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二百五十七章辞官
安庆公主放下圣旨，沉默足足超过两分钟才缓缓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于谦：“没想到你成为尚书的年纪比你老师都还要小一岁，看来在这大明朝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你就是最年轻的尚书了......”
于谦一愣看了安庆公主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师母这是在挖苦弟子吗？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把老师找回来，什么尚书不尚书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更何况......”说到这里，于谦深吸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皇上昨日才刚刚拒绝了师母，现在又给我加官进爵，难道师母还看不透皇上的意图吗？”
安庆公主闻言低下头，她当然知道朱允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于谦升官。明知道她想要让于谦出海寻找韩度，却在这个时候给于谦升官，无非不过就是想要用官位把于谦绊住。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朱允烨不希望于谦把韩度找回来。
安庆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于谦认真说道：“可是，你总不能抗旨不遵啊......”
抗旨？
于谦淡淡一笑，“我准备辞官。”
“什么？辞官？这万万不可！”安庆公主反而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茶杯劝道：“这绝对不行！”
见于谦一脸坚定，安庆连忙劝说：“你要知道，你是夫君的弟子，你可不是一个人啊！”
“一旦你辞官，必定会惹怒皇上，将来你就再也没有踏足朝堂的机会了！”
“你就算是自己无所谓，但是你就不能为其他人想一想？书院是你老师一辈子的心血，如果你不做官，将来怎么庇护书院的学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人欺负？”
面对安庆公主的话，于谦却显得十分冷静。等安全公主说完之后，他才开口：“师母，我做不做官无所谓，但是我一定要把老师找回来！”
“可是，那其他人呢......”安庆满眼担忧地望着于谦。
于谦呵呵一笑，整理一下衣袖正色道：“师母，书院从来都不是任何学子的庇护所，而我也不会是谁的靠山。从他们踏入书院的第一天开始，书院就告诉他们这世上谁也靠不住，能够依靠的自由他们自己。”
这一点倒是非常正确，韩度当初创立书院的时候就坚决要求所有学子必须参加劳作，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的独立性。
“更何况......”于谦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安庆公主，“皇上打压书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我当了这个尚书，难道就真的能够庇护住他们吗？”
“而且就算是不能做官又如何，我们书院的人随手就能获取财富，轻轻松松就能够衣食无忧！”
安庆知道于谦说的是实话，早在多年前从书院毕业的学子就是众多达官显贵争相抢夺的对象。哪怕是出身贫穷的学子，只要他们愿意也能够加入到机械产业链当中。
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是能够富甲一方，做个富家翁的。
看着于谦坚定的眼神，安庆知道不可能劝得了他，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当初你老师都没有能够劝住你出海，我更加劝不了你。不过辞官这件事，你还是要慎重......”
停顿了一下，安庆继续说道：“要不，你再等上一段时间，我先去找皇帝说一下？”
“师母，不用了。”于谦十分坚决地摇头，“如果皇上会听你的，那他早就答应派遣水师出海寻找老师了。”
“既然他能如此果决，我也不用在考虑太多。更何况，如果师母你先去找他，让他知道我会辞官，他未必没有其他办法阻止我......”
安庆公主低头一想，也觉得于谦的话十分有道理。如果朱允烨真的会听自己的，那根本就不会下这道圣旨。
既然他为了绊住于谦，不让他出海找韩度，不惜给于谦升官，那就说明朱允烨已经是铁了心了。
自己的确是没有再去见朱允烨的必要，安庆公主最后看向于谦：“你......可一定要想好......”
“师母放心。”于谦拱手一礼，“我这就进宫辞官！”
说完，于谦直接转身出去。
看着于谦离开的背影，安庆公主伸手想要挽留一下，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
......
于谦进宫当着皇帝的面驳回圣旨，甚至是辞官的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水中一样，瞬间传遍整个朝野。
自古以来敢驳回圣旨的无一不是权臣，而且这还是给于谦升官的圣旨！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同时，这道圣旨的由来和于谦不惜驳回圣旨的缘由，也被人打听得一清二楚。
在得知镇国公流落海外未归，于谦想要出海寻找，而皇帝下旨想要将于谦留在京城......这些事情逐一被解开，所有人看向皇宫位置的目光都充满玩味之色。
虽然皇帝是君，韩度是臣，但是不管怎么说，韩度也是皇帝的亲舅舅。
更何况，当初如果没有镇国公的强力支持，朱允烨能不能坐上皇位都尚未可知。
在这样的情况，竟然还想要阻止于谦出海寻找镇国公......这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嘭！”御书房内，一个瓷杯被朱允烨用力砸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碎瓷片四处飞溅。
“混账，混账......”朱允烨嘴里不停骂着，愤怒地想要毁掉身边的一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于谦竟然会这么刚，宁愿辞官也要出海寻找韩度。
如果他早知道于谦是这样的想法，他绝对不会下那道圣旨。
现在好了，他不仅没有留住于谦，连自己都成为一个笑话。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无论他怎么发泄都没用。
至于强行把于谦留在京城，这样的想法哪怕是朱允烨这个皇帝都不会有。
于谦可不是毫无根基的草民，他不仅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更是书院的领头羊。
如果把强行把于谦留下，那整个朝廷还不被书院出身的官员闹翻天！整个朝廷八成的官员都出自书院，朱允烨不敢想象这些人全部闹起来的画面。
真到了这种时候，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也没有办法收场。
二千二百五十八章方向
于谦府上。
自从成家之后，于谦就从镇国公府搬了出来。
韩度送了他一座五进宅子，就在最热闹的庆功坊附近。
回到家里的于谦一边让人给他准备出门的行李，一边在想着怎么去找老师。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管家便来禀报，“大人，信国公来了。”
“汤鼎？”于谦猛地站起来，“快请！”
“不用了，我直接进来了。”不等于谦出门，汤鼎便出现在门口。
于谦朝汤鼎微微点头，随即向管家摆手：“去沏壶茶来。”
随着管家离开，于谦连忙将汤鼎请到主位上坐下。
“多谢公爷之前带兵帮我攻破倭国，还护送我回来。正准备挑选一个好日子登门拜谢公爷......”
面对于谦客气的话，汤鼎直接摆手止住，“不过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韩度将你视为己出，若是这点小事都要你登门感谢，那等他回来老夫还不被他给笑死？”
随着年纪增长汤鼎发现他越是不能让人笑话，尤其是在韩度面前。如果被韩度知道他因为这件事让于谦感谢，那恐怕韩度到棺材里都还会嘲笑他。
脸面最大，其他都是小事。
随即汤鼎神色凝重，目光朝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凑到于谦耳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怎么听说皇上不让你出海去找韩度？”
于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刚才勉强挤出的微笑立刻荡然无存。深吸口气，语气沉重地点头：“是这样的......”
将先是安庆公主进宫恳求皇帝派遣水师出海被拒绝，再到自己接到圣旨的事情，逐一告诉汤鼎。
汤鼎听完上下打量于谦片刻，缓缓点头：“难怪，老夫就说以你的品格也做不出这样果决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微微摇头，沉默几秒钟之后汤鼎满是感叹的说道：“不让你去找韩度，这的确是触碰到你的逆鳞了，也难怪你会辞官！”
“多谢公爷谅解。”于谦一眼就看出汤鼎这次来找自己，肯定是想要劝一劝自己的。
现在看到汤鼎能够理解，于谦心里松了口气。
汤鼎微微摆手，示意这话到此为止。不过他却皱起眉头，满是疑惑地自言自语：“可是不管怎么说韩度也是皇上的亲舅舅，现在韩度下落不明他就算是不想派人去找，那也不应该把你绊住啊......难道他现在对韩度还心存忌惮？”
这话很严重，于谦没有直接开口，静静地等候着。
“可是他都继位这么多年了，再说这些年韩度也没有再掌过兵权。要么就带在家里含饴弄孙，要么就去书院闲逛，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于谦皱起眉头，他忽然想到一点。
“或许，这件事是我的错。”
“嗯？”汤鼎疑惑地看向于谦，满脸不信的摇头：“不是老夫打击你，比起你老师来，你的分量还不够。这件事，你根本就插不进去。”
于谦苦笑一下，诺诺地说道：“这我知道，只是......我在想，是不是和我去新明有关？”
“新明？”汤鼎心里一惊，猛地瞪大眼睛。
别说，这个可能性很大！
虽然汤鼎并没有去过新明，哪怕是带着水师过去攻破倭国，那也只是在岸边远远地看过几个新明的港口。
从他所见来看，这些海港的繁华程度虽然比不上大明，但是也并没有差太多。
再加上之前他也从于谦口中知道不少关于新明的消息，知道朱棣带着人去美洲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朱棣本来就是一个好战狂人，到了美洲之后就如同龙归大海一样，完全放飞自我。
不仅打下一片大大横贯整个美洲东西两面的疆土，还把人丁壮大到一千多万。
更加重要的是朱棣的儿孙们，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打仗凶猛。就连孙辈的朱瞻基，那也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人杰。
反观大明这边，朱允烨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守成之君，根本就不能和朱棣相提并论。
而朱允烨的太子则更加拉夸，完全就是一个在深宫妇人之手养大的孩子，汤鼎看一眼都满眼无奈。
“你是说，朱允烨担心朱棣会打过来？”
于谦眼帘低垂，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担心，朱允烨是不是认为老师已经站到新明那边......”
“这不可能！”汤鼎使劲摇头，嗤笑一声冷冷说道：“你老师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朱棣，怎么可能会选择他？”
“当初朱棣起兵造反导致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你老师恨不得杀了朱棣，怎么可能会站到新明那边！”
“这我当然知道。”于谦满脸苦笑，“老师如果不是为了找我，根本就不会去新明......”
“可是，皇上不会这样想啊......”于谦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汤鼎。
汤鼎神情顿时停滞了一下，泄气地垂下肩膀。的确，朱允烨本就生性多疑，现在再出这样的事情，他的确很难不怀疑。
“所以你就辞官？”汤鼎满脸惋惜地看着于谦，虽然知道于谦也是迫不得已，但他还是为于谦感到可惜。
以于谦的年纪，如果他接受朱允烨的升官，那么他将来就是铁板钉钉的内阁首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鞭挞百官。
“我心意已决。”于谦朝着汤鼎微微一笑，反而十分轻松。
汤鼎咧嘴点了点头，粗大的手掌拍在于谦肩膀上，“好，你老师没有看错你。不过海外茫茫，你准备怎么早，有想法吗？”
于谦微微点头，沉声道：“老师是被小松灵子给掳走的，而小松灵子之所以要从掠走老师，多半是因为她提前得知了倭国被公爷攻破的事情。想要把老师带在身边，好充当护身符。”
“可是现在小松灵子也逃得不见踪影......”汤鼎两手一摊，“咱们之前就找过，但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于谦目光沉凝，十分冷静地说道：“美洲没有，那小松灵子一定就躲藏在其他地方。整个天下就这么大，她不可能一直飘在海上，我准备去西洋看看。”
二千二百五十九章王元吉也要去
“西洋？”汤鼎疑惑地看了于谦一眼，迟疑着说道：“西洋是咱们的地盘，你去西洋当然能够获得助力，但是小松灵子不可能躲去西洋......”
于谦微微一笑，颔首道：“小松灵子当然不可能去西洋，我西洋的更西边......”
“更西边？”汤鼎点了一下头，“之前我也挺韩度说起过，在西洋的大海西边还有着一片大陆，那里也有着肥沃的土地、繁茂的人丁。”
忽然汤鼎灵机一动，猛地追问：“难道你以为小松灵子会藏到那边去？”
于谦点头一笑，目光凌厉地说道：“美洲我找过了，没有小松灵子的影子。咱们大明的范围之内她更加不敢靠近。除了那边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小松灵子还能躲到哪里去！”
汤鼎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朝于谦点头：“没错，从天下堪舆万国全图来看看，这是小松灵子唯一能够躲藏的地方。”
“不过，这片大陆可一点都不比咱们大明小。这么一大片地方，小松灵子若是藏起来，你想要找他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希望不大。”
岂止是希望不大，在汤鼎看来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就算汤鼎在大明是位高权重的国公，但是他也不能把藏着大明的几个人给找出来。于谦去那边就算是能够得到一定的助力，找起人来也是困难重重。
知道汤鼎不看好自己的选择，但是于谦还是说道：“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我也要去！”
语气之果决，眼神之坚定，让汤鼎心里都为之一颤。
于谦继续说道：“我去了就有万一的机会把老师带回来，如果我不去老师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得好！”
不等汤鼎反应，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齐齐侧头朝门口看过去，只见王元吉穿着一身青色的书院长衫，正抬步迈过门槛。
“你怎么来了？”汤鼎眉头皱了一下，不明白王元吉现在来于谦这里做什么。
于谦则连忙露出笑容，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师兄，却让师兄来见我，真是罪过......”
王元吉边走边摆手，直接来到于谦面前：“说这些干什么？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兄，难道我还会介意这些不成？”
“师兄，请坐。”于谦转身朝王元吉示意。
王元吉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接过于谦递过来的茶杯：“更何况你忙于为老师奔波，难道来拜见我比老师还重要吗？”
“师兄也知道老师的事情了？”于谦连忙问道。
王元吉脸色一沉，叹了口气：“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绝情......”
说着王元吉的头就低了下去，不想让两人看到他阴沉的脸色。比起对皇帝的忠来说，显然王元吉对韩度的感情更深。
老师现在流落海外生死未卜，而朱允烨却下旨想要绊住于谦去找老师的做法让王元吉感到心寒。
“老师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甚至还对他竭力扶持。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要被他如此对待，简直不当人子！”王元吉板着脸大声怒喝。
于谦见王元吉情绪激动，连忙伸手按住他，“师兄，以前你是内阁首辅，这样的话说一说还能够用针砭时弊遮掩过去。现在你都赋闲在家了，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哼！”王元吉侧头撇撇嘴，略带不满地说道：“你不糊以为我是在为辞官抱怨吧？区区一个首辅，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皇上如此对待老师，真是让人......”
“好了，好了。”汤鼎见状，连忙伸手止住王元吉的话。
原本他以为于谦年轻气盛容易冲动，要不然也不会宁愿辞官抗旨也要出海寻找韩度。
现在看来，这王元吉比于谦年长不少，脾气却更加火爆，竟然当面痛骂朱允烨。
王元吉是辞官了，再加上他曾经当了那么多年首辅。就算是指着朱允烨的鼻子骂，或许朱允烨也只能陪着笑脸认了。
但是他汤鼎不行啊，他虽然贵为国公，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要看朱允烨的脸色活着。否则朱允烨一道圣旨下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皇帝被骂，汤鼎站在一旁毫无表示，这要是被朱允烨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性质？
于谦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拉住王元吉转移话题：“师兄放心，我一定把老师找回来。”
王元吉无奈抿了一下嘴唇，看向于谦淡淡一笑：“好了，我不说了。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什么？”于谦顿时一惊，上下打量王元吉一眼，想要确定他刚才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是王元吉一直淡笑回应着于谦，顿时让于谦明白他这是来真的。
于谦苦笑一笑，连忙劝道：“师兄，此行万里之遥......你这年纪......还是等着我的消息吧！”
怕王元吉不同意，于谦立刻又补充道：“师兄放心，如果不能把老师找回来，我提头来见！”
“我要你头干什么？”王元吉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态度十分坚决，“你以为就你出过海？不要忘了，我当年也是出海过的。不要拿什么海上危险来搪塞我，海上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
于谦刚要出口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一时之间没有想好借口的他只好苦笑着看向王元吉。
王元吉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我早就想要再出海看看了，如果不是被首辅绊住，你以为我会在京城待这么多年？”
最后，王元吉瞥了于谦一眼，嗤笑一声：“反正我是肯定会出海的，如果你不让我跟你一起，那老夫就自己去。”
这话一出，于谦顿时没有一点办法阻拦王元吉。以王元吉的身份弄条船出海对他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这样一来，王元吉在海上的风险肯定会大大增加。
与其让王元吉独自冒险，还不如将他带上。至少，于谦在航海方面的经验，肯定要比师兄丰富得多。
“好吧，师兄。我说服不了你，那咱们就一起去找老师吧。”
二千二百六十章出海
见于谦和王元吉都要出海，汤鼎心里那颗沉寂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可是还不等汤鼎开口，于谦抢先说道：“公爷，你还是留在京城吧。”
“凭什么？”汤鼎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服气地说道：“你们不会以为老夫老了，动弹不了了吧？”
“别的不说，老夫航海的经验比你们丰富，有老夫跟着你们出海，保管你们平安无事！”
“更何况，去了西洋老夫还能够号令所有总督府。你们需要的战船水手，这些都不过是老夫一句话的事情，这不比你们孤身前去要好得多？”
于谦无奈一笑，连忙说道：“公爷，这些你下道手令就行了，不用你亲自前去。”
见汤鼎还要反驳，于谦连忙抢先开口：“还有，我这次算是彻底惹怒皇上了。京城这边瞬息万变，如果没有公爷在这里镇着，我还真不能放心。”
汤鼎听得眉头皱起，抬头看了于谦一眼：“你是担心皇上会找你的麻烦？”
“不仅仅是我。”于谦神色凝重地摇头，“还有书院和书院出身的官员......”
说着于谦看向王元吉，随即继续朝汤鼎说道：“我怕皇上会迁怒他们。”
王元吉明白于谦的意思，他和于谦两人分别是书院和书院出身官员的领头羊。他们两人一旦离开，那么书院和这些官员都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而皇帝觊觎书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皇帝趁着他们两人离开的时候对书院出手，那还真的有可能会让书院从此一蹶不振。
想明白这一点，王元吉立刻朝汤鼎说道：“书院可是镇国公的心血，公爷也不想看到等镇国公回来的时候书院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汤鼎低头想了一下，眉头忽然展平松开，点头答应：“好吧，那我就留在京城守好书院。”
其实在刚刚的一瞬间汤鼎还想到了另外一点，除了书院之外韩度的子女也在京城，他可要看好他们。
事不宜迟，于谦和王元吉准备一下之后乘坐安庆公主提供的商船出海。
于谦和王元吉的离开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虽然以两人的身份来说，他们两人出海的消息若是被百姓知道，肯定会再次引起百姓谈论。
于谦刚刚以辞官拒绝了皇帝拔擢的圣旨，正是站在风口浪尖的时候。王元吉更是前内阁首辅大臣，一个首辅大臣出海必定会引起朝野的关注。
不过两人一切从简，甚至连装束都更换到和普通人一样，想要悄无声息地从大明离开，这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朱允烨虽然得到两人离开的消息，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两人乘船出海。
......
三个月后，西洋总督府。
于谦和王元吉站在船首上，看着视野里越来越大的海港。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洋总督府？”王元吉胡子抖动，说话的时候十分激动。
自从跟着于谦出海之后，所见所闻很多都远超他的想象。在南洋的时候还好，不管是总督府的建造风格，还是人都和大明区别不大。
尤其是在各个总督府的海港，由于太多大明人出海贸易的缘故，王元吉所见的几乎全都是大明人。
就算是真正的本地土著，那一张嘴就是一口凤阳味道浓郁的大明官话。如果不是别人介绍，王元吉根本就分辨不出眼前这人究竟是土著，还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而过了南洋之后，王元吉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首先便是真正的大明人急剧减少，在海港随便逛逛就能够看到真正的大明人只占了一半的样子，其他都是各种金发碧眼的异色人。
语言也是五花八门，虽然大部分的人也能说大明官话，但是遇到极少数的异色人，王元吉还是必须要求助译者才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眼前西洋总督府的局面更是让王元吉吃惊，整个海港能够看到的大明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是异色人。
看明白这里的形势之后，王元吉有些担忧地看向于谦：“这里这么多外人，咱们大明人只有那点水师，这真的妥当吗？”
于谦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师兄你就放心吧，这么多年西洋总督府镇守这里，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不出差错我当然知道。”王元吉点了一下头，目光却满是担忧的看向海港当中服饰各异的人群，“毕竟咱们自己人在这里太少，难保这些异色人会有别的心思。”
于谦一听顿时明白王元吉在担心什么，哈哈一笑问道：“师兄是在担心他们会联合起来造反？”
“这是当然。”王元吉严肃地说道：“常言道，人多势众！他们人多必然会生出觊觎之心。”
于谦呵呵一笑，解释道：“这一点还请师兄放心，他们是不可能联合起来的。”
“哦？这是为什么？”王元吉不明白于谦为什么如此笃定，就算是在西洋总督府这里从来没有人敢造反，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这些异色人如此之多，现在他们乖乖遵守大明的规矩，不代表他们将来也会遵守。
见王元吉不解，于谦便抬手一指说道：“师兄，你看那两个人有什么区别。”
王元吉顺着于谦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摇头：“没有区别。”
于谦哈哈一笑，点头应和，“从外表看来他们的确是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们之间却是死敌！”
“死敌？这是怎么回事。”王元吉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不敢置信地再次朝两人看过去。可是无论他怎么看，这两人的长相都十分相似，衣衫服饰更是没有什么区别。
要说这两人是兄弟王元吉都会相信，但是要说这两人是死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信。
于谦两手抱在胸前，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说道：“师兄难道没有发现，这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近的距离吗？而且，这两人从街口走过来，彼此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王元吉过目不忘，刚才虽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异常，但是现在于谦提起来，他瞬间就回忆起来。
微微点头，“的确是如此......”
随即又皱起眉头，“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二千二百六十一章汤景
于谦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越看心里越是发笑。听到王元吉的话，侧头笑着解释：“因为信仰问题，别看他们同种同源，但是却互为死敌。”
“信仰？”王元吉有些迷茫，他对西洋并不陌生，也知道不少关于西洋的常识，但是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边人的信仰。
毕竟在此之前王元吉和西洋相隔太远，而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完全没有必要关注这些人的信仰。
“就是信仰神明。”于谦笑着点头。
王元吉却依然满脸茫然，“是财神？灶神？还是册封的神明？”
一开始王元吉就想到财神，果然不愧是从书院出来的人。虽然他现在也是家财万贯根本不缺钱花，但是对财神依然敬意十足。
不过王元吉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的风俗和大明不一样，那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拜财神，才说出册封神明的事情。
在王元吉看来，神明是册封的。他当内阁首辅的时候，都亲自签过几个册封小神的公文。
“不是的......”于谦微微摇头，笑着解释：“他们的神明是什么唯一真主......”
听完之后王元吉更加奇怪，“既然是他们都信仰那什么......唯一的真主，那他们应该团结一致才对，怎么会彼此敌对？”
“他们的确是信仰同一个神明，但是他们对神明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听完于谦的解释，王元吉都无语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仅仅是一个解释的差异便能够将同宗同源的一伙人硬生生地分成敌对双方。
而且还是深埋在血脉里，延续上千年的彼此仇视。这在王元吉看来，简直比兄弟阋墙要可怕一万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间惨剧......”王元吉满眼不敢置信的神色，说话时候嘴皮子都在哆嗦。
于谦苦笑一下，低头叹息：“在我们看来或许是惨烈无比，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未必。”
“哦？”
面对王元吉询问的目光，于谦连忙解释：“现在这种情况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并不是外人的分化......”
王元吉更加无语了，原本他还以为是有外人破坏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这些人自己的选择。
自己选择和兄弟敌对，自己选择拿起弯刀杀向兄弟......
哪怕是听了于谦的解释，王元吉也理解不了。
于谦见王元吉满眼迷茫，呵呵一笑：“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理解不了。”
“那后来呢？”王元吉忽然满眼祈求地看向于谦，似乎是想要从于谦身上得到提示。
“后来见得多了，我也就习惯了。”于谦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王元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便沉了下来，叹了口气：“我现在连老师都没有找到，哪里还会有精力去探究他们怎么会彼此残杀的？”
言外之意便是，他王元吉管这些人去死。哪怕这些人死光了，那也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于谦连连点头，随即伸手示意：“那咱们走吧，这里的总督是信国公次子，咱们这次还需要请他帮忙才是。”
王元吉点点头，两人联袂朝着总督府走去。
在原本的历史当中汤鼎在征伐安南当中染上痢疾病死，只留下汤晟一个儿子。不过因为韩度的原因汤鼎活了下来，后来又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最小的老四，便是现在的西洋总督府汤景。
汤景得知从亲兵口中得知于谦的到来，连忙跑出总督府迎接。刚刚迈出总督府大门，汤景就看到两个人正并排着走过来。
“汤景拜见首辅大人！”汤景连忙快步上前，朝着王元吉躬身拜下。
王元吉哈哈一笑，伸手示意：“老夫现在无官一身轻，可当不起你这三品总督的大礼。”
汤景连忙直起身来，苦笑着再次拱手：“大人说笑了，我这个总督还是大人签批的。”
随后才朝于谦笑着点头示意：“于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于谦笑容温和的颔首，“是啊，从你离开书院算起，咱们也有六年未见了。”
“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大喜之事，现在见到首辅和于兄我总算是明白这是一种何等有幸的感受了......”
“哈哈哈......”
寒暄片刻之后，汤景连忙伸手邀请两人入总督府。
来到总督府坐下，不等汤景开口，于谦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信国公带给你的信。”
听到是老爹的信汤景飞快地一把抓过来，用力撕开，好像是怕错过半个字一样，汤景瞪大眼睛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直至感觉到眼角有异样，伸手一抹这才发现是他留下的眼泪。
尴尬地朝两人笑了一下，汤景叹声说道：“让两位见笑了。”
王元吉没有看看，端起茶杯静静地喝着。
于谦看了王元吉一眼，才朝汤景淡淡一笑：“你在海外多年，思乡之情恐怕早就压抑不住，有这种情况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信国公知道，也会欣慰的。”
汤景感激地朝于谦点了一下头，随即收敛神色说道：“父亲在信里说，于兄此行是要去欧陆？”
商谈正事于谦目光一凝，神色变得严肃，“是的，你在这边多年，对那边有多少了解？”
汤景就知道于谦会问这个，从刚才他就在考虑该怎么回复于谦。
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于谦的眼睛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以前那边还算太平，虽然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上，都是盗匪横行。”
“只是最近我刚刚从那边回来的商队得到消息，似乎开始乱起来了......”
“乱起来？”于谦眼眸当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问道：“严重吗？”
汤景看向于谦，心道如果不严重自己就没有必要专门提出来了。
点了点头，汤景面沉如水：“应该有天下大乱的迹象。”
天下大乱！
听到这四个字，于谦和王元吉都是心里一阵凛然。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天下大乱的景象，但是元末明初的混乱才刚刚过去不久，大明平定天下还不到一百年。
于谦和王元吉都从书中和亲自经历过那场战乱的人口中，知道过天下大乱是什么样子。
二千二百六十二章私兵
见两人神色沉凝，汤景也轻声劝道：“如果是以前的时候，你们去那边我不会担心什么，但是现在......”
于谦一听神色顿时变得坚毅，摆手打断汤景的话，沉声说道：“汤兄就不要再劝。”
深吸口气，于谦转头看向欧陆的方向，“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一定要去把老师找回来。”
说着，于谦洒脱一笑：“既然现在那边一片混乱，那如果老师真的在那里的话，岂不是更加危险？”
王元吉听着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见两人心意已决，汤景也不再劝说。点点头，目光移向于谦询问道：“家父在信里要我全力协助于谦此行，不知道于兄你想要什么。”
于谦一听，连忙身躯朝汤景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看了王元吉一眼，委婉地朝汤景点头：“我们是坐商船来的......”
顿了顿，于谦尴尬地笑了笑才继续说下去：“原本计划是直接坐商船过去，但是没有想到那边竟然乱成这样，所以......”
汤景闻弦歌而知雅意，会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于兄放心，我派战船护送你们。”
“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于谦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还朝王元吉看了一眼。
王元吉也笑着点头附和，并且补充道：“不仅是战船，我们还想要向你借一些兵马。”
为了避免汤景没能及时明白自己的意思造成误解，王元吉话一落就立刻解释：“我们想要找到先生，就必须要踏上陆地。你也知道，现在那边太过混乱，如果没有人手......恐怕我和于谦会寸步难行。”
汤景连忙点头，说道：“我明白，而且父亲的信里也要我调一些士卒保护你们。那么，不知道你们想要多少人马？”
于谦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有着信国公的书信，再加上汤景也是书院出身的身份，在借兵这件事上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不过于谦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心里衡量片刻之后说道：“汤兄愿意借兵，于谦感激不尽。”
躬身朝汤景行了一礼。
汤景连忙拱手回礼，笑着说道：“于兄言重了，若不是公务在身，韩伯遇险我都想要亲自过去找。说起来，反而是我要感谢于兄才是。”
两人经过这一番的客套，于谦心里的负担减轻不少。
汤景则主动询问道：“不知道于兄需要多少人手？”
于谦闻言立刻看向王元吉，见王元吉默默颔首，显然把也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于谦。
得到王元吉的回应之后，于谦转过身来面对汤景，正色道：“最少也要三百人马，我知道总督府只有两千兵丁，但是如果太少的话恐怕会难以应付......”
“三百？”正在喝茶的汤景听到这话，顿时被呛了一下。
于谦连忙收声，目光朝王元吉撇了一眼，连忙朝汤景说道：“如果汤兄为难的话，二百也行......”
“于兄，你误会了。”汤景一边用丝帕擦着嘴边和衣袍上的茶水，一边挥手止住于谦的话。
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汤景直接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我给你五千人马！”
“五千！”
于谦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射起来，瞪大眼睛盯着汤景，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就连王元吉也是惊讶地扯着胡子，目光沉凝地扫了汤景一眼：“你没说错吧，五千？”
“当然是五千！”汤景再次点头确认，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于谦确定汤景没有开玩笑之后，接连深吸几口气才把嘭嘭猛跳的心暂时平复下去。
“汤兄，你真是给我一个惊喜啊！”
王元吉眉头紧皱，两道目光如同利剑一样扫视汤景：“朝廷有规程，一个总督府只能有两千兵马，你怎么能拿出五千来？”
于谦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疑惑的看着汤景。是啊，一个总督府才两千兵马，汤景他怎么能给自己五千？
“汤兄，你不会是想要从其他总督府征调吧？这样不妥，不妥......”
总督府的兵马是为了守卫总督府的，如果都调走了，那总督府岂不是危险？于谦可没有这样的胆量，为了自己的事情把别人陷于不义。
见于谦就要拒绝，汤景连忙笑着说道：“于兄你先不要忙着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
于谦停顿一下，侧头朝王元吉看了一眼，点点头：“好，那你先说。”
王元吉也满是好奇地看向汤景，准备听听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汤景轻轻咳嗽一声，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于兄，首辅大人，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那我也就不瞒你们......”
于谦和王元吉听到这话，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坐直身躯，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汤景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看了王元吉一眼之后，似乎是下定决心：“其实我这里不止两千兵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让王元吉背脊绷紧，他目光沉凝地看着汤景。
王元吉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汤景：“你敢私自养兵马？”
汤景沉吟片刻既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反驳。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于谦看着两人之间越来越僵硬的局面，轻叹一声朝汤景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汤景抬头看了于谦一眼，连忙朝他点了一下头。随后转头朝王元吉解释：“首辅大人，我并没有私养兵马，总督府的官兵依然是两千人。”
王元吉也不想和汤景弄得太僵，毕竟这里的汤景的地盘。虽然汤景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但是他想要去欧陆还需要汤景的帮助。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汤景没有直接回答，“首辅大人请看，我这总督府对面便是马穆鲁克王朝。幅员数千里，拥兵数十万。”
“背后则是曾经的帖木儿帝国，现在这里盗匪横行一片混乱。”
“在这种背腹受敌的情况下，仅仅靠着两千人马能够守住总督府这片土地吗？”
王元吉明白汤景的意思，但是他依然坚持的摇头：“当初先生在这里设立总督府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必须要守住这里，毕竟这里距离大明实在是鞭长莫及。但是总督府这里有着海港，即便是你不敌也能够从海上从容退走。”
“这可不是你私自养兵的理由！”
二千二百六十三章驻地
汤景看向王元吉，淡淡一笑：“首辅大人，我可以没有私自养兵，这总督府现在也只有两千兵马。”
“那你刚才说的五千兵马是什么意思？”于谦毫不客气的问道。
汤景笑了笑，解释道：“于兄应该听说过奴隶军团吧？”
于谦一愣，随后立刻露出释然的神色。侧头见王元吉看向自己，于谦这才想到或许王元吉并不清楚奴隶军团的事情，连忙解释：“是这样的，西洋这边的王国除了正规军团之外，还存在奴隶组成的军团。”
王元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于谦两手一摊，继续说道：“这些奴隶军团或许不如正规军团，但是通常奴隶军团的人数远超正规军团，所以在一些王国之中奴隶军团也是有着不小的实力。”
王元吉微微颔首，转头朝汤景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组建了奴隶军团？”
面对王元吉的质问，汤景连忙举起双手连连摆动：“误会，事情并不是首辅大人想的那样。这些战奴都是买来的，和普通奴隶没有区别。”
“是吗？”王元吉没有问汤景，而是转头看向于谦。
对于奴隶，王元吉当然知道，大明也并不反对购买奴隶。尤其是在海外总督府，如果不能使用奴隶，就凭总督府那点人手怎么能够每年给朝廷上贡百万两银子的财富？
王元吉主政中枢，虽然海外总督府每年的上贡不会通过内阁，而是直接送进皇宫，但是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正是因为如此，王元吉才会在听了汤景的解释之后看向于谦。
于谦呵呵一笑，连忙点头：“是的，因为战乱不堪的缘故这里的确是有着非常多的战奴。”
“而且这些战奴也是能够随意买卖的，甚至战奴的交易规模比其他奴隶加起来都要更大！”
说到这里，于谦停顿了一下。他从刚才汤景把话题引到战奴上的时候，就明白了汤景是想要把豢养奴隶军团向王元吉解释成一种在这里正常的奴隶交易行为。
既然是正常的奴隶交易，那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豢养私兵的问题！
见时机成熟，汤景连忙朝王元吉点头，附和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马穆鲁克王朝雄兵数十万，咱们还从他们手里夺取了那么多黄金和土地。如果没有这些奴隶军团，我怎么守住这总督府？”
“至于首辅大人说的可以退走......”
说到这里，汤景脸上的笑容飞快消退，神色变得无比严肃，沉声道：“我汤景虽然不才，但是绝不敢丢掉大明一寸土地。不能开疆拓土也就罢了，若是把到手的土地丢掉，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王元吉顿时沉默起来，其实他也不想做出丢掉疆土的事情，他也承受不起遗臭万年的骂名。
既然没有办法拿汤景怎么样，王元吉转而问道：“我问你，你究竟有多少战奴？”
“不多，只有三万而已。”汤景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
王元吉紧皱的眉头立刻松开，只有三万并不算多。再加上这些又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奴隶，他也不再和汤景计较。
“三万......你真的给我们五千？”
见王元吉的话有些迟疑，汤景连忙笑着点头：“当然，别说仅仅五千，如果你们需要甚至我可以给你们准备一万！”
汤景两手一摊，满脸轻松的说道：“反正这些都是奴隶，我想要补充只需要花点钱而已。虽然不能立刻补充起来，可能需要花几个月时间，但是这也不算什么。”
的确，就算是少了一万奴隶军团也不会影响到总督府的战力。再说了，自从汤景来到这里他就没有遇到过总督府被攻打，他也不用担心少了一万奴隶会有什么风险。
“不不不，五千就好。”于谦连忙摆手。
于谦可是带过几次兵的，他清楚的知道带兵这种事情并不是越多越好。如果自身的能力不足，带太多的兵不仅不会增加自身的实力，反而会因为令行不畅导致战力下降。
当然，于谦有着带十几万大军的经验，当然不会带不了一万战奴。只是这次出来，只有他和王元吉两人，其他都是一些普通的水手。
身边没有一个能帮助他的人，于谦自然也没有办法指挥太多奴隶。
王元吉没有反对，看了于谦一眼之后，转头朝汤景说道：“那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这些战奴？”
“当然。”汤景没有拒绝，干净利落的点头，“想看随时都可以，不知道首辅大人和于兄什么时候方便？”
王元吉瞥了于谦一眼，直接说道：“现在就方便，咱们即刻过去吧。”
“好！”汤景立刻起身，笑着伸手示意：“我这就准备马车，咱们一起过去。”
于谦虽然是文官，但是他骑马也不在话下。汤景就更加不用说了，他可是武将出身，骑马是他的本能。甚至比起坐马车来，他更加喜欢骑马。
准备马车当然是为了照顾王元吉，三人当中只有他年纪较大身子骨较弱。虽然曾经在书院的时候，王元吉也是身强体壮能够干农活的好手，但是他毕竟主政内阁多年，身子骨早就被繁杂的政务给掏空。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依然要比于谦和汤景差很多。
随后三人便坐上同一辆马车，在汤景的指引下朝着总督府后方而去。
不到两里地，马车片刻就到。
王元吉看着两山夹出一个小口，经过谷口的时候不由得点头称赞：“两侧高山怀抱，易守难攻，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汤景呵呵一笑，“这里面比较大，不知道是被哪任总督发现之后，就逐渐被当做总督府守军的驻地。一年年下来，就变成现在这样。”
一开始王元吉还没有注意到汤景说的大，等到真正进去之后看到眼前宽阔的平地王元吉才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连王元吉这种不知兵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好地方。
二千二百六十四章威胁
于谦附和着点头，不过他放眼望去只见营帐不见人，不由得好奇问道：“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王元吉也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汤景：“是啊，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五千战奴吗？你这一个人都没有......人呢？”
汤景呵呵一笑，连忙伸手示意马车继续往前走：“人早就准备好了，首辅大人这边请。”
等到马车从一个山角转过，一个整整齐齐的战阵出现在三人面前。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王元吉惊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回过是身来，右手在胸口轻抚两下才把情绪平复下去。
“好一股精锐！”于谦眼睛眯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战奴。和王元吉不同，王元吉只是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马给吓了一下。
但是于谦可是亲自带过兵的，他对士卒十分了解，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是乌合之众，什么样的兵马是精锐。
而眼前的这些战奴面对他们这些人能够做到目不斜视，甚至整个战阵都没有半点异动。光凭这一点，便足以称得上精锐。
汤景听了呵呵一笑，微微摆手：“于兄和首辅大人此行凶险，我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保全两位的安全，这些都是我从三万战奴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于谦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汤景，沉声问道：“这些人竟然能够做到目不斜视不动如山，应该不是挑选出来这么简单吧？”
在于谦锐利的审视之下，汤景哈哈尴尬一笑，下意识低头避开，吞吞吐吐地解释：“咳咳......我把这些奴隶买来之后，专门训练了一下......”
“训练？”不等汤景说完，于谦猛地瞪大眼睛，惊呼出声：“你不会是用的咱们书院的训练法吧？”
汤景低头不语，不敢看于谦。
王元吉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胡子颤抖着朝汤景大喝：“胡闹！先生专门嘱咐过，这种训练法不能外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违背先生的命令，把它交给这些蛮夷！”
于谦也是满脸不善的盯着汤景，如果今天他不给出一个解释，那就别怪自己不认他这个同门。
汤景当然知道此事的严重，见两人发飙连忙伸手安抚着解释：“首辅大人，于兄，请听我解释！”
“好，老夫就洗耳恭听，看看你究竟怎么解释！”王元吉愤怒地一拂袖走下马车，不愿意再和汤景坐在一起。
面对这种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举动，汤景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连忙解释道：“首辅大人有所不知，我既然花钱买下这些奴隶，那么他们的生死就操纵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不再次把他们卖掉，他们就不可能把训练法泄露出去。”
听完之后，于谦和王元吉对视一眼同时低头沉吟起来。
见两人默不作声，汤景继续说道：“大人放心，我还没有蠢到让这些奴隶活着离开。”
这话倒是让于谦和王元吉颇为认同，奴隶嘛，本来就是买来的，和买牛羊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不让这些奴隶活着离开，那就能够极大地避免训练法流传出去。
“这还不够！”王元吉看了汤景一眼微微摇头。
汤景微笑着躬身，连忙问道：“还请大人指教。”
王元吉抬手朝远处的奴隶一指，“现在我们若是把他们带走，而且还是带去欧陆，万一......”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汤景心里松了口气，直起身来呵呵一笑：“还是一样，只要大人不让他们有人活着离开便可。”
王元吉猛地瞪大眼睛，瞬间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汤景就没有想过让这五千战奴活着，要么战死，要么最后依然回到这里。
于谦倒是并不如何震撼，深知慈不掌兵的他和汤景想法一样。奴隶而已，是死是活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相反，于谦现在最着急的是老师的安危。如果这些战奴能够帮他把老师找回来，到时候哪怕是把他们带去大明享福，于谦都会毫不犹豫。
如果不能把老师找回来，那这些战奴哪怕是全部战死于谦也不会在意。
“多谢汤兄。”不管怎么说，于谦对这五千精锐还是十分满意的，也对汤景十分感谢。
汤景哈哈一笑摆摆手，十分惋惜地说道：“唉，这些战奴只会用冷兵器作战，我还是十分担心不能完全保证于兄和首辅大人的安全。若是能给他们配上火器的话，那此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还想要教他们使用火器？”王元吉立刻摆手打断汤景的话，瞪大眼睛盯着他。
汤景连忙脖子一缩，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我可没有教他们使用火器......”
王元吉却还是不肯放过汤景，冷哼一声：“你训练他们也就罢了，老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敢把火器再传授出去，老夫一定向皇上请旨斩你！”
“是是是......”汤景连忙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笑嘻嘻地朝王元吉躬身：“首辅大人放心，我绝对不敢如此冒失。”
“哼！”王元吉气不打一处来，看到汤景一副谄媚的笑容反而更加生气。
于谦见了，连忙居中劝和：“好了，汤景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危着想，王兄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劝了王元吉之后，于谦转头朝汤景呵斥：“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你敢胡来，那我回去之后一定会禀报信国公。”
“不要啊，于兄......”汤景一听到老爹的名字，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得苦涩起来。
汤景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哪怕是进了书院也没有收敛，在书院当中吃了不少亏，他也乐此不疲。
来这里担任总督府之后，更是一言九鼎，无人能够管束到他，直接让他放飞自我。
可是现在于谦的话却给他泼了一盆冰水，如果他在这里的作为被老爹知道。都不用说以后了，就现在他干的这些事情，老爹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把他打得皮开肉绽，绝对不会罢休。
“于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于谦知道汤景是个什么货色，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软。否则让汤景看到希望，还真的不知道他能够干出什么事情来。
脸色一板，于谦冷冷的说道：“我没有开玩笑！”
二千二百六十五章船主张琦
三个月之前，小松灵子在确定大洋对面真的天下大乱之后，立刻征调十万大军，数百艘战船浩浩荡荡横跨大洋而来。
小松灵子也离开倭国，乘坐最后一只舰队来到欧陆。站在船首上，发丝被海风吹得高高飘扬的小松灵子目光坚毅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海港。
细川持之站在一旁笑着搭话：“陛下，这黑山港刚刚被我们打下来不久，所以有些显得乱糟糟的......”
小松灵子微微点头，嘴角含笑地望着海港：“还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我还以为会打成一片废墟呢。”
说着转头看了细川持之一眼，笑着问道：“打下这海港，咱们遇到的抵抗应该不激烈吧？”
细川持之连忙点头，声音不疾不徐的解释：“原本占据这处黑山港的是一个公爵家族，拥有几千私兵在这里算是有点实力的势力。不过在咱们十万大军面前，如同蝼蚁一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击败。”
“只是击败？”小松灵子眼帘一垂，有些不满地看着细川持之。
细川持之神色一正，连忙用力地垂下头来：“这个家族所有人当即战死，就连黑山港里的人也跟着造反被全部处决......”
小松灵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要的是港口、是土地，可不是这里的人。对于她来说人有的是，倭国现在还有几百万人，想要人随时都能够征调过来。
比起原本占据黑山港的人来说，显然倭国的人要让小松灵子更加的放心。
“只是......”细川持之看了小松灵子一眼，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小松灵子一愣，转头看向他沉声问道：“可是什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细川持之谄媚一笑，连忙摆手：“不不不，陛下是这样的，黑山港这里除了蛮夷之外，还有一些从大明来的商人......”
“大明的商人？”小松灵子眼睛一瞪，立刻紧张起来：“你把他们杀了？”
“没有！”细川持之使劲摇头，语速飞快的解释：“我怎么会贸然杀他们......”
见陛下神色缓和下来，细川持之这才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即便是要杀他们，那也肯定会先禀报陛下......”
小松灵子猛地摆手，沉声问道：“这些大明商人有多少？”
“只有一条商船，除了普通水手之外，管事的只有七个人。”细川持之连忙回答，“陛下放心，这些人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只是被看管起来而已。”
小松灵子神色这才恢复如常，瞥了细川持之一眼，“这些人在哪里？”
“就被关在港口，陛下上岸就能够看到。”细川持之伸手朝着近在咫尺的黑山港一指。
小松灵子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栈道，冷哼一声道：“立刻靠岸，让他们来见朕。”
“是。”
随着船只靠近栈道，很快便完全停下。
细川持之领着小松灵子急匆匆地来到原本的市政厅，现在这里作为小松灵子临时的居所。
小松灵子坐下之后，一杯茶还没有喝完，细川持之便再次前来禀报。
“陛下。”
小松灵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躬着身的细川持之，随手把茶杯放到茶几上：“人带来了？”
“是的，陛下。”
“带进来吧。”小松灵子淡淡地点头。
细川持之直起身来，转身朝着门外挥手示意一下，随即便当先迈进房间，目光死死盯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充满警告的意味。
跟着细川持之进来的几人，身上穿着大明式样的丝绸锦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都低着头躬着身躯。
甚至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到这几个人宽大锦袍下的身躯都在瑟瑟发抖。
想想也是，他们原本只是来这里做一笔生意，谁成想竟然会遇到海港被围攻？
被围攻也就罢了，自从这里混乱起来之后，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战乱。但是之前遇到的混战，死伤大多数都是交战的双方，对于其他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尤其是他们这种有钱的商人，只要愿意花点钱不仅能够保全自己，甚至还能够活得和太平时候一样潇洒。
但是这次黑山港的战乱却不一样，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们亲眼看到这些人如同恶鬼一样，不管男女老幼妇孺只要是看到人就杀。
整个黑山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成为人间炼狱。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土着。
现在被这些人带过来，他们不害怕才怪！
小松灵子猜到这些人在害怕什么，但是她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朕问，你们回答，敢说半句假话，朕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大明官话，几人心里一惊纷纷抬起头来。只看了小松灵子一眼，顿时便被她绝代风华的容颜给慑住，一个个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如同被扣住鱼鳃的鱼一样。
“大胆！竟然敢直视陛下，想要找死不成！”细川持之一声大喝，顿时吓得几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军爷饶命......”
“大人恕罪......”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整个房间嘈杂无比。
小松灵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弄得心里有些烦闷，抬手一摆低声喝道：“好了，闭嘴！”
顷刻间，房间里再次寂静得落针可闻。
小松灵子这才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你们当中，谁是领头的？”
张琦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不过他虽然是船主，但是却没有打算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甚至还为了隐匿自己的身份，他还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半步。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原本对方只是在他们几人身上游移不定的目光，最终却落到了他的头上。
张琦顿时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转头一看，结果发现其他人都用手指指着自己。
“该死，这些卖主求荣的东西......”
可是不等张琦多想，小松灵子便轻声开口：“你就是船主？你叫什么名字？”
二千二百六十六章婉拒
“小人张琦。”张琦老老实实地跪拜下去，同时心里十分好奇眼前女子的身份。没有想到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会是这些人的头领，而且她还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
要知道别说是在这里，就算是在大明，大多数人也是不会说大明官话的。
不过张琦把这些念头都压在心里，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问出来。现在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对他们做什么，如果因为贸然的一句话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那才是得不偿失。
张琦现在什么都不想，在心里拼命地向菩萨祈求能够活着回去。只要能够回到大明，哪怕是倾家荡产他也愿意。
小松灵子朝张琦身上的青衫打量一眼，忽然问道：“你是大明皇家书院的学子？”
听到这话，张琦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猛地抬头瞪大眼睛，颤抖着手指向小松灵子：“你！你怎么知道大明皇家书院的？你......”
“大胆，竟然敢对陛下不敬！”
旁边的藤原新一看到张琦如此冒犯陛下，顿时暴怒。右手瞬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看向陛下。只要陛下有一个轻微的示意，他立刻砍下张琦的头。
小松灵子淡淡瞥了藤原新一一眼，微微摆手：“干什么？退回去。”
“是，陛下。”藤原新一立刻松开右手，朝着陛下恭敬一拜，后退一步站到旁边。
小松灵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张琦，呵呵一笑：“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知道大明皇家书院？”
张琦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可随即他又紧紧闭上没有吭声。只是他的目光从上到下反反复复的打量着小松灵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松灵子也不在意，伸出右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
“我对大明的了解，要比你知道的更多......”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琦满脸疑惑地看着小松灵子。
一个女子竟然能够成为这些人的统领，光是这一点就让张琦十分不解。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哪怕来到这距离大明几万里之外，也没有见过女子当家做主的。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心狠手辣。张琦可是亲眼看见这些人是如何把整个黑山港屠戮一空的，这些人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个个的恶鬼。
能够压服这样一群恶鬼的人就足以让张琦惊诧了，没有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一个女子。
张琦眼里的小松灵子再也没有半点风情，反而如同一尊恶魔一样，让张琦心里止不住地狂冒冷气。
小松灵子呵呵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一点，最好是像邻家小妹一样亲和。她款款起身，缓缓朝着张琦走过去。
可是她不知道，此刻的她在张琦眼里就如同魔神正在一步一步从地狱里走出来到人间一样。
张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侧头不敢看眼前的小松灵子。
小松灵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色竟然没有把张琦迷惑住。反而看张琦的样子，自己还把他给吓到了？
自己就这么可怕？
果然不愧是韩度教出来的榆木脑袋，一个个不解风情不说，还竟然对美色十分警惕。
小松灵子心里恨得牙痒痒，当初被她绑到船上的韩度是如此，眼前的张琦也是如此。
见张琦浑身戒备，小松灵子停住脚步，过了片刻之后忽然脚步一转，越过张琦朝着窗外走去。
边走边问道：“你既然是大明皇家书院的学子，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琦见对方远离，心里顿时大大松了口气，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到问话，张琦眉头立刻皱了皱。如果是在大明，他肯定不鸟对方。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
“回大人话，小人的确是大明皇家书院的学子。不过毕业之后小人没有选择出仕，而是回家子承父业......”
“哦？”小松灵子听了立刻转过身来，满脸好奇地问道：“你家里是做海贸的？”
“是的。”张琦老老实实地点头，对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但是除此之外他不会多说半个字。
小松灵子温和一笑，用拉家常的口吻继续问道：“能把生意做到这里，看来你家的海贸做得很大啊......”
“一点小买卖，不值一提，不敢当大人如此赞誉......”张琦回答得滴水不漏，不给对方丝毫问罪自己的机会。
张琦清楚的知道，虽然对方的神色越来越和善，但是他知道这只是对方展现给他的伪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对方是如何屠戮黑山港的，无论男女老幼妇孺全都死在对方的屠刀之下。
现在对方这样的举动，无非不过是在打自己的主意而已！
但是张琦现在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只能一问一答地附和着。尽量不惹怒对方，给自己创造活下去的机会。
两人就这么聊着，来回拉扯三四次之后，小松灵子觉得时机成熟，便淡笑着开口：“既然你是大明皇家书院出来的人，那想必你有几分才学。不如，你就留下来辅佐朕，如何？”
藤原新一听到这话立刻和石原浩二对视一眼，刚才他们并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如此急切地召见这些人。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陛下是想把这些人收为己用。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得齐齐看向细川持之。之前发现这些人的时候，藤原新一和石原浩二的想法都是一起杀掉，是细川持之将他们两人拦住。
那时候他们还不明白细川持之的用意，还认为是在故意刁难他们，现在看来显然细川持之要比他们两人都懂陛下的心思。在还没有禀报陛下的时候，就认为这些人对陛下有用。
细川持之瞥了两人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站在一旁静静的待着。
张琦心生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看重自己，不过他心里早有决定，微微摇头满脸惋惜地说道：“多谢大人厚爱，不过小人从来都无意仕途，还请大人见谅。”
小松灵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琦。
二千二百六十七章求饶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冷冽起来，张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石原浩二胖胖的身躯往张琦面前一堵，直接挡住张琦所有的视线。粗大的手指朝着张琦鼻息一点，“混账东西，陛下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陛下？”张琦愣了一下，满眼的疑惑不解。
他刚才以为眼前的女子是这群人的头领，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陛下。先不说得知眼前这些人竟然来自一个国度让张琦有多么惊奇，光是一个女子称帝就足以让他震撼莫名。
女子称帝除了武曌之外，张琦还没有听说过第二个。
小松灵子摆摆手让石原浩二退下，朝着张琦微微一笑，侧头示意他跟上。
来到门外，站在台阶之上，小松灵子指着远处海港正在排队走下战船的兵马，笑呵呵地转头朝张琦问道：“朕知道你们大明皇家书院出来人都是大才。”
张琦犹豫了一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微微躬身：“陛下谬赞了，小人在书院白白荒废了四年，倒是让书院蒙羞，真是惭愧......”
小松灵子没有理会张琦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指着远处列队的大军问道：“在张先生看来，朕的军队可雄壮否？”
张琦不知道小松灵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点头附和：“自然是百战精锐。”
小松灵子闻言一笑，转头看着张琦的眼睛问道：“那先生可愿意留下辅佐朕？”
张琦听了一惊，边摆手边后退：“小人惭愧，实在是不敢当陛下如此看重。还请，还请陛下能宽宏大量，当小人是一个屁，放了吧......”
小松灵子眉头一皱，随即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半晌之后，指着张琦说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书院出来的人，还真是一个德行！”
这句话周围的人当中，除了细川持之外，没有一个人听懂，但是却让张琦神色大变。
正是因为听懂了这句话当中的暗指，张琦才满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惊呼出声：“你，你究竟是谁？”
小松灵子却玩味一笑，淡淡地说道：“想要知道朕是谁，那你就跟在朕身边，等到时机成熟朕自然会告诉你。”
面对再次抛出橄榄枝的对方，张琦沉吟片刻之后却连连摇头，甚至再次开始往后退去。
忽然，他后背撞了一下被弹回来。
张琦猛地转身，只见之前呵斥他的胖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你想要去哪儿？”
小松灵子冷哼一声：“浩二，退下！”
“是，陛下。”石原浩二连忙躬身一拜，只是胖胖的身躯并不容易完成这样的动作。
可即便是如此，张琦只感觉对方的上身像是一块磨盘一样朝他砸下。
小松灵子笑吟吟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张琦，声音轻柔的说道：“先生若是愿意辅佐朕，朕立刻就可以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甚至就连浩二也可以派遣给你，先生想要怎么使唤他就可以怎么使唤他！”
石原浩二贱兮兮地配合着朝张琦弯腰，“张先生，只要你愿意辅佐陛下，哪怕你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
张琦脸皮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别说他不会答应。就算是他答应女帝，对方也真的让眼前这胖子给他使唤，他也不敢拿着胖子怎么样。
张琦想得很清楚，他不知道这女帝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但是他总是觉得这女帝没有安什么好心。
深吸口气，张琦双手伸直朝着女帝大大鞠躬：“小人多谢陛下厚爱，实在是小人这次出海的时候家母特意告诫。无论如何一定要落叶归根，否则家母死不瞑目。”
“还请陛下见谅！”
小松灵子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知道张琦既然把老母亲都搬了出来，那就是铁了心不会臣服她，心里的怒火顿时高涨。
“你就这么不愿意臣服朕？”
张琦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纹丝不动，但是他额头上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小松灵子见张琦不肯就范，冷厉地喝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陛下天颜，小人不敢冒犯。”张琦依然一动不动，丝毫不敢抬头。
小松灵子脸色逐渐阴沉起来，盯着张琦片刻之后忽然展颜一笑，伸手撩了一下耳旁的发丝，“张先生看来是有些畏惧朕，既然这样那就等张先生先休息几日，朕再来问先生。”
“陛下！”张琦见女帝不肯放他离开，连忙直起身来惊慌失措的喊道：“老母亲日日翘首期盼小人回家，还请陛下开恩......”
小松灵子满脸和煦地朝张琦一笑，猛地摆手：“送张先生下去休息。”
石原浩二立刻上前，宽大的身躯直接挡在张琦和陛下之间，连拉带推地拖着张琦离开。
有着石原浩二遮挡，张琦连朝女帝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走。
见张琦被拖走，藤原新一满脸不解地朝小松灵子问道：“陛下，这人真的有本事吗？”
“怎么？你不信？”小松灵子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反问。
藤原新一顿时皱起眉头，经过这段时间陛下的调教，他比之前要改变太多。如果是换成以前，他在见张琦拒绝的瞬间恐怕就像石原浩二一样跳出来呵斥。
但是这一次，藤原新一却始终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没有贸然出声。从这一点来说，他要比曾经的自己稳重很多。
沉吟片刻之后，藤原新一还是缓缓摇头：“陛下，不是臣不信。而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藤原新一又回头朝张琦的背影看了一眼，满脸嫌弃地叹了口气：“不管臣怎么看，这张琦根本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鼠辈，陛下为何会对他如此看重？
小松灵子淡淡一笑没有解释，而是转头看向细川持之问道：“你怎么看？”
细川持之眉头一挑，随即低下头沉吟起来：“臣看不出来，不过他既然是书院出身的，那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
小松灵子笑着点头，“如果没有本事，根本就连从书院毕业的资格都没有。”
随即转头看向藤原新一，“现在你知道朕为什么看重他了吧？”
二千二百六十八章回家的念想
张琦回到院子，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除了几个身穿丝绸袍子的体面人，还有穿着棉衣的水手，浩浩荡荡几十个人把张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一团。
这些人都是张琦船上的人，他们当初被抓住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这个院子里。
虽然不能走出这个院子，没有半点自由，但是比起外面那些被屠戮的人，他们至少还活着。
而之前张琦被带走，也是他们被关在院子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变化，这些人当然十分上心。
“船主......”
“公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阵乱叫，每个人都满含期待地看着张琦。
张琦连忙举起手把众人的声音压下去，沉声道：“一个个来，你们一起开口我都听不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
众人顿时闭嘴，目光齐齐看向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瘦子。
郑东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颔首，朝张琦拱手：“船主，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带船主出去究竟想要干什么？”
“对啊，船主，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郑东的话就像是在水坝上开了一个口子，其他人的话立刻如同潮水一样倾泻而下。
张琦连忙摆手止住闹哄哄的场面，深吸口气摇着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郑东连忙躬身凑近一点，“船主出去就没有什么发现？”
张琦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我的确是没有看出这些人的来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们的女帝并不是外面这样的蛮夷，而更像是大明人......”
“大明人？女帝？”郑东有些懵，完全不能理解张琦的话。
其他人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张琦，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什么女帝？女人当皇帝吗？”
“那岂不是，又一个武则天吗？”
面对众人的议论，张琦重重点头，提高声音说道：“没错，从我看到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的头领就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自称皇帝的女子。”
听到真的有女人当皇帝，郑东心里也是震撼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到他最在意的。
“船主的意思是，这女帝是长得像大明人？”
既然这女子是皇帝，那就绝对不会是大明人，郑东只以为是长相问题。
张琦深吸口气，长叹一下，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
“船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等郑东开口，其他人也被张琦的举动给弄迷糊了。
张琦连忙说道：“不仅长得像大明人，而且她还说一口地地道道的大明官话。”
郑东迟疑了一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想到一点，“船主，既然这......这女帝和大明这么有渊源，那咱们能回去了吗？”
“对啊，船主......”
听到“回家”两个字，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十分激动。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出海讨生活，不就是希望自己多吃点苦，好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吗？对他们来说，能够让他们闯过海上狂风巨浪死亡威胁的就是回家这一念想。
没有这点念想，他们早就在滔天巨浪砸下的时候被吓死了。
张琦听了却顿时泄气，两腿一软连身躯都开始晃荡起来。
郑东见状心里一凉，连忙反应过来把张琦扶到旁边石凳上坐下。
“怎么，这女人不肯放我们离开？”郑东盯着张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琦面对郑东期盼的目光，顿时苦笑着摇头：“之前这些人屠戮海港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们会有这样的好心，如此轻易地把我们放走吗？”
提起海港被屠戮，所有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甚至很多人眼神充满恐惧，身躯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们这些人有出海闯荡的胆量，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海盗。甚至就连亲自捉刀厮杀的场面，他们都经历过数次，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外面那样凶残的人。
他们如同蝗虫一样，登上岸便见人就杀，无论男女老幼妇孺全都死在这些人的屠刀之下。而且这些人杀起人来全都悄无声息，就他们不是人，而是一柄柄能够自动杀人的刀而已。
最关键的是，黑山港明明有着守军，城主府更是有着大军镇守。但是从他们杀人开始，不管是守军还是城主府都没有丝毫反应。
张琦这些人虽然幸运地被抓了起来，并没有被直接杀掉，但是这些他们都在为此提心吊胆。
甚至连院门都不敢靠近，似乎怕外面的人突然从院门冲进来，把他们也一并杀光。
听了张琦的话，众人眼中刚刚冒出的希望顿时熄灭。
郑东还算镇定，深吸口气之后问道：“船主，那他们带船主出去究竟是为什么？”
张琦看了郑东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却示意他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
郑东顿时心领神会，连忙站起来朝周围的人说道：“船主累了，大家先回去，好让船主休息......”
众人见张琦满脸疲惫也不好再继续围着，连忙向张琦行礼之后各自回到屋子里。
将众人打发走了之后，郑东连忙扶起张琦走向属于张琦的屋子。
刚一进门，张琦便挺直身躯，摆手推开郑东。
郑东见状，连忙转身把门关上。
张琦做到主位上，郑东连忙上前倒上水。
“船主，究竟是怎么回事？”郑东一边把水递给张琦，一边问道。
张琦抿了一口，冰冷的凉水刺激他精神清醒几分。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将他被带去见女帝的经过说了出来。
“她竟然想要船主你辅佐她？”郑东满脸意外的盯着张琦，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随即郑东兴奋起来，满脸高兴地说道：“那这是好事啊！船主若是帮了她，那她肯定就不会为难船主，甚至咱们也能回去......”
张琦闻言拿着被子的手顿时停顿在半空，目光看向郑东：“你真的以为我投靠她，咱们就能回去？”
“难，难道不是吗......”郑东吞吞吐吐地问道，满脸疑惑不解。
二千二百六十九章习惯
张琦看着眼前的郑东，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就是以为只要自己屈服，他们就会被放了吗？
甚至就连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恐怕每个人都是这种想法。
在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掉的情况下，这些人对回家的欲望已经达到了顶峰。就算是要他们舍弃一切，只要放他们回去，恐怕都没有一个人会不答应。
现在只需要把自己推出去，他们就能够获得回去的机会，张琦相信这些人不会有一个人反对。甚至，很有可能他们会联合起来逼迫自己帮那些人做事。
只要郑东这些人能够逃离这里，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留下的张琦，甚至连张琦的死活他们都不会在意。
“你是怎么想的？”张琦淡淡一笑，沉声问道。
郑东闻言立刻低下头，不敢看张琦的眼睛。
沉默片刻之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船主，我......”
顿了顿，郑东抬头望向张琦，眼睛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情绪开始激动：“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船主......”
张琦深吸口气，果然郑东的想法和自己想的一样。
郑东也知道让船主留下，他们离开的做法，和背叛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他努力的说服自己。
“你觉得只要我投靠他们，他们就会让你们回去？”张琦手指搓着掌心的杯子，满脸玩味地看着郑东。
郑东沉默了一下，忽然朝张琦跪下，哭诉道：“船主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他们连小孩都不放过......船主帮她，她肯定不会对船主不利的，甚至......”
张琦听不下去了，冷眼看着郑东：“甚至还会让我飞黄腾达荣享富贵？”
郑东闻言立刻把头转到一边，不敢和张琦对视。虽然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心里的话被张琦说出来，如此赤果果的讽刺，还是让郑东心虚不已。
张琦顿了几秒钟之后，冷哼一声呲笑：“你信不信，我若是答应那女帝，你们更加不可能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能？”郑东连忙望向张琦，满眼不信的说道：“她想要你辅佐啊，她......”
郑东激动的两手比画，“她需要的是你啊，我们对她又没有什么用处。你留下来，她当然会放我们回去。”
张琦听了冷哼一声，往后一靠贴在椅背上，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你认为你们对她没用？”
“当然没用啊！”郑东神情依然激动不已，两手一摊：“船主你是大才子，我们只是一群大老粗。我们这样的人哪里不是一抓一大把，她留下我们有什么用？”
张琦淡淡一笑，点头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她，那你们对她的确是没有用处。但是如果我答应了，那你们对她可就有用了。”
郑东看着张琦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顿时一紧，虽然他听不懂张琦话里的意思，但是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琦脸色变得严肃，身躯凑近郑东，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如果你是那女帝，即便是我指天立誓对你忠心耿耿，你会相信吗？”
“我......”郑东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烈，面对张琦的问话嘴皮子都开始哆嗦起来。
张琦却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满脸冷笑的说道：“我一个外人，即便是发誓人家也不会相信。但是他们又想利用我，你说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够保证我不会糊弄他们？”
“这......”郑东满脸大汗瘫坐在椅子上，眼神苍白的看着张琦。他听明白张琦的意思，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去相信。
张琦深吸口气，看着郑东慌乱的眼神微微摇头：“想要我乖乖听话给他们做事，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把我的把柄抓住他们手里。”
“如果把你们都放走了，我孤身一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把柄？”
郑东苦笑着看了张琦一眼，十分无奈地点头：“船主说得在理，我们......我们就是船主的把柄......”
到了这个时候，郑东才明白为什么张琦会说即便是他同意留下，他们也不可能被放走。
没有人会放开手里的把柄，尤其是在还需要张琦效力的时候。
“你们虽然不是我的至亲，但是你们毕竟是我从大明带来的。”张琦微微叹息了一声，“只要有一丁点办法，我都想要把你们带回去。”
缓缓闭上眼帘，“可正是因为如此，你们也就成了对方拿捏我的软肋。”
郑东听得心里发慌，连忙胡乱说道：“船主，或许......或许对方不会这样做呢......”
张琦顿时睁开眼，看着满脸希冀的郑东微微摇头：“你还没有看出那些人的心狠手辣吗？”
这话一出，郑东顿时愣住。他想到那些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压下来郑东一下子崩溃了，连忙拉住张琦的锦袍哀求：“船主！还请船主救命啊，小人家里上有老母，下有稚子......”
张琦见郑东终于打消了抛弃自己，好让他们逃回大明的念头，伸手把郑东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是我带出来的，我张琦当然有责任有义务把你们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听到这话，郑东心里的慌乱缓和了一些，神色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人在无助的时候，尤其是面对生死难关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依靠。
这时候张琦挺身而出，自然给了郑东极大的希望。
“可是据我的观察，这个女帝并不好对付！”张琦轻叹一声，眉头紧皱。他这话没有半点虚假，而是他真的感觉到女帝带来的庞大压力。
这女人不仅能够一眼看出他出身皇家书院，而且还对皇家书院十分了解。更让张琦感到可怕的是，在这女人和他的交谈当中竟然偶尔会流露出一些书院学子之间交流的习惯。
这是独属于书院学子的习惯，没有在书院读过书的人，是不可能有的。这让张琦认为，这女人很可能曾经也在皇家书院待过不短的时间。
二千二百七十章答复
“船主，那女人......那女帝真有这么厉害？”郑东心有余悸，但他还是不相信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把一向足智多谋的船主逼成这个样子。
船主口中的女人郑东没有见过，但是郑东可是见过船主如何一次次带着他们冲出绝境的。
张琦顿时陷入沉默，片刻之后看向郑东长叹着点头：“这么说吧，如果只是我自己，我根本没有把握能够活着回去。”
“啊......”这话把郑东吓得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沮丧：“那我们岂不是再也回不去？”
张琦猛地把郑东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道：“我在书院里的时候，听过韩院判说过一句话。”
“什......什么话？”郑东六神无主，只能呆愣地问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张琦声音低沉，逐渐放开郑东：“我相信，只要我们万众一心，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我们回家的路！”
神情沮丧的郑东眼睛里顿时冒出一道亮光，可是随即这光芒飞快消散，满脸祈求的望着张琦：“船主，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琦盯着他的眼睛，用力地点头：“我说过，既然我把你们带出来，那我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让你们回家！”
听明白张琦的决心，郑东顿时朝张琦跪下：“船主，我......”
他想要向张琦忏悔，后悔之前要把张琦交出去换取逃离这里的机会。
张琦看出郑东的意思，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来：“不用说了，咱们以前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更是。以前我带着你们闯过狂风巨浪来到这里，现在我也要把你们带回去。”
“多谢船主！”郑东心服口服地朝着张琦一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船主，其他人还不清楚情况，恐怕他们会想着丢下船主，我这就去拦住他们。”
说着，郑东就要转身离开。
张琦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面对满脸不解的郑东微微一笑：“你不用去了。”
在郑东疑惑的目光当中，张琦气沉丹田，大声喝道：“你们在外面听了这么久也够了吧，都进来！”
郑东心里一惊，猛地转头看向房门。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缓缓打开，只见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外。
“你！你们！”看到这一幕，郑东气得指向众人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之前想要抛弃船主的时候，众人把郑东推到前面，让他来当这个出头鸟和恶人。
可是在船主带他来房间之后，这些人竟然全部躲在外面偷听。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的举动明显就是不信任他！
想到这里郑东满肚子的怒火，但是又不能发泄出来。抬头看了船主的背影一眼，郑东忽然发现和其他人搅和在一起，完全没有和船主待在一起安心。
目光冷冷的扫了所有人一眼，郑东心里下定决心与其跟这些白痴待在一起，还不如就跟定船主。至少他相信，以船主的聪明才干一定能够带自己回到大明。
面对郑东的指责，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羞愧地低下头，但是其他人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张琦看到郑东内心挣扎的样子，猜到自己的目的总算达成。
如果不能说服郑东，有他这个领头羊在。在生死危机之下，张琦想要收拢这群人并不容易。现在郑东臣服，剩下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张琦有的是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微微一笑，张琦神情平静地看向众人：“诸位，刚才我和郑东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别的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我就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如果我屈服了，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大明！”
话音落下，回应张琦的是一片沉默。
看到这样的情况张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因为这就说明，之前他和郑东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些人不仅全部听到了，而且还真的认同了自己的这句话。
这个时候郑东站了出来，他挡在张琦面前，振臂高呼：“诸位，咱们跟着船主出海，能够来到这里，正是因为船主带着咱们冲过一次次滔天巨浪。现在咱们想要回家，也只能依靠船主！”
众人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时也知道之前想要把张琦丢下逃回大明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只是他们刚刚做了对不起张琦的事情，现在实在是没有脸说出要依靠张琦的话。
但是他们又舍不得放弃回家的机会，所以才会在面对张琦的时候，既沉默着不说话，也不肯转身离开。
现在有郑东站出来表态，众人立刻齐齐朝着张琦跪下，抱拳道：“船主，我等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有那样龌龊的念头。现在我等就把这条命交给船主，还请船主带我们回家！”
张琦哈哈一笑，两步走到郑东身前，朝众人张开双臂：“都起来吧，我张琦发誓，一定带你们回家！”
......
好不容易才把众人安抚好，让大家安心的回去休息等消息。前前后后折腾了一晚上，张琦还没有缓口气，立刻又被人带到小松灵子面前。
跟着浑身黑衣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的人走进院子，张琦一眼就看到坐在亭子当中的女帝。
亭子周围开满鲜花，一道光柱恰好照射到亭子里面的女帝身上，让她整个人好像是在发光一样，映衬的周围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张琦也愣了几秒钟，在随从的冰冷的目光当中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跟着走过去。
“张先生来了，请坐。”小松灵子端着茶杯，笑吟吟地看了张琦一眼。
“不敢。”张琦躬身一拜，丝毫没有上前坐下的意思。
小松灵子也不勉强，随手把茶杯放下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张琦：“张先生想了一夜，应该能够给朕一个答复了吧？”
张琦顿时抬头看向女帝，心一直沉下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心里一横，张琦沉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陛下准备怎么办？”
二千二百七十一章够不要脸
小松灵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目光冰冷的盯着张琦。
被小松灵子这样看着，张琦心里顿时感受到如坠深渊的巨大压力，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张琦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听到清脆的笑声。
“咯咯咯......”小松灵子捂嘴浅笑。
张琦心里顿时一松，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小松灵子朝张琦上下打量一眼，“你这脾气，可不像是书院出来的人啊。”
张琦愣了一下，满是好奇地问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小松灵子吃吃笑出声。
张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听陛下的意思，似乎对我们书院十分熟悉？难道陛下真的在书院待过？”
小松灵子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满是遗憾地摇头：“朕当初倒是做梦都想要进书院求学，可惜......”
抬头看了张琦一眼，小松灵子轻叹一声：“朕没有这个机会。”
“陛下没有进过书院，怎么会对书院如此了解？”张琦好奇问道。
小松灵子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身影。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小松灵子干笑一声：“朕虽然没有进过书院，但是朕对一个人十分了解。”
“你们书院出来的人都和他是一路货色!”小松灵子愤愤不平。
张琦看出小松灵子的异样，他很是好奇究竟是书院里面的哪位师兄能够让眼前的女帝如此嫉恨。
连忙问道：“敢问陛下，不知道此人是谁？”
小松灵子目光扫了他一眼，没有半点要回答张琦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们书院出来的人，聪明、狡诈、而且还不要脸，这些可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张琦脑海里他自己的人都回忆了一圈，却没有一个能够和小松灵子口中的人对应上。
微微摇头，“陛下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小松灵子盯着张琦的眼睛，呵呵一笑：“你们书院的是吧可能吃眼前亏的，朕很好奇你怎么会如此大胆地拒绝？难道，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草民当然怕。”张琦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朕？”小松灵子眉头一皱，原本她以为张琦会是一个硬骨头才会敢拒绝自己，可是现在听张琦的意思，明明就不是！
张琦深吸口气，低头长叹：“草民才疏学浅......否则也不会流落到这里......”
不等他说完，小松灵子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嗤笑着说道：“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
“陛下还知道什么？”张琦好奇。
小松灵子见张琦在装，她也懒得揭穿。既然要玩，那朕就陪你好好玩玩。
“你们书院的人从来都不把出仕视为首选，你们离开书院之后大多数人并不会出仕为官，而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目光瞥了张琦一眼，小松灵子嗤之以鼻：“你就是喜好出海贸易，才来到这里的吧？”
“陛下多虑了。”张琦仰头长叹：“草民真的是被逼的。”
为了向小松灵子增加可信度，张琦随口就是一段感人的故事。
“家父才是海商，我家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也算富甲一方。可是上次家父带船队出海，却遭到风暴，十二艘船出去只回来一艘，导致我家欠下大量债务。”
“我这一次出海，还是家父耗尽一辈子的声誉才换来的机会......如果我不能准时回去，不仅我全家都要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甚至就连家父也难逃一死......”
说到感人的地方，张琦自己都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低头擦拭眼睛的泪水，向小松灵子哀求。
同时，也向女帝表面他不能答应的其中一个原因。
小松灵子愣了一下，随即看着不停哭诉的张琦陷入沉默。
她这一生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见过父皇兄长那样，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的废物。也见过凶残狠毒，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也见过像韩度那样狡诈如狐，阴谋诡计一个连着一个的阴谋家。
可偏偏，小松灵子就是没有见过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
“你......说的是真的？”小松灵子迟疑着问道。
张琦深吸口气，满脸凄苦地看向女帝：“草民知道陛下不会相信，不过草民还是要请求陛下。就算是陛下不想放了草民，还请陛下放其他人把草民这次的收获带回去。”
“只有这船货物回到大明，我家一百三十余口才能活命。否则......否则......”
按理说区区一百三十条人命在小松灵子眼里，连根毛都算不上。当初她从倭岛逃出来的时候，哪一天不往海里丢几十具尸体？
更别说小松灵子在战场上也是杀人盈野的主！
可小松灵子偏偏在这个时候迟疑了。
小松灵子当然不想把其他人放走，她又不傻岂会不知道这些人才是张琦的软肋？
放走了这些人，如果张琦铁了心的不肯帮她，那小松灵子才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从知道张琦是书院出来的人，小松灵子就直接放弃了动强的念头。张琦若是轻易就能屈服，那他就算不上书院的人。
“如果朕放其他人离开，你就肯辅佐朕？”小松灵子心里犹豫不定，沉思片刻之后决定先试探一下张琦。
张琦低着头，声音依然在哽咽：“草民实在是没有能力辅佐陛下，只是陛下偏偏不肯放草民离开，草民才不得已提出此请求，草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全家......”
“若是陛下开恩放草民归去，草民定会铭记陛下的大恩大德！”
“你！”小松灵子立刻瞪大双眼，原本以为张琦会和她讨价还价呢。没有想到张琦竟然这么不要脸，什么都不肯付出就想要自己放了他。
“不愧是书院的人，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