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逃亡途中
面对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黑暗。
肝胆俱裂的行商好像断翅飞鸟一样在地上啼鸣悲呼。
伴随着一路上提在手中的果箱落地，他本人也跌坐在地上，如同尚没学会走路的幼童一般无助。
这也不能难怪他。
过去十多年的人生旅程之中，盖恩见过劫匪，遇到过军队，也自己体验过恶劣领主的剥削。
但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事物，他可从来没有过遭遇。
好像有自我意识一样的混沌黑雾，在面前吞噬一切、漆黑深渊深处污秽、荒凉又浓密。
这哪里是正常人能遇到的东西？
非要说的，在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传述神话故事，那里面才有这样叫人震颤的存在。
这是非常识、非逻辑、非人的事物！
“啊......”
“帮帮......”
“我......救......”
绝望之际，盖恩用尽力气扭过头，向身后的同伴送去充满恐惧的求助目光。
“......”
没人说话。
回应盖恩的，是其他两位同样迈不动腿的行商，与那学徒小伙子一样绝望的目光。
和倒在地上、距离黑雾最近的盖恩一样，他们亦是惊赫到无法动弹分毫。
不过在盖恩瞳孔最深处，还有一点会动的光芒。
那是更后面，正在飞快远去的灯盏。
以及三个紧跟远去、拔腿狂奔的身影。
由奈索斯举着灯盏，罗纳德和汤姆逊追在唯一的光明后面，正往黑山深处狂奔而去。
而在更远的、他们之前来的方向。
导致营地火光熄灭的罪魁祸首已然现身。
那是同样翻涌向前的黑色浓雾！
“完......”
“唔！”
最后的绝望来不及吐出，盖恩就被身前涌来的黑暗彻底吞没。连带着其他几人与灯光，一起消失在这肉眼无法看穿的浓雾中。
————
“可以的话，现在能解释一下吗？”
另一头，往山上拔腿狂奔的三人正没命的向远处逃亡。
和只能勉强做到逃跑的汤姆逊不同，罗纳德的心态还有余力向身边的奈索斯询问。
“......”
沉默了几个呼吸，这位借着灯光在前方快速开路的行商才缓缓回应道：
“罗纳德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候咱们只有逃命，我一个小商人哪能清楚这玩意是什么东西。”
“......”
“那就先逃吧。”
看着奈索斯不愿意正面回答自己，罗纳德有些疑惑。
他可以肯定自己之前没有误解奈索斯话中的意思，那么这个之前遭遇过类似事件的‘行商’，此刻为何不愿意共享情报呢？
无论从哪方面看，大家一同寻找出路才是最优解。
没道理......
“啊！”
不等罗纳德再想办法试探奈索斯，跟在一边的汤姆逊突然就是一个趔趄。
足有三十岁、鬓角泛白的中年人就这样狠狠摔在地上。
而举灯带路的奈索斯前行依旧，看上去完全没有留下来的等人爬起来的意思。
“啧——”
“别再摔了。”
蹙着眉摇了摇头，罗纳德还是伸手把汤姆逊拉了起来，然后才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奈索斯。
被这么一耽误，罗纳德也没了再次询问的机会。
艰难的跟着奈索斯，三人就在这漆黑的夜晚排成一列，朝山中继续前进。
然而这种前进，实在难以摆脱身后的黑色雾气。
虽然光照不佳，但那浓重深邃的黑雾在夜晚仍旧气势惊人，仅仅往身后撇上一眼，就能感觉到那种无处可逃的巨大压迫。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一刻钟——
新的变化终于出现了。
因为罗纳德时刻都在注意三人和黑色雾气的距离，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向后面张望。
在某一次的回头的瞬间。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身后黑雾的蔓延速度开始减缓！
如果说一开始是成年人慢跑的速度，那么现在就是普通人散步时的样子。
这算好消息？
下意识的，罗纳德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一块来自两河流域，并且与神明存在关系的楔形石板就隐藏其中。
他可以肯定这玩意存在某种力量。
但因为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现在除了避雨这样的被动能力，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使用其中的力量。
不然的话，说不定能用它做到些什么。
算了——
摇了摇头，罗纳德打散了这种把生命安危寄托于他物的想法。
相较于弄不清楚底细的石板，他更信任自己的思维。
现在没有环境，也没有时间去折腾《雨雾的神槌》。
随即，罗纳德朝着前面的奈索斯大声喊道：
“奈索斯，后面的黑雾速度变慢了。”
“......”
听到罗纳德的呐喊，最前方的奈索斯身影明显一顿，手中举着的灯火，也随着主人地停步而停滞在原地。
回头注视着后方的黑暗，奈索斯在夜幕中点了点头。
“确实在减慢，但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们还需要继续往前......”
“啊啊啊啊啊！”
正打算和罗纳德好好商议一番，结果他们前面就传来了悲戚懊悔的呐喊。
两人停在原地的时候，完全惊魂未定的汤姆逊可没有停下。
顶着慌乱往前十多米，他突然跪倒在地发出悲鸣，双臂轮番敲砸着身前，仿佛大地在煮烫他的双手。
“......”
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吸引了罗纳德与奈索斯。
一个对视以后，他们才小心的往汤姆逊那靠了过去。
很快，导致汤姆逊做出如此姿态的事物映入眼中。
穿过前面的树丛，一座面积不小的宅邸正坐落在漆黑大地上，距离不过百米的样子。
透光一楼窗户里闪烁的火光，也能确认是有‘人’居住的。
想必汤姆逊，就是在绝望的深夜中看到这种‘希望’，所以才彻底崩溃的。
随即，奈索斯将手中的提灯交给罗纳德，然后扶住了跪在地上的汤姆逊：
“汤姆逊，这不怪你。”
“你对自己的学徒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这绝不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样的安慰，汤姆逊双手紧紧搂住奈索斯的胳膊，脸上涕泗横流满是哀伤。而奈索斯也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哽咽，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抓到变形的衣服。
他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与之相对应的，是情绪仍然崩溃的汤姆逊，在继续哀哭着。
“啊......”
“我......我居然抛下了那孩子！”
“带米格离开的时候，我保证会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
“我......我真的保证过！”
在最深刻的恐惧之后，这位性格开朗的行商大脑虽然尚未明晰，但也勉强意识到自己之前遭遇了什么，以及自己失去了什么。
被他从村子里带出，当做孩子一样培养的学徒。
刚才就这样被自己无情的抛弃。
这才是让他露出如此惨状的真正原因！
第十五章 夜晚的风声
“走吧，现在也没得选了。”
“只能如此。”
注视着痛哭的汤姆逊，将提灯交还给奈索斯后，罗纳德开始和这位行商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虽然这处宅子也到处透漏着诡异，但进入其中就是他们现在仅剩的选项。
理由很简单——
因为来到这处空地，远处的景物才开始被他们纳入眼中。
翻腾不止的黑雾，实际上已经把整座黑山从四面团团围住，除非是长有翅膀的姚雀，才有可能在空中跨越它们所构成的天堑。
面前的宅子，便是黑山之上仅有的未被吞噬之地。
亦是罗纳德三人最后的出路。
——除非有人把主动冲进黑雾也当做一种选择。
马上，不打算耽搁时间的两人便准备朝宅子门口走去。
不过走出两步以后，罗纳德还是回头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汤姆逊。
刚才奈索斯的安慰多少起了点作用，起码汤姆逊没有在那继续悲鸣。不过即便停止了抽泣，这个中年人也还是失去了站起来继续前进的勇气。
“汤姆逊，能站起来吗？”
“如果你要留在原地，那么在这些黑雾接近的时候，最好提醒一下我们。”
“大声喊叫也好，破坏点东西也行。”
“总之拜托了。”
“......”
听到罗纳德对汤姆逊开口，一旁的奈索斯马上扔过来一个相当复杂的眼神。
没有威逼或者劝导，而是采取了请求的语气。
夹在在话语中‘黑雾可能会过来’的暗示，绝对会成为促使汤姆逊站起来的最大助力。
是这一眨眼的功夫？
还是说从自己开始安慰汤姆逊，直到现在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
眼前的‘贵族先生’就组织好了这样的话？
结合之前第一个发现营地熄灭的敏锐......
这个男人，不会是什么专精于谈判或者心理学研究的家伙吧！
就奈索斯在这思维疾驰而过的一瞬。
在两人身后，汤姆逊的反应已经证明他的震撼合乎情理。
虽然眼底还有恐惧，但汤姆逊真的站了起来！
“我......我可以的。”
面对罗纳德的询问与建议，这位中年商人哪里还敢继续呆在原地，去独自面对之后必然袭来的黑雾？
抱团求生的人类天性，驱使着他强逼自己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就跟了过去。
————
说是一处宅子，但那也是之前隔着一段距离观望的结果。
期间更是有黑夜与照明不足而带来的阻碍。
走到近前之后，三人才明白这宅子占地面积其实不小。
按照罗纳德穿越之前的经历作比较，这怎么说也是多人公寓等级的住宅，而且围绕房屋主体，还有一个同样面积不小的花园。
这......
这真越来越可疑了。
一个人数不多的小镇外，怎么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庄园，这就好像在贫民窟里修建城堡一样离谱。
从经济和环境多方面考量，它都不是一个堪称镇子的偏远乡村，所能供养起来的建筑。
“汤姆逊，你之前不是来过吗？”
警觉地靠近身后的中年商人，罗纳德立刻小声询问起来：
“三年以前，黑山上有这样的大户人家吗？”
听到这声询问，汤姆逊眼神一呆，迷茫地看了看面前的庄园。
“唉......？”
他之前没有说谎。
三年前的话，他确实来过黑山。
但那也只是行商生涯中的一次路过。
谁会记得这种边边角角的东西啊！
“啧——”
发现汤姆逊的眼神，罗纳德瞬间明白没法从他身上获得更多信息，果断放弃给这家伙增加压力。
目前唯有一点很清楚。
这处坐落在黑山之中，同时也是黑雾正中央的庄园。
绝对不简单！
不然凭什么黑雾早不放缓、晚不放缓，偏偏在围近庄园以后才这样？
总不会是这玩意大发慈悲，准备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稳妥为上——
这种时候，有经验人士的建议往往值得听取。
罗纳德眼神立刻就投在了前面的奈索斯身上。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之前可是暗示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件来着......
察觉到罗纳德两三步走到身边，奈索斯的敏感程度也很高。
不等罗纳德开口，他便一脸‘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的模样低声吩咐起来：
“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我们现在可没闲时间在这慢慢解释。”
“之后看我脸色行事就好，相信我，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罗纳德沉默地看了看奈索斯。
吩咐自己的时候，这个中年男子基本上没有将多余的目光投向自己，他几乎将全部的精力，现在都放在了面前的庄园之上。
那种可怕的专注，就好像身后的黑雾都不再重要。
眼中只有这处宅邸似的！
呼——
突然间，一阵无源之风吹起在三人周围，吹的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如果侧耳倾听，还能发觉其中隐约出现的诡异呕哑之声，好似残破的风箱被人撕裂。
——以上是正常人所面对的情况。
——并不适用于此刻的罗纳德！
由于之前的遭遇，他现在可以读懂任何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人类文字，同时也可以进行无障碍的交流。
然后，这风中所夹杂的声音，居然就是人类的哀嚎。
正好就能被他精准识别！
“啊——”
“救......救救我......”
“不要死，我不要死！”
“让我过河，卡戎！”
“该死的炼狱啊，我诅咒你！”
“......”
风中充斥着各种绝望和痛苦，仿佛有人在经受无尽折磨，这才造就了这种可怕的嘶吼。
悄悄的，罗纳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边两人。
无论是奈索斯还是汤姆逊，他们都没有察觉到风中的哀嚎，看样子只把它当做单纯的杂乱风声。
哐哐哐——
就在罗纳德准备继续聆听风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奈索斯已经来到宅邸门口，右手提着灯盏，他左手伸出便敲在了单扇的房门上。
‘吱呀’一声。
声音几乎刚刚消失，房门左侧就朝着外面推开了。
里面的人似乎是早有准备。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孩正站在门口，脸上同样忌惮的注视着远处的黑雾。
这孩子身上穿着普通的白灰色亚麻衣服，光看长相外貌也就是普通人的模样。
“你们，快进来。”
“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话音落地，男孩本人移步到左侧绕开，为三人让出了进入屋内的空间。
“......”
阴云密布的黑夜下。
三人里提灯为首的奈索斯点了点头，率先踱步走进其中。
“走吧——”
第十六章 消失的男孩
走进宅邸内部，和外界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黑夜中恐怖的浓雾在山间弥漫，空气中还有阴云携来的沉闷。
房屋之内却温暖干燥，完全是一片安静和平的景象。
男孩在前面领路，几步路的功夫。
三人就来到了一楼客厅。
房间左侧，壁炉里的柴火熊熊燃烧。
房间右侧，是通往楼上的台阶，旁边还有一张连着墙壁的桌子。
而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是提前铺上洁白餐巾的餐桌，以及上面冒着热气的浓汤与面包，在靠近桌子边缘的位置，甚至还有一些切好的肉食。
不算太暗的房间第一眼看上去，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罗纳德与奈索斯对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却不约而同。
相当危险的地方——
就在这时，带路的男孩已经走到右边楼梯旁的壁桌，然后动作熟练地整理起来上面的物品来：
“三位的话，可以先坐下休息。”
“我这里的食物还算充足，考虑到接下来要一同面对外面的危险，补充体力也要尽快。”
话音才落，不等罗纳德与奈索斯做出反应，仿佛惊弓之鸟的汤姆逊就大喊起来：
“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傻子吧！”
“这种时候还在那里装模作样，正常人怎么可能吃这些东西？”
“不！”
“倒不如说在这种时候，什么样的人才会提前准备好食物啊！”
“......”
眼看汤姆逊发泄一样地喊出自己的看法。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温暖的炉火也阻止不了温度的降低。
这家伙太莽撞了——
虽然汤姆逊说的没有问题，但他开口的时机却大大不妙。
直接点破对方身上可疑的地方，无异于直接把双方的关系对立起来。
在外界危机环绕的情况下，这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
又是几个呼吸过去，男孩将手中的茶壶缓缓放下，然后才转过身子正面三人。
年轻的脸庞上布满困惑，丝毫看不到任何的尴尬在里面。
“这位先生，您在说什么呢？”
“在这种危急时刻，只有精诚合作才能一同解决......”
“你可得了吧！”
突然，汤姆逊开口打断了男孩的解释。
暂时脱离了危险的中年商人，此刻就好像掌握了事情的控制权似的，他甚至还上前一步来到罗纳德与奈索斯前面，将两人护在身后。
“快说出你的阴谋！”
“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
表现欲太强......
接连不断的惊人遭遇，显然已经让这个中年人的情绪来到崩溃边缘。
这种强势，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他的潜意识在保护自我。
面对此情此景，罗纳德两人在后面也是相当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奈索斯略微摇头，凝重的眼神里意思很明显。
——他不希望汤姆逊继续搅局。
在得到这个‘男孩’最基本的信息之前，他要阻止这汤姆逊闹腾下去了。
罗纳德马上对着奈索斯也摇了摇头。
同时还手指隐蔽的画了两个弧线，将男孩和他们三人分为两边。
说到底，汤姆逊是和他们一同逃难过来的自己人。
对比这个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甚至是不是人都尚且不知的男孩......
毕竟话已挑明，还是让汤姆逊继续吧。
退一步讲，这种立场分明、临近歇斯底里模式的挑衅，也必定会套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奈索斯皱起了眉。
罗纳德的想法，他确实能够理解。
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不希望铤而走险，汤姆逊的状态实在过于危险，很容易就能让事情变得完全不可控。
可惜没等他做出决断——
新的变故就已经在沉默中开始。
听到汤姆逊的话，那个男孩眼神低沉地注视着汤姆逊，脸上的困惑也逐渐凝固。
最后伴随着嘴角上扬，一个无奈而讥讽的笑容浮现出来。
“我说......”
“你这家伙，怎么就如此不知好歹呢？”
“安安心心坐下，吃上一顿临终前的美餐，最后毫无痛苦的去死难道不好吗？”
“还真是叫人头疼......嗯？”
正打算做些什么，男孩脸上表情突然一变，视线也投向了屋顶。
“算了，反正你们几个普通人也做不到什么。”
“就在这慢慢等死吧。”
干脆的对三人下达死亡判决，男孩的身影随即在空气中渐渐淡化。最后就好像电影里半透明的幽灵一样，他一个后仰朝身后的墙壁躺了下去，然后消失在墙壁之中。
——空旷的客厅内。
此刻又变成了只有三人的状况。
“咕咚——”
亲眼看到面前发生的一幕，汤姆逊瞪大眼睛，咽下了一口饱含紧张的口水。
指着男孩消失的位置，语气颤抖地问道：
“他......我......”
“这......”
“这怎么可能？”
与陷入震惊的汤姆逊不同。
罗纳德和奈索斯的反应倒是干脆利落。
奈索斯目的鲜明，两步跨到刚刚男孩隐没下去的墙壁，几乎把脸贴在上面的就研究起来。
他在意的就是对方消失的方法。
而罗纳德则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转悠，在保证不脱离同伴视野的前提下探查周围环境。
————
几分钟以后，在汤姆逊仍旧无法解释自己眼前所见事物的时候。
罗纳德结束了自己探查，然后大方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奈索斯，你那边研究的如何？”
“我这边情况不太好。”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奈索斯起身过来，遗憾地摇了摇头：
“墙壁和地面都没问题，也没有类似致幻物留下的残渣，那家伙能消失在我们眼前，纯粹依靠的是自己的能力。”
“你呢？有什么收获吗？”
“......”
对着奈索斯挥了挥手，罗纳德展示出了自己刚从壁炉那边找到的火柴盒。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个屋子最近还有居住的痕迹，我刚在壁炉那找到的火柴，看上去还是新的。”
“最近还有居住的痕迹......”沉思了不到三秒，奈索斯就继续追问道，“那坏消息呢？”
“......”
“坏消息......”
“根据我刚才观察的结果，这屋子里‘人’的数量，绝对不少于五个。”
听到这样的结果，奈索斯皱着的眉毛更加僵硬。
“能保证准确吗？”
罗纳德自信地点了点头：
“椅子脚在地毯上留下的压痕，门廊衣架的大小与使用，以及餐具清洗的数量都能为我佐证。”
“基本上不会出错。”
“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应该是包含了两到三个小家伙在内，最少五人的......”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猛地炸响在头顶。
罗纳德甚至都没说完自己的发现，就直接停顿下来。
第十七章 上二楼
客厅之中寂静无声——
在这无法忽视的动静影响下，大家都不自觉中变得安静。
这一声巨响，就好像清晨起床的时候邻居家在抡大锤拆墙。
在恰当的时间，发出了最恰当的声音。
“......”
“这......这又是什么动静？”
终于，汤姆逊还是开口了。
这位接连受到刺激的行商，此刻正一脸惊惧地看着罗纳德与奈索斯，同时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头顶。
之前驳斥男孩时的勇敢，似乎在他身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过遵从本能，他还是向两位同伴发出询问。
毕竟从之前的表现来看，身边的两人和自己可不是一个等级的家伙。
“啧——”
看着汤姆逊畏首畏尾的模样，罗纳德虽然有点头痛，但还是开口解释起来：
“是木头被砸断的声音。”
“根据同时发出的微小动静分析，应该是一扇木门被人拦腰截断的样子。”
只可惜罗纳德的解释，汤姆逊看上去无法接受：
“我问的不是什么门，是上面又怎么了！”
“不会还有什么怪物吧？”
罗纳德摇了摇头：
“我可不会穿墙透视。”
“......”
被罗纳德一呛，中年行商彻底哑火，嘴中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木门......”
和慌乱的汤姆逊不同，听到罗纳德的解释，奈索斯低头思量了两秒钟，随即认真地抬起头：
“要去看看吗？”
指了指客厅的窗户，罗纳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必须去。”
“而且我们时间不算多。”
透过客厅的窗户，壁炉的火光勉强能让人看清外面的夜幕。
之前吞噬了车队与同伴的浓雾，依旧在一点点的向中心蚕食过来。这一过程虽然缓慢，但仍旧让人感觉到那种恐怖的压抑与危险。
而根据浓雾现在的速度推算......
大概再有一个小时，这玩意就能把距离推进到宅邸边缘。
最终，吞噬一切的黑暗将彻底笼罩整座黑山。
到时候，大抵是不会有‘人’拿着热汤与食物来招待他们的。
“呼——”
“好吧好吧。”
“真是够折腾人的，赶个路也能遇到这种要命的事情。”
颇为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奈索斯随即把灯盏放在桌上，然后将右手揣进怀里，带头走向了房屋右侧。
——那里是通往楼上的台阶。
毫不犹豫的，罗纳德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商人逐利，盖恩既然不想亏损那些果子，遇到这种事也只是必然罢了。”
“谁说不是呢......”
眼看奈索斯和罗纳德一前一后往二楼走去，后面仍旧站立在原位的汤姆逊可就截然不同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两人的动作。
对行商来说，其中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
明明身处于危险之中，为何这两个家伙现在还能像餐后散步似的一边闲聊，一边主动踏入危机？
“奈索斯，你们......”
“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
“......”
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之前，奈索斯听到了汤姆逊的声音。
脚步一顿，想到之前接近一个月的相处，他最近还是开口了：
“留在下面傻愣愣的呆着，才是取死之道。”
“汤姆逊，仔细想想吧。”
“唉......？”
注视着两人踏上楼梯，汤姆逊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罗纳德之前指着的窗户，低沉的夜色仿佛直接压在了他的心中，叫人喘不过气来。
“等......等等我！”
一咬牙。
在宅邸外浓雾的威慑下，汤姆逊还是打起勇气追了上去。
————
和被壁炉照亮的一楼不同，走上楼梯以后，周围的视野就猛的暗淡下去。
虽然勉强能够视物，但已经无法清晰的分辨物品的颜色。
在相对阴暗一些的角落位置，甚至连房间的棱角也彻底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时候，罗纳德听到身后汤姆逊登上台阶的脚步声，马上提醒起这位中年行商：
“嘘——”
“小声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
压低脚步，三人这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在二楼走廊前进起来。
队伍依旧是奈索斯打头阵，罗纳德在中间戒备。
最后汤姆逊负责殿后。
由于之前二楼的动静非常明显，所以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
——先去看看发出声响的位置。
不到一分钟，地方到了。
在原本镶嵌着房门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门框，中央门锁的位置则直接朝房间内碎裂开来。
也因为距离近了，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这间被破门的屋内传出：
“出来啊，亲爱的？”
“为什么要躲着我呢？难道说是我的晚餐不够美味吗！”
“你最爱的孩子就在我面前呢~~”
这时候，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声以哀求的语气出现：
“妈妈，请不要这样了！”
“闭嘴！”
轰——
“啊！”
又是一阵巨响。
这次伴随着夸张的物品碎裂的声音，还有那个年轻女孩的惨叫。
危险的女声再次响起：
“呵呵，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吧。”
“等我料理了你父亲，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亲爱的孩子。”
夹杂着哭泣，年轻的声音还在哀求：
“呜......呜呜呜......”
“妈妈，求求你放过我！”
“我真的没想过和你作对！”
嗒嗒嗒——
悠然的脚步声响起，方向正好朝着门外走来！
一瞬间，意识到对方将要出来的奈索斯和罗纳德同时开口：
“躲起来，别被她发现！”
“撤！”
“......”
面对截然不同的选择——
仅仅迟疑了不到一秒钟，最前方的奈索斯就瞬间意识到罗纳德才是正确的。
对话中的家伙明显是在寻找什么，如果选择就近躲藏，被发现的概率实在太大。
不能躲，必须要撤！
瞬息之间统一意见，三人马上垫着脚尖往回开溜。
以对方体现出的这种破坏力，战斗可不是明智之选。
不过很可惜。
在走到楼梯之前，那个女声还是响了起来：
“是谁在哪！”
“跑——”
“去房子外面躲着！”
这下可就顾不上蹑手蹑脚了。
以百米冲刺的气势，摸上二楼的三人拔腿狂奔，仿佛水坝泄洪一样逃窜回一楼的客厅。
不过在逃亡最前段的汤姆逊即将冲入门廊，然后躲进外面花园的时候。
队伍中间的罗纳德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
“情况不对！”
第十八章 主导对话的重要性
“疯了吗？”
“快......”
听到罗纳德的声音，最前方的汤姆逊第一时间就要否认。
不过等他回头，却发现自己的两位同伴，罗纳德与奈索斯一同停滞在了一楼的客厅。
两人驻足于原地，看样子完全没有继续往外逃的想法。
“......”
“你们两个......”
汤姆逊才打算开口，对面的罗纳德就阻止了他。
“你小声点。楼上那家伙没追下来。”
“现在是安全的。”
“注意听。”
听......注意听什么？
困惑的表情从脸上浮现。
不过很快，汤姆逊眼神中的疑惑就演变为震惊。
因为当他听从罗纳德的建议之后，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居然真的出现在耳畔，直到最后变成清晰的男性声线：
“留步......”
“三位客人，可以的话请听听我的一点请求。”
“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期望。”
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话！
噔噔噔——
连续后退三步，直到身体贴在门廊尽头，脊背连门把手的形状都能感觉到以后，汤姆逊才颤抖着发问：
“你......你是人是鬼？”
“我都说了，安静！”
这一次，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让汤姆逊继续插手。
一声呵斥打断行商，罗纳德干脆地抢过话语权：
“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毕竟你老婆和女儿，可都在上面等你呢！”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
“......”
罗纳德一开口，空气瞬间归于平静。
除了奈索斯不断地张望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出现。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直到罗纳德有些怀疑对方是否能听到自己要求时，这个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出现。
“先生，我对你们三人没有恶意。”
“我管你是善意还是恶意，就算你打算掰开我们的头骨吸食脑髓，现在也立刻交代自己的来历！”
前所未有的强势，罗纳德的语气中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他深知一点——
在这种时候，对话的主导权必须被自己抓在手中，一点空隙都不能交给对方。
利用这家伙主动开口、并提出请求这绝对弱势的一点，强迫他进入自己的节奏，才是引导对话内容的最好手段。
也只有这样，才能对三人现在身处的环境起到最大作用。
和罗纳德想的一样，这个男人果然开口回应了：
“科雷特·诺博。”
“这是我的名字。”
“好，科雷特先生。”
几乎话音落地，罗纳德沉稳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你可以说自己出自己的请求了。”
“......”
“我希望你们能救出我的女儿。”
“就像你们之前在二楼看到的那样，她的母亲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被力量所控制的怪物，完全不是过去那个我心爱的妻子。”
“作为一个父亲，这是我仅有的请求。”
“请救救我的女儿。”
“......”
罗纳德表面不露声色，但心中已经做出判断。
——太可疑了。
乍一看没有问题的叙述，实际上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不过这种时候，也没空纠结这个。
心中叹了口气，罗纳德继续开口：
“那么作为报酬，告诉我们离开黑雾的方法。”
男人的声音立刻变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既然你能在二楼发现我们，那么外面的黑雾你自然也能察觉。”
“甚至你们这些能力的获得，也应该和它脱不了关系！”
“不然这黑雾没道理在接近这里以后就开始放缓。”
“当然，我也不打算询问你别的什么。”
“干脆点把脱离黑雾的方法说出来就行，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
这话的的侵略性是不是太强了？
听到罗纳德的进一步逼迫，不只是奈索斯，就连门廊那边的汤姆逊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万一......
不，应该说对方肯定会因此产生不满。
现在的情况可是他们陷入绝境，这个出现的男人声音，几乎可以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种对话太冒险了！
但事实胜于雄辩——
罗纳德完全掌控了对话。
在这样强势的语言逼迫下，对方并没有恼羞成怒的选择决裂。
仅仅迟疑了不到半分钟，男人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脱离黑雾的方法，但你们必须带我的女儿离开。”
“请讲。”罗纳德点了点头。
随即，男人开始叙述黑山上发生的一切：
“就像你猜的那样，我们一家人的能力都来自于一本魔导书，就连现在外面的黑雾，也是由于这本书籍的失控而导致的。”
“无论我、还是我的妻子。”
“都因为魔导书的力量逐渐陷入魔镜，唯有我哪可怜的女儿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现在的情况，因为魔导书在我手中，所以可以保证我那位妻子无法闯入客厅，围绕着这一点，只要你们能把我的女儿从二楼救出来，并离开这座宅邸。”
“我就立刻摧毁魔导书。”
“如此一来，我就会和我的妻子一同伴随魔导书的崩溃而死亡。”
“你们也可以安全的离开黑山，和我的女儿一并得救。”
“如何？”
“......”
罗纳德阴沉着脸，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起来。
别说诚意了，这家伙话里的漏洞简直比浇水的花洒还要密集，到处都是无法弥补的逻辑漏洞。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硬着头皮说出这么弱智的话来？
然而就在罗纳德眉头紧锁，思考如何把对话继续下去的时候。
门廊那边的汤姆逊突然开口了。
因为距离太远，这一次就连奈索斯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科雷特先生，你总该告诉我们如何拯救你的女儿吧。”
“你那位妻子的力量，可不是我们三个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以造物主的伟大名讳发誓，只要能逃出去，我们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承诺。”
“......”
客厅的空气瞬间归于平静。
大概过去十几秒钟的样子，那个男人的声音开口了：
“好的，先生。”
“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
“我的女儿现在被钉在二楼的地板上，只要在一楼找到对应的位置，然后拆掉本就损坏的地板就能救她下来。”
“花园边的杂物间里有梯子，工具也不缺。”
“你们能做到的，不是吗？”
“......”
“当然。”在罗纳德和奈索斯几乎凝固的注视下，汤姆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们能做到。”
几句话的功夫，之前罗纳德建立的主导权便荡然无存。
事情麻烦了——
第十九章 愤怒
和男人的对话结束了。
客厅里安静的吓人。
罗纳德与奈索斯皆是立于原地沉默不语，唯有刚刚和男人交涉的汤姆逊，脸上还有看到生存希望的欢欣，他甚至于还想对其他两人报喜。
“两位，我们......”
“好了，汤姆逊。”奈索斯直接打断了行商的话，“你毕竟不了解这些东西，所以我也不打算埋怨你的冒失，但唯有一点，接下来行动的时候，请不要自作主张了。”
“唉？”
面对奈索斯言辞鲜明的斥责，汤姆逊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自以为理解了全部的中年行商，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不不，奈索斯你们不能这样啊。”
“之前抛弃了同伴独自逃跑尚能理解，可现在我们明明能帮助这位可怜的父亲与他的女儿，为什么要拒绝呢？”
原来在汤姆逊的理解中。
他认为奈索斯和罗纳德是打算抛弃这对父女，然后独自逃跑......
真是愚不可及！
“啧——”
愤怒地朝地板啐了一口，奈索斯急走两步来到汤姆逊面前。
行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他便单手扯住对方的衣领，动作粗暴的将这个中年男人直接从门廊的地板上提了起来。
“我说......”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脸茫然的汤姆逊惊恐地注视着奈索斯，在自己这位同伴钢蓝色的瞳孔里，他看到了十足的愤怒......
以及神情最底层中隐藏的杀意！
“奈......奈索斯！”
“你想干什么？先把我放下来好吗？”
“我们不是同伴吗？”
看着手中的中年男人仍旧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奈索斯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上涌的血液：
“谁会.....”
这时候，罗纳德走过来拍了拍奈索斯的肩膀：
“好了，现在对他发火也没用。”
“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啪嗒——
顺从罗纳德的劝导，奈索斯松手让行商摔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骂道：
“还能怎么样？”
“这家伙既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就让他自己去救‘人’好了！”
说到这，奈索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地上的汤姆逊，继续朝着身旁的罗纳德叹息道：
“你和对方交涉了那么长时间，这家伙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在整场对话里，你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对方任何要求这一点！即便是玛利亚庄园里的牲畜，也不会这样傻愣愣送自己上砧板啊！”
话一出口，地上的汤姆逊愣住了。
仔细回想，之前罗纳德和那个男人对话时，好像真的没有答应对方任何要求。
因为罗纳德主导了对话节奏的缘故，在自己插嘴之前。
基本上就是罗纳德询问，然后对方回答，即便那个男人提出要求，也被罗纳德用转移话题的方式含糊过去。
所有直接同意对方要求的话，全都是自己说的！
真是自己出了问题？
“......”
支支吾吾的，汤姆逊开始为自己辩护：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再说了，对方又不是什么坏人......”
“够了！”
奈索斯直接打断了汤姆逊的辩解：
“刚才那个女人被侵蚀成什么样子难道你没看见？”
“按照那个男人话里的意思，作为魔导书的直接持有者，这家伙凭什么就是正常人？”
“他的请求就这么值得你去相信？”
“......”
饱含怒意的连续三问，汤姆逊彻底哑火。
也正是因为这些话，罗纳德深深地看了一眼奈索斯。
——虽然话没说到点子上，但这家伙果然知道不少东西。
沉思片刻，罗纳德开口问道：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按照对话里的要求去行动？”
“不一定。”奈索斯摇了摇头，“但以防万一，对方这种对话方式有可能存在隐藏契约，效果虽然不会太强，但也绝对是个麻烦。”
对罗纳德解释完，奈索斯又狠狠的瞥了一眼汤姆逊。
“坏事的家伙。”
“抱......抱歉......”
这一次，汤姆逊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像之前那样为自己辩解。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啊！”
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的行商一个激灵，恐惧眼神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们在这说话，不会被那个人听到吗？”
“唉——”
罗纳德叹了口气。
说这家伙聪明呢，刚才坏事的时候已经没戏；该说这家伙傻吧，他也没傻到那么彻底。
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他还是开口解释道：
“放心好了，这家伙没有一直监视我们的能力。”
“不然在进入宅邸的瞬间，他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系我们。”
听着罗纳德的解释，汤姆逊还是不放心：
“可是他......”
“没什么好可是的。”罗纳德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联系我们的。”
“什么时候......”
“在我们逃跑的时候。”
“更准确一些。”听这两人一问一答，奈索斯也顺带帮忙解释起来，“是我们惊动了那个疯女人，在她发出动静以后，这家伙才联系了我们。”
“再退一步讲。”
“如果他做得到时刻监视我们，那么理论上同样能完美掌握自己妻子的动向。这样的话，还需要我们帮他就拯救自己的女儿吗？”
“......”
这样一来，汤姆逊彻底明白了。
“所以接下来只要不发出动静，咱们就基本上不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奈索斯有点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好了，咱们还是快点动手吧。”
这时候，罗纳德指向窗外的夜幕。
探索二楼再加上和男人的交涉，两边一耽搁，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多些。
在黑色浓雾的不断侵蚀下，黑山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景色，翻滚涌动的黑暗距离宅邸最外侧的花园，差不多就一步之遥。
“走吧。”
看到窗外黑黝黝的一片，奈索斯立刻明白了罗纳德的意思。
提起自己的灯盏往外走去，他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紧随其后，汤姆逊也跟着走了过去。
“......”
落在最后的罗纳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客厅。
在壁炉边挑出几块木柴，他这才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救援行动
花园边的杂物间非常好找。
以宅邸本身为依托，一个面积适中的附属库房就在那里安静的屹立着，无论通往花园还是宅邸，都有铺设好石子的小径。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杂物间的门是锁死的。
罗纳德三人根本没有钥匙。
看到这个情况，队伍里的汤姆逊立刻开口抱怨：
“这可......”
咚——
才一个开口，中年行商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面对这种程度的阻碍，奈索斯上去就是一脚，镶嵌门锁的木头应声而裂，直接让门锁提前抵达了使用年限。
嘎吱——
木板和地面之间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一言不发的推开门，奈索斯干脆的举灯走了进去，只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中年行商。
走进其中。
杂物间的大小和外面看到的并无不同。
两个立式货架占满左右两边的墙壁，最里面还有个斜着盖住的地窖入口。男人所说的梯子就立在墙角，工具箱里零散的放着斧、锯之类的工具。
一目了然的空间，一目了然的事物。
环视一周，奈索斯随即开口吩咐起来：
“汤姆逊你去搬梯子，我和罗纳德拿工具。”
“大家动作快点。”
“好......好的。”
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也有可能被奈索斯所震慑。
汤姆逊没有任何反驳，便独自扛起最重的梯子往回走。
而罗纳德与奈索斯，则是各自提起工具箱里的工具。
斧、锤以及锯子，破坏地板倒也足够。
————
从离开到返回，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不过再次站回壁炉温暖的范围，总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同伴，确认两人都没有面露疲态，罗纳德才开口询问：
“事不宜迟，咱们直接走？”
“没问题。”
离开客厅，周围的光线马上就暗淡下去。
为了尽可能降低被发现的概率，三人同样没有携带灯盏，就这样在一楼摸黑前进起来。
因为不需要通过楼梯连通地面，一楼的构造就和二楼有明显区别。
想要来到对应之前二楼破门房间的位置，他们三人先在客厅侧面绕过楼梯，然后又通过了一个环形走廊。
直到经过一间盥洗室，来到一个上了锁的房间以后。
前面的奈索斯才停下脚步。
伸手拦住后方两人停下，他这才压底声音道：
“位置就是这里。”
“罗纳德，我要进去了。”
“好。”
不用多说任何一个字，奈索斯话音落地，罗纳德就开始戒备起周围的环境。
汤姆逊实在无法依靠，这种工作只能他来。
黑暗中的走廊寂静无声——
除了身后奈索斯不知从哪摸出一根发卡，然后窸窸窣窣地在鼓捣门锁之外，就连空气也变的低沉。
咔嚓——
大概才过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伴随着一声细响。
奈索斯猛地握住门把手，然后轻轻地扭了下去。
门开了！
这家伙连开锁都颇为精通！
虽然只是普通门锁，但仅靠一根发卡就能如此快速的撬开，奈索斯的能力由此也可见一斑。
罗纳德转过身子，眼神复杂地看了这家伙一眼，随后才跟着进入房间。
滴答——滴答——
这是一间很普通屋子的卧室。
普通的床铺，普通的衣柜，普通的窗户。
唯有房间靠近窗户边缘的位置，正在发出不普通的‘滴答滴答’的水珠落地声。
如果嗅觉灵敏，甚至还能闻到隐约的血腥气息。
那是血液——
从破碎的天花板上，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一根裂开的木头向下滴落，然后在地板的缝隙中蔓延开来。
“是刚才那个。”
“没错。”
罗纳德与奈索斯对视一眼，默契的统一了意见。
还记得之前在二楼的时候，那位‘母亲’就在房间里对‘女儿’实施了虐待与禁锢，同时还有木头破碎的声音。
现在来到一楼，一切都很明显了。
用这根木头直接贯穿对方身体，那位‘母亲’硬生生把自己的孩子钉在了地板上！
当然，现在可不是感叹对方心狠手辣的时候。
时间非常紧迫。
“汤姆逊，过来架梯子。”
“好......好的。”
将携带的梯子带到窗边。
正打算架设梯子，汤姆逊的动作却停下了。
因为就在身边，奈索斯和罗纳德正以一个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怎......怎么了？”
不是只要围绕这根贯穿身体的木棍，凿下来一块能让人同行的空隙，那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了吗？
面对两人诡异的眼神，汤姆逊小心地问道。
随即，罗纳德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果然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你不会以为，我们真要按照那个男人的方法破坏地板吧？”
“难......难道不是吗？”汤姆逊仍旧疑惑着。
趁着奈索斯打开窗户翻出去的时间，罗纳德解释道：
“破坏地板的声音太大，必然会把那个‘女人’吸引过来。我们要在窗外搭梯子，然后直接上二楼把那个孩子救下来。”
“唉？”
眨了眨眼，汤姆逊又追问了一句：
“可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在屋子里行动？”
“从杂物间带着梯子直接来不好吗？”
“因为二楼的窗户能看见一楼。”
颇为无奈地给汤姆逊解释清楚，这下罗纳德也不打算继续招呼行商了。
有奈索斯这样的同伴作对比，中年行商实在让人感觉到无力。
但实际上，现实中还是汤姆逊这样的人比较多。
只能说可以理解吧......
跟着奈索斯来到外面，两人动作利索地架好梯子。
由行商在下面扶好梯子，他们一前一后爬上二楼。
透过二楼的窗户，其中的景色一览无余。
在之前那位‘母亲’泄愤式的破坏下，房间内基本看不见任何一件完好无损的家具。
一片狼藉的房间，简直就像饲养了一群野兽的地方。
而在距离窗户很近的位置，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倒在地上。
就像罗纳德猜的那样，她被一把断裂的椅子贯穿肩胛骨，染上大片血迹的她几乎完全动弹不得。
但即便如此，女孩一双明亮的眼睛仍旧一直盯着窗户。
她在等待救援自己的人！
第二十一章 这是怪物！
夜幕笼罩之下，罗纳德与奈索斯依次从窗户上翻进房间。
注视着整个过程，被钉在地上的小女孩除了呼吸有些急促以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好像根本就没人来这一样。
她很聪明，也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不发出任何声音，就是帮助自己脱险的最大助力。
即便伤口无比疼痛，血液正随着贯穿自己的木头流逝，她也还是能够忍耐。
目睹了这一幕，罗纳德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去门口望风。”
“奈索斯你来救人。”
“好。”同意了罗纳德的想法，奈索斯直接蹲在女孩身边，把暂时不用的工具夹在大腿和腹部之间，又把一根木柄放在女孩嘴边，“咬住它，会很痛的。”
“嗯。”
轻轻点了点头，女孩听话地咬住了嘴边的木头。
用眼神确认女孩做好了准备，奈索斯动手了。
嗤嗤嗤——
“唔！”
在奈索斯细心的控制下，锯断木头的声音还算轻微。
而女孩也是极力配合，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惹人注意的啼哭。
但无论如何，在如此安静的深夜，这样的声音也还是传了出去。
只能希望那位‘母亲’距离这边比较远了。
听着身后的两人配合着开始锯断木头，在门口放风的罗纳德心情相当复杂。
——黑山周围吞噬一切的黑雾。
——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宅邸。
——虚化消失的男孩。
——力量强悍到离谱的母亲。
——几乎没有一句实话的男人。
以及现在，这个拥有远超其年龄应有心智的女孩。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大体上的估量，但仍有不少谜团尚未揭开，危险时刻笼罩在自己周围。
而遭遇这一切的起因。
居然只是因为一位行商，希望卖掉自己的半箱水果？
“啧——”
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罗纳德摇了摇头。
真是不讲道理的世界。
如果......
啪嗒——
突然，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如果不是夜晚实在太过低沉，平时罗纳德绝对无法注意到这种程度的声音。
而更要命的。
是这声音来源于左侧远处的一个房间，并非身后的同伴锯木头时发出的动静！
罗纳德脑海中瞬间做出判断。
这应该是某种硬底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在场的众人，可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跺脚。
——那个女人在附近了！
瞬间转过身体，罗纳德果断朝着正在动手的奈索斯挥了挥手，自己同时垫着脚往那边走去。
有危险！
奈索斯原本就分心两用，一边帮助女孩脱离地板，一边也在注视罗纳德的动作。
几乎得到提醒同时，他的动作就停滞在原地。
呜——
呼——哈嘶——
此刻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女孩痛苦的喘息和鼻音。
虽然她也在极力忍耐，但贯穿身体与骨骼的木头正在被锯断，钻心剜骨的疼痛绝对在所难免。
“......”
黑暗的房间中，奈索斯缓缓收回卡在木头里的锯条。
举起双手，他先对着女孩肩部的木头比划了一个掰断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窗户。
意思很明显——
经过之前的努力，现在贯穿女孩肩部的木头已经可以直接掰断。
所幸干脆一点，直接动手！
注视着奈索斯的动作，地上的女孩虽然满脸都是汗水与痛苦，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她同意了。
随即，一双手紧贴着女孩的脊背，牢牢握住了木头的断裂处。
作为亲手操作的人，奈索斯很清楚该如何处理。
下一秒，猛然发力！
咔嚓——
“嗯哼？”
一声清脆的木头断裂声响起，穿过早就门户大开的房门与寂静的黑夜，清晰的传到了二楼的走廊之中。
二楼里寻找自己丈夫的女人，自然察觉也了这一动静。
沾着零星血痕的脸上，一个扭曲的笑容在嘴角缓缓勾起。
“我亲爱的孩子，你在干什么呢？”
轰轰轰——
她根本不打算从走廊过来！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这个理智正在逐渐蒸发的女人，便一头撞在身边的墙壁上。
木屑与灰尘杂乱飞舞，一触即溃的墙体根本无法阻拦这个女人狂暴的力量！
连续撞穿三间屋子，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
她就来到了罗纳德三人所在的房间！
随即，女人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血迹未干的地上，自己的女儿已经不翼而飞。
而在打开的窗户边缘，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正站在窗前准备翻越下去。
木屑乱舞的黑暗房间中。
这一刻，四目对视！
无需思考了——
一脚踩碎地上断裂的门板。
女人的笑容瞬间消失，对准两人冲上去就是一拳！
“跳！”
另一头，站在窗边的罗纳德两人也发现了女人的到来。
其实也由不得他们。
这种粗暴的闯入方式，是个人都能查觉。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仿佛一头大象一样撞过来的女人。
但凡被她这一拳打中，势必会被恐怖的力量直接夺去性命！
砰砰砰——
千钧一发之际。
罗纳德耳畔传来连续三声炸裂之音。
面对以势不可挡姿态袭来的女人，奈索斯转身飞扑到罗纳德身上，带着他就冲出了窗户。与此同时，一把早就准备好的转轮手枪从怀中掏出，奈索斯背对着敌人在空中连续三次扣下扳机！
枪——枪——命——中——！
难以置信的精准！
一眨眼的时间。
三个子弹从面部直接射穿对方头颅！
下一秒，罗纳德与奈索斯狠狠的摔在地上。
在强烈的冲击中，罗纳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耻骨联合下的钝角。
随即，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映照在瞳孔中。
从他们跳下来的窗户，那个女人居然还稳稳地站在窗边！
鲜血从脸上的三处伤口不要命似的往下流淌，但这家伙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一瞬间，罗纳德非常直接的意识到一点。
——这真是实打实的怪物！
咔嚓。
下一秒，木头与玻璃断裂的声音响起。
这个‘女人’徒手掰断了面前的窗户。
双手两边各自捏住锋锐的碎片，她瞄准了地上的女孩、以及重叠在一起的罗纳德两人。
随后狠狠掷出！
“操！”
顾不得腰部痛彻心扉的撕裂感。
在看到‘女人’动作的瞬间，罗纳德已经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拿出周末去超市抢购打折薯片时的力气，他抱住奈索斯就在地上一滚。
随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草木之中。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混合溶液
“......”
“啧——”
站在窗边，‘母亲’注视着消失在花园中的两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弹痕。
正面的入口处只有一个较小的伤口，但子弹从脑袋内部直接贯穿以后，经过坚硬头骨的碰撞与柔软脑组织的撕扯，最后在翻滚的子弹，在脑后钻出以后形成了三个可怖的碗性伤口。
一眼看上去，甚至给人一种头盖骨即将整个断裂的感觉！
摸着这样的伤势，女人原本狠辣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双手。
经过这段时间内狂暴的行事手段，她的双臂与手掌，其实也不可避免的布满伤口。
强大的力量的增长，不加节制的使用方式。
都在让她逐渐步入自我毁灭的进程。
“我这是......”
“额——啊——！”
刚开口自我质疑的刹那，女人皮肤下的肌肉瞬间开始膨胀！
强烈到淹没自我意识的痛苦与快感，以及又一次爆炸性增长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彻全身。
顷刻间，就使女人失去了恢复神智的短暂机会。
再次睁开眼，猩红的血色已经占满了瞳孔周围所有的眼白。
浑身鲜血，赤瞳黑发。
窗边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形身影，完全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气息。
“嗬嗬嗬——”
嘴里发出很难分清是笑声还是喘息的声音。
一步一顿地，‘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窗户后的黑暗中。
————
另一头，在几乎已经接触到黑雾的花园最外围。
罗纳德正狼狈的靠在一处灌木丛上。
刚刚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两人推开，让本就腰部受损的他雪上加霜。
别说继续行动了，他现在就连站起身都是一种奢望。
不过和腰间疼痛到无法动态的罗纳德不同，奈索斯看上去倒没什么大碍。
中年人此刻半蹲在罗纳德面前，还伸手按在对方腰间做着检查。
“罗纳德，你感觉怎么样？”
“疼。”
奈索斯换了个位置：
“这里呢？”
“也疼。”
奈索斯又换了个位置：
“那这呢？”
“还是疼。”
“......”
黑暗中四目相对，奈索斯放心地点了点头：
“情况还不错。”
罗纳德喘着粗气反问：
“就这还不错呢？”
“我现在可是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了啊。”
“只是软组织受损，起码脊椎和内脏没问题，不是危及生命的伤势。”一边告知伤势，奈索斯还将罗纳德腰间的衣服全部掀开，随即便从怀中掏出一颗银色的东西按了上去，“一开始有点痛，忍着吧。”
“嘶——”
罗纳德倒吸一口凉气。
伴随着尖锐物体刺入身躯的疼痛，一种冰凉的液体从奈索斯按住的位置流入身体。
随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罗纳德就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开始消失。
腰部的疼痛彻底远去，身体又能动了？
这是什么神药！
下意识的，罗纳德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玩意，比封闭针效果还好？”
“稀释处理过的雪地蟾蜍脓液混合了一些草药，虽然不能治疗伤势，但对局身体组织的麻痹与遮断，可以让你在一周内随意活动......”
“等等？”
解释到一半，奈索斯突然打断自己的话，同时疑惑地注视起罗纳德来：
“封闭针是什么东西？”
“一种直接注射的麻痹药物，止痛效果和你这个可差远了。”
对奈索斯做出解释着，罗纳德马上试着站起身来。
结果就和自己这位同伴所说的一样，这种听上去有点恶心的混合液效果好的离谱，甚至于手臂上的擦伤，现在都比腰部的疼痛来的剧烈！
隔着灌木丛的遮掩，回头望了一眼仍旧处于黑暗中的别墅之后。
罗纳德转身看着奈索斯，缓缓开口道：
“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总可以给我解释解释这黑雾与别墅里的情况了吧？”
“我已经猜到不少东西，但还需要一些信息上的补充？”
听到罗纳德的问题，奈索斯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
“唉？你居然不知道吗？”
“......”
不好！
触雷了！
奈索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直接让罗纳德进入最紧张的状态。
看上去平平无奇，不带任何感情的反问。
实际上包含了非常危险的信息。
能看出这点不是因为现在，而是取决于过去。
——还记得刚刚发现黑雾以后的事情吗？
当时因为和奈索斯有所交流，为了寻找出生路，罗纳德就询问过奈索斯相关的情报。
而那时候的奈索斯，做出的选择就是装傻充愣。
明明已经和自己沟通过，为什么正面交流就完全不行？
答案很简单，两人之间存在第三者。
——汤姆逊。
为了不让这个一头雾水的普通人知道某些东西，奈索斯才会在装出那副模样。
再考虑到当时三人所处的环境......
显而易见的结果出来了。
有关黑雾和别墅的消息，是一个让奈索斯即便选择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告诉普通人的信息。
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现在这看似不着痕迹的反问，实际上就是在试探罗纳德的底细。
并非表面上的不在意，而是奈索斯主动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感情。
这就好比正在和犯罪嫌疑人交涉的警察一样。
无罪还好。
可一旦自己回答出了问题......
这位刚刚还给自己注射药物、并且同生共死的伙伴。
极有可能会立刻翻脸！
心思急转——
同样压住心中的紧张，罗纳德开口了：
“不是不知道。”
“这方面的知识我得到的比较巧合，毕竟死人是没法继续开口的。”
“理解裂解吧。”
“......”
奈索斯并没有回答罗纳德。
夜幕之中，当罗纳德说出这样的回答之后。
这位中年人便停下脚步猛地转头，钢蓝色的瞳孔里带着异常严肃的审视，一秒都不松懈的紧盯着罗纳德的双眼。
审视？疑惑？猜测？判断？
罗纳德眼前之人的一切反应，都证明他猜的没错。
对奈索斯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事物！
时间足足过去一分多钟——
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才从这双压力十足的眼眸里褪去。
“呵......”
有些遗憾、有些感慨、也有些庆幸地摇了摇头。
奈索斯将目光转向前方，然后语气复杂地开口道：
“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谈话，有时候很方便，但有时候也是真叫人头疼。”
“总之，接下来给我听好了。”
第二十三章 世界的异化
“事情其实挺简单的。”
“大抵就是这幢庄园的主人，意外得到了一本真正意义上的魔导书，在他们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相互传阅，导致【种子】的人数抵达阈值。”
“最终引发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的异化进程急剧加速。”
“而我们则是在最倒霉的时间节点，一无所知的撞了上来。”
“......”
老实说，罗纳德听的是一头雾水。
借助黑暗的遮掩接近别墅的同时，奈索斯确实在给他讲述相关的具体情况。
但这种基于‘双方都知道一些基础知识’前提下的介绍，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捉摸。这不是指话里的意思无法理解，而是某些特定名词，无法揣测出真正的含义。
就好比所谓的‘种子’与‘世界的异化’。
结合话里的内容能明白一些东西，但更加详尽的细节可就完全搞不明白了。
——传阅过【魔导书】的人会成为【种子】。
那么成为【种子】的人，会携带什么样的特质，有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
——【种子】的数量抵达阈值，一定时间后世界会开始异化。
那么这个数量是多少？时间又是多少？
世界的异化本身意味着什么？就单纯的表现为黑山这样的黑雾吗？
这段解释带来的问题实在太多。
就算罗纳德再聪明，也不可能从中推断出自己需要的那些。
“......”
然后，奈索斯察觉到了。
身边的罗纳德听完自己的话，居然没有往下追问。
心思灵敏的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随即，这位来历神秘的‘行商’继续开口道：
“成为【种子】的关键，就是了解与神秘侧有关的知识，你我这样身处‘业界内’的人是天然的【种子】；那些刚开始一无所知，然后意外阅读了真正魔导书的人，也可以是【种子】。”
“【种子】本身并不会带来什么特殊能力，关键还是在于他们的数量。”
这么一说，罗纳德可就明白了。
所谓的种子，就是单纯意义上知道神秘学相关知识的人，并不意味着会拥有什么超能力。
低头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罗纳德才开口继续追问：
“那么【种子】数量的关键在哪，世界的异化又具体表现为什么情况？”
“......”
“唉——”
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奈索斯也没多说什么，干脆地继续解释起来：
“【种子】的数量......更准确一些，是【种子】在人群之中的比例。”
“一个小镇内，存在三五个【种子】都完全没有问题；譬如格瑞德的首都斯普林斯，那样居民规模在数十万以上的超级城市，可以容纳【种子】的数量更是数以千计。”
“可这个数字一旦抵达一定程度，比如一个百人小镇里的【种子】超过两位数，世界的异化就会开始。”
“速度从慢到快，历经大约两周的时间之后，这片土地就会彻底沦为【魔境】，再也没有挽救的机会。”
罗纳德立刻注意到一个新的词汇。
“【魔境】......”
然而不等他完整的说出自己的疑惑，奈索斯就开口道：
“好了，我给你解释清楚。”
“在异化的过程里，本就身处其中的人是无法察觉这一过程的，或者鱼儿在天上飞，或者家里的桌子会自己走，莫名多出来的怪异魔物，今天的晚餐是自己的内脏......”
“各种各样远超现实的现象，会成为异化地区的‘常识’，其中居民们自身也会成为、并且接受的‘常识’，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而彻底沦为【魔境】，就意味着这片地区从根本上完成了这个异化过程。”
“......”
听完奈索斯的讲述，罗纳德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周围的黑雾。
“这么说来，这黑山距离彻底沦为【魔境】，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双手一摊，奈索斯表情一垮就没好气地骂道：
“所以怎么说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呢？”
“早一天，没有这黑雾咱们就一般路过小镇一样的过去了，毕竟那时候异化程度尚未抵达最后阶段，我肯定能提前察觉。”
“晚一天，看着这鬼地方我也不可能带你们进来啊！”
一切都说得通了——
知道神秘侧知识的人越多，世界本身就会越危险。
更要命的是身处其中的人本身无法察觉，而是将其默认为‘常识’，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这样的世界背景下，神秘侧的人必然会对知识的流传严防死守。
不只是为了他人，就算为了自己保命也要万分郑重。
低头想了想，看着奈索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罗纳德等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那么按照这个说法，向我们这样的【种子】独自赶路又该如何是好，这可是百分之百的比例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对于罗纳德的问题，奈索斯这次到没有之前的紧张，“总人数的规模也有限制，只要不是上百人的团队，即便全部都是【种子】也不会引起异化。”
“......”
罗纳德的表情有些无语。
“所以一百人的城镇里，有超过10个以上的种子就会开始异化；但如果不到一百人的规模，所有人都是种子也无妨？”
“没错！”
奈索斯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副‘你也和我当初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一样啊’的模样拍了拍罗纳德的肩膀。
“世界本身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也不讲逻辑。”
“行吧......”
就像人无法控制物理学定律一样，罗纳德只能无语的接受这样的离谱设定。
“那言归正题。”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该如何自救。”
“很简单。”听到罗纳德的问题，奈索斯的表情也再度认真起来，“现在的处理方法有两个。”
“一，咱们两个直接杀进去。”
“只要把那些支持这次异化的【种子】挨个宰了，无根之源的异化进程自然就会终止。”
挨个宰了......
想了想之前‘女人’的恐怖力量，以及面中三枪毫不畏缩的姿态，罗纳德干脆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说说二吧。”
奈索斯继续道：
“找出那本赋予了他们知识的魔导书。”
“根据那个男人的说法，只要控制或者破坏那本原典级别的魔导书，我们起码也能从这里逃出去。”
第二十四章 不同的选择
“原典级魔导书......？”
奈索斯口中的原典级别魔导书，毫无疑问就是之前那个男人提到的魔导书。
但这个型加上的‘原典级’前缀，是否还有别的含义？
“没错，就是原典级魔导书。”听出罗纳德口中的疑惑，奈索斯继续道：“能让这些普通人，在短时间内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据我所知就只有原典级的魔导书能做到。”
“实际上据我了解，全世界现存的几乎全部神秘侧流派，差不多都起源于这些来历不明的强大魔导书。”
“这绝对是最顶级的魔法物品！”
然而听完解释，罗纳德反倒有些不明所以：
“但问题在于，世界的异化不是基于【种子】的吗？”
“这和我们破坏魔导书有什么关系？”
“......”
罗纳德这么一问，奈索斯突然哑火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这家伙才再次开口：
“原典等级的魔导书，都具备人类难以理解的强大力量，从刚才宅邸里的家伙所表现出的力量，绝对全都和那本原典存在直接关系。”
“所以在原典级魔导书遭到破坏的同时，这种力量联系的崩溃也会导致那些‘人’的死亡，【种子】死亡，异化的问题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
“好吧，情况我了解了。”
原来如此啊......
如果自己不问，奈索斯绝对会忽视掉这个解释。
这家伙对自己果然还是有所保留——
伴随着路上的对话与沟通，两人没过太久便回到了宅邸正门的方向。
然后，血淋漓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从正面二楼的位置，一道恐怖的血痕从一扇彻底粉碎的窗户上洒落出来，腥臭的鲜血直接绵延到别墅外五六米的位置上。
而在这条血色之路的尽头，一团难以形容的肢体残骸，被纯粹的暴力揉搓成球，表面甚至还能看到惨白色的骨骼碎片。
很难想象其主人在生前，到底受到何种程度的折磨。
即便亲眼目睹过一些比较惨烈的画面，但罗纳德还是在生理和心理上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沉默了两秒，他强忍着反胃感指了指这具遗躯。
“是汤姆逊......”
“那边的布料，是他之前穿着的那件褐色外套的碎片。”
“......”
“真是难为你了。”
看了看面色铁青的罗纳德，奈索斯倒是面色如常。
他甚至走到残骸边上检查起来。
不过很快，奈索斯就确认自己在面前的这摊物体上，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收获。
回头朝罗纳德招了招手，他重新开口道：
“好了，咱们进去吧。”
“时间不等人，黑雾可是越来越近了。”
转身朝屋子里走去，但两步踏出，奈索斯却没听到罗纳德跟上来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奈索斯目睹了有趣的一幕。
就像他之前检查尸体的时候一样，罗纳德也蹲在了那团血肉面前，甚至还强忍着不适在拨动残骸中的碎片。
“......”
“罗纳德，不用强迫自己去检查那玩意。”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好吧......”
听到奈索斯的招呼，罗纳德这才站起身跟了过去。
————
走进屋子，壁炉里的火焰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宅邸外的黑雾已经在花园中肆虐起来，刚才这段时间的折腾，给两人剩下的时间已经岌岌可危。
跟不提这次，还能在这里站在客厅里的活人，就只剩下罗纳德与奈索斯两个。
看了一眼周围，确认客厅仍旧安全。
奈索斯马上开始动作熟练地开始从往外掏东西，码成一排放在了自己和罗纳德面前。
两把造型一模一样，刀身刀柄浑然一体、仅在刀身部位蚀刻了花朵与藤蔓纹路的银色金属匕首。
两颗纽扣大小的椭圆形金属颗粒，和之前给罗纳德治伤时用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最后还有一枚护身符一样的挂坠。
“......”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罗纳德一度产生了这是新手村初始装备三件套的错觉。
从三样仍然带着对方体温的物品中拿起自己的哪一份，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奈索斯一眼：
“除了两颗救急用的药剂，其他的东西应该也不简单吧？”
奈索斯点了点头：
“匕首上刻着的寄生子经过特殊处理，因此这把匕首的刀刃，能对一些特殊生物起到非常致命的杀伤效果。”
“至于那枚护符，是给你准备的，它可以在极端情况下稳定精神。”
“不过只是一次性的。”
极端条件下稳定精神......
能对特殊生物起到杀伤效果的匕首......
听着奈索斯的解释，一个非常糟糕的预感浮现在罗纳德脑海中。
注视着掏出转轮手枪开装弹的同伴，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奈索斯。”
“你不会是打算，去把别墅里的【种子】全都杀了吧？”
不能怪罗纳德如此揣测对方。
而是这家伙身上杀气腾腾的模样，很难叫人不往这方面去想。
然后，奈索斯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还是觉得把【种子】全宰了比较稳妥。”
“.......”
你可真够狠的啊！
罗纳德非常有自知之明。
之前那个‘女人’的可怕力量，绝对不是自己这种普通人能对付的等级。
就算有这把匕首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在战斗中提供帮助。
“奈索斯，我可不是能一个打十个的超级战士。”
“比起去找敌人战斗，我觉得......”
“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
罗纳德话没说完，面前的奈索斯就主动打断了他。
“战斗这种事情，我本来就没想过去依靠别人。”
“给你这些东西，也只是保留那一分微弱的可能性。”
“毕竟我可没法保证自己的想法永远正确。”
话音落地，奈索斯也完成了身上装备的整理。
双手在要外套的腰间一拉，他整个人立马瘦了一圈，精神起来的他完全不像一个中年男人。
一只手提着灯盏，一只手握住手枪。
奈索斯头都不回地踏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仿佛前方存在的不是恐怖的怪物，而是通往胜利的凯旋一样！
“我的朋友，祝我们还能一同欣赏明天的日出。”
留下最后一句话，奈索斯的身影也消失在二楼转角。
“......”
“当然，我的朋友。”
“明天见。”
小声回应了对方。
在壁炉里抽出两耿正在燃烧的木头以后，罗纳德眼神坚定的朝门廊走去。
——那是前往宅邸外的方向。
和选择相信自己去战斗的奈索斯一样。
他也相信着自己的判断！
第二十五章 一举一动，漏洞百出
走出宅邸大门，罗纳德头也不回的就往花园那边赶去。
即便黑雾已经近在咫尺，黑黝黝的影子直接铺在脚下，耳边甚至时时刻刻都能听到那凄厉的‘风声’，他的眼中也没有丝毫迟疑或是畏惧。
就和之前拿梯子时候的路径一样，他来到了花园和宅邸之间的那个杂物间面前。
“呼——”
深吸一口气，罗纳德看了看身旁几乎来到面前的黑雾。
这是单行道了——
从这里走进去，黑雾很快就会淹没整个花园，杂物间朝外侧的入口位置自然首当其冲。
等到入口被黑雾所笼罩，自己又没有足以摧毁拆毁墙壁的怪力。
选择这条路，等于无法回头。
“一切都能对应上。”
“我不会错。”
好像说服自己似的喃喃着，罗纳德走进了杂物间内。
进入这个狭小空间，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墙角，拿起自己上次来时携带的木柴，然后和自己手中的火把并在一起开始引燃。
呼呼呼——
木头上的火苗逐渐蔓延，罗纳德手中的木柴很快就全部变为能够提供照明的火把。
确认最重要的照明没有问题，他两步来到杂物间尽头。
脚下，就是之前那个盖住的地窖入口。
因为入口靠着墙壁向下倾斜，所以庄园地窖的位置，实际上就在宅邸主体的正下方。
这也是罗纳德所推断的——
真正藏有魔导书的地方！
咔——
一把掀开盖住地窖的活板门，罗纳德试着把燃烧的火把探了下去。
火焰燃烧正常，下面可以呼吸。
“......”
站立在原地，当罗纳德即将进入地窖的前一秒，他却突然停下了！
“还不出来吗？”
抬头看了看周围，罗纳德气定神闲地笑了笑：
“再不试着阻拦我的话，接下来可就没机会了哦。”
“......”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就在罗纳德即将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的刹那，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突然从墙壁里钻了出来。
是那个一开始招待他们，最后又虚化消失的男孩！
此刻，这家伙眼神阴沉地从别墅方向的墙壁钻出。
注视着罗纳德的同时，脸上也一副立刻就要以命相搏的姿态。
然而实际上——
他却仅仅只是做出这样的姿态而已。
从墙壁钻出来以后，这家伙就站立在墙壁一步未动，仿佛与罗纳德之间存在某种无法逾越的天堑似的。
而眼睁睁看着虎视眈眈的‘男孩’，仅能在自己面前勉强现身。
罗纳德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
“全中。”
完全不在意面前的敌人，他举着火把就走进了地窖入口。
紧随其后的。
是面色极其难看，时刻与罗纳德保持距离的‘男孩’。
————
通往宅邸下方地窖的路非常好走。
这里并不像普通地窖，架设一个提供上下攀爬的梯子就算完事。相反，宅邸的主人居然在地下修建了完整的踏步，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地窖，需要这种程度的台阶来辅助。
路上，追过来的‘男孩’忍不住开口道：
“喂，您听我说。”
“整座黑山已经完蛋了，现在想活命的话，你必须......”
不等他说完，罗纳德就打断了‘男孩’的蛊惑。
“还是省省吧。”
“刚才你要是不出来还好，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你们这些家伙，除了不能走出这幢房子，还很害怕火光嘛。”
“......”
在罗纳德手中火把的照耀下，‘男孩’的表情逐渐变得极其难看：
“你是怎么看出......”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好吧？”罗纳德甚至连向下的脚步都没变慢，顺带着就嘲讽起这家伙来，“还记的我们刚刚进入宅邸的时候吗？”
“大门朝左侧拉开，在迎接客人进入房间的时候，任何人潜意识里都应该朝着更宽敞的方向让路。”
“可你呢？”
“为了躲避我同伴右手上提着的灯盏，你居然直接违逆常识的选择让自己走到一个别扭的位置让路，这简直比脱裤子放屁还要离谱！”
“之后在屋子里招待我们三人，你更是一次都没接近过壁炉，全程躲在远离火光的房间右侧，这叫人怎么能不心生疑虑？”
这居然能怪我的吗？
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罗纳德身后的‘男孩’脸上几乎写满了问号：
“你这也太牵强了点吧！”
“哪有因为这样的......”
“当然不止如此。”罗纳德非常乐意在敌人面前揭露对方的错误，在对方无法翻盘的时候更是如此。
即便这种行为，很像把主角逼入绝境的反派架势。
嘴角勾起嘲讽意味十足的弧度，罗纳德继续开口道：
“你那位老父亲，也真算的上是一把好手。”
“谎话连篇也就罢了，他偏偏还暴露出了‘那个女人没法进客厅’这一重要信息给我。”
“拜托？”
“凭什么那个‘女人’不能进客厅，就因为他自称手上拥有的那本魔导书？”
听到这，男孩更加难以接受。
扭曲的脸上甚至泛起一阵激动的铁青：
“为什么不行，明明没有人告诉你魔导书的真正下落，凭什么你就可以认为父亲他手里没有！”
罗纳德罕见地回了下头，对男孩投去了一个看待智力不健全人士的怜悯眼神。
“因为他编造的借口太蠢了啊。”
“救出他的女儿，然后自己毁灭掉魔导书和妻子同归于尽，最后让我们逃出黑山......”
“呵呵——”
“这是什么蠢话？”
“有这个能力，他直接毁掉魔导书和妻子同归于尽不就好了？”
“还需要我们去帮忙吗？”
“欢迎中间商赚差价也真是难得一遇呢。”
“......”
男孩的表情瞬间僵住。
别说——
他还真没意识到父亲的话里有这么一个漏洞。
在罗纳德接二连三的嘲讽下，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蠢了？
看了看思考中的男孩，罗纳德扭头继续向下走去：
“所以存在这种基础等级的逻辑问题，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而且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只有客厅是安全的？”
“有了你之前那种别扭的反应，这种话很容易就会叫人想到火光这方面，更别提整个宅邸中就只有客厅里点燃了壁炉。”
“二楼走廊里的烛台是用来看戏的？”
“明明你‘母亲’表现出一副正在寻找别人的模样，偏偏二楼的烛台还全部掐灭，她就那么喜欢摸黑找人？”
“我看她脑子也没坏到这种程度啊。”
罗纳德一番话说完，后面的男孩已经完全不知所措。
他怎么想得到自己居然暴露的如此彻底？
知道自己不能走出宅邸，知道自己不能接近火光。
他还有什么机会......
搞定面前这个男人！
第二十六章 反派还是不多嘴比较好......
经过几次台阶方向的扭转，向下起码深入10米以上的距离之后。
——前方豁然开朗。
罗纳德的想法是正确的。
在庄园宅邸的正下方，一个起码有百平米以上面积的空间正坐落于此。
比起头顶黑雾弥漫，择人而噬的黑山。
这里反而更加接近奈索斯之前说的【魔境】。
整个地下室四周的墙壁上，全是由黑色粘稠的液体、混杂着腐臭的血肉纠缠而成的一条条恶心触手，简直如同洛夫克拉夫特的诡异世界一样。
罗纳德毫不怀疑。
被这些触手缠上之后，绝对会发生异常可怕的惨剧。
可即便如此，地下室里还是有东西，比蠕动挥舞的触手更加引人瞩目。
那地下室的正中央。
以及几个倒在地上的人类身影。
在房间最中心，也是这几个人的中心位置，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册黑色的书籍。
——魔导书。
起码八成以上的概率。
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罗纳德心中就确认了这一点。
而且在这个红衣人周围一米的距离，一种灰色的尘埃在地面围成一个完美的圆环，将他和外面几人彻底隔绝开来。
隔在外面的总计四人，两大两小。
罗纳德见过其中三个——
一位是拥有怪力的‘母亲’，一位是身穿白裙的‘女儿’，还有一个，正好就是跟在他身后的‘男孩’！
剩下一人，则是从未谋面的一个成年男人。
根据之前的情况判断，这应该就是那位只用声音和罗纳德三人交流过的‘父亲’了。
“......”
注视着面前的一切，罗纳德皱了皱眉。
虽然衣着样貌都和在地面上见过的一样，但细节上却存在很大的问题，‘女儿’被刺穿的肩膀完整如初，‘母亲’的脑袋更是一点不见伤口。
这可和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截然不同。
更别提最后的这位躺在地上的‘男孩’，可还跟着自己后面呢！
回头一看。
表情阴沉的男孩，此刻依旧牢牢守在火把照耀的范围边缘，怒视罗纳德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千万别告诉他，接下来又多出了几位‘新朋友’了！
小心地躲开四周蠕动的触手，罗纳德动作灵敏的来到这些家伙身边蹲下检查。
四具身体皆是心脏停跳、脉搏全无、瞳孔扩散、身体冰冷......
他们都死了。
而且死的有一段时间。
“......”
沉默中，罗纳德把眼神投向了最后还未检查的家伙。
那个躺在地下室最中央、手持魔导书，身穿一套红色长袍的男人。
看来要解开这个疑问，必须要从这家伙下手了。
“喂，那个叫罗纳德的！”
“我还有个问题！”
就在罗纳德准备继续查看的时候，他身后的‘男孩’突然语气不善地叫唤起来：
“你还有件事没告诉我。”
“今晚明明没有任何人告诉你这个地下室的存在，你是从哪看出来这里隐藏了秘密的？”
“......”
“向敌人询问对方的秘密......”
愣了愣神，罗纳德感觉有些哑然无语，他回想起了‘男孩’第一次离开时扔下的狠话：
“反正你们几个普通人也做不到什么？”
“就在这慢慢等死吧？”
“凭你的智力，第一次从客厅虚化离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玩意给了你说出这话的底气？”
“我的天啊......”
“......”
“我要杀了你啊！”
——‘男孩’愤怒了。
罗纳德微妙的语气，多次对他智力的蔑视。
这种程度的嘲讽，显然已经超出了‘男孩’的承受极限。
彻底释放心中压抑的怒火，这家伙瞬间就朝罗纳德扑了过来。
滋滋滋——
“吼！”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袭击姿态。
但是尚未攻击成功，在接近罗纳德一米左右的距离，尤其是火把直接影响的范围以后，‘男孩’的皮肤连带着血肉，就立即发出类似油脂急速烧焦时的声音。
顷刻间——
从里到外，‘男孩’本就进入虚化状态的身体，瞬间再次黯淡了起码五分之一。
啪——
几乎逃命一样，‘男孩’自己朝远离罗纳德的方向摔了出去。
“嘶......嘶哈......”
一眨眼的功夫，神色与身体俱是萎靡不振。
除了双眼依旧紧盯着罗纳德，这家伙完全失去了之前那种凶悍的模样。
“啧啧啧——”
罗纳德嘴里发出感慨的声音。
他再也没理会身后已经怒火攻心，恨不得立马和他同归于尽的‘男孩’。
在围着红衣人的灰色圆圈前蹲下，他伸出奈索斯的匕首戳了进去。
“......”
灰尘毫无反应，匕首安然无恙，自己手上也没有异样。
“对我不起防御效果吗......”
口中喃喃着，罗纳德拔出匕首，挑起了一些灰色尘埃到自己面前。
即便离开了圆环整体，这些尘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燃烧彻底的纸灰一样平凡。
确认自己和这东西不会有什么化合反应以后，罗纳德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让我看看......”
刚要伸手下去，罗纳德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新的变故就在眼前——
之前的距离尚且无法看清，但是在近距离来到红衣人跟前之后，他发现一个几乎彻底透明的黑色半圆形薄膜，将这家伙和手中的魔导书完全笼罩在内。
这是什么玩意？
保险起见，罗纳德把匕首上的灰尘抖落在口袋里，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刀尖刺了出去。
锵——
一瞬间，罗纳德手中的匕首直接飞了出去。
在刀尖和薄膜接触的瞬间，难以抵抗的力量出现在手腕上，他甚至握不住这把紧紧攒住的匕首！
惊愕地回过头。
罗纳德清楚的看到匕首撞在墙壁上，转眼就消失在了蠕动的黑色触手之中。
“哈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目睹了一切，仍旧躺在地上萎靡不振的‘男孩’开始狂笑。
“看到了吗？”
“这就是顶级魔导书的强大力量！”
“没有同等级的原典，你甚至连破除它的防御都无法做到！”
“罗纳德，你想活下去只有一个选择！”
“现在立刻听我的去做，在【异化】结束以前我们尚有生存的机会！”
“......”
“该说什么好呢......？”
面对态度无比嚣张的‘男孩’，罗纳德脸上露出了一个即怜悯、又可悲的表情。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开始隐约浮现的闪电印记。
一个想法不由得浮现在脑海——
看到自己接下来的操作，这家伙不会因为过度羞愤，然后直接自灭了吧？
第二十七章 《喜剧》
“这......你......你你你！”
“怎么可能？”
注视着罗纳德的动作，倒在地面的‘男孩’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惊讶。
就在他面前，罗纳德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块黏土石板。
作为神秘侧的一员，‘男孩’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同时这也是导致他情绪失控的原因。
——原典级魔导书。
——而且原典的所有权已经锁死在这个男人身上。
从这短暂的一幕当中，‘男孩’得知了这样的信息。
能做到本身化作虚无寄存在所有人身上，并且随着使用者意志自由显现或隐藏的魔导书。
必然是原典。
而能够操控原典到这个地步的——
也只能是获得了魔导书完全所有权的人。
换句话说。
这个叫做罗纳德的男人。
居然已经拥有并完全掌控了一本原典级魔导书？
开......开什么玩笑......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今世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学派的领袖级人物。长期研修本学派的神秘知识，根据一代代传下来的原典研究记录去学习，拥有这样前提条件的神秘学大师，才有机会对自己学派的起源魔导书，做到这种程度的掌握。
小小一座黑山，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大人物现身于此？
而且这家伙还如此年轻！
脑海中疯狂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男孩’就是无法找出能够完美解释这一幕的说法。
对于神秘世界，这是有违三观常识的一幕！
“你......你到底是谁？”
语气颤抖着，‘男孩’终于开始试着质询罗纳德的来历。
他已经无法思考。
然而被‘男孩’询问的人，此刻却并没有回答他的功夫。
控制《雨雾的神槌》在手中显现，罗纳德立即尝试着去突破这层几乎完全透明的薄膜。
结果很简单——
他成功了。
在黏土石板接触到薄膜的时候，上次那种弹飞匕首的强大力量完全没能奏效。
就好像用舌头去舔沾在胳膊上的肥皂泡一样。
笼罩红衣人的薄膜瞬间破裂，随即就沿着石板碰触的位置向周围消散下去。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防御薄膜彻底消失。
“......”
“有点意思......”
与此同时，罗纳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因为《雨雾的神槌》直接和其他原典的力量碰触，在魔导书自卫的作用下，他作为所有人也明悟了一点。
只要在雨天颂唱石板上的文字——
他就可以如同《雨雾的神槌》中歌颂的雷神伊斯库尔一样，随意召来天上的雷霆，并驱使其毁灭阻拦自己的一切事物。
相当可怕的能力。
虽然罗纳德之前有所猜测。
但因为除了穿越之初的夜晚，就没有经历过任何雨天的缘故。罗纳德只把《雨雾的神槌》当做避雨的工具，完全没想过它的实际能力会如此强大。
此刻《雨雾的神槌》的力量被动触发。
他才确认这块石板除了是珍贵的古代文物以外，同时也是能赋予人类强大力量的神秘道具。
心念一动，罗纳德手腕上的印记一闪。
黏土石板再次隐没。
现在，是时候看看这个红衣人了。
探出手仔细检查，罗纳德发现这家伙和圈外的四具尸体没有任何程度上的差别。
生命气息早已流逝，红衣人同样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唯一和其他尸体不同的，就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本黑色书籍。
从尸体上毫不费力的拿起这册书籍，罗纳德首先念出了封面上的单词：
“Commedia......”
“Inferno？”
赤红如血一样的意大利字母，构成了主次分明的两个名词。
有语言通晓能力的帮助，罗纳德很轻松的就理解了它的含义。
“《喜剧——地狱篇》”
“......”
“《神曲》？”
毕竟是在异世界，罗纳德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神曲》的名字，还是很快就脱口而出。
没办法——
这部由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基埃里创作的旷世之作，实在太过有名。
虽然最初被命名为《喜剧》。
但后来因为《十日谈》的作者薄伽丘对本书极度推崇，甚至专门在《但丁传》中为这本长诗添加了‘神圣的’前缀，之后《喜剧》就被固定为《神圣的喜剧》。
即《神曲》这一名称。
所以......
这又是一本地球上人类文明的著作。
而且根据书名来看，还是非常早期、甚至尚未改名的原始版本？
罗纳德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
一块来自两河流域的古老黏土石板，现在就隐藏其中。
这个《神曲》......
不会也是原本吧？
触手舞动的地下室，由此陷入沉默寂静之中。
但罗纳德的内心却已经掀起万丈狂澜。
一本《雨雾的神槌》也就算了。
这才几天过去，自己又一次陷入与神秘侧有关的事件，然后又遇到了地球上的产物，甚至还是家喻户晓等级的艺术作品。
怎么看，这事也微妙了点吧？
“这不可能！”
就罗纳德皱眉思索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敢置信的大喊。
是刚刚从震惊中恢复思考能力的‘男孩’。
因为罗纳德没有遮掩自己的行动，所以躺在地上的自然也把整个过程看在眼里。更加理所应当的，在罗纳德念出《神曲》之名时，这个声音也被其察觉。
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性命了。
意识到罗纳德读出的是书籍封面的文字，‘男孩’顾不得万分疼痛的身躯，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然后一头撞向罗纳德这边。
滋滋滋——
冲进火焰的照耀范围，亦如之前那次一样，烤肉的声音瞬间从他身上冒出。
然而这一次‘男孩’没有选择逃跑。
相反，为了抓住自己死前的最后时间，他更加用力的往前一扑。
“啊啊啊——！”
罗纳德曾经看书的时候遇到个词，叫做‘形消骨散’来着。
当时难以想象的书中画面，就这样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
‘男孩’没有因为火光停下的脚步。
在撞上那一圈灰色尘埃的瞬间就戛然而止。
并非他不想继续前进——
而是在双方接触的这一刻，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覆盖在‘男孩’体表的血肉瞬间崩溃，支撑整个身体的骨骼更犹如脱水的面包渣一样纷纷碎裂。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刚刚还咆哮着打算搏命的‘男孩’，就失去颜色在地上化为一滩灰色的尘埃。
和地面上构成圆环的灰尘一模一样！
第二十八章 垫垫桌脚也不错
“这......”
老实说，罗纳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在对方扑过来的瞬间就一个无敌的打滚翻走来着。
可‘男孩’直接当面化为灰烬......
这可真叫人一言难尽啊。
“唉——”
感慨着摇了摇头，罗纳德这才开始好好端详手中的《神曲》。
黑色的封皮与封底浑然一体，中间夹着被捆装串联起来的泛黄纸页，只是拿在手里，就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沉甸甸的重量。
这是历史的重量！
然而握住了一本如此重要的宝物，罗纳德却皱起了眉。
“不对啊？”
“这也未免太轻了点吧？”
身为一个和文化工作沾点边的现代成年人，罗纳德当然也拜读过《神曲》这样的世界名著。
这部耗费十余年铸就的长篇诗文，无论结构还是内容都令人瞠目结舌。
《地狱》、《炼狱》、《天堂》，三篇各计三十三歌。
加上长诗的序曲共一百歌整，总计一万四千两百三十三行工整对仗的诗句，甚至在每篇诗文的最后一行，但丁都以“群星”一词作韵脚，彼此呼应。
这种独特的诗文结构、以及对称的布局，亦是出于数字3和数字10，这两个在欧洲中世纪具有神秘学象征意义的数字。
那么问题来了。
罗纳德手中的书册，重量甚至还不到一公斤。
这绝非《神曲》全册该有的分量！
立刻翻开闭合的书册，罗纳德快速翻了翻这本原典。
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结果出来了。
红衣人手上的这本《神曲》，仅仅只记载了序曲和《地狱篇》的三十三歌，《炼狱篇》和《天堂篇》根本就没有任何踪迹。
“......”
“所以，就只是《地狱篇》吗？”
面对这一结果，罗纳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今晚的遭遇本就曲折离奇，结果现在拿到手的《神曲》也只有第一篇。
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出一些东西来。
不过现在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即将沦为【魔境】的黑山啊。
事关自己的生存，必须继续尝试破局。
那么，就从这本新入手的原典开始。
“呼——”
沉默了两秒以后，罗纳德站在原地扭了扭脖子，让自己的大脑更加清醒一些。
随即，手指轻轻按在了打开的书页上。
下一秒——
众光暗哑的地下室里，烈风激荡般的威严之声疾卷起每一处空间：
“我走过我们人生的一半旅程，
却又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
这是因为我迷失了正确的路径。
啊！这森林是多么原始、多么险恶、多么举步维艰！
道出这景象又是多么困难！
......”
《神曲》的序曲从口中缓缓唱出，罗纳德此刻正感受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体验。
伴随诗文的阅读，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正从他体内翻涌而起。
不只激荡在地下室。
这种力量逐渐蔓延到地面的庄园，周围的山体，直至笼罩整座黑山！
轰——
一瞬间，整座黑山化为穹窿！
不断侵蚀世界将其异化的黑雾，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拿捏起来，即刻便朝着中央浓缩汇聚。
中央——
即罗纳德身处的这幢别墅。
随即，地下室中的罗纳德看到了难以用言语表述的一幕。
除了自己脚下站立的大地，周围任何一面墙壁都开始钻出仿佛无穷无尽的黑雾，然后齐齐被手中的《神曲——地狱篇》所吸纳。
能够吞噬山林，杀灭一切生机的黑雾。
能够遮天蔽日，覆写人类常识的黑雾。
能够侵染一切，拖拽世界异化的黑雾。
此刻就好像刚刚破壳而出的浮虫，被罗纳德手中的魔导书，轻而易举地驱赶而来。
之前还在黑雾的驱赶逼迫之下无奈逃窜，罗纳德自然清楚黑雾的可怕。
然而就是如此令人可怖的存在，此刻正无力被席卷而来，甚至连地下室墙壁上的触手都一并撕裂，最后化作碎片被原典所收容。
不容任何拒绝的强横！
仅仅三秒钟。
原典的可怕力量就将数公里大小的黑山涤荡一空，世间再无任何黑雾的踪迹！
啪——
一声轻响。
《神曲——地狱篇》自动闭合起来。
此刻安静地躺在罗纳德手中，它就好像一本平平无奇的日记一样失去了任何反应。
咕咚——
咽下嘴里的口水，罗纳德难掩震惊地喃喃道：
“灵薄狱......”
这就是刚才《神曲》发动的能力。
和《雨雾的神槌》一样，只要在合适的情况下念出原典的内容，它就会发动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而罗纳德手中的《神曲——地狱篇》，具备着极其复杂的权能。
首先，是书写在《地狱篇》之前的序曲，它负责激活魔导书的整体权能。
而激活之后的第一项能力。
就是在长诗里代表了进入地狱之初，即为九重地狱第一重的灵薄狱。
它的力量起源于处于人间和地狱的夹缝，象征进入异域的大门。
由此而来，灵薄狱能够有效的将现实世界中的异常事物彻底吸纳，然后进行彻底的处理。
这一能力几乎没有发动限制。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吸纳‘异常’之后，必须要有一个缓冲时间。等待原典将‘异常’的事物彻底处理以后，它才能重新发动。
作为《神曲》的新主人。
罗纳德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在彻底处理掉既往完成异化过程的黑山以后，灵薄狱的能力已经进入了长达四个月的消化期。
只有等黑山的异化被它完全消解，这一能力才能再度发动。
虽然需要的时间很长。
但是考虑到之前黑山那可怕的异化程度......
这也绝对是非常强大的能力！
不过之后的东西，就有些麻烦了。
和能够直接发动的《雨雾的神槌》不同。
除了无需代价，象征进入异域起始点的灵薄狱外。
《地狱篇》其他威能想要使用，就必须分别吸收八种不同的概念。
邪淫、饕餮、贪婪、愤怒、异端、强暴、欺诈、背叛。
八种人类行为或是情感，分别对应地狱的八重罪责。
“......”
“这不等于没啥用了吗......”
忍不住的，罗纳德开口吐槽道。
灵薄狱的能力进入冷却，其他八种能力又无法使用。
感情这原典到了自己手里，现在也就是能垫一下桌脚程度的能力。
好在罗纳德不是执着于这东西的人，他立刻就庆幸地摇了摇头：
“不过也好。”
“起码黑山的异化解除，生命危险总算......”
啪嗒——啪嗒——
突然，通往地上的台阶那传来了一顿一顿的声音！
瞳孔紧缩。
罗纳德瞬间便扑到了地下室的墙角。
在墙壁上邪恶的触手消散之后，之前奈索斯赠予的匕首正躺在那里。
虽然匕首已经破损不堪，但也比自己的肉体凡胎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