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收尾工作
实际上，卡特琳娜之前的状态相当危险。
之前在《迷宫绘本》的世界当中，身体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她，马上就要被敌人夺去性命。
但好在罗纳德一意向前，而且中途没有耽搁任何时间。
所以才在最后的千钧一发之际。
不只罗纳德成功带着钥匙返回现实，就连即将殒命的卡特琳娜，也以这种残缺的状态脱离危险。
——随后的事情就轻松许多了。
早已将自己身体机械化的卡特琳娜，并不畏惧这种缺胳膊断腿的状态。
或者更准确一些。
别说将断肢找回来重新接上。
就算她的肢体已经完全损毁，只要人没事，那么收集材料，卡特琳娜也有把握自己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用来替换。
于是等到所有身体拼凑完整。
卡特琳娜在原地活动一番，身姿矫捷一如往常。
甚至站在旁边观察的罗纳德，也看不出有丝毫的生疏或者僵硬。
随后稍作休整，两人一同激活了飞行法术。
不过他们既没有去寻找哈摩诺的幸存者，也没有去找林荫城军队的指挥官。
而是顺着《迷宫绘本》中所获取的信息，向着森林另一侧的沿海地区急速而去。
这次有了空隙，罗纳德也在空中真正耐下心来，打量起森林附近的情况。
现实就是，尘埃巨兽对大地的损伤相当严重。
整片整片的土地被转化为海水之后，哈摩诺附近已经发生地理意义上的改变。被严重侵蚀的地面，变成了一个面积宽广的U型海岸，这同时也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港口建造区域。
但设身处地去想，罗纳德两人一天之前还在这片土地上的城市中生活。
如今土地转为海洋。
沧海桑田的变化直接摆在眼前，给人带来的震撼是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
被这幅画面勾动思绪，罗纳德甚至想起了曾经几次遭遇尘埃巨兽时的经历，但与眼前的感触也是天差地别。
就好比约尹兹森林之中那只尘埃巨兽。
那个同样巨大到无以复加的怪物，虽然顶着大片的土地从森林之中拔地而起，但从给人的冲击感上来讲，也绝然无法和这种大地转眼间变为海洋的图景相提并论啊！
这时候，一旁的卡特琳娜对想得出神的罗纳德提醒道：
“快看那边，小家伙们在等我们呢！”
罗纳德顺着指示向地面一看，立刻发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那是一群身体较小，形状犹如水母般的白色生物。
此刻它们抱团而行，正依附在大地边缘，啃食着附近的土壤和石块。
“不是没错，就是它们了。”
看到这一幕，罗纳德总算松了口气。
两人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传送法师，而是先从这片全新的海湾上徘回，主要原因就是这个。
——尘埃巨兽的子嗣。
之前在《迷宫绘本》的时候，罗纳德和卡特琳娜经受过重重考验，现在即便已经脱离出来，也没有忘记他们在进入尘埃巨兽的身体时所遇到的画面。
紧张时刻决定扩张身体的尘埃巨兽其实还有暗招。
它实际上在自己身体边缘诞下后代，而且努力哺育着这些小家伙。
罗纳德甚至认为，自己最后在尘埃巨兽的黑色核心当中时，对方嘴上的威胁，可能也是来自这些小家伙！
交谈之间，两人快速降落下去。
同时也将这些新生的尘埃巨兽幼体全部锁定，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个。
不过当他们重新落到地面以后。
卡特琳娜却在行动之前，提出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建议：
“罗纳德，我有个想法。”
“咱们要不要把这些家伙带一个回去养着。”
“毕竟看这玩意儿长大以后的样子，绝对能做不少事情呢！试试看吧！”
“我觉得还是赶尽杀绝比较合……”罗纳德几乎下意识做出回答，但随后他的声音逐渐降低，自己终止了发言。
虽然听上去傲慢又不可理喻。
但不带有任何情绪去冷静思考的话，卡特琳娜的建议其实相当有意义。
首先，这些年幼的尘埃巨兽力量微弱，没有反抗他们的可能。同时这也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并长期观察尘埃巨兽的机会。
即便只是从后续和这个种群对抗方面来思考。
现在留下一个活体样本，也是相当有价值的选择！
“……”
看到罗纳德的样子。
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意识到自己建议里的真正价值。
于是仅仅等待了几秒，罗纳德便决定道：
“留一个，其余的全部杀了。”
几乎罗纳德话音落地的瞬间，卡塔琳娜便迈步走了过去。
“动手的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随后咒语响起，为了保证毁灭的效果，核能之火顿时萦绕在圣卡琳娜之剑的剑身上。
对付这些尘埃巨兽的幼体，卡特琳娜处理起来没有丝毫怜悯或者迟疑，走过去一剑一个将它们通通烧成灰尽，没有任何幼体能够逃脱。
看着这幅画面，罗纳德甚至怀疑她在发泄自己之前遭遇时所累积的怒火。
只有在面对最后一个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的幼体时，卡特琳娜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小家伙，你就是最幸运的一个喽。”
说话之间，卡特琳娜将法术撤去，然后伸出冰冷的剑刃戳了戳这个尘埃巨兽幼体的皮肤。
滋滋——
小家伙感受到冰冷的剑刃立刻向后缩了缩。
它试图进行逃跑，结果马上被卡特琳娜一脚踹下，当场瘫痪在地。
如此经过一番折磨之后，它再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这时候，卡特琳娜才扭头向罗纳德问道：
“罗纳德，你有奴役类型的法术，或者其他效果近似的能力吗？”
“我的话并不精通于此。”罗纳德摇了摇头，但很快就转口说道，“但是我的女仆科斯塔特，肯定是有类似手段能用的。”
听到这话，卡特琳娜当即作出决定。
她随手将剑刃刺入尘埃巨兽幼体的身躯，然后往上一挑，便将这小家伙单手拎了起来：
“那就带它去找你的女仆。”
“不过在这之前，就由我来进行管理好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逃离战场
几乎被海水从中间截断的森林当中。
尘埃巨兽袭击下幸存的人们之间，正在爆发新的争斗。
罗纳德虽然用《迷宫绘本》将自己和尘埃巨兽拖入迷宫游戏，但外界的时间并不会因此暂停。
一天之前，尘埃巨兽刚刚被拖入迷宫。
那时候施术者们惊魂未定，而且也不怎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部分目睹了罗纳德两人行动的施术者，将具体情况传开，知晓了状况的人们自然诞生出各式各样的想法。
而矛盾，也由此而来。
失去城市的哈摩诺居民，在林荫城的军人看来，必然是战争失败的一方，甚至当做流民看待也毫无问题。
但哈摩诺的人们偏偏比较特殊。
这座城市的人们，因为习俗和城市风气的缘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甚至形成了高于城市居民身份认同的心理关系。
于是当林荫城的军人做出各种行动，并且其中多有波折和干涉的发展以后。
幸存的双方爆发冲突，规模由小到大。
后续半天时间，围绕着海湾附近的森林，施术者们又一次陷入战斗之中，这次甚至连普通民众也被卷入其中。
同时因为之前尘埃巨兽带来的混乱，双方人员的阵形也被彻底打乱，林荫城的军人失去军队作战的加持以后，个人实力上反而不如哈摩诺的施术者。
所以即便双方人员存在明显的数量差距。
但这时候森林里的战局，竟然在各种条件的影响下，又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如果单纯去看数据。
甚至给人一种哈摩诺的城市防御结界没有被攻破，双方还在继续进行着对等的消耗战一样！
当然，人心之间各有不同。
林荫城的军队中，有人因为之前的尘埃巨兽，以及现在森林战斗的恐惧而情绪崩溃；哈摩诺这边，也有明BC市已经毁灭，局面实际上不可挽回的人，开始往离开森林的方向撤退。
后者当中，就有哈摩诺的城市议员达尔曼。
实际上更早一些，在尘埃巨兽登陆以后，这位精明的治理者便明白了事不可为，于是带着最具价值的财物，以及部分手下开始逃离。
只是当时他和哈摩诺逃亡的大部队走在一起。
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周围的市民，自然不可能走得光明正大。
偏偏后续爆发的战斗，又给了这个男人机会。
于是在半天的战斗之后，时间来到凌晨。
这个男人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部下们精神肉体双双疲惫之际，独自一人离开了大部队所在的位置。
达尔曼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相当认真。
他甚至舍弃了最后跟随自己的亲信，只拿着一个出城以后便没有离手的公文包，便趁着夜色从森林中悄悄离去。
充斥着威胁的夜幕下。
森林之中不知何时就有危险的法术从远处射来。
达尔曼独自一人行动，结果才走出数百米的距离，就已经遇到三次来源不明的攻击。
这位昔日的城市议员，在此刻终于展露其能力。
他完全没有分辨法术源头之人身份的意思，只要感知到周围有魔力波动出现，第一时间便念诵咒语，甩出一种色彩斑斓的液体。
在这一招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和这位城市议员对抗。
每个人在黑暗中出手的同时，便销声匿迹在漆黑的森林当中，逃亡的达尔曼宛如一个战场的清理者，所过之处不会有任何能动弹的家伙。
不过当他走出近一公里的距离以后。
达尔曼的脸色开始发白，冷汗也不受控制地从身上往外冒，原本平稳的呼吸甚至都有不稳的迹象。
他感觉压力越来越大。
这种感觉不只来源于周围战斗双方的危险，同时这种不断使用法术的过程，也让久未战斗的他感到疲惫不堪。
尤其现在已是凌晨，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一层薄薄的水蓝色。
达尔曼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趁这机会逃走。
等到天空完全放晴，届时逃离森林的难度就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他咬着牙又前进几百米。
终于，达尔曼不敢赌上自己的身体状态继续行动，于是他选择启用自己的底牌，在此刻念诵咒语：
“我召唤你，灵体拉默，在至高无上的BERALANENSIS、BALDASIS、PAUMACHIA和APOLOGIAESEDES的力量扶持下，我强烈地命令你！”
咒语念诵完毕，圆形的魔法印刻立即在达尔曼身边的树木上浮现，一只乌鸦紧接着就从上面扑腾下来。
随后这只被魔法招来的生物摇身一变。
便以大恶魔拉默的模样，重新出现在达尔曼身边，并且搀扶住它脆弱的召唤者：
“达尔曼大人，看来情况十分紧急啊。”
“您之前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就让我一直藏身起来，不要露面吗？”
实际就是，达尔曼早就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之前发现林荫城的军队以后，这位城市议员真的把拉默这样强大的战斗力隐藏起来，而不是投入到战争之中。
唯独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
他才不得已将这个大恶魔召唤到身边。
“拉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立刻带我离开！”达尔曼立刻申明自己的需求，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路上遇到什么人都格杀勿论，不要让任何人阻拦我们。”
拉默当然不会拒绝召唤者的要求，当下点头允诺：
“如果这是您的意志，我自然遵从。”
大恶魔搀扶着自己的召唤者向森林外走去。
因为不想被人发现，他们不敢飞起来从空中离去，只能借助森林的掩护前行。
不过召唤恶魔之后，达尔曼的运气就开始好转，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遇到敌人，附近凑巧是一片战场上的空隙。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程。
拉默好奇地问道：
“达尔曼大人，您真的打算放弃哈摩诺了？”
“哈摩诺？这世上哪里还有哈摩诺的存在！”达尔曼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身后的森林便骂道，“你回头看看，现在这片土地上，还有那座城市的影子存在吗？”
然而就在达尔曼开口发泄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
“达尔曼，你怎么在这里？”
“还有，这不是你说已经死了的拉默吗！”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暴露
“……”
“华纳森？”
清晨的光芒正好投下，从树林间的缝隙将地面照亮。
被拉默搀扶着向外逃离的达尔曼，也发现了这时开口的人，并不敢置信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哈摩诺的传送法师华纳森。
达尔曼第一时间扭头四顾。
因为之前就是他把华纳森介绍给了罗纳德和卡特琳娜，这时候看到对方，脑海中下意识蹦出来的，就是那两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好在附近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
达尔曼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在这就好。
与此同时，拉默也凑到达尔曼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道：
“要把华纳森也处理掉吗？”
“先别急着动手。”达尔曼立刻摇了摇头，对待华纳森这种人才，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
这位城市议员准备说些什么。
结果他还没开口，华纳森就警觉起来，往远离他们的方向连退几步。
半天的战斗，已经让这位传送法师异常警觉。
即便达尔曼没有露出敌意，但华纳森还是感觉不太对劲，于是摆出防御姿态：
“你不是应该在大部队那边做指挥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召唤物又是怎么回事？达尔曼，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
被连续问了这么几个问题，达尔曼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沉默了几秒，最后选择了最不会浪费时间的做法：
“华纳森，哈摩诺已经结束了。”
“你在说什么怪话！”华纳森大声呵斥。
和平时一直挂着友好和善，但现在的选择却无比现实的达尔曼不同；往日严苛威厉的华纳森，却仍旧对哈摩诺抱有幻想。
此刻只是听到华纳森的话，他就控制不住情绪：
“哈摩诺不只是一片寄宿在土地上的建筑群，她更是人与人之间建立起的感情，是每个人组成的伟大城市。即便现在失去家园，只要我们人还在，那就一定有重建哈摩诺的一天！”
这次反而是达尔曼有些吃惊了。
他没想到面前这位年迈的传送法师，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有些可笑的话来？
无论年龄，还是在神秘侧的经历。
在达尔曼看来，华纳森这样的长者，不应该表露出这种年轻人才有的特质。
当然，城市议员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在华纳森如此开口以后，他也马上顺着对方的情绪改变说法：
“华纳森，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我也只是说这里的哈摩诺没了，而不是指这份理念也一起消失。之所以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保证哈摩诺精神的延续。毕竟您也知道——在当前的局面下，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给自己找完借口，达尔曼开始在脸上营造出现在该有的表情，然后继续劝道：
“所有，华纳森，跟我一起走吧。”
“我们这样的施术者不应该把命丢在这里。”
“如果所有人都被林荫城的恶棍杀死，那哈摩诺才是真的完全没希望了！”
达尔曼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只可惜华纳森并没有回应他的劝说。
这位年迈的施术者，根本不会被面前议员的表演所蒙蔽。
他继续后退和眼前的男人拉开距离，然后斩钉截铁般地断言道：
“达尔曼，你这是在逃跑，是在背叛哈摩诺！”
“在这战斗最关键的时刻，你居然放弃了作为指挥者的职责，然后独自开熘！你还是个人吗！”
眼看华纳森如此反应，达尔曼也知道劝说不再可能。
平心而论，他现在应该命令拉默将其杀死，然后继续他们的逃亡之路。
但是被华纳森这些话一激。
失去哈摩诺这座城市，以及失去自己权力的情绪也涌上心头。
于是，达尔曼也失去了冷静。
这位曾经的城市议员情绪失控，身上充满恶意的魔力波动便不受控制地展现出来。
“华纳森，你以为我想这样灰熘熘地逃走吗！”
“但是我又能怎么样？连那些随便就能处理掉的迁徙者，我都要受制于那该死的‘友善’之心，现在面对林荫城的军队，你让我带着那虚假的信心去抵死顽抗？”
华纳森这会儿反而没了之前的激动，只是冷眼说道：
“不要混淆概念，你现在的行为就是背叛。”
“城市议员又不止我一人。”达尔曼怒火中烧，心中的情绪更加无法抑制，连带魔力波动也继续高涨，“我只是为了保命，其他人难道就不会指挥人了？终究不过是自取灭亡，就让那群蠢货自己去死好了！”
达尔曼有些歇斯底里，但华纳森却彻底冷静下来。
于是这位年迈施术者的注意力，也从对话内容，转移到了达尔曼那无法忽视的魔力上。
“你身上的魔力不是沙拉曼客……”
这时候华纳森看到达尔曼手上的公文包，勐地惊觉：
“等等！这是一年前那些邪徒的魔力气息！他们是你杀的，遗迹里的原典最终被你拿走了？”
华纳森反应过来的事情，是差不多一年前，空间异变以后的事情。
当时哈摩诺正好和一处古老的战争遗迹位置相连，还遭遇了开发那片遗迹的邪恶施术者们，双方随后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斗争。
只是最后关头，一场来历不明的爆炸毁灭了一切。
遗迹和邪教术士一同在那场灾难中毁灭，哈摩诺后续再无收获，也就放弃了那里的调查。
现在达尔曼身上，华纳森竟然发现了那群和那群邪恶施术者一模一样的魔力气息。作为一同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他自然想到了很多。
尤其是在那场爆炸里。
哈摩诺派去执行任务，结果最后无一人生还的忠诚施术者。
现在想来，面前的男人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然而另一边。
达尔曼对华纳森的猜测并无回答。
他只是表情快速褪去温度，身上狂躁的魔力波动也平稳下来。
最终他伸手向前一指，用极短的字节说道：
“乖乖让开，我饶你一命。”
华纳森毫不退缩，眼神锁死这曾经的哈摩诺议员：
“叛徒，你今天如果想走，那就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背叛者的结局
“拉默，杀了他。”
达尔曼知道当今世界人才的重要性。
但华纳森的态度显然已经不可能为他所用，于是这位前议员便发出命令，让大恶魔将对方杀死。
对面的华纳森几乎接受了自己的末路。
他虽然能在森林的混战中保护自己，但和大恶魔这种水准的敌人交手，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甚至自己原罪逃跑，后方还有对自己知根知底的达尔曼。
以一对二，以弱对强。
年迈的施术者实在想不出什么能扭转胜负的东西，当下只能打定决心，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战斗，起码在死前做做最后的拼搏。
场上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但随后几秒，却逐渐变得古怪而微妙。
因为这里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当达尔曼发出命令以后，作为召唤物的拉默却没有行动。
“拉默？为什么不动手？”
达尔曼立刻警觉起来，甚至主动和自己的召唤物拉开距离。
虽然不知道拉默为何不做行动。
但从一位召唤者的角度出发，他也明白召唤物反抗命令，是多么严重的状况，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与此同时，大恶魔却仰头望着天空。
对比自己的召唤者和一旁的华纳森，拉默发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于是它扭过头看向达尔曼，语调平缓地通知：
“达尔曼先生，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一件事——我们的契约，到今天就结束了。”
百盟书
大恶魔对达尔曼的称呼，从‘大人’改变为‘先生’。
而在它话音落地的同时。
一个由无数火焰字符组成的橙红色火环，在两人之间骤然显现。
拉默挥手从上向下一噼，也没有直接碰触火环。
啪察——
碎裂声响起，明亮的火焰快速断裂，燃烧的文字也随之暗澹。
“你，你居然解除和我的契约？”
达尔曼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你可是已经违背过一次召唤契约了，这次再和我毁约，以后绝不会有人再召唤你来这个世界！”
前议员的身体正在颤抖。
拉默走后，他并不畏惧和华纳森展开一对一的决斗。但作为一名施术者，作为一名召唤法师，作为一名沙拉曼客，他无法接受恶魔对自己的背叛。
这几乎是在否认他过去在学派法术上的一切努力！
难道没有原典，普通沙拉曼客就真的无法约束大恶魔了？
在达尔曼几乎开始自我怀疑的同时。
实际上甚至能背叛原典持有者的拉默开口了：
“达尔曼先生，如果你能活过今天，那么就这么去做吧。只是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一点我并不在乎，而且你大概率也活不过今天了。”
话音落下，恶魔的身影在原地缓缓消散，如清晨不知何时散去的雾霭。
而拉默最后的声音，也跟随着身体一同消散：
“人类，我可以等待，等待你们忘记一切。”
“……”
“哈哈哈！”
突然，看完这一切的华纳森笑了起来。
年迈的法师指着中年的议员，嘲讽和羞辱几乎写在脸上：
“背叛城市的人，也被自己的召唤物所背叛。达尔曼，你这个畜生，可真是给我上演了一幕有趣的戏码啊！”
接二连三的遭遇，几乎让达尔曼气晕了头。
他甚至没有分析拉默突然背叛自己的原因，而是直接和华纳森针锋相对起来：
“华纳森，你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
“如果是为了哈摩诺，尤其是面对你这样的叛徒，那么我无惧死亡！”年迈的长者主动上前一步，语气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底气，“而且今天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
“达尔曼，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召唤物，出于何种理由才会在这时背叛你这个召唤者？”
达尔曼立刻想起了拉默离开时的动作。
他这才顺着大恶魔最后目光的方向看去，结果这时候，一柄黑色的长剑便映入眼中。
察——
顷刻间，空中投下的长剑从达尔曼胸口透体而过，长剑上所带的力量大到他无法抵抗，直接就被拖倒在地，如昆虫标本似的钉在地面。
“啊啊啊啊——”
达尔曼大声哀嚎着想要拔出自己胸口的剑刃。
然而他才挥舞起手臂，紧随剑刃而来的卡特琳娜就将他肩膀直接踩碎，语气冰冷地说道：
“垃圾，别用你的手碰我的东西。”
连遭重创的达尔曼很快就没了动静，鲜血从这位施术者伤口流出，打湿了地面的野草，也融入到森林的土壤。
这时候，稍慢一步的罗纳德也降落下来。
他看了看死去的达尔曼，并没有发表意见。
卡特琳娜本身就不是动手时会留情的类型，更何况罗纳德也没什么要拯救达尔曼的理由。
所以只是看了这个下场凄惨的背叛者一眼。
罗纳德便转身看向华纳森，对这位他们正在寻找的对象露出笑容：
“华纳森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来迟了？”
年迈的法师却没有放松警惕。
他仔细打量着从空中落下的两人，语气保持着紧张：
“没记错的话，你们之前可是达尔曼介绍来的。”
“我们和他之间只是交易。”罗纳德简单解释道，“如果一个杀人凶手拿着菜刀行凶，你也不会去责怪卖菜刀的商人吧？”
罗纳德解释之后，两人目光相交。
认真对视了有段时间，华纳森这才逐渐放下了戒备，正常回应起罗纳德的问候：
“如果是来找我传送的，那恕我直言——你们来得太晚。原本约定的时间在昨天中午，可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提到这个，罗纳德也难免苦笑起来：
“这真不是我们刻意毁约。”
“而是要解决那个侵蚀大地的尘埃巨兽，时间上的损耗是无法避免的。”
“什么？！”罗纳德说话时语气低落，但听到的华纳森却控制不住惊呼起来。刚才那个摧毁了哈摩诺的怪物，竟然是面前这个男人解决的？
年迈的施术者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怪物，真的是你们处理掉的？”
本来就是自己的手笔，罗纳德自然坦承地点头道：
“没错，就是我们处理的。”
华纳森的表情一变再变。
就结果而言，罗纳德的解释，让这位年迈的施术者改变了主意。
毕竟就是这位年轻人，解决了毁灭哈摩诺的罪魁祸首。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重磅消息
“罗纳德，你来看看这个。”
这时候，卡特琳娜语气颇有兴致地招呼起来。
罗纳德看到华纳森正在思考，便没有开口打扰，而是走过去查看卡特琳娜的状况。
此时此刻，天文科塔主手上拿着达尔曼携带的公文包。
她主动将其打开，然后给罗纳德进行展示，里面只装着基本薄薄的册子。
罗纳德只瞥了一眼，目光就突然认真起来。
普通施术者或许无法看出端倪，但作为数本原典的持有者，罗纳德直接认出了这些小册子的身份。
它们全都隐藏着巨大力量的原典！
“拿出来看看？”卡特琳娜笑着提议道。
罗纳德微微点头，直接从包里掏出这几本原典。
然而只是第一眼看过去，他就感觉手上的东西沉重起来，因为这些小册子只看的封面，罗纳德就已经意识到了它们的潜在危险。
《陶像中的恐怖》、《来自大海的疯狂》、《猎犬》、《自彼界而来》。
总计四本小册子。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克系神话的故事！
而且因为有收集《神曲》的经验，罗纳德隐约有种感觉。他面前这四本小册子，其实也是某个大型原典的一部分。如果能找齐所有，必然组成一个完全的原典系列！
“罗纳德，你眼神怎么不对劲了？”
与此同时，刚才还饶有兴致的卡特琳娜也收敛情绪。罗纳德很少变得这么严肃，事情肯定不简单。
卡特琳娜将目光放在这几本小册子上，然而并没有看出端倪：
“这几本原典，有大问题？”
“问题很严重。”罗纳德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它们和我的《神曲》，以及你的《银河帝国》一样，是由很多本原典组合起来的系列类型。”
卡特琳娜仍旧不解，这和她了解的罗纳德不太一样。
“这种东西拿到了，也不过是多掌握一种法术而已。对于我们这种水准的人——”卡特琳娜眨了眨眼，眼神有些狐疑，“罗纳德，难道你动心了？”
“怎么可能！”罗纳德果断摇头。
“但是这个原典的内容对人类相当不友好，我怀疑、不，我很肯定，这东西如果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一定会引发十分巨大的威胁！”
罗纳德告戒得十分严肃，但卡特琳娜并不明白，甚至还顺着自己的经历来思考问题：
“难道还能比【四方天】入侵的事态严重？”
光嘴上说看来效果不好，于是罗纳德选择让卡特琳娜自己去见证一下这东西的破坏力：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用【心理史学】预测一下，记得保护好自己的。”
“嗯哼。”卡特琳娜挑了挑眉。
她对罗纳德的建议倒是立刻采纳，甚至在开启自己的完全之术以后，才念诵起【心理史学】的咒语：
“他的名字是盖尔·多尼克，原本只是一个乡下孩子，以前从未来过川陀。或者应该说，他并没有真正来过……”
卡特琳娜立刻陷入计算状态。
而刚才思考局面的华纳森，这时候也终于做出决定，来到罗纳德两人身边。
这位老人看了看罗纳德手中的原典。
随后立刻收起目光，不再提及。
“罗纳德大人，传送法术的问题我或许可以帮忙。”
“按照你的说法，对面的人在一天前已经进行过传送准备。我可以尝试寻找这份踪迹，然后强行连通，现在就把你们送过去。”
这实际上是华纳森独有的能力，其他施术者对此一无所知。只有作为传送法术研究主导人的他，才明白理论上如何进行操作。
当然，这种才进入实验阶段的技术问题很多。
华纳森说完以后立刻便做出警示：
“只不过使用这种方法，会导致传送时的空间压力大幅提升，对人而言危险不小。”
年迈的施术者将利害关系说明清楚，本质上还是希望罗纳德慎重思考，安全行事。
但对时间紧迫的罗纳德而言，这其实没有太多选择的空余。这种危险的尝试势在必行。
所以罗纳德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反而把手上的克系原典展示出来，试探地对华纳森问道：
“传送势在必行，这一点不会有什么改变。”
“不过华纳森先生，我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知道这几本原典的来历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它们应该来自一个废墟，那里因为世界的异变，之前和哈摩诺在空间上相连。”华纳森坦言直述，毫不隐瞒，“但现在世界复原，那地方恐怕连废墟都过不去了。”
“这是什么玩意啊！”突然，卡特琳娜一声大喊。
罗纳德和华纳森扭头一看，发现天文科的塔主正好结束预测，现在的眼神和刚才的罗纳德如出一辙。
“罗纳德，我在壁垒山可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原典，这东西的创作者是打算毁灭世界吗？”
其实你见过……
罗纳德有点想提醒，但是忍住了。
因为曾经在【无限负数领域】，巴普罗尔用的法术也和克系有不少关系。
不过这么一想，罗纳德便记起自己在恩特罗德的遭遇。
死去的间谍头子和那本《银钥匙》，早就告诉他克系原典在这个世界的能力。如果再次遇到，实际上也是经历丰富以后的必然事件。
这么想着，罗纳德也对卡特琳娜说道：
“总之，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刚才态度的来由了？”
卡特琳娜严肃地点头道：
“当然！如果在预测以后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我估计也就该退休去了。罗纳德，我建议你好好保管这些原典，千万不能让它们落入其他人手中。”
罗纳德听出了卡特琳娜的潜台词，不禁有些好奇：
“你还预测了后续的事情发展？”
卡特琳娜承认道：
“没错，这些玩意就算毁掉，很快也会在世界其他地方出现。拖延这些东西汇合的最好办法，就是由艾德勒、或者那个童话封印者来保存。”
罗纳德注意到了卡特琳娜的用词：
“你的意思，是预测中这件事只能拖延？”
卡特琳娜再次点头：
“汇合是必然的，我们只能让那一天尽可能晚地到来。”
“……”
眼看着两人陷入讨论，甚至言辞之间多有隐秘消息。
一旁的华纳森不敢再听下去，于是开口打断道：
“两位，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出发？”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落地起点
南方大陆，一处僻静的山冈上。
当太阳斜挂在地平线上方，时间已经来到傍晚时，一阵不起眼的魔力波动突然在显现。
蓝色的魔力逐渐清晰，然后在空中流转。
那灵活的样子仿佛具备生命似的，同时在这里在寻找什么。
很快，这些魔力在两米左右高的空中逐渐稳定，形成一个圆环。而在其范围内，空间景象被法术影响变得模湖，仿佛和某个地方逐渐连通。
啪啪——
毫无征兆地，两个人就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趴倒在地上，嘴上支支吾吾地站起身体。
其中少女先开口抱怨：
“罗纳德，这种传送法术真是够刺激的，我感觉自己又该修修身体了。”
另一人跟着起身，立刻回道：
“华纳森也说了，这事情有不小的风险。咱们既然迟到了，受这么一次折磨也是罪有应得。”
从这里出现的人，自然就是罗纳德和卡特琳娜。
哈摩诺那片残破的土地上，还有未完的战争、残余的异世界入侵者等事情没有处理。但两人已经解决了最麻烦的尘埃巨兽，同时又时间紧迫。
在事情无法面面俱到的情况下。
他们只好分明主次，先由华纳森使用法术，将两人从哈摩诺传送来南方大陆。
作为哈摩诺首屈一指，甚至也是领导研究的传送法师。
华纳森的施法技艺毫无疑问是相当出色的，但这并不能弥补不成熟技术的问题。
进入传送法术以后，强大的撕裂感便萦绕在两人身边。
罗纳德使用【守护天使】甚至都难以保护自己，最后还是激活了【人理止境】，这才安然无恙地通过；至于卡特琳娜，这家伙直接用身体硬抗！
天文科的塔主在安全方面显然有自己的理解。
她也开启了完全之术，但是和免疫伤害的罗纳德不同，卡特琳娜直接承受了空间撕裂带来的压力。
所以在离开十多秒的传送以后，处理方式截然不同的两人，才有了差别如此鲜明的反应。
稍稍活动身体，检查状态，之后罗纳德便关心道：
“卡特琳娜，如果你实在感觉不妙，我可以帮你看看？”
“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卡特琳娜大度地挥了挥手，她自我治疗伤势的速度，绝非常人能够企及，“所以，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罗纳德跟着向周围眺望。
从时间和气候的变化来看，他们显然已经来到南方大陆，甚至提升高度的话，还能眺望到数公里外的沉日洋。
但要说具体位置，他们就不怎么清楚了。
由于不成熟的传送技术，他们的落地本来就无法保证太高的精确度。尤其艾丽亚也是匆忙之间联络朋友，对地点的把握十分粗糙。
两个干扰细节下来，罗纳德他们必须重新确认现在的位置。
第一选择自然是《布拉德肖铁路指南》。
只可惜尝试以后，罗纳德发现原典并无反应，这里没有开通铁路，自然也无法靠这本原典的能力确定位置。
“法术无效，这样就只能用比较原始的办法了。”
所谓的原始方法，自然就是飞起来用眼睛去看。
虽然效率肯定不如法术来得简单直接，但胜在人还能动就能使用，而且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考虑到这是全新的环境。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念诵咒语，之后一路直上高空，来到普通人几乎无法看清的空中。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今天却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罗纳德两人逐渐升高，下方视野变得开阔的同时，远处的太阳也让周围变得明亮。
如此没过太久，卡特琳娜的注意力就被下方吸引过去，并拽着罗纳德一起去看：
“喂，快看看北边，那边可真是热闹呢！”
罗纳德顺着方向一看，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搞什么鬼，又来这个？”
两人此刻俯视着的位置，是靠近北方的沿海区域，那边正好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
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自然不会令人意外。
但偏偏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战场！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才刚刚离开经历战火的哈摩诺，结果转头传送过来，眼前又是一个战场。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便两人都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类型，也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卡特琳娜带着复杂的口吻提议道：
“过去看看？”
罗纳德点了点头：
“咱们现在一头雾水的，肯定还是先搜集情报。”
根据这个简单的决定，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向这座城市飞去，同时却没有降低高度——他们不打算立刻暴露自身的存在，毕竟这里已经是理论上【九戒密会】的势力范围。
而后距离越来越近，下方的战场也逐渐清晰。
其中一方是海上而来的舰队，另一方自然是这座靠海城市的守军。
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里面的古怪。
无论进攻方还是防守方，他们发起攻击都点到为止，十多分钟下来几乎没有人员上的伤亡。
这是打仗还是儿戏？
看到这么一幕，罗纳德和卡特琳娜面面相觑，随后还是念起了咒语：
“它的名字叫斯提克斯，
那黑水往下流淌，流到昏暗而险峻的断崖脚下……”
《神曲》的力量激活，罗纳德立刻将感知范围向下延伸，这座城市中人们的情绪变化便一览无余。
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说是儿戏，交战双方其实都内心紧张，显然担忧着各自接下来的命运。但说这是一场战争，双方又保持着极大程度的克制，没有任何人心中存在杀意、仇恨、或者贪婪。
以罗纳德对人类社会的认知，这实在是难以解释的诡异场景。
卡特琳娜知道罗纳德法术的效果。
看到身旁的男人面色古怪，她自然开口问道：
“罗纳德，你这是发现了什么，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再奇怪也没有下面这些家伙古怪。”罗纳德微微摇头，随后道出实情，“他们双方确实在交战，但又少了真正战争该有的情绪。”
大概解释了情况，罗纳德也没有继续在空中呆着，而是很快就继续作出决定：
“只在这看着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咱们潜入这座城市，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混乱的真相
“以利亚·贝来顽强地抵抗着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份恐惧至少累积了两个星期。
不，甚至是更久……”
高空之上，咒语念诵声平稳地响起。
两人之间说到伪装，自然是卡特琳娜《银河帝国》的法术更加合适，堪称隐蔽踪迹的最佳能力。
魔力流逝，对应的效果也立刻完成。
罗纳德两人当即开始下降，神态自若，不加遮掩。
但在旁人看来，城市上方的天空没有一丝变化，就算是吃完晚餐在天台上躺着的闲人，也根本意识不到罗纳德两人降落在了城市之中。
但对于罗纳德和卡特琳娜来说，情况就又不同了。
他们落地以后非但没有解除疑惑，反而是更多的困扰接踵而来。
海上交战的双方古怪而诡异，城市里其实也不正常。
明明正在战争之中，但这座城市的居民却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情绪，该工作的工作，该生活的生活。他们仿佛一切如常，而不是身旁正在发生战争！
面对这充满矛盾的城市，卡特琳娜难免皱起眉头：
“罗纳德，你怎么看？”
罗纳德从各个方面陈述自己的观察：
“从心理活动来看，这些人没有受到控制或者强迫；从实际行动来看，这些人也没有对应战争时期的动作；奇怪，太奇怪了！”
一堆问题摆在面前，而卡特琳娜选择不想再思考。
她朝着罗纳德挥了挥手，直接开始行动：
“那就干脆点，找个人问问好了。”
说话的同时，卡特琳娜便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搜索起来。她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地痞流氓，然后挑了个看得顺眼的一拳打晕，单手拎着就和罗纳德走进一条小巷。
“罗纳德，这次你来。”
卡特琳娜将人放在地上，倒是没有把这家伙变成机械。
罗纳德从善如流，上前拍了拍这人的脸将其叫醒，而后言灵之力便从口出：
“现在，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海上的战争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说具体情况。”
被言灵控制的男人连施术者都不是，只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毫无反抗能力地就开始讲述状况：
“一个月前，南海之王莫名失踪，整个南方都陷入混乱和争斗……”
听这个男人将情况娓娓道来。
大约一刻钟后，罗纳德和卡特琳娜从小巷走出，同时也总算明白了状况。
大半年以前，因为空间混乱的缘故，南方大陆一批实力不俗的施术者在海上组建势力，然后逐步成为霸权舰队，被人称作南海之王。
这只是世界格局转变下的事情，不值得令人惊叹。
但偏偏一个月前，这位南海之王在海上追踪某个巨大海兽的时候失踪了。在大海的规则上，这种事和死亡没什么差别，其手下当即分裂势力，割据一方海洋的通行权。
顺着正常发展的轨迹，这无非也是分分合合的必然趋势。
但偏偏几天之前。
一个无法回避的严肃问题出现了。
将世界重新分割连接的空间混乱现象，它竟然消失了！
本就割据一方、正在恢复稳定的海洋势力，在这种不可抗力下瞬间陷入彻头彻尾的混乱。而一个月前失踪的南海之王，偏偏也在这时候孤身一人重新现身。
据南海之王本人所说，他因为和海兽的搏斗，被困在一个空间隔离的小岛。一直到世界重归于秩序，他才终于逃脱出来。
现在，南海之王希望各个城市和舰队平息矛盾。
但他现在是孤身一人，原本的手下，分裂之后又各自掌权一月，事情早就脱离了空中。只是因为南海之王的威名仍在，所以也有人对他表示忠诚。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所看到的这场战争，反映的就是这种秩序和混乱并存的现象。
因为南海之王的呼吁，交战双方没有真正开打。
但又因为局面本身的混乱，以及开始的战争无法草草结束，多方情况制约着一切。最终就演变成了这仿佛表演一样的战斗。
至于城中的居民。
靠海生存的他们又怎么不知道这场闹剧般的发展。
最开始或许还人人自危，但几天时间以后，在身旁那从未死人的‘战争’影响下，一切便回到了生活该有的节奏上。
问清楚缘由，罗纳德和卡特琳娜重新回到街上。
这次罗纳德狠狠瞪了旁边的少女一眼：
“卡特琳娜，又是你干的好事！”
“嗬！”卡特琳娜对此表现得十分不屑，“什么叫我干的好事？真要是【四方天】的元素生命来了，这些人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在街上拌嘴，但心中却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
因为打探到的消息里，也有很好的内容。
比如原本两人认为情况紧张的【格瑞德】船队，这下是彻底安全了。
同样是因为南海之王的事件。
【格瑞德】船队前往这里的航线，也被混乱的局面拦腰截断。
根据消息灵通的商人传回的信息。
【格瑞德】的大人物们，已经插手到这件事情当中，准备亲自稳定这场混乱而荒唐的闹剧。
罗纳德能理解克劳迪亚的选择，也知道她这么决定的理由。
因为这次远征，对付【九戒密会】本来就不是船队的第一目标。现在一个能干涉南方大陆诸国局面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克劳迪亚没理由，也不可能放过。
毕竟她本质上的身份，还是【格瑞德】女王席位的继承者。
对此情况，卡特琳娜有些好奇罗纳德的决定：
“罗纳德，你是打算去和同伴会合，还是单独往南方继续走。按照刚才那小子的说法，【九戒密会】的统治区，从这里出发，普通人也只要三天就能抵达。”
罗纳德甚至没有思考，毫不犹豫地便做出决定：
“我想先走一步，最好速战速决。”
“虽然确实是和【格瑞德】那些同伴一起来的，但在根本性的目标上，我们存在很大不同……”
突然，罗纳德和卡特琳娜齐齐转身，看向远处。
因为就在北方，一个强大迅捷的魔力源，正在快速接近这座城市。
尤其罗纳德还认识这个魔力源的主人！
他的女仆——科斯塔特！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重逢的少女
认出自家女仆的身份。
罗纳德站在原地，几乎走不动路。
而一旁的科斯塔特，曾在应对【四方天】危机时也有接触，此刻便若有所思起来：
“罗纳德，你这女仆来得还真是够快的。”
罗纳德只简单开口，便往科斯塔特的方向迎了上去：
“先过去和她会合。”
……
夜幕即将落下之际，科斯塔特风尘仆仆的身影，从街道对面出现。
已经和罗纳德分别是有段时间的女仆，此刻难掩脸上的激动，这份情绪反映在魔力上，只要是个施术者就能有所察觉。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施术者倒是比较倒霉。
如此明显的动静下，他们自然立刻发现科斯塔特的行迹，然后跟上前来，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上前拦路询问？
这位施术者的实力，光是感知魔力强度就明白有多么离谱，壮着胆子上去说不定就是给自己预定墓地的门票。
但不做反应呢？
身为这座城市的保护者，这已经算是渎职。在当前这种‘战争’时节，也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施术者们纠结之时，科斯塔特也已经跨越整座城市，来到了罗纳德面前。
啪嗒——
两人见面，女仆一句话也没说。
她首先单膝跪地，左手提着旅行箱靠在地上，右手则抚住胸口。摆出这效忠者的姿态，科斯塔特这才低头说道：
“先生，科斯塔特失职了。”
“我未能在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您身旁，还请您降下责罚。”
注视着面前的女仆，罗纳德一时失神，内心震撼。
——科斯塔特的语气在发抖！
——而且此刻女仆虽然垂首不动，但透过脸部边缘的变化，亦能看出她表情变化剧烈。
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少，但细数时间，两人并没有分别太久。
而比起之前，眼前的科斯塔特在感情上显然更加具备独特性——这绝对是不得了的进展！
“科斯塔特，你的情绪变化这么明显？这是怎么回事？”罗纳德心中的好奇忍不住脱口而出，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改口为之前科斯塔特的请求，“还有，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决定，没有责罚你的必要。”
科斯塔特听从命令起身，不加掩饰地直言道：
“先生，在和您分开的这段时间，我的‘心’因为各种想法变得更加活跃，由此对人格的塑造也发生巨大转变。但也正是从此开始，我无法准确模拟自己的人格模型，现在难以进行详细的分析。”
提到这个，科斯塔特的反应显得十分纠结。
她没有对除了罗纳德以外的任何人提起过这个困扰，这段时间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女仆虽然已经形成真正的人格。
但在过去思维模式的影响下，她难以马上脱离之前的思考模式，甚至对此无法理解。
“……”
罗纳德自然打算发表见解。
但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开口——这样太武断了。
发生在科斯塔特身上的事情必然十分复杂，在没有仔细观察和研究之前，自己最好还是别只靠思维推论进行判断，这也是对科斯塔特的尊重和关心。
这时候，罗纳德也注意到城中的施术者。
他感觉到这些人心中的纠结和困难，于是自然改口到其他方向：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要给人增添太多烦恼。”
“毕竟看看这些人，他们可正在为我们的行动而困扰呢。”
言罢，罗纳德念诵咒语，带着两位少女直接起飞。
他们很快升到空中，潜入地面难以观察的黑夜，而后朝附近无人的山冈飞了过去。
至于城中的普通施术者……
他们或许因此而更加慌乱，赶忙通知城中大人物这里的状况。但对比之前进退两难时的纠结，这时候倒是无需困扰选择上的问题了。
另一边，罗纳德三人从空中降落到山上。
周围天色已经彻底入夜。
三人落地以后，话题被罗纳德引导，首先锁定在科斯塔特身上。
经过一些简单的测试，情况逐渐明了。
这次和罗纳德分开之后，她逐渐觉醒的人格被愧疚和自责撬动，最终彻底引发整个人格的完成。
按照一开始被制造出来时的目的。
现在的科斯塔特，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魔法人偶之类的东西。而是和人造神祇处在一个、甚至是高于的位阶，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生命！
除了‘心’的诞生与成熟，具体实力方面也有变化。
现在的科斯塔特，反而‘忘记’了一些过去机械化收集和学习的能力，转而依靠自身的思维和人格，来锚定所掌握的法术。
这样的结果，便是她所有法术的强度都大大提高。
同时可以忽视一切如咒语、施法材料、施法条件一类的制约，将所有来自原典的能力，真正变成自己的格式塔能力支配下的力量。
对于这种情况，卡特琳娜直言不讳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呵呵——”
“主人是个怪物，仆人也不差多少，你们两可真是一对绝配啊！”
听到卡特琳娜将罗纳德说成怪物，科斯塔特直接忽视了两人之前打过的交道，眼神放出敌意——她无法接受罗纳德遭人羞辱。
罗纳德连忙安抚女仆，说明两人现在已经是随意互损的朋友。“你还笑！”又瞪了还在坏笑的卡特琳娜一眼，罗纳德这才将话题引回主题：
“好了，这些小问题咱们就不讨论了。”
“科斯塔特，我现在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船队那边的情况呢？我听说他们不是参合进去南海之王的事情了吗？”
回答之前，科斯塔特竟然有些脸红：
“先生，是妮可帮我做的预测。”
“因为一直没有您的消息，妮可在船上帮我进行这方面的预测，并表示我向这边前进会有好的改变。”
即便知道科斯塔特已经不同，但听到如此任性的行为以后，罗纳德还是难免瞠目结舌：
“于是……你就直接离开船队，孤身一人来找我了？”
科斯塔特慌忙地摇头解释起来：
“并非如此！”
“我先用影响概率的法术，提高了和您会合的概率，又安排尹尔帮忙照顾船队。”
“等完成一切，我才最终上路的！”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决策者
女仆的解释算得上面面俱到，但也无法掩饰她因为罗纳德而做出的冲动选择。
对此，罗纳德无话可说。
一旁的卡特琳娜抓到这个机会，从身后掏出一个布口袋，伸手从里面一抓。
“吱吱吱——”
尘埃巨兽的幼崽，就这样被她抓在了手里：
“我说——你们两个要是没事，要不咱们先把这玩意处理了？”
女仆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不凡，但不知道实际底细：
“奇怪的结构，看上去有点水母的意思，但也有魔法生物的苗头。先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纳德直言不讳地解释道：
“尘埃巨兽的幼崽，算是我们抓到的样本。”
“科斯塔特，能想办法把它的灵魂割裂出来，就像尹尔那样控制起来吗？”
小小的水母和庞大的尘埃巨兽，两者显然难以联系起来，尤其科斯塔特还是真正接触过尘埃巨兽的。女仆有些愕然地眨了眨眼，不过很快，对罗纳德的信任就占据上风。
于是女仆果断点头，不多问一句。
她快速调整好状态，便伸手往尘埃巨兽幼崽的身上一抓。
刷——
科斯塔特的动作轻描澹写，效果却相当惊人。
或许是尘埃巨兽的幼崽本就虚弱，也可能是现在的科斯塔特实力不同于往日。总之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尘埃巨兽的幼崽体内，被分离出一块灵魂碎片。
在罗纳德拥有的灵魂能力视角下。
这一缕碎片呈现出澹澹的乳白色，形状看上去如同一阵烟雾，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只是被科斯塔特的指尖牵引着在空中流淌。
“先生，和尹尔那次一样。”科斯塔特发出提示。
罗纳德如话照做，顺畅无比地接受了尘埃巨兽幼崽的灵魂碎片。
“叽！”
这个瞬间，尘埃巨兽突然拉直身体。
但很快就失去力量，软趴趴地瘫在了卡特琳娜手上。
虽然只是幼体，智力程度也不高，但是自己的灵魂被他人掌握，这家伙还是体会到了自己的处境。
见此状况，卡特琳娜饶有兴致地摆弄把玩了几下。
但她很快就兴致大跌，然后把尘埃巨兽的幼崽扔到罗纳德手上：
“喏，换你拿着了。”
罗纳德转交科斯塔特收好。
这时候女仆打开自己的手提箱，绝海提灯和罗纳德的私人物品，被科斯塔特整齐地放在里面，其中就有他在船上写的手稿。
罗纳德心中有些感动，但嘴上还是归于理智，开始询问其他事情：
“科斯塔特，现在说说船队的情况吧，南海之王的事情我已经提前了解过了。”
科斯塔特重新回到叙述的状态：
“接触这边以后，克劳迪亚小姐选择投身其中，帮助靠北边的几座城市重新整理秩序，恢复正常的社会系统。您所说的南海之王，就是她主要针对的目标……”
女仆介绍着这几天【格瑞德】舰队的状况。
即便说得好听，但细究下来，南海之王其实还是属于海盗出身，破坏了附近原本稳定的秩序。而代表【格瑞德】这种势力的克劳迪亚，自然成为天然的对立面。
所以目前的情况，就是船队基本已经在北岸驻扎下来。
那些最精锐的施术者，一部分协助站在他们一方的城市进行防御，一部分则在海上和敌人追逐交战，同时也有人四散开来打探消息。
等到这片地区稳定……
或者说，对【格瑞德】而言已经稳定以后。
克劳迪亚才会带着原本的人手，以及后续组织起来的力量，对【九戒密会】发起最后的进攻。
听完以后，罗纳德自然对这样的计划十分不解：
“所以原本的突袭计划就取消了，转而变成在这儿搞发育战？再者说了，【九戒密会】呢？他们就看着克劳迪亚搞这些，自己没有动静？双方可就只隔着最后这点距离了！”
科斯塔特继续解释道：
“先生，根据船队了解到的最新消息，【九戒密会】已经建立了相当成熟的势力，绝非原本的突袭计划能够对付的敌人。”
“至于您第二个问题——似乎因为目前领导者的决定，【九戒密会】并没有对自身势力之外的地区，进行任何干涉的打算。”
“……”
刚听完消息，罗纳德一头雾水。
但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哈摩诺的遭遇，以及大恶魔拉默给他们带来的消息。
一种预感随即浮现出来。
或许现在【九戒密会】的状况，就和那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存在很大关系！
罗纳德因此陷入沉思，科斯塔特也静静地等待着主人。
然而就在山冈上，还有一个不甘寂寞的家伙。
“罗纳德，我说你纠结这个干什么！”卡特琳娜直接打断了罗纳德的思索，然后大胆发出邀约，“情况究竟如何，咱们去看看不就行了？”
罗纳德下意识就要拒绝这样的行为：
“这太莽撞了，要是其中还有我们不了解……”
卡特琳娜打断罗纳德的发言，拿出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那又如何？把敌人全杀了不就好了？”
“还是说罗纳德，你觉得那些原本只会在暗地里耍花样的家伙，现在真的幡然醒悟，要做保护世界的正义使者了？”
罗纳德直接被这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
见此状况，卡特琳娜则乘胜追击，上前主动拍了拍罗纳德的肩膀：
“罗纳德，谨慎和小心自然没错。”
“但如果放着敌人不管，反而陷入畏首畏尾的思考，那只会让局面变成给敌人更多准备的时间。现在我们跨越重重阻碍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变数。”
“趁这机会，以雷霆攻势将敌人剿灭才是最佳选择啊！”
罗纳德仍旧保持着沉默。
卡特琳娜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并不惊讶，也承认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他看了看一旁的科斯塔特。
目睹了女仆的眼神，罗纳德开口了：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念诵咒语之后，三人从山冈上起飞。
而他们所前往的方向，自然是【九戒密会】所在的南方，而非【格瑞德】船队正在驻扎的北方。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律法因果
这次目标并非需要跨山越海的长途跋涉。
本就距离旅途终点很近的罗纳德三人晚上出发，以他们极快的速度，天亮之前就已经看到了一座建立在大山侧面的城市。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九戒密会】统治的地区。
而作为边境最远处的城市，恐怕也是对外防范程度最严密的地区。
对于这个可预见的状况，罗纳德这边也有对应的办法。
卡特琳娜的认知混淆法术就是最好的选择，三人做好准备，这就往下方开始降落。
城市的距离越来越近，罗纳德甚至开始看见站在城门口的卫兵。即便是在凌晨这样的时间，对方也是精神抖擞地守卫着城市。
而后，罗纳德眼前的画面突然一变。
距离城市还有一公里左右时，他们三人的位置突然发生变化，从近处直接转移到了三公里之外。刚才还能看清的不少事物，俨然变得重新模湖起来。
“空间干涉？这怎么可能？”
三人之中，罗纳德反而是最不理解这种现象的存在。
位置的改变表明他们受到空间方面的影响。
但作为拥有《布拉德肖铁路指南》这本原典的人，在本人没有意愿的情况下，罗纳德理论上可以免除任何时空类法术的干涉。
所以，他是怎么被人丢到这里的？
难道说下方这座城市，还存在某种东西，能欺骗原典对自己这个持有者意志的判断，所以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卡特琳娜对罗纳德的惊讶有些好奇：
“这么吃惊？不就是被丢回来了吗？”
罗纳德当即进行解释：
“被丢出来当然没什么，但是卡特琳娜，我手上拥有防御时空干涉的原典，这种现象很不正常！”
听到这个说法，卡特琳娜挑了挑眉。
她脑海中已经有了想法，不过没有急着下结论：
“这样的话，那就要先做一下实验才行了。罗纳德，你在这里殿后，我下去做一些尝试。”
不等罗纳德回应，卡特琳娜便开始行动。
她保证自己和城市存在一定距离，然后降落到地面，捡了些土块石片，卡在刚才被扔回来的边缘丢来丢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找来动物昆虫进行同样的操作。
如此操作，期间并无反应，一切事物都顺利被扔了进去。
卡特琳娜站在原地稍作思考。
随后她抓来一只兔子，念诵咒语将其转变为受自己控制的机械生命，然后又扔了过去。
这一次大有收获。
因为被改造的兔子，命运和罗纳德三人一样。
在越过边境线的瞬间，这只机械兔子直接消失，下一秒再度出现，已然被扔到了远离城市的位置。
见此状况，卡特琳娜大受鼓舞。
她当即把机械兔子捡回来，如此重复几遍，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如果只是判断情况，这样的实验已经足够。
但卡特莉娜却仍不满足。
于是她又一次把机械兔子抓过来。
然而这一次，卡特琳娜没有让机械兔子前进，反而找来一块石头塞在兔子的机械腿上，让这个机械生物把石头扔过去。
“……”
卡特琳娜面前的空气一片安静。
这次由机械兔子扔出去的石头，竟然完全违背了之前实验的结果，它同样被这座城市的法术所排斥，出现在了极远的位置！
面对这样的结果，卡特琳娜表情严肃起来。
她自己又捡了几块石头，再度往里一扔，结果这次也出现了排斥反应。
“真是这样吗……”
小声感慨了一句，卡特莉娜将机械兔子放在地上。
然后她身上魔力波动一闪而逝，这次人和兔子一同向前走去。
结果——卡特琳娜自然被丢了出去。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机械兔子有没有被扔出去，它就如同之前那些没有被卡特琳娜改造的东西一样，顺顺利利地走进其中！
“真是够麻烦的！”
站在三公里外，卡特琳娜长舒一口气，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的试验，再度飞到空中罗纳德身边：
“罗纳德，刚才你在上面，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景象吗？”
罗纳德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画面详细叙述
“刚才的实验没什么问题，你一直保持着意识上的清醒，过程是这样的……”
卡特琳娜听得十分仔细。
等到罗纳德叙述声停下以后，她又认真思索了几分钟，这才说出自己最稳妥的判断：
“现在的情况有些麻烦。”
“罗纳德，它确实不属于时空干涉法术，所以你原典的防御才没有生效。”
罗纳德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
“但无论我们还是你刚才做的实验，空间位置的改变都是实实在在的——这不符合常识！”
“因为这是因果类的能力。”卡特琳娜直接道出结论，“能够控制人位置的能力并非只有时空，因果律类型的法术同样可以做到。”
“外界或许对此记录较少，但在壁垒山，这可是相当高端的法术研究目标之一。”
随着解释的深入，卡特琳娜的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
“记得我刚才的实验吗？”
“无论石头还是兔子，亦或者被我改造以后的兔子，都存在影响和不被影响这两种状态。而触发这种反应的要求，其实就包括在因果律的限制当中。”
解释到这里，罗纳德已经明白状况，他带着一丝侥幸继续问道：
“被法术影响的限制是什么？”
卡特琳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已经身处范围内，但没有被传送走的兔子：
“是敌意。带有敌意者便会触发这种机制，不带敌意就不会。比如我弄出的这只兔子，在我放弃对它的控制以后，它就又可以自己跑进去了。”
进入到这种状态，卡特琳娜摇身一变，仿佛成为一个潜心于研究的学者，继续讲述起自己的其他判断：
“而且罗纳德，这玩意不正常！”
“普通的因果类法术，以行为和动作来触发，而不是以入侵者的思维来作为出发点。”
“所以而我们这次遇到的，还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因果法术，其中甚至还夹杂了律法类型的约束和定义效果，这才让这个法术变成如今的模样！”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入境之策
律法类和因果类法术的复杂组合。
许久不见，现在的【九戒密会】已经这么厉害了？
听完卡特琳娜这段认真又严肃的叙述，罗纳德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毕竟这种程度的法术。
只从字面意义上来看都是不得了的东西。
最初的惊讶过去，思维重新回到冷静的思考和推测当中。
罗纳德只是稍作设想，便有了一个举一反三的结论：
“卡特琳娜，这里只是【九戒密会】势力边境的一座城市。由此推论，他们大本营所在的地方或许也有这玩意，甚至更加强大。”
卡特琳娜耸了耸肩：
“这玩意用起来也犯不着原典坐镇，所以你说的推测，很有可能就是现实。”
“解决办法呢？”罗纳德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略带希冀地看着科斯塔特。
因为自家的女仆在破解结界方面造诣颇深。
然而科斯塔特脸色羞愧地摇了摇头：
“先生，我擅长对付实体的防御结界，这种因果类法术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连科斯塔特都没有办法，罗纳德几乎默认这就是来到这片大陆以后的第一个难题。
但就在这时，卡特琳娜却突然开口了：
“罗纳德，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因果类法术，之前在壁垒山可是相当重要的研究课题。”
罗纳德精神一振：
“你有办法？”
卡特琳娜脸上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
“简单来说——以暴制暴。”
“这种法术看似无解，但存在实际的承受迹象。以我们这种水准的施术者来攻击，一顿狂轰滥炸肯定能超过阈值，将它彻底摧毁。”
因果类法术和律法类法术结合后的成果，单靠暴力就能摧毁？
罗纳德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两个字。
卡特琳娜看到了，继续笑着解释道：
“罗纳德，你不要把自己看扁了啊。这种法术确实厉害，普通的施术者想靠暴力攻破这玩意，那肯定也是不行的。但你和我并不是普通的施术者，而是原典持有者，甚至还是最强那个级别的存在！”
说到这里，少女身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一股气势，语气也带上一丝蔑视。
“对我们而言，想要破坏一些厉害的东西，碾压效果其实已经到了质变级别。”
卡特琳娜的话引发了罗纳德的思考。
重新想了不少东西，他才继续发问：
“所以咱们现在想要进去，只要随便攻击就行？”
“往城市中央倾泻你的力量！”卡特琳娜冷漠地指了指下方的城市，“反正之后还要在对方的大本营再来一次，这座城市，就纯当做练手好了！”
话音落地，卡特琳娜身上的魔力波动就开始变得狂暴。
罗纳德本来也要跟着动手，但在念诵咒语之前，他勐地惊醒——自己被卡特琳娜绕进坑里了！
“等等，你先等等！”
“卡特琳娜，咱们就这样动手，这座城市的居民会怎么样？还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续敌人一定会警觉起来吧！”
“……”
卡特琳娜身上高涨的魔力戛然而止。
“说不定对方早就用预言法术知道我们要来了，咱们其实不用在意这个吧。”
天文科的塔主原本准备上前动手，位置已经靠近不少。但现在回答罗纳德的问题，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罗纳德往前一飞，绕着看到了卡特琳娜的表情。
这家伙一脸的泄气和功亏一篑的不爽，眼角无精打采地拉拢下去。
罗纳德选择继续追问：
“还有，我的第一个问题——咱们这样随意攻击，城市里的人会怎样？”
“呵——”卡特琳娜冷笑一声那个，“助纣为虐的家伙，还能怎么样？倒霉的就去死呗！”
这个回答让罗纳德彻底打消了之前的计划。
他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对局面的分析之中：
“咱们在这里折腾这么久，还没有人过来查看，这应该不是城里的施术者过于迟钝了吧？”
卡特琳娜在这方面并无隐瞒：
“这种法术通常都是自我运作，布置好以后，看管者就算想实施观察也很难做到。”
“罗纳德，这种时候……”
卡特琳娜还想说些什么，但罗纳德直接摇了摇手，阻止了她后面的劝说。
“卡特琳娜，这个问题咱们之前就聊过，我不想成为被武力控制的施暴者。”
眼看罗纳德态度坚定。
卡特琳娜也不再执着，耸了耸肩便彻底闭口。
而罗纳德这边则开始了新一轮的分析。
首先从法术方面思考——
以暴制暴带来的影响他无法接受；靠法术理论破解则困难重重，甚至无处下手。
但是从其他方面思索，就比如【九戒密会】本身呢？
罗纳德的脑海中的思索渐入佳境。
【九戒密会】目前是一个势力。
而且是一个坐拥不少土地，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的大型势力。
此种情况下，也必然要面对和其他势力的接触。
其中少不了对他们怀有敌意的存在。
而面对这些人，【九戒密会】会让这种法术把所有人排斥出去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从外交角度来看，他们肯定会设置一个后门，让那些虽然带有敌意，但有必要进入城市的人员进来。根据罗纳德对律法类法术的了解，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变化。
有了这个想法，罗纳德自然对同伴确认道：
“卡特琳娜，因果律法术既然可以用律法类法术修改触发条件，那么在敌意之外，再设立一个身份上的触发豁免，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个办法，你也是够厉害的。”卡特琳娜微微点头，肯定了罗纳德的推测，“据我所知，这种操作是可行的。”
听到这个回答，罗纳德真正意义上松了口气：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我们要去搞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合法入境’的身份。”
“这样一来，我们既能保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同时自己的身份不会泄露，也不会引起【九戒密会】过多注意。”
罗纳德做出判断，行动也有了决定。
几乎在这之后，科斯塔特便跟着开口，提出了一个对他们而言最简单、也最合适的选择：
“先生，要去找克劳迪亚小姐帮忙吗？”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乱世
单纯只想弄个身份潜入进去，对罗纳德他们而言并不麻烦。
也用不着去摆脱克劳迪亚和【格瑞德】的船队。
甚至他们随便找个城市，然后用法术操作一些，对应的需求立刻就能得到满足。
但现在既然选择稳妥行事，那就要贯彻下去。
在潜入身份的选择上，最放心的对象只能是【格瑞德】船队的同伴。
不说双方之前，以及这趟旅程中培养的关系。
仅从都对【九戒密会】带有敌意这一点出发，那也是最能信任的对象。
尤其克劳迪亚目前插手了南海之王的事件。
只要说明实际情况，【格瑞德】这边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甚至如此行动，罗纳德还有后续选择的空间。
对科斯塔特无比尊重的女巫柯雅，和自己向来关系良好的教会人员，以及恩特罗德那批跟上来的施术者。
都是在当下局面中很好的合作对象！
……
翌日清晨，罗纳德三人在空中飞行。
在科斯塔特引导方向的前提下，这次赶路并不困难。
只是因为陆地边缘向内凹陷形状的影响，他们飞过一段陆地之后，很快就来到海上，变成跨海飞行，其间甚至还见到了其他城市的状况。
总的来说，这些城市情况各有不同。
有些地方就和罗纳德之前见过的一样，双方心照不宣地走个过场，一整天打下来甚至都不见有人受伤；但也有部分城市，在和敌人抵死相抗，附近海面的颜色甚至都因此发生改变。
罗纳德三人的飞行从早晨来到夜晚。
见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后，也对大陆边缘城市的情况有了总结。越往南方，暴力冲突的趋势越小；而越往北方，真正的战斗厮杀便更加占据主流。
这倒也呼应了【格瑞德】船队的选择。
他们驻扎在北方沿海插手这次事件，当然不可能让局面维持在虚假的战斗上。神秘侧主导上层人士的世界里，武力最终决出的胜者，才是最具效率的结果。
对于这样的情况，卡特琳娜一边飞行，忍不住就朝罗纳德抱怨起来了：
“你看看，那个小姑娘多聪明！”
“她就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最合适，之前在壁垒山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是个人才。”
罗纳德神色如常地回道：
“克劳迪亚当然是个人才，作为【格瑞德】继承者培养的她，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如此行动毫无问题，或者就像你说的一样，这是英明的决策。”
卡特琳娜闷闷不乐地都起嘴，以可爱的模样说出可怕的话来：
“那你就不能英明一点，跟我一路杀进去？”
罗纳德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我很庆幸——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我可以只代表自己个人的想法来行动。”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日常斗嘴，习以为常。
倒是有一旁的科斯塔特，对这种情况表现出相当浓厚的兴趣。
这是女仆第一次见罗纳德如此和人交流。
在她的见闻和印象当中，罗纳德除了对尹尔比较粗放，平时几乎都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就这样，科斯塔特陷入思索当中，现在的她对很多事物不只带有好奇的想法，同时也能以全新的角度去分析，这是相当独特的一种状态。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但天空依旧是黑色占据主流。
思考中的科斯塔特不经意间看向下方，漆黑的海水和星星点点的亮光，就这样映入眼中。
“先生，我们就要到地方了！”
科斯塔特勐地惊醒，立刻对罗纳德说道：
“咱们现在往陆地方向靠近，很快就能看到船队驻扎的城市。”
罗纳德默不吭声地改变了飞行方向。
同时他看向让科斯塔特一惊的方向，黑色海面上的光点也被他发现。
下方的场景令人有些不敢置信。
“科斯塔特，下面这些……都是渔船？”
通过侦查法术，罗纳德已经确定这些光点来自渔船上的诱鱼灯，但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古怪。
海上的战争，越接近北方就越激烈。
在这种危险重重的时刻，竟然还有大规模的渔船出来捕捞。除非这是什么诱敌前来的手段，不然这种操作，这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这一次面对问题，科斯塔特也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先生，我不知道。”
“三天前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渔民的活动，这或许要问问本地人才知道了。”
“……”
罗纳德陷入思索之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地面和海洋的交界处已经来到下方，夜里少有灯火的城市也在远处现出身影。
考虑到接下来的行动，罗纳德索性做出决定，对旁边能自己飞行的少女说道：
“卡特琳娜，降低高度，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
卡特琳娜几乎习惯性地给出和罗纳德相反的意见：
“我要是你，就一直飞到城中央来个盛大登场，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让这里的人知道我们是何许人物！”
卡特琳娜话是这么说的，但实际动作上却没有如此。
罗纳德做出决定，她马上开始降落，动作里看不出一丁点的不情愿。
三人有序落地，降落在海边的沙滩上。
这里和城市的距离很近，几公里外一片顺着山势而成的地形上，造型古朴的围墙将城市保护起来，面向海面的一侧则没有封闭，直面大海。
走向城市的过程中，罗纳德他们还发现有行商一类的人，正零星地驻扎在这里。
其中善于交流有热情的，还上来主动和罗纳德他们搭话。
通过行商的描述，情况逐渐清晰。
往日南方大陆的城市，并不会这样拒绝外来者入城，但现在局面紧张，大部分城市已经选择封闭，进去的麻烦程度超出想象。
眼前这座城市虽然需要麻烦的手续和等待。
但在当前这样的局势下，一两天能进入的城市——这个理由足以成为商人们选择的理由。
告别商人，卡特琳娜路上就不忘夸奖：
“我说得没错吧！”
“那个叫克劳迪亚的小姑娘果然厉害。能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保持城市正常运行，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罗纳德赞同地点头：
“我从来都没说她不行啊！”
几句话的工夫间。
罗纳德三人也来到城市入口，直面保护起城市的值夜守卫。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公馆
“你们几个站住，来这里做什么？有身份证明吗？”
不出意外，守卫者自然拦住了他们。
罗纳德也很干脆，直接摆出自己的身份：
“我们是【格瑞德】来的，有些重要事情需要进城。”说着为了保证自己的可信度，罗纳德还指了指科斯塔特，“科斯塔特之前就是从这里出发的，你们这边应该有印象吧？”
不得不承认一点。
在这个生产力和技术都相当落后的时代，普通人对皮肤外貌的打理同样不行。像科斯塔特这样外貌出众的少女，普通人见上一面不说终生难忘，几个月内起码也不会忘记。
守卫借着火把的光芒认出科斯塔特，表情当即缓和下来。
“这位小姐我当然记得。”
“但是先生，这并不能证明你们来自【格瑞德】。我们这边下了很严格的管理命令，你如果真的要进城，那就等明早再来吧，到时候会有人来验证身份的。”
守卫如此详细地解释，罗纳德也不想麻烦对方。
他当即转身，准备带着两位少女去外面扎营的区域，继续和刚才态度友善的行商谈谈。
只是不等罗纳德走出几步。
身后扑通一声，竟然有人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这个纵身跃下的男子立刻开口问道：
“罗纳德先生，是您吗？罗纳德先生！”
“……”
罗纳德扭头一看，立刻明白了一切。
这是个调查员打扮的施术者，显然就来自【格瑞德】的船队。
而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认不出罗纳德呢？
“没错，科斯塔特你应该也见过，至于这位……”罗纳德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不过在介绍天文科的塔主时，他语气停顿了，“这是卡特琳娜小姐，一位我在路上捡来的神秘施术者。”
卡特琳娜两步上前，目光相抵。
能惊动整座城市的魔力波动在少女体内酝酿，只差罗纳德一句话，就能立刻在城墙这儿爆发出来：
“罗纳德，你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
罗纳德神色澹定地反问道：
“你的身份船队的人有人知晓，但总不能给所有人都交代了吧？”
卡特琳娜恶狠狠地瞪了罗纳德一眼。
想想她的身份——壁垒山巫师塔楼——天文科——现任塔主。
这确实不是什么能做解释的名号。
甚至罗纳德口中的‘神秘施术者’，对卡特琳娜而言，还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说法了！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在这里拌嘴，一旁的调查员完全看傻了眼。
他虽然实力不俗，但绝非卡特琳娜这个水准的施术者。
自然也没意识到前一秒的局面是多么恐怖。
最终左思右想，他也只能陪笑着说道：
“罗纳德先生，您要进城的话就赶快进去吧。殿下他们驻扎的位置科斯塔特小姐应该知道，我还要在这继续帮忙警戒呢。”
“麻烦您了。”罗纳德立刻点头道谢。
不过在进城之前，他想起身后的行商营地，于是顺带提了一嘴：
“对了，那边营地里有位和我谈过话的行商，如果你这边不忙，那还请把他也放进城里吧。”
“……”
告别城墙这边的调查员，罗纳德三人进入城中。
深夜的城市几乎完全陷入睡眠，大街上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只有巡夜人的脚步和声音偶尔传来。
直到靠近一处市场，他们才发现油灯的灯光。
那是市场里出售早餐人员的灯光，他们的工作时间就在深夜过后开始准备，无论时代如何改变，这份辛苦却始终依附在其身上。
没过太久，罗纳德在科斯塔特的带领下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城内少见的公馆，夜晚中算是城内少有的灯火通明的建筑。【格瑞德】的施术者们在这里驻扎下来，同时将其变成自己的营地。
“先生，就是这里了。”科斯塔特在旁边说道。
不过罗纳德并没有立刻去打量公馆。
他的视线反而越过街道，看向了更高位置的岩石城堡。
眼前整座城市靠地形而建，统治者和他的城堡都在最安全的山嵴之上。从进城的经历，罗纳德就知道【格瑞德】船队成员，目前在这座城市里地位如何。
毫不客气地说，以克劳迪亚的能力。
只要有想法，就一定能彻底将这里统治者取而代之，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没有采取类似的行动，也某种程度表明了她的态度。
“好了，咱们进去吧。”
罗纳德没有思考太久，挥了挥手就带着两位少女走进公馆。
这里可就和城墙那边完全不同了。
公馆被【格瑞德】的人彻底占据，守门人在看到罗纳德他们的身影以后，立刻眼睛睁大，表情不敢置信。
随后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睑，甚至用魔力给自己提了提神以后。
“罗纳德，罗纳德先生来了！”
“而且科斯塔特小姐也在，还有之前那个在漂浮山遇到的施术者！”
调查员洪亮的声音响起。
随后，灯火通明的公馆仿佛时间静止。
这幢建筑看上去和前一秒没有任何变化，但空气中却有某种氛围顷刻间变得不同，情绪透过环境就被人们所察觉。
啪——
几秒之后，二楼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
一个身影像沙袋似的直接从窗户里冲了下来，落在地上甚至还弹了几下。
“妮可？！”
罗纳德认出了对方，惊喜地迎了上去。
两人凑到一起，妮可毫不避讳地说道：
“罗纳德，说真的！如果不是我没事干就预测你的情况。那这段时间下来，我可能真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罗纳德笑着摇了摇头。
但仔细想想——
两边分别以后，他先后遇到的都是什么东西？
格温多琳、【四方天】半神、甚至是那个尘埃巨兽。
这些东西反映在妮可那种模湖预测能力上，对方会有这种担忧倒也显得正常。
相互问候了几句，罗纳德也不耽搁，直接推进对话内容：
“妮可，克劳迪亚应该在吧？”
“我有事要和她商量，最好能尽快见一面详谈。”
妮可先是摇头，但马上又笑着点头：
“刚才殿下肯定是睡了的。”
“不过你这边闹出这样的动静——我觉得她现在一定醒了，甚至还在给自己做脸部按摩呢。”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谈谈条件
就如妮可所说的那样。
当罗纳德三人进入公馆，并在调查员的带领下上三楼以后，这位【格瑞德】的公主殿下，果然已经准备完毕，坐在办公室里等候。
走进房间，罗纳德快速扫了一眼。
克劳迪亚入驻这里也没太久，办公室除了简单的桌椅家具几乎没有点缀。不过立在一旁的女仆显然相当尽职，早将这里打扫得十分干净。
至于克劳迪亚本人。
罗纳德出现得有些突然，而且两人关系也不是那么官方，于是克劳迪亚索性没有化妆，身上也只是披了一件防寒的衣服，引得旁边的女仆目光担忧。
“罗纳德，你来了。”
作为主人，克劳迪亚率先打起招呼，眼神自然扫到了罗纳德身后的两位少女身上。科斯塔特的出现当然在这位公主的预料之中。
但另外一位……
想到在海上浮空山的经历，克劳迪亚的目光立刻变得认真起来：
“还有，这位不是卡特莉娜小姐吗？”
“没想到壁垒山一别，咱们竟然会在这里相遇，你们两位看来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卡特琳娜很自然地接话道：
“我和罗纳德现在结伴而行，是为了共同目标而努力的挚友。喂，罗纳德，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啊？”
解释自己出现缘由的同时，卡特琳娜主动伸手搂住罗纳德的脖子，表示他们两个像是好哥们一样。
也只有罗纳德，听到了卡特琳娜声音很小的说道：
“这个说法，可比什么‘神秘的施术者’好多了，对吧？”
“……”
克劳迪亚看出卡特琳娜不想多做解释，于是不再追问。
她招呼三人坐下，转头看向女仆：
“娜娜，茶水，要热的。”
女仆点了点头，从一旁端来茶水，口中念道：
“第七卷三百三十页第一目。”
明亮而温暖的火焰在女仆手上点燃，很快就将茶水烧至合适的温度，继而为主客双方倒入杯中。
克劳迪亚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这才重新开口：
“罗纳德，这么晚了来这里找我，你应该是有急事要办吧？”
罗纳德点头承认，随后解释起自己的遭遇：
“几个小时前，我们已经去了南方一趟。”
“只是在进入【九戒密会】的地盘时，遇到了一些问题，现在必须可能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能进去……”
油灯光芒的照耀下，罗纳德将遇到的情况道出。
克劳迪亚小口抿着茶水，听到这些情报不禁陷入沉思，以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和视角，她也由此想到了许多方面的事情。
罗纳德礼貌地等待了几分钟。
眼看着克劳迪亚都要把茶水喝完了，他这才开口问道：
“还有，克劳迪亚，海洛尹丝和尹尔现在在哪儿？如果你们没有分开，她们两个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吧？还有帕特莉希亚呢？”
“她们啊。”克劳迪亚被罗纳德从思考中唤醒，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将目光挪向了罗纳德身后的两位少女身上，“罗纳德，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好，但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吧。”
“作为一名绅士，可不要辜负太多人的心意。”
听到这样的劝告。
罗纳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们心自问，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过分想法。但经历了如此多事情之后，自己的人际关系确实也变得有些不妙——这是事实。
好在克劳迪亚也没有让罗纳德继续尴尬下去。
她转手让女仆为自己倒水，同时又对罗纳德解释道：
“很遗憾，她们现在不在这里。”
“就像你身旁的科斯塔特小姐一样，罗纳德，你们女伴们行动力都强得惊人。几乎是科斯塔特离开的当天下午，她们便告别了这里。”
罗纳德不免眉头一皱，立刻追问：
“她们离开前没有留下消息？”
“我知道得不多。”克劳迪亚遗憾地点了点头，“不过帕特莉希亚倒是明示了一下，海洛尹丝好像通过那位童话封印者了解到你的情况，于是也准备做些什么，去对付【九戒密会】的残党。”
说到这里，公主殿下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她短暂地思索了几秒，这才继续说道：
“只可惜而那位艾丽亚女士，似乎没有对我们透露行踪的打算，所以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听完回答，罗纳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当然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她们。
但海洛尹丝几个可是实实在在的人，又不是游戏里的NPC，戳在一个地方就少有变化。而且以她们的性格，在之前那种局面下，也确实不可能呆在一个地方。
克劳迪亚也明白这个消息的重要性。
所以解释之后，她便不再开口，而是留足时间给罗纳德自己思考。
“……”
“谢谢，知道这些就够了。”
良久之后，罗纳德吐了口气，接受了现实。
这样或许也是个好消息。
从安全角度考虑，海洛尹丝那边有尹尔这个规格外的存在，肯定不用他担心。而且换个角度想——在南方大陆这片危险的土地上，不跟着自己这个招惹麻烦的家伙，各种意义上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整理好心态，罗纳德摆正身子，语气同样回到正轨：
“那现在言归正传，还是刚才我说的身份问题。”
“克劳迪亚，我需要一个有理由进入对方土地的身份，你应该能帮上忙吧？”
克劳迪亚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随后，这位公主殿下也进入到谈判的状态。于是她将个人感情藏在面具之后，以同样认真的态度说道：
“罗纳德，你应该也知道我这边最近的行动。”
“帮你做这个身份当然没有问题，不过除此之外，你也帮我一个小忙吧？”
罗纳德当然知道克劳迪亚的目的，于是准备委婉地拒绝：
“我们都是来对付【九戒密会】地，不应该在时间上耽搁太久，所以……”
就在这时，克劳迪亚直接打断了罗纳德的话：
“如果这个‘小忙’，就是为了给你做出更合适的身份，同时也不会浪费时间呢？”
罗纳德认真地注视着克劳迪亚的双眼。
空气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后，他再次开口：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特殊行动
“罗纳德，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她呢？”
从克劳迪亚的办公室离开，卡特琳娜马上就对罗纳德调侃起来：
“我认识的不少施术者，如果遇到刚才的情况，第一选择肯定是用自己的实力逼对方就范。像你这种愿意和弱者谈话，甚至接受对方条件的，绝对是稀有资源唉！”
罗纳德给卡特琳娜甩过去一个白眼：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和克劳迪亚本来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且这件事确实是双赢的结果，我脑子不好才会拒绝吧？”
克劳迪亚提出的要求确实不难。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平息附近海域的战乱，那位南海之王在一座岛屿上召集众人前往，希望能暂时停止战争，讨论出一个大多数人愿意接受的结果。
厌倦了这种战争的，想要重新拥护南海之王的，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号召；
那些想要破坏这次谈话，或者直接想杀掉南海之王的，亦是磨好刀剑，欣然前往；
最后那些希望收获利益的，甚至从中作乱的，也没理由放弃这样的集会。
而卡特琳娜希望的，便是罗纳德在这件事上帮忙。
作为一名外来者，她可不希望一些事情被南海之王引导，而罗纳德这种能轻松改变局面，同时又没有明显【格瑞德下属】标签的强者，就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先生，抱歉。”
三人继续离开，结果走出庄园没多久，科斯塔特突然对罗纳德道歉：
“如果不是我太过冲动，海洛尹丝小姐应该不会离开，你或许现在就能见到她们。”
此时此刻，科斯塔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自责。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率先离开的冒失举措，才引发了其他人的后续行动。同时作为罗纳德的女仆，她一心只注视自己的主人，从而忽视女主人的行为，同样也是十分严重的失职。
羞愧之余，科斯塔特甚至感觉到迷茫。
曾经的她绝不会犯这种程度的错误，但现在的她却在错综复杂的情感影响下，连最应该履行的职责都没有胜任。
她无法原谅自己。
“科斯塔特，没关系的。”
这时候，罗纳德主动伸手抓住科斯塔特，几乎是牵着失魂落魄的女仆继续向前。
“你现在的状态正是需要慢慢培养自我的时候，这种事情难免会遇到。就好比成年人不该对婴儿饥饿的哭喊发火一样，我能理解你的状态。”
罗纳德表示得很清楚，但科斯塔特无法释怀：
“可是先生，我不能……”
“这是命令。”突然，罗纳德打断了女仆的辩论。
科斯塔特听到这样的回应，直接失神。数百年延续下来的本能，让她立刻接受了罗纳德的命令，但内心的冲击却不会消失。
与此同时，一旁的卡特琳娜也看到这一幕。
天文科的塔主少有地认真思索起来，等三人走出一条街的距离，她才好奇地对罗纳德问道：
“这样子搞，你就不怕把她玩坏了？”
罗纳德语气坚定：
“放着不管那才是真的会毁了科斯塔特。她现在的状态，来自外界的强引导是必要的。”
卡特琳娜提醒道：
“她可是会染上你的颜色哦。”
罗纳德早就想过类似的问题，当下反问道：
“那么卡特琳娜，你觉得孩子会染上父母的颜色，是好事还是坏事？”
“哈哈哈——”卡特琳娜立刻就笑了起来。
她看上去对罗纳德的回答非常满意，只在最后提醒了一句：
“这种事情，要是被卫道士发现了，指不定就要说你操纵他人思维和命运。”
罗纳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就看看谁的拳头硬好了。”
就这样，罗纳德几乎是拖着科斯塔特，三人就这样来到了城市的港口。
在这里，属于【格瑞德】的三艘大船无比瞩目。
这种钢铁巨兽完全超出本地人的认知，即便已经停靠几天，仍旧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三艘钢铁巨轮。
“嚯，这船造得可真是不错啊！”
卡特琳娜见到以后，毫不掩饰地对其表示赞赏，随后甚至有了其他心思：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一定要去【格瑞德】看看。罗纳德，我记得你不是在那边有些本事吗，到时候帮帮忙呗？”
罗纳德点头允诺，随后才调侃起来：
“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卡特琳娜，像你这样的强者，只要别说自己的来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势力拒绝对你示好。”
卡特琳娜伸手锤了罗纳德一拳：
“屈服于暴力的谄媚，那就没意思了。”
“好了，咱们走吧。”罗纳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前进，“这次出海，我们要做的船可不是这个。”
罗纳德走得痛快，但卡特琳娜却有些难受。
她虽然脚步不慢地跟着罗纳德，但一路上却依依不舍地频繁回头，始终打量着三艘来自【格瑞德】的蒸汽轮船，和码头附近的普通人几乎一模一样。
就这样，三人来到一艘木质帆船面前。
不等他们有任何动作，一位调查员就从船上跳了下来。
“罗纳德先生，您来了！”
同样是【格瑞德】船队的成员，这位调查员在见到罗纳德以后，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振奋。
“您是赶来这座城市吗？我可以马上去通知殿下，大家知道了一定会很激动的！”
罗纳德笑着打起招呼：
“实际上，我刚刚和克劳迪亚道别。”
“而且你们这艘船，应该要加上我们三个新乘客了。”
“那真是太好了！”调查员语气兴奋。
他更清楚一点——船上有这样的强者坐镇，无论如何都是绝佳的消息！
当下招呼船上的伙伴准备船舱接待三人。
等安排妥当以后，兴奋的情绪稍稍减退，他这才重新对罗纳德说道：
“我们预定三天以后才会出发，您其实不必忙着现在就上船，这里环境比不上公馆那边。”
罗纳德伸手拍了拍调查员的肩膀，小声说道：
“出发时间应该会改，只是我们来得比较快，命令还在后面。”
随后罗纳德重新站直身体，又建议道：
“或许，你现在可以提前通知一下大家？”
调查员表情一愣。
随后他立刻掉头，听从建议就去通知同伴们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