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小树人
“伊尔，你调教手下的方式看来不怎样啊。”
伊尔的姐姐对自己的一击信心十足。
一拳砸下去，她立即就开口嘲讽起自己的妹妹。
“……”
于是，非常明显的一幕出现了。
距离不远的伊尔此刻面无表情，还是用和刚才一样的表情注视着她——这个表情，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一样。
“……”
看到伊尔毫无波动的表情。
荆棘居然这才恍然察觉到一件事。
她的拳头没有像预期的一样狠狠砸到地面。而是在这之前，就有一个比大地还要坚固的东西挡住了她的动作。
锵——
就在此时，漆黑的剑光从地面闪过。
荆棘巨人想把手臂移开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进行，圣卡特琳娜之剑的剑刃就将这只手臂从腕部切断。原本在下方挡住这一击的罗纳德，紧接着又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切断的手臂上。
“人类——！”
愤怒的吼声从荆棘巨人口中传出。
因为荆棘本身构造的缘故，罗纳德一脚将这节断手踢飞到巨人面前时，柔软而多刺的枝条马上相互纠缠，让伊尔姐姐现在的模样相当狼狈。
实际上。
这也绝对是程度非常严重的羞辱。
虽然约伊兹森林里人类的势力不容小觑，但是在进化历程日日不同的这些生命眼中，抑制这种进化的人类绝对是最愚蠢的物种。
可是现在呢？
伊尔的姐姐不只被罗纳德——这个纯粹的人类一剑切断手臂。
之后更是断手砸在脸上，和本人的身体混杂在一起难以分离。
如此程度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根本不知道——”
“自己到底激怒了什么样的存在！”
一声大吼。
狂怒的荆棘树人马上进入到战斗状态。
不过这家伙接下来的选择并不愚蠢。虽然极度愤怒，但感觉到罗纳德那一剑之中的敏捷和力量后，巨大的荆棘树人马上往地面爬了下去。
啪啪啪——
密集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响声，开始在树人身上出现。
原本纠缠在一起的荆棘枝条，此刻竟然相互之间开始分离，然后化作一条条荆棘各自重组。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刚才身高几乎达到约伊兹树林顶部的巨大怪物，就分散成数十个普通人体型的小号树人，然后把罗纳德一行围在中间。
“……”
罗纳德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好奇。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伊尔的姐姐终于展现出了两人血脉上的联系。
这些由大化小、由一化多的小号树人。
在外形上更加接近人类的同时，还和罗纳德曾经抓到的树精有些类似。如果有可能，在接受更多的基因序列以后，她或许也能拥有了伊尔一样的外表？
罗纳德有足够的武力傍身。
自然可以略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伊尔的姐姐还在展示她那截然不同的进化之路。
完成这种分裂并不是她在战斗中的唯一动作。
此时此刻。
一个个作为独立个体的小树人身上，同时涌现出性质不同的魔力波动，强化而来的法术立刻在小树人身上蔓延，然后展现出不同的特质。
有的树人，在魔力的影响下颜色更加富有生命力；也有的身体微微发光、一看就知道蕴含着很强的破坏力、更有小树人构结成阵形，将针对罗纳德他们的包围网变得更加强大而可靠。
这就是伊尔姐姐的选择。
在继续接受《有机全典》改造的同时，她本身也在学习适应着独特的法术系统。
这一点从之前那些突袭过来的施术者身上。
其实就可见一斑了。
“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眼看着他们被数量不少的小树人围住，科斯塔特一如既往地开口了。
女仆的语气淡然平和。
仿佛眼前的危机不值一提。
而和女仆的表情差不多，罗纳德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还是我来吧。”
“这种程度的对手，解决起来不算太难。”
话音落地，罗纳德身上的强大的魔力波动同时显现。
对付这样数量极多的小树人，他立刻念起《天文学大成》的咒语：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无可抵挡的星辰运转之力出现。
罗纳德虽然不可能同时将所有小树人全部控制，但《天文学大成》本身的法术性质就能弥补这个问题。
几个被【均轮】法术锁定控制的小树人，马上在包围圈中被法术带着开始旋转，并沿路将面前的不少小树人直接撞散。
“吼——”
眼看罗纳德控制着自己的一部分开始动手。
伊尔的姐姐也没有坐以待毙。
两个成功用法术能力抵御冲击的小树人，三个位置不错幸免于难的小树人。趁着罗纳德控制法术清扫战场的机会，它们五个同时就往这里扑了过来。
只可惜这样的攻势，连罗纳德的衣角都没碰到。
——甚至可以说不需要罗纳德动手。
五个小树人才冲出两步，一直观察着战场的伊尔动了。
少女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切入战场，面带着微笑就拦在双方中间的位置。
“姐姐，我可还在这呢。”
五个小树人用同一个声音喊道：
“伊尔——你给我让开！”
伊尔的身影留在原地不移半寸，反而微微朝前弯腰，双手展开摆出一个想要环抱什么的姿势。
“……”
下一秒。
五个小树人来到伊尔的面前。
只见少女展开的双手瞬间改变形状，从人类的芊芊玉臂化作两个树木结绞起来的巨大手掌，然后以不可阻挡之势在面前拍到一起。
轰——
这一双树木之手合并时的力量相当惊人。
将五个小树人拍成残渣以后，合拢时的力量还激起了非常可怕的冲击。不少原本在烧焦地面上铺满的发光植物被连根拔起，周围甚至形成了一片干净的地面！
眼看着自己的一波攻势，被妹妹如此简单地解决掉。
其他小树人又一次同时开口喊了起来：
“伊尔——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吗！”
“明明是姐姐你想要吞噬我吧？”伊尔很简单地对比了一下，罗纳德和她姐姐此刻展现出的魔力差距，于是又继续开口。
“要不你把这些小东西收拾收拾？”
“就像咱们分别时的那天一样，再好好打上一架？”
第七百零四章 姐妹相争
伊尔姐妹两人的观念。
和正常人类的想法完全不同。
即使一方还在思考着如何吞噬另一方，但她们本身的关系似乎没有因此而断裂，对话时的感觉处处透露着微妙的感觉。
反映到现实。
就在伊尔说出这种话后，她的姐姐居然真的就停手了！
原本已经铺展开来的小树人重新聚拢起来，然后又变成了原来荆棘巨人的模样。
——不。
——还是存在不同的。
完成庞大躯体的汇聚之后，本来由荆棘纠缠而成的身体开始向内收缩，荆棘之间的空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这种趋势愈演愈烈。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过去。
空隙挤压完的身躯本身开始压缩，数不清的荆棘枝条彼此之间相互挤压，最后甚至变成了一块块密度极高的完整木料。
而在对面。
亲眼看到自己姐姐庞大的身躯压缩到常人大小，伊尔第一时间就把询问的目光递向罗纳德：
“这场战斗可以交给我吗，先生？”
罗纳德已经摸清楚了伊尔姐姐的实力。
自认为能够完全掌握局面的他，自然很随意地收起了身上涌现的魔力：
“当然可以，这就交给你了。”
实际上罗纳德也有自己的想法。
从非常离奇地收下伊尔之后，他还没有彻底见识过对方的实力。
正好伊尔的姐姐和她身处同一个档次。
现在通过这场战斗进行了解，之后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能有一个心理预期。
“……”
从罗纳德口中得到允许。
伊尔这才转身看向自己的姐姐。
经过这段时间在身体层面的压缩后，原先的树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四脚着地，同时还有七根鞭手的怪异存在。通体遍布着的尖锐凸刺、以及那不加遮掩的魔力波动，都毫无疑问展示出了它的危险性。
“……”
“姐姐，原来你走的是这条路吗？”
与之相对的，则是伊尔现在截然不同的状态。
和她姐姐这种彻底脱离常规的造型、以及非常明显的魔力波动不同。现在的伊尔连手上的变化也完全消失，本人更是完全没有魔力波动的迹象。
就以罗纳德现在的视角去看。
如果伊尔以这种状态站在斯普林斯的大街上，他在不使用法术鉴别人类身份的前提下，绝对不可能识破对方本质上并非人类的事实。
这时候，伊尔的姐姐也开口了：
“妹妹，你选择的道路是错误的。”
“生命的进化必须要开拓出最适合自己的状态，模仿他人只会不断走入歧途中，最后导致彻彻底底的毁灭。”
此刻森林里的空气更加紧张。
伊尔就这样笑着看向自己的姐姐，然后开口道：
“姐姐，正确和错误不过是有限的认知所导致的结果。生命……你我的进化，并不是看到什么就是生命，其中蕴含着数不清的可能性与未知。”
“……”
树木构成的怪物开口了：
“我最后再说一次。”
“现在和我回归一体还来得及，伊尔。”
伊尔的回答毫无动摇：
“姐姐，我有属于自己的想法。”
砰！
几乎话音落地的瞬间，木质怪物踩踏着地面朝伊尔冲了过来。
她们之间最后的交涉已经结束。
现在剩下的唯有战斗。
“……”
另一边，伊尔紧盯着朝自己冲来的姐姐。
她并没有像之前解决小树人那样变换身体进行攻击，而是单纯用出类拔萃的动态视力捕获对方的动作，在双方接近的瞬间如闪电般出手。
啪——
眨眼即逝的时间之中。
伊尔双手牢牢抓住自己姐姐的身体。
手臂与腰肢之间的力量带动全身，伊尔顺着对方冲刺的力量，转手一抛就把敌人从地面抓起，然后狠狠扔向身体右侧的地面。
砰！
伊尔的姐姐摔出老远。
经过极限压缩的木质身体本就沉重而坚硬。
两人的力量一经叠加，结果就是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一条‘滑槽’出来，直到这股力量在地面堆起不小的土坡，木质怪物才又一次站起身来。
“……”
两人仍旧是一言不发。
借助四肢站立的优势快速恢复平衡，伊尔的姐姐立刻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
冲刺的同时，木质怪物体表亮起了一层闪闪发光的外壳，其中包含有非常明显的魔力波动。
——前一次的失败。
——让它在这一次的攻击里加入了法术。
伊尔仍旧一言不发。
身处约伊兹森林数月时间，她当然也见识过不少施术者的独特力量。
判断立刻在脑海中得出。
最好别用自己的双手接触现在的姐姐。
在相当强大的身体素质支撑下，伊尔对时间的把握依旧是那么出色。
木质怪物的身体尚未来到面前。
她便捏着手指在面前一挥。
轰隆隆——
粉末在空气中洒落，快速沾染在周围新生的黑色植物上。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这种从火焰和爆炸中诞生的植物，本就具有吸收能量急速生长的特质。再接触到伊尔抛出的粉末，它们立刻以更加夸张的速度急速生长起来。
就那么几秒钟。
伊尔的姐姐从远处冲到近前之后。
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植被，就在这里铺了接近三米的高度，伊尔本人也被植物带着一同来到空中。
啪——
下一秒，伊尔的姐姐冲了进去。
这个木质怪物冲刺速度的力量本就十分强大，想要中途停止也属自找没趣。
就这样撞进去后。
刚刚生长起来的黑色植物立刻被撞出一个豁口。随即伊尔的姐姐威势不减，直接把面前的一切撞了个对穿，然后才从另外一边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
木质怪物身上的魔力波动有所减弱。
但无论战斗之中的人，还是观战的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这家伙刚才路过的地方，植物上都出现了非常明显的腐蚀痕迹。
显而易见，这种腐蚀必然是那层魔力外壳的真实作用。
而考虑到伊尔姐妹两人都是起源于植物的生命……
这种能力。
在战斗中显然是非常致命的存在。
啪——
就在这时，伊尔从黑色植物的顶部跳了下来。
她看了看重新掉头，准备继续发起冲锋的木质怪物。
眼神中不见丝毫对战斗的恐惧。
第七百零五章 姐妹之争
“2764。”
“姐姐，我已完全评估了你的能力。”
当两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时，伊尔在战斗以来第一次开口了。
少女神色淡漠地站在原地。
身影被周围黑色的花朵映照出一种非人的气质。
“结合法术力量的进化方向确实不错，和上次见面你的能力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但很遗憾，仅是这样的还不够将我吞噬。”
犹如宣告战斗结果一样的话语中，伊尔的视线隐约转向了一旁观战的罗纳德。
也就在这时。
伊尔的姐姐也开口回应道：
“伊尔，你根本不明白我现在的力量！”
“你以为……”
“不，姐姐，我明白。我全都明白的。”伊尔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反驳，然后用一种既定事实的语气说道，“使用法术强化核心中轴、冲击时的法术附加、形态上的多端强化……”
“我们同出一源，你能想到的东西，我也都能想得出来。”
“……”
木质怪物的动作罕见地停下了。
远处观战的罗纳德不太能读懂植物的情绪动作，但还是能隐约察觉出这家伙的状态。
伊尔必然言中了对方的状态。
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像之前一样继续发起那凶悍的攻击。
这边木质怪物的动作停下，另一边伊尔可没有终止的意思，少女继而开口道：
“姐姐，我并没有继续深化那些我本身的能力，而是不断收集着其他物种强大的基因和技术。”
“这样的我……”
“你能猜出接下来我会怎么进攻吗？”
“……”
空气十分安静。
伊尔的姐姐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或者说——就像伊尔话里表明的一样，她无法猜测自己这位姐妹的状态，但对方却把握住了她的能力。
在战斗之中。
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仅仅分离了几个月，自己的妹妹已经变成和印象之中截然不同的存在。她的袭击……真的能够成功吗？
木质怪物站在原地思考着一切。
但此刻的伊尔显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敌人。
就在一阵微风带着枯焦的气息吹过这里时，伊尔人类模样的双腿在地面一踩，立刻就以完全不弱于她姐姐的速度冲了过来。
主动袭击？
伊尔的身体具备了什么样的强化？
几个念头从脑海中快速划过，紧接着木质怪物就选择了最直接的应对方式——硬抗。
她身上的法术护盾是经过严格检验的产物。
已经多次在约伊兹森林里发挥过作用。
既然伊尔表明她没有往法术的方向发展能力，那么自己现在的法术力量，显然就是在战斗中取胜最关键的东西。
下一秒。
就迎着冲刺而来的伊尔。
木质怪物脚下发力，同样毫不示弱地冲了过去。
嘭——
空气炸裂的声音立刻响起。
伊尔和木质怪物交锋的瞬间，少女的敌人就伴随着巨响如炮弹般倒飞出去！
又一次沉沉地砸在地面，这次木质怪物努力了几次才调整平和重新站起，可紧接着就再次被伊尔压在面前。
咚——
又是一声听着就疼的声音。
伊尔再次将自己的姐姐打翻在地，同时继续开始追击：
“姐姐，不要指望下一阶段的形态变化了。”
“我对你十分了解，你没有任何机会。”
“……”
这是彻彻底底地压制。
但令木质怪物真正无法接受的，是伊尔现在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明明强腐蚀性的法术保护已经被玻璃摧毁，可伊尔干净的手指……甚至都没有染上一丝灰尘！
她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被彻底压制住，甚至都没法继续开启其他能力的自己，难道真的在进化之路上选择错了？
战场中的算计还在继续。
这对体积不大的姐妹，继续用远超人类的搏斗水准在这里闪展腾挪，接二连三的可怕声音伴随着她们的动作不断出现在周围。
在一旁观战的罗纳德看得十分清楚。
如果要做一个评价，战斗中的双方即使抛开法术之类的加持，其本身的肉体力量也必然是超一流的存在。
极快的速度、超强的力量、变态的反应速度……
同时具备这些战斗中的要素，她们要干掉一位顶级施术者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且还有伊尔的能力。
身处于战斗之外，罗纳德察觉到了她破坏敌人防御法术的手段。
其实就在她们交手的瞬间。
伊尔手骨位置的结构，会如同弹簧变形似的猛然改变造型，将第一位置的空气瞬间挤压到极小的体积。
随后这个特殊的结构缩回手中。
而空气积蓄的动能则会一瞬间爆炸开来。
伊尔姐姐体表的防护法术，实际上就是被这一阵阵爆炸所摧毁。只是伊尔每次出手都控制好了角度，所以敌人才没法察觉到其中的奥秘。
注视着伊尔持续压制并逼迫自己的姐姐，战斗的天平开始无限度地倾斜一方。
这时候，科斯塔特在一旁开口了：
“先生，看来战斗没有什么悬念呢。”
罗纳德没有异议：
“她们本质上的实力差距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伊尔完全掌握了她姐姐的战斗方式，以至于对方根本找不到扭转战局的机会。”
科斯塔特听着罗纳德的分析。
迟疑了几秒才语气有些犹豫地开口：
“先生……”
罗纳德微微侧头：
“怎么了？”
“您真的不打算干涉战斗了吗？”科斯塔特提出自己的问题，随后又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伊尔的姐姐和她一样有着改变形体的能力。”
“如果先生你想要收集可爱的少女，那么是不是该让伊尔停手了？”
“再这样下去——伊尔的姐姐会被打死的。”
“……”
“我不插手！”
罗纳德差点没忍住吼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立刻拽着科斯塔特开始新一轮的思想教育工作。也不知道艾德勒家祖上到底出过什么样的人才，居然让科斯塔特这个格式塔天天往这方面去想。
噼啪——
就在罗纳德纠正科斯塔特古怪思想的时候。
伊尔这边的战斗也来到尾声。
跃向自己姐姐的少女，这次手臂上缠绕了整整一圈蓝色的电弧。
电光刹那间照亮了黑夜。
伊尔的手刀，也从自己姐姐的脑袋上劈了下去。
第七百零六章 绝杀
虽然面前的敌人是自己的姐姐。
但伊尔并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又一次撕开对方的防御法术之后，带有蓝色电弧的手臂下一秒就无情地劈了上去。
嘭——
短暂而沉闷的响声一闪而逝。
和普通动物被电击时的反应不同，从伊尔劈中的位置开始，电流在木质怪物身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轨迹，随后立刻导入大地。
——木质构造的身体还是很直观的。
——胜利几乎就在眼前。
只是这么一瞬。
焦黑色的裂痕在伊尔的姐姐身上出现。
贯穿整具身体的焦痕上还有数不清的细小分支，将原本构造完成的她变得凄惨无比。
“姐姐，你输了。”
伊尔判决胜负的声音响起。
她表情有些寂寞地注视着自己的姐姐，对方也毫无力气地瘫倒在地上。
这次身体的断裂不比之前的主动分裂。
伊尔的雷电暴力摧毁了她身体中数个重要器官，修复起来需要花费的时间绝对不少。
——换而言之。
——伊尔的姐姐已经输了。
敌人尚且保持着完好的姿态，但她自己又变成这副残破的样子。换任何一人面对现在的处境，都看不到任何胜利、或者说活下去的希望。
“妹妹，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这时候，倒在地上的木质怪物也开口了。
她语气之中没有落败的绝望或者愤怒，反而显得非常淡然：
“我并不了解你的真正实力。”
“是你赢了。”
“……”
伊尔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道：
“姐姐，记得我们获得移动能力以后，在森林中部捕食的那种长条形的陆地鱼吗？”
木质怪物显然也记得伊尔口中的东西，所以立刻就反驳起来：
“那种猎物的电击可没有这么强。”
伊尔则语气平缓地解释道：
“姐姐，自我进化的道路并不一定是错误的。”
“我这种足够强大的放电能力，实际上捕捉了那种鱼几个月后演化的全新类型，然后解析基因移植到自己身上才获得。”
听到伊尔的解释。
她姐姐那木质的身体有些放松。
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伊尔用自己的方式开口安慰了战败的她，或许……
咔嚓——
木质怪物的思维就此中断。
解释完能力来源的伊尔并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直接抬脚往自己姐姐的身体上踩去。虽然表面上只是少女纤细的身材，但其中蕴含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仅是一下。
伊尔便直接踩碎了她姐姐身体的一部分。
姐妹之间知根知底。
伊尔此刻选择的位置，实际上就是她姐姐用于思考的器官。
完成了这一步。
她面前的姐姐已经失去了所有自主思考能力，剩下的唯有身体本就具备的反射能力。
如果想依靠植物本身具备的自愈能力挽回局面。
这种伤势……起码也需要扎根在地，然后生长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修复。
“……”
伊尔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歇。
确认她的姐姐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她单手从焦黑的裂痕上伸入对方身体，不出两秒钟就暴力地拽出一个木质球核。
“永别了，我的姐姐。”
完成这一步的伊尔和对方小声告别了一句。
随后她空着的手搓了搓手指，一些银色的粉末就这样散落在面前的干枯木头上。
轰——
粉末的效果简单直接。
和伊尔姐姐那木质的身体一经接触，这种粉末就立刻闪燃将热量传导在下方的木头上。
虽然伊尔姐姐的身体和植物已经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但面对纯粹的高温炙烤，有机质的身体还是很快变得焦黑，生命的气息也随之消失其中。
注视着彻底死亡的姐姐。
伊尔等了几秒，随即转身往罗纳德那边走去。
“……”
“这就是姐姐持有的《有机全典》，先生。”
开口解释的同时，伊尔手上发力捏碎了从姐姐身体里取出来的木核。在这个拥有屏蔽魔力特质的核心内部，《有机全典》的一部分晶体就在其中。
“伊尔，辛苦了。”
罗纳德接过《有机全典》的晶体将其送回本体，同时也在观察面前少女的反应。
刚刚亲手杀死姐姐的伊尔，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将手中的原典交给罗纳德以后，她脸上还有点邀功的意思。
“……”
罗纳德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明白面前这个拥有美丽外表的少女，本质上和人类差距甚远，但视觉动物的天性让他之前忽视了这种因素。
此刻多重细节都摆在面前。
罗纳德才似乎在心中印证了某些东西。
看到面前罗纳德表情，伊尔也读懂了表情中蕴含的一些想法，于是她立刻开口道：
“我们和人类的观念有些差别。”
“产生无法调解的争端以后，相互杀戮通常都是最高效的选择。”
科斯塔特也在一旁接了一句：
“先生，您觉得伊尔口中的这种高效，是否和人类提倡的那种能带来社会进步的道德观念有所矛盾？”
“别教坏赫尔！”
罗纳德狠狠白了科斯塔特一眼。
不过接下来等他做好赫尔的心理工作之后，他还是语气认真地对女仆说出自己的想法：
“科斯塔特，道德和效率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前者会随着环境和社会不断发生变化，而后者则牢牢盘踞在现实数据上。其中隐藏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只能由你亲自在现场体验，才能得到最直接而真实的发现。”
“仅仅理论上的推论，会充斥着片面和主观思想。”
“……”
科斯塔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在他们一旁，伊尔脸上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
在约伊兹森林生活的这几个月，无论战斗、基因、还是发展，伊尔都亲身体验并学习进步着。
但要说罗纳德现在讲述的东西。
伊尔可真是没有任何接触，同时不存在学习和深入发展的想法。
她忍不住产生了一个猜想——
面前这个强大的生命，所拥有的力量是否就来源于这种未知呢？
“……”
“伊尔，你之前说了森林里几个人类的神秘侧势力对吧？”
“距离我们最近的在哪？”
不等她继续琢磨这个问题，罗纳德的询问就再次响起。
伊尔也立刻打断思考进行回答：
“往东边走，先生。”
“好。”罗纳德确认了位置，随即开口说道，“咱们先去东边，到人类的势力范围看看。”
第七百零七章 索拉图学派
罗纳德打算前往人类势力的原因很简单。
还是之前就产生的疑惑。
在伊尔的叙述之中，《有机全典》在她们姐妹获得时就已经是残缺的状态。
这件事无论背后的真相如何。
都肯定存在别有用心的人，于幕后推动企图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种行为……
罗纳德不认为这是森林里动物们能做到的事情。
即便现在的约伊兹森林，并不缺少具备高级智慧的生命，可是早在几个月前，一切进化才刚刚开始的时候，这种行为显然不是那些懵懂生命会想到的。
这样一来，结果就很简单了。
剩下的可选项就很少了——人类。
一切发生之初就存在于约伊兹森林，同时还具备了解原典，并存在各种想法的人类。
不过现在的罗纳德也差不多是有恃无恐的状态。
无论对方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核心肯定都和引发一切的《有机全典》密切相关。
而罗纳德呢？
他现在手上持有《有机全典》的三分之二！
导致森林直接变异的最大源头被极大程度地削弱下去，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可以放心不少地去处理后续问题。
……
夜晚渐渐过去。
离开之前班尼加爆炸之后的废墟，罗纳德他们的四人队伍又回归到穿行森林的过程之中。
森林时时刻刻发生着变化。
甚至不用走出之前雾气笼罩的区域，他们周围的环境就被森林的植物重新修复成欣欣向荣的模样。如果不自信在地面寻找，甚至连爆炸燃烧的痕迹都极难发现。
生命快速进化的一切效应都在眼前呈现出来。
罗纳德心中有一个预感。
虽然这个世界现在正因为各种事件的出现，而陷入到非常混乱且复杂的局面。
但是当这一切都平复下来之时。
约伊兹森林内的情况，迟早会被外界的人类所发现。
到那时候，这片森林又会迎来新的变局，周围各国也会因此产生不小的变化吧。
“……”
前进的旅途就在这种状况下继续。
不过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伊尔的加入。
前往人类聚落的过程中，这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给他们带来了非常高的便利。
不只是她对森林环境的适应和熟悉。
只要伊尔存在于此，森林里大部分生物都不敢接近或者袭击罗纳德他们，前进的速度直接获得大幅度提升。
而且在罗纳德的指使下。
伊尔发出命令让她麾下的树精停止工作。
可以预见——在经过两周左右的时间以后，森林的快速变化就将回落非常大的程度。
这样前进了几日。
在太阳从天空中来回折返数次之时，伊尔在队伍里开口了：
“天黑之前我们就能赶到地方。”
“按照人类的说法，我们距离目标还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罗纳德点头表示明白。
“那大家就加把劲。”
“别的东西可能无法保证，但是在人类的聚集地，我们应该能有一个不错的居住环境。”
罗纳德开口鼓舞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士气。
而与此同时，他心中也默默扩大了‘暴怒’之力的侦察范围。
就像伊尔说的那样。
人类的踪迹已经开始在周围出现。
但由于距离太远的问题，罗纳德现在还没找到这个势力聚居区的位置。
——按照伊尔的消息。
——这个营地的主导者是索拉图学派。
虽然在外界的名声不算响亮，但这个安身在约伊兹森林的神秘侧学派，也是拥有完整原典传承，同时历史久远的老派势力。
也正是因为这些因素。
索拉图学派才能在此刻的约伊兹站稳脚跟，并收缩势力范围凝聚周围的零散人类。
罗纳德在斯普林斯时看到过这个学派的记载。
内容大概是：
——拥有【仪式】、【召唤】、【强化】、【治疗】四种类型的法术系统。
——其学派的主旨上维系正义，并非邪恶之徒。
——在环境适合的情况下，其学派的施术者会展现较强的侵略性，会主动干涉他人事务。
……
这些内容来自六十年前。
根据现在约伊兹森林里的情况，罗纳德觉得这些信息，还是比较有参考价值的。
时间继续推移。
人类的汇聚现象还没发现，科斯塔特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森林开口道：
“先生，这里有十分隐蔽的法阵。”
“……”
罗纳德挑了挑眉。
仔细观察前方，他确实发现了科斯塔特口中的东西。
一道完全透明的魔力屏障笼罩着整片地区。
如果不是专门往这个方向去搜索，普通施术者、甚至罗纳德这样感知极强的原典持有者，都无法察觉到这个法术的存在。
“科斯塔特，能分析它的作用吗？”
罗纳德开口询问，女仆则直接往前走去：
“先生，请稍等。”
“……”
科斯塔特的工作效率一如既往地高效。
不到十秒钟，眼前法术的真面目就被彻底揭露。
这是一种十分独特的阵基法术。
在面前这片森林里。
按照一个非常大的圆环形状，每隔百米就有人在土壤里钉下刻有法阵的木桩。这些具备魔力的阵基彼此之间产生联系，于空气中直接构成一道能难察觉的屏障。
法术本身没有任何攻击要素。
但是对于穿越过这道屏障的人或者生物，它会对其进行记录分析，然后把相关信息传递给法术中央的控制者。
按照罗纳德比较习惯的说法。
这有点像神秘侧的安全检查系统，目的旨在于掌握入境者的信息。
队伍之中。
听到科斯塔特对这个阵基法术的介绍。
伊尔则非常好奇地问道：
“森林之外的人类，也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罗纳德很诚实地说出真相：
“类似功能的东西倒也有。”
“不过要说做到索拉图这样的水准……基本上是没有的。”
给伊尔解释清楚，罗纳德随即转头看向前面的女仆：
“科斯塔特，我们不用完全屏蔽踪迹。”
“在不让他们分析我们实际数据的前提下，告诉法术的操纵者——有客人来了。”
“……”
“先生，我明白了。”
科斯塔特对罗纳德的要求毫无意义。
她只是微微点头，手中蔓延而出的魔力，就在面前的法阵上侵蚀过去。
第七百零八章 规则的改变
罗纳德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
或者说能在当今的约伊兹森林生存下来，索拉图学派的人反应就不可能慢到哪去，否则森林里各种各样的危险动植物，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所以，就在科斯塔特用魔力表明他们的到来之后。
也就一刻钟出头的时间，几个打扮上完全看不出施术者身份的人就来到这里。
罗纳德仔细打量着对方。
索拉图学派出来察看情况的人一共三位，由两男一女的配置组成队伍。身上穿着工艺明显的编织衫上，涂有能起到迷彩作用的染料。
……
某种意义上来讲。
这确实是非常适合在森林里活动的打扮。
罗纳德打量对方的同时，这三人同样在观察罗纳德一行的构成。女仆风格打扮的科斯塔特、笑意盈盈的伊尔、尚未成年的赫尔……
排除这三个明显不似队伍领头人的家伙。
索拉图学派三人中的带队者，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了罗纳德身上。
“先生，是您触动了我们留下的法术？”
对方询问时的语气平淡而认真，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明显的善意或者敌意。
罗纳德则回应道：
“没错，是我们触动了这个法术。”
“我们从格瑞德的方向进入约伊兹森林，目前正在想办法解决森林里目前的状况。”
“……”
索拉图学派的愣了愣，随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是……调查员？”
问出这个问题时。
索拉图的施术者心中其实非常矛盾。
由于约伊兹本身庞大的面积，这片森林名义上被多个国家进行过宣称，但并没有谁能真正控制这片地区。
而来自于格瑞德的罗纳德等人……
会离开国境执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基本只会是那些值得敬畏的格瑞德调查员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
根据实际上的地理位置，这边距离靠近格瑞德的南部森林已经相当遥远，更加靠近恩特罗德的境域。
调查员真的会一路来到这里？
罗纳德看出了索拉图施术者的困惑，于是他立刻表明身份：
“我们并非调查局的工作人员。”
“会进入约伊兹，只是希望能处理这里的问题。”
“……”
这样的解释说出口，罗纳德在对方施术者眼中的可疑度大大提升。
在目前这种混乱的世界格局之中。
竟然还有人会想着多管闲事？
“先生，您是从格瑞德一路穿越到我们这的？”
罗纳德点了点头：
“之前我们先找到了班尼加，在那边获得一些消息之后，才继续找到了你们所在的位置。”
“这不可能！”听到罗纳德的回答，索拉图的施术者反应有些激烈，“学派里的长老可是说过的——班尼加目前正在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所统治。”
“正常人怎么可能从那里安全离开！”
“……”
罗纳德立刻回头看了看伊尔。
在这位班尼加幕后黑手的微笑注视下，罗纳德叹着气扭头继续解释：
“你们的话，应该知道艾德勒这个姓氏吧？”
“艾德勒……”
索拉图的施术者果然陷入思考。
作为传承古老的学派，又同时身处于约伊兹森林内部。
他当然听说过艾德勒这个名字。
罗纳德也不打算让对方继续困惑，道出身份以后又适当地放出自己的魔力波动：
“至于说实力问题，我这边也还有些底气。”
“……”
“好强。”
“是原典持有者？”
“差不多。”
这样直接明示的举措立刻让对方态度大改。
小声讨论了几句，索拉图的领队者立刻派出一人返回学派通知情况，他则与另一位同伴将罗纳德三人引入其中。
“艾德勒先生，索拉图欢迎朋友的访问。”
“请跟我来。”
罗纳德也回过去友善的笑容：
“罗纳德·艾德勒，叫我的名字就好。”
“……”
有了索拉图学派内部人员带路，继续深入森林的过程就简单了。
起码在结界笼罩的范围内。
罗纳德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有些危险的物种。
这里完全被人类的施术者控制住，仍旧属于相当安全的居住区。
步行数分钟。
索拉图学派的大本营便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建筑呈现出高度统一的建造风格，近乎清一色由石块开凿或者垒叠构成。
其中正常生活的区域、交易活动的区域、施术者处理事物的区域分割明显，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长期运营以后最终得到的结果。
深入的过程中。
罗纳德没有忘记观察这里居民的情况。
这里的居住者数量不到千人，施术者和普通人的身影都能在营地里看到。不过普通人的心态大多表现出劫后余生的模样，占比较小的施术者则脸色紧张，显然明白目前约伊兹的危险状况。
而在这个过程中。
带路的施术者察觉到罗纳德的眼神，十分干脆地开口解释道：
“罗纳德先生，您可能对这里的情况有些疑惑。”
“实际上就在一周左右的时间前，即天地异变产生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就发生了变化。”
“哦？”罗纳德作出疑惑的姿态。
带路的施术者则继续说道：
“根据我们长老的发现，现在人数过百的人类聚居地，即便施术者的数量超过阈值，【世界的异化】也不会发生，法术知识的传播限制已经被彻底破坏。”
“而在我们索拉图的大本营，原本常住人口其实被控制在百人以内，其中保持了百分之百的施术者成分。只是由于约伊兹森林、甚至周边地带的受难者数量太多，我们才出于道义收纳这些普通人进行庇护。”
“这是这样啊……令人敬佩的选择。”
罗纳德对索拉图学派的行为作出赞赏，领路者的表情显然也对自己学派的行为感到自豪。
但与此同时。
罗纳德心中思索的东西却逐渐飘远。
他又想起了【无限负数领域】之中的卡特琳娜。
刚才索拉图的施术者已经明确指出，现在施术者的大量汇聚、或者说【种子】的大量聚集，已经不会引起曾经那种【世界的异化】。
而这个时间点。
正好和天地异变的世界完美契合！
那位天文科的塔主，真实目的难道和这个有关？
第七百零九章 解释尴尬
“长老，这位就是罗纳德先生。”
进入索拉图的营地，在之前通报消息的施术者搀扶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前来迎接罗纳德一行。
资历够老、而且掌握了实权的老者自然明白艾德勒的意义。
在看到罗纳德他们的声音之后。
这位老人只是眼神在科斯塔特身上一扫，马上就意识到了一切，并笑着迎了过来。
“您就是艾德勒这一代的族长吧。”
“没想到约伊兹的事情竟然惊动了您这样的人物，真是费心了。”
面对如此热情的老者。
罗纳德自然也笑着和对方打起招呼：
“毕竟库尔匹斯紧邻着约伊兹森林，如果这样的危机看在眼里都无动于衷，那未免有些不智了。”
“罗纳德先生，还请容许我代表索拉图学派，对您表示……”老者正打算继续吹捧罗纳德一番。可是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罗纳德身后的伊尔时，这位老者瞳孔瞬间一凝，“变异生命！”
下一秒，老者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猛退两步。
身上魔力波动涌起的瞬间，他之前脸上的笑意也尽数化为提防。
“罗纳德先生，您知道自己队伍里成员的身份吗？”
“现在的约伊兹森林，您遇到的‘人’可不一定都是人，也有一些居心叵测的邪恶存在，伪装成人类的模样起码心怀善念的旅行者啊。”
这一串告诫出口，后方的伊尔马上心领神会。
不过这位植物进化而来的生命，显然不怎么在乎年老施术者的态度，反而语气认真地纠正道：
“变异生命的说法其实不太准确。”
“比起这样的称呼，我觉得由原典影响而产生的我们，在你们人类的定位上更应该说是法术生命；而如果以我们自己的视角，进化者应该更合适？”
“……”
伊尔这么一开口，营地附近的空气几乎变得彻底冰冷。
对这些在约伊兹森林中艰难生活的人而言，这种变异生命具备最高等级的威胁性。
眼下有伊尔这样的例子穿过侦察法术。
然后来到大本营腹地……
对索拉图的任何一人而言，都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可怕事实。
此时此刻。
甚至不用老者开口发出命令。
周围只要是听到伊尔这段话的施术者，在反应过来之后全部开始激活自己的法术。
战斗一触即发！
“各位，等等。”
“听我解释一下！”
这时候罗纳德自然不可能只是看着。
大声呵止这危险气息的话中，已然加入了相当强大的言灵力量。
“伊尔她之前已经被我收服。”
“并不是那种会危害人类的进化生命。”
简单几句话解释了状况，罗纳德立刻撤去自己的言灵效果表示诚意。
“……”
场内的气氛仍旧紧张。
但碍于罗纳德及时地解释，以及那种瞬间控制全场的强大力量，此刻索拉图的施术者没有人敢出手。
几秒钟时间过去。
还是拥有领导身份的老者开口了：
“罗纳德先生，艾德勒家族的习惯我也略有耳闻。”
“但是在现在的约伊兹，这种‘特别的生命’对我们而言太过重要，还请您仔细解释一下吧。”
老者在用词上相当客气。
但实际语气上却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这事没有第三种选择。
要不然罗纳德给出一个合适的解答；要不然就带着伊尔马上离开索拉图的营地。
罗纳德自然选择好好解释：
“是这样的——之前几天我们调查约伊兹的事情来到班尼加，经过一些事情以后发现了班尼加的幕后操纵者，即各位眼前的伊尔。”
“虽然一开始有些争执。”
“但现在伊尔已经彻底从属于我，绝不会有危害人类的行为。”
话音落地，罗纳德单手朝着伊尔挥了挥手。
然后……
比较让人尴尬的情况出现了。
罗纳德本意是让伊尔表明立场，证实她现在对人类没有危害性。
伊尔理解了罗纳德的想法，但没有完全理解。
出于对森林中动物们习性的了解，伊尔很干脆地来到罗纳德身边，然后把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
“……”
空气前所未有地安静。
伊尔逐渐察觉到这种不对劲，然后开口问道：
“根据我的了解，露出肚皮应该就是表示臣服的正确行为吧？”
面对伊尔此刻的询问。
罗纳德一时间真找不到完美的回答方式。
但在身旁，神情淡漠的科斯塔特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口了：
“伊尔，人类是一种自认为的高级生物，这种比较原始的行为动作，在人类社会中其实是不怎么能被接受的。”
伊尔睁大了眼睛：
“可是我之前让奥尔兰克臣服于我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了啊？”
“那是他害怕你！”罗纳德忍不住吼了一句。
伊尔则一个激灵从地上起身，然后老老实实蹲在了罗纳德身边。
“那就都听您的。”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
“……”
罗纳德心情有些无奈。
他觉得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伊尔和科斯塔特的行为也都符合她们各自的情况。但偏偏就在这种完全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自己这边的人都表现得有点像来说相声的。
“唉——”
罗纳德长叹了一口气。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他再次扭头看向老者：
“如您所见，伊尔她还是比较听话的……应该能看出来吧？”
“……”
索拉图的老年施术者见识广多。
但在他几十年的生涯里，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客人’。
年老的眼神在罗纳德几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他最后才问出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既然这位伊尔已经被您带走，那么现在的班尼加又如何呢？”
罗纳德立刻回答道：
“班尼加之前遭遇到敌人的袭击，整个营地已经在一场剧烈的爆炸中彻底摧毁。现在原本的领导者奥尔兰克身死，其成员也尽数离开散往整个约伊兹森林了。”
“……”
班尼加完全覆灭的信息显然超过了老者的预期。
他站在原地思考颇久。
最后才终于作出决定回道：
“我明白了，罗纳德先生。”
“关于约伊兹的问题，我们进里面慢慢聊吧。”
第七百一十章 营地现状
年老的施术者神色戒备。
带着罗纳德几人走进后方的建筑，他并没有按照正常招待客人的规格迎接几人，只是简单和他们在一间普通屋子里入座。
“罗纳德先生，这个变异生命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放到一边，毕竟约伊兹森林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正是为此而来。”
眼看双方很难有一个良好的对话态度。
罗纳德也很直接地打断对方，随即表述出自己的来意：
“之前在班尼加，我已经成功接触并封存了一部分导致森林变化的源头，这次来索拉图，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剩下的部分。”
老者的表情有些严肃：
“剩下的部分……”
“罗纳德先生，您是在怀疑我们索拉图学派？”
罗纳德语气坦荡地回答道：
“我并没有特别怀疑任何学派。因为在此刻的约伊兹森林，任何一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嫌疑。”
“……”
年老的施术者眉头紧皱。
他没有因为罗纳德说话方式的直接而产生负面情绪，足够的阅历和对艾德勒这个姓氏的了解，都让他明白罗纳德这种态度想要的意思。
思索了几秒，老者继续眼神紧盯着罗纳德开口道：
“索拉图不希望看到森林继续这样下去，自然愿意提供帮助。但在这之前，还需要您把情况说得更详细一些。”
罗纳德微微一笑：
“当然没问题，我知道的信息实际上也是从伊尔身上获得的情报……”
接下来，罗纳德侧重于《有机全典》的缺失描述了情况。而听完他的讲述，索拉图的年老施术者果然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约伊兹森林里的人类确实非常可疑。”
“我可以代表索拉图，保证这边的施术者并非幕后黑手，其他方面……”
老者的搪塞没有说完。
因为在他还没完全拒绝的时候，罗纳德就在他面前摆出非常认真的神态。
如果继续保持这种态度。
接下来双方大概就不可能在这里坐着谈话了。
“……”
这一次老者陷入了时间很久的沉思。
足足过去三分钟，仔细衡量了自己学派总部现在的大量难民，以及艾德勒家族累积下来的声望之后，他最终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我明白了，罗纳德先生。”
“关于这件事我们索拉图能提供一些帮助，但我希望您能对一些机密情况进行保密。”
罗纳德这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当然，我们互相理解。”
得到回复，老者缓缓站起身来。
在带着罗纳德几人离开这里之前，他首先高声往外面喊道：
“巴尔，通知莱普敦那边，有重要的客人要去地下室。”
“……”
等听到外面传来部下的回答；老者才扭头对罗纳德几人解释道：
“那边准备好还要一段时间，我们慢慢走。”
老者在前面心事重重地带路。
在后面跟着，罗纳德心情也跟着飘远。
果然又是地下……
作为传承久远的神秘侧势力，索拉图果然也拥有着神秘侧最喜欢的属性——往地底下钻。
涉及到对他们学派都非常重要的事情时。
还是老老实实选择了地下这个环境。
……
心中虽然想法不少。
但跟着老者继续向前，罗纳德也从实际情况看到了索拉图的状态。
这个学派确实对得起资料上的记载。
在很多一看就知道不是民居的建筑周围，罗纳德能看到不少没有魔力波动的普通人活动，而且大多怀着对索拉图学派的感激之情。
身处于变动极大的约伊兹森林。
这些传承久远的施术者，并非都像奥尔兰克一样直接投向伊尔，也有于危难之际向弱者施以援手的存在。
甚至在罗纳德他们路过的时候。
还有普通人放下手里的生活，赶忙朝给他们带路的老者弯腰鞠躬，以示尊重和感激。
老者也察觉到罗纳德打量周围的目光。
带路之余，他语气颇为复杂地说道：
“在目前的约伊兹森林，我们施术者自己活动都要小心翼翼，才能勉强保证自己的安全。而这种事情落在普通人头上，真就是彻底的灭顶之灾了。”
罗纳德小声开口道：
“刚才您好像说了，森林附近的居民你们也有接收？”
老者点了点头：
“索拉图的位置毕竟靠着森林的东北部，再往外走一些就是无法居住的冻土地带了。”
“这些普通人，森林里随便出去一些危险的家伙他们就无法应付，而迁移呢——往北，是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往西，走很远才能抵达恩特罗德，那里前些日子都还兵荒马乱；至于东边，高耸入云的白脊山脉连飞鸟都难以越过，更何况这些普通人？”
说到这儿，老者又长叹一口气：
“唉——”
“如果南边的我们不伸出援手，不就是让这些人活着等死吗？”
“……”
罗纳德沉默了。
之前雷顿护送赫尔的艰难他已经看在眼里。
而现在索拉图的老施术者将这种事情摆在面前，普通人面对这种危机的无力感，猛地就出现在眼前。
看看周围这些难得松一口气的普通人。
虽然得到了索拉图的庇护，他们现在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不少明显是家庭的人，都已经永久地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这并非是受灾数据上‘多少人死亡’的冰冷陈述，而是‘很多人在此失去了生命’的悲惨现实。
罗纳德心情复杂。
而就在身旁。
科斯塔特察觉到这一点，便立刻开口安慰道：
“先生，人类本身发动战争的时候，死去的人口远比这个要多。”
罗纳德狠狠地白了女仆一眼：
“科斯塔特，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其实很不会说话？”
科斯塔特则语气如常：
“先生，您可以教我。”
“……”
罗纳德小声纠正着科斯塔特的‘说话方式’。
与此同时，老者也带着他们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整个营地非常偏远的角度。
这里青苔铺满周围的岩石。
站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皱一皱鼻子就能嗅到古老而湿润的空气。
站在原地稍稍喘了口气，索拉图的老施术者便走向一块两米多高的青色岩石，然后往后方绕了过去：
“罗纳德先生，我们下去吧。”
第七百一十一章 光灵
青石后方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
在入口的位置，就能看到两位神色严肃的施术者守在这里。
当老者带着罗纳德他们过来以后。
其中一人立刻弯腰行礼：
“长老，你们全都打算下去吗？”
老者立刻将眼神递向罗纳德。
罗纳德也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扭头吩咐道：
“伊尔，你带着和赫尔留在上面，记住别惹事。”
索拉图在下方隐藏的东西绝对十分重要。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这两个艾德勒家族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就罢了，但伊尔与赫尔显然不怎么适合下去，毕竟她们的来历就有问题。
吩咐好两人不要乱跑惹事。
罗纳德他们才继续跟着老者往地下走去。
路上老者还给他们介绍了这里：
“这里是青之秘坛，我们索拉图学派很久以前发现并开发的祭坛，只在有人进行原典试炼时才会开放。作为非本学派的施术者，两位是少有能来到这里的客人……”
老人在前面介绍，罗纳德在后面自己观察。
这里的构造其实有些特殊。
穿过青石隧道的入口，继续向下罗纳德也没看到周围的墙壁由石头变为泥土。
换而言之——
上方的青石，实际上是一块巨大岩石在地表露出的一部分，索拉图学派在森林里发现了它，然后将其内部开凿出了现在的整个青之秘坛。
完全从一块岩石里开凿出的祭坛。
这真是比较独特的建筑了。
在隧道里继续向下的路程没有太远，也就几次转弯，罗纳德面前的景色就豁然开朗。
这块埋在地表的巨大岩石。
内部被索拉图学派的人掏出一个硕大的空间。
在足够容纳数百人轻松集会的圆形广场上，一个贯穿整体的十字高台凸出于此，罗纳德他们走下来的隧道出口，就和十字高台的一端直接相连。
往高台十字交叉的中心走，是一个能环视整个空间的小平台，属于会被全场瞩目的绝对中心。
而往两边走，就可以顺着楼梯下到圆形广场上。
只是往下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本该空荡荡的广场上，现在漂浮着一层幽蓝色的奇特物种，这东西远远看上去有些像是雾气，但仔细辨认又似乎属于胶体。
“罗纳德先生，我们去那边。”
这时候，走在前面带路的老者开口了。
顺着他所指出的方向，罗纳德看到在高台十字左边分支的最远处，一个浑身散发出白色微光的身影站在那里，体形上和人类有所差别，但又有双手合十的祈祷动作。
而在这个洁白身影之前。
和带路老者打扮几乎一样的另一位老人正在那里等候。、
“……”
“知道了，我们走吧。”
简单回应带路的老施术者，罗纳德与科斯塔特顺着十字高台走向那里。
罗纳德在路过十字中心的时候注意到了一点。
在那个小平台侧面，立着一块刻有不少名字的黑色石板，上面注明了这是曾经死于原典试炼的施术者名单。
“……”
继续往后，双方距离还有几米的时候。
早就在此等候的老人开口了：
“这位就是这一代的艾德勒了吧？”
带路的老人回道：
“没错，他们为了解决约伊兹森林的问题而来。我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带他们来这里一趟。”
等候在这里的老人沉默了几秒。
“原来如此……”
“那就由我来介绍一下吧。”
说话之间，老人让开位置露出他身后的白色身影，罗纳德立刻就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个身体上有四肢躯干的家伙。
但是在脑袋的部位，却看不到任何眼睛嘴巴之类的器官。
如果要举例子。
这就好比一个刚刚雕刻出形状、但还没来得及修理容貌细节的人偶。
“这位是奥尔。”
“我们学派很早之前召唤出的光灵，一直在青之秘坛主持原典试炼的安全保证工作。”
“然而在森林出现问题后，奥尔大人首先发觉了这种变化，也意识到这次变化的危机。从那以后，奥尔大人将自己的身体和大地相连，开始把森林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微小存在控制于此。”
说到这，老人伸手指了指下方的圆形广场。
弥漫在这里的幽蓝色物质，显然就是奥尔这段时间努力的结果了。
罗纳德看了看面前的光灵，又看了看下方的一片蓝色。
他理解之前老人的犹豫，并随之问道：
“情况我明白了。”
“那么这位奥尔大人，会怎么帮助我呢？”
“奥尔大人拥有这样的力量。”两位老人中的一位开口回答，随后转身走到光灵近处，释放自己的魔力开始唤醒这个存在。
刷——
光灵身上的白色光芒猛然一亮。
随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被唤醒以后，这个名叫奥尔的召唤生物甚至没有搭理两位老人，而是首先朝着罗纳德他们开口道：
“好久不见，科斯塔特小姐——以及艾德勒的伟大施术者。”
“两位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
罗纳德立刻看向身旁的女仆：
“你们认识？”
科斯塔特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黑暗时代末期，跟随初代战斗时见过这家伙，我那种读取记忆的能力，实际上就是从它这里得到的。”
“科斯塔特小姐的学习能力非常惊人。”仿佛印证科斯塔特的回答一样，光灵奥尔紧跟着就开口了，“我读取记忆的法术，实际上尝试过教导出去，然而只有科斯塔特小姐能完成最初步的学习。”
罗纳德注意到了一个词：
“最初步的学习？”
“没错，最初步的学习。”光灵奥尔继续解释道，“后续更深入的部分，需要我们光灵的独特体质才能使用，其他物种并不存在模仿的可能性。”
罗纳德马上理解了一切：
“所以你可以通过读取森林里生命的记忆，帮助我们找到目标？”
光灵奥尔继续道：
“我收集起来的这些小生命，范围上涵盖了整个约伊兹森林，但想从这种数量的记忆之海提取消息，我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您想要寻找生命……”
“那么必须先提供一些相关信息才行。”
第七百一十二章 真相
“相关信息的话……”
“那肯定就是这个了。”
才听到光灵的回答，罗纳德二话不说取出了《有机全典》放在面前。
毕竟约伊兹森林中的人无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只要对方的目标还和原典有关，那么剩下的三分之一《有机全典》就是绕不过去的坎。
光灵既然需要相关信息。
罗纳德手中的这一部分必然能够满足要求。
“这……这是原典……”
罗纳德心中毫无负担地拿出《有机全典》，但站在一旁的索拉图学派施术者，可就做不到云淡风轻了。
即便他们学派本身也持有强大的原典。
但这罗纳德这种随意的态度，以及《有机全典》和其他原典截然不同的模样，还是让两位长老受到了认知上的冲击，年迈的身躯甚至都因此而颤抖：
“罗纳德先生，这……”
“如您所见，这就是导致约伊兹森林变化的起点，一切由此而来。只要能将它完全控制起来，这场可怕的灾难马上就能得到控制。”
罗纳德语气平淡地作出解答。
而在他面前，光灵奥尔也并不在意原典的存在。
伸出纯白色的手掌在《有机全典》上轻轻拂过，光灵身上的微弱白光瞬间又是一闪。
刷——
这次的闪光的频率和它被叫醒时略有区别。
而在之后的几秒内，高台十字下的圆形广场上，那些漂浮着流淌着的幽蓝色物质开始有节奏地震动。紧接着，一种和光灵奥尔紧密相连的法术回路，在它和幽蓝色物质间出现。
转眼间，青之秘坛被法术的光芒印上一层光辉。
身处无数魔力回路中心的光灵，就宛如伸出根须的大树根基，统合着场内一切的法术力量。
科斯塔特也适时地在罗纳德耳旁解释道：
“先生，这是光灵在搜索信息，如果没有它们种族独特的浏览记忆……对记忆信息的解码方式，常规概念下的生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罗纳德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知道了。”
虽然刚才对话里光灵表明读取记忆的后续能力，需要它们一族的独特体质。但科斯塔特显然也自己做过类似的研究，并且得到了一些这种‘体质’的真相。
在众人的注视下。
光灵寻找记忆的时间进行了五分钟。
等它停止自己的行为以后，青之秘坛甚至还深受之前变化的影响，周围流动着的魔力，仍旧跟着惯性继续维持着自己的运动。
这时候，光灵奥尔开口了：
“罗纳德先生，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在约伊兹森林北方，数月之前确实有一支施术者的队伍和这本原典接触过，只不过他们和您预期中的幕后黑手有些差别。”
罗纳德面露疑色：
“怎么说？”
光灵奥尔继续解释道：
“他们是正常进入森林修行的队伍，但是却没料到约伊兹在原典影响下的现状。正面撞上《有机全典》，他们的带队人只以为自己非常走运，遇到了一本刚刚出现的无主原典。”
听到这里，罗纳德也有了猜测：
“所以在欲望的驱使下，他们就尝试着收取《有机全典》了？”
“这是正常施术者都会去做的事情。”光灵证实了罗纳德的推测，然后继续补充起后面的袭击，“只是很可惜，他们并没有对应的实力。”
“虽然击败了最初在原典干涉中出现的进化生命，但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也全部死于致命的生物毒素。只有仅剩的一个年轻人，带着在战斗中被分离的三分之一原典逃离了森林——他甚至连自己再次进入毒瘴都做不到。”
“……”
这是哪来的主角模板啊？
罗纳德心中立刻生出一股即视感。
导师带队进入森林，然后意外全军覆没，自己则带着残缺的宝物逃离现场。后续呢——以收集齐《有机全典》增强战斗力的目标，处理约伊兹森林危机的责任背负在肩。
这可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小说主角模板吗？
反观罗纳德自己——实力强大、掌握着诸多世界秘闻、而且也在为《有机全典》进行活动，而且手下跟着几个成分复杂的打手。
他这是准备去送装备的老爷爷？
还是对方主角剧本里的终极BOSS啊？
罗纳德心中对眼下的情况吐槽了一番，明面上还是对光灵正色道：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年轻人现在在哪？”
光灵奥尔继续回答道：
“他进入了奥根之秘在森林西方建立的营地。”
“那里的施术者分散于森林时，能力就不弱于团结的索拉图，现在他们召集施术者集中起来，构建的防御法阵牢不可破。”
“我收集镇压的这些微小生命，并没有能进入其中的。”
罗纳德则点头回道：
“多谢，这样的消息就足够了。”
光灵提供的消息并不完美，但对罗纳德而言也已经足够。
明确了目的地，而且还确认了最后三分之一原典的下落，约伊兹森林的问题几乎马上就能得到解决。
这时候，罗纳德转头看向另外两位索拉图学派施术者：
“两位长老，也非常感谢你们的通融。”
“现在事情比较紧急，我就不在这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约伊兹的问题确实应该放在第一位。”其中一位老者马上态度友善地回应道，“罗纳德先生，愿您一路顺风，成功解决这次的危机。”
罗纳德不再多言，扭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科斯塔特，我们走。”
“……”
原路返回地面。
这时候伊尔正带着赫尔在草坪上玩耍。
虽然罗纳德两人下去没有多长时间，但这一大一小倒是完全不在意现在的状况，而且还非常享受连续赶路之后的这段闲暇。
此刻听到罗纳德他们走出来的动静。
伊尔便笑着带赫尔跟了过来：
“您出来了，先生？”
罗纳德回答道：
“情况不坏，这次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
科斯塔特则在一旁问道：
“先生，我们马上出发？”
罗纳德肯定道：
“对，马上出发。”
“不过和之前不同，这次我们用飞的。”
话音落地，念诵《天文学大成》的咒语声也随即响起：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第七百一十三章 奥根之秘
之前赶路时不选择飞行。
主要是担心科斯塔特之前的提示，以及后续伊尔信息中的可疑点。
现在既不用担心进化生命望风而逃。
也不用考虑幕后黑手从高空察觉到罗纳德他们的行动。
那么自然可以选择这种最快的赶路方式了。
目标直指约伊兹森林西部，罗纳德带着其他三人在空中疾驰而去。
飞行的过程中。
实际上也有一些进化生命出于好奇，然后试着和罗纳德他们‘友好接触’一番。可即便要花时间解决这些好奇的小家伙，在森林里穿行与在空中飞翔作对比，两者的速度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在罗纳德为了关照赫尔，所以还专门控制了飞行速度的情况下。
第二天中午。
四人就在空中接近了奥根之秘所在的位置。
“好厉害！”
“这就是你们人类法术的造诣吗？”
伊尔在队伍中赞叹起来。
就在视野尽头，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夸张建筑……或者说植物，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面积相当广阔的地面上。
数不尽的树木无视先天条件狂野生长，直到百米的高度才停止这种趋势，几乎每一棵都像澳洲杏桉一样夸张。而生长到这种恐怖的高度，这些树木还存在后续变化。
在足够的高度上，它们的树冠彼此缠绕融合在一起，最终连成一整片密不透风的木质穹顶，将下方一切事物尽数遮蔽在穹顶之中。
一片翠绿的约伊兹森林……
就这样突兀地长出了一块‘宝石’镶嵌其中。
“……”
面对这样的宏伟场景，罗纳德停在空中也沉默了。
根据他对魔力波动的感应，这些特殊的树木上存在非常明显的法术干涉迹象。
换而言之——
这东西并非植物在原典的影响下进化而来。
而是活动在这片区域的奥根之秘施术者，用实际行动硬生生改造出来的！
“罗纳德，这就是雷顿的学派吗？”
就在这时，向来十分乖巧的赫尔开口了。
小姑娘虽然没有明确表露出情感，但能让向来安静的她主动开口，其中意味着什么也不必多说。
“没错，这就是雷顿的学派。”看到赫尔的反应，罗纳德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之前我和这个学派的其他人也接触过，他们有着非常独特的师徒传承习俗……”
小声给赫尔讲述着奥根之秘的种种。
罗纳德同时带着同伴往下降落。
眼前防御森严的树木穹顶，显然是奥根之秘用来保护安全的重要设施，他当然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就突破下去。
环绕防护圈绕了一段路程。
罗纳德找到能够进入的入口，这才往那边飞了过去。
奥根之秘的守卫也和其他地方区别明显。
在这个专门留出来的入口位置，两侧树木在五米高的地方各有供人通行的树洞。奥根之秘的守卫者，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守护着入口。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这两个守卫很快就发现了接近的罗纳德等人：
“先生，这里是奥根之秘的领地！”
罗纳德高声回应道：
“罗纳德·艾德勒，为解决约伊兹森林的问题而来。”
“……”
奥根之秘的守卫和索拉图就完全不同了。
在罗纳德主动报上名号之后，入口的守卫就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传递信息，显然正在讨论如何处理。
与此同时，在罗纳德身后。
科斯塔特则恰到好处地小声提示道：
“先生，奥根之秘的单线师徒传承比较特殊。对一些普通的施术者成员而言，他们应该不知道艾德勒家族对约伊兹的意义。”
罗纳德点头表示理解。
这倒是解释了他心中的一些疑惑。
曾经在伯伦威治，妮可就没有对自己艾德勒这个姓氏表示什么。现在想来，传承自奥根之秘，这个在约伊兹森林活动学派的妮可，应该就是因为师徒制度导致的信息缺失了。
不过罗纳德今天的运气大概是比较好的。
虽然守卫的奥根之秘施术者不了解艾德勒，但罗纳德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
作为一个和外界有着正常联系的学派。
通过伯伦威治或者斯普林斯的信息，他们也确实听说过罗纳德这一年来闯出的名声。
所以沟通完消息。
两个守卫中的一位马上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罗纳德先生，您确定是来处理约伊兹森林的问题？”
“如果我们的消息没错，您应该已经不再为调查局工作了吧？”
奥根之秘的施术者表情疑惑。
他显然不太明白，罗纳德这个理论上应该在斯普林斯，和约伊兹应该没有利益关系的强者，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来到约伊兹。
如果真如罗纳德所说的一样……
那么这位传闻中非常强大的施术者，未免有点太乐于助人了吧？
罗纳德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于是他立即解释道：
“我们艾德勒家族的祖宅，实际上就在约伊兹边缘。即便为了保护自己的家，这件事我也必须认真对待。”
这时候，奥根之秘的施术者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我们奥根之秘自然欢迎前来伸出援手的朋友。不过您这种强者，还请在我们的带领下，与学派的高层讨论事宜。”
罗纳德笑着回应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
“……”
进入奥根之秘大本营一切顺利。
但也有些出人意料。
得到允许之后，罗纳德他们并没有在森林的地面上行走，而是走上高耸的树木，跟着奥根之秘的施术者，从洞口进入了树干内部。
奥根之秘的营地相当独特。
他们和索拉图学派一样收容了部分难民，但是却把这些人全部安置在了森林地面建设的营地。
像奥根之秘自己的施术者。
他们其实在这个树木穹顶内掏出了四通八达、犹如蚁巢般的内部空间，然后自己居住于此。
其中不少重要的通道关节，平时都由树木本身直接封死。
只有奥根之秘的内部施术者，才能用他们的法术打开通道，然后自由穿行其中。
简单概括一下。
只有奥根之秘的自己能生活在高高的穹顶之上。
普通人或者流亡而来的其他学派施术者，只能生活在原本的森林地面。
彻彻底底的分离结构。
第七百一十四章 树城
罗纳德并不打算对奥根之秘的现状发表看法。
毕竟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能在森林里站稳脚跟、并接受遇难者，就已经是弥足珍贵的行为了。
走在树木内部开辟出的道路上。
罗纳德同时也在观察这里的独特建筑结构。
奥根之秘对自己营地的设计相当巧妙，除了树木本身具备的防御优势，他们还顺着树木枝干的纹理，将用于照明的法术嵌入其中。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
身边到处都环绕着并不刺眼的树纹光芒。
如果不考虑现在奥根之秘被迫防御的实际处境，就算说这里是为了游乐而建造的梦幻城堡也绝不为过。
“这里的人在改造树木方面的技术非常高明。”
十多分钟过去，就连队伍里的伊尔也忍不住开口赞叹起来，并随即向罗纳德问道：“先生，您觉得我向他们请教这种技术，能有机会得到教导吗？”
“……”
罗纳德扭头看了看这家伙。
伊尔正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
她虽然明白自己并非人类的特殊身份，但是在很多事情上，这个由植物进化而来、并且于森林中构建起世界观的家伙，显然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罗纳德眼神复杂地看着伊尔。
而在他们前方，负责带路的奥根之秘施术者自然也听到了伊尔的询问。
“罗纳德先生，这位是……？”
这名施术者倒是没有因为伊尔的话表现出愤怒。
他只是很普通地向罗纳德询问，毕竟对方显然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快速对比了一下伊尔和奥根之秘施术者的反应。
罗纳德心一横，干脆地说道：
“她是我在森林里收服的宠物，脑子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您不用在意这家伙。”
“没错，就是这样。”伊尔非常认可地跟着点了点头：“不过关于请教植物控制技术这一点，我渴望学习的心还是很认真的。”
“……”
奥根之秘的施术者表情有些微妙。
他认真看了看外表绝对超凡脱俗的伊尔，然后又看了看名声在外的罗纳德。脸上露出一个完全理解的微笑以后，手上便画起符文继续打开通道。
“之前的话这或许是不行的。”
“但前段时间，学派内的长老们对现在的世界局面进行了讨论。如果您和上面的交涉妥当，您的女伴或许真有机会来学习交流一下。”
“……”
简单的插曲之后。
队伍继续在树木内的隐秘要塞中穿行。
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并沿着旋梯多次向上之后，终于跟着领路者脱离了树干的行程。
到此为止。
前方便是树冠内的世界。
和之前限于树干体型的狭长窄道不同，走进这里眼前的视野便豁然开朗。
奥根之秘的施术者。
在这个彼此相连的巨大穹顶之中，用法术掏出了一个空间极广的夹层。下方是结实的木质地面，上方还有翠绿的树冠装点景色。这样的地方，就算说它是一座树中之城也绝不为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座独特的城市里走出一个人，目标明确地朝着罗纳德他们走来，脸上还带着客套的笑容：
“洛迪，这位就是罗纳德先生吧？”
带路的施术者立即回答道：
“是的，欧格尔先生。”
简单做了介绍，带路的施术者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而面前的这位施术者，则成为了罗纳德他们之后的对接人员。
“欧格尔·螽斯。”施术者简单地自我介绍，随即热情地和罗纳德握手道，“很高兴能在这种时候，见到您这样富有责任心的施术者前来驰援。”
欧格尔首先表示了对罗纳德的欢迎。
但很快，这位中年施术者的表情就变为苦笑：
“现在约伊兹的情况也不瞒你，其实从上个月开始，我们就派人艰难突破了危险的森林。但在他们传递回的有限信息中，外界似乎没人愿意对这里伸出援手……”
罗纳德随即开口安慰道：
“其实外界的情况也不算好。”
“黑暗时代被封印的施术者从海面上回归，然后对斯普林斯发起袭击。在这种牵扯到全世界的重大事件下，约伊兹的情况自然也不会放到首位。”
“黑暗时代！”
从罗纳德口中听到这个词，欧格尔立刻睁大了双眼。
虽然奥根之秘在约伊兹还维持着正常运转，但由于位置上的缘故，深陷森林的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已经相当薄弱。
此刻罗纳德爆出的消息。
对这位奥根之秘的施术者而言显然具有十足的冲击性。
“原来是这样……等等！”
欧格尔才被罗纳德的信息所震撼，但没有凝思多久，他就又一次猛然惊醒：
“罗纳德先生，难道说导致天地之间发生异变的罪魁祸首，也是因为发生在斯普林斯的战斗吗！”
罗纳德挑了挑眉。
这位欧格尔先生的思维倒是挺灵敏的。
虽然正常人接收到这些消息也会自然产生联想，但像他一样转眼间就意识到却不怎么常见。奥根之秘派来和自己对话的施术者，果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重新正视了面前的男人，罗纳德这才回道：
“虽然参与了那次战斗，但天地异变的问题我并不清楚详细情况。”
“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还是约伊兹吧？”
欧格尔立即点头赞同了罗纳德的回答：
“是的，您说得没错。”
“不过关于约伊兹的问题，我们还是到后面慢慢详谈吧。”
罗纳德客套地回应道：
“那就麻烦您了。”
“……”
简单说了几句。
罗纳德就在欧格尔的带领下，继续深入这个独特的树中城市。
十多分钟的路程再次度过。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
奥根之秘和索拉图的差别，在罗纳德眼中更加凸显出来。
虽然同为活动在约伊兹森林的学派，但奥根之秘的施术者直到带着罗纳德他们进入会议室，也没有任何人看出伊尔这家伙非人的本质。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奥根之秘建设的营地及其完善。
索拉图那样的露天营地，绝对无法比拟这样结构严密、且相当安全的树中城堡。
此刻还能坚持在约伊兹森林的人类势力。
果然都有其独到的一面。
第七百一十五章 合理的建议
“什么！！！”
“您是说现在的树城下方，有一位年轻人带着原典，而这就是导致约伊兹森林问题的源头？”
奥根之秘的会议室中。
欧格尔惊呼着猛然站起身来。
因为就在前一秒，罗纳德告诉了对方自己来这的目的——即《有机全典》最后一部分的下落。
也正是因为这个重量级消息，欧格尔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最初的姿态，现在甚至当着罗纳德的面，开始在这间会议室内来回踱步。
“这……这真是太惊人了……”
当然，这种失态并没有维持太久。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过去，这位中年施术者就恢复了原本的冷静，并且对着罗纳德语气认真地说道：
“罗纳德先生，非常感谢您提供的信息。”
“这件事对我们奥根之秘、以及约伊兹而言都至关重要。您请先在这里等待片刻，我通知一下其他人马上就回来叫您。”
话音落地，欧格尔扭头就往外面走去。
他离开这间会议室的时候，还不忘为罗纳德他们带上房门。
啪——
房门轻轻闭合。
留在会议室内的几人，表情则各不相同。
“……”
首先是赫尔和伊尔。
这两个‘本地人’因为基本上置身事外，作为随行人员的她们自然没有反应，此刻甚至还在小幅度地做着互动游戏。
然后是科斯塔特。
在面对罗纳德以外的状况时，女仆的反应基本保持着一贯的稳定发挥——冷漠至极。
唯有罗纳德，他现在的脸色既无奈又难看。
大概是因为之前索拉图学派特事特办的态度给了他一些错觉，所以罗纳德下意识认为约伊兹森林里的人类势力，都可以为了挽回这种局面而作出很多努力和牺牲。
现在，奥根之秘就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欧格尔的行为举止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那种被利益所诱惑的模样简直一眼就能看穿。
呵呵——
这可是一本原典。
一本拥有改变森林、乃至于整个世界力量的强大原典！
而恰到好处地，这样的一本原典此刻就在他们奥根之秘的势力范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罗纳德甚至不用展开‘暴怒’之力去侦察。
离开这里之后的欧格尔，绝对已经紧赶慢赶地联络学派同僚，开始计划在罗纳德之前回收这本原典了。
“唉……”
念及此处，罗纳德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就坐在他一旁的科斯塔特立即为他倒了杯水，同时开口安慰道：
“先生，贪欲是人类最基本的组成部分。”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
“谢谢。”罗纳德接过水杯道了声谢，随后才摆着手继续道，“我当然知道人类的习性。只是在约伊兹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得到消息首先想到的却是这个——这实在叫人有些难受。”
女仆将罗纳德的苦恼看在眼里。
然后很直接地提供了相关数据作为参考。
“先生，在艾德勒家族过去的历史中，与今日相似的处境一共有一百二十一起。其中大部分家主，都采取了比较强势的选择。”
罗纳德立刻抬头。
心有所感的他将目光锁死在科斯塔特身上：
“你说的‘比较强势的选择’，实际上是怎么操作的？”
女仆语气淡定地回答道：
“主人下令，然后我来解决问题、或者带来问题的人。”
啪——
罗纳德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我就知道……”
“科斯塔特，你‘明白’我的情况。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不希望采取那么激进的策略。”
女仆相当认可地点头回应道：
“先生，您较高的道德标准确实令人神往。”
“但是在这个世界，我的建议还是采取更适合本地特色的道德标准——或者说决策方式。”
罗纳德认真看了看科斯塔特。
这是女仆少有地主动提出这种等级的建议，而他也必须承认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罗纳德心中最认可的，还是自己过去几十年累积下来的道德观念。即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接近一年，他也不像一些小说主角似的淡漠原则。
但刚巧不巧，一旁还在陪赫尔玩闹的伊尔也抬起了头。
罗纳德和科斯塔特对话的内容并不多。
但具有高等智慧的伊尔，还是立刻推断出了其中的关键，然后适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不配合的家伙，杀掉不应该就是最高效的方法吗？在我们这些自己觉醒知性的生命眼中，这其实就不算什么问题。”
“再者说了……先生，您现在最重要的目的，不就是解决约伊兹的问题吗？如果真的很难抉择，那么不如以这个目标作为衡量一切的准则吧。”
“……”
罗纳德差点以为面前的伊尔换人了。
好在对方前一段话还是为自己证明了身份。
“你这种‘高效’，放在我这里可是战犯标准。”先批判了伊尔前面的话，罗纳德随即放下水杯起身，语气也随之扭转，“不过后面这段，确实也值得参考。”
“科斯塔特，你在这里照顾好伊尔和赫尔。”
“我出去看看具体情况再作决断。”
女仆自然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姿态：
“先生，这里就交给我吧。”
“如果后续出现问题，我愿意成为您讨伐奥根之秘的利刃。”
罗纳德笑着挥了挥手，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等我消息，没那么严重的……”
“……”
独自走出会议室，外面就站着看守这里的施术者。
对方发现罗纳德的动作，马上就靠了过来：
“先生，请在里面耐心等待一下，我们……”
“你没看见我，好好站岗。”
罗纳德当面就是一记无法抗拒的强大言灵，作为普通施术者的守卫自然无力抵抗，马上就神情恍惚地站回原地。
确认这里不会出事。
罗纳德才扭头继续往外走去。
“……”
“嗯……果然还是换个样子比较适合啊。”
走出几步，罗纳德小声念叨着。
双手便抚在脸上开始揉搓。
接下来就像曾经的露米尔一样，他用法术改变了自己的身高外貌，这才继续往奥根之秘树城内走去。
欧格尔离开没多久。
追踪对罗纳德而言可以说毫无难度。
第七百一十六章 讨论会议
在奥根之秘的树城里追踪欧格尔。
罗纳德现在感觉轻松无比。
往目标上看——‘暴怒’之力锁死在对方身上，自己不需要担心失去目标。
往身边的情况看——情绪感知、变化外貌、极强的身体素质，这三者结合在一人身上，悄然混入一座城市简直轻而易举。
罗纳德甚至觉得自己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就好像他在晚餐之后，于宅邸周围的街道上散步消食似的。
“……”
“试试这个好了。”
体验着如此前所未有的轻松追踪工作。
罗纳德突然来了兴趣，于是又把《炼狱篇》中的贪婪一篇激活，目标直接锁死在了前方的欧格尔身上。
——人类。
——年龄34岁。
——肝脏器官状态不佳。
——魔力非常活跃，长期维持着施展法术的生活。
法术在无声无息之间起效，罗纳德也立刻得知了欧格尔不少信息。
贪婪的能力非常有趣。
因为罗纳德和欧格尔的距离并不算远，这个法术便一直将对方的联系情况传送回来，甚至连对方心率都可以随时查看。
这样的法术……
不说在战斗中能起到什么效果。
就算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场合，也绝对能收获奇效。
“……”
默默体验着自己的新法术。
罗纳德就这样跟着欧格尔继续在树城中深入。
这位奥根之秘的施术者目标明确，离开会议室就一路深入到整个树城的核心地带。
也就在这里，罗纳德遇到了一些问题。
作为目前整个奥根之秘最重要的核心建筑，为了给学派的掌舵人们提供足够安全的环境，这里每一个角落都被魔力强化过的树木所包围。
而唯一能供人进出的入口。
现在也有数位神色严肃的施术者看守于此。
罗纳德想要如刚才在城中散步一样轻松地进入这里，基本不存在可能性。
“守卫啊……”
罗纳德口中喃喃着，实际上的动作就简单多了。
不轻松——其实也就是费点功夫而已。
刚才他对会议室的门卫一记言灵将其控制，那么看守在核心建筑的守卫，使用傲慢之罪的支配能力就好。
“你们几个，没看到我进来啊！”
“……”
门口的守卫瞬间陷入呆滞。
罗纳德现在的实力已经超出常规太多，这些连原典都没有掌握的施术者，在他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不存在，一个照面就全部被法术的力量控制。
随后罗纳德在守卫里挑了个长得顺眼的。
自己容貌一变，然后继续大摇大摆地走入建筑之中。
作为奥根之秘的核心建筑，这里活动的施术者数量其实很少，罗纳德跟过去连费心躲避都不用考虑。
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吊在后面。
罗纳德把欧格尔的一切行动都看在眼里。
这位施术者办事效率非常出色。
进入建筑之后，他首先给奥根之秘的学派领导者进行汇报，之后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开会的消息通知到建筑中所有的负责人。
等到这场事关重大的会议召开时，时间也就刚刚过去一刻钟出头。
整个过程中。
欧格尔唯一没有料到的。
大概就是在会议室门口负责看守的自己人，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改变外貌的罗纳德。
而对罗纳德来说。
他现在正处于绝佳的旁听席位。
在足够强大的听力支持下，只有一门之隔的会议现场，简直就像在罗纳德面前进行讨论。
“……”
“欧格尔，你确定自己的消息不会出错？”
“大人，我从那位罗纳德先生口中得到消息以后便立刻赶来，没有任何验证的机会。”
“嗯……做得不错。”
“那么我想给各位声明一下，这是学派最高级别的机密讨论，先把身上那些窃听符文停下，这场会议不会存在于任何记录之中。”
刷刷刷——
简单直接地会前通知结束。
罗纳德立刻感觉到一波整齐的魔力波动。
等到与会者全部进入保密状态，这场会议的真正内容才开始进行：
“情况比较特殊，我就单刀直入了吧。”
“根据这边的最新消息，影响森林产生异变的原典，现在就位于我们建立的营地中。”
“什么？！”
“大人，您开玩笑的吧？”
“……”
嘈杂的声音维持了十多秒才逐渐停下。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便响起在会议室内：
“戴夫，你既然说这本原典在这里，那么它是应该已经是被人持有的状态吧？发生异变的这段时间我们也有监测，它如果是无主的原典暴走，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这必然是有人带着它进入营地的。”
“携带这本原典的人潜入了我们这里？”
“难道说这次森林异变的真实目的，竟然是针对我们奥根之秘来的？”
“或许他的目的是我们的原典？”
“奥根之书可是已知的符文原典里最强的一批，这绝对是能叫人铤而走险的东西！”
“战斗的话我们这边是不会参加的！为了建立这个营地，我们最古老的树人都已经融入到树木之中，召唤者们无法承担更多事情了！”
会议室中越来越乱。
这时候，组织会议的人大声说道：
“够了！”
“别在这自乱阵脚！”
“携带这本原典的人只是一位年轻人，他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持有之物的重要性。我现在召集各位，就是为了讨论现在该如何处理他！”
“……”
会议室沉默了几秒，然后又有人开口：
“呵呵，这种年轻人拿着如此危险的原典，实际上只会起到害人害己的作用。奥根之秘作为活动在约伊兹的老派势力，理应主动承担这样的危险。”
“我们召唤者愿意承担这样的危险！”
“你们现在实力受损严重，怎么能这样强人所难，这还是有我们来……”
“我们保卫部门才是最需要……最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争吵。
这次持续了十分漫长的时间，那位领导会议的人才再次开口：
“各位，这本原典我们肯定是要严密看守起来的。”
“但是在这之前，那位提供消息的罗纳德·艾德勒，你们又打算如何处理呢？”
一个不假思索地回答马上响起：
“他？他算老几？”
“轰出去！”
第七百一十七章 激化
“……”
站在门口的罗纳德眼皮猛跳两下。
这些家伙虽然开的是保密会议，但用词上还真是不客气啊！
如果今天站在这儿的不是他罗纳德。
随便换个沉不住气地听到这话，恐怕这会儿就已经冲进去打起来了。
罗纳德在门外嘴角抽搐。
会议室里的施术者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在有人表达意见之后，立刻也有意见不同的人提出观点：
“我觉得这件事有待商榷。”
“大家在历史记载上可能不清楚，这位罗纳德并非只是一位原典持有者。就在约伊兹周围，有一处名为库尔匹斯的魔窟，艾德勒家族就是那里的领导者。”
“如果我们对他态度不佳，很有可能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魔窟？”
一个疑惑的声音随即响起：
“克莱门特，能详细说说吗？”
“……”
“记载其实并不算多。”
“不过在我这一脉的传承里，老师曾说过那里有一位镇压诸多邪恶的强大仆从，绝对不建议后来者去招惹那里的主人。”
会议的主持者开口了：
“那么关于魔窟的形容从何而来？”
“据我所知，你的老师应该很少使用这样的词汇吧。”
回答的声音继续响起：
“关于这一点，老师逝世之前并未讲述。”
“……”
这段问答结束，会议室又开始对此进行争论。
就在外面的罗纳德，差不多把这些人定义为吱嘎作响的腐朽机器之时，这次讨论终于有了结果。
“关于这位罗纳德先生，就由欧格尔你去处理。”
“尽可能把他们拖在树城之中，保证我们这边成功回收原典。这样的话，即便这位罗纳德先生事后再有意见，也不会为了原典挑战我们这个学派的。”
“……”
哐哐哐——
这时候，礼貌的敲门声从会议室门前响起。
罗纳德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彻底放弃了和奥根之秘施术者友好交流的打算。既然对方作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他也就大大方方和这些人敞开了聊吧。
啪——
房门推开，罗纳德脸色冷漠地走进其中。
于在场所有施术者的注视下，他用非常虚假的客套语气开口了：
“各位，我要打扰一下。”
一位施术者直接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放肆！”
“你是谁的学徒，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这种时候冲进来捣乱？”
充斥着怒意的喝问之后。
欧格尔颤抖的声音马上在房间里响起：
“拜……拜耳，这就是我们刚刚讨论的那位罗纳德。”
“……”
“怎么可能！”
“谁把他放进来的？”
会议室瞬间一片哗然。
除了震惊于这个消息的家伙，也有施术者对罗纳德表现出明确的敌意，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手指就开始在身上画起奥根之秘学派的符文。
罗纳德目光淡然地扫了一眼。
出于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他轻声开口道：
“如果有人对我出手，那我就默认算是开战了。”
“……”
“等等！”
战斗一触即发的瞬间。
会议的主持者注意到罗纳德的态度，然后阻止了自己人蠢蠢欲动的战斗动作。
他以非常认真的目光注视着罗纳德。
随即开口道：
“罗纳德先生，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只可惜刚才会议上的讨论彻底夺走了罗纳德的好感。
他根本没有和对方继续逶迤对话的想法，开口就把话题引向最激烈的矛盾上：
“我们没什么误会。”
“现在我走进这间屋子，就是要告诉各位一件事——我将会对这本原典进行回收。”
“……”
会议室内瞬间陷入寂静。
罗纳德这种话的挑衅程度简直就是贴在他们脸上。
作为掌控整个学派的顶级施术者，奥根之秘有数位施术者直接站起身来：
“年轻人，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弱者如果掌握了太过宝贵的资源，可是会大祸临头的！”
罗纳德无所谓地笑了笑：
“从实力出发，我觉得你说的没什么问题。”
“所以奥根之秘还是主动放弃这本原典比较合适，不然引来灾祸可就麻烦了。”
一位老者继续开口道：
“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冲。”
“你不是还带着同伴来这里的吗？在作出冲动的选择之前，起码也要为同伴想想啊。”
面对几乎是标准反派一样的方言，罗纳德用发自内心的诚恳建议回答道：
“我的同伴……应该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现在配合我的行动，对你们而言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
“不知死活！”有施术者终于忍不住了。
面对罗纳德这样的态度，这位施术者直接调动魔力刻画符文。下一秒，周围木质的墙壁上瞬间伸出数支锐利的木矛，直接就往罗纳德身上的致命位置刺了过来。
显而易见。
这就是为了夺取性命发出的攻击。
啪啪啪——
顷刻间，一连串响声在罗纳德体表响起。
他就站在原地，甚至连【守护天使】的防御白光都没激活，这些十分危险的木矛就直接折断在地。
原因也很简单。
罗纳德目前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仅仅是《炼狱篇》懒惰之罪带来的防御强化，也不是对方能够突破的。
也就在这时，这段时间都没开口的那位奥根之秘领导者，用非常惋惜的语气开口了：
“大家都冷静一下！”
“别动手！”
“罗纳德先生，我们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请相信我，这件事一定可以通过讨论得到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诉诸于武力并不明智。”
罗纳德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冷漠地看着唱白脸的奥根之秘领导者，语气同样不带感情地说道：
“刚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申明过了——如果有人对我出手，那我就默认算是开战。”
话音落地，罗纳德单手在空中一挥。
轰——
狂暴的气流瞬间在会议室卷起。
将一切搅乱的同时，还把奥根之秘的施术者全部压制在周围的角落。
这时候，罗纳德则独自一人淡定地站在会议室中心。
不过紧随其后。
他语速平缓地念出咒语的声音，便开始传入了这些施术者的耳中：
“劳动生产力上最大的增进，以及运用劳动时所表现的更大的熟练、技巧和判断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