,是假的。”
老朱闻言,一声冷笑,抬头朝朱标喊了一声,“太子。”
指着韩度说道:“瞧见没有,这就是个奸猾的东西。你要记住,以后得把他给盯紧了,要不然你一个恍神,他就指不定给你弄出什么事情来。”
秦王和晋王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朱棣看向韩度的眼睛里面一丝凝重一闪而逝,随即也附和着两人笑了起来。
朱标顿时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度,问道:“你说什么?那么感人肺腑的故事,竟然是你编造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语气里面带着气愤。
伶人也有赤子之心,伶人也有舍身为国的家国情怀!多好的故事啊,听到朱标自己都感动了。没有想到竟然在韩度嘴里听到,这故事不是真的。
这可比不知道这故事的真假,还要让人难受。
韩度面对朱标的责问,谄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臣这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殿下刚才也看见了,臣在那些人面前夸下海口。若是不能够让他们感到满意,他们可是要找微臣退钱的。臣要是不做点手段,到时候所有人都找微臣退钱,那教坊司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岂不是就白忙活了吗?臣也是被逼无奈的。”
编个故事把所有人都骗了,竟然还敢说自己的被逼无奈的?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所以你就编个故事出来,把所有人都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朱标有些愤愤不平,他自己刚才也感动了,要不是定力足够,说不定他也和下面的那些人一眼,眼泪稀里哗啦的就出来了。
多大的人了,还是大明太子,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见朱标不依不饶,韩度只好两手一摊,解释道:“殿下,这故事虽然是假的,但是也不能说它就一无是处了。”
四百一十三章 不好解释
韩度嘿嘿笑了笑,解释道:“殿下你想想,是不是每个人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都对那戏曲大家抱有同情,而对那些肆虐的元兵非常的仇恨?”
朱标虽然不满韩度编造故事,但是也不得不点点头,承认韩度此话说的有理。
“既然这故事能够激发起人们对元兵的仇恨,那么微臣以为它就是有用的。现在残元未灭,还是大明的北方苟延残喘。若是百姓听了这个故事,都对元兵报以仇恨,如此一来大明岂不是可以同仇敌忾上下一心,对彻底剿灭残元总是有些帮助的吧?”
老朱和朱标两人最先反应过来,因为近年以来朝中总是会偶尔出现一个声音。虽然每一次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沾即走,但是这声音就像是诲人不倦一样,没过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冒出来,显示它的存在。
那就是,有人质疑北伐残元的必要性。
大明真的有必要不间断的征伐残元吗?在老朱看来很有必要,因为他的天下就夺的元朝的。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还是大明和残元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了。残元一天没有被彻底的消灭,大明就一天不能安稳。老朱就会时刻担心屁股下面的龙椅,有一天会被卷土重来的残元给夺过去。
但是在有些官员看来,却是没有必要。元朝现在已经被打残了,已经难以恢复元气。现在正是应当与民休养生息的时候,不能够再大动干戈。
这些人的看法其实也没错,老朱虽然在立国以来,就定下与民休息的政策。但是毕竟国家太穷了,又还要连年征战,这每年的光是军费,都要将整个大明的财政给吞去三分之一。再加上洪武八年发放宝钞之后,这更是让百姓雪上加霜。这没有足够信用力的宝钞,就是在从百姓的身上活生生的掠夺财富。
说实话,现在百姓里面也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因为天下战乱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人们都十分珍惜
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不敢明着说出来罢了。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为了这份安宁,哪怕大家苦点累点,也都认了。
现在大明虽然表面上一副平静如湖的样子,但是其下面并不是就没有丝毫暗流。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将百姓的敌意转移到残元身上,那对大明来说简直就是一件破天荒的好事。一来可以平复一下大明内部的矛盾,二来将百姓的敌意转移到残元身上,对彻底消灭残元也是有好处的。
想当年,老朱自己不就是凭着一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而号召百姓随他一起反抗大元的吗?只是因为坐了天下之后,却渐渐遗忘了口号的作用。
现在被韩度一提醒,老朱反而又回想起来了。
“好!”老朱大叫一声好,让朱樉、朱棡、朱棣都齐齐看向他。
老朱没有理会,盯着韩度继续捋着胡须,说道:“你这个故事,从此刻开始,你就要当它是真的,比真金还真,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韩度立马回道。不过回话之后,脸上也浮现起为难之色,说道:“可是这故事毕竟是微臣编造出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微臣担心有人有闲心追查下去的话,到时候恐怕会露馅。”
“这个你不用担心,朕会处理好一切事的。”老朱语气淡淡的说着,“你只需要一口咬定它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就好了。”
“微臣遵旨。”既然老朱愿意帮自己圆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韩度不可能会有一丝犹豫的。
老朱来接手这件事,那就简单多了。不管是文字记载,还是口口相传的闲话故事,老朱都能够将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无论是谁费尽心思去调查,也不会查出什么异常出来。
那这件事情,即便不是真的,在老朱的运作下都会变得比真的还真。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朱直接做了终极决定,扫视其他几个儿
子一眼,吩咐道:“你们也要把这件事给朕烂在肚子里。”
“是,父皇,儿子谨记......”
几位殿下连忙点头,做出保证。
老朱满意的回过头,看向韩度,问道:“现在说说吧,为什么朕明明离那下面的台子这么远,声音却是能够清晰的传到这里来?”
韩度闻言一愣,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老朱竟然会这么敏感,连这里的声音有些不同,他都能够感觉出来。
虽然这个位置的声音清晰,甚至比两人面对面交谈的音量还要大上一些,但是常人也不会发觉这有什么问题。听不清楚或许还有人注意到声音有问题,但是在听的清楚的情况下,谁会去区分这声音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恰恰被老朱注意到了,还当面问了出来。
韩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老朱解释。
老早见韩度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由得脸色一沉,问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能够知道的?”
这句话说的很重,严重一点可以认为韩度是犯了欺君之罪。连在皇上都要遮遮掩掩的不肯解释,岂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韩度此刻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和老朱解释。“皇上明鉴,微臣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只是我怕我就算是解释了你也未必能够听的懂。要知道你可是皇帝,现在又在几个儿子面前,若是听不懂我的解释,岂不是让你在儿子们面前丢了面子?
让你丢脸,到头来还不是要找我的麻烦?韩度心里焦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能够简单明了的和老朱解释清楚。
只能够尽量说的简单一些。
韩度举了一个水波纹的例子,来形象的给老朱解释什么是声波。以及声波的叠加状态,只要能够计算出精准的声波在歌剧院里面的最终的叠加位置,就能得到这样的效果。
四百一十四章 出题考校
其实这在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谁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将一整个歌剧院的声波反射叠加位置都给计算清楚。
那计算量太大了,人脑毕竟不是电脑。
但是也有一种取巧的办法,那就利用椭圆的两个焦点。只要将舞台位置放置在椭圆的一个焦点上,将这天字号房间放在另外一个焦点上,那就能够轻松的得到这个最佳的观听位置。计算椭圆的两个焦点,可比要计算声波的每一处反射位置要轻松了无数倍。
最初的歌剧院,都是按照椭圆的格局来建造,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最初的歌剧院,在建造的时候,还不会将椭圆两个焦点的平行放置,而是会有一个倾斜的角度,如此一来能够尽量的利用回声效果。
韩度解释完,老朱果然是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就在韩度心想自己完蛋了,让老朱丢了面子的时候。老朱微笑着沉着的点点头,说道:“没想到韩度你还精通算学,不错,有几分伯温的风采。”
老朱这话一出口,朱标兄弟都纷纷敬佩的看着父皇,没想到父皇竟然听懂了。兄弟几人心里,顿时对老爹又敬又怕。刚才韩度解释的时候,他们也是支棱起耳朵听了的。但是除了开头几句,他们能够勉强听的明白之外,其他的他们都是在听天书一般。
尤其是朱标感受最为强烈,他强烈的感觉到就和当初看韩度的奏折一样。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父皇竟然能够明白,这让朱标有些感叹自己和父皇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在他看来,韩度说的是算学,而刘伯温活着的时候就是号称大明第一神算,可谓是算学第一人。父皇既然认为韩度有刘伯温几分风采,那自然是听明白了的。
韩度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朱这不懂装懂竟然骗过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为什么韩度能够确定老朱是在不懂装懂?那是因为韩
度知道,就刚才自己讲出来的这些数学上的东西。别说是老朱了,就算是刘伯温活过来站在自己面听了,他也只会是一脸懵逼,听不懂的。
这不是智商的差距,这是数学发展的差距。
不过韩度也不会白痴到去揭穿老朱,不仅不能揭穿,为了避免落老朱面子,韩度还需要将老朱装模作样的架子给他撑住了。
于是,韩度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连忙说道:“皇上说的极是,微臣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老朱深深的看了韩度一眼,只是说了要学的东西很多,没有直接说自己有刘伯温的几分本事。看来这小子心高气傲的很呐,认为他自己的算学不比刘伯温差?
既然如此,那朕就考考你,看你究竟有多傲气。
“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老朱一开口就说了一道《四元玉鉴》里面的题目,《四元玉鉴》是宫里的藏书,从不示人,韩度肯定不可能看过。因此,老朱便将这道题目拿出来考验韩度。
老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用九百九十九文钱买梨和果子一共一千个,梨子十一文买九个,果子四文买七个。问买梨子、果子各几个,各付多少钱?
这道题目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难,甚至是比鸡兔同笼问题还要难出许多。鸡兔同笼问题,只不过是问了头几个,脚几只,这些都是整数,十分好理解。
但是这道题目里面出现的却是分数,对于没有系统学习理解过分数的大明人来说,自然是一道难上加难的问题。
但是对于韩度来说,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梨子的价格是九分之十一文,果子的价格是七分之四文。单价都有了,只不过需要列出一个式子一算,就能够知道答案。
甚至韩度连式子都不用列,简单心算一下,不过几息的时间就知道了答案。
“回皇上,梨六百五十七个,总价
百八零三文。果子三百四十三个,总价一百九十六文。”
这,这么快就算出来了?不会是蒙的吧。
朱标几兄弟都齐齐看向韩度,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就连朱橚都禁不住放下了手里的医术,转头呆呆的看向韩度。
几人都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韩度究竟是不是蒙的,于是他们看了一眼韩度之后,又齐齐看向父皇。
老朱脸上有些僵住,他出这题目的目的,就为了为难韩度一下。毕竟他当初也那这题目考校过刘伯温,而即便是刘伯温当初也是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用了各种方法之后才给出了答案。
但是韩度呢,紧紧是在一瞬间就将答案脱口而出,连一丝耽搁都没有。就好像是自己刚刚说完题目,他就知道了答案一样。
老朱沉吟着,看向韩度的目光里面有探究之意,问道:“你以前见过这题目?”
“没有啊!”韩度闻言,想都没想愣然回道。
老朱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这题目很难吗?韩度表示不解。
老朱深深的看着韩度,眼神里面的意味不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看来刚才朕还是低估了你。现在看来,在算学术数这方面,你足以比肩刘伯温。”
朱标几人听到父皇这话,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韩度。
足以比肩刘伯温!
这话从父皇嘴里说出来,这是对韩度有何等之高的评价?朱标等人都是见过刘伯温的,都深深被刘伯温的智慧所折服,大明第一神人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可是现在父皇竟然对韩度的评价这么高,能够毕竟刘伯温,而且他还如此的年轻。这岂不是就意味着,大明的第二神人即将出现?或者说已经出现,就是眼前的此人?
朱标对此是十分高兴的,毕竟他和韩度的关系甚好,算得上是相交莫逆。韩度既然是大明第二神人,那自己岂不是和父皇一样,同样都有一位神人辅佐了?
四百一十五章 投围
老朱的话让朱标很是高兴,但是对于其他几人来说,尤其是秦王、晋王、燕王三人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因此,秦王和晋王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韩度。朱棣倒是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还出言赞扬韩度几句,但其实众人之中就属朱棣的内心最为复杂,对韩度的敌意最深。
老朱赞赏的看了韩度一眼,对韩度识趣的没有揭穿他感到高兴。自己几个儿子都没有看出来自己的窘迫,但是以韩度的算学造诣,他一定是看出来了的。但是却没有揭穿,还配合着朕演戏,帮朕圆过去,没有让朕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脸面。
“坐吧。”老朱伸手示意韩度坐下,转过头就继续观看歌舞。
韩度颤颤巍巍的坐下,谄笑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他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在没有弄清楚父皇的意思之前,他们谁也不敢贸然开口。就这么静静的陪着父皇看台上的歌舞,好似这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直到歌舞一一表演完毕,这天字号房间里面再也没有传出过一丝声响,整个过程落针可闻。
老朱有些不舍的将实现从台上挪到韩度身上,叹气说道:“你这歌剧院的确是搞的不错,今天虽然是第一天,钱也没少赚吧?”
韩度听到老朱前半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得意。毕竟自己能够从老朱嘴里听到一句好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一听到老朱的后半句话,韩度心里就有些不喜了。
高高兴兴的时候,非要说这些话干什么?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什么非要谈到钱上面?钱,铜臭而已,整天挂在嘴边,多俗气啊?
韩度生怕老朱把注意打到自己的钱上面,连忙陪笑着说道:“皇上明鉴,这才第一天而已,那能够赚到什么钱?说实话,今天之前微臣都还信心十足的每年能够赚它一百万贯呢,可是看这第一天的情况,微臣心里什么心气都没有了。要不,皇上您给微臣减免一点?”
老朱一听,立
刻就不高兴了,沉声说道:“军令状是你自己立下的,又没有人逼着你。军令状岂可儿戏,你要是少交了一文钱,就等着拿你的石炭股子来抵债吧。”
豁然起身,老朱再不停留,一摆袖袍。
“回宫!”
飞快的离开了天字号房,好似生怕走的慢了被韩度纠缠一般。
韩度等老朱离开之后,才施施然的笑着从椅子上起来。洒然一笑,摇摇头。说赚不到钱,只不过是在老朱面前哭穷而已。
反正现在韩度是看出来了,在老朱面前就一定要哭穷。否则你要是在他面前露富,小心被他给整天盯上。刚才韩度要是不哭穷,说不定老朱还会给韩度加价都有可能。这种事情,老朱不是做不出来。
真实的情况是,教坊司这次赚大了。光是入门费就有一万多贯,再加上卖出去的衣衫,仅仅是一天,教坊司赚了三万贯有余。可以说修建这歌剧院花的钱,在这一天之内就赚回来了。
以后歌剧院所有的盈利,都是实打实的利润。
歌剧院的演出闭幕了,原本心思各异走进歌剧院的人,离开的时候都是一副依依不舍意犹未尽的样子。
韩度站在台上向他们保证他们的钱一定花的值的时候,有人心里还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白嫖教坊司一次。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有这个想法了,这钱花的太值了。新奇的歌舞轻易的就能够打动人心,连他们的情绪都随着歌舞表现出来的高兴而高兴,哀伤而哀伤。还有谁会觉得这歌舞不好,想要退钱的?一个都没有。
刚刚走出歌剧院的大门,李嬷嬷就带着几个杂役,举着几个红木牌上面写着教坊司的新玩法。
“各位客官请看,各位可以和寻常一样,在教坊司就席,当然也可以叫歌姬作陪。”
“另外一个就是,若是各位客官有心仪的姑娘的话,也可以前往自个姑娘的房间里面叙叙旧。若是姑娘愿意的话,客官自然可以和姑娘共度良宵
......”
还能共度良宵?
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尤其是那些商人,他们以往根本就没有机会进教坊司的大门。现在不仅进来了,还能够得偿所望,自然有些按奈不住。
教坊司声称不再逼迫女乐伺候客人之后,再加上他们今天看了如此震撼的一场歌舞。他们还以为教坊司已经完全放弃了皮肉生意这一项了呢,没有想到现在还有机会一亲芳泽么?
“哈哈,好。让香雪那丫头来陪本公子,老鸨子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一个脚步虚浮的公子哥,推开人群站到李嬷嬷面前,大肆说道。
李嬷嬷自然是认识此人的,以往虽然厌恶此人,但是却那此人丝毫办法都没有。但是现在有韩度撑腰,她也不用怕了此人,便笑着说道:“彭公子若是有心,自可去投香雪的围便是。若是能够得到香雪的青睐,彭公子自然可以如愿以偿。”
彭公子有些不适应李嬷嬷和他说话的语气,不过想到她背后的韩度,他也不敢肆意妄为的打骂李嬷嬷。定定的看了一眼李嬷嬷,才不满的说道:“弄的这么麻烦做什么?说白了不就是钱嘛,说个数出来,本公子绝不还价就是。”
骚包的打开扇子,自顾自的摇摆起来。
李嬷嬷说完话之后,就心里紧张的强撑着看着彭公子,等了许久见他不敢在教坊司放肆,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真正的放下。
有了韩度撑腰,李嬷嬷心里没有了负担,说话的心气自然也就不一样。
“彭公子误会了,想要得到姑娘们的青睐,给银子可不一定能成哦?”
啪的一声,合上扇子。
彭公子不满的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够让香雪乖乖的陪本公子睡觉?”
李嬷嬷有些不喜他说的如此俗不可耐,不过还是回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反正只要彭公子有本事哄得姑娘们开心就行。就连姑娘们想要给公子出难题,那也随她们去,教坊司可不管这些。”
四百一十六章 心痒难耐
这位彭公子完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要钱的话,他还能够拿的出来。但是若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东西,他就麻爪了。他老爹倒是从小就给他请了名家,教导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但是学这些东西,那里有和侍女玩闹好玩儿?
不学无术的他,听到李嬷嬷的话,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
一旁的商人本来畏惧彭公子的家世,在他和李嬷嬷交谈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不过现在看见彭公子的窘迫,一个个拼命的把笑意憋在心里,憋的十分辛苦。
从心里看不起这不学无术的家伙。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做商人,最起码识文断字这是必须的。而且为了能够和官员攀附上瓜葛,条件优越的商人们少不了还有深研一下四书五经,附庸风雅一番。甚至还有原本就是有功名的人,直接转而经商的。
可以说商人这个群体,论平均文化水平,那是在此时相当高的,也就只比官员差上一点。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能够难住彭公子,可难不住他们。
心里有底气,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昂,现在却一脸窘迫的彭公子,那自然就更加解气。而且教坊司将原本青楼里面那种给足钱就上的方式,改成现在这个样子。虽说麻烦了不少,多了许多不确定性,但是如此一来反而是多了几分风花雪月之意。从感觉滋味上来说,简直就是更上一层楼。
和教坊司的这种方式比起来,现在京城里面的青楼,包括四大青楼在内,都俗气了太多。一个个的像是开肉铺子似的,给钱就卖。
仅此一点,教坊司都独树一帜。
“教坊司的姑娘,咱们肯定是想要去拜访的。不过有个问题,咱们这些人,要是都想去拜访同一位姑娘,那该如何是好?
李嬷嬷笑了笑,说道:“那大家都去投围便是,至于各位爷当中那位能够被看上,那就要看大家的手段了。不过我们每位姑娘每次只接
受十位客官的投围,这位爷若是想要去见香雪姑娘的话,那可要赶紧啊。”
香雪和烟雪二人,现在可谓是炙手可热,这些人都是见过的。觊觎她们两人的人,肯定不会少,若是不赶紧过去,那多半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反应最快的还是那彭公子,李嬷嬷话音刚落他就当先一步,朝着李嬷嬷示意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打听香雪在哪里。
“彭公子,你又不会琴棋书画,你去了也是白去。与其你去浪费一个投围的名额,还不如让给我们。”
彭公子不听这话还好,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头也不回,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心里不屑的道,‘鸨儿爱俏,姐儿爱钞。老子不回琴棋书画又如何,琴棋书画能吃吗?老子就算是用钱砸,也要把香雪那贱人砸到本公子的床上。’
想到在外面看见香雪站在桌子上的窈窕身段,彭公子心里就一股暖意蒸腾。
......
教坊司一炮而红,彻底声名远播。
虽然说教坊司如此红火,不过是保持了它原本京城青楼第一的位置。但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只不过是因为来教坊司的都是达官贵人,天生就要高出其他青楼一头。但同时,其他青楼对教坊司也是不服气的,认为教坊司不过是占了朝廷设置的便宜。要是真的和他们一样,未必能够竞争的过他们。
可是这次教坊司完全抛弃了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进入的规矩,让商人百姓都可以进去。还能够如此兴盛火红,足以见教坊司的硬实力。
仅仅一夜之隔,满街满巷议论的都是关于教坊司究竟是如何的温柔乡英雄冢的事情。仅仅是一个歌剧院就让人们纷纷乐道,不仅是赤伶的歌舞表演,让百姓知道了在伶人当中也有着满腔热血,敢于坦然赴死的慷慨悲歌之士。而且大型舞蹈表演,也给人们带来了一种强烈的震撼。
和这个时代流行的单人独舞比起来,大型集体舞蹈气势恢
宏,震撼人心。凡是亲眼见过这种震撼场景的人,无一不赞不绝口的。
不仅是百姓口口相传,韩度还专门给李嬷嬷联系过的那些说书人给钱,要他们拼命将教坊司的各种新奇之处,一一宣讲出来。
可以说,教坊司在一夜之间不仅家喻户晓,而且同时也成为了许多人心生向往的地方。
但是和教坊司种种新奇相对应的就是它的价格,种种传言让人们对教坊司的价格纷纷咂舌。进门就要十贯,穿件衣服就要十贯到三十贯不等。这都还不算什么,海鲜楼十贯一壶,就已经感觉价格高昂的神仙醉。一模一样的到了教坊司,直接就变成了五十贯。不仅如此,各种美味佳肴,也要比外面的贵上好几倍。
还有最让人津津乐道,最吸引人的就是打茶围了。这种别出一格的玩法,除了让人感到十分新奇,觉得有种风雅之气外。同样的就是价格太贵了,普通歌姬投个茶围就要一贯起步,上等的十贯起步。像香雪和烟雪这样的出名的歌姬,想要进去喝茶聊天,百贯起步。
销金窟,教坊司成了名副其实的销金窟。一般没有万贯家财的人,恐怕根本就消费不起。身家千贯的人,也就是进去看看歌剧院的歌舞也就罢了。
对了,香雪和烟雪因为在教坊司门口站了一圈的缘故,现在她们两人已经是名满京城的花魁了。人称,京城双雪。
什么四大青楼的花魁,一夜之间就被人们抛到脑后。现在只要有人一提起花魁,大家都认为说的京城双雪。香雪和烟雪两人,已经成了花魁的标杆。
而且随着教坊司的各种消息不断的传递,一个隐晦的消息也在一小部分人当中飞速传播开来。
莞式服务?那是什么?
有幸尝试过的人挤眉弄眼,意味深长,讳莫如深,闭口不言。听到传闻还来不及尝试的人,心痒难耐,挠耳抓腮,四处打听享受这服务的条件,准备无论如何都要去尝试一次。
四百一十七章 慌得一批
食色者,性也!
食色是人之本性,不会因为社会结构的变化和发展而转移。从古至今,食色都是花费最高,同时也是来钱最快的生意。
手握教坊司这个全京城,甚至是全天下最顶端的青楼,韩度赚钱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连韩度听到李嬷嬷汇报这一个月以来的收入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多少?”韩度手里端着的茶水都还没有喝到嘴里,就不得不暂时停下,抬头看着李嬷嬷不敢置信的问道。
李嬷嬷笑意盈然的看着韩度,不耐其烦的再次说道:“回大人,我们教坊司总共盈利五十八万一千三百九十六贯。”
韩度根本顾不上喝茶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喝什么茶。随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站起来一把接过李嬷嬷手里的账本,低头不断的翻看。
边问道:“你确定是盈利,不是毛利?”
李嬷嬷见大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心里笑意顿生。说实话,她当初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为此,还和下面的人不断的反复核实了好几遍,才确定无误。
点头笑着回道:“当然确定,大人。咱们的毛利是六十七万多,纯利是这么多。”
五十八万贯。
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说实话韩度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钱。兴奋的握着账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片刻之后,韩度吩咐道:“你让人给宝钞提举司送三万贯过去,将熊莳挪出来的亏空给补上。另外,你让人准备好三十万贯,随本官进宫。剩下的就先放在账面上,用作教坊司的用度。”
“是。”李嬷嬷没有迟疑,转身就去准备。
韩度带着整整三十万贯进宫,好在提前知会了老朱。教坊司的杂役抬着三个大箱子来到宫门口,换成守卫将箱子抬着,跟着韩度进去。
老朱在听到韩度说给他先送一笔钱来,高兴的连奏
折都不批了。就在御书房里面,安稳的等着韩度的到来。并且还让人带话嘱咐韩度,进宫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回避。
老朱虽然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左等右等没等到韩度的到来,便有些坐不住了,让老太监站在门口查看韩度是否来了。
老太监看见韩度的身影从远处冒了出来,连忙一脸欣喜的转头朝老朱回道:“皇上,韩大人来了。”
“来了吗?好,来了就好。这小子,希望不要让朕失望。”老朱连忙打起精神,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襟危坐,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散发出来。
连通报的都免了,韩度直接被老太监迎了进去。
“微臣拜见皇上。”
“起来吧。”老朱正在拿着一本书仔细的看着,看都没看韩度一眼,好似韩度的到来根本就无足轻重一样。
半响之后,老朱才抬起头看向韩度,笑着说道:“你让人带话来,说是要先将教坊司的一笔钱送来。怎么样,送来了几万贯啊?”
老朱脸上虽然满面笑容,但是说话的时候将‘几万贯’这个字眼咬的极重。在老朱看来,虽然时间才过去一个月,他也不知道韩度赚了多少钱。但是在老朱想来,不说十万贯嘛,大几万贯应该是有的。若是韩度能够干净利落的把钱给他倒也罢了,若是扣扣索索的只给朕一点点,那他就要让韩度好看。
韩度自然听懂了老朱话里的意思,但是装作没有听到,直接说道:“回皇上,微臣将教坊司上缴的第一笔钱带来了,一共三十万贯,请皇上查收。”
“多少?”老朱顿时惊呆了。
老朱一是惊讶于教坊司短短一个月竟然就能够赚到超过三十万贯,要知道自从设立教坊司以来,最好的一年也只不过是为宫里提供了几万贯而已,通常都是一两万贯左右。近年来,甚至是一文钱都没有往宫里送了。但是韩度接手,仅仅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
二是惊讶于韩度竟然如此舍得
,一下子就送来了三十万贯,难道他还能够视金钱为粪土?
猛然回过神来,见韩度还在等着自己的旨意。老朱沉闷的‘喔’了一声,缓慢的说道:“三十万,还算不错。”
韩度原本正等着老朱夸自己一番呢,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仅仅一句‘不错’的话。不知道这是老朱的毕竟是皇帝,见多识广真的不在乎这么三十万贯,还是老朱的胃口太大。反正老朱这一句话是把韩度搞的不上不下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实话,韩度并不在乎老朱夸不夸自己。夸不夸不重要,但是在老朱心里留下一个有才干的影响,这对韩度很重要。韩度想要让老朱改变主意成全自己和安庆公主的事情,就只有拼命的在老朱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才有可能。
原本韩度以为这次老朱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没有想到竟然仅仅是一句‘不错’。
“还跪在地上干什么?免礼,平身吧。”老朱轻描淡写的说道。
“谢,谢皇上。”韩度有些失落的从地上爬起来,来时高昂的心气,瞬间就被老朱打灭一大半。
老朱见到韩度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心里讥讽道,就你这小子,也敢在朕的面前得意。朕过的坎儿,比你小子吃的米都多,还治不了你了?
“教坊司这么赚钱的吗?一个月就赚了三十万贯,以后每个月都能这样?”
老朱表面上语气平静,其实内心慌的一批。如果以后每个月都能够有三十万贯的进项,那他就真正的发达了。一个月三十万贯,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万贯。大明去年的赋税收入也不过才二百万贯出头,那岂不是说一个教坊司一年挣的钱,就要超过整个大明的赋税?
这也太过离谱了!
如果一个教坊司就能够挣到比整个天下赋税还多的钱的话,老朱觉得自己的天下是不是太过不值钱了一些。这种现象超出了老朱的认知,让他不禁感到有些茫然,有些心慌。
四百一十八章 想要加价
韩度闻言,只感到一阵无语,还每个月三十万贯,在想什么呢?
摇头回道:“不可能,这第一个月那是因为看新奇的缘故,导致来教坊司的人比较多。以后几乎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
老朱一听就不乐意了,闷闷不乐的嘀咕道:“那即便是没有三十万贯,二十万贯总是有的吧,你每年才给朕一百万贯,是不是太少了,要不加点儿?”
想要加钱?没门儿。
韩度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老朱肚子里果然没有憋着好屁。
“那请皇上恕微臣无能,一百万贯已经是臣的极限了,若是皇上还要加价,那臣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是请皇上另谋高贤吧。”
想要加钱,那我宁愿撂挑子不干。
老朱被韩度两句话堵的脸色发红,原本韩度答应一年给他一百万贯的时候,那时的老朱是兴奋的觉都睡不着,整夜整夜的盘算着这一百万贯应该怎么花才最划算。
但是现在知道韩度仅仅一个月就赚了三十万贯的时候,却又觉得这一百万贯有点少了。明明能够拿二百万贯的,朕是皇帝,凭什么才拿一百万贯?
但是这股气还没有支撑五息时间,在韩度表示要撂挑子之后,又瞬间怂了。教坊司以前是个什么货色老朱心知肚明,别说是一年一百万贯了,设立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一百万贯。
教坊司还是要交到韩度手里,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要不然说不定每年一百万贯的进项了没有了,还要宫里倒贴钱去养活教坊司的人。
明白了这一点,老朱顿时气势一弱。尤自正色说道:“朕乃是皇帝,富有天下,岂会贪图你那几两散碎银子?既然朕金口玉言答应了你一年一百万贯,那今年就先这样吧。”
一百万贯只是一些散碎银子?那这样的散碎银子,你要不要给我一点?还有老朱你说今年先这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在惦记着教坊司的银子,准备来年涨价?
韩度一肚
子牢骚,看着老朱面沉如水,又不好当面揭破他。只得闷闷不乐的低头,不再言语。
老朱现在才没有心思去理会韩度,满眼的目光都放到了几个大箱子上。挥挥手让人打开,满眼都是摞列的整整齐齐的宝钞。
三十万贯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不多,但是对于宫里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洪武初年的时候,宫里的日子还好过很多,因为有着征战天下时候的大量缴获支撑着。可是后来,随着缴获的消耗殆尽,宫里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到了最近两年,宫里的用度一减再减,已经减到了每年不足二十万贯的地步。
连老朱自己都要在宫里种茶种稻,美其名曰自给自足,其实还不是因为穷给逼得。要是真的是为了自给自足,怎么没有看见早年的老朱在宫里种植这些东西?
三十万贯,差不多足够宫里一年半的花用了,怎能不让老朱高兴?
回头看见韩度还在这里,老朱脸上洋溢的喜色顿时收敛无踪。不由地说道:“这些钱,朕收下了。没有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挥挥手,就要将韩度给打发走。
韩度被老朱这么一赶,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低头回了一句之后退下。韩度离开御书房,心里都还在不自在的吐槽。‘送钱来也没有得到一句好话,自己和安庆公主的事情,到底还有没有转机?’
韩度一离开,老朱就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就这么带着几大箱子的宝钞,去坤宁宫找马皇后去了。
男人嘛,有时候真的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孩子有了心爱的玩具,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拿到其他小朋友面前显摆一番。男人也不例外,虽然男人不会炫耀玩具,但是男人会炫耀财富啊。尤其是在老婆跟着自己吃糠咽菜好几年之后,突然有钱了,便会巴不得想要在老婆面前炫耀一番。他也不想一想,他老婆要是看重钱的话,会在吃糠咽菜的这几年里面,继续跟着他?
但是无奈的是,男人不仅不自知,还偏
偏以为这样能够体现自己大男子的价值。
见到老朱来了,马皇后起身相迎。
看见老朱身后跟着的人抬着几个大箱子,马皇后不由疑惑的问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朝箱子示意了一下。
老朱卖了一个关子,故意不回答马皇后,施施然的坐下。才说道:“妹子一向聪明无比,不如猜一猜?”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我怎么能够猜的到?”马皇后笑着白了老朱一眼。
明明是被马皇后嫌弃了嘛,老朱反而还十分的受用。哈哈笑着,给她解释道:“这是韩度送来的宝钞,教坊司不是开张一个月了嘛,赚了些钱,他便先送一些过来。”
马皇后是多么聪明的人,见皇上一副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知道韩度送来的钱肯定不少。如果只是一点点钱的话,皇上肯定不会为了这点钱就专门跑来自己这里一趟。
便配合着问道:“那教坊司,以前就不怎么赚钱。再说了这才一个月,他韩度能够送来多少钱?”
果然,老朱听到马皇后这话,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他十分想要看见马皇后惊讶的样子。便笑着一抬头,示意道:“妹子你不妨猜猜看?”
“一万贯?”
老朱听了笑着摇头。
“难道有五万贯?”如果说刚才马皇后说一万贯,那是故意压低了说的。目的就是想让皇上听了,能够高兴一下。那现在说的这个数字,就是马皇后的心里价位。韩度夸下海口,一年要给宫里送一百万贯,但是这毕竟才是刚刚开业的第一个月,能够送五万贯进来,马皇后就满足了。就这样都是认为韩度是弄钱的一把好手上面,换成其他人连五万贯都不敢想。毕竟以前教坊司最多的一年,也没有给宫里带来五万贯的收入。
可是,老朱听闻了仍然是笑着摇头。
“难道有十万贯?这不可能吧。”马皇后声音提高了八度,整个人豁然起身,紧张的看着皇上。
四百一十九章 是非之音
老朱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让马皇后继续猜下去了。就刚才妹子的种种举动,让他过足了瘾头。伸出三根手指,朝马皇后晃了晃,说道:“整整三十万贯。”
“这,这,他是怎么做到的?”马皇后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毕竟这教坊司在韩度没有接手的时候,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韩度一接手,一个月就赚了三十万贯,这实在是前后差距也太过巨大了一些。
大到一向和善的马皇后都觉得,以前的那些官员和韩度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废物了一些。
老朱哈哈笑着,两手一摊,说道:“你问咱,咱又怎么知道?”
老朱也是纳闷儿,你说这教坊司光是进门就要十贯钱,单单是进门啊,什么都还没有干呢,就要十贯。这简直就是在明火执仗的抢钱,原本应该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被抢才是,谁知道这么贵的进门钱,竟然反而会引得人们争先恐后的想要进去,好似不把这钱扔给教坊司,他们反而就吃了亏似的。
马皇后见皇上也不清楚,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感叹着说道:“要说赚钱这韩度还真是有几分本事,你看你把宝钞提举司交给他,他也没有向你要过钱,不也把宝钞提举司经营的红红火火的吗?现在教坊司也是这样,不仅没有问你要钱,反而是要给你送钱来。”
“要我说,这样的臣子,皇上你就是找遍了满朝文武,也找不出另外一个来。那欧阳伦虽然年纪轻轻的便中了进士,虽然也是不错,但是和韩度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依臣妾看不如就改了旨意,成全了安庆和韩度算了。论起来,臣妾这条命还是韩度救的,还他一命岂不是两全其美?若是成全了韩度,他也应当能够更加为皇上尽心用命才是。”
老朱听着,心里也认可韩度。毕竟像韩度这样,从来不张口要钱,反而要帮他挣钱的臣子,没有一个皇帝会不喜欢。但是安庆这件事情嘛,老朱心里还有着一点他自己的想法,暂时还不能够答应。
“这件事,朕自有打算。”老朱抬眼望着眼前
的虚无,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马皇后坚持也只能够点到为止,不再这件事情上面纠缠。
......
天界寺。
一个美艳的女尼,站在一处平平无奇的禅房外面。
朴素的院落站着一位满身出尘之气的女尼,微风不动,画面静止。任谁看见了,都要赞叹着副画面的清净高远。
“进来吧。”宗泐无奈叹息的声音,从禅房里面传了出来。
女尼脸上沉冷入水般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冰消瓦解,如同烈日融雪一般。一丝得意浮现在脸上,笑意盈盈的推门而入。
宗泐看见女尼进来,一声叹息,无奈的说道:“你在我门前站了三天,师妹你这又是何必?”
“师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适合我的弟子,若是就此退让,导致《心经》失传。师兄,你还有何面目去见师父?”女尼丝毫不退让半步,直言不讳的说道。
“天下众生千万,师妹又何必执着于一人。”宗泐眼睛微闭,双手合十,还想要再劝解一番。
慧心闻言讥笑一声,说道:“天下人虽多,但是适合精研《心经》的可不多,师兄当年不也与《心经》无缘吗?错过了这个丫头,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就算是找到了很大的可能也比不上这个丫头。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最好的,那贫尼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宗泐低头沉默,闭口不言。
慧心定定的看了宗泐半响,忽然带着几分叹息几分嘲笑的说道:“看来师兄是打定主意不准备帮我了,是铁了心让师傅的《心经》失传了?”
面对慧心厉声的质问,宗泐再也不能装聋作哑。
“师妹,弟子没有了可以再找。那韩度非比寻常,师妹你又何必一定要和他对上?”
“他把我弟子扣着不放,现在你到时说起这是我的不是了?”慧心听到宗泐的话,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顿时柳眉一竖,急切的问道:“这次他要
是不肯放人,贫尼绝不与他善罢甘休,师兄你也别说旁的,就给句话帮不帮吧?”
宗泐仔细的看了又看慧心,良久过后才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恐怕贫僧无能为力。”
“哈哈哈......”慧心闻言,顿时大笑起来,笑够了之后才冷冷的看着宗泐,讥讽的说道:“好一个无能为力,师兄你要是不肯帮忙就直说,何必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师兄,你知道现在外面有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宗泐抬头,好奇的看着慧心,轻声问了一句:“怎么说?”
慧心先是笑了笑,才看着宗泐冷笑着说道:“说你和皇上交往甚密,说你参与朝政太多,还有很多更加难听的话,你要不要我一一说给你听?”
宗泐听闻眼睛不由地一缩,里面闪过一丝失落之色,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正色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广大佛门,贫僧也顾不得这些闲言碎语了。”
“哈哈哈,好,好一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慧心嘲笑了一句,转而语气淡淡的说道:“师兄不愧是执天下佛门牛耳的人物,一言一行想到的都是事关天下佛门的大事,只是不知道师兄将师傅的养育教导之恩放在那里,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师傅断了传承。”
慧心死死地盯着宗泐,片刻过后,蓦然转身。边朝着禅房外面走去,便说道:“贫尼再等三天,三天之内师兄当给贫尼一个答复。”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这里。
宗泐一言不发的坐在蒲团上面,直坐到日落西山,见到自己弟子前来,才微微抬起头。
吩咐道:“智聪。”
“弟子在。”
“附耳过来。”
被叫做智聪的中年和尚,连忙俯身靠近宗泐。
在宗泐的一番嘱咐之下,不断的点头。
宗泐吩咐完毕,又坐正了身躯,闭上眼睛。
智聪低声回了一句,“弟子知道了,这就去办。”便离开了禅房。
四百二十章 自辩
奉天殿,早朝。
当老太监声音尖细的喊出最后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声音之后。
原本按照往常的惯例,就想要转身退出奉天殿的朝臣们,忽然被一个突凸的声音给绊住了脚步。
“臣有本启奏。”
突凸冒出来的声音,不仅绊住了百官的脚步,也让奉天殿内的众人将目光放到了此人的身上。
见到是一位监察御史,也就是俗称的言官上奏,每个大臣心里都感到一丝凝重。
言官和寻常官员不同,哪怕是七品的监察御史,他们也有资格站在奉天殿里。因为监察百官有没有在面君的时候失仪,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当然,风闻奏事同样也是他们的职责。
因为广开言路以显示君王开明之故,在不以言罪人的氛围下。言官弹劾一位官员,哪怕是弹劾错了,也不会有事。说白了就是,我弹劾你,弹劾对了我有功,弹劾错了我也无过。因此,有明一朝的都察院,虽然是一个清水衙门,里面的言官别看品级不高,但是一个个的都极为嚣张。说弹劾你,就弹劾你,都不用隔夜的。
不过在洪武朝的言官,还没有中后期那么肆无忌惮。弹劾谁,显然还是要和老朱先通个气的。至于说为什么要先通个气,能够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说再多也是无用。
但显然这次的弹劾,没有和老朱通过气。
老朱眼里带着一丝冷意,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李善长。只见李善长双眼如同冒火一般,死死的盯着那言官。
得,老朱瞬间就明白了,看来李善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善长自然有理由双眼冒火,这言官是他的属下,但是他对此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更没有提前请示过他。这种说轻点,是这个言官自作主张。说的重一点,岂不就是他这个都御史无能,连自己的属下都管教不住?
“准奏。”老朱平静的说道。
虽然李善长也不知道
此人为什么要上奏,但是既然人家都站出来了,那么听听倒也无妨。
“谢皇上,臣弹劾教坊司主事韩度,执掌教坊司以来浪费公帑,歌剧院里唱词尽是些男女情爱之言有伤风化。请陛下彻查教坊司,以正视听。”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韩度,正准备向往常一样站在一旁吃瓜看戏。毕竟这言官弹劾人,他以前也没有见过,正在想是哪个当官的要倒霉了呢。
没有想到,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弹劾教坊司有伤风化?这人脑子有病吧,教坊司本来就是官府开设的青楼,青楼啊大兄弟,青楼做的事情,又何止是有伤风化?
至于说歌剧院里面表演的唱词尽是些男女情爱之言,这就更好解释了,还不是为了吸引人吗?
自古以来,人的繁衍本能就在控制人的思想,对男欢女爱极力的追捧。所谓饱暖思那啥,很多那些商人有钱又很闲,如此一来自然就会有人去寻求刺激。他们不追捧男欢女爱,他们追捧什么?
难道以为这些人来青楼,真的只是为了和歌姬们谈论诗词歌赋的吗?
而且自己那些唱词虽然略微露骨了一些,但是主旨还是不错的,算得上是宣扬爱情的正能量。爱情在每个人眼里,都有着不一样的定义。自己让人将其唱出来,有什么错?
有人把爱情当游戏,有人把爱情当作生命。有人用厚颜无耻实现着无往不利,而有人选择付出性命的代价来守护自己的信仰。它甚至更加猛烈的叩打着我们的灵魂:你的选择是什么?是灯红酒绿中的狂欢后的宿醉,还是寒冷的夜里等你回家的一点灯火?
顶多歌剧院的唱词涉及爱情的门类宽广了一些,角度复杂了一下罢了。自己要是不弄些情情爱爱的唱词出来,这歌剧院能够吸引得到人嘛?说白了,自己也不过是想要教坊司的生意能够好一点罢了。
这难道也是错?说是有伤风化,言过其实了一点。
老朱听到韩度和教坊司
被弹劾的时候,脸色微微一沉。他倒不是在担心韩度,韩度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的弹劾根本不可能要了韩度的性命,顶多就是丢官去职罢了。
但韩度若是丢官去职了,那么教坊司改怎么办?没有了韩度的教坊司,还能够赚到钱吗?还能够一年就送一百万贯给他吗?
可是面对上奏,老朱也不能不管。
略微沉吟一下,开口说道:“韩度在吗?你身为教坊司主事,有没有什么要自辩的?”
老朱话里的维护之意,任谁都能够听的出来。若是寻常的情况,言官就该识趣的知难而退,说自己证据不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也就此作罢了。反正言官风闻奏事,又不会有罪。
但是此言官却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转头紧紧的盯着门口的韩度,好似韩度和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韩度仔细看了这言官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家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不依不饶的弹劾自己。站在大殿门口的韩度,听到老朱的话,立刻躬身回道:“臣在。”
韩度混了这么久,总算是混上六品了。也不用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里,风吹日晒的上早朝,勉强能够站在奉天殿里面遮风避雨了。
即便是进了奉天殿,韩度也只能排在最末的位置,也就是刚刚迈过门槛而已。
“你有什么可说的?”老朱平静的问道。
问完,还瞪了韩度一眼。那眼神里面包含着的意味,显然不是对韩度不满,而是要提醒韩度小心应对。
韩度迈步出列,站在中间,一览无余的和那言官对视一眼。铿锵有力的回道:“臣有话说,请皇上恩准。”
“准。”听到韩度还能够自辩,老朱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韩度笑着抬头,看向言官问道:“这位大人说下官浪费公帑,不知道可有证据?”
言官愤然指着韩度,说道:“你教坊司花三万贯就修了那么一个歌剧院,不是浪费公帑是什么?”
四百二十一章 我改不就行了?
面对言官的质问,韩度面不改色的笑道:“大人或许有所不知,下官接受教坊司的时候。教坊司的账面上,连一文钱都没有,而朝廷也没有给教坊司调拨过一文钱,这公帑二字从何说起啊?”
理就是这个理,朝廷连一文钱都没有给过教坊司,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公帑。教坊司连公帑都没有,那又怎么能够有浪费公帑一说?
言官闻言心里一紧,没有想到浪费公帑这个理由,还有着这么大的一个漏洞。不过事已至此,哪怕是胡搅蛮缠,他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因此,言官勃然大怒,指着韩度厉声说道:“你修一座楼就花了三万贯,你还说你没有浪费公帑?工部可是收到了你三万贯的费用了的,要不要本官和你去工部对质一下?”
韩度看着言官,心道,竟然还知道工部的三万贯,看来是有备而来。
面对言官的质问,韩度摇摇头说道:“何须对质?本官是送了三万贯到工部,但是这是教坊司出的钱。大人以为,教坊司虽然的确是花了三万贯修建歌剧院,但是这歌剧院也将这些钱挣了回来,这样一来也是在浪费公帑吗?”
言官被韩度一番嘲笑,堵的满面通红。浪费公帑这个问题,的确不是韩度的软肋。如果说花钱建造歌剧院,而歌剧院能够很快就把钱赚回来,都是在浪费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不浪费的事情了。
再说了,和韩度修建歌剧院比起来,六部里面真正浪费公帑的事情可是不少的。若是这言官继续纠缠下去,韩度一旦将六部都给牵扯进来,那他才是骑虎难下。
“咳咳,”老朱故意咳嗽了一声,将百官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说道:“韩度说的有理,既然教坊司原本就没有公帑,那自然也没有浪费公帑一说。至于修建歌剧院的钱,那教坊司既然能够凭本事挣回来,那此事就此作罢。”
老朱适时出声,就此将此事盖棺定论。在百官看来,皇上这话是在明目张胆的维护韩度。
言官自己也明白这一
点,因此也不再与韩度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趁此机会顺坡下驴,转而说道:“可是歌剧院尽是唱些男欢女爱的靡靡之音,你身为主事难辞其咎。”
这个倒是实锤,韩度再难狡辩。
难狡辩,那就干脆不狡辩。
韩度直截了当的认错,朝老朱回道:“臣知错,臣回去就让他们改正。保证不会再出现什么情啊爱啊这些,这些让这位大人觉得有伤风化的字眼。”
老朱尝到了教坊司赚钱的好处,自然不会就此放手,任由别人打击教坊司。他还在等着韩度,将剩下的七十万贯给他送来呢?
怕节外生枝,老朱干脆趁此机会,直截了当的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够知错能改就是好的,韩度你回去之后就好生整顿教坊司一番。另外,既然你有错在先,那就罚俸禄一个月,以儆效尤。退朝!”
“臣,遵旨。”韩度连忙拜下。
老朱这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简直是用的炉火纯青啊。话说的倒是很重,但只是不痛不痒的罚了韩度一个月的俸禄了事。
韩度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韩度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反正韩家要是靠着韩度的俸禄过活的话,早就满大街要饭去了。
再说了,韩度现在还在停职期间,本来就没有俸禄。现在罚俸一个月,等于是没罚。
老朱也是人精,说完之后,根本去管下面的人是什么反应,径直便离开了。
言官怎么会不知道这处罚对韩度来说,根本就屁用没有。气的满脸通红,正要不依不饶的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有人正在盯着他,抬头便看见都御史李善长的冰冷目光。
言官禁不住身躯一抖,不甘的垂下头来,不再纠缠。
李善长冷冷的看了言官几眼,才慢慢的收回目光。看着陆续离开的百官,在原地站立没有离开,好似在等着什么。
片刻之后,等百官都离开了。老太监才从后面露出身形出来,微笑着朝李善长一躬身,说道
:“韩国公,皇上有请。”
李善长微微点头,说道:“有劳引路。”
跟着老太监来到御书房,李善长独自进去,来到老朱面前拜下,“老臣拜见皇上。”
“免礼,赐座。”
“谢皇上。”李善长颤颤巍巍的坐下。
不等老朱开口问话,便直接说道:“皇上恕罪,刚才那人自作主张,老臣事先实在是不知情。”
“朕知道那不是你的注意。”老朱摆摆手。李善长是什么人,老朱还是清楚的。刚才的那一幕如果真是李善长示意的话,即便是在自己面前,李善长也不会遮掩什么。
这点傲气,李善长还是有的。
再者说了,如果真是李善长的手笔,他也根本不会弄出刚才那引人发笑的一幕。李善长一定会考虑周全,一击中的。而不会像是那言官一样,明显是仓促行事,漏洞百出。
“不过经此一事也说明,督察院当中有人有些心思,你可要多加留意。”
老朱眼神深邃盯着李善长,意有所指。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善长诚惶诚恐的回道。
老朱点点头,摆摆手就让李善长退下。
李善长离开皇宫朝着都察院而去,一路行来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一来到都察院,李善长就将那言官找来,劈头盖脸的就一顿厉声责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你弹劾教坊司,弹劾韩度做什么?这件事怎么不事先告诉本公,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教坊司现在就是皇上的钱袋子吗?你想要动皇上的钱袋子,你长了几个脑袋?还有韩度那厮,虽然年轻,平日里看着也是不着二五的,但是一道关键时刻,他的斗争经验极为丰富。岂是你弹劾两下,就能够搬倒的?
言官也是硬气,面对顶头上司也是丝毫不怵,拱拱手便道:“下官身为监察御史,有督查风纪之责。若是不知道那也罢了,既然知道那就自当上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