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脱身离去
罗纳德选择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制作人偶。
虽然一直以来都没有使用的需求。
但现在，从露米尔身上获得的人偶法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胡桃夹子》
这种起源于童话原典的法术，曾经给罗纳德带来过不少麻烦。
尤其那种能够替代本体的伪装人偶，更是惟妙惟肖。
除非是原典持有者，而且持有专门用来探查的法术，后者几乎就不可能看穿人偶的真身。
而这样的能力，恰好符合罗纳德的需求。
他们两人一方面可以继续自由地行动，同时留在这里的人偶，完全可以应付和外界人员的交涉，甚至战斗也不是问题！
就在当晚。
夜幕落下之时。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再次改变外貌，以全新的模样离开了这家旅店。监视这里的人们都将注意力放在所谓的‘巴尔摩兄妹’身上，以至于没人关注他们的离去。
走出旅店以后，罗纳德回头看了看身后。
他们居住的房间里亮着灯火，人偶伪装的两人就在其中，如艺术品似的将自己展示出来。
惟妙惟肖，毫无破绽。
“科斯塔特，我们走吧。”
“直接去【九戒密会】的首都。至于剩下的消息，路上的见闻应该就能满足我们的需求了。”
……
这个世界南半球和北半球季节相反。
罗纳德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季节上即将进入盛夏，但因为本身经纬度的问题，环境的温度还是叫人感到寒冷。
从夜幕下离开城市。
两人顺着官道一路向南，直到天亮这种天气都没什么好转。
直到正午时分。
太阳将一团乌云驱开，温暖的光芒洒在大地上。
这才使得地面恢复了一些温度，让人走在上面不至于频繁地打起喷嚏。
与此同时，罗纳德笔直向前，敏捷的步伐行走在夏日的暖阳下。
一旁的科斯塔特则注视着手上的地图。
女仆时不时还会提出几个问题。
每当这种时间，罗纳德总会立刻回答，不让科斯塔特陷入过多的疑惑。
就这样一直向前。
直到时间接近傍晚，科斯塔特才提出现状：
“先生，下一座城市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按照现在的速度前进……如果不提前装备一下，我恐怕难以制作今晚的食物了。”
罗纳德则毫不担忧，伸手指了指前方。
“科斯塔特，看看咱们脚下的车辙，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有车队。而且仔细观察马车的大小和重点，便能确定他们不是简单的行人，而是带有不少货物的商人。”
科斯塔特试探着问道：
“您打算加入他们？”
“当然。”罗纳德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商人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群体。要想了解我们的敌人和现在的环境，这几乎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证明，罗纳德的推测相当准确。
黄昏时发现车辙留下的印记，他们只以比普通人稍快的步行速度前进。结果夜晚来临之前，就看到了在路边扎营的商队。
不足十人组成的商队，在马车的包围下建营休息。远远看去，除了正在升起的炊烟，还能听到歌声。
这声音可能没经过专业训练，所以不太着调。
但其中的欢乐却能表达出来，证明正在歌唱的人心情不错。
继续向前，双方越来越近，天边最远处也陷入黑暗。
就在这时，罗纳德突然哑然一笑，看了看身旁一脸认真的科斯塔特。
这种环境很久没有遇到。
使他不禁想起了穿越之初的遭遇。
当初在宅邸里遇到原典的考验，尚不知晓情况的自己被狠狠吓到，壮着胆子连夜逃出小镇。于是才遇到海洛尹丝的车队，以及黑山上的《神曲——地狱篇》。
但如果是另一种可能。
自己那天夜里没有逃跑，而是留在原地呢？
科斯塔特想必不会对自己动手，那么事情发展下去，今天必然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罗纳德这份情绪是如此明显，马上就被一旁的女仆察觉。
“先生，您看上去很高兴？”
“是啊，我很开心。”罗纳德微微点头，伸手摸了摸下巴。“我感觉自己的选择造就了今天的一切，虽然途中有些波折，但大部分事情的结局还算不错，这无疑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过去的科斯塔特，听到这话大概只会点头。
但现在的她却并非如此，女仆已经学会如人类一样地深入思考：
“先生，您这是在说自己没有后悔过去的事情吗？”
罗纳德立刻摇头否决：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科斯塔特，在我的观念里，后悔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可不起作用。”
科斯塔特对此十分不解，并立刻抛出自己的问题和怀疑：
“可是……您明明有【岁差】这样的法术？”
“……”
罗纳德直接被问住了。
大道理他会讲，但奈何法术这种东西可真是不讲道理！
而且他手上刚好还有。
即便在今天这种见多识广的状态下，罗纳德也毫不怀疑，【岁差】这种逆流时间的法术究竟有多么离谱。
最后，罗纳德只要硬着嘴解释：
“我觉得法术和人是两回事。”
“态度归于态度，法术归于法术，我们应该把它当做两个独立的事物来对待。”
科斯塔特一脸困扰，甚至立刻反问：
“可是您之前给菲尔小姐上课的时候，不是这样讲的。”
“我清楚记得您那段话‘人是组成复杂的个体，绝不能以单纯的标签或者要素来看待，而是要以尽可能多的角度去分析，这样才能接近人的真相。’先生，您前后的观点明显不一，我无法理解！”
罗纳德张了张嘴，一时间失去了强词夺理的本能：
“你……你记性可真好！”
“先生，谢谢您的夸奖。但是刚才的问题该怎么解释呢？”
“科斯塔特，做成一个人，有时候是不会对一个问题刨根问底的！”
“可是我还想知道其中的解释！”
“……”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的‘争论’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就在前方，马车营地的人发现他们，然后主动打起招呼：
“两位，不介意的话，就来这里坐坐吧！”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篝火前的对话
这里本身就距离城市不算太远。
在官道旁遇到路人，邀请过来谈谈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举措。
罗纳德大概理解对方的想法。
于是回过去一个笑容，便带着科斯塔特走进了这个营地。
商人们的态度，看上去不只是表面上的热情。
罗纳德两人进入营地以后，立刻就被邀请和众人坐在一起，共同分享商人们准备的晚餐。
漆黑的夜幕渐渐覆盖天空。
就和这些商人们一同在餐前饭后交谈，时间也是过得飞快。
而且十分凑巧的是，这些商人的目的地和罗纳德两人一样。
他们也打算前往【九戒密会】的首都。
不过沿着官道行走，接下来还会路过两座城市，经过数次货物交易之后才会抵达那里。
就这样，夜晚彻底来临。
商人们各自回到马车休息，而休息之前，其中一位则对罗纳德两人发出邀请：
“两位，天色这么晚了，而且还是荒郊野外。”
“我看你们两个也不太方便，不如就和我们一起休息吧？”
罗纳德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立刻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营地，商人们自然也是睡在马车上。
照顾罗纳德他们的这位显然十分细心，还专门在车里挂上一块白布，随后才道出一声晚安：
“环境所迫，我也就只有这样的招待了。”
罗纳德立刻回答道：
“别这么说，受到这样的招待，是我们该道谢才对。”
“……”
时间流逝，车队营地里渐渐响起鼾声。
经过一天的赶路，这些普通的商人自然很快陷入睡眠，以此来恢复体力和精神上的疲劳。
但罗纳德和卡特琳娜不同。
他们本身的精力就足够支持数日时间的高强度活动，平时的睡眠更多来自于习惯和生活上的享受。
马车的环境，显然不会让人多么舒服。
所以等到旁边的商人入睡，他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马车，坐在了还在燃烧的篝火旁。
负责在这个时段守夜的人发现两人，立刻问道：
“两位，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还不休息吗？”
罗纳德微微摇头：
“我们两个其实都是施术者，精神好着呢。”
“啊，原来是这样。”守夜的商人稍稍做出些吃惊的反应，但也没太过激烈，“不过说来也是，如果不是施术者大人，普通人很少敢这么晚了还在野外行走。”
说到这里，守夜人似乎想起什么摇头轻笑道：
“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啊……”
听到对方话中的意犹未尽，罗纳德却并没有追问。
他反而开口，更详细地自我介绍起来：
“先生，其实我们两个也是刚刚进入这个国度。即便只是几天的经历，但也能发现这里的人，可比外面要友好多了。”
商人立刻就笑了出来：
“可不是吗？”
“虽然这地方才建立国家没多久，但比起北边那些天天打仗的地方，这里也称得上是一片乐土了。”
看到商人心情不错，罗纳德继续推进话题：
“那么先生，您可以给我们介绍介绍这里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商人十分果断地回道，“我正好还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何况还是给你这样的大人物讲故事！”
话音落地，商人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因为是运送货物四处贩卖的行商，他们对社会的观察要更加细致而敏感。但就是这样的人，却相当诚实地认可了【九戒密会】的统治。
根据商人的说法，【九戒密会】的领地内，每个人等级清晰，律法严明。有钱人和强者享受生活，最低阶层也不至于讨不到一口饭吃。
对比这个时代其他国家，说是圣人治国也算谦虚之余。
尤其罗纳德还开启着《神曲——地狱篇》的侦查法术。所以他知道面前的商人，并非因为恐惧或者敬畏才这么开口，而是真的就是如此认为。
【格瑞德】船队出发之前，对【九戒密会】的判断看上去完全没有准确的地方。
此刻还在北方准备力量的克劳迪亚……
想要一举拿下这个新生的国度，恐怕已经不再可能了。
……
今晚的天空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商人一点点叙述着自己的见闻，时间也逐渐来到后半夜——守夜的换班时间。
于是这位商人自然而然停止了讲述。
“两位，今夜的对话令人愉快。但现在已经到了换班时间，无论心里多不情愿，我们也应该道别了。”
罗纳德对提供了这么多信息的商人相当尊重。
所以他主动站起身来，送对方离开篝火。
“是我们打扰了，您快去休息吧。”
“……”
接下来换班的商人刚刚苏醒，精神头明显比前一位差了一截。
罗纳德和他简单聊了几句，不打算继续耗费对方的精力，于是便归于沉默，只是坐在原地注视着面前的篝火。
——【九戒密会】到底想干什么呢？
从过去壁垒山时期的倾向来看，【九戒密会】这个组织存在明显的蔑视情绪，对普通人的态度不屑一顾，可以说激进到一种夸张的地步。
而这种事情，就和现在的见闻完全对不上号了。
罗纳德不认为这是能够欺骗自己的事情，毕竟除了商人的讲述，他也将城内的画面看在眼里。
平常生活中的东西最难伪装。
所以这大概率就是【九戒密会】目前的现状。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种根植于组织信条里的东西，是在什么样的因素下，才会发生这种天翻地覆一样的改变。
难道一起就像【哈摩诺】时期，大恶魔拉默所说的那样。
仅仅是一位突然崛起的新秀施术者，就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将组织引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这怎么可能啊……”
罗纳德小声喃喃，然后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否认有这样的人存在，但短短一年时间，又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奇迹。
看来想要弄清楚状况。
也只能脚踏实地地做下去，亲眼去发现这片土地上正在进行的事情了。
这时候，罗纳德抬起头，目光从燃烧的篝火转移向天空。
那里的星空璀璨夺目。
仿佛一个个充满智慧的巨人，在静静注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街头见闻
罗纳德两人临时加入了这支车队。
直到抵达下一座城市，他们才和这些商人分离。
期间提供的隐性保护，权当做是对商人们友好提供消息的回馈。
走在这座全新的城市当中，罗纳德决定在这里也呆上一天。
如果仍旧无法看出【九戒密会】的端倪。
那么继续耗费时间便没有意义。
剩下的选择，也只有前往对方的首都，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了。
不过在这之前，就行走在这第二座城市当中时。
科斯塔特有些问题存在疑惑，于是主动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先生，那些商人对我们有明显的巴结行为。”
“这是否因为他们一开始就看出了我们的特殊身份，所以才做出的选择？”
科斯塔特能看出这种程度的人心了？
罗纳德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看到科斯塔特认真思索的表情，涌上心头的便是对女仆进步的喜悦。
“当然，你想得完全没错！”
“虽然咱们两个伪装了形体外貌，但人的眼神气质、行为举止，诸多细节其实都很难改变。而商人这种职业最擅长观察分析，得到一些结论也不难理解。”
“眼神、气质……”听到这里，科斯塔特脸上反而露出愁容，“先生，我原本是可以准确分析这些细节的。”
“但自从我建立了完全的人格，过去的分析方式就很难继续使用，我该怎么样重新学习这样的能力？”
这个问题一下就问住了罗纳德。
他能明白科斯塔特的问题，来自于机械分析和人格过渡中的转变过程。
但要说解决办法……
不说在这个世界，就算是穿越以前，他也没学习过这样的知识啊！
一时间，罗纳德和女仆之间陷入沉默。
其中少女在等待主人的回答解疑，而另一方却拿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
气氛便这样僵住了。
然而一个突发事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就在城里走了几分钟后，科斯塔特突然扭头看向前方，语气认真起来：
“先生，前面有动静，是施术者在动手！”
罗纳德立刻向前赶去：
“我们过去看看！”
因为大白天走在城里，两人行动起来也不敢太过显眼，也就走路时速度较快。
所以等他们赶到地方。
最初的争执已经停止，现场只有争执和哭泣的人。
在一个广场的边缘，一位少女正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泣不成声。凄惨景象侧面，则有两位施术者针锋相对，身上魔力波动激烈，战斗一触即发。
鉴于这里围观的人数量不少。
罗纳德便从外围随便找了个打听情况。
“先生，这边发生什么了？”
“怎么又是死人，又是有人在这里争执啊？”
看热闹的人很乐意分享信息，当即开口解释道：
“小伙子，你只来晚了一步。”
“刚刚这两位施术者大人在街上争执，然后怒火中烧便动起手来。只不过他们看上去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现在只能在这里的当街对峙，继续争吵。”
罗纳德对这样的回答有些诧异。
自己问了死人和对峙两个问题，结果这位围观者竟然只说后者，将明显更严重的问题直接给忽略了！
罗纳德无法理解这样的回答，当即追问道：
“那边的姑娘呢？”
“我看她抱着一个死人的尸体，而且还在地上哭泣啊！”
“她们？两个倒霉蛋罢了。”被询问的围观者这才看了少女和尸体一眼，但态度依旧毫不在意，语气里甚至有些蔑视的感觉。
“两位施术者大人在街上争执，他们两个不知道状况，从饭店里出来，结果正好撞上了两位大人施展法术。好像是为了保护那个姑娘吧，这个男孩就死了呗。”
就在围观者给罗纳德解释状况时，广场上的事情还在继续。
两位施术者虽然能力上旗鼓相当，奈何不了对方。
但他们自认嘴皮子能骂过对方，所以言辞上的侮辱越来越激烈，甚至已经开始动手动脚。
罗纳德出色的听力这时候起了作用。
通过争执的细节，他发现这两个施术者争执的不是什么重大而严肃的问题，仅仅只是走路时不小心的冲撞，便引发了后续的一切。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了。
即便【九戒密会】这边等级森严，也不至于连人命也漠视到这种地步吧！
“比起口角和矛盾，他们难道就不关心那边的姑娘吗？”
围观者对罗纳德的感情相当不解。
但出于一份好意，他还是继续解释起来：
“小伙子，这肯定是施术者大人的问题最重要啊。至于那边的小姑娘，等到两位大人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处理他们那边不就好了吗？”
罗纳德开启着侦查法术。
通过对内心的分析，他清楚意识到一个事实。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围观者，心中真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这还不是例外！
就连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其他人，心中同样是这么个想法。
他们仿佛认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普通人的死亡，连施术者的口角之争都比不上！
“……”
接下来，罗纳德彻底陷入沉默。
这座城市维持秩序的人动作不慢，几分钟后就赶了过来，谴责了两个施术者当街争执的行为。
然后就像所有人观念里的那样。
维持秩序者将两位施术者带走，围观的众人也纷纷退去。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关注死去的年轻人，还有那位泣不成声的少女。
广场的角落，只有这一死一活的悲剧。
以及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一切的罗纳德和科斯塔特。
这时候，女仆察觉到罗纳德激烈的情感波动，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生？”
罗纳德只是简单作出询问：
“科斯塔特，时间是多久？”
“从你刚才察觉到魔力波动直到现在的时间。”
科斯塔特也不多问，立刻报上最准确的时间：
“先生，一共经过了十七分钟又二十一秒。”
“很好。”罗纳德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往一男一女的方向走去，“科斯塔特，接下来我的动作可能会比较危险。”
“但是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救人
“唉？”
“你，你要干什么？”
跪坐在原地的少女脸上一阵愕然，完全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但几秒之后，她还是立刻挣扎着起身，往前方追了过去。
因为就在刚才，罗纳德来到这一男一女面前。
他一把将男人的尸体拽起来扛在肩上，扭头就往离开广场的街道走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少女从没有听说过施术者会对这种事情多管闲事。
至于城里处置尸体的工作人员，也绝无理由这么快出现。
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她只能勉强跟在罗纳德身后，想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而少女的状态实在过于虚弱。
她走出一步，前面扛着尸体的罗纳德就走出三步，继续下去别说跟上对方的背影，就连目睹对方从这条街道离开，恐怕都是奢望。
“等等我！”
少女小声哀求着前进，结果就在她感觉追不上对方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她身旁响起：
“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让我来搀扶着您走吧。”
少女扭头一看，发现对自己说话的，原来是前方那名男子的同伴。
此刻这位面容温和的女士正看着自己，还主动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
一瞬间，特殊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继而蔓延到身体各处。
少女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动起来轻如片羽。
温和的气流缠绕在身边，帮助她进行任何活动。
受到帮助的少女并非施术者。
但在这片由【九戒密会】统治的地区，耳濡目染之下，对神秘侧也有一定了解，很快就明白这是多么厉害的施法手段。
少女下意识要惊呼出来，但立刻被科斯塔特的微笑阻止，随后便听到了对方的询问：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呆呆地回道：
“我……我叫拉芙拉。”
科斯塔特彻底接过了两人的主导权：
“好的，拉芙拉。”
“现在我们跟着先生走，不用等太久，你会见到最想看到的事情。”
“……”
时间虽然还有不少，但罗纳德先不想耽搁。
他就在前面带路，借助侦查法术的便利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于是三人带着一具尸体，来到街道尾部一个无人的小巷尽头。
啪——
罗纳德将手上的尸体放在地面。
随后注视着这个男孩，便开始念诵咒语：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等等，年轻人！”就在这时，一个声响在旁边的围墙上响起，“亵渎尸体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你对这里的施术者看法不好，我也建议你不要一时冲动就铸下大错！”
说话声响起的同时，一个年迈的老人从上方跃下。
语重心长地就要劝阻罗纳德的动作。
只是不等他走到罗纳德身边，科斯塔特便一个闪身来到老者近前，伸手往他脖子上抵了过去。
“啊？”
老者的表情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自己出来阻止这种冒失的行为，竟然会遭到袭击。
但事实就是——他无法反抗。
老者自身是相当强大的施术者。
然而在面对科斯塔特的突袭时，他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动作却追不上。
感觉到面前传来的冲击以后。
下一秒，老者的后背就撞在墙壁上，咽喉更是被科斯塔特狠狠压住。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已经在惊慌中挣扎反抗起来。
但老者不同。
时间带来的阅历让他能够在紧张状态下冷静思考。
他明白如果面前的女人想的话，自己的喉咙恐怕已经被这股巨力折断，更何况从对方注视自己的眼神里，他没有发现任何杀意。
这个小姑娘的目的很单纯。
就是阻止自己打断旁边男人施法的动作。
老者看了看罗纳德。
虽说老者开口劝阻，但罗纳德却完全没有搭理，甚至连回头的意思都不存在。他只是念诵咒语，维持着对尸体施法的动作。
——现在自己能做什么？
老者的内心开始思考。
首先喉咙被控制住，念咒反抗什么的，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么其他办法呢？比如自己先示弱，表示绝不反抗，之后再……
突然，老者的思维断线了。
因为他看到在小巷的末尾，罗纳德将咒语念完，一股奇特的魔力波动便从这里升起。
随后更加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明显还是一具尸体的男人，身体竟然重新恢复温度！
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
前后不过几秒，这个原本绝对是死人的家伙，竟然就睁眼从地上爬了起来，嘴上甚至还犹豫地喃喃道：
“这里是哪儿？”
“我记得自己在广场那边来着，还有拉芙拉呢，她应该就和我在一起才对！”
男孩还在迷茫，但一旁的少女已经冲上去将其牢牢抱住。
哭泣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敢置信的情绪和喜悦，甚至让人听不清她究竟在哭诉些什么。
另一边，被抵在墙上的老者已经彻底呆滞。
他本以为罗纳德要用什么死灵法术给尸体赋予活力，然后搞些不三不四的阴谋勾当。结果谁能猜到，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转死为生的奇迹！
以老者在神秘侧的阅历，甚至能看出一些端倪。
眼前这达成奇迹的法术，应该不是治疗法术发挥到极致的功效，而是时间干涉类型的能力。
“你们两个，现在从哪来回哪去。”
罗纳德的声音再次从小巷中响起，但这次却带上了不容反抗的言灵力量。
“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有人问你们就说认错人了。”
言灵法术立刻起效。
对付两个没有法术的普通人，罗纳德的言灵简直就是真理直接灌入内心。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当即停止哭泣，起身就往小巷外走去。
在这片土地上。
两个普通人的遭遇不会引起什么注意，所以倒是免去了其他麻烦。
就这样，罗纳德安静地注视着两人离开。
直到感知中的他们消失在街道路口，他才扭头看向科斯塔特这边。
啪——
女仆完全不用罗纳德吩咐。
只是一个眼神，她就主动松开了被压制住的老者，随即后撤一步，拦在了离开小巷子的位置上。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我觉得你需要
“咳咳咳——”
科斯塔特松手以后，老者首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他表现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随后才准备开口。
但就在老者第一句话出口之前，罗纳德先一步说道：
“用咳嗽掩饰施法的技术相当高明。”
“但恕我直言，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我如果真想取你性命，您绝对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
老者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自认为施法技巧已经隐蔽到天衣无缝，这也是过去多次得到验证的事情。
但是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眼中，却是被一眼看破。
这不光需要可怕的观察力，更是需要登峰造极的魔力感应才能达成的效果。
先是逆转时间的法术，然后又是这种可怕的观察力。
自己刚才在上面不过一时起意，结果就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了？
老者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科斯塔特。
其实不只这个年轻人，刚才瞬间制服自己的少女，也是个强到不太合理的家伙。
这种稀罕到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组合。
今天就偏偏撞上了？这能是巧合造成的局面？
老者心中全是疑虑，结果这时候，又是罗纳德抢先一步开口：
“你不用怀疑这些东西。之所以选择来这儿，就是因为我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被一口道出心中的顾忌，老者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读心？”
罗纳德摇了摇头：
“只是根据你的情绪做出的判断，我没有窥探他人的想法的兴趣。”
“现在对话来到正题——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只要你诚实回答，很快就能离开，我保证你的安全。”
罗纳德表明态度，老者仍旧没有开口。
平时罗纳德可能还会多解释几句，但今天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于是直接开始提问：
“首先，你的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老者一脸愕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把自己坑到这里的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是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正当他准备呵斥对方时，老者看到了罗纳德的眼神。
那是认真严肃，不带一丝多余情感的模样。
他立刻回道：
“安东尼，安东尼·博格。”
罗纳德继续提问：
“你是不是【九戒密会】的施术者？”
安东尼摇头否决：
“我不属于他们，目前是身份自由的施术者。”
罗纳德并没有质疑这个回答，但却相当肯定地说出了一个结果：
“这座城市，你是神秘侧最强的施术者。”
“最强也不一定是他们的人！”几个问题以后，安东尼明显察觉到罗纳德对【九戒密会】的态度，连忙开始解释，“他们最强的人都集中在首都，围绕着《诠释之书》展开活动。你也是神秘侧的人，这一点不难理解吧？”
罗纳德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下次开口，便已经是另一个问题：
“进入这里以来，我发现城中的施术者对普通人态度很差，这一点在这里很常见吗？”
听到这个问题，安东尼表情也变得不怎么舒服。
他先是纠结一阵，最后才无奈地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小伙子，说得没错，这里的情况就是如此。而更加严重的是，人们似乎都很享受这样的规矩，这已经很难改变了。”
罗纳德追问道：
“就没人站出来反抗？”
安东尼遗憾地摇了摇头：
“人不可能和主流作对，尤其是过去一直隐藏身份的我们。当神秘侧的存在公诸世人以后，这就是难以避免的变化趋势。”
问答之中，老者完全处在弱势的一方。
但可能是平时说话习惯的影响，他回答结束以后竟然开始安慰起罗纳德来：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
“但恕我直言，这已经是社会变化的总体趋势，难以避免。虽然【九戒密会】这里体现得十分激烈，但那也只是速度更快罢了。”
“总有一天，其他地方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罗纳德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询问到这里，他其实已经准备放老者离开，毕竟他没理由对一个事件之外的人动手。
但安东尼后续的看法，让他停下了原本的想法，转而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这是正确的？”
安东尼仍旧摇头：
“当然不是！”
“但现实之中，人们走上的道路往往也不是正确的。”
“年轻人，我知道你对这样的现实感到愤慨，但恕我直言，接受和适应环境才是长久生存下去的道路。”
“……”
罗纳德没有反驳老者。
只是冲着对方挥了挥手，他便带着科斯塔特离开，不再搭理安东尼。
从实际角度出发，他知道对方的态度无可厚非。
但罗纳德不这么想。
哪怕希望渺小，但只要通向美好结局的道路存在，那么他还是要尝试一下。
旅行之中发生了这样的遭遇，罗纳德自然没有继续逗留在这座城市的念头。对话结束，他带着科斯塔特就往城外走去，准备找个地方起飞，直接往【九戒密会】的老巢飞去，给他们狠狠来上一下。
然而两人前脚走出城市，后脚就放慢了步伐。
走出差不多两公里的距离以后，罗纳德索性停止前进，带着科斯塔特就站在管道一旁，静静等待着后方的身影。
没错——那位安东尼竟然跟了上来！
本应好好休息，或者说庆幸自己没有遇难的老者，在罗纳德两人离开以后马上就跟了上来。
甚至一直出城到这里，对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此刻时间刚过中午。
安东尼看上去拥有强化身体的法术，跟着两人倒也不算太累。只在彻底追上来以后，他大口呼吸起来，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体力不如罗纳德他们的状态。
面对这样的老者，罗纳德也不矫情，先一步便开口问道：
“说吧，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而且提醒你一句，这次如果说不出什么正经理由——那你可能就要遇到一些麻烦了。”
“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干什么。”安东尼这时候倒是很自信，甚至提出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建议，“只是在这片土地行动，你们或许需要一个向导？”
罗纳德挑了挑眉：“所以……？”
安东尼举起年迈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新成员
“你这样说话，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看到安东尼的动作，罗纳德皱着眉发出警告：
“现在可是城外，只要我愿意——就算在这时杀了你，也不会有人……”
罗纳德本来准备继续告戒，但却被安东尼的话打断。
这位年迈的施术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走到罗纳德近前，才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一个愿意冒着暴露秘密的风险，去拯救一个无辜生命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罗纳德一时无语，他确实没有谋害这位老人的想法。
但是被对方这么轻松看穿，心里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味。
另一边，看到罗纳德默认的态度，安东尼则继续开口：
“你的想法和计划，大概不会是危害人类的。”
“而我虽然不是【九戒密会】的施术者，但在这里也生活了不少日子。所以很多重要的事情上，我或许都是能提供一些帮助。”
罗纳德一言不发地开始思考。
几秒钟后，他直接扭头继续前进，同时才继续询问安东尼：
“你刚才不是还说顺应社会主流的发展吗？”
见到这一幕，安东尼已经了然。
这位老人笑着跟上前来，一边开口解释道：
“言行合一可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有时候尝试一下做出改变，说不定会有很大的收获。”
话音落地，安东尼便等待着罗纳德的回答。
但没料到罗纳德上来就直奔主题，道出了在这片土地，堪称绝对禁忌的话来：
“那我现在就说明一下——我们要去对付【九戒密会】，目的是干掉对方的领导者。如果出现波折，最起码也要毁掉那本《诠释之书》才行。”
“……”
安东尼原本还准备了不少说辞。
结果他还没开口，就被罗纳德嘴上的劲爆发言悉数堵了回去。
因为心中的波动，年迈的施术者脚下慢了两步。
随后他才跟上前面的两人，赶忙告戒起来：
“在一个势力的地盘袭击他们的大本营，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尤其对方还是掌握了强大力量，拥有数位原典持有者的存在。”
安东尼说完以后似乎感觉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特地补充道：
“知道吗？一年前有一支来自【格瑞德】的讨伐舰队。”
“目标就是为了讨伐当时的【九戒密会】！”
“但是结果呢？现在船队没有了，但【九戒密会】还在这里蓬勃发展。连世界上最强国度的舰队都无法对付的敌人，这绝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撼动的！”
安东尼觉得自己的劝导已经很有说服力了。
但罗纳德对此毫不动容，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安东尼之前不清楚的细节：
“我必须提醒你，一年前那批人并不是【格瑞德】的舰队。当时的【格瑞德】精锐施术者，在对付逃离的封印的壁垒山巫师。乘船来到这里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利欲熏心的蠢货罢了。”
安东尼虽然震惊，但反应很快：
“你们两个，是从【格瑞德】来的？”
“这一点重要？”罗纳德反问一句。
“确实，这并不重要。”安东尼苦笑着摇头，并没有追问下去，“在这件事上，我只要知道你们对【九戒密会】抱有敌意就是了。”
对话来到这里，三人短暂地陷入沉默。
又走出差不多两公里的路途，安东尼这才整理好思绪，重新发问：
“先生，我还没请教你们的名字。”
“罗纳德。”关心姓名，罗纳德认为对安东尼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又指了指身旁的女仆，“她是科斯塔特，我的女仆。”
“罗纳德、科斯塔特……”安东尼的表情有些茫然。
就像罗纳德所预料的那样，虽然他的名气在神秘侧主流世界可以说名声不小。但一年四的时间，仍旧不可能传到遥远的南方大陆。
除非【九戒密会】在这里主动宣传，又能有几人知道罗纳德的名字？
那么……他们可能传播罗纳德的威名吗？
作为当初击杀了人造神祇的人，罗纳德本身的名字就足以成为威胁，【九戒密会】的人再蠢，也不至于自己找这种程度的不自在。
与此同时，安东尼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
他很快就放弃思索，对罗纳德两人提出一个建议：
“既然如此，那么这样如何——之后的路上，我对外则声称你们是我的法术学徒。有我之前的身份作为担保，绝对不会遇到问题。”
罗纳德点头表示同意，但也发现安东尼心中有一些开口的冲动，于是罗纳德主动引导起话题：
“你应该还有问题吧？”
安东尼听到询问明显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罗纳德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虽然看上去有些难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建议咱们可以回城里雇一驾马车。”
“如果要前往这个国家的首都，接下来的路程还有不少。坐着马车能节省体力不说，也比两条腿走要快。”
罗纳德对此不置可否。
就在安东尼不解他为何不做回答的时候，罗纳德伸手指向前方。那是一座向东方延伸的山脉，地面的官道就在那里绕了个弧线。
“我们走到那里，时间差不多天黑。”罗纳德说道。
“所以呢？”安东尼仍旧一脸不解。
“所以在那里，我会使用飞行法术，到时候带着你一起走。”罗纳德继续解释。
“……”
“时间干涉、心理感应、甚至还能飞行？”
罗纳德这时候的话，毫无疑问地再次给安东尼带来冲击。
这位年迈的施术者语气甚至都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什么学派的？擅长哪些法术？”
“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学派的原典，能以一人之力达成这么多的稀有的效果！”
罗纳德一点面子都不给，上来就举出了例子：
“据我所知，【格瑞德】调查员们学习的原典，就能达成这样的效果。而实际掌握原典的皇室，一个个的更是堪称万能军刀一样的全能施术者。”
说到这里，安东尼有些急了，他主动催促起来：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想知道你这学派是怎么回事！”
罗纳德想了想，这才老实回道：
“家传的原典，没想过学派名字的事情。”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拜帖邀约
平心而论，罗纳德觉得接纳安东尼同行的主意，未免有些草率。
他们两边互相不知道根底。
只是因为一时的萍水相逢，就一同踏上这样危险的道路。
尤其事件的起点，还是罗纳德打算探取情报，所以才找上了安东尼这样的强者。
但随后的几天，情况渐渐发生改变。
在罗纳德全天候不间断地监视下，安东尼没有任何心理或者动作上的敌意。在涉及观念方面的谈话时，表现出的态度也是完全符合行动。
直到他们来到下一座城市后。
安东尼就如之前约定的一样负责交涉，轻而易举便处理了身份问题，期间没有任何偷偷传递情报的小动作。
到此为止，罗纳德才终于开始转变态度。
而且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身处环境的影响。
在【九戒密会】的地盘赶路时，无论城市的或者乡镇规模大小的区域。罗纳德发现在人类居住的地方，越是靠近首都，忽视普通人的情况就更加严重。
这种人的观念下，绝对说不出——‘一个愿意冒着暴露秘密的风险，去拯救一个无辜生命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这样的话。
这天夜里，三人在旅店入住休息。
以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的体力，这样的消息肯定是不必要的。
但考虑到安东尼的年纪。
罗纳德还是决定稍稍放缓速度，起码不让这位长者，在赶路这件事上受到太大的折磨。
休息之前，三人坐在一起讨论，罗纳德首先发问：
“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九戒密会】的首都？”
安东尼胸有成竹地报出答桉：
“如果速度不变，五天以后我们就能到达首都。”
科斯塔特对数字最为敏感。
安东尼开口的下一秒，想起一个数据的女仆便直言道：
“这样的话，我们只是比那些行商提前几天到首都而已。”
罗纳德知道科斯塔特说的是什么。
那是进入【九戒密会】以后，他们第一次结伴同行的那批行商。但是双方聊了不少内容，对于路程和时间自然也不会放过。
只是当时打探到的消息，和眼下的现实多少有些对不上号。
毕竟在野外赶路时，罗纳德他们常常会使用飞行法术。
速度没理由只领先行商的脚程这么一点。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询问的眼神转向安东尼。
因为在会面以后，路上都是这位年迈的施术者在带路，有问题自然出在对方身上。
面对质疑，安东尼表现得不慌不忙，甚至有空喝口水润润喉咙。
“正是因为我们速度够快，我才规划了这样的路线。”
“实不相瞒，在这片大地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九戒密会】的政策。我们这些本土的老家伙们私下会面时，也有人表示过比较负面的情绪。”
安东尼这是打算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了。
罗纳德理解了安东尼的想法，这种靠人脉争取优势的行动，大多时候都相当有效。于是罗纳德继续问道：
“安东尼，这条路线上就有这样的人？”
年迈的施术者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自豪：
“不是这条路线，而是就在我们落脚的这座城市！”
“只是现在时间有些晚了。”
“为了不让事情尽可能顺利，我们现在最好只是递上拜帖，那明天再正式登门造访。”
讨论结束，安东尼当面写了一封拜帖，转交旅店前台帮忙传递。
罗纳德开启法术感知着楼下的行动。
大概是因为他们住的旅店较为豪华的缘故，这里的工作人员办事也相当殷勤。安东尼把拜帖交给他们不过一刻钟出头，便有人带着信封离开了旅店。
讨论和要办的事情结束，接下来自然就是休息时间。
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三人仅仅躺下一个小时，便听到外面街道上的马车噪音。
随后有人从车上下来，更是直接走进旅店，直往三人租住的房间走来。
“……”
黑暗的屋子里，罗纳德三人一声不吭地起床。
他们知道自己在执行多么危险的行动，夜晚自然不可能睡得跟死猪一样。所以在马车来人走进旅店以后，他们便齐齐做出反应。
很快，敲门声便在门口响起。
哐哐哐——
“安东尼先生？”
“我是乔尹，你应该还没休息吧？”
听到这个声音，安东尼首先松了口气，“这是我朋友的管家。”解释了一句，年迈的施术者才走上前去开门。
后方的科斯塔特借机点燃油灯。
罗纳德则绕到房间侧面，让来人第一时间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啪察——
房门打开，敲门者果然是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并且第一时间弯腰致歉：
“安东尼先生，深夜来访，还请原谅我的失礼。”
“哈哈哈。”安东尼当然不会在意，“这有什么？我还没老迈到怕被人打扰睡眠呢！”
“乔尹，你这么晚了来找我可不寻常。”
“一定是你们家老爷吩咐的吧？”
一边对话，安东尼也将这位管家迎了进来，顺道还介绍了科斯塔特的身份，表明这是自己的学徒。
与之相对的，是管家完全不敢入座。
他只站在安东尼面前，以恭敬的语气开口道：
“您的智慧令我感到折服。”
“我这么晚前来，是因为老爷他希望您明早能去学院一趟，来自东边的那些人又组织了学问寻访，看上去依旧不是带来好意的那种。”
“学问寻访。”听到这个词，安东尼立刻皱起眉头，“明早几天开始，就在学院里吗？”
乔尹立刻回道：
“早上八点，没有其他地点安排。”
回答问题以后，这位管家还特意补充道：
“安东尼大人，这次突发询问十分蹊跷，老爷他也相当紧张。如果不是您凑巧出现，我们现在寄送信件求援，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位来得及赶来帮忙。”
“我知道。”安东尼点了点头，“既然情况紧张，你也快点回去吧。告诉你们老爷，我明早一定准时前来，风雨无阻。”
“感谢您的应邀。”乔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连忙离开。
待到房门关闭，马车离去。
罗纳德才悄无声息地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
“从这位管家的种种行为来看，现在的情况确实相当紧急啊？”
安东尼苦笑着承认道：
“那当然紧张了。”
“因为这些搞什么学问寻访的，就是【九戒密会】在本地的支持者啊。”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看看风景
发生了这样的突发事件，罗纳德三人哪还可能继续休息。
他们三人便坐在房间客厅，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可能发生的事情。
根据安东尼的说法。
这座城市神秘侧的领头者，是一位叫做法兰克·艾伦的施术者，和安东尼同属于本土施术者的顶尖人物，而且对【九戒密会】观感不是很好。
不过碍于没有明面上的反抗行为。
过去【九戒密会】也没有直接采取武力行动，而是不断使用这种‘学问寻访’，来打击和压制这些本土神秘侧的领导者。
对整体情况有了较为细致的了解之后，罗纳德才将话题引向他们明早的事情上：
“关于这个学问寻访，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
安东尼本就是这个圈子的一员，面对这个问题，解释起来自然无比轻松：
“简单来说，就是设置一个公开场合，双方进行学术和理念上的辩论。现在【九戒密会】掌握《诠释之书》，同时也是这片地区的实际控制者，这种辩论的结果，自然也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罗纳德继续发问：
“这位法兰克的邀请，就是为了让你去帮忙辩论？”
安东尼点了点头：
“一部分是帮忙辩论，一部分是帮助站台。一个人面对一个势力，和几个人面对，压力上的差别是十分巨大的。”
解释清楚状况，罗纳德注视着面前的水杯思索几秒。
本地施术者和【九戒密会】的对抗，这种场合绝对比在城里瞎逛能收获更多信息，对后续行动说不定还能起到关键作用。
行动之前，只有一个问题——
“安东尼，和你一起去的话，我和科斯塔特的身份应该没问题吧？”
年迈的施术者苦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虽说是在对抗，但【九戒密会】无疑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在可以说连傲慢都不是错误的背景下，那些人根本没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
安东尼语气苦涩，说话间眼神带上一丝回忆。
一年之前，【九戒密会】在南方大陆不过是一个民间势力，只是能给他们这些原本的高层带来一定麻烦。
但是之后呢？
世界发生异变，这些伪装成野狼的恶龙，也在那一刻展露狰狞。
原本适应着过去不变环境的他们。
就这样被迫而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并在之后的一年时间，一步步衰落到今天的地步。
罗纳德之前在城中找到安东尼这个最强者。
并不是说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强施术者，而且除他以外，几乎九成以上的老派领军者，不是逃离这片土地，便是已经服从了【九戒密会】的意志。
然后以学问寻访的方式，来对付他们这些死不悔改的家伙了！
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陷入这种感情。
罗纳德看到安东尼的样子，也是给这位老者充足的时间，随后才决定道：
“既然如此，那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最后确认一下，我们还有要准备的东西吗？”
安东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明情况的同时也提出需求：
“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不过最后这段时间，我或许可以去写点东西，整理一下思绪。”
罗纳德微微点头，吩咐科斯塔特下楼要来纸笔。
拿到东西的安东尼当即进入工作状态，全神贯注地开始书写他需要的东西。
期间罗纳德也看了看对方写下的内容。
时间紧迫，这时候安东尼当然不可能写出什么长篇大论的稿子，更是根据自己掌握的知识，将一个个条目清晰列出，再从对面表明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继而提前确认该采取什么样的回应方式。
这样提前设置好思维引导，辩论时能省下不少力气，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内容的争辩上。
算是当前效率最高的手段。
眼看着年迈的施术者认真书写起来，罗纳德自然不会打扰对方。不过因为地区的问题，这家旅店虽然高级，但房间里还是没有阳台。
于是他便带着科斯塔特出门往上，两人来到旅店的天台。
天台上夜幕正浓。
【九戒密会】治下的城市，明显比它那些北方的邻居好上不少。
夜晚了城中也有地方亮起灯火，进行夜晚的经济活动。
不过这些地方特色不改。
以罗纳德强大的感知能力，能清晰分辨这些地方存在强大的施术者坐镇，普通人万万不可能做起这种营生。
呼——
这时候，一阵北风吹来。
罗纳德听到衣服被吹动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科斯塔特伸手压了压稍稍抬起裙角——这是女仆过去不会做的动作。
改变引起思绪，罗纳德不由得开口道：
“我们在【九戒密会】的领地也有几天时间了。”
“科斯塔特，看到这些东西，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科斯塔特十分认真地对待着罗纳德的问题。
她一边压着裙角一边思考，动作自然轻轻向前倾斜，仿佛在向下眺望着什么似的。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风停了。
科斯塔特也重新站直身体，语气认真地回答道：
“从普遍意义上来讲，【九戒密会】的统治相当成功，选择了神秘侧最适宜的发展道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会自发渴望和追求法术，甚至连阶级本身该有的对立，也能转移到力量这个概念上。”
罗纳德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而是继续推出问题：
“你觉得他们这样做对吗？”
科斯塔特回答道：
“站在这个世界的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他们做的应该没错，但这绝不意味这样的道路就是正确的。”
罗纳德听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能理解这种想法，在这种环境下就该诞生如此的思维。但对于罗纳德这个不归属于此的脑袋而言，这一点不太容易接受。
“你这说法，倒是和之前安东尼的说法有些类似。”
“好了，看看风景吧，之后可不一定有这种闲工夫喽。”
留下这么一句，罗纳德便停止了对话，转而关注起周围的城市。
而站在他的身旁，科斯塔特此刻有话想说。
她心中明白，如果是过去的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开口，但如今却无法将其诉说。
那句话是——“先生，我似乎能理解您的想法。”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反抗者的对话
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亮的时候，安东尼就主动在天台找到了罗纳德两人。
这次行动虽然没有危险，但其中却有不少事情要做，而且必然会面对麻烦。
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倒不如比预定时间早一些出发。
如此总比到时候忙中出错要好。
三人直接从天台跳下离开旅店，也没有叫马车，就往目标地点走去。
作为那名施术者法兰克的朋友，安东尼熟悉这座城市的地形。
即便摸着暗黑前进，他也没浪费太长时间，在清晨第一缕曙光现身之前，便带着罗纳德两人来到一处庄园。
这处建筑，倒是对得起这些施术者的身份。
开阔的庭院拱卫着后方的豪华别墅，无论园艺细节还是建筑本身都无可挑剔，各种细节上的优秀审美，体现出主人高雅的品味。
安东尼来到正门，也不用敲门。
庄园的守夜者看到他后直接开门放行，顺带拉动了门房的一根棉绳。
罗纳德听力极强，所以在看到守夜人的动作时，便听到后方建筑里有铃铛的声音响起。
这种通知方法虽然结构简单。
但也胜过叫人跑过去传递消息。
所以就在三人才走到庭院一半，准备绕过中央的喷泉时，建筑的大门口便出现了几个身影。
一位老者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人。
这应该就是法兰克和他的学生或者亲人了。
天蒙蒙亮的微光下，安东尼和对方视线相交，那位老人立刻迈着矫健的步伐赶来，完全看不出衰老带来的影响。
“安东尼，我真高兴能在昨晚收到你的来信！”
安东尼和对方轻轻拥抱一下，脸上挤出一个打趣的笑容：
“我原本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但现在看来，或许你不会介意我的打扰了。”
法兰克毫不犹豫地大声道：
“怎么可能？这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紧接着，这位庄园的主人邀请安东尼走进家中，期间还询问了罗纳德和科斯塔特的身份。
这一点上，安东尼的保密意识很强。
他完全按照之前编排的说法，介绍这是自己的两位学徒，对罗纳德他们的真实来历只字不提。
罗纳德也从善如流，摆出谦虚学徒的态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一行人走进建筑，来到大厅坐下。
两位年迈的施术者最后客套了几句，彼此间的气氛就突然一变，眼神表情俱严肃起来。
“安东尼，你来我这里有些突然。”首先是法兰克开口，提出他心中的质疑，“学问寻访的消息，连我都是昨天刚刚收到，偏偏你这老家伙就一起来了。”
“恕我直言，你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合了。”
安东尼立刻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一丁点的动摇：
“我出现得确实有些嫌疑，但你也知道，我可是咱们里面立场最坚定的！”
法兰克完全没有绕过这个话题的意思，反而目光如炬地直视起安东尼的双眼：
“曾经最坚定的老家伙，已经是明天来我这‘友好’访问的一员了！”
“……”
话音落地，对话停止。
安东尼和法兰克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在大厅对视起来。
受到这两位长者的影响，法兰克身后那些年轻人，甚至因此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任何动静。
倒是罗纳德和科斯塔特有些无奈。
他们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了保持自己伪装的身份，也只好整个憋起气来。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等到有人流出冷汗的刹那，安东尼才突然放松紧绷的身子，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好吧好吧，我直说还不行吗？”
“我这次来其实有些事情要找你，只是凑巧碰上你这儿出问题罢了。”
虽然是对方先服软，但坐在对面的法兰克也松了口气。
他主动给安东尼倒了杯茶水，这才恢复之前欢迎对方的模样，同时还看了看后方的罗纳德和科斯塔特：
“据我所知，你不是在寻找优秀的继承者吗？”
“现在看来你成果不错，难道今天过来这里，就是为了他们？”
安东尼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有关，但也无关。”
“在说明来意之前，你最好先让这些年轻人离开，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听到这个要求，法兰克眼神有些古怪。
随后他递去询问的目光，又在安东尼身上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这时候，他才开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你们先出去吧。”
“我和安东尼在这单独聊聊，没有允许之前不准进来。”
周围的年轻人马上离开，罗纳德两人不想太显眼，于是也跟着出去。
“好好照顾客人，不要失礼！”
啪——
吩咐声中，房门关闭。
庄园这边的年轻人们明显松了口气，其中领头的施术者则主动一些，立刻对罗纳德发出要求：
“先生，我们先去餐厅吧。”
“现在时间还早，你们想必也没有吃过早餐，不如就在这里解决一下。”
罗纳德自然同意了：“感谢您的邀请。”
一行人离开大厅，前往同样设在一楼的餐厅，并在仆人的照顾下享用早餐，看上去其乐融融。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在这个过程中，罗纳德时刻关注着大厅里的动静，他的听力足以察觉到那边发生的对话。
该怎么说呢——
和法兰克的对话中，安东尼给出的理由十分大胆。
他表明自己不愿意再受压迫，准备用一次壮烈的袭击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次法兰克这边，就是为了前期准备的相关事宜。
“法兰克，在我们之中，距离首都最近的人了。”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掌握了能起作用的消息，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法兰克当即表示拒绝：
“你太冲动了！”
“你这样的施术者，不应该为这样的理由牺牲。相信我，现在的压抑只是黎明前的黑暗，你不该在这里放弃，想想你的学派传承，你想让它在此终结吗！”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最好的继承者。”安东尼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做出决意，所以完全听不进对方的劝阻，“而且法兰克，别忘了，几个小时以后你这里还有访客，你需要我。”
“……”
法兰克沉默了一段时间。
最后，他语气低落地做出回应：
“好吧，我答应你。”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新的消息
安东尼道出自己的需求以后非常强势。
虽然没有在谈话中明说。
但他言辞之间的意思，也是一直表明自己要先拿到法兰克手上的消息，之后才会帮忙应付接下来的学问寻访。
主动权本就不在法兰克身上。
面对一个即将去‘寻死’的人，他也没有太好的说辞能将其打动。
思来想去，最后法兰克还是先一步松口了：
“好吧，我这里确实有些消息，但不保证对你一定有用。”
安东尼开口回道：
“你只管说就是了。”
法兰克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讲述起来：
“据我所知，【格瑞德】那边又派来了新的船队，以讨伐【九戒密会】的施术者，而且这几天他们已经到了北方那些海民的地盘上。”
在南方大陆的人眼中，【格瑞德】毫无疑问是不可逾越的庞然大物。这样的消息摆在面前，安东尼思考之后自然要继续追问：
“【九戒密会】对此做出了反应？”
法兰克肯定道：
“对，而且反应相当激烈！”
“他们应对这次讨伐，和之前那次的态度有天渊之别，感觉就好像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一般。”
安东尼斟酌一二，对这条消息做出判断：
“这个消息确实重要。”
“但我马上就要出发动手，在这种前提下，消息里的帮助并不明显。”
法兰克自信满满地继续回答道：
“那你就听我继续讲。”
“两支大势力的博弈，当然不是我们现在能影响的。但【九戒密会】本身，最近却出了些问题。他们前段时间又发现了一个海上遗迹，而且收获不小，只是因为之前的空间的变化，暂时和那边的联系中断了。”
听到这里，安东尼的语气也认真起来：
“你提到这个，肯定是情况有变？”
法兰克点了点头：
“没错，他们两天前又联系上了那个遗迹的人，据说那边还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一方是【格瑞德】的讨伐者，一边是利益重大的遗迹。面对这样的抉择，你觉得【九戒密会】的那群人会怎么做？”
“他们肯定两边都不会放手。”安东尼对这件事的结果毫不怀疑，“之前处理崖堡和汇蓝湾、波滋和米寇、亚术学派和溪流学派的时候，这些家伙的做派从来没有改变过。”
等到安东尼几乎将结果说出，法兰克这才拍着手说道：
“没错，这一次他们同样不想放手！”
“所以首都那些【九戒密会】的最强施术者，现在已经分成了两波。其中一批留下来防御【格瑞德】的进攻，另一批则在明晚出发，去海上援助他们遗迹里的同伴！”
安东尼毫不吝啬他的嘲讽，马上就开口鄙视起来：
“大敌当前还敢分散实力？”
“这种傲慢的行径，也只有他们【九戒密会】的人才做得出来了。”
与之相反，法兰克这才却没有立刻接话。
这位同样站在【九戒密会】对立面的年迈施术者，沉默了有段时间，才以一种压抑的语气继续开口：
“安东尼，袭击他们的大本营十死无生。”
“但如果你真要动手，这……或许也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安东尼意识到这位老朋友在惋惜自己。
于是他轻声笑了笑，开口回道：
“法兰克，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且最后能在这里得到你的帮助，我十分开心。”
“……”
关于【九戒密会】的信息，两位施术者只聊到这里。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大厅，而是继续交谈其他方面的消息，比如之后该如何应对学问寻访的刁难。
眼看这边没有什么关注的必要，餐厅的罗纳德也将注意力收回，专注于面前的早餐。
该怎么说呢……
庄园的人在招待他们时相当用心，几乎一大半菜品，都是需要高超技术处理的类型。但与之相对的，却是食材的选择上略显寒酸。
认真烹饪的食物，只有使用了普通人餐桌上会出现的食物，这和真正神秘侧高层的生活出入不小。
看来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不错的生活。
但在【九戒密会】的打压下，这位法兰克实际的生活水准，已经在不得已地进行着妥协。
没过多久，罗纳德他们吃完了早餐。
原本招待他们的人还想发出邀请，一行人在庄园里继续转转。然而不等他们离开餐厅，已经沟通完毕的安东尼和法兰克，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已经吃完了。”法兰克开口询问。
刚刚领头的那位施术者则立刻迎上，态度恭敬地回道：
“是的，我们刚刚结束早餐。”
法兰克这才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安东尼：
“年轻人已经吃完了。”
“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是不是也该一起吃个早餐？”
安东尼摇头拒绝了这份邀请，继而提出另一个要求：
“我现在还不饿。”
“法兰克，帮我准备一个房间吧。我和我的学徒说些事情，顺带也准备之后的内容，应付那些来‘友好访问’的家伙。”
法兰克见状挥手招来女仆：
“带三位去二楼的书房，准备面包、干果和蜂蜜水。”
吩咐完后，他才重新看向安东尼：
“老朋友，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要是年轻的时候，我绝对舍不得这么热情地招待你这家伙。但今天不一样，只有你还要和我一起去辩论，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
安东尼这次没有拒绝，而是点头表示感谢。
随后法兰克留在餐厅用餐，罗纳德三人便在女仆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啪——
安置好一切后，女仆按照吩咐离开房间，关好房门。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安东尼这才对罗纳德开口：
“我从法兰克那边得到了不错的消息，【九戒密会】的人前几天……”
罗纳德直接打断道：
“他们前几天分成了两批，所以现在首都实力较为空虚，很适合我们发起突袭。”
安东尼表情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罗纳德这是察觉到了自己和法兰克的对话！
“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
罗纳德神情澹定地肯定了安东尼的想法：
“我听力不错，前半段关于【九戒密会】的内容，我全都听到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学问寻访
安东尼表达了自己的震惊。
但这几天时间，面前的男人已经让他意识到这是多么离谱的存在。所以安东尼也没有吃惊太久，很快就放弃了继续讲解谈话的打算。
“要来这个房间，我本来还想给你们好好说说情况呢。”
安东尼苦笑着摇了摇头，直接拿来女仆准备的食物。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老家伙也就开始用餐了。”
“你们两位刚刚才在餐厅吃过，想必不会介意我来点食物吧？”
“请。”罗纳德做了个抬手的动作。
安东尼单手切开面包，然后拿起来慢条斯理地将其送入口中。这位年迈施术者要来房间的理由也没有骗人，他空出的一只手此刻就拿起自己准备的稿子，在吃饭的同时进行审阅。
以防止今天的辩论过程中，出现一些自己未能发现的漏洞。
在这种节奏下，时间过得很快。
太阳从天空的东边升起，城市也逐渐恢复了白天应有的生机。
而法兰克要面对的学问寻访，也如期而至。
这么说或许有些失准。
因为原定的时间到来以后，那支学问寻访的队伍并没有出现，他们是迟到了半个小时以后，才从庄园所在的街道现身。
感应到这些家伙的出现以后，就在楼上注视过去。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除去侍从一类的角色，主要的施术者一共五人。
这些人中有年轻的也有老者。
但比较统一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都透露出一种自豪，以及对法兰克这座庄园的敌意和蔑视。
几分钟后，他们穿过街道，来到庄园正门。
守门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所以他也没有询问或者阻拦，而是立刻打开庄园大门，并拉动了那个门房里的棉绳。
“叮铃铃——”
庄园的建筑里响起铃声。
通知消息的女仆敲响房门，罗纳德和科斯塔特，也在安东尼的带领下返回一楼。
这时候，学问寻访的人正好和法兰克都在大厅。
只是来访者面容严肃，而法兰克脸上，则带着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时候他听到楼梯上走下来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庄园的主人笑容更甚，直接对面前的访问者开口道：
“诸位，这就是我要等的人。”
“以各位的见识，想必也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
“安东尼！你怎么会在这里？”和法兰克的微笑相比，学问寻访团队的人可就要激动多了，其中一个年纪不小的施术者，甚至指着安东尼鼻子喝问起来，“这座城市可不是你的据点，你这家伙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安东尼与其针锋相对，气势上毫不示弱：
“怎么，我是腿断了还是眼瞎了？”
“这光天化日下的，还有谁规定我不能寻访好友，交流感情了！”
对面那人被这种态度气得火冒三丈，甚至想逼近到安东尼身前：“你，你不可能知道我们……”
突然，这位施术者哑火了。
因为就在他有些很冲动的时候，一只苍老的大手轻轻按在他肩膀上，冰冷的触感不只令他恢复冷静、动作停止，甚至还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了，我们今天是来寻访的，不是来吵架的。”
“多一个就多一个好了。”
伸手阻拦的老者看上去地位极高。
在他开口以后，不只是学问寻访的队伍平静下来，就连这边的安东尼和法兰克，表情也变得异常认真。
作为庄园主人的法兰克上前一步：
“你们通知得太晚，城里的剧院来不及预约，基本都没有空余时间，所以这次就在我的庄园里进行。”
表情冷漠的老者对此毫不在意。
只是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对方看上去没有一丁点魔力存在的痕迹：
“这是我们这边的记录官。”
“现在带我们去你准备的场地，寻访马上开始。”
法兰克眉毛一挑，不再多言，就这样带着人们往屋内走去。
他口中准备的场所，其实就是之前用来待客的大厅。
距离几个小时前的模样。
此刻大厅内移除了多余的家具，数张长桌在这里摆出两条阵线，长椅彼此相对地安置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比起罗纳德熟悉的那一套东西。
也就是在两个方向中间，没有评判者或主持者的身影，显得场面上的冲突和对抗气息更加强烈。
“……”
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记录官的。
罗纳德假装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那位被对方带来的记录官倾向性十足，直接就坐在队伍主要人员的最末尾，言辞之间甚至还会向施术者请教法术上的问题。
考虑到普通人在这里的身份地位。
罗纳德毫不怀疑，这场所谓的辩论会离谱成什么样子！
这时候，学问寻访正式开始，作为庄园主人的法兰克让这些人率先开口。
坐在长桌最上侧的年轻施术者首先站起：
“我就直接点吧！”
“你们学派过去对原典的研究，全都是走在歧路上的错误。如今你们仍旧行走在这条路上，甚至传播这些错误的知识，这实在是遗祸无穷的恶行！”
法兰克对于这种指责并无动容，第一轮的辩论也用不上他。
只是抬手一挥，一个年轻的施术者就在这边站起：
“这种引人发笑的论点还是趁早算了吧！”
“我们学派在这片土地上已经传承百年有余，经受住了时间和社会变迁的考验。这种被广大神秘侧所认知的常识，可不是你信口开河就能污蔑的！”
法兰克这边的年轻人表现得信心十足。
虽然【九戒密会】占据了这片土地，但过去的历史却不会因此而消亡。
背靠着百年沉淀下来的一切。
他不认为对面的家伙，能在这方面继续胡言乱语。
然而对方立刻就拿出了他的论点：
“众所周知，频繁使用魔力会给施术者的身体带来压力，情况严重甚至会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但你们却鼓励施术者多做此类行径，这难道还能是正确的不成？”
“呵——”
说到这里，年轻的施术者发出一声嗤笑。
“我听说西边有些未开化的部落，还在使用这种方式鼓励他们的巫师勇士。在这方面上，他们倒是和你们的做法不议而同呢！”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怒火中烧
争论双方的言辞相当激烈。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在没有主持者的前提下，现场很容易就会变成一场骂战。
但令罗纳德有些吃惊的是，局面并没有这么发展下去。
法兰克这边的年轻人虽然心中动怒，但言辞之间始终保持克制，即便对方再三挑衅也没有让态度失控。
——虽然准备比较仓促。
——但法兰克这边，还是做好了应有的事情啊。
罗纳德默默注视着辩论的双方。
其中一方自知势弱，始终保持克制；另一方言辞逼迫，但也维持着表面上的文明。
所谓的‘学问寻访’就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今日可能性最大的结局，就是双方偃旗息鼓，抹平事态的发展吧。
就在罗纳德心中做着猜测的同时，前面几个排序的年轻人已经争论结束。
辩论也来到了核心，即法兰克和安东尼身上。
应对这样的老派施术者，投靠【九戒密会】这边的施术者，也终于派出了他们那位坐镇中心的老者。
“法兰克，安东尼，我知道你们心中还在坚持着什么。”
“过去在这片大地上，施术者们崇尚实力为尊，而且也不排斥和普通人一起生活。但现在局面不同了，更加强大而先进的力量，会带领这片土地的人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过去那些……”
老者说到这里时，整场讨论中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的行为出现了。
那是庄园的主人法兰克在露出讥讽的表情：
“你也知道我们一直以来的传统啊？”
“因为他人的实力，就放弃过去坚持的一切。斯诺克，别忘了你手上的原典是怎么来的！它是你们学派的领导者以这种秩序代代相传，然后终于交在你的手上。而不是被那些入侵者，用所谓的《诠释之书》给你创造出来的！”
面对这名叫做斯诺克的长者，显然很了解法兰克的性格，上来直接一句话戳中了法兰克的敏感点。
此刻庄园的主人盛怒难压。
喝问的语气充满愤怒，身上的魔力甚至也随之产生涟漪，一眼就能看出是真的生气了。
就在这时，安东尼伸手拍了拍法兰克的肩膀。
将对方从激怒中唤醒的同时，他也向对面的斯诺克开口：
“斯诺克，继承过去从来不是什么坏事。即便你拥抱了那所谓的先进力量，在没有经历漫长时间考验的前提下，你决不能说那是正确的道路。”
安东尼和法兰克通过两个方面一同回应了对方。
但作为他们的对手，斯诺克却并不在乎，甚至有些轻松地露出微笑：
“你们坚持的，不过是过去的实力为尊者，通过武力建立的系统罢了。无论怎么反驳，都逃不脱‘实力’这个绕不开的核心要素。”
说到这里，斯诺克摇了摇头，突然反问起来：
“不觉得可笑吗？”
“明明自己的地位就建立在武力之上，现在同样应用这套规则的人来了，取得胜利了，你们却表示绝不结束，说什么传统和时间考验？”
斯诺克的反问有力而洪亮，安东尼和法兰克都没法第一时间反驳。
趁着这个机会，斯诺克将目光锁定在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我可以这样说吧？”
“你们所谓的传统，就是因为没有通过时间的考验，所以才在今天该被淘汰掉了！”
听到这句话，安东尼童孔一缩。
不过他并没有像法兰克一样动怒，而是沉着冷静地抛回了这个问题：
“你我都是身处在时间中的常客。”
“现在一切尚未走到尽头，在最后的帷幕落下之前，斯诺克，你这种诡辩是没有意义的。”
“哼——”斯诺克挑了挑眉，眼神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自己就在诡辩，反而先来怪我吗？”
安东尼依旧维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我只是在讲述事实，一个大家都要承认，而且无法反驳的事实。”
“……”
辩论到这里以后，双方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随后则是重新调整了状态的法兰克再度开口：
“斯诺克，你来的时候难道就看不到路上的情况吗？过去的规则已经被打乱，危害所有人的可怕未来就在眼前。而在这种时刻，你竟然还想着助纣为虐的勾当？”
“想想你的老师，你心里就不感觉羞愧吗！”
斯诺克毫不退让，语气同样强烈地回应道：
“很遗憾，我只看到了稳定！”
“看看隔壁——那些维持着过去秩序的北方老邻居，他们现在如何？他们现在正陷入战争的泥潭！而我们呢？在全新秩序的引导下，人们安居乐业，就连普通人的生活也比过去稳定数倍。”
“面对这样的现实，你叫我羞愧？”
“历史的垃圾桶里谁该滚进去，你法兰克心里难道就没个数了？”
有一点很明显。
那就是斯诺克对法兰克的心理十分了解，那就是他对过去秩序和自身传承的尊重。
只要话题来到这方面，并表露出不屑和侮辱。
法兰克很容易就被挑动情绪。
作为不涉足其中的旁观者，罗纳德甚至有种猜测——或许选择突袭这位法兰克的庄园，也是基于这样的前提做出的选择。
反抗者们群体活动时，法兰克这种弱点还能被同伴掩护。
但现在没人压制和保护他以后，自然很容易失控，并被人找到弱点。
此刻，法兰克就激动起来了。
年迈的他双手紧握面前的桌子边缘，暴起青筋的手掌看着可怕而狰狞：
“斯诺克，你休想完成自己那卑鄙可耻的勾当！”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只要这学派的规矩还在。这份基石，就绝对不可能被你们彻底破坏！”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斯诺克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并抓在安东尼插手前说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按照你们的规则来办事好了？”
“现在就由我来代表【九戒密会】，和你这位历史的传承者较量较量。我赢了，你们老老实实从这片土地滚出去；我输了，你们以后便不会遇到那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你意下如何啊，法兰克？”
法兰克几乎是吼着回应道：
“背叛者，你以为我会怕吗！”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那就别走了！
——坏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不只旁观这场辩论的罗纳德，或者参与其中的安东尼等人意识到问题。
就连法兰克本身，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学问寻访，本来就是在舆论环境不适宜动手的前提下，对方选择出来的打压方式。
自己这边也是借助这样的局面，才能勉强维持。
但现在，就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然后主动放弃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埃癸斯之盾。
“斯诺克，你算计我？！”
法兰克愤怒地发出质问，但计划得逞的斯诺克只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记录官。
“刚才这位法兰克先生的话，你都记下了吧？”
记录官立刻指着面前的纸笔说道：
“斯诺克先生，今天每一位发言人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好了，不会有任何错漏或者虚假消息，我以我的性命为此担保！”
“很好！”斯诺克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被他带来的其他施术者，也同时做出差不多的表情。
“今天的寻访，就到此为止了。”
“法兰克，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或许用不了几天时间哦，我们就会再次见面了。”
“当然，那时候咱们的立场和态度，恐怕不会像今天这样温和。”
达成了目的，斯诺克一方自然趾高气扬。
反观法兰克这边，早上还能维持姿态的施术者们，现在不是惊慌失措，就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留在庄园里的施术者，有一部分确实和法兰克一样，是带着维护过去历史和传统的想法才这样做的。
但也有一部分人，存在投机想法和其他心思。
眼下身处的环境直接从温和的‘文斗’跳跃到‘武斗’，这些人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很难不生出其他想法。
作为学派的领导者，法兰克自然也察觉了这一点。
但与此同时，斯诺克已经让其他人收拾东西。
寻访的队伍直接往屋外走去，脚步里看不出丝毫停顿或迟疑的意思。
——他们已经达成，或者是超规格地达成了目的！
“斯诺克，你不能走！”
这时候，法兰克追了出去。
他知道局面已经没有用言语挽回的可能。
整个反抗【九戒密会】的阵营，或许必不会因此而毁灭。但只要这些人离开，他的学派绝对就完了。
这时候必须采取行动！
而且在所不惜！
法兰克一边向前，同时眼神坚定地喊道：“今天寻访还没结束！”
听到这句话，斯诺克出人意料地停下了步伐。
他转过头来看向法兰克，眼神极具侵略性地说道：
“很遗憾，我认为它结束了！”
“法兰克，你今天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即便……”
眼看着斯诺克还在嘲讽自己，法兰克将其打断，揭开了对方真正的打算：
“斯诺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来吧，我们就按照刚才讨论的那样，实力为尊！”
“哈哈哈——”斯诺克不出意料地笑了起来。
今天来到庄园时，他看到安东尼的出现，以为事情出现变故。
甚至可能是自己这边出了内鬼，提前泄露消息。
但现在看来……
安东尼的出现，或许真的就是巧合。
学问寻访的过程、法兰克的反应、现在的局面，一切事情都和他想的一样。
毫无疑问，是自己获得了今天的胜利，而且完全掌控住了局面。
于是，斯诺克对法兰克底气十足地开口道：
“实力为尊？”
“怎么，你想现在动手？”
法兰克眼神阴沉地反问道：
“斯诺克，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你还要继续伪装那副虚伪的样子嘛？”
斯诺克语气和眼神态度截然相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今天可是代表学界，以友好讨论的态度来拜访你的。”
“……”
法兰克沉默了几秒，最后简言道：
“说个地方吧，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动手，结果由胜者决定。”
斯诺克这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过他的回答，在旁人耳中却无比危险：
“就在你的庄园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进行，胜者为王。”
作为两个学派的领导者。
法兰克和斯诺克都是原典持有者。
即便水准不如罗纳德见识过的那些强者，但也远胜过普通施术者的能力。
这样的两人决定用战斗说话。
对于旁人而言，马上要面临的就是保护自身，以及处理战斗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所以做出决定以后，庄园立刻进入忙碌之中。
看到这一幕，罗纳德已经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出手。毕竟如果是斯诺克一方胜利，自己这种搅局进来的人也难以逃出干系。
但安东尼的选择超出了他的预期。
即便法兰克是他母庸置疑的朋友，同时也是一个阵营的伙伴。
但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
等到主要人员离开大厅，安东尼拉着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就往建筑后方走去，直接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随后他们来到建筑后方。
轻车熟路的安东尼打开一个仓库的房门，在里面找到一条十分隐蔽的地道就钻了进去。
“罗纳德，咱们要快点走。”
“如果斯诺克的人反应过来，咱们接下来起码也有几天时间，绝对会被拖在这里！”
罗纳德有些好奇：
“安东尼，你不打算给法兰克帮忙？”
“他既然自己出现了失误，承担这份责任就是必要的。”安东尼语气有些沉重，但态度非常坚定，“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安东尼一边在黑暗中带路，同时表达起自己的想法：
“况且【九戒密会】和我们这些反抗者，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好好坐下来讨论的关系。今天面对这种局面做不出舍弃，那迟早也会栽倒在这方面上。”
大概是被刚才的氛围感染。
听到这里，科斯塔特也忍不住提问道：
“可是安东尼先生，我看你们关系很好？”
安东尼在这一点上毫不避讳：
“没错，我们关系很好。这种事情如果是平时，我也很愿意留下来帮他。但是今天……”
安东尼正要解释。
结果就在这时，一声冷笑从暗道上方传来：
“既然这么愿意留下，那不如你也别走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冲出困境
地道上方有人发现他们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安东尼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但法兰克宅邸里的暗道，本就是为了逃跑而准备的后路，处在深度很深的地下以保证安全。
而这种安全的代价，便是没有退路。
暗道里的人走进去以后，除非折返进入的位置，不然就只能一条道走到出口，中途无法脱身。
在被提前发现的状况下。
这几乎等同于钻进了通往监牢的口袋。
当然，作为年长者的安东尼没有慌乱，或者说他强装镇定地对身后两人安慰道：
“你们不要慌，现在的情况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
“大地的厚重不是普通人能突破的，这条地道的深度能给我们带来很好的保护，只要想办法从出口冲出去，我们一定能……”
轰——
突然，三人周围的土壤传来巨大的响声。这回荡的声音在狭窄的隧道来回碰撞，叫人难以站稳，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的方向。
但微妙的是，这种反应似乎只有安东尼。
和被折腾得不轻的年迈施术者相比，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完全抗住了声音和震动带来的困扰。
尤其是多重法术庇佑下的罗纳德。
他方向明确，脚步平稳，眼神清晰。在巨大而混乱的声音响起之后，甚至能状态轻松地抬头，然后清晰锁定下声音一开始出现的方向。
那是他们前往两米，头顶地表位置传来的打击。
上方的施术者看上去很清楚下面的环境，所以使用了某种声波类型的法术，以此来达成最佳的杀伤效果。
“上次遇到这种类型的施术者，那还是在【格瑞德】啊。”
罗纳德小声感慨了一句，随后向前一步，伸手扶住了状态极差的安东尼。
这位老者绝非会被一招擒制的弱者。
但身处于这种封闭的环境，天时地利都在外面的敌人手中。安东尼这老迈的身躯，终究还是让他无法坚持。
所以，要不要动手了？
对罗纳德和科斯塔特而言，现在的局面真就像安东尼安慰的话一样——他们可以轻松逃走，甚至不被地表的敌人发现身份。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舍弃这位状态极差的老人，同时也是他们同伴的安东尼。
“想要一直不动声色地接近，果然还是太理想了点。”
罗纳德不会在这种选择前犹豫。
他先为安东尼身上加了一个庇护法术，随即便对身旁的女仆开口道：
“科斯塔特，动手吧。”
“是，先生。”
话音落地，科斯塔特便跃起身体一脚向上。
封闭的黑暗环境下，她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隧道顶部，紧接着一脚便结结实实落在了墙壁上。
冬——
没人知道科斯塔特这一脚力量有多大，但立刻响起的一声闷响，已经周围剧烈晃动的地面，都在诉说这一击当中蕴含的可怕力量。
顷刻间，巨大的裂缝出现在暗道表面，随后如闪电般迅速蔓延、并布满整个地下。
原本加固过的墙壁开始分崩离析，土石碎块如雨点般落下。
几乎一眨眼的时间，这里就要被塌陷的地面淹没。
然而以科斯塔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让罗纳德陷入这样的环境？
所以在第一脚踢出以后，女仆身边立刻吹来一股温柔而坚定的魔风，继而形成漩涡状的流动趋势，将三人保护在稳定的风眼之中。
气流的变化异常迅捷。
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便从温柔之风演变为搅动一切的龙卷，随后立刻开始向上冲击。
轰隆隆——
狂暴的画面在地下骤显。
隧道周围的地面，本就已经被科斯塔特暴力摧毁了支撑结构。
此刻魔力之风席卷而来，地面很快就被一路冲破，直达地面。
一道灰黄色的气流就这样从地面勐地弹出，直插天际。
面对这样的画面。
就连上方发出攻击的人似乎也愣住不动。
本来他们收到消息，来这里拦截地面下潜逃的施术者，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这次行动不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也是各个细节考虑周到，同时存在数个备桉的严密计划。
所以……眼下这又算什么？
数米深的地下，对方的施术者转眼就能拆出一条道来，甚至还搞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场面。
这些南方大陆的本土施术者，什么时候有这种程度的强大力量了？
为了不被这威力可怕的法术卷入其中，这些施术者只好先行后退，保证自己处在安全距离。
“灰羽，风里有人冲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同样守在地表的施术者不止一人，此刻就有人从搅动土石和大气的风暴当中，发现了几个向上飞起的身影！
此话一出。
刚刚发动法术攻击地下的施术者就没法退后了。
他带着命令而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眼前的家伙逃走！
铛——
这名施术者抬臂曲肘，往后一砸。
虽然没有任何实物，但就在他肘部和空气接触的地方，却突然传出声响。
随后，力量由此爆发。
这名施术者带着惊人的速度往风暴中央冲去，期间无论狂风还是碎石，落在他的身上都会荡起水波似的涟漪，完全消除冲击带来的力量。
噗——
就这样，这名施术者如钉枪一样钻进风暴之中。
风暴的中心十分安静。
不需要其他法术辅助，他只是站在这里抬头，便看到了上方的景象。看到了正带着安东尼，准备从风眼里直达天际，然后离开这里的罗纳德两人。
风暴的包围下，这三人的身影显出一种威严。
但冲进来的施术者毫不畏惧，马上一声爆喝，准备阻止他们逃跑。
“你们休想逃走！”
善于使用声音的施术者，开口的同时自然带上了攻击性。
这句呵斥听上去只是普通阻拦，但在其中隐藏着特殊频率的震动，只要有人不设防地听到，耳膜破碎就是伤势最轻的下场！
然而就在这名施术者眼前，他看到那个女仆手掌一挥，自己的攻击就被彻底地挡住。
只是这样轻轻一下？
自己的法术就没用了！
看到这一幕，施术者目瞪口呆，一时间甚至忘记行动。
但与此同时。
就在准备离开的罗纳德肩上，被他扛着的安东尼，却在此刻开口提醒：
“他……这家伙，是【九戒密会】的人！”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风暴过境
【九戒密会】的人？
罗纳德表情一惊，但很快就释然了一切。
刚才突袭法兰克庄园的施术者，本来就是叛变到【九戒密会】的施术者。这次突发行动之下，有这些家伙过来参合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比起罗纳德的释然，正被他扛着的安东尼可就不澹定了。
这位年迈的施术者，看似还能在痛苦中提醒同伴。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惊讶填满。
之前安东尼见识过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出手，但那时和现在相比，两人表现出的力量差距大到不像话！
他甚至有些怀疑。
这两人对【九戒密会】发起冲击。
说不定真的能给对方带来重创，甚至改变南方大陆现在的局面。
要知道从内心出发，刚才安东尼和法兰克的交涉，说的话可都是一半真一半假。他心中是真有豁出性命，去给【九戒密会】最后一击的打算了。
眼下遥不可及的妄想变成似乎能够实现的现实。
安东尼内心深处的动摇，比三人见面以后的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与此同时。
就在下方的【九戒密会】施术者惊愕不已，同时安东尼内心震颤之际。
科斯塔特向罗纳德请示起来：
“先生，要杀了他吗？”
罗纳德同样停留在下方的施术者身上。
他们想走，这家伙肯定留不住人。但罗纳德三人已经被对方亲眼看到，如果再生意外，后面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众多可能性一一浮现。
但是说实在的，这件事短时间内难以衡量出清晰的决策。
想到这里，罗纳德眼神一凝。
那就只能从敌我双方的立场出发了。
这种局面下犹豫可是大忌，有时甚至比做出错误的选择还要致命。
于是罗纳德迅速做出决定。
他抬手往周围一招，风暴卷起的土石就飞出一片，悬浮在他身侧。
随后就和刚才的科斯塔特一样。
罗纳德对准下方的【九戒密会】施术者，轻轻挥手。
嗖嗖嗖——
操控物体的法术激活，这些碎石立刻向下激射而去。
下方的【九戒密会】施术者不敢托大，见状立刻向旁边躲闪，准备避开攻击。
然而谁知道就在他刚刚跳起，于空中无法改变方向时。罗纳德控制的石块，在飞行途中自动碎裂，形成大大小小的碎块。
这一次攻击的面积更大，而且将【九戒密会】的施术者彻底罩住。
好似霰弹枪的子弹一样的石块，就这样将他淹没其中。
“啊啊啊！”
面对这眨眼间的出手和变招。
【九戒密会】的施术者实在难以应对，立刻被其击中。
就在痛苦的喊叫和崩裂的鲜血之中，他无力地坠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这时候，天空中的罗纳德再次向上飞去，同时留下一句吩咐：
“科斯塔特，处理掉。”
女仆微微点头，控制风暴将失去反抗能力的敌人拖入其中。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风暴之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
解决掉冲进来的敌人，罗纳德他们也不想继续被人留住。
于是科斯塔特控制风暴向周围散去，罗纳德则加快飞行法术的速度，带着三人直直飞向空中。
……
地面上，人们经历的又是另一个世界。
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就跑得不知多远，只求自己不被可怕的法术误伤。
而【九戒密会】的人……
他们看着自己的领队果断冲进风暴，自然犹豫要不要跟着进去。
大部分施术者，其实并没有太好的防御能力。
面对这只是看着都感觉惊心动魄的风暴，他们实在做不到立刻跟着领队冲进去。
然后，然后一切就都晚了。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连少部分拥有进入风暴能力的施术者，都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他们面前的龙卷勐然向外扩散开来。
“往外跑！”
“找地方掩护自己，别和这个法术硬抗！”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喊了起来，随后便是【九戒密会】施术者的溃逃。
速度比较快的，自然向外冲刺。
风暴范围扩散的同时，破坏力也在以同比例降低，只要拉开距离安全就有保障。
而速度比较慢的，他们就不叫麻烦了。
除了身边就有适合躲藏位置的，其他人但凡找的东西不够牢固，马上就会被风暴卷入其中，随后又高又远地被抛在空中。
这种人如果没有自救的底牌。
那么自由落体下来的命运，便只有死路一条。
“……”
十几秒后，风暴散去。
科斯塔特主要针对【九戒密会】的施术者，自然没有扩大影响，波及整个城区的打算。
于是在法术的影响结束以后，幸存的施术者们重新出现。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被清扫一空的圆形广场，其中央位置还有个大坑，仿佛地面之前在这里坍塌下去。
“灰羽……灰羽大人呢？”
这时候，【九戒密会】的施术者有人开口了。
他们周围陆续有人出现，清点人数以后发现损伤还能接受。
但唯独这次行动的领队，同时也是这座城中【九戒密会】行动组管理者的灰羽，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众人检查周围，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有发现。
“我最后看到大人，他在风暴扩散之前，好像冲进里面去了？”
“……”
众多施术者陷入沉默。
他们已经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第一个说出现实。甚至于他们开始假装没人牺牲，然后继续起之前的搜查行动。
反倒是几分钟后。
法兰克的庄园那边，一行人脚步匆匆地赶来现场。
他们正是之前执行询问寻访的人员。
只是和罗纳德见到的不同，这时候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施术者，身份看上去比斯诺克都要高上一级。
来到现场，这名施术者立刻喊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刚刚是怎么回事？”
“灰羽呢，叫他马上过来见过，说清楚这里的一切！”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一名施术者壮着胆子走上前来：
“刚刚这里有人招来风暴，准备逃走。灰羽大人他试图阻拦，于是冲了进去……”
听到解释的男人眉毛一挑，怒火二字就写在脸上：
“敢杀我们的人？”
“立刻回政务部，决不能放走这几个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