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悠闲的生活
入春之后的一个下午，维斯河边的一幢公寓三楼。
一位身穿长袍的老妇人，正坐姿舒缓地靠在阳台的椅子上，同时举起手中的茶杯朝阳台外说道：
“罗纳德先生，这种机器加工制作的茶叶喝起来基本没有设想中的铁锈味，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随即，在大女巫隔壁的阳台上，听力出色的罗纳德听到了这声感慨。
将身体完全靠在自己新买的躺椅上，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个……大概是茶叶制造技术比较好吧。”
话音落地，隔壁的大女巫就开心地回答道：
“斯普林斯的茶叶，我真是非常喜欢啊。”
“罗纳德先生，有机会让楼下那些朋友帮我们买点其他牌子的茶叶吧。”
罗纳德躺在椅子上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就立刻看到河边一位本来在钓鱼的男人站起了身，转眼消失在了河堤远处。
不用多想。
听到了大女巫的话，在周围提供帮助调查员已经出发买茶叶去了。
抬起手中的书本翻了一页，罗纳德随即感慨道：
“特蕾莎女士，您还真是会使唤人啊。”
大女巫马上回答道：
“我也是难得来一趟嘛。”
“……”
说来也有些奇怪。
自从抵达斯普林斯之后，这位大女巫就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一天到晚就在这公寓里和自己闲聊。
这种表现，就好像她放弃了追击【原初女巫会】的任务，打算在这座城市养老一般。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女巫进行着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
罗纳德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面前的书本上。
作为监视大女巫的主要力量，他自然只能陪着对方一直宅在家里，好在加入【书卷研究会】的目的没有受到影响。每天上下班的时候，缪丽都会准时帮罗纳德从图书馆那边带来一本借阅的书籍。
就比如他现在看的这本《格兰德童话故事》，就是昨晚缪丽帮他从图书馆里筛选的。
一点点阅读下来，罗纳德不得不承认缪丽这位【书卷研究会】成员的专业性。
在他提出想了解神秘侧过去的历史之后，缪丽并没有给罗纳德找来那种历史悠久的游记或者个人自传，反而选择了这么一本出版时间相当接近现在，甚至作者还在人世的童话故事。
如果说普通人观看，在看到这本童话故事之后顶多只会认为是一本趣味读物，可是在罗纳德这种正在研究神秘侧历史的人来看，其中很多东西就变得具有非常大的价值。
比如这一段。
——【经过二十七个日夜，勇士在神灵的指引下，从高山城堡的第十二个城门冲出，再次回到人间！从野兽口中拯救下一位年轻美貌的贵族女孩之后，这个女孩从此就爱上了勇士，她愿意跟随着勇士一路向前，不管面临何种困境。】
这一段，实际就是一位神秘侧人士故事的真实写照。
在之前的一本书上，罗纳德就了解过曾经有一个被称呼为高山堡垒的神秘侧据点。在黑暗时代，那就是人类施术者最重要的学院系统所在位置，同时以十二个难以攻克的城门作为代表。
而这个地方最后的记录，便是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战斗中宣告破灭。
现在看看这本神话里说的：‘勇士在神灵的指引下’。
做一些比较大胆的联想，罗纳德或许已经能猜到部分黑暗时代的事情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逐渐从阳台那边接近罗纳德：
“哟，是《格兰德童话故事》啊。”
“罗纳德你还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吗？”
“……”
沉默之中，罗纳德抬头一看。
即便已经和大女巫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操控着自己年迈的身躯。
这位【十二女巫】学派的领导者，同时也是原典的持有人的大女巫，正在阳台上抱着墙壁，然后颤颤巍巍地往罗纳德这边挪了过来。
那种好像会被一阵风吹倒的身躯，现在却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着脚步。
啪——
“……”
沉默之中，罗纳德一把将手中的书籍合上。
虽然人还是躺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但他的手指已经准备就绪。
只要大女巫脚滑一下，他就会启动‘总领天使’的力量，让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裹住这家伙回来。
不过罗纳德还是白操心了。
即便已经是六、七十岁的高龄，但大女巫那双眼睛依旧还是炯炯有神，脚步上也没有因为年老力衰而打滑。一步一步地往罗纳德这边挪动，她居然一切顺利地走了过来。
“呼——”
“这个可真是够刺激的。”
成功跳到罗纳德这边，大女巫毫不在意形象的往后一坐，就这样喘着气和罗纳德聊道：
“如果在我面前的是那些小姑娘或者调查员，他们只要看到我的动作，一定会火急火燎地上来帮忙。”
罗纳德耸了耸肩，随即拿起书籍再次打开：
“可是我不是小姑娘，也不是调查员。”
“之所以在这，也不过是为了应付自己的工作罢了。”
听到罗纳德满不在乎的语气，大女巫脸上笑容更甚。
缓了两口气从地上起来，她径直走到罗纳德面前，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书籍。
目光饶有兴致地跟着看了一会儿，大女巫才开口道：
“这本童话故事，不少内容都是根据我们这边的历史改编的。”
“能以这样的年纪就持有一本原典，罗纳德居然也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
罗纳德轻轻皱了皱鼻子。
不过这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也没有隐瞒他人的想法。
于是，罗纳德大方地回答了对方：
“我现在需要了解很多过去的历史，其中就有关于那个时代的东西。”
“……”
听到这样的回答，大女巫眼睛一亮。
只见她抬起手简单一挥，一阵如有实质的微风便裹挟着罗纳德屋中的一把椅子来到阳台。
神色自然地坐了下去，大女巫这才继续道：
“这方面我可是相当厉害的，罗纳德先生不打算请教一下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阳台上的对话
不过这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向大女巫请教过去的历史……
罗纳德不想暴露自己此刻的想法，于是强行控制着视线停在书本上。
对他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充满吸引力的选项。
大女巫无论从身份还是能力方面，都属于神秘侧最顶端的那个档次，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从她这里一定能得到很不小的帮助。
就在罗纳德思索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大女王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语气坦诚地说道：
“罗纳德，放轻松点。”
“我并没有什么要算计你的意思。”
“只不过是看到我们这边.....有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出现，所以有些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而已。”
听到大女巫的话，罗纳德马上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合上手中的书本放在一旁，他直起上半身注视着对方，同样认真地回答道：
“特蕾莎女士，我当然不介意和您好好谈谈这个。”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疑惑希望得到解答。”
大女巫语气沉稳地回答道：
“请讲。”
看到对方同意，罗纳德大概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开口问道：
“实际上我想知道您来斯普林斯的目的。”
“虽然名义上的理由我们都知道，但是从您这两天的行动来看，恐怕实际上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
大女巫对罗纳德的询问毫不意外。
神色淡定的点了点头，这位神秘侧的施术者口中轻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单手一挥。
刷——
此时此刻，两人位置靠得很近。
所以罗纳德立刻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映衬着大女巫的动作，一阵几乎察觉不到魔力的微风从她手中拂出，随即盘旋在阳台周围形成一个透明的气罩，直接把里外空间隔离开来。
罗纳德随即问道：
“这个是……？”
大女巫和蔼地笑了笑：
“这是我能使用的一种小法术，可以隔绝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探查行为。”
所以接下来要说的……
不方便外面的调查员听到？
听出大女巫话中的意思，罗纳德轻轻扭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河堤的方向。
起码在他知道的调查员当中，楼下没人察觉到大女巫的法术。
果然这才是正牌的原典持有者。
虽然都是使用原典施法，但细节方面和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有着明显不同。
罗纳德心中暗自感慨，他身旁的大女巫可没有停下动作。
眼看自己的法术完美起到效果，这位原典持有者大大方方地往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似的开口继续道：
“罗纳德，你应该知道我们【十二女巫】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这点没错吧？”
罗纳德点头回答道：
“大概了解过。”
“以互帮互助为宗旨，一起发展学派的组织。”
“互帮互助啊……”听到罗纳德的回答，大女巫眼神逐渐飘远，语气也罕见地变得惆怅起来，“虽然一开始的宗旨是这样，但世界况且会随着事物的变化而改变，人这种生物又如何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呢……”
——这是值得注意的发言。
从对话开始，罗纳德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大女巫身上。
而刚才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大女巫的语气和表情都非常低沉，甚至连面部的细微表情之中，都透露出了一种茫然和困扰。
能让一位知识量丰富、而且持有原典的施术者露出这样的反应。
话中的内容自然值得罗纳德去思考。
“……”
沉默了几秒钟后，罗纳德眼神一亮。
大女巫不自觉地发出感慨时，有一句话包含的感情非常复杂。
世界况且会随着事物的变化而改变……
立刻，罗纳德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如果这样，那么自己了解到的很多东西都能得到解释。
不过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过离谱了吧？
对于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罗纳德还不打算为了它打断对话的节奏。
于是压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她随即试探着问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说，是【十二女巫】内部出了问题吗？”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大女巫眼神一沉：
“哼——”
“自然就是我那些亲爱的女巫姐妹们出了问题喽。”
“【原初女巫会】，这种碍人眼球、摸上去又会扎手的玩意，向来都是我们不会去碰触的玩意。在这种时候决定让我来这么一趟，无非就是看我年老力衰，是时候该让出手中的原典了。”
“只可惜……只可惜啊。”
“从老师手中接过这本原典的那天起，我特蕾莎·罗素就不会把它交给那些利欲熏心的玩意，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她们就休想达成自己那些肮脏的想法！”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大女巫的表情已经相当激动，甚至脸上还微微泛起红润之色。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空气，嘴巴微微张合，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一般。
不过很快，大女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朝着罗纳德微微一笑：
“罗纳德先生，让您看到我的失态了。”
“……”
罗纳德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这没什么。”
“不过说实在的，特蕾莎女士您对我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罗纳德的询问非常现实。
考虑到两人的关系，特蕾莎在谈话中透露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正常限度，叫人不得不去在意。
而听到罗纳德的问题，大女巫随即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
“罗纳德先生，似乎对于我的态度非常好奇啊。”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罗纳德也算明白如何与大女巫交涉。
于是他干脆地点头回道：
“没错，是这样的。”
“呵呵。”听到罗纳德的回答，大女巫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头无尾的恨，你会在意这个当然没错。”
“不过还请放心吧，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同样作为原典的持有者，我们看待事物应该要从更加基本的方面来对待。”
做出这样让人似懂非懂的回应以后，大女巫似乎感觉话题跑得有些远了。
于是从椅子上直起身来，她主动伸手拿起了罗纳德正在阅读的《格兰德童话故事》，随手翻到了画了图画的一页上。
“来，说说你最关心的。”
“那些过去的历史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危险的组织
阳台上只有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随着话题转移回过去，大女巫马上展现出了她作为学派领袖的丰富知识储备。见识过的各种学派、对付过的各种敌人、经历过的各种场面……
虽然没有事事俱细地讲给罗纳德。
但半个多小时的闲聊下来，她透露出的东西已经非常之多。与之对应的，罗纳德也会时常以自己的角度发表一些看法，其中不少东西也让大女巫觉得有所裨益。
一位成长于本土的老牌原典持有者，以及一位来自异世界的原典持有者，就这样不断地交换着彼此的所知所学。
罗纳德进一步了解原典施法的各种细节、注意事项，而大女巫也在快速吸收罗纳德对现在这个环境的观点和想法。
就在这样热切的交谈氛围中，时间再次推移。
当两人的对话接近一个小时的时候，罗纳德房间的房门被敲响了。
哐哐哐——
随即，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您好！”
“罗纳德先生，方便开门吗？”
罗纳德立即开口回应道：
“稍等，马上就来。”
“……”
与大女巫默契地停止交谈，罗纳德穿过客厅打开大门。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头顶戴着渔夫帽的年轻男子，对方手中还抱着一个不小的纸袋子。
——是刚才离开河堤的调查员。
罗纳德马上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与此同时，这名年轻男子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确认罗纳德的身份。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这名调查员确认面前的罗纳德不是幻象，而且也没有受到法术干涉的精神正常的人类以后，他才主动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来。
“罗纳德先生，这是我们这边专门送来的茶叶。”
“您和特蕾莎女士可以在闲暇的时候尝一尝。”
接过对方递来的纸袋，罗纳德轻轻点头道：
“这种事还要专门跑上一趟。”
“真是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听到罗纳德的感谢，年轻的调查员笑着摇了摇头，视线穿过罗纳德看向后方，确认大女巫不在这里之后，他才压低声音对罗纳德说道，“罗纳德先生，您最好也小心一些，最好能保证我们能观察到您的实际情况。”
说完以后，这位调查员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动作太过显眼。
也不等罗纳德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转身走下楼梯。
“……”
其实大女巫还是挺好相处的。
只要掌握对了和她交流的方式……
注视调查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罗纳德轻轻摇了摇头，关上门走回客厅之中。
将纸袋放在自己的桌上，他随即开口朝阳台的方向问道：
“特蕾莎女士，下面的朋友拿来了一些茶叶。”
“要尝一尝吗？”
“……”
呼——
罗纳德话才说完，一阵轻柔的微风便从阳台上吹了过来。
——这是大女巫在施展法术。
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说这位原典持有者打算自己泡茶喝不成？
就在罗纳德思考这一点的时候，实际表现出的东西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在大女巫精妙的控制下，这道气流将装有茶叶的纸袋卷起，然后直接拽向了阳台。
怎么……吃独食啊？
伸手挠了挠头发，罗纳德随即也走向阳台那边。
依旧是坐在自己搬过去的椅子上，大女巫正笑嘻嘻地看着走来阳台的罗纳德。
然后，这位年老的施术者开口了：
“他们来得正好。”
“罗纳德，你可以看看这个。虽然和我当年在斯普林斯的时候有些不同，但大体上还是有不少重合的。”
一边这么说着，大女巫把纸袋反扣过来，把其中的茶叶全部倒在了阳台的小茶桌上。
然后，她举起纸袋朝着屋外的阳光一照。
同时指了指手中纸袋空空如也的底部。
顺着大女巫指出的方向，罗纳德马上在纸袋底部看到一个有些复杂的纹路，因为刻画的笔迹很浅，不是映着光芒就很难看到它的存在。
眼看罗纳德发现了自己指出的东西，大女巫紧接着便解释道：
“看到了吧。”
“这个是调查员们喜欢用的一种窃听手法，我以前就中过他们这一招，现在看来倒也挺怀念的。”
一边做着讲解，大女巫手上的动作可没有迟疑。
就在把玩纸袋的同时，她已经用自己的魔力封锁了这个窃听术式的符文。将纸袋搭在桌子边上，她开始一点点把茶叶全部扫回袋子里。
注视着大女巫的动作，罗纳德露出一个了解的表情。
然后自己也坐回了他的躺椅上。
听着身旁大女巫收拾茶叶的‘沙沙’声。
罗纳德稍作思考，然后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在意的问题：
“特蕾莎女士，我有一个问题。”
大女巫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同时温和地点了点头：
“请讲吧。”
罗纳德这才继续开口道：
“我最近在打听一个叫做【九戒密会】的组织，您知道和它相关的消息吗？”
“……”
虽然十分短暂。
但罗纳德确实注意到：
大女巫原本收拾茶叶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只是看到这个动作，罗纳德就确认这位年老的施术者确实知道些什么！
这种停顿，是对方在思索是否该回答他的问题！
罗纳德熟知和人对话的技巧，于是紧接着就追问了一句：
“这个不方便讲？”
这个询问正好卡在大女巫尚在思考的时间。
顺着罗纳德看似退让的疑问，大女巫果然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
“不过罗纳德，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东西呢？”
“难道说你也被他们邀请了？”
“没错。”罗纳德大方地承认下来，同时继续解释道，“实际上我不光是被邀请，而且还和他们的人交过了手，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现在比较需要知道这个组织的信息。”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大女巫微微颌首：
“是这样啊……”
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吃惊，看上去反而对罗纳德诉说的遭遇有些理解。
手指轻轻一挥。
大女巫干脆地操控着气流，把剩余茶叶一次性全部装回纸袋之中。
收拾好了这个，她才语气严肃地开口道：
“罗纳德，【九戒密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组织。”
“如果为了安全考虑，我建议你今后最好不要和他们有所接触。”
第二百八十六章 猜测
“危险的话，我应该已经有所体会了。”
听到大女巫严肃而认真的告诫，罗纳德也立刻回答道：
“在和他们的冲突之中，我已经连续遇到了两位原典持有者，现在来看结果还算不错。”
“……”
听到罗纳德的回应，大女巫再一次停下了对话。
她拿出十足的认真态度，在一旁的罗纳德身上来回打量了很久以后，才有所了解一样地点了点头。
“你的状态确实不错。”
“而且也没有在战斗中留下暗伤、或者诅咒之类的东西。”
大女巫说话的同时，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对罗纳德的赞赏。
而听到这种立场明确的感慨。
罗纳德自然继续追问下去：
“所以这个【九戒密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
“【九戒密会】……”
面对罗纳德的询问，大女巫轻轻念着这个组织的名字，然后缓缓开口介绍道：
“实际上我年轻的时候，也被这个组织邀请过？”
罗纳德微微皱眉：
“您加入过【九戒密会】？”
“并没有，我的老师阻止了我。”大女巫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回忆的颜色，“【九戒密会】这个组织，在隐藏自己信息方面向来做得不错，而且他们之中还有专精于预言法术的家伙，这就导致外界很少能得到他们的消息。”
“当然，世界上也没什么绝对的秘密。”
“虽然一直名声不显，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会被人留下记录。就以我们【十二女巫】的内部记录来说，这个组织干的事情大多会损害他人的利益，而且手段相当凶狠、出手就是夺人性命，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缓和的余地。”
说到这儿，大女巫似乎也很不满【九戒密会】的行事手段，于是又补充道：
“总之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我们，【九戒密会】都是最好别去招惹的玩意，老师当初会拦下我接受他们的邀请，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是这样吗……
听到大女巫的解答，罗纳德轻轻点头。
——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问题。
如果【九戒密会】是这样的一个组织。
那么他没有加入、而是选择敌对就完全没有问题。
之后再发生其他战斗，到时候也能下手更加果断一些。
心中思索着这些。
罗纳德继续开口道：
“那么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关于他们的其他消息？”
听到罗纳德的追问，大女巫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视线挪到身侧，轻轻眺望窗外的维斯河，等到这位年老的施术者再次开口，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复杂：
“我刚才说的，是已知关于这个组织比较确认的信息。”
“再往后可就是掺杂了我个人臆想的东西了。”
“你确定还要听下去吗？”
“……”
大女巫话里的意思相当复杂。
除了对自己信息的不确信以外，还有一层对罗纳德警示的意思。
然而话已经谈到这里，哪还有停下来的道理。
更何况罗纳德本人现在和【九戒密会】的关系就是敌对的。
于是，他沉沉地点了点头：
“继续吧，特蕾莎女士。”
“我和这个组织的矛盾没什么可说的，在发生各种碰撞以前，我对他们知道得越多越好。”
得到这样的回答，大女巫也不再犹豫。
眼神转回来牢牢注视着面前的罗纳德，她继续开口道：
“那就告诉你好了，这些只属于我的臆想。”
“在我这个半只脚入土的老人看来，【九戒密会】应该在筹备着一个针对这片土地的计划，而且最终目的大到颠覆我们现在维持着的秩序。只可惜他们的信息保密程度很高，而且还有语言系的法术抵御探知。”
“所以这些推断，也只能是我这个老家伙的妄想了。”
“……”
这消息可真是够劲爆的。
罗纳德之前做的推断，也就是参照电影小说里的经典配置，觉得这个组织可能是一群脑子有问题的家伙要毁灭世界，要不然就是利欲熏心的人们在追求权力。
可是到了大女巫口中。
这些家伙居然是谋划着要颠覆世界的秩序了？
和这种神秘侧高层的人谈话，果然还是能见识到不少奇思妙想，起码这是罗纳德之前没有思考过的东西。
心中感慨着自己听到的东西，罗纳德嘴上也没闲着。
联想到自己之前的假设，他顺着话题继续问道：
“特蕾莎女士您会想到这个，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类似的组织？”
“……”
对于罗纳德这个问题，大女巫并没有选择回答。
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位年老的施术者眼神变得相当复杂，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唉——”
“罗纳德先生，您不愧是在这种年纪就能得到原典的人。”
“即便是年轻时候的我，也远不及您的智慧啊。”
“……”
留下这么几句感慨，大女巫自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年老的身体堪堪站直，她双手握住阳台的围栏，眼神在眼前的维斯河上打量起来。
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女巫的脸上，在衰老的容颜上、象征着希望的光明映出鲜明的对比。
而与此同时，这位施术者深邃的眼神也开始向远处眺望。
视线越过下方的河堤、越过面前的维斯河、最后越过整个河岸区……
她就好像一个站立在画轴外的参观者。
以游客的身份开始打量斯普林斯这座城市。
看着大女巫的反应，罗纳德也明白现在不是打扰对方的时候。
同样从躺椅上站起身，他安静地站在大女巫身后。
就在公寓下方。
调查员们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纷纷停下了手中伪装的动作注视起公寓的三楼。
……
这种沉默持续很久，大女巫才罢了罢手。
啪——
轻微的响声之后，原本阳台上隔断窃听的风消失了。
而大女巫也似乎结束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
朝着罗纳德微微一笑。
随即，她一只手拖着椅子，一只手抓起桌子上的茶叶袋，就这样慢悠悠地往屋中走去。
一直走到屋子壁炉前，她架起水壶开始烧水。
同时才幽幽地说道：
“罗纳德先生，来烧点茶喝吧。”
“这也是人家的心意，可不能放着不管啊。”
“……”
看着大女巫现在的样子，罗纳德大概也明白。
今天的谈话结束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清早的敲门声
风平浪静的生活。
大概和罗纳德是注定无缘的吧……
原本十分正常的一天，罗纳德刚刚拿到缪丽送来的书籍准备翻开。
结果就在此刻，房门被人敲响了。
哐哐哐——
紧接着，大女巫比起往日略显急促的声音响起在门外：
“罗纳德，我要出去一趟。”
“你没问题吧？”
将手上的书籍放进柜子，罗纳德立刻起身回道：
“我没问题。”
“……”
话音落地，门外就传来了大女巫往楼梯那边走去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动静，罗纳德眉毛一皱。
从来到斯普林斯算起，除了最开始登记身份的时候，大女巫几乎一直呆在家中，完全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外出活动。
今天行为反常也就算了。
语气和动作居然也如此急促？
不对。
肯定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罗纳德两步跨过客厅，扯下衣架上的外套抓在手上就往外走。
一边从楼梯上追下去。
罗纳德拉直衣服套在身上，同时对下面的大女巫问道：
“特蕾莎女士，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巫女到底还是老年人的身板。
虽然脚步匆忙，但还是很快就被后面的罗纳德追上。
于是朝着罗纳德微微点头，她小声解释道：
“城里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最好去看看。”
听出大女巫话中的意思，罗纳德咬重发音再次确认道：
“您是说，‘我们’这样的人？”
大女巫立刻点了点头：
“没错。”
无需多言，两人走下楼梯穿过庭院，离开公寓大门径直来到了河岸区的街道上。
此刻时间还是上午。
除了罗纳德两人以外街上行人不算太多。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身穿褐色大衣的中年男子朝他们靠了过来。
抬头看了看大女巫和罗纳德，他随即开口道：
“罗纳德先生，你们这是……”
“……”
然而他话才说出一半，大女巫就直接开口打断了男人的发言：
“听着，现在立刻准备马车。”
“我们有要紧事要去处理！”
“……”
看着面前的调查员，大女巫说话时的语气毫不客气、几乎和直接的命令没有差别。
而面对这位原典持有者的态度。
这位前来问话的调查员也马上表现出了自己的立场。
神色坚定地站在原地，即便面前的是【十二女巫】中的领导人员，他还是毫不动摇地回答道：
“很抱歉，特蕾莎女士。”
“如果您需要马车，那么请说出您需要的理由。”
“我们当然会对您抱有应当的尊敬，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会无条件满足你的任何要求，毕竟‘电力公司’可是要负责全城安全的。”
“……”
虽然平时都在尽可能满足大女巫的要求。
可说到底，那都是为了稳住大巫女不要生出事端而采取的政策，真到了对方提出要在城内自由活动的时候，调查员这边的立场还是非常坚定的。
甚至在大女巫这种久居上位的人物气势压制下。
这名与其对峙的调查员，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是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
“……”
这种时候，只能自己上来打圆场了。
站在两人一旁，罗纳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作为调查局和大女巫的缓冲点，现在自然需要他来开口。
然而大女巫的动作比罗纳德预期的要快上不少。
在自己的要求遭到拒绝的情况下，大女巫仅仅迟疑了一个呼吸，马上就对着这位调查员微微点头：
“这位先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我只是感觉到了城中有些家伙在战斗，毕竟是我这次来斯普林斯的目的，你应该不会阻碍我吧？”
这……
算是大女巫低头了吗？
站在一旁，才打算开口的罗纳德心情有些复杂。
他本想着两人会针锋相对、甚至激化矛盾，但没想到居然是大女巫主动选择了低头。对于她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开口解释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退让。
如此果断而快速的选择。
到底是该敬佩她的决断、还是该诧异她的退让？
当然，罗纳德的想法不会影响正在对话的两人。
在大女巫主动退让以后，这位中年调查员也没有继续找事。毕竟大女巫是按照正规手续进入斯普林斯的，他也没理由再去阻拦。
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名调查员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单手朝街边打了个手势。
街道转角的位置，一驾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立刻来到他们这边。
侧身朝着马车抬了抬手。
再次开口，中年调查员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不少：
“这是我们【电力公司】的马车，两位可以随意使用。”
“当然，还请尽可能不要损坏。”
大女巫随即点头回应，然后朝着马车走去：
“好的。”
和这位中年调查员交换了一下眼神。
罗纳德随即跟上了大女巫。
在调查员的注视下，两人一同坐上马车。
分别坐在马车的座位上之后，大女巫很干脆地对车夫开口道：
“先生，带我们去白沙区的海滩，一直往城外去。”
“快到地方我会告诉你的。”
大女巫交代目的地的时候非常果断，眼神之中不见一丝一毫的犹豫。
对于这种干脆的态度，罗纳德立刻就联想到了大女巫的法术。
按照她操控风、或者说气流的法术效果来看。
这位原典持有者，说不定还有范围特别大的侦查能力？
就在罗纳德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驾驶马车的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立刻开始向前驶去。
就像那个中年调查员介绍的那样，这位调查局雇佣的车夫非常了解神秘侧的规则，对于乘客的要求完全不会询问任何事项。
在他眼中，将车厢里的人送到目的地就是唯一的目标。
也就在此时，坐在大女巫身旁的罗纳德开口询问道：
“特蕾莎女士，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样火急火燎地出来，甚至做出了和你之前习惯完全不同的行动？”
“罗纳德……”听到罗纳德的询问，大女巫目光凝重地摇了摇头，一边看着车外向后划过的景象，她同时开口解释道，“他们开战了。”
“就在海滩那边，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正在进行着。”
“而我们，也必须要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女巫的原典
“战斗……”
“你是指‘我们’这些人的战斗？”
听到大女巫的解释，罗纳德神色一滞。
以这位年老施术者平时的态度来看，普通的神秘侧战斗她根本不可能会去搭理，罗纳德甚至怀疑就算【原初女巫会】的施术者，被调查员追杀着从公寓楼下路过，这位大女巫恐怕也不会有所动容。
所以能造成今天这种情况的，也只可能是敌人在动用原典了。
而大女巫接下来的回答。
果然印证了罗纳德想得没错。
只见这位年老的施术者坐在马车里轻轻点头，然后才开口解释道：
“没错，就是我们这样的人。”
“在今天之前，我真没想到过这边能抓住一位书籍持有者，虽然已经知道这个时代有所不同，但我果然还是没能适应这些变化啊……”
看到大女巫有些低落的表情。
罗纳德自然也不会在此刻不识趣地开口。
维持着车厢里的安静，他只是安静地唤出原典，然后小声喃喃着念诵诗篇：
“它的名字叫斯提克斯。
那黑水往下流淌，流到昏暗而险峻的断崖脚下。
……”
这一次的施法，和过去有所不同。
以往罗纳德只是单纯的念诵咒语，然后让原典自动将力量引导出来。
可是这几天经过和大女巫的交涉之后。
这种老旧的方式就被舍弃了。
念诵咒语的同时，罗纳德首先调动了自己体内的魔力，当作施法的起点在原典的引导下构建术式，之后才是原典的力量开始维持法术的运行。
而这样做得到的效果。
就是罗纳德对法术的掌控程度提升了一大截。
原本灵活度上就如臂使指的黑色雾气，现在就算拿来做调试陀飞轮的精细工作也完全没有问题。
当然，在黑色的雾气缠绕在手上之后。
罗纳德做的第一件事，还是立刻把侦查范围限定起来。
而坐在罗纳德身旁，大女巫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看着毫不在意掩饰的罗纳德，这位年老的施术者嘴里勾起一个微笑。
随即，大女巫朝着车夫的位置问道：
“车夫先生，不介意我给马车加个速吧？”
“不会对车身造成太大负担的。”
车夫立刻熟练地回答道：
“您请随意。”
“……”
于是，大女巫第一次在罗纳德面前拿出了她的原典。
单手轻轻抬起，一本老旧发黄的书页合订本被大女巫从衣服里取出，她已经熟练到不需要翻页，只是拿着原典就要开口念出咒语。
而坐在大女巫的身旁。
仅仅只是看到这本原典的封面，罗纳德就感觉到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罗纳德会不自觉的原因，实际上非常简单。
因为这是他曾经上学的时候才有过的宝贵怀念。
——原典的名字就在封面。
——《流体力学概论》
下方甚至还有作者普朗特的名字著写在封面上。
这本书的名声之大，已经到了任何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也该多少有点印象的地步。
空气动力学之父和现代流体力学之父的大作……
谁想到居然在异世界也能再次看到呢？
紧接着，就是大女巫轻轻念诵‘咒文’的声音：
“当压力差很大时，密度或体积有显著变化的情况主要发生在气流和蒸气流中……”
各种意义上的‘咒语’念诵完毕，罗纳德已经见过不少次的无形气流立刻在马车周围升腾而起，一边保护着马车结构的稳定性，气流同时带来了不错的加速。
当然，大女巫没有犯什么常识性的错误。
即便已经加速，但奔驰在斯普林斯街道上的马车仍然保持了一个还算合适的速度，不至于把人们的眼球吸引过来。
至于罗纳德……
依旧是坐在马车上，但他现在的心情却相当微妙。
当初还在学校求学的日子里，力学就是他心头的一块痛处，结果毕业参加工作、甚至穿越到异世界，居然也能遇到这位‘老朋友’吗？
几乎下意识地，罗纳德长舒了一口气：
“呼——”
就坐在罗纳德身旁，大女巫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反应。
于是朝着他微微侧过身子，大女巫语气关心地问道：
“罗纳德先生，你没事吧？”
快速调整好心态，罗纳德笑着摇了摇头：
“没……没事。”
“就是想起来一些曾经的事情罢了。”
“……”
然而即便如此，一把年纪的大女巫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罗纳德刚才的眼神。
虽然表情有些微妙，但大女巫还是大方地把原典拿了起来：
“罗纳德，你想看看我这本原典吗？”
“如果只是看看的话，我倒是不怎么介意。”
罗纳德甚至不用思考就回答道：
“不用，这个真不用。”
“我自己的原典都还没弄清楚，哪会有观看其他原典的想法啊。”
“……”
认真地注视了罗安的几秒。
大女巫眼神古怪地摇了摇头，然后才把《流体力学概论》收回衣服之中。
接下来，两人都停下对话，开始安静地注视着马车外的情况。
为调查局工作的车夫驾驶技巧十分出色。
即便马车没有跑在他平时习惯的驾驶速度，但他还是熟练地在斯普林斯街头穿街过巷，没有一刻停息地朝白沙区赶去。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罗纳德曾经也远远地见过白沙区的模样。
那还是在刚到斯普林斯的时候，他在游轮上看到的风景。
白沙区，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靠近海岸线的城区，不少工业设施都被安置在这个区域，所以那边的环境相当糟糕。
远远看过去，真就是一种蒸汽时代机器轰鸣，烟囱没日没夜排出废气、污染空气的印象。
而随着马车的前进。
变化的街景也证明罗纳德这个印象没有问题。
接近白沙区之后，周围道路上的绿化植物直接消失在眼前，地面上更是直接铺设了方便运货的货车轨道，忙碌而一身疲惫的工人，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这里来回奔波。
至于周围的建筑，也是红砖垒砌的大方块建筑。
仅有在较高的位置才会开一些换气采光的窗户。
安静地注视着马车外的景象，大女巫皱着鼻子、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个地方……我不喜欢。”
罗纳德同样耸了耸肩：
“这样的地方，又有谁会喜欢呢。”
“……”
第二百八十九章 铭牌
马车在工厂区快速穿梭。
在路过最靠近海岸线的地带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防洪堤上方。
往远了走，是一片沙滩以及后方的沉日洋。
而朝着身后，则是通往维斯河入海口的方向，最后能一直前往城中的港口区。
看到眼前的情景，大女巫不假思索地朝车夫开口道：
“先生，往城外走。”
“直到马车无法前行的地方就把我们放下来。”
车夫自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然后甩动马鞭。
“嘶~~”
拉着马车的马匹顿时一声嘶鸣，同时他们前进的速度也再次提升。
为调查局工作的车夫显然明白轻重缓急。
来到这种人烟稀少的位置，理所应当地以最快速度驾驶起了马车。
车厢之中，大女巫也察觉到这一点。
只是微微点头，包围在马车周围的气流就再次发力，直接把这驾马车的速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略带弧度的防波堤上，罗纳德他们乘坐的马车正在全速前进，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他们就接近了城市的边缘。
——再往外走。
远处的防波堤延伸到了郊外一些的位置，而这里的道路自然也不再适合马车奔波。
于是自然而然地，车夫勒停了他驾驶的车辆。
随即转头看向车中的两人：
“两位，前面不适合马车继续前进了。”
实际上根本不用他来提醒。
在马车停下的同时，大女巫和罗纳德就一同跳下马车。
不过和准备继续走进郊外的罗纳德不同，大女巫第一时间先来到了车夫面前。
只见这位年老的施术者伸出左手，语气自然地说道：
“来吧，拿两个过来。”
“……”
看到大女巫的动作，车夫的眼神有些诧异。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然后从自己座位下方的箱子中抽出两个铭牌递了过来：
“请——”
点头收下铭牌，大女巫这才走到罗纳德身边。
一边分了一块铭牌给罗纳德，她同时走到前面带头朝着海岸线走去：
“罗纳德，跟上我。”
“接下来最好一直站在我身后，今天可能会非常危险。”
罗纳德接过铭牌跟了上去，立刻感觉到一股微风开始环绕在他身边。
——是大女巫的法术。
在这种气流的包围下，他不只身体轻盈了不少，就连周围的草木也会被直接格开。
由《流体力学概论》引导出的原典术式。
在各个方面都绝对称得上是非常好用的法术。
于是一边跟着大女巫，罗纳德开始打量他手中的铭牌，这块牌子材质类似于黄铜，只有两根手指大小，上面没有铭刻任何能看出的花纹或者图案。
非要形容的话……
这就好像是一块流水线上压制出来，还没来得及继续加工的金属牌子？
开始扩大‘暴怒’之力的侦查范围，罗纳德同时向前方的大女巫问道：
“特蕾莎女士，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听到询问，大女巫头都不回地解释道：
“这个啊，是调查局那边特制的协助者铭牌，一般只会临时交给其他人携带。”
“至于说效果……”
“只要持有这东西，调查局的人就能通过它确定你的位置，如果身处于一些规模比较大的术式当中，这玩意也会帮你得到一个‘自己人’的身份。”
“当然，这东西数量有限，事后调查局肯定是要回收的。”
罗纳德马上朝大女巫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神秘侧的物品，没有加密设置的话只要简单注入魔力就能使用。于是罗纳德分出一缕魔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到铭牌之中。
铭牌激活成功。
金属色的牌子上只是温度微微升高，然后就没了其他反应，非常朴素的效果。
“……”
摇了摇头，罗纳德将铭牌塞进上衣内侧的口袋。
这才继续跟着大女巫在海岸边前进起来。
向着南方的位置持续前进，远方则是一直绵延到视野尽头的海岸线。左手边树林里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叫，右侧和沉日洋衔接的沙滩上，还有潮水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下，罗纳德前进得十分轻松。
有大女巫法术的帮助，他鞋子里甚至都没塞进去一颗沙粒。
而随着‘暴怒’之力的范围逐渐扩大。
终于在海岸线前方三公里多一些的位置，他探知到了今天目标的位置。
毫无疑问的战场上，现在被主要分成两个部分。
一边是三个人相互对阵的主要战场。
而在这三人周围，是零零散散足有十多人、包围了整个战场的零散战局。
战斗的同时，这些人似乎非常重视距离的把握。
他们完全没有走进去那三个人的主战场中的意思。
就好像……只要越过某个范围，对他们而言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一般。
而罗纳德拥有能感知情绪的能力。
此刻对战局的把握就更加清晰。
场内的三人似乎各自为战、相互敌视，而在场外的战斗之中，零散的战局大致划分为两派，并且已经出现比较明显的优劣之分。
大女巫今天出来得如此着急……
恐怕局面对他们来说是不太好的。
心中作出判断，罗纳德当即加快脚步超过了大女巫的位置，直接就往战场的方向走去：
“特蕾莎女士，战况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不介意我先过去吧?”
看着罗纳德越过自己的身影，大女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虽说她的身体也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但年龄的影响也已经显露无遗。
这副垂垂老矣的身躯，在赶路方面根本不可能和罗纳德这样的年轻人相提并论，自己只会是对方的拖累而已。
更何况……
罗纳德的体力，似乎还拥有某种法术力量的加持。
面对这样的现实，大女巫也没有多说什么。
轻念咒语，一股崭新且凝聚度极高的力量便纠缠在罗纳德身上。
“你先去吧。”
“我给你加持的法术，能够在别人对你身体发起攻击的同时爆发巨大的反向作用力，记得好好运用吧。”
“多谢。”罗纳德微微点头，随脚下发力。
在多重因素的加持下。
身体几乎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大女巫眼前。
第二百九十章 毫无保留的出手
越过草木和沙滩，罗纳德以运动员级的速度穿过这段路途，成功抵达了海滩边缘的战场。
——这是一个地形特殊的战场。
在沉日洋海水的长年侵蚀下，一片礁石屹立在这边的海岸边缘，并且同时与土地还有大海相连。
罗纳德之前侦察到的人们，就零零散散地站在这片礁石之中，和自己距离最近的人进行战斗。而在中央较大的礁石那边，三个人分别站在不同的方向展开着最危险的战斗。
其中一人，被臃肿的兽类形状肉块簇拥在中央，毫不留情地将任何接近她的敌人撕咬成碎片，而猩红的秘火从她周围来向前飞扑，力求将敌人烧为灰烬。
至于这家伙主要针对的敌人......
那是一位面色凝重地站在礁石上，身上穿着粗布大衣的中年男子。
面对敌人的攻击，这名男子周围不断蔓延出铅灰色的波纹。
有的直接和猩红的秘火相撞、然后一起湮灭。
而多余的蔓延至敌人近旁，也会被兽类肉块立刻吞下，最终消失于无形。
眯起眼仔细辨认。
罗纳德立刻认出了这名男子的身份。
他就是罗纳德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具体负责这次女巫事件的调查员克拉克！
此时此刻，两名施术者身上都有强大的咒力溢散出来。
他们两人毫无疑问都是原典的持有者。
所以其他施术者不敢靠近的缘由就非常明显了，这种比拼精神和耐力的战斗中，原典持有者的法术虽然看上去湮灭得简简单单。
可如果弱一些的人不慎接触。
无论是那铅灰色的波纹，还是猩红色的秘火，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能直接导致丧命的东西。
至于在两人交手之间的余波......
往往便会波及至第三人，即唯一能进入他们战场的那人身边。
——这是罗纳德曾经见过的原典持有者。
——那位大概率来自【九戒密会】。
——持有《天文学大成》的神秘施术者。
无论男人的铅灰色波纹，还是女人散发出的猩红秘火，一旦接近到这家伙周围，立刻就会被无形之力强行扭转方向，然后老老实实在他周围做着圆形轨迹的匀速运动。
以至于在罗纳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个类似星环的圆弧，那是高速飞舞的秘火与波纹形成的环带。
而然现在的话，这家伙的态度非常暧昧。
他只是站在礁石上冷眼旁观着正在交锋的两人，并没有直接加入战斗之中。
不过即便只是站在原地。
他的存在也还是给战斗中的两人添加了非常大的压力，以至于战场的气氛显得越发紧张起来。
克劳克和他的敌人都清楚。
如果这个来历不明的原典持有者出手，恐怕战局的微妙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
与此同时，朝着战场走去的罗纳德微微摇头。
明明所有人都告诉他原典持有者的强大和稀少，可他来到斯普林斯以后，不长的时间里就遇到了好几位，这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说......”
“原典持有者是不是不会相互吸引啊......”
小声感慨着，罗纳德手中显现出一本黑色的原典。
身旁的微风将书页吹开，而他本人稳稳地站在原地，视线在礁石周围来回打量。
罗纳德赶到这里时，礁石周围已经留下不少的血迹。
海水之下永久沉眠的尸体不在少数。
而调查局这边，还在坚持作战的普通调查员只剩下四人，他们面对的是九个身穿黑色长裙，同时身体已经被海水打湿的美貌女巫。
和罗纳德当初在斯普林斯见到的邪教术士不同，这些【原初女巫会】的女巫个个都是精锐，战斗经验与法术的运用都无比娴熟。
这样的力量凝聚起来，数量稀少的调查员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即便双方都有伤亡，这都无法弥补人数上的差距。
——除开原典持有者的战场。
——调查员已经是无法挽回的颓势了。
视线快速地在人群中转移，结合‘暴怒’之力的探知索敌，罗纳德灰色的瞳孔在不到两秒的时间之中，挨个锁定了全部敌人的位置。
于是，《神曲》的诗篇中的文字。
不起眼地响起在海滩边缘。
“此刻，请你向深谷里凝望。
血河就在眼前。
它在沸腾熬煮着以暴力伤人的罪犯。
啊！盲目的贪欲和疯狂的怒火，
驱使他们在短促的一生中犯下如此罪愆，
如今则浸入愁惙，在滚烫的血水中永受磨难！
……”
从罗纳德拿到原典以来，这是他首次毫无保留地使用出这种力量。
敌人是不需要留手的恶徒。
城外数公里，也无需顾及普通人察觉到战场。
——于是。
因为战斗、海水、风浪，而十分嘈杂的海滩。
顷刻间陷入沉寂。
以罗纳德站立的沙滩为中心，蔓延而出的黑雾犹如吞噬一切生命的深渊在周围浮现而出，铺天盖地的气势甚至将清早太阳的光辉彻底掩盖。
战场之中。
无论是原典的持有者，还是普通的施术者。
在这遮天蔽日的黑雾降临之后，都默契地停下动作看向周围，那正在蔓延着的、充斥着强大咒力的法术。
黑雾的出现无声无息，如环境的变化、昼夜更替样的流畅。
然而这种无声无息的沉默，带给战场里的人却是极大的震撼。
调查员、女巫，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出现。
于是他们发现了。
那漆黑的雾气当中，隐约透露出无比深沉的、鲜血一般的深红。
仔细倾听一下，其中还夹杂着地狱般的哀嚎。
呼——
就在此刻，形势再次发生变化！
人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自南方而来的黑雾猛然涨起翻滚，猛烈的气势将海滩上的海风都挤到一旁。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
犹如一片巨大黑幕样的雾气，已经蔓延在整片海水和沙滩之上。抬头望去，甚至天空也找不到任何能离开的位置。
于是他们明白了。
又有一位原典的持有者加入了战场。
而这次加入的，恐怕就是决定战斗结局的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同的战斗
蔓延在整个海滩上的黑色雾气，自然不会只是单纯约束人们的行动空间。
几乎在所有通路都被黑雾堵死的同时。
袭击紧随其后到来。
轰——
包围了所有位置的黑雾，立刻从四面八方涌现过来，气势汹汹的法术力量甚至裹挟起了猎猎风声。
目标直指站在礁石上的女巫们，这些黑红色的雾气挨个锁死攻击对象，随即一个不漏地扑了上去。
属于女巫们的怒吼立刻响起：
“该死！”
“开什么玩笑，敌人在哪?”
“这是原典级的法术，千万不要被它扑到身子上！”
“凯瑟琳大人！调查局那边来帮手了？”
“……”
身材曼妙、容貌艳丽的女巫们，在此等情况下也没法继续保持自己的矜持。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罗纳德，完全打乱了她们的战斗节奏。
当然，这也不是意味着女巫们完全没有反抗。
在类似小头目一样的人发出提示之后，这些出身于【原初女巫会】的精英，大多数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反应。
有人选择施法抵抗，也有人尝试躲开黑雾的扑击。
至于结果……
那些选择后撤，或者就地翻滚的大多逃不过黑雾的侵袭。
只要被‘强暴’之力沾染上一丁点皮肤，本就在战斗之中的女巫，浑身上下立刻就被血河之力蒸煮到十成熟，任何手段都来不及挽救她们的性命。
而跳下一旁的海水之中，她们倒是能借助海水的帮助逃过一劫，黑雾物理性质的力量本就不足，有了阻碍女巫们也就有了躲开的可能。
然而黑雾是躲开了……
一旁的调查员可不会傻愣在原地！
能在这个激烈的战场坚持到现在，这些活下来的调查员绝对都是最为精锐的存在。盯准了那些跳入海水的女巫，他们立刻发起最为狠厉的攻击。
于是，这些跳进海水的女巫在劫难逃了。
海水的阻碍、黑雾的干扰，有这两种严重干涉行动的外在条件，匆忙之中又如何能够躲得开调查员们的攻击？
要不然就是被法术直接命中。
或者躲开了法术、然后被追击过来的黑雾烧个熟透。
因为罗纳德提前锁定了所有人位置的缘故，黑雾的锁定也非常精准，活下来的调查员们无论视线还是动作，都没有受到任何程度的干涉。
于是，战场中的情况完全逆转。
礁石之上、海水之中，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巫尸体到处都是。
彻底煮熟的她们。
甚至让海岸这边弥漫起了一股烤肉的气味。
而在这种局面下，仅有两个女巫选择了使用法术和黑雾对抗。
做出正确选择的她们，现在成功地还站在礁石之上。
只不过接下来等待两人的……
就是完全空出手来，正准备辣手摧花的调查员们了。
原本靠着人数优势占据上风的女巫，仅仅这样的防御术式，根本没可能在这些专业人士的手中幸存下来！
就这样，两个女巫中的一位。
将她那绝望的目光，投向了战场中央最大的那块礁石上。
“凯瑟琳大人！”
“……”
——三位原典持有者交战的位置。
这是海滩上最大的礁石，同时也是‘强暴’之力无法侵蚀的区域。
罗纳德自然没有对敌人区别对待的打算。
但和普通的施术者相比，【原初女巫会】的首领以及【九戒密会】的原典持有者，使用的都是顶尖层次的法术。
攻向【九戒密会】原典持有者的黑雾，尚不及接近他的身体，就立刻被这家伙身边高速运转的‘星环’牵扯过去，然后融入到这个圆环之中。
而【原初女巫会】……
为了抵御‘强暴’之力的攻击，猩红秘火立刻放弃攻击，而是和最开始涌来的黑雾相互撞击，然后抵消。
视线朝着惨叫的下属这边瞥了一眼。
这位叫做凯瑟琳的女巫眼神一沉，立刻低声念道：
“神官全身沐浴在辉煌之露珠当中，随即散发出香甜的汗香。
他亲吻【空间女王】令人怜爱的眉毛，然后回答道：
哦，努伊特！
【上界】的永在者。
愿人们不称【汝】为【一】，而称汝为【无】。
愿他们永不提及汝，因汝即是永在！”
咒语念诵完毕，人们视线之中的景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然而毫无疑问。
一股强大的咒力浮现在这位女巫身旁。
这位女巫此次发动的法术，甚至连她本人都有些难以承担这巨大的负荷。随即，女巫美丽的脸庞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以至于她本来还有的悠闲，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现象，最先发现的就是克拉克。
作为一名强大的施术者，他本来就在战斗中时刻注意着敌人的动向。
眼看这位女巫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
“她要拼命了！”
“都小心！”
话音落地，这位调查局的原典持有者最后朝着女巫甩过去几道浅灰色的波纹，自己立刻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一个纵跃就跳下了原本站着的礁石。
咔——
咔嚓——
因为‘强暴’之力笼罩而变得虚无黑暗的空间当中，突然传来了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围绕着女巫凯瑟琳身边。
最初非常微小，然后以十分快速的势头变大、并且向着周围快速蔓延过去。
于是，她脚下的礁石最先遭了殃。
整齐而笔直的裂缝，突然出现在这些坚硬的石头上，然后一瞬间将它们分解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而最顶端碎开的石块在落到下方礁石碎裂的位置时，就好像被无形之刃再次分割，然后化作更加细小的碎片。
看到这一幕，才走进战场的罗纳德立刻反应过来。
这位女巫此刻使用的法术并非一次性的。
而是在周围空间中生成了某种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并且持续切割这个位置的一切事物。
更加危险的，是这种攻击没有任何预兆。
也没有任何外在显现。
这就意味着抵挡或者躲避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人们仅仅知道的，就是这种切割正在以女巫为中心快速朝周围蔓延。
或许在场的所有人……
都是她这个法术要抹去的目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浅滩之上
就和当初罗纳德对付过的马尔科姆一样。
在完全落入下风之后，【原初女巫会】的头领选择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强大法术，这也是她持有原典以后的最大底牌之一。
凯瑟琳心中很清楚，调查局这边新来的帮手必然导致自己完全落入下风。面前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谁不知道他的态度到底如何。
毫无疑问，今天的战斗已经彻底失败。
考虑如何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所以，这才导致凯瑟琳做出这样的选择。
以内部脏器受到原典魔力侵害为代价，割裂空间的能力足足可以维持接近五分钟。
如果操作得当。
这就是足够她逃出升天的最大机会！
而在付出相应的代价以后，原典法术的效果自然让人满意。
无形的空间裂痕在切断礁石和空气之后，甚至连海水也被分割成了不规则的区块，以凯瑟琳本人为中心，几乎没有任何人还能继续活动。
当然，最先面对这一现象的。
在克拉克掉头就走的情况，自然就是距离女巫最近的【九戒密会】施术者。
同样看到女巫凯瑟琳的动作，他的选择和克拉克其实差别不大。
驱动法术，强大的推动力立刻带着他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立刻就冲进了罗纳德‘强暴’之力化作的黑雾之中。
于是，令人无奈的情况出现了。
有恃无恐的施术者，看样子已经明白了罗纳德法术的效果，在没有加入战斗、仅仅只是在旁边围观的情况下，他的行为没有一条对得上‘强暴’的定义。
几乎没有受到伤害，他就这样冲出黑雾笼罩的范围。
依照着完美的弧线轨迹，这名原典持有者绕过战场一圈，然后脚本沉稳地站在了不远处的沙滩上。
也不急着离开战场。
找了棵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树，他轻轻靠在上面、然后从衣服下方掏出了纸笔。
双眼紧盯着黑雾笼罩的礁石海滩。
这位原典持有者开始在记事本上书写起来。
——另一边。
没有如此利落的脱身之法的人们，还在艰难地面对着女巫的法术。
无形的空间裂痕几乎能摧毁任何东西。
想要直接抵挡这种攻击，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非常困难。
就以那两个还能站着的女巫为例。
刚刚朝着凯瑟琳呼喊的那人，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直接被拦腰截断，身体往下一倒又是一次切割。甚至不用调查员出手，就已经死在自己首领的法术之下。
而其他人……
距离远一些的两位调查员，熟悉各种情况的他们自然早早开溜。
罗纳德唤出的黑雾也不会为难他们。
而距离太近，以至于逃不出攻击范围的两人。
其中一个同样落了个生死当场的结果。
倒是最后一个调查员和最后一个女巫，他们两个以非常微妙的形式幸存了下来。
这名调查员原本打算攻击面前的女巫，所以来到了距离对方非常近的位置。当凯瑟琳的攻击来临之际，两人恰好同时被斩断一腿。
本来的结果，接下来就是他们同样倒地身亡。
可距离极近的两人偏偏却下意识地往前一靠，然后彼此依靠着保持了稳定！
才失去一部分身体的他们，自然知道该往哪躲。
于是艰难地站立在空间切割的夹缝之中，他们的状态变得非常尴尬。
攻击对方，自己就可能失去平衡然后死亡。
而不攻击对方，就这样以这样尴尬的姿势相互紧抱在一起。
当然，这个情况和罗纳德关系不大。
现在的他，衣服下方的手指正在连接不断地打着响指，身体表面的白色光芒也是一刻不见消散。
事实证明，《神曲》的防御法术效果惊人。
即便是这种切割空间的强大法术，也做不到一次性将守护天使的防护完全击穿。罗纳德只要不停地打着响指，甚至还能在这里自由活动。
唯一的缺点。
大概就是不停地打响指这个动作，看上去有些令人尴尬吧。
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召唤出的兽形肉块之上，凯瑟琳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得意滑落下去。
眼看罗纳德脚步沉稳地接近自己。
她没理由发现不了。
眼神敌意满满地看着罗纳德，凯瑟琳几乎紧咬着牙齿说道：
“……”
“就是你吗……”
“调查局的新走狗？”
罗纳德并不打算和这名女巫对话。
崩落的礁石形成大量的碎块，几乎让礁石区变成了一个有些硌脚的浅滩。以罗纳德现在的体力踩在上面，完全就是如履平地般的状态。
一边是不断涌现的黑雾再次朝着女巫翻涌而来，他右手打响指的动作之余，拇指指肚同时在食指的戒指上轻轻拂过。
于是，总领天使的能力也被激活。
同样是毫无征兆，女巫凯瑟琳脚下的礁石碎块瞬间被赋予一个强大的动能，然后立刻朝她的位置冲击过去。
“吼——”
砰！
砰砰砰！
一声怒吼落下，接连不断的撞击声立刻响起在女巫周围。
凯瑟琳本人倒是没有察觉。
但围绕在女巫身旁的兽形肉块，立刻自发地往礁石上撞了过去，为自己的召唤者提供保护。
于是猩红的秘火和黑雾相互抵消，兽形的肉块自发撞击礁石。
两种手段两相抵消，凯瑟琳只能任由海水打湿自己的身体，以至于连原典持有者的威仪也无法保持。
一边指挥自己骑着的兽形肉块后退。
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正在朝自己逼近的罗纳德。
这位完全压制自己的年轻人样貌非常俊朗。
如果是平时遇到对方，凯瑟琳绝对不介意诱惑一下这样长相的男人。
只可惜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脸上面无表情。
看着自己的灰色瞳孔之中，不带任何惊叹于她美貌的神色。
毋庸置疑，这是她今天遇到最危险的敌人。
如果让对方接近，自己今日的下场也无需多言。
“你……”
“你到底是谁？”
凯瑟琳朝着罗纳德大声发问，然后罗纳德还是一言不发地朝她快速逼近。
于是，女巫姣好的容貌变得扭曲起来，语气也开始显露焦急：
“我……你听着！”
“我们不一定是敌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控制战局
眼看着这位原典持有者不断朝自己逼来，凯瑟琳一边控制着身下的兽形肉块后退，紧张的大脑也在快速思考现在的对策。
今天想要获取胜利已经不再可能。
那么想要继续学派的计划，自己就必须想想办法。
即便身死于此，组织的原典也不能落入这群敌人手中。
于是，这位【原初女巫会】的原典持有者眼神环顾四周。
空间割裂的法术击破了罗纳德原本布置的黑雾，所以透过这些凌乱的缝隙，凯瑟琳立刻确定了海滩此刻的状况
往右是一片尚未有人涉足的海边树林，之前率先脱离战场的【九戒密会】施术者就站在那边，对方低沉的眼神之中，根本看不出此时的态度；
往左则是一望无垠的沉日洋，以她的体力贸然钻进大海，似乎还能谋求一线生机。
——该选择什么显而易见。
眼神一沉，凯瑟琳右手轻轻捂住剧痛的腹部，然后咬着牙念出了自己目前还能使用的法术。
“吾之仆从寡少而隐秘，然他们必定会统治众多身份显赫之人。
人们赞颂愚者，他们和他们的神明们皆为愚者。
上前来，孩子。
在繁星之下领受满盈之爱！”
“……”
与此同时，在罗纳德的不断接近的脚步之中。
五秒钟的时间稍纵即逝。
看到强忍着痛苦在硬生生念诵咒语的敌人，他不断打着响指的手掌再次轻轻一搓。
啪——
轰！
顷刻之间，围绕在凯瑟琳周围的海面上猛然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这是【总领天使】的力量赋予海水的动能。
手臂的动作不会影响法术的施展，所以罗纳德有意地控制胳膊没有做什么明显的动作，在袖口挡住手掌的前提下，外人能看到他的动作。
这样的细节，可以防止像当初的马尔科姆那样，直接在动作上被人察觉到自己的施法特征。
另一方面，选择控制海水的原因也很简单。
礁石会被兽形肉块阻挡，这一点已经在上次施法中得到验证，所以这次他控制不断流动、而且有一丝缝隙就能钻入其中的海水。
事实证明。
罗纳德的选择非常不错。
虽然是一位强大的原典持有者，但凯瑟琳毕竟也没学过什么水泼不进的东方棍法。
于是连带着身下骑着的兽形肉块。
面对没有任何先兆、而且就在脚下的海水，凯瑟琳直接被涌上来的液体淹没其中。
仅仅如此还不算完。
眼看着【原初女巫会】的敌人被困在水柱之中，罗纳德紧随其后就控制着周围的黑雾朝这边涌了过来。虽说空间切割的法术会造成不小的损耗，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需要封锁战场的需要。
于是，一层严密的黑色雾气附着在水柱之上。
只要凯瑟琳从里面出来，就难以避免地会被‘强暴’之力解除。
除非她还有其他底牌。
不然最后的结果，和其他几个全熟的女巫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可惜罗纳德似乎是多虑了。
被困在海水形成的水珠之中，凯瑟琳被强大的冲击力和自己的召唤出的兽形肉块压在一起，现在几乎动弹不得。
甚至于这位原典的持有者，在慌乱之中已经被海水灌入口鼻，从而出现了溺水之人才有的表现！
接下来……只要干掉这家伙就该去找那边的敌人了。
一边关注着凯瑟琳的状态，罗纳德马上就把目光转移到海边的树林那头。
此时此刻，《天文学大成》的持有者也才刚刚收起纸笔，然后把目光投向战场这边。
于是非常巧合地。
两人的视线跨过一段不小的距离在空中相会。
不过对方眼神阴狠的瞪了罗纳德一眼。
而作为对方敌视的对象，罗纳德只是眼神平淡地看了看对方。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伸手摸了摸原典，这名【九戒密会】的施术者念出激活法术的咒语，身体也随之急速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
不过在最后，他还是看着罗纳德骂了一句：
“走着瞧吧，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
“正义的火把迟早会烧死你们这些叛逆之徒。”
“……”
罗纳德当然看到了对方的动作。
只可惜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也只能看到对方张嘴的动作，而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了。
“语言通识的能力就不能读唇吗……”
哗啦——
就在罗纳德小声吐槽的时候，更远位置的海水突然翻动，然后里面钻出来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
用力把手按在额头上往后一捋，他这才露出自己的有些发白的脸庞。
——是克拉克。
——那个负责女巫事件的调查员首领。
虽然之前的状况非常危急，但经验丰富的他还是成功逃离了凯瑟琳法术的攻击范围，然后现在才回到海面之上。
视线在原本的礁石滩上一扫。
这位调查员立刻就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自己这边的调查员又折损一人，同时还有人重伤。
但是与此同时，在他下潜避难的这段时间当中，罗纳德居然已经完成了对整个战场的控制。
于是出于职责，克拉克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
“罗纳德，能抓活的吗？”
“如果不行就立刻干掉这家伙！”
“……”
听到这位调查员的喊声，罗纳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能不能抓活的，掌握了大量信息的调查局还能不知道吗？
此刻以这样的方式发问。
不过是对方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发号施令的印象罢了。
刚好五秒的时间已经过去，于是罗纳德一边摩擦手指，一边唤出了自己的原典：
“它的名字叫斯提克斯。
那黑水往下流淌，流到昏暗而险峻的断崖脚下。
……”
话音落地。
原本包裹住水珠的黑雾散去，新的雾气从手中出现。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包围着凯瑟琳的水珠还是以剧烈的速度疯狂自转，最后形成了一个不断翻滚的球形漩涡。
身处于犹如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海水之中，已经快要溺水的凯瑟琳立刻被呛了个七荤八素。
而她仅剩的一点意识。
看到的就是罗纳德走向水球的身影。
第二百九十四章 法术的使用
走到水球之前，罗纳德看了看被困其中的凯瑟琳。
这位原典的持有者，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动静，无论反击还是求饶都是如此。
被水流卷动的她，就好像一个无助的破布娃娃。
“唉……”
看着眼前的情景，罗纳德摇了摇头，然后覆盖着‘暴怒’之力的手掌向前伸了过去。
噗——
整条手臂轻而易举地插入其中，水球的流动对于罗纳德的防御而言，连瘙痒都算不上。
接下来看准时机，罗纳德一把抓住凯瑟琳，然后突然发力。
啪——
就这样，已经全然没了反应的女巫被扯出水球。
而与此同时，罗纳德手掌接触到她的皮肤，也让她真正意义上失去了全部意识，从而变成一个彻底瘫痪的落败者。
眼看敌人被自己彻底制服，罗纳德抬头看了看周围。
就在周边海水之中，被割裂的痕迹依旧存在。
这个原典法术的效果，并没有因为施术者凯瑟琳的昏迷而消散。
“没消失吗……”
口中喃喃着，罗纳德自然而然地弯腰扛起了凯瑟琳。
顺着对方原本留下准备逃走的安全通道，他一步步地返回海滩之上。
与此同时，正飘在海水里的克拉克也看到了这一幕。
确认罗纳德顺利俘获了【原初女巫会】的首领，作为本次事件负责人的他却心情有些沉重。
这一切都是克拉克的失职。
今天凌晨的时候有调查员意外发现敌人的踪迹。
于是他带着一个标准的十人行动组，尾随这些女巫准备击溃对方。
按理来说，斯普林斯一个行动组的调查员，基本能够处理大部分中、高级神秘侧事件。
结果追出城后，克拉克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原初女巫会】这次的准备，远远超出调查局这几天在城里围剿时的表现，她们甚至连最宝贵的原典持有者也出现了一位。
于是作为代价，今天出来的出城的调查员只剩下四人。
足足六名经验老到的调查员在海水中沉眠，这绝对是非常惨痛的损失。
“唉——”
叹了口气，克拉克调整姿势、绕过礁石区往海岸上游去。
同时不忘对被困住的两人大喊道：
“雷顿，你坚持一下！”
“这种规模和杀伤力的法术不会维持太久，安静等待它结束就好。”
“……”
实际上比起凯瑟琳，克拉克这位原典持有者的体力就要好得多了。
虽然不及专业运动员，但他还是很快来到岸边。
然后有些狼狈地在海浪中回到岸上。
而岸上这边，罗纳德也拖着昏迷的凯瑟琳，和同样返回岸上的两位调查员一起走了过来。
四人汇合之后，克拉克朝着面前的年轻施术者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感激之情：
“今天的事情，真是多亏您了。”
“如果不是您的支援，恐怕我和他们恐怕也没法支撑太久。”
罗纳德回过去一个微笑，然后指了指斯普林斯的方向：
“真要感谢的话，其实还是谢谢大女巫特蕾莎女士吧。”
“今天是她突然察觉了事情，然后才拖着我出城过来驰援的。”
克拉克眼神一挑，随即变得了然：
“原来如此。”
“如果是特蕾莎女士，这也算理所应当了。”
“……”
两人就这样客套了几句，然后克拉克才把目光转移到半截身体拖在地上的凯瑟琳那边：
“罗纳德先生，虽然早就有所听闻。”
“不过您的法术，应该可以保证这家伙不会脱离控制吧？”
罗纳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起码以我经历的几次战斗来看，目前中了招的还没有谁能够脱离我的控制。”
“……”
听到罗纳德的回复，克拉克仍然注视着昏迷的凯瑟琳：
“我相信您的能力。”
“不过现在的话，我们还是把这家伙的学派印记和原典找出来，以防之后再出什么差错吧。”
“……”
听到克拉克的说法，罗纳德眉毛一挑。
倒不是他对这位调查员有意见，而是听到要拿走凯瑟琳的原典，他又想到了这个敌人之前的举措。
罗纳德十分确信地看见了。
在他成功接近凯瑟琳之前，这位原典持有者还念诵了一段咒语。
然而完全身处于【守护天使】的能力保护下。
罗纳德本人却并未受到任何攻击。
总不可能……是这个【原初女巫会】的女巫施法失败了吧？
于是遵从这一份警觉，罗纳德对克拉克开口道：
“这个还是让我来吧。”
听到罗纳德的回复，克拉克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只是微微后撤一步，他朝罗纳德做了个‘请’的姿势。
“……”
看出对方动作中的小心，罗纳德倒没有因此产生什么负面情绪。这个世界上，如同帕特莉希娅那样不在乎原典的人终究还是少的。
扔过去一个微笑，罗纳德暗中打了个响指。
然后表面上挺大方地把后背露出给克拉克，他这才蹲下去开始在凯瑟琳身上摸索起来。
怎么说呢……
这位【原初女巫会】的原典持有者，除了能在法术上压制一位调查员外，对自己身体的保养也十分之好。
即便被海水弄得狼狈不堪，也无法掩饰这一点。
此时此刻，旁边就是三个男人的注视，罗纳德动手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
一点点摸索着，他首先从凯瑟琳身前扯出一个项链。
这条金属色的链子上挂着一个吊牌，其中刻画着‘十足之信，十足之爱’的英文，这显然就是学派印记。
点点头，罗纳德将这枚印记向后递了过去。
一位调查员立刻走上前接住：
“嗯……这个是学派印记。”
继续往下搜寻。
终于在小腹侧面，罗纳德摸到了一件体积合适的东西。
感觉这个形状，恰好就是一本手册的模样。
“找到……嗯？！”
罗纳德正准备报喜，凯瑟琳小腹位置的血肉就猛然肿胀起来。
以一种匪夷思索的速度。
巨大的肉块转眼就从她身上长了出来，最后化成一个形状怪异的恶兽。
就在罗纳德身后，克拉克一眼就认出这是今天险些击败自己的女巫，在战斗中擅长使用的一种原典法术。
于是往后一跳，他毫不犹豫地大声提醒道：
“快躲开！”
“是提前设置的原典法术！”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下海捞人
眼看着兽形肉块朝自己一口咬下。
仍然站在原地的罗纳德，现在的反应却没有任何慌乱。
毕竟这种情况完全印证了他之前的顾虑，凯瑟琳在最后关头念出的咒语，不出所料的就是为了在最后关头保护自己的原典。
但是结果……
罗纳德早有准备。
动手搜身之前，他就已经提早重置了一次防御法术。
于是当兽形肉块咬合力惊人的上下颌在他身上闭合时，柔和的白色光芒坚定不移地出现在罗纳德体表，完美地将这次攻击所抵御。
也就在此刻，罗纳德挑了挑眉：“嗯哼？”
该说不愧是一位原典持有者最后留下的后手吗？
这个体型远超之前召唤物的兽形肉块，身体中所具备的力量十分惊人。
在【守护天使】抵御它的撕咬之后，这玩意仍旧不依不饶地持续发力。
与之对应的。
就是罗纳德身体覆盖的白光正在快速黯淡下去。
也就一个呼吸出头的时间，便衰弱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罗纳德手指交汇，马上就要再重置一遍【守护天使】的防御法术。
然而就在此刻。
异变突生！
轰——
就在罗纳德身前，只听到一声炸裂空气的巨响骤然出现于此。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兽形肉块瞬间被一股无形之力炸得身首分离，然后从罗纳德身上飞了出去。
这断裂的残躯一直飞出老远，直落在了众人正对着的沉日洋之中！
看到此情此景，罗纳德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大女巫留在自己身上的法术。
之前兽形肉块牙齿咬合的位置，精准地抵在他胸口稍下的位置，而伴随着【守护天使】力量的衰弱，大女巫留下来的法术立刻激活。
这道法术正常情况下只是强化了罗纳德的速度，然后还有轻微的防御效果。可是在面对兽形肉块这种对普通人非常致命的攻击时，它最大的威力还是立刻体现了出来。
面对这样的结果，罗纳德一时有些无语。
他本以为大女巫的法术就是意思意思。
结果实际上……
效果居然是如此夸张的反击。
好歹是一位原典持有者最后的法术，就这样被彻底撕成了碎块。
无语之中，罗纳德感觉到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气流逐渐消散。
显然伴随着这一击的出现。
大女巫给他的加持效果也逐渐开始消失。
于是重置好【守护天使】的法术，罗纳德一把将身上还咬在自己身上的兽形肉块脑袋扯了下来，兽形肉块刚才的咬合力之大，甚至于这玩意死亡了也没从罗纳德身上掉下来。
随即，罗纳德将它随手往一旁甩去。
啪——
一颗大大的脑袋砸在沙滩上。
此刻仔细打量，才能看出这是一个类似于狼头、但又有些许差异的怪物头颅。
然而与此同时，就在罗纳德不远处的克拉克却表现出了和其他几人完全不同的反应。
就在大女巫法术被激活之后的第一时间。
这位调查员首领甚至没有扭头去看。
便口中快速念诵咒语，然后激活了属于他的法术。
而这时，其他调查员才指着兽形肉块的跌入沉日洋的方向大喊道：
“不好，那玩意逃走了！”
“想办法拦住它！”
事情就和两位调查员喊的一样。
凯瑟琳最后召唤的兽形肉块，和之前的有非常大的差异。
除了体型和攻击力截然不同之外，这家伙即便被扯断头颅，此刻跌入海中也能在无头的状态下快速波动海水，马上就朝着远处的海洋游了过去。
这就是凯瑟琳最后笃定的法术。
只要敌人忍耐不及地想要夺走她的原典，这个用于防御原典的法术就能被成功激活，然后带着她前往最后的逃跑路线。
——毕竟是从凯瑟琳本人肉体上生长出来的。
——所以在坠入海中的时候，兽形肉块也连带着凯瑟琳一同飞了出去。
于是，棘手的局面出现了。
大女巫法术的冲击力将兽形肉块击飞很高，而且抛出很远的距离，甚至还跨越过了一段空间割裂的范围。
以罗纳德他们这些人类的游泳速度，想要绕过空间割裂的区域然后追上体型庞大的兽形肉块，这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情。
嗡——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克拉克身上出现了某种物体震动的声音。
将视线转移过去，立刻就看出这位调查员身上的变化。
比起刚刚上岸时的样子，克拉克脸上浮现出了相当虚弱的神色，眼眶甚至也微微发红，就好像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一样。
而这种嗡嗡声，则源自于他手中一个不规则球体。
大量的铅灰色的波纹彼此纠缠在一起，然后凝结成一个形状不断变化、存在状态非常不稳定的东西。
就和之前的凯瑟琳一样。
这位斯普林斯的调查员首领，也拿出了自己尚未完全掌握的法术！
随即，克拉克做了一个类似于掷出棒球样的动作。
目标直指正在海中远去的兽形肉块，他右臂全力一挥，直接将这个不规则球体摔了出去。
嗖——
带着沉闷而厚重的声音，不规则球体划破空气朝着敌人飞了过去。
一眨眼的时间后，它抵达了空间割裂的范围。
于是，本就不稳定的不规则球体瞬间炸开，无数道弧形的铅灰色波纹带着尖锐的声音，继续密密麻麻地继续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这个场景，还被困在那边的调查员和女巫最能看清楚。
因为克拉克刻意控制了角度，所以他们倒没有受到这次攻击的影响。
就在眼前不远处，铅灰色的波纹前赴后继地朝前飞射而出。
其中不乏有撞上空间裂隙，然后直接消失的波纹。
但是在巨大的数量面前，总还是有漏网之鱼继续飞驰，最终成功突破这个区域。
然后……
这些弧形波纹，自然朝着海水中的兽形肉块飞了过去！
此时，巨大的身体反而成了兽形肉块的累赘。
铅灰色波纹虽然不具备自动追击的能力，但它立刻调整方向，可还是被铅灰色波纹击中，然后毫无悬念地切割下大片大片的身躯。
以至于最后，它只有三米左右的身体还具备活性。
然后才消失在沉日洋之中。
而看着这一幕，克拉克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一边幅度不小地喘着粗气，他同时语气放松地开口道：
“击……击中了。”
“等一会儿术式消散，你们去下海捞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沉日洋下
时间来到中午。
这次意外的遭遇战总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凯瑟琳之前的法术最终消散，被困其中的调查员和女巫也被带回到岸上。
甚至于在调查员们的辛苦工作下，散落在浅海的兽形肉块碎片，也被他们一个一个地寻找了回来，然后按照顺序摆放在不会被海水打湿的位置。
而这次罗纳德为了避嫌，没有选择下海捕捞碎块。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守在岸上。
一方面能够看护那位受伤不轻的调查员，同时也是在防止同样受伤的女巫逃走。
于是尚能行动的调查员持续工作，当最后一块碎片捞上来以后，时间也到了下午茶的时候。
走在整齐排列的兽形肉块碎片面前。
克拉克看着面前的成果，然后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最后那一次法术非常成功。
因为连接在兽形肉块身上的女巫凯瑟琳，就被他精准地切割下来，然后一同沉入海水之中。
于是两步走到连带着凯瑟琳的那块尸体部位。
克拉克蹲下身体，开始仔细检查这位【原初女巫会】的原典持有者尸体。
——是的。
——凯瑟琳已经死了。
——而且是十分彻底的那种。
不只是连续不断的极限施法和战斗，最后被克拉克的法术从兽形肉块上切割下来，这种极具威胁的法术就立刻侵蚀了她的身体。
随后又浸泡在海水之下……
总而言之，这位原典持有者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克拉克脸上的满意很快就褪了下去。
到最后，他甚至动作粗暴地开始在凯瑟琳尸体上寻找起来，以至于这具尸体都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凄惨起来。
“原典呢？”
“这家伙的原典呢？”
语气困扰地喃喃着。
维持着寻找的动作，又是几秒钟时间过去。
终于，一无所获的克拉克扭头看向罗纳德，而且完全没有掩饰语气之中的紧张：
“罗……罗纳德先生。”
“您之前搜查过这家伙的身体……”
看到克拉克的反应，罗纳德哪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立刻伸出空空如也的双手展示给克拉克，他这才继续解释道：
“我搜查的时候，在这家伙腰边摸到了一本小册子一样的东西，法术也是在那时候激活的。”
“……”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克拉克当即回头，又不死心地在尸体上摸了摸。
可别说是腰上。
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摸了个遍，他也没能找到小册子形状的东西，之前战斗时还在凯瑟琳身上的原典，此刻连个小纸片也没有。
于是理所应当的。
克拉克想起了最后逃走的那一节兽形肉块。
总不会是那玩意带着原典逃走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现在就算女王陛下亲自来到海边，也没可能把那玩意从沉日洋里捞出来啊！
带着一丝挣扎，克拉克小声念诵了测谎仪的咒文：
“十一卷二百六十页第六目。”
从尸体面前站起身来，他朝周围环顾一圈，然后大声询问道：
“各位，今天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本小册子模样的书册？”
“那就是凯瑟琳的原典！”
其他人立刻回答道：
“没有。”
“没看到。”
“……”
测谎仪告诉克拉克，这些同伴没有欺骗自己。
【原初女巫会】的这本原典，此刻确实不在这片沙滩之上。
低头沉思片刻，他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各位，这件事不能容许任何失误。”
“我们继续守在这里，爱马仕你马上回城，告诉局里这边的情况，让他们通知航海局的专业捕捞人员过来。”
“是！”
一位调查员立刻应声，随即头也不回地往斯普林斯跑去。
眼看这位手下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克拉克这才转身走到罗纳德身边，语气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
“罗纳德先生，不好意思。”
“虽然知道您没有嫌疑，但还请帮忙维持一下这边的现场吧。”
“现在的我，实在没办法保证现场的安全。”
罗纳德自无不可地耸了耸肩：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
回答了克拉克的问题，罗纳德心中却有些不安。
虽然距离之前的位置有个几公里，可是眼看现在的时间来到下午，早上和自己一同出门的大女巫却一直没有来到这边。
考虑到对方范围夸张的索敌能力。
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想法，立刻浮现在罗纳德脑海中。
首先，不可能是大女巫那边发生了战斗。
不然注意留下这位原典持有者的交战情况，没理由能瞒过这种距离的罗纳德他们。
那么……
拥有《流体力学概论》这本原典的大女巫。
她的真正实力，是否可以追赶上钻进沉日洋的兽形肉块呢？
起码以那种侦查能力。
在这样的范围内，大女巫是肯定能够锁定对方的位置的。
而后……
想到这儿，罗纳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
若真是如此。
大概也只能感慨一下对方的经验老到了。
随便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坐下，他开始远眺面前一望无际的沉日洋。
安静的大海之上，潮水有节奏地一进一退。
阳光洒在不断起伏的岸滩上，照出一片犹如午后闲暇般惬意的水面，如果不潜入水下，谁也看不出这里之前还是一场战斗的发生地。
无论礁石、尸体、还是法术的痕迹。
都已经被海水彻底淹没了下去。
所以……
要不要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身旁的调查员呢？
想到这儿，罗纳德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调查员。
虽说现在这几人没有什么工作的必要，可是在敬业程度上，这些调查员还是非常踏实的。
趁着斯普林斯的支援还没过来。
他们几人已经围住那个受伤不轻的女巫，开始用调查局的手法进行逼供。
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就能证明那位女巫现在不怎么舒服。
“还是……”
“算了吧……”
轻轻摇了摇头，罗纳德往后一靠眯起眼睛。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知识顾问，被分配的工作也是保证大女巫不在城内惹事。
在对方给自己传授了大量知识的前提下。
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开口找麻烦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清晨的来信
LR417年——3月——1日。
跨月的第一天，罗纳德大清早地从寄宿公寓离开，习惯性地看了看门口的邮筒。
三份卷起来的报纸。
一份市民日报、一份女王日报、一份艺术周刊。
以罗纳德的嗅觉，甚至能闻到一点油墨印刷的气息。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纸白色的信封，明显也是今天早上才送到公寓这边的。
而看到这封信，罗纳德挑了挑眉。
普通人只能看出这是一份邮寄的信件，可是在他看来，白色的纸页上有一个用咒力印在上面的记号。留下印记的人手法相当高明，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咒力外泄。
观察能力弱一些的神秘侧人员，不专门去看也会遗漏这个印记。
而罗纳德能发现这个不易察觉的东西。
还是因为之前和大女巫交流的时候，对方专门提及过这方面的事情。
“……”
“特蕾莎女士……？”
口中喃喃着，罗纳德若有所思地伸手拿出信件。
实际上之前的事情和他估计的一样。
当女巫事件结束、他和调查员返回斯普林斯之后，原本和罗纳德一处出城的大女巫果然没有回去，之后【十二女巫】那边也表示大女巫身体不适，所以需要返回学派内部休养。
而现在的来信，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罗纳德单手打开信封，里面除了意料之中的信纸以外，还放了一张在斯普林斯发行的崭新【格特】纸币，面额是理所应当的一元。
再看看信件中的内容：
【亲爱的罗纳德：
不告而别真是抱歉。
但像我这种年纪的人，各种陈年旧疾一旦发作，身子骨确实无法坚持。信封中的钱币是我那段时间在公寓的租金，还望代为支付。
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您的忠实的朋友。
特蕾莎·罗素
附——
我的桌上还有没喝完的茶叶，那是由我从家乡带来，夹杂当地风味的茶叶，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
“房租的话，多给了【德普】啊……”
“……”
看完信件上的文字，罗纳德挑了挑眉。
在和大女巫交流的时候，他顺带给这位年老的施术者讲了一下文字加密法，而且还彼此对照地做过交流。
然后按照这个世界的语言文法……
最后这个附带的话里，似乎就有这种加密方式的影子。
拿着信纸往街道外走去。
罗纳德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记性向来不错，大概回忆一下当初的交流，也还能想起那次实验的维吉尼亚密码，以及转录文字的几行密码表。
勉强试着翻译一下，内容是——
【——您桌子——夹层，放下——礼物，——要追寻——真相，——请收下这——，——相信——对您一定——帮助。】
“……”
“流体力学还真是方便的东西啊……”
站在原地愣了愣神，罗纳德这才把信纸和钱币塞进兜里，然后继续朝【维斯大学】走去。
虽然没有所有字符全部翻译成功，但是大概的意思很明显了。
大女巫在桌子夹层留下了一件礼物。
当然，罗纳德可没有现在折返回去研究办公桌的打算。
现在作为一名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原典持有者。
不用猜也能知道调查局有专门的人员观察自己的动向，要研究桌子的东西，还是等晚上回来再说吧。
【书卷研究会】的工作倒还是没什么变化。
正常的阅读书籍，正常的帮助研究，施术者们正常的争执，然后正常的上下班。
在这样的研究机构里，罗纳德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改变，当初海滩上发生的战斗也影响不到研究会对他的态度。
这样下来，一天的工作时间很快过去。
当晚上罗纳德返回公寓的时候，房东小姐正戴着一副眼镜，坐在庭院抱着一本书用心阅读，旁边还放着她用来记笔记的纸笔。
罗纳德瞥了一眼，这是本作曲类型的书籍，和他的知识面完全没有重叠的地方。
于是走上前去，罗纳德从兜里掏出了今早收到的钱币。
“辛西娅小姐，这是之前特蕾莎女士的房租。”
“她当时走得匆忙，所以委托我代为支付那段时间的租金。”
听到罗纳德的声音，房东少女马上放下书本抬头，脸上也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
“是这样啊。”
“特蕾莎女士的话，居住了一周多的时间但还没到两周，房间的内部没有任何问题，所以算作一周就好了。”
说着接过钱币，辛西娅摸了摸自己衣服的侧兜，然后立刻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罗纳德先生，我身上好像没有零钱，和我去屋子里拿点零钱吧。”
听到这个邀请，罗纳德微微一笑：
“我在这里等等就好。”
“……”
顺利地收下零钱，罗纳德告别辛西娅走上三楼。
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他径直走到阳台拉上窗帘。
挡住外面的阳光和视线之后，他这才开始折腾自己屋子中央的书桌。
考虑到大女巫的行事风格，他比较倾向于信中说的‘礼物’在自己的桌子夹层之中，不然在大女巫离开公寓之后，这份‘礼物’很大概率会被调查局的人收走。
而事实证明，罗纳德的猜测和大女巫的想法一致。
就在自己书桌最顶部的抽屉下方，罗纳德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多出的东西。
——那是一张夹在柜子底部背面的纸页。
于是小心地将纸页抽出来。
罗纳德眼神认真地看向上面写着的内容。
【大幅度实打实和规范化的发光大声道法规划图…….】
“.....”
“好吧……”
看着眼前白纸黑字的纸页，罗纳德苦笑着挠了挠头发。
还是他们之前用过的加密法。
不过比起今早信件上的加密以后还具备意义的文字而言，这里的纸页上的文字明显要生疏不少，明显是大女巫刚刚学习加密法以后的作品。
换句话说，早在出城之前的一段时间。
大女巫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份‘礼物’，现在接着支付房租的说法，她才把这件礼物的存在告诉罗纳德。
能让这位原典持有者用这种态度……
大女巫要告诉他的东西，恐怕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