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外来者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西诺薇的眼神犹豫了几秒。
少女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面前的两个男人刚刚才从驻镇巫师救下自己的弟弟，而且路上也没有对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虽然自己大概率会遇到一些麻烦。
但是……这毕竟也是实打实的恩情。
低着头完全走了十几秒。
这位年轻的巫师学徒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才终于重新开口道：
“德雷克先生，您刚刚才救了小奇，我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我还要在这方面隐瞒的话，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罗纳德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这次并没有急着追问，还是给西诺薇足够的思考时间。
巫师少女看到罗纳德的动作，这才继续开口：
“据我所知，壁垒山对于外来者的态度，是非常两极分化的。对于在过去这几十年间还没加入学院，但现在又决定加入学院的巫师，基本上都是一种不怎么好的态度。”
“当初统合全世界势力的时候，这些人选择躲起来保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这一点和现在学院里的风气完全相悖，您应该能理解这一点吧？”
“……”
罗纳德并没有因为这个听上不去不好的回答，就直接表示担忧或者焦虑。
相反，他回想着之前小镇上那个男性巫师对西诺薇说的话，话头一转换了问题说道：
“基本上是不怎么友好的态度……那么在基本之外，应该也有例外的情况吧？”
“您说得没错。”西诺薇眼神有些惊讶。不过话已经说开，她自然也没有故意卖关子的想法，“如果是持有原典的大巫师，或者退一步，能够提供学院塔楼尚未收录的法术咒语，那么也能得到相当不错的对待。”
先说明实际情况。
又思索了几秒，西诺薇才继续开口道：
“当然，如果巫师学徒能给学院塔楼引荐这样的巫师，那么也会得到不少好处的。”
“……”
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对视一眼，出现的问题简单明了。
——谁去献上自己的法术。
想要在壁垒山获得合法的身份，同时顺利活动。
罗纳德和巴普罗尔肯定要有人站出来的。
结果很容易就能得出。
这个人……只能是罗纳德。
巴普罗尔这个邪教术士手上的法术，挨个数过去全都是肉体改造或者精神污染系列的恶性能力。这种法术要是说出去一两个，保不准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反观罗纳德，拥有的原典数量众多不提。
就算不考虑原典法术，他也有足够的咒语拿出来登记，绝对是执行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简单决定了方案，罗纳德随即对西诺薇开口道：
“我这里正好有一脉单传下来的法术。”
“之后去学院里进行登记，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唉！”
西诺薇的反应非常惊喜。
作为一个巫师学徒，能够引荐这样的施术者加入学院，对她而言绝对是非常耀眼的一线履历。
要知道在罗纳德开口之前。
她脑子里想的，可还是如何引荐两个在野巫师加入学院的问题，就算是单纯报答对方救下她弟弟的恩德，西诺薇也愿意冒着被导师冷落的风险试试。
然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原本要冒风险的事情，就变成天上掉馅饼了？
西诺薇姑且还保持着身为巫师该有的冷静，她压住心中的激动和忐忑，甚至专门停下脚步、然后表情认真地看向罗纳德：
“德雷克先生，您可以确定自己的法术没有被学院收录吗？”
罗纳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非常确定。”
罗纳德的法术可是全部来源于外界存在的原典。
【无限负数领域】里的施术者，再怎么离谱也不至于能穿透世界收录法术吧？
西诺薇脸上更加激动，但还是控制着继续确认道：
“那么……您的法术能先给我看看吗？”
罗纳德很干脆地念起咒语，体内的魔力随即开始流动：
“企图用设计者亲自铸造的迷宫困住对方，何其可笑！
我有宽阔的天空通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
咒语结束，洁白的伊卡洛斯之翼从背后展开。
西诺薇看着面前罗纳德的姿态，此刻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
“翅……翅膀！”
“您这个法术……这是用于飞行的法术吗？”
罗纳德微微点头，身体马上在伊卡洛斯之翼的牵动下飘浮起来。
事实摆在面前。
罗纳德此刻展示的法术，毫无疑问是相当珍贵的飞行法术！
巫师长袍下方，此刻西诺薇已经捏紧了拳头。
在激动的情绪影响下，她的指甲甚至已经抓进肉里。
即便西诺薇只是一名巫师学徒，她也知道学院里能用于飞行的法术一共只有五种，罗纳德展现出的是与任何一种法术都截然不同的能力。
如果自己能作为引荐人将面前的男人带进学院……
“……”
“德……德雷克先生，我们最好能快点。”
“这样的话，咱们说不定还能赶上在学院塔楼观星区的夜景。对于刚进入壁垒山的人而言，那绝对是不容错过的美景！”
这邀请可真是够干脆的……
罗纳德看着西诺薇的表情有些尴尬。
但想着接下来对方还是他们在壁垒山的向导，所以还是点头应承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些吧。”
随即，西诺薇右手放在胸前轻轻点了几下。
也不见她念诵咒语，一股魔力波动马上就随着她的动作显现出来，并且将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包括其中。
下一秒，罗纳德隐约感觉到轻柔的微风包裹在自己周围，在他前进的时候能恰到好处地提供一股推力，同时又不影响自己对身体平衡的把握。
这个法术作用非常明显，就是用来强化行动力的。
与此同时，年轻的少女巫师则非常理解地笑了笑，主动给罗纳德两人解释起来：
“德雷克先生，这是学院优化过的法术——疾风之环。”
“之后您加入进来，可能学习到这种无需念咒就能施法的技巧，还请期待吧。”
第五百五十四章 瞭望台
“西诺薇，你这是要作为引荐人推举外来巫师？”
“……”
罗纳德三人此刻还在地下。
由西诺薇带路，他们三人一个多小时之后已经顺利进入壁垒山所在的位置。
不过延续了之前的地下建筑的风格。
壁垒山很大一部分下层建筑同样位于山体内部，其中也包含了罗纳德登记法术需要去的部门。
现在，西诺薇就在和这个名叫【外来巫师接纳处】的负责人进行谈话，同时介绍着罗纳德和巴普罗尔拿出来的假身份。
面对壁垒山的真实工作人员，这位年轻的巫师倒显得轻车熟路，交流之时语气不卑不亢。
“这位是德雷克，这位是塔伦诺。”
“他们两位都是来自壁垒山外的巫师，今天准备进行登记。”
接纳处的工作人员也是驾轻就熟。
他甚至没有把目光投向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只是看着西诺薇继续进行交涉：
“西诺薇，你可要搞清楚了。”
“不经过你的导师就自己引荐巫师，可是会惹来不少麻烦的。”
年轻的少女巫师表情十分自信：
“多尔特，你放心好了。”
“我既然能把人带过来，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
直到这时，接纳处的工作人员才把目光挪到罗纳德和巴普罗尔身上。看着西诺薇自信满满的模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小声搭话道：
“西诺薇，难道他们有……”
“没错！”少女巫师没有让面前的男人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直接来到接纳处的办公桌前双手撑住桌子，然后一字一顿地用力说道，“现在快给我办手续，你知道我很急！”
“……”
“改天请我吃饭。”
接纳处的工作人员顿了顿，随后还是马上从柜子里抽出羊皮纸开始书写记录。
后续的发展一帆风顺。
西诺薇大概是见过别人进行类似的工作。
她拿着办好的手续，带着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在复杂的地下结构中穿行。一连经过三个办事处后，她一直高昂的兴致才稍稍放缓。
走在通往高层的选题上。
少女语气很不错地对罗纳德两人介绍道：
“现在的话，咱们可以去瞭望台那边进行测试了。”
“能办的手续我刚才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只要接下来顺利验证您的法术，咱们就能安心等待上面办完手续。”
罗纳德提问道：
“这种手续，一般需要多久？”
“最多两天时间。”西诺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壁垒山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而且你提交的可是飞行法术，上面注意到以后肯定会进行重点关注。”
交谈之中，三人爬上旋梯来到一个开放式平台。
从这里有三个方向的路可以选择。
往左——是一条继续深入山体的通道
往右——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独立房间。
而他们正面对的前方，则能够直接嗅到雪山上吹来的寒风，夜色也从门廊的立柱之间向他们展露出来。
在数米宽的横门对面，已然是壁垒山的外侧。
“就是这里了。”
西诺薇马上完全走去，同时招呼着后方的罗纳德与巴普罗尔。
跟着这位少女巫师走出山体。
面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在山峰北面开辟出来的平台，像罗纳德他们通过的这种开放式横门还有不少，通往这个瞭望台的路径显然不少。
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这个平台靠山而立的三座高塔。
品字形的三座灰蓝色塔楼高高立起，在近乎百米高的塔楼顶端，还有明显用于瞭望远处的观察平台。
与此同时，强大的魔力波动覆盖在整座塔楼之上。
神秘力量既为塔楼提供了建筑结构上的支撑，也能同时辅助巫师施法，对来犯的敌人进行打击。
作为具备强大力量的原典持有者，罗纳德和巴普罗尔自然马上就被这三座塔楼吸引过去目光。西诺薇察觉到这一点，则恰到好处地提醒道：
“那是预言科的魔法塔。”
“之后你们加入学院如果选修预言法术，到时候就能进入里面学习法术了。”
简单介绍了两句，西诺薇继续往平台外侧走去：
“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去那边验证法术要紧。”
跟着西诺薇，罗纳德两人继续往这个开辟在壁垒山上的平台外侧走去。
差不多来到这个平台尽头。
一个建立在悬崖边的二层小屋映入眼中。
西诺薇上前敲门，一个须发皆白的慈祥老头很快推门而出。他看了看罗纳德三人，最后笑着看向手中拿着不少羊皮纸的西诺薇：
“小家伙，这大晚上的还要带人来测试吗？”
这次的老巫师倒是不认识西诺薇。
不过虽然不熟，而且还在夜晚被人打扰，可老人的态度也始终和善。
面对这位老巫师，西诺薇非常尊敬地弯腰行礼：
“大人，我后面的这位是德雷克先生。”
“他来自于壁垒山之外，有一个全新的飞行法术打算献给学院。”
“……”
和善的老巫师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飞行法术……难怪这么急了……”
口中喃喃着，他以完全不匹配年龄的敏捷步伐走到罗纳德面前。某种不知名的术式被老巫师激活，然后他才对罗纳德开口问道：
“这位先生，请问……”
罗纳德神色如常，回答时的语气沉稳无比：
“就像西诺薇说的一样，我打算交出一条飞行法术的咒文。这个法术来得比较巧合，所以法术的原典不在我手上，大概就是这样了。”
老巫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罗纳德。
他目光如炬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最后视线聚焦在罗纳德背后，那把用黑色布条缠起来的圣卡特琳娜之剑上。
“先生，你擅长战斗吗？”
罗纳德坦然回答：
“不算专业，但也稍稍有些心得。”
“……”
听到这个回答，老巫师又陷入沉思。
时间足足过去半分多钟，他才礼貌地对罗纳德发出邀请：
“您现在可以施展这个飞行法术了。”
“不过出于职责，我希望能在法术持续期间跟在您身边看看，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测试
和其他法术一样。
在【无限负数领域】的环境加持下，伊卡洛斯之翼的飞行能力也得到了非常不错的强化。
快速念诵咒语，罗纳德本人立刻在翅膀的带动下飞向空中。
此刻时间还在夜晚。
没有头顶太阳的限制，伊卡洛斯之翼的飞行高度也不再受限。从壁垒山的平台上飞身而起，身影很快就在空气里闪出一道直线。
在差不多和预言科的魔法塔高度持平时。
罗纳德看到了塔楼顶部观察平台上的情况。
两男一女、共计三名巫师，正在平台上调试着类似望远镜一样的设备，在罗纳德出现在这个高度的瞬间，他们察觉到这里的动静，然后立刻站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其中一个男人身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股隐晦的魔力波动。
能够在学院的魔法塔塔顶工作，这些巫师也是见识广博的人物。他们显然认出了罗纳德使用的这种全新飞行法术，然后立刻开始对这件事进行讨论。
“……”
罗纳德并没有多做动作。
视线轻轻在魔法塔楼上扫过，他继续加速直往天空中飞去。
随着高度的提升，下方的建筑逐渐模糊。
蓝灰色的塔楼主体和白雪皑皑的山体混在一起，很快就变得难以分辨。
也就在这时，一个深灰色的身影从下方接近罗纳德。
来人正是之前说要亲眼确认这个法术的老巫师。
“德雷克先生，真是非常不错的法术啊。”
“不介意的话，咱们接下来就以直线飞行速度、空中转向灵活度、抗法术干涉能力、高空气流应对、加减速效率这几个方向来测试，没问题吧？”
罗纳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就按照你说的顺序来？”
老巫师伸出右手往前一指：
“那就请吧。”
“……”
在原本的世界，罗纳德私下里也测试过伊卡洛斯之翼这个法术的基本数据。
现在身处【无限负数领域】进行测试。
他也从最直观的数据上认识到了两个世界的差异。
直线飞行速度——
在外面的世界，伊卡洛斯之翼能提供最大十米每秒左右的飞行速度；在【无限负数领域】，这个速度则直接来到三十米每秒。
空中转向灵活度——
这项能力主要考验施术者本人的反应速度，提升虽然也有，但并不如飞行速度那么直接。
抗法术干涉能力——
罗纳德在外面的世界没有测试过这项能力，但是在【无限负数领域】之中，如果不是最直接的法术攻击，那么伊卡洛斯之翼都能流畅运行。
高空气流应对——
这个里外世界并无差异。伊卡洛斯之翼在两个世界，对高空气流都没有任何应对能力，只能单纯靠施术者本人进行处理。
加减速效率——
最后的测试项目，区别就非常明显了。
在外面的世界，罗纳德测试伊卡洛斯之翼时，速度从零到最快起码需要三秒时间的缓冲，减速急停也需要相当程度的缓冲；
而在【无限负数领域】，加速到最快就是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减速急停也做到了三秒钟内的紧急变化。
“……”
“德雷克先生，我很高兴您愿意把这种优秀的飞行法术交给学院。即便没有原典支持施法，这也是非常好的研究素材。”
几个项目测试下来，老巫师脸上的表情逐渐归于平静。
首先夸赞了罗纳德法术的优秀程度，然后当着罗纳德的面，他以非常清晰而准确的发音念道：
“企图用设计者亲自铸造的迷宫困住对方，何其可笑！
我有宽阔的天空通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德雷克先生，是这样没错吧？”
“……”
罗纳德一瞬间哑口无言。
老巫师的发音堪称绝对精准，只有情绪在念诵语句的时候有些不搭。
如果放在穿越之前听到这样的话……
罗纳德大概会认为——这是一个学习外语有段时间的国人说的话。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面前的老巫师第一次听到自己念诵咒语，就能一次不差地完全进行复读！
如果说念出咒语时的语气正常也就罢了。
罗纳德可以理解为对方拥有某种能力，能够完美地复刻出自己所说的话。
但是语言感情上存在差异……
面前的老巫师，大概率是学习过这种语言系统的。
他在理解罗纳德念诵的咒语，然后用自己的习惯念出来，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感上的不协调。
这个瞬间，罗纳德仿佛预感到了无限的危机。
是啊，【无限负数领域】和外界那种山头林立，学派之间彼此提防情况截然不同。
在统合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学派之后，大量原典和咒语的统合，将会给破译工作带来无法估量的进展。再结合这几十年与世隔绝的潜心研究，要彻底破解地球上的文字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无限负数领域】中的巫师。
现在已经统合了语言上的障碍，然后全力破解研究原典法术几十年时间了？
罗纳德心中掀起万丈狂澜，但他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平静。
也就在这时，罗纳德面前的老巫师笑了笑：
“德雷克先生，让您见笑了。”
“我这一把年纪了学习神文的能力不算太好，所以念起咒语来可能有些不太准确。”
听到这话，罗纳德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局面。
一个眼下最不会暴露问题的回答几乎下一秒就脱口而出：
“壁垒山对于法术的研究真是非常厉害。”
“对于我这种外来的施术者而言，实在是连如何感慨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刚加入我们学院塔楼的人，一开始都是如此。”老巫师看上去对罗纳德的态度见怪不怪。他只是维持着脸上和善的笑容，然而马上抛出另一句让人震撼的话来：
“不过德雷克先生，现在周围就我们两个，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像您这种持有原典，而且还躲开了壁垒山统合施术界的厉害人物，现在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到壁垒山。”
“作为审查者，我必须要弄明白一点。”
“您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五百五十六章 审判之井
对于能预见的事情，罗纳德向来会提前思考。
面前这位老巫师现在提出的问题。
正好就是他考虑过的情况。
罗纳德完全没有否认自己原典持有者身份的意思，反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理由其实很简单，我注意到了附近商人的动向。”
“大量的物资开始往壁垒山运送，周围的施术者也越来越少。看到这样的变化，作为被封印在这个鬼地方的人，怎么样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
罗纳德这一番解释的效果非常不错。
老巫师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甚至露出了非常赞许地神情：
“优秀的观察能力，善于思考的智慧，拥有原典的强大力量。德雷克先生，在这个最关键的时间点，您正是我们壁垒山最需要的人才！”
听到老巫师的回答，罗纳德心中知道事情成了。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继续演着戏问道：
“所以，我们真的要回去了吗？”
老巫师面露微笑：
“如同已经发生的那些历史一样，这是必然的事情。”
“德雷克先生，您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现在时间紧急，不介意我们两人走一趟吧？”
罗纳德轻轻点头，视线随即转向下方的地面。
老巫师只看到这个动作，就心意了然地开口道：
“您可以放心，那位朋友就安排他和西诺薇一起好了，现在有原典持有者的加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罗纳德点了点头：
“那我这边就没问题了。”
“……”
之后两人降落在地上，老巫师简单吩咐了情况就带着罗纳德走进横门，往更加深入身体内部的通道走了过去。
随着两人位置的深入。
周围出现的施术者数量明显减少，期间也通过了几个需要检验身份的隘口。
他们的目的地。
显然是壁垒山非常重要的地方。
而在这段路途之中，罗纳德还顺带着打探了一些消息。
比如老巫师为何能够看破他原典持有者的身份，以及壁垒山对于神秘学知识的研究程度。
首先是罗纳德的身份。
老巫师通过学院研究的一种技巧，看出了罗纳德身体中多重法术强化的迹象。这种复杂而效果绝伦的法术，正是老巫师敢做出这种猜测的底气。
至于壁垒山对于神秘学知识的研究……
老巫师透露的东西不算太多。
但对于罗纳德而言，也绝对是足够震撼的消息。
首先，壁垒山的研究人员已经整理出了十几套细节不同的语言系统，基本能够完美解读任何一本出现在他们手中的原典。
然后在法术本质方面。
因为被封印在【无限负数领域】本身就是吃了原典的亏。
所以壁垒山的研究机构，非常豪迈地拿出了三本原典进行破坏性实验，并且对法术本质的认识有了突破性进展。
听到这些情报，罗纳德实际上已经非常肯定了一点。
身处于【无限负数领域】中的巫师，在这几十年的合作研究中确实取得了惊人的发展，被封印在这里的环境，反而成为了他们研究法术的最大动力。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罗纳德非常在意的东西。
——人造神祇。
那个在教会典籍中描绘过的神秘侧究极产物，同时也肯定在【无限负数领域】中的人造神祇，老巫师口中一个字都没透露。
在之前进入壁垒山前。
罗纳德也或明或暗地试探过西诺薇。
年轻的巫师学徒对神祇的存在可谓一无所知，面对任何试探都是毫无反应。再看看眼前明显位高权重的老巫师表露出的态度……
罗纳德有理由相信。
那个曾经被自己在海岛上击退的家伙，现在状态不会太好。
“好了，就是前面。”
“我之前通知了一些朋友，德雷克你可以先和大家认识一下。”
当两个人的位置来到这座山峰的中央时。
他们面前的通道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这是一条从上到下，硬生生打穿了山体的垂直通道。
青色石砖以螺旋形的规律嵌在通道表面，形成了一个沟通上下的螺旋阶梯。普通人站在这个地方往上张望，天空是一个小小的圆环；往下张望，漆黑的隧道深不见底，仿佛能够吞噬人心的无尽深渊。
目睹了这个贯穿山体的惊人造物。
罗纳德感慨之余，也朝着老巫师开口问道：
“我们要到地方了？”
老巫师微微一笑，指了指两人上方三十米左右的一个拱门：
“看到了吗，就在那儿。”
“毕竟不是作战会议，咱们也不用去顶上的环形庭院。”
接下来绕着环形旋梯往上走去，老巫师还不忘对罗纳德提醒：
“看到了，这个贯穿壁垒山的地方叫审判之井。”
“其中设置了禁止飞行的强大结界。”
“如果学院出现叛徒，那么六人议会的大巫师会在上面的环形庭院展开审判，有罪之人会被直接从顶部推到下面。如果侥幸未死，那么议会将宽恕他的一切罪行。”
“……”
罗纳德忍不住探头看了看下方漆黑的深渊。
以他强悍到离谱的视力，仿佛从审判之井的底部看到了一丝血红。
“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下……”
“这个审判之井到底有多深？”
老巫师回头对罗纳德笑了笑：
“从山顶到地平线，一共四千五百千米。”
罗纳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
然而老巫师的话还没说完：
“从地平线再到地下岩浆，还有个两万米左右的深度。”
“……”
你们这个审判之井可真够绝的。
两万多米这个绝对必死的深度放在一边不提，底下甚至还有同样致命的岩浆，这种宽恕罪孽的条件，简直比中世纪的女巫审判还要过分。
这时，罗纳德脑海中突发奇想地冒出一个问题。
他也就毫无负担地问了出来：
“这么深的地方，不会挖到”
听到这个问题，老巫师反而向罗纳德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向上的话，突破气体层外就是黑暗虚空。”
“不过往下，起码我们还没挖到界限位置，地面之下一旦到了一定深度，想要继续深入可就太难了。”
老巫师解释结束，两人刚好来到之前指出的那个拱门。
主动上前推开石门，老巫师笑着说了一句：
“德雷克先生，欢迎你加入学院。”
“……”
第五百五十七章 壁垒山的计划
罗纳德跟着老巫师走进拱门。
后方的一切便映入眼中。
这是一间面积大概300平米左右的房间，中央一张石质桌子周围整齐地放着座椅，周围还有不少装饰用的壁画和额外开辟出的休息区。
罗纳德简单打量一圈，拱门后的房间里人并不算多。
就像老巫师之前说的一样，他也只是临时通知了壁垒山的部分人员。不过现在能坐在这里的……也绝对都是位高权重、法力高强的厉害人物。
“德雷克先生，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
老巫师走在前面，主动以东道主的身份给罗纳德介绍起来。
首先是一位女士，她有着引人注目的红发。
容貌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这位是天文科的负责人卡特琳娜女士。”
然后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面容狰狞、但看着罗纳德时却露出友善的微笑：
“这位是预言科的科尔夫先生。”
最后是一位身影完全笼罩在黑色长袍之下，看不出年龄性别、也没有什么动作的巫师：
“这位是预言科的负责人，阿莱特先生。”
依次介绍完石桌周围的三人，老巫师这才往后退了两步，随即用手指着自己：
“最后就是老朽了。”
“预言科的塔楼守护者——奥古斯特·洛厄尔。”
“我还有这边的几位，以及其他忙于工作尚未到场的巫师，今后都是德雷克先生您的伙伴了。”
老巫师的介绍结束，罗纳德自然也礼节性地回应道：
“德雷克，今天刚来壁垒山的巫师。”
“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我很高兴能与各位共事。”
回应几人的同时，罗纳德心中也对眼前的情况作了分析。
这个壁垒山……
实际上也不是铁板一块。
西诺薇曾经描述过壁垒山中的情况，众多复杂的神秘学科堪称这个组织的最大基础，百花齐放式的研究能够快速成就这些巫师的目的。
可是现在出现在罗纳德眼前的，却只有预言科和天文科这两个学科的巫师。
罗纳德可以大胆猜测——
老巫师奥古斯特发现自己的身份之后，便生出了拉拢他这个原典持有者的打算。
眼前的几人与其说是审查。
倒不如说，是在给罗纳德这个新加入壁垒山的巫师打上标签，告诉壁垒山内的其他小团体——这个人已经是预言科和天文科的人了。
接下来罗纳德被邀请入座。
老巫师奥古斯特坐定在主位上，以会议主持者的身份对其他人开口道：
“各位，这位罗纳德先生是饱含智慧之人。即便身处在壁垒山之外，也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不过考虑到我们接下来的目的，我就先在这里做一下介绍吧……”
就像罗纳德猜测的那样。
奥古斯特接下来对他介绍了一下壁垒山最近的情况。
六天时间之后，【无限负数领域】将会迎来一次破除封印，回归正常世界的机会。
为了确保能逃出这个地方。
壁垒山的巫师们这一个月以来多次开会，现在主流上有三种态度。
目前最受巫师们支持的方案——
配合【九戒密会】在外界的活动，于收获日当天在【无限负数领域】举行大型仪式，以此撕裂现实封印达到逃走的目的。
只有大约五分之一巫师支持的方案——
外界的巫师并不值得信任，【九戒密会】可能已经被外界的巫师彻底同化。这次帮他们逃离【无限负数领域】的计划，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为了将被封印的巫师彻底消灭，以永绝后患的陷阱。
所以壁垒山应该做好发起大屠杀的准备。
收获日当天，同样也是他们突破封印，然后扫清眼前一切活人的时候。
最后少部分巫师坚持的想法——
无视外界传来的诱惑，继续深入追求法术本质的真谛。【无限负数领域】虽然无法和外界相比，但却是一个研究神秘学知识的‘天堂’。
只要稳步推进研究，彻底掌握神秘侧的力量。
到时候无论突破封印、还是对外界的巫师复仇，都会是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事情。
听着奥古斯特的介绍，罗纳德恰到好处地提问道：
“可以打扰一下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这边支持的是哪种方案？”
老巫师微微一笑，但也没有直接回答罗纳德，而是反问了一句：
“德雷克先生，您觉得哪种方案比较合适？”
“……”
这个危险的问题。
然而罗纳德甚至没有多考虑一秒钟。仅仅是看了看会议室的其他四位巫师，他就笑着回应道：
“我的话，比较看好最后一种吧。”
“打铁必须自身硬。如果我们能变得足够强大，那么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所有问题都将不再会是问题。”
啪啪啪——
罗纳德话音落地，预言科那位全身被长袍罩起来的阿莱特就拍了手掌，随后更是第一次用他沙哑的喉咙赞赏地说道：
“德雷克先生，这才是明智的想法。”
“根据我们预言科的努力，继续研究法术的本质，才是我们这些巫师最正确的道路。其他两种方案，带来的只会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啊。”这时候，一头红发的卡特琳娜开口了。这位天文科的负责人单手把玩着自己的秀发，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满：
“我们又不是壁垒山的主导者，六人议会一个席位都占不到。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被那群复仇心切的家伙裹挟，然后一起去和外面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罢了。”
老巫师奥古斯特马上压了压手：
“好了好了。”
“身处这种环境，埋怨什么的也不会有用。咱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然后试着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而已。”
“啧——”
卡特琳娜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之后不再开口。
老巫师看到这位天文科负责人的态度，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把话题扯回正经事上。
“接下来，就是德雷克先生的归属问题了。”
“虽然有些替人做主地冒昧，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在预言科，或者天文科之中任职。”
第五百五十八章 卡特琳娜
罗纳德和这几位巫师讨论的过程非常和谐。
作为刚加入壁垒山的新人，只要不是太过分条件他都会干脆地接受下来。而大概是罗纳德如此配合的态度让人满意的缘故，奥古斯特也给他许诺了不少好处。
半个小时过去，这场发生在夜晚的会议接近尾声。
最后和罗纳德打了个招呼，老巫师奥古斯特对一旁的卡特琳娜说道：
“卡特琳娜，接下来我还要回瞭望台工作。德雷克先生需要的东西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卡特琳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询问的眼神递向罗纳德：
“我倒是不怎么介意，不过他……”
罗纳德果断回答道：
“我自然没有问题。”
“好！”罗纳德话才出口，卡特琳娜就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见这位天文科的负责人两步来到罗纳德面前，毫不见外地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这样干脆的家伙！”
“咱们两个现在先去下面的破译科，帮你把最基本的神文资料搞到手。收拾房间这种事，就让他们处理好了。”
从这位女性巫师的行动中。
罗纳德大概了解了学科负责人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起码在这些堪称冒失的举动做出来后，会议室其他巫师没有任何人对卡特琳娜有什么意见。
罗纳德跟着卡特琳娜离开。
两人的前进路线和之前罗纳德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绕着审判之井上的旋梯往下了一百多米，他们才从另一个入口重新回到安全的山体内部。期间经过一些隘口的时候，负责守卫的巫师还会非常尊重地对卡特琳娜弯腰行礼。
东歪西拐地在壁垒山内部穿行，又过去几分钟的时间，卡特琳娜突然开口了：
“喂，德雷克。”
罗纳德语气一顿：
“请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无聊，给我讲个笑话吧。”
“……”
罗纳德一瞬间没跟上卡特琳娜的脑回路。
不过等这个红发的女人转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时，罗纳德还是理解到了一点——这家伙性格相当恶劣。
面对一位这样的‘同伴’。
罗纳德理智地认为，顺着对方的意思不会是一件好事。
虽然有些生硬，但罗纳德还是果断将对话转移到正事上来：
“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破译科还有多远的路？”
“……”
“没趣的男人。”
卡特琳娜有些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之后她也不执着于让罗纳德给她讲什么笑话，而是直接回答道：
“前面有一条用于连通各地的回廊区，咱们到那边以后再走一刻钟左右就能到了。”
解释完后继续在前面带路。
就像卡特琳娜说的一样，他们很快来到一个遍布各种出入口，然后由复杂的楼梯结构连接起来的空间。这里从任何一个入口进来，都可以通往高度足有数十米空间的任何一个出口。
不过假如有人失足跌落下方，这数十米的高度也是足够危险的。
罗纳德一眼望去。
在他能看到的视野之中，基本上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在回廊上，一步步走向自己打算去的位置。
然而卡特琳娜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当着罗纳德的面，她越过面前的回廊翻身而下，红色的秀发在空中留下一缕倩影。直到在二十来米的下方站稳脚步，她才抬起头，然后挑衅似的朝罗纳德招了招手：
“快点过来吧。”
“我不介意等等脚程慢的男人，但迟到的家伙总归还是讨不了女孩子欢心的。”
“……”
说完以后，卡特琳娜双手抱胸靠在走廊的护栏上。
她以一副悠然的姿态等待罗纳德绕过复杂的旋梯，最后来到自己面前。
看着下方的女巫师，罗纳德挑了挑眉。
他倒也不想一味地在对方面前退让，于是本着证明‘自己不是脚程慢的男人’这一事实的目的，罗纳德也跟着卡特琳娜翻身跳了下去。
罗纳德现在的身体素质可是真的往奇幻级别靠拢的。
不需要借助任何飞行法术的帮助。
他轻而易举地在空中调整平衡，然后跳到卡特琳娜面前恰到好处的位置。
甚至在落地时的姿势，罗纳德都比卡特琳娜要稳得多。
“嚯~~”
卡特琳娜睁大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色彩。
以之前在会议上对罗纳德的印象，她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有这样的举动。
口中发出吃惊的声音。
卡特琳娜毫不见外地弯腰贴近罗纳德，然后仔仔细细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的男人。
几秒钟过去，她仿佛总结似的说了一句：
“你这家伙，倒是也有让人喜欢的一面啊。”
“……”
简单的感慨结束。
卡特琳娜扭头走在前面继续带路。
而在这最后大概一刻钟的路上，她对罗纳德态度明显不同地开口了：
“德雷克，你对奥古斯特那边怎么看？”
罗纳德不露声色地问道：
“你是指哪方面的看法？”
“就是他那种陈旧的观念啦。”卡特琳娜挥了挥手，然后语气有些嘲讽地说道，“直到他为什么让我给你带路吗？”
“因为在奥古斯特的眼里，年轻美丽的少女总能让男人提升好感，同时增加对团体的认同感。”
“……”
“那我觉得他不应该选择你来。”
罗纳德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直接感受。
卡特琳娜听后沉默了几秒，很快抱着腹部弯下腰去，甚至连带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
“说得对啊，哪有让我这种人来给人带路的？”
“只可惜今天有空的姑娘就我一个，所以——还请德雷克先生你委屈一下了。”
罗纳德来到卡特琳娜身边。
他想了想，然后用卡特琳娜在会议室说过的话作为回应：
“我倒是不怎么介意，不过你……”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卡特琳娜止住笑声。
她直起腰身，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罗纳德道：
“我？我自然没有问题。”
“倒不如说，我现在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罗纳德耸了耸肩：
“同伴之间如果能有一个不错的关系，我觉得大概是一件好事。”
第五百五十九章 神文破译
“塔主大人。”
“卡特琳娜大人。”
一刻钟过去，卡特琳娜带着罗纳德来到壁垒山中的破译科，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弯腰行礼。
“好了，别这么紧张。”
“我就带新人过来拿点资料。”
卡特琳娜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带着罗纳德进入破译科。
穿过大门，两人就来到了一个上宽下窄、总计三层的环形建筑之中。除了最底下的一层有几个人坐在桌前翻阅着书籍，上面两层都是存放各种资料或者物资的货架。
卡特琳娜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不用去打扰任何一个正在工作之中的巫师，她直接带着罗纳德往二层走去。
“德雷克，把你的原典给我看看，觉得不方便的话念几句咒语也行。”
“现在给你找相应的神文资料。”
罗纳德感知情绪的能力还在起效。
他也不怎么犹豫，伸手就把一本原典递了过去。
“就是这个了。”
卡特琳娜接过原典随便翻了几页，确认上面的文字系统之后，便没有任何迟疑地递回给罗纳德。
眼看罗纳德收回原典，卡特琳娜才笑着说了一句：
“不错，我喜欢大方的男人。”
“……”
“卡特琳娜？你来我们破译科干什么，我记得你的原典都已经彻底破解过了吧！”
就在这时，一楼那边的侧门里有人冲了出来。
跟到罗纳德和卡特琳娜下方的梯子就喊了起来：
“我们这边可没有和你们天文科起争执，你可别乱来啊！”
这一嗓子直接让一楼不少人的工作被打断。
当破译科的巫师顺着喊声看到卡特莉娜以后，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流露出恐惧或是畏惧的神情。
天文科的负责人卡特琳娜。
在壁垒山的名声恐怕是不会有多好。
“这家伙是破译科的负责人肯尼斯，从封印前活到现在的老顽固。”与此同时，卡特琳娜先小声给罗纳德介绍了开口之人的身份，然后才甩着头发看向下方的老巫师肯尼斯。
“别激动，我过来可是办正事的。”
“看到我身边这位了吗？”
“他是德雷克，我们天文科新加入的巫师，今天过来找找神文系统里的破译资料罢了。”
肯尼斯脸上有些怀疑。
“是这样……唉？”
突然，这位老巫师说不出话了。
他的视线移动到卡特琳娜身边的罗纳德脸上，人直接愣在原地。
肯尼斯非常确认自己没见过面前的男人。
可是看着这张年轻帅气的脸，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甚至背后还有些凉意。
“这……这位……”
“……”
发现肯尼斯的反应，罗纳德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遇上麻烦了。按照卡特琳娜那句简短介绍里的说法，这个叫肯尼斯的可是在封印时期就活着的老牌巫师。
如果他正好见过艾德勒家族的先祖……
那么自己这会估计就该想办法玩亡命逃生的游戏了。
不行！
现在必须要打断对方的思路！
万万不能让这家伙想起来什么东西！
确定了这一点，罗纳德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表情，立刻朝下面的老巫师自己介绍起来：
“肯尼斯先生，您叫我德雷克就好。”
“我来这里寻找破译原典的神文资料，您有什么建议吗？”
“……”
“啊，好的，德雷克先生。”
大概是一把年纪加上长年研究的缘故，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巫师并没能立刻从记忆的底部挖出东西。被罗纳德打断思路之后，也只好礼节性地回应起来：
“德雷克先生，您可以在上面寻找自己需要的神纹资料，不过记住只能借阅副本，而且使用完后就来这边归还。”
“我明白了。”
简单嘱托之后，肯尼斯的表情有些微妙地转身回到自己之前的屋子。
通过‘暴怒’之力的感情侦查。
罗纳德确定对方放弃了对自己这张脸的琢磨。
可以暂时放心了……
如此想着再转过身子，罗纳德马上被吓了一跳。
因为全力监控肯尼斯的缘故，他刚刚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周围。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卡特琳娜已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而且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罗纳德。
在鲜红长发的衬托下。
卡特琳娜本就侵略性极强的表情，显得更加耐人寻味。
“你这家伙……还藏着什么秘密啊？”
不过卡特琳娜接下来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
她一句话点出了罗纳德藏有秘密的事实，但是又不继续深挖。
直接带着路来到一排书架面前。
她才语气平缓地说道：
“德雷克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世上谁会没有一点秘密呢？”
“既然加入了我们，那么大家就是伙伴了。”
“只要不做什么背叛我们的事情，那么你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罗纳德没有直接回答卡特琳娜。
这个天文科的负责人不只是一位强大的巫师，除了那种强势而具有侵略性的性格外，罗纳德现在也很确信对方洞察人心的能力相当出色。
在这样的人面前——多说话就等于增加暴露的概率。
罗纳德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卡特琳娜任何反应。
这位天文科的负责人只是以惊人的熟练度在书架上检索，不到半分钟就抽出一份资料副本递给了罗纳德。
“看看吧，这个应该就是你要的东西。”
罗纳德接过来一看，熟悉的地球文字写在纸页之上，简单的语法和发音都有注明。虽然罗纳德能从其中看出一些错误的解读，但也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失误。
壁垒山对地球文字的破译。
俨然已经到达了畅通阅读的地步。
“……”
“记住，不要把它分享给其他人。”在罗纳德仔细看着手上书页的时候，卡特琳娜在一旁提醒道，“虽然学院以共享知识为首要目的，但毫无代价地给予普通人知识，他们是不会懂得珍惜的。”
吩咐完这几句，卡特琳娜不再陪着罗纳德。
自顾自地从楼梯上下去，她快走出破译科的大门时，才背对着罗纳德的方向挥了挥手：
“明天下午，记得来天文科的塔楼一趟。”
“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第五百六十章 邪教术士的遭遇
“德雷克，你那边情况如何啊？”
被卡特琳娜扔在原地之后，罗纳德即便有‘暴怒’之力的帮助，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巴普罗尔。
而在两人见面的瞬间，邪教术士就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
“我那边，算是了解到了壁垒山的学术能力吧。”
“他们对原典的破解程度超出想象。”
罗纳德简单回答了巴普罗尔，同时还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
该怎么说呢……
巴普罗尔这家伙，这半天时间在壁垒山混得好像也不错？
虽然西诺薇已经不在身边。
但邪教术士现在身上穿着一套壁垒山风格明显的巫师长袍，尤其在巴普罗尔手上，还提着一根在杖头位置镶嵌了宝石的法杖。
罗纳德忍不住开口感慨起来：
“半天时间不到，你这家伙倒是情况不错啊。”
“我被一个叫做莱茵的家伙邀请了，就是你和那个老头离开没多久的时候。”巴普罗尔立刻解释起来，“那家伙是强化科的巫师，他觉得我改造身体的法术很有意思，所以和我谈了谈。”
“还有，德雷克你那边到底咋样啊？”
罗纳德耸了耸肩：
“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是天文科的人。”
“天文科……”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巴普罗尔看待罗纳德的眼神有些好奇。
“他们没给你发巫师长袍？”
“没有。”
“学科的法杖也没有？”
“没有。”
“住宿的地方呢？”
“还是没有。”
“……”
几个问题下来，罗纳德的回答都可以概括为‘没有’这两个字。
以至于在两人陷入沉默之后，巴普罗尔的表情忍不住抽搐起来，最后还是忍着笑意说道：
“你确定自己加入的是一个学科。”
“而不是什么招苦力下矿的黑心工厂？”
“……”
这个瞬间，罗纳德想起了对自己留下摆着手离开的背景的女人。
——卡特琳娜。
“强化科给你安排了宿舍对吧，咱们过去再说。”
“……”
罗纳德最后还是没有去解释什么。
催促着巴普罗尔，两人便往壁垒山中的住宿点走去。
这段路程基本上还是在山里的隧道穿行，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才找到了强化科给巴普罗尔安排的住宅。
下层巫师的居住区犹如蜂巢。
山体之中，巫师们按照高度差异开挖出一个个洞穴，其中的布置和房间分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决定，倒也不失为一处不错的居所。
巴普罗尔作为被强化科器重的巫师。
被安排的房间面积不小。
就算要住下一家五口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进入这个属于自己的屋子，巴普罗尔关上门后马上兴致勃勃地打量起来，在看到房间顶部的通风设施后更是忍不住兴奋起来：
“罗纳德快看啊！”
“这里还有通风系统，做得真不错唉！”
罗纳德立刻纠正了巴普罗尔对他的称呼：
“叫我德雷克。”
邪教术士笑了笑：
“这不是周围都没人嘛~~”
“不过说好了都听你的。德雷克，德雷克总行了吧？”
“嗯。”罗纳德点了点头，然后一把将卡特琳娜的建议抛在脑后，记载了破译神文的资料就这样随意扔给了巴普罗尔，“看看吧，这个是我的收获。”
“哦？”
邪教术士接过罗纳德扔过来的资料。
才翻开看了几眼，巴普罗尔脸上的表情就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第七类神文破解统计……”
“德雷克……这后面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
“你没有猜错。”罗纳德很干脆地肯定了巴普罗尔的想法，“他们对原典文字的破解已经到了阅读无碍的水准，我已经检查过了。”
“……”
巴普罗尔沉默了。
和罗纳德这种拥有语言通识能力的穿越者相比。
他这种土生土长、而且一直努力研究原典的人，此刻受到的冲击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只见巴普罗尔沉默了几秒，然后一把甩开自己刚才还爱不释手的法杖，往后一退就躺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过了半晌，巴普罗尔才眨着眼感慨道：
“德雷克，你这收获可比我的厉害多了啊。”
“……”
“这种东西没什么好比较的。”罗纳德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简单回应了一句，他就直接把对话引回正题，“晚上我和预言科还有天文科的人接触过了，他们……”
撇开那些没营养的内容。
罗纳德挑重点把自己收获的信息告知巴普罗尔。
听完这段描述，巴普罗尔也从桌子上起身。
他一边消化着罗纳德给出的消息，同时不忘分析道：
“我加入的强化科到处都是积极备战的家伙，和你那边不太一样，他们应该是壁垒山最主流的那种势力了。混在里面参与接下来的活动，我觉得咱们回到外界的机会还是不小的。”
“……”
罗纳德语气有些复杂：
“但是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一点啊。”
这个瞬间，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十分默契地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份神文破解资料上。
一旦【无限负数领域】的巫师们成功破开封印。
到时候被打乱的世界格局暂且不谈，仅仅是这些破译成功的资料流传出去，会造成的影响也绝对难以估量。
就如同预言科的人对罗纳德所讲的一样。
【无限负数领域】的封印解除。
会对所有人带来完全无法预测的未来。
凝视着眼前的资料有段时间，罗纳德主动打断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空气。
“我们的时间还有一些，总之先把这里当作据点。”
“说到底，咱们对壁垒山的详细情况还是只知道个大概，接下来尽可能收集信息，然后再做决定吧。”
“好的。”巴普罗尔的心态转变速度还是很快的。
眼看罗纳德敲定了暂时的行动计划，这位邪教术士从桌子上跳起，扭头就往厨房的位置走去。
很快，翻箱倒柜的声音从巴普罗尔那边传来。
紧接着就是对罗纳德的询问声：
“德雷克，要吃点什么吗？”
“咱们这两天一直赶路也没干别的，先休息休息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天文塔楼
“咱们晚上见，记得收集信息。”
“好的，小心安全。”
“……”
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在房间休息了半天，期间两人再也没有发生过对话。
直到第二天出发之前，他们才相互嘱托了几句。
告别这位邪教术士，罗纳德再次独自一人前往天文科所在的位置。
周围就是壁垒山的巫师学徒。
地方也不难打听。
罗纳德问清楚道路，然后穿行在复杂的山中城市。花费了一个多个小时，在中午之前就来到了天文科所在的位置。
由于学科影响的缘故。
天文科所在的位置相当地高，除去占据了山顶位置、那个连接审判之井的六人议会，这就是壁垒山最高的外露建筑。
从和瞭望台建筑风格类似的横门走出。
罗纳德这次倒没有看到那种宽广的平台。
仅仅一座孤零零的拱桥悬挂在山边，连接着百米开外唯一一座孤零零的高塔。
这座属于天文科的塔楼，外表以黑色为主、银色的纹路为辅，较之于预言科的塔楼，它的横截面积明显要宽出一倍有余，其中蕴含的魔力波动更是不加掩饰的强大。
而要说这座魔法塔最吸引人的……
果然还是塔顶。
一座有着众多星辰模具镶嵌其中的巨大仪器放在那里，本身还不断按照一定规律进行旋转，与此同时，这些星辰模具的轨道和速度还各不相同。
罗纳德能看出这玩意和天文仪类型相似。
但是在魔法力量的加持下，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可就不好估量了。
罗纳德驻足原地观察了半分钟。
期间没看到有人在天文科的塔楼进出往来。
对比他在路上看到的几个学科的情况，这里绝对算得上门庭冷落。
“……”
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发，罗纳德这才走上前去。
走近之后，魔法塔更多的细节在他面前展露出来。那些遍布在塔楼表面的银色纹路，近距离察看就能发现它们的材质实际上是某种金属物质。
以罗纳德夸张的视力。
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里面分布有更加细小的纹路。
罗纳德挑了挑眉，然后伸手准备敲门。
嘎吱——
铰链摩擦的刺耳声音从门框边缘响起。
天文科的塔楼并没有上锁，只要有人在外面轻轻一推，它就会老老实实打开。
摇着头走进塔楼，罗纳德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管理真的有这么松散吗……”
走进塔楼内部。
一楼这边除了通往上层的旋梯，周围是一圈简简单单的广场，只有几个金属制成的魔法傀儡守卫于此，造型都采取了人类的模样。
在罗纳德出现的时候，这些傀儡只是打量一番。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卡特琳娜把自己的身份登录到这些看守用的傀儡里了？
这么想着，罗纳德拾级而上。
从二楼开始，天文科的塔楼总算有了一些魔法塔的样子。
用于存放书籍的楼层、用于进行实验的楼层、存放特殊物品的楼层……
这些必备设施逐一出现，但总体情况还是人数很少。
而且即便是时间临近中午的现在，还有人很散漫地睡在魔法塔中，一旁的试验台就放在那里，给人一种这地方是不是有点危险的感觉。
位置来到塔楼三分之二以上。
情况再次发生改变。
从这里的楼层往上，接连好几个楼层都被钢铁墙壁所包围，大门紧锁得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
这是天文科独有的情况。
还是说……其他魔法塔楼都是这样的？
罗纳德神色有些微妙，但等到他越过这些钢铁包围的楼层之后，一头红发的卡特琳娜就立刻映入眼中。
在这个极高的楼层，这位天文科的负责人把整整三层魔法塔改造成了自己的起居室。罗纳德走上来的时候，卡特琳娜正在开放式的厨房前准备午餐。
以罗纳德的嗅觉……
他甚至能闻到这个女人在煎鸡蛋。
“哟，德雷克你来了啊。”
卡特琳娜不出意外地发现了罗纳德。
不过她没有回头，而是一边继续处理午餐，同时背对着罗纳德邀请道：“你可以先坐下休息休息，我正好在准备午餐，你也可以尝尝。”
罗纳德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我肚子不饿……”
“可你不是没吃东西吗？都是天文科的人了，不用和我见外。”
卡特琳娜头也不回地打断了罗纳德的推辞，同时也直接道出罗纳德没有吃午饭的事实。
卡特琳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家伙监视自己？
一串疑问快速在罗纳德脑海中闪过。
但是从进入壁垒山开始，他就一直小心警戒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在罗纳德自己、以及巴普罗尔的双重保证下，他们是不太可能被人监视的。
注视着卡特琳娜厨房前忙碌的背影。
罗纳德又一次确认这不是一位好应付的巫师。
微微低头，他顺应卡特琳娜的邀请离开旋梯走进楼层。
在同样半开放式的客厅坐下以后，罗纳德立刻注意到眼前桌子上放着的东西。
——这是一份尚未完成的手稿。
——字迹整齐、但又存在大量涂改和纠正的痕迹。
这是卡特琳娜写的？
罗纳德有些在意地看了卡特琳娜一眼。
还在做饭的家伙完全不在意罗纳德的动作，只是专心对付着面前的食材。
于是，罗纳德不客气地拿起了面前的手稿。
手指习惯性按在上面的文字下方。
【文明的发展会带来一定（划掉），会带来极其夸张的物质需求。与此同时，人口的增长速度也会在发展过程中激增。正常水准的生产力（划掉），即便以巫师的力量去计算，恐怕也难以应对这种上升趋势……】
“……”
罗纳德看着里面的内容挑了挑眉，然后继续翻页。
【针对这一问题，该如何解决此现象的对策是必要的。
——集中资源，奴化没有施法能力的普通人（划掉）
——大范围扩散法术知识，从本质上提升群体生产力？
这种方式能解决短时间（划掉），可以解决很长时间的生产力问题，但世界本身的资源限制仍旧存在，后期控制必然要通过控制人口的方式来进行调整……】
又一段内容看完。
罗纳德正准备继续翻页，面前就传来了卡特琳娜走过来的脚步声：
“哟，德雷克。”
“你对我写的东西感兴趣吗？”
第五百六十二章 邀请
现在的卡特琳娜身前围着一件围裙，单手就稳稳托住两个餐盘。
简单朝罗纳德问了一句。
卡特琳娜随即坐在罗纳德对面，同时将两个餐盘就放在他们面前。
卡特琳娜给两人准备的食物类型一致。
都是一份煎蛋、以及一份红色酱汁的面食。
罗纳德简单地目测一下，甚至能看出卡特琳娜面前的食物分量比自己面前的还少。
“谢谢。”
朝着面前的红发少女点头道谢，罗纳德小心地把手稿放在一旁，然后才作出回答：
“我对上面的内容确实有些兴趣。”
“尤其是那些对于生产力看法的东西。”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卡特琳娜表情有些微妙地挑了挑眉。
她先咬了一口自己的煎蛋，然后才语气认真地说道：
“不愧是在这个时候，能找到壁垒山来的人啊。”
“一眼就能看出我研究的中心问题是什么。”
罗纳德点了点头。
然后弯腰尝起卡特琳娜给他的午餐。
出人意料。
无论煎蛋还是这份看上去简单的面食，卡特琳娜都将其做得非常好吃，让人完全想象不来这是一位深埋在法术研究中的巫师做出来的。
仔细感受这味道。
罗纳德心中权衡了一番打探消息和眼前这份手稿的分量。
于是非常简单地，罗纳德继续开口了：
“我看手稿里还有对生产力方面的思考，能给我讲讲吗？”
“哦~~”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卡特琳娜放下餐具往后一靠。
只见这位少女双手抱胸翘起双腿，然后声音调侃地反问道：“德雷克，你既然知道我的研究内容的意义，那么想必也猜得到它的分量。”
“想要我继续给你解释，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呢？”
“……”
罗纳德语气严肃地回答道：
“我希望的不是单方面的解释，而是觉得咱们之间可以相互交流一下看法，或许都能有所收获。”
“啧——”
卡特琳娜看上去不太满意罗纳德的回答。
她咂了咂嘴，然后端起餐盘站了起来。
“来吧，我们上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罗纳德回应，卡特琳娜直接离开客厅往塔楼中的旋梯走去。
看到卡特琳娜的动作。
罗纳德略作思考，然后端起餐盘跟了上去。
卡特琳娜的脚步一刻不停，同时也不忘享用她盘子里的食物。
等到这顿午餐吃得差不多了。
她也带着身后的罗纳德来到了天文科魔法塔楼的塔顶。
这里并没有什么想象之中存在的攻击性法阵。
除了头顶不断旋转移动的天文仪，就只有几张桌椅和一壶茶水。
卡特琳娜很随意地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然后对罗纳德招了招手：
“来，坐下聊。”
“……”
罗纳德应声过去坐在卡特琳娜对面。
然后，这位巫师指着天空问道：
“德雷克，你看看这片天空，有什么感觉吗？”
罗纳德心中有些警觉，于是试探地回答道：
“就是普通的天空……”
“不，它不正常。”卡特琳娜果断否定了罗纳德。但少女的语气中没有焦虑，也没有其他任何负面情绪。她只是如同正常谈话那样，语气平缓地说道：
“你知道的，这片天空是虚假的。”
“往上走，越过气体层就是黑暗虚空；往下虽然还没挖到底，但黑雾虚空必然也会在下面等着。身处于这样一个有限的世界，资源耗尽只是迟早的问题。”
“……”
听完这一段话。
罗纳德感觉自己有些傲慢，并且深深为之进行反思。
进入【无限负数领域】之前，罗纳德设想过封印之中的人的情况，而且立场分明地将其划定为‘意图复仇的施术者组织’。
但实际上呢？
只要随便挑上十几个人，就能遇到性格不同的各种各样的人，更何况【无限负数领域】这种情况的世界。
人类的复杂性，从来不是能简单将其概括的东西。
而在罗纳德自我反思的同时，卡特琳娜继续开口了：
“德雷克，我不确定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的。但是根据学院里的记载，那里其实也是由巫师占据了社会绝对上层的世界。”
卡特琳娜的思考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
听到这话，罗纳德忍不住开口提问道：
“你说外界，是在隐喻它也……”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卡特琳娜语气还是一如方才那样平缓，但其中包含的想法却绝对不凡，“不管说我们的封印还是外面，本质上就是大小不同的有限世界。”
“无论如何，都需要面对有限的资源和土地这一现实。”
“想要不断朝未来前进……要么就开辟出前往其他世界的道路，要不然就只能往上看了。”
罗纳德继续问道：
“关于这两条路，你比较看好哪个？”
卡特琳娜给两人倒了杯水，自己先一口饮尽，然后才解释道：
“虽然不是他们的本意，但前往其他世界这条路，召唤科的人已经验证过了。由于不同世界之间的差异，人类前往其他世界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正确的道路就只有这么一条了。”
话到此处，卡特琳娜放下茶杯，用手指了指天空。
罗纳德则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这可真是……符合天文科负责人身份的看法啊。”
突然，卡特琳娜笑了。
而且这次的笑容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戏谑的感觉。
“从昨天到现在为止……”
“德雷克，这是你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奉承我啊。”
罗纳德心生警觉。
读心术？
卡特琳娜的判断太准确了，但是罗纳德又没感觉到任何魔力探查自己。
面前这位巫师使用了类似【测谎仪】的咒术？
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魔法道具？
身处【无限负数领域】这样的魔法世界，罗纳德只能以尽可能地谨慎来面对情况。
就在这时。
卡特琳娜起身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罗纳德的肩膀。
“你加入天文科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去七楼那边就能拿到。”
一句话说完，卡特琳娜又弯腰把嘴贴在罗纳德耳边。
语气调侃地邀请起来：
“我现在要去给那些可爱的巫师学徒上课。”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哦~~”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大巫师德雷克
“塔主大人，天文科的法术研究目前来看已经完全陷入停滞，在无法对真实的星空进行观测的前提下，您觉得我们未来的研究方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天文科塔楼第三层。
这里的楼层铺设了整座塔楼面积最大的地板，除了旋梯以外基本都是可以随意活动的地面。
天文科的教学工作地点，就位于此处。
此刻在这个专门用于教学的楼层中，卡特琳娜正面对着十几位形形色色的巫师。其中有巫师学徒打扮的人，也有罗纳德攀爬塔楼时见过的面孔。
刚刚开口发问的，就是一位身穿法袍的中年巫师。
不过……
该怎么形容呢？
在罗纳德看来，卡特琳娜是一名拥有极强前瞻能力的巫师，也是一名合格的研究者。
但是作为老师，她实在是有些离谱。
面对自己手下的提问，她动作散漫地坐在自己的讲桌上，单手撑住身体不至于直接躺下，语气和眼神都飘在天花板那里，完全不在提问的人身上：
“研究方向啊……”
“其他学科不是做了很好的榜样吗？”
“看不到星星咱们就继续优化自己的施法能力呗。反正现在学院里到处都是叫嚷着要‘冲出封印，血债血偿’的风气，提升战斗能力肯定是没错的。”
“……”
面对自己塔主现实到有些过分地发言。
提问的巫师回头看了看身后新来的巫师学徒，然后果断放弃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塔主，上次预言科那边拿来的实验计划我们才推进了三分之一，今天是不是该继续了？”
“嗯……”
卡特琳娜沉思了几秒。
随后她对自己的部下摆了摆手示意暂且不提这个。
然后自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两步走到一个表情还有些疑惑的巫师学徒面前。
“喂，小家伙。”
“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你。”
“你这家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居然会选修我们天文科的课程？”
“……”
年轻的巫师学徒表情茫然极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魔法塔授课。
但学科的负责人亲自负责授课，而且还直接来到他面前提问的情况，那可真是史无前例的遭遇。
要知道在别的学科……
由正式巫师教导巫师学徒、高级巫师教导正式巫师、然后塔主或者大巫师之类的顶层人物偶尔讲一次‘大课’，这才是该有的正常学院规则。
天文科的人，难道和其他学科的人截然相反不成？
“我……我对天文类型的法术比较好奇……”
“……”
另一边，罗纳德作为观察者将一切看在眼中。
有‘暴怒’之力辅助他进行观察，罗纳德倒是对眼前的局面看得比较清楚。
卡特琳娜本人，自始至终都在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看待其他巫师，授课这种事情也被她当作了一种生活的调剂品。
而卡特莉娜的手下，大致上能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就是混吃等死的普通巫师，罗纳德之前看到在睡觉的巫师就是这一类型；而另一种则对卡特琳娜忠心耿耿，授课过程中一举一动都在往巫师学徒的方向思索，力求能留下一些学徒作为天文科的新鲜血液。
大概一刻钟后。
卡特琳娜调戏完年轻的巫师学徒以后也开始严肃起来，并着重讲述起一些对新手巫师非常拥有的施法技巧，而非那些高大上的实验或者厉害法术。
罗纳德就这样继续听了几分钟。
确定其中大部分内容对自己没什么用处，他才扭头往塔楼上方走去。
按照之前卡特琳娜的说法，罗纳德很快来到七楼。
这里靠北边是一个办公室一样的，对面则是存放物品的库房。
罗纳德径直来到办公室那头。
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一位打着瞌睡的男性巫师。
“你好，我是德雷克？”
“……”
“啊？”
办公桌后的巫师抬起头看了看罗纳德，缓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是，是德雷克先生啊！”
“早上塔主大人吩咐过，你要到这边拿东西来着。”
罗纳德笑着点了点头。
而眼前这名巫师一边自己念叨着卡特琳娜早上吩咐的事情，同时弯腰下去在办公桌后面寻找起来。
很快，一件叠好的巫师长袍被他拿了出来。
上面还放着一枚七芒星模样的勋章。
“来，拿着。”
“这就是你在天文科的制服了。”
“还有一些配套的福利，你等我一下啊。”
说着巫师从办公桌后起身，扭头往更里面的房间走去。
罗纳德趁着对方离开的时间展开自己的长袍，这是一件完全属于学院塔楼风格的巫师长袍，上面自带了一个用于防御的法阵、以及自动清洁的术式。
而这枚徽章……
罗纳德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在三楼看到的场景。
巫师学徒胸前看不到任何徽章类型的东西，但正式巫师就会在长袍上佩戴太阳形状的徽章。
而七芒星……
好像是只有大巫师，即原典持有者才能佩戴的东西。
巫师的世界以是否持有原典作为一个评判标准，这倒也符合实际情况。
这么想着，离开没多久的巫师从后面折返回来。
他这次将一条手链和一个文件袋放在罗纳德面前，完全清醒过来的脸上表情已经全是尊敬。
“德雷克先生，这是塔主给您准备的东西。”
“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您可以直接向我提问。”
“……”
罗纳德看了看自己拿到的东西。
手链明显是用来强化施法能力的魔法道具，纸袋里装着的则是证明身份的文件、以及一份壁垒山内部的房契。
和昨晚巴普罗尔拿到手的法杖、以及公寓区的居住权相比，卡特琳娜对罗纳德的待遇显然要好上不少。
不过罗纳德现在可没有去急着确认，自己到底在壁垒山能享受到什么样的福利。
思索着今天和巴普罗尔分别时的对话。
再看看面前这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天文科巫师。
罗纳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随即语气温和地开口了：
“这位先生，您应该也知道我是昨天刚加入壁垒山的。”
“作为一名新人，关于学院塔楼我确实有一些问题，愿意帮我解答一下吗？”
第五百六十四章 观星区的邀请
从面前这位叫做威莱的巫师口中，罗纳德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虽然天文科属于游离在壁垒山主流之外的学科。
但作为一个独立完整的学科单位，该有消息还是一应俱全。
抛开罗纳德第一晚在审判之井会议上听到的内容。
实际上壁垒山现在的情况非常紧张。
希望脱离封印的巫师势力，和力求发起一场屠杀的巫师势力已经爆发了数次冲突，底层巫师被送去医学科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的学院里甚至流传着一些传闻。
据说壁垒山最顶层的六人议会，此刻也正在激烈地争论着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得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论，恐怕一场内乱就在眼前。
除此之外，人造神祇的消息还是完全没有。
壁垒山……或者说【无限负数领域】的巫师虽然在法术方面非常厉害，一开始更是达成了统一所有巫师势力的壮举。
但这么几十年下来。
继承了人类所有特质的巫师，同样也在展现他们不怎么优秀的一面，矛盾一触即发。
而预言科和天文科的巫师。
则是少有的、在这种时候还保持中立的家伙。
“非常感谢您的解答。”
罗纳德和巫师威莱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差不多下午快要结束，三楼的授课刚刚结束，巫师们开始返回自己的楼层之时。
罗纳德才告别威莱往下面走去。
作为新加入壁垒山的巫师，他现在身上没有被安排任何工作，自由环境正适合他进行活动。
罗纳德一路向下来到三楼。
这时候，他发现卡特琳娜赶走了其他天文科的巫师，独自一人在这里收拾着有些凌乱的楼层。
身为塔主还在干这种工作……
卡特琳娜，果然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罗纳德这样想着准备继续往下，然而卡特琳娜仿佛先知先觉似的停下手上的工作，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天文科的负责人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
她只是笑着靠近罗纳德，然后用不可抗拒的语气吩咐道：
“德雷克，明天记得早上就来这边。”
“这个非常重要。”
“……”
“好的。”
罗纳德看了看卡特琳娜，同时‘暴怒’之力还在辅助着进行观察。
卡特琳娜说出这话的时候，态度确实非常认真。
这种程度的认真态度……仿佛罗纳德明早来天文科塔楼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关系到了两人生死的地步。
罗纳德有意直接询问对方。
但眼前的少女毕竟是【无限负数领域】的巫师。
最后权衡再三，他也只是点头允诺，然后扭头往塔楼下走去。
直到罗纳德从敞开的塔楼大门走出时。
他那强悍的听力，才隐约听到上面有人感慨了一句：
“这次……又对了啊……”
“……”
罗纳德并没有回头一探究竟的想法。
作为一名彻底的外来者，他很清楚自己和【无限负数领域】的巫师并非一路人。
低着头返回巴普罗尔的居住地。
罗纳德一路通畅、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倒是由于他新换上的这一身巫师长袍和大巫师的徽章，让他在路上遇到的不少巫师都开始弯腰行礼，大巫师在壁垒山受到的尊重可见一斑。
而等他来到早上出发的居住区。
这里的巫师学徒，甚至连多看罗纳德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
相比行动自由的罗纳德，巴普罗尔返回住处可就迟了不少。
等到晚餐时间结束一个小时左右，邪教术士才慢悠悠地晃了回来。
“罗纳德，你先到了啊。”
走进屋子，巴普罗尔打招呼的同时看到了罗纳德这一身新的行头，语气瞬间就高涨起来：
“大巫师啊！我也想弄这么一身！”
“你说明天我如果也表明自己的原典持有者的身份，能不能也混上这么一身啊？”
罗纳德很干脆地扯下来胸前的徽章。
他没搭理巴普罗尔的闲聊，而是直接讲述起自己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今天我在天文科有些新的收获。”
“目前壁垒山内部似乎出了些问题，两边不同想法的巫师现在针锋相对，有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罗纳德清楚地说完了自己掌握的情报。
而看着罗纳德认真的神情，巴普罗尔一边打量着罗纳德才放进兜里的大巫师徽章，同时语气悠悠地说道：
“我这边不比你大巫师的身份好用，能弄到的都是些小道消息……”
作为被强化科看中的新人。
巴普罗尔的收获其实没有他说的那样不堪。
在比较低层的巫师群体中，巴普罗尔打探到了不少学院巫师的动向。无论目标是封印外的敌人、还是说壁垒山中和自己意见相悖的巫师。
现在的学院内部大大小小的巫师，确实都在积极备战。
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
甚至于巴普罗尔这样的优秀人才，明天还要一大早去参加紧急训练，强化科的巫师准备给这些新人好好恶补关于巫师战斗方面的知识。
哐哐哐——
就在两人交流信息的时候。
房门被敲响了。
罗纳德给巴普罗尔使了个眼色，随即自己走过去打开房门。
然后，脸色微红的西诺薇站在门口。
她看了看面前的罗纳德，又往屋子内打量了一眼。
“那……那个，德雷克先生。”
“观星区，还记得我们昨天的约定吗？今晚……要去观星区走走吗？”
主动发出邀请，少女巫师的表情有些紧张。
罗纳德简单一扫，也清楚看到对方身上的巫师长袍换了一件新的，材质和附加的法术都优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
自己这位大巫师的加入，确实给西诺薇带来了不少好处啊……
罗纳德心中念头闪过。
而在屋内，巴普罗尔也终于腾出手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晚饭。一边准备着自己的食物，邪教术士的脑子突然机灵了一瞬。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往门口喊道：
“德雷克，我明早还要提前出门，今晚你们两个去观星区就好。”
“……”
罗纳德扭头惊讶地看了巴普罗尔一眼。
而等他转过视线，面前西诺薇已经扭捏着低下了头。
少女手指捏住巫师长袍的侧面，再次邀请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那……那我们走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 观星区
“这里是学院的观星区，平时到了晚上，人都会很多的……”
罗纳德和西诺薇走在壁垒山的观星区。
这里的风景，确实如之前西诺薇说得那样非常不错。
夜晚的山顶积雪、远处吹来的北风、虚假但又别具一格的星空，各种景物结合之下，给人带来的就是这种属于自然的静谧之美。
只是走在这里的路上，罗纳德就感觉自己压抑的心情有些舒缓。
然而也像西诺薇说的一样。
拥有这样美景的地方，今晚却没什么人的踪迹。
依山而建的走廊上除了他们几乎看不到多少人的身影，就这样绕着山路一直向上，两座耸立在此的塔楼出现在罗纳德面前。
“哦？”
罗纳德挑了挑眉。
他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壁垒山学院的组织系统。
在这个由巫师统治的‘王国’当中，只有一个学科的核心所在地，才有资格建立自家的魔法塔楼。
但眼前这两座却不大一样。
塔楼上围绕的魔力波动早已消散不说，罗纳德甚至连有人在里面活动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安静守望着彼此的塔楼，就仿佛是被人故意遗弃在野外似的。
这里可是壁垒山啊！
就算再怎么落魄偏门的学科……
也不至于夜里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吧？
于是理所应当地，罗纳德带着疑问开口了：
“西诺薇，这两座塔楼……”
西诺薇对罗纳德疑惑的语气并不惊讶，而是简单直接地解释起来：
“德雷克你刚来壁垒山，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实际上在九年之前，这个观星区还是天文科的本部所在，只不过在新上任的塔主完全支配原典以后……”
从一开始果断解答，再到现在的语气犹豫。
西诺薇才说了两句就面露困扰之色。
就这样站在原地回忆了几秒，西诺薇才重新开口道：
“事情是发生在我进入学院以前，我也是很久之前听说来的。现在天文科的那位塔主，是一位性格相当强硬的强大巫师，上任以后直接对学派里的反对势力展开清洗活动，观星区传承下来的魔法塔楼，也是那时候被遗弃在这里的。”
“后来过了几年，这两座废弃的塔楼被几个大巫师扒干净了价值，便留在这里当作废弃建筑了。”
“……”
罗纳德点头道谢，顺着西诺薇的话就打听起来：
“西诺薇，那位天文科的新塔主，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新塔主……”
西诺薇表情有些犹豫。
但因为罗纳德是顺着话题提出的问题，西诺薇倒也没有深究下去。简单思索几秒重新开始散步，她同时便对罗纳德解释起来：
“在我进入学院以来，天文科好像都没有什么动作，平时也不见他们积极参与学院里的法术讨论会。那位塔主……我记得是叫卡特琳娜来着，在学院里，我们平时也没听过她有什么事迹。”
“……”
“想要知道我的事迹，来问我本人不就好了？”
罗纳德本来还想继续和西诺薇交谈下去。
然而不等他开口，一个半靠在路边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开口就接上了西诺薇的介绍。
鲜红如火的红发、侵略性极强的笑容、自信而戏谑的眼神……
在这里等候的人，正是罗纳德和西诺薇交谈之中的天文科塔主。
——卡特琳娜。
“……”
罗纳德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卡特琳娜。
而在他身边，身为壁垒山成员之一的西诺薇，也意识到了卡特面前这位红发少女的身份。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西诺薇开口时语气就已经颤抖起来：
“塔……塔主……”
“就是我啊，小家伙。”卡特琳娜对西诺薇还是她一如既往的那副笑容。两步走到震惊到动弹不得的西诺薇身旁，卡特琳娜伸手拨开眼前少女的秀发，然后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都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这个男人，可不是你该来接触的。”
“……”
在一位塔主的建议和一个有前途的帅哥之间，西诺薇果断服软。有些歉意地对罗纳德点头表示歉意，西诺薇扭头就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罗纳德看着一路小跑离开的西诺薇。
心中能理解对方的选择，但还是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舍不得你看上的姑娘了？”这时，卡特琳娜走到罗纳德身边，语气蛊惑地说道，“现在回头追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哦。”
罗纳德自然不可能像卡特琳娜说的那样。
他转过身子看向面前一脸微笑的红发少女，然后语气平缓地开口道：
“塔主大人，今晚你来这里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罗纳德早上才确定卡特琳娜就住在天文科的塔楼里。
两边塔楼距离之远，再想想这处废弃塔楼的意义，卡特琳娜当然不可能是闲着没事过来散步的。
至于能让这位天文科塔主来这里的理由……
也只能是罗纳德这个新加入天文科的大巫师了。
罗纳德的猜测是正确的。
听到他的询问，卡特琳娜也挑着眉毛笑了：
“可不是来找你的吗？”
“明明白天离开的时候说好了第二天要早点来，结果你当天晚上就和人家姑娘一起来这种情侣圣地散步。我要是不来棒打鸳鸯，明早你怎么可能早点过去啊。”
“……”
罗纳德挠了挠头发。
卡特琳娜的话……确实也有些道理。
不过眼下可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刚才西诺薇可还说了，现在的天文科平时没有任何大动作，甚至和壁垒山的巫师交流频率也非常低。
能让这样的卡特琳娜打破规则。
先前白天嘱咐，晚上更是本人来这里拦人的事情，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于是罗纳德整了整自己巫师长袍的衣领。
然后站直身子，语气认真地朝卡特琳娜询问道：
“所以塔主大人，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
看着神色一正的罗纳德，卡特琳娜笑了。
随后这位天文科的负责人，以非常平缓地语气回答道：
“当然是为了继续走下去啊。”
“我亲爱的外来者——罗纳德·艾德勒先生。”
第五百六十六章 雪山上的对话
罗纳德·艾德勒？
在面前的红发少女口中，罗纳德听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名字。
——他自己。
自己的身份在【无限负数领域】暴露了？
罗纳德首先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并且告诉自己——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思考。
如果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那么今晚观星区绝不会是卡特琳娜一个人等在这里，他会见到的该是壁垒山的大巫师部队。
一个简单的结论得出。
卡特琳娜并没有向壁垒山告知罗纳德的身份。
甚至再大胆一些。
卡特琳娜如果瞄准了罗纳德身上的什么东西，那这会儿主动爆出消息也是不合理的，埋伏起来突然袭击才是最保险的举措。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
卡特琳娜对自己，其实是带着善意来的？
罗纳德心中安定了几分，维持着表情的镇定试探起面前的卡特琳娜：
“从进入壁垒山开始。”
“我的身份，就没有暴露给任何人。”
卡特琳娜非常满意罗纳德沉稳的态度。
她上下打量着换上巫师长袍的罗纳德，用调侃地语气直接解释道：
“可是在宿舍里的时候，你那位同伴巴普罗尔就说出了你的名字，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可推不出你的本名啊。”
在宿舍里……
罗纳德自然没忘记巴普罗尔这家伙的失误。
但是在邪教术士暴露信息的时候，罗纳德很确认周围没有人或者法术的监控。卡特琳娜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探知出这种保密等级的消息？
“我应该没有被任何人或者法术所监控。”
罗纳德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卡特琳娜则同样干脆地解释起来：
“罗纳德，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监控或者读心之类的法术，原典提供的法术是多种多样的。”
罗纳德立刻想起了和天文科结盟的巫师：
“所以是预言？”
“那就有些不太严谨了。”卡特琳娜又笑了，这次笑声里还带着对罗纳德回答的肯定，“预言科的那些老狐狸，他们的法术只能推测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除非是找人寻物，不然一个问题就能列出几百种结果。”
对着预言法术一通贬低，卡特琳娜这才用手指了指自己：
“真正想要达到我这种能力，唯有依靠精准的数学模型才能做到啊。”
你总不会说自己是拉普拉斯妖吧？
提到数学上的预测，罗纳德脑海中首先冒出来的就是‘拉普拉斯妖’这个科学假设。可就算是奇幻世界观，这玩意的出现也太不符合现实了些。
罗纳德绞尽脑汁地分析着状况。
而在这时，卡特琳娜又认真地开口了：
“罗纳德，你知道吗，每本原典上记录的文字，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或者是一些神话、或者是一些难以读懂的知识、或者说一起充满幻想、言辞之间诡秘难测的故事，这些拥有法术力量的书本，实际上都是承载了知识的载体。”
罗纳德想起了那位在白岸城堡认识的老人——乡。
此刻面对卡特琳娜的讲述，他忍不住说道：
“在封印之外，也有人研究到了这个地步。”
“那么就请好好保护那些人。”卡特琳娜态度无比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可之后看到罗纳德的表情，她神情快速一变，仿佛知道了乡遭遇的情况似的低下眼睛。
“呵——”
“果然啊，人类的愚蠢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罗纳德以沉默回应了卡特琳娜的嘲笑。
这时候，正好有一对情侣从观星区那边的塔楼走了回来。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十分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然后就像才来这里散步的一对人似的往前走去。
等到和路人的距离拉开，罗纳德才重新开口：
“对于原典的研究，你们……你到了什么地步。”
卡特琳娜深深地看了罗纳德一眼。
直到两人来到废弃的塔楼面前，她驻足良久，然后推门走进其中。
与此同时，卡特琳娜才声音平缓地说道：
“足够多的信息集合起来，能够形成实质上的物质；但是在汇聚起来之前，信息本身不具备实际上的物理性质。”
“但就是这些并未聚集起来的信息，实际上占据了物质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质量，其能够造成的影响也超乎想象。”
“我们所使用的法术、从虚空中诞生的原典、甚至被人类认知而不断发生变化的世界本身，都是在信息干涉之下造成的结果。”
罗纳德接受的教育程度倒是能听懂卡特琳娜的描述。
而出于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的认知，罗纳德马上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世界太不稳定了。”
“如果这种隐形的信息对现实世界干涉如此巨大，那么基本不可能形成现在人类生活的这样的世界。”
“你们的历史传承断代了啊。”卡特琳娜饶有兴致地看了罗纳德一眼，然后立刻给出了一个惊人的说法，“外面的世界，一开始也是非常稳定的。”
“比我们被封印之前的那段岁月更久远地过去，天空中有一颗星星突然爆炸了。根据前人的记载，自那之后世界上才开始出现原典，法术这种产物才开始被人类所掌握。”
“星星……爆炸……”
罗纳德匮乏的认知中，星星爆炸一般只能指向，即可能是地球人类文明起点的东西。
——超新星爆炸。
——这一天文事件。
以自己仅剩的知识系统，罗纳德找出了一个最明显的漏洞：
“如果真的有星星爆炸，那么星空并不该是这样的。”
超新星爆发可是持续时间很长的天文现象。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遭遇过这种事情，那么外面的世界就应该像罗纳德说的一样，星空里存在大量超新星爆炸遗留下的影响。
可实际上呢。
这个世界的夜空中可是观察不到任何迹象的。
只可惜这一次卡特琳娜没能回答罗纳德。
红发少女遗憾地笑了笑，然后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这可就不在我知道的范畴之内了。”
“总之——罗纳德，你这两天不是在到处打听那个人造神祇的消息吗？”
“现在要听吗？”
“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
第五百六十七章 推迟的清洗
人造神祇的消息？
是啊，卡特琳娜作为壁垒山一门学科的负责人。
如果连她这样的身份都无从获悉这一事件，那【无限负数领域】的情况可真就难以想象了。
不过……
罗纳德虽然能理解这一点，也清楚卡特琳娜推进对话的想法。但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这个。
夜晚的壁垒山观星区上人迹罕至。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环境里全是寂静的黑夜。
四下无人打扰，能给自己解释诸多关于这个世界问题的人就在眼前，对方表现的态度还是很乐于解释的那种……
继续询问人造神祇的问题？
把话题扯回到卡特琳娜的研究上？
罗纳德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内心最渴望得到解答的问题就脱口而出：
“塔主，我们还是先谈谈你的研究吧。”
“刚才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你独立验证完成的结果，还是壁垒山整体研究得出的结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假说或者理论吗？对了，你们测量这些数据用的又是什么仪器，有进行证伪的实验吗？”
罗纳德一连串地抛出问题，各个都不涉及人造神祇。
卡特琳娜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模样，甚至于直接愣在了原地。就这样站在废弃的塔楼边缘，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卡特琳娜突然弯下了腰。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啊！”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样的家伙了！”
罗纳德面带微笑看着卡特琳娜的变化，一言不发。
直到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卡特琳娜才缓缓停下自己的笑声，而等到卡特琳娜直起腰来，这位巫师嘴角挂着复杂的笑容，脸侧还挂着苦涩的泪水。
“罗纳德·艾德勒。”
“如果壁垒山都是、甚至只要三分之一是你这样的家伙，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了。”
“来，跟上我。”
“我们去顶上慢慢聊。”
之后，卡特琳娜带着罗纳德一路往上。
在废弃的观星区塔楼楼顶，几张不知道被谁带来的椅子放在这里，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就这样坐在此处。
北风吹过，头顶的夜空万里无云。
卡特琳娜就这样看着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红发，同时对罗纳德介绍起了壁垒山的研究：
“罗纳德，这个世界的巫师都是怀着仇恨被封印于此的。无论统合原典、研究法术、还是传播知识，大多数人的终极目标都只有一个——复仇。”
“所以，这些家伙才不管我研究的这些东西。”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法术的本质、魔力的本质、还有原典具备的力量，一切能让自己快速变强的东西。”
罗纳德没忍住插了一嘴：
“所以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独立发现的？”
“我可不是那种本事。”卡特琳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解释道，“天文科的巫师原本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从原典被成功破译以后，领悟到原典里故事的天文科前辈，就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分歧。一部分人依旧是执念于复仇，而另一部分……”
说到这里，卡特琳娜向天空伸出手臂。
然后对着夜晚的星星狠狠一握：
“另一部分，则开始渴望抬头、渴望这个无穷无尽的星空。”
罗纳德马上想起之前西诺薇对天文科的介绍：
“所以之前我听说的清洗……”
卡特琳娜表情很淡然地肯定道：
“没错，那就是我清洗掉了那些还想着复仇的家伙。在天文科，不需要第二种声音的存在。”
卡特琳娜话说得轻松，但罗纳德清楚这件事绝对没有她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看看现在天文科里少到可怜的巫师数量。
就能明白那是多么惨烈的一场战斗。
与此同时，罗纳德对面的卡特琳娜还在继续讲述：
“对了，罗纳德，你还记得塔顶那台天文仪吗？”
“你刚才得问如何测量的问题，那其实就是答案。在最初的这座塔楼上的天文仪被破坏以后，新的天文仪由我独自设计建造，测定真空中蕴含的‘隐性信息量’这件事，就是由这台仪器来进行的……”
谈话持续深入，卡特琳娜的兴致也很高。
大概是这几年时间天文科、或者说壁垒山学院没什么人能和她这样对话，所以卡特琳娜几乎倒豆子似的给罗纳德讲述起了这里的故事。
从壁垒山的建立到现在的真实局面。
她几乎无一疏漏地告知了面前的罗纳德。
“……”
两人就这样坐在废弃的塔楼顶端，夜晚的时间也过去了差不多一半。
终于，卡特琳娜开始放缓语气。
壁垒山的历史和她的研究已经说了七七八八。
现在也是时候把话题转回正题了。
罗纳德看出了卡特琳娜的态度，他脑海中一边思索着刚才卡特琳娜说的内容，然后主动撤回话题：
“现在，我们该谈谈人造神祇了？”
“是该谈谈了。”卡特琳娜放下手中的红发，身体也随即坐直，“如果说壁垒山这群人是准备战斗在前线的复仇者，那么这个伪神就是现在最大的幕后黑手。”
“根据我的推测，这玩意现在暗地里掌握着非常多的巫师，并且在封印破除之前，准备在这里提前发起一场战斗。”
罗纳德眉毛一挑：“在这里？”
“没错，在这里。”卡特琳娜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在反攻回外面的世界之前，这个人造神祇可不希望手下有反对的声音，让壁垒山成为它的一言堂就是这玩意最先准备去做的。”
说到这儿，卡特琳娜忍不住笑了笑：
“本来的话，这确实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但谁知道在前几天，那个伪神突然被雷劈了似的身受重伤，甚至于导致计划不得不往后推移。所以罗纳德你来这里的时候，才能遇到这样的壁垒山啊。”
被雷劈……
罗纳德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当初在斯普林斯大台风的时候，他打回去的应该就是【无限负数领域】内的人造神祇。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这样的影响。
罗纳德的表情微微一变。
卡特琳娜马上就有了反应。
这位女性巫师的观察力何其强悍，她毫不迟疑地便开口问道：
“罗纳德，你是不是也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