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娶你为妻,相伴终老(上)
而且……求亲用的礼物,他也凑不出来了。
为了准备这次的东西,他都快把墙皮刮下来一层了,要是再有下一次……拆了他家那几堵泥巴墙也不够啊!
可是不准备礼物就显得不诚心……
就在胡尾生纠结着要不要调转回去的时候,前方的树根下突然闪出一道纤秀的身影,月啼暇局促的垂着胳膊,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处,脑袋低低的垂着,从胡尾生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
月啼暇咬着下唇,半晌才坚定的抬起头:“对不起……阿壮把你送来的鹅蛋煮了……我是想问,我能听你亲口说出你……写在鹅蛋上的话吗?”
这个问题里隐含的意义,让胡尾生根本顾不上去琢磨,为什么月啼暇一个身娇体弱的富家小姐会比他跑的还快了,他僵在原地死死的攥紧双手,指甲扎在手心里的微弱痛楚让他回过神来,胡尾生看着身前美丽的女子,双膝弯了下去,直挺挺的跪在了月啼暇面前。
“我想娶你为妻,相伴终老,你愿意吗?”
他的姿势可以说是卑微的,但态度却真诚的让月啼暇险些落泪。
美丽的少女双手抱着膝盖在他身前蹲下,微红着眼圈笑道:“我愿意。”
就算仅仅只见过两次,就算他们接触的机会还太少太少,可月啼暇相信她喜欢上的这个少年,一定是最好的,也是最适合她的。
涂山苏苏站在两人中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然后疑惑的捂着肚子转向白月初:“道士哥哥,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撑?明明在回忆之境里我们没有吃过东西啊。”
“……”白月初抽了抽嘴角,不忍直视的撇开头,“大概是狗粮吃多了,胀的难受吧……”
这年头秀恩爱的花样可真不是一般多,这两次任务吃的狗粮,比他活了十几年吃的还多!
“我是狐妖,怎么会吃狗粮?”涂山苏苏更茫然了。
白月初没好气的把她拽了回来:“小孩子家家的,问题问多了会长不高的!”
五百年没长过个子的涂山苏苏:“……哦。”
月啼暇脾气极好,胡尾生虽然蠢了点,但也傻的可爱,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相处的十分和谐,今天约着看星星,明天约着看风景,后天约着吃野味,附近的几个山头都踩满了两人的足迹,胡尾生更是忙的连砍木头的时间都没有了,再这么下去,他怕是得直接喝西北风。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并且有担当的男人,胡尾生在彻底堕落成吃软饭的之前,从温柔乡里把摇摇欲坠的下限抢救回来,准备和月啼暇好好谈谈。
他目光柔和的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月啼暇,少女娇美的容貌被柔和的月光打上了一层光晕:“小暇,我之后大概不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你了,我打算好好赚点钱,然后去你家提亲。”
虽然现在也相处的很愉快,但是不成亲总归对月啼暇的名声不好,况且……不成亲,他就总有种不安定的感觉,似乎随时都会失去她一样。
月啼暇稍稍有些失落,但也不会打击胡尾生的上进心,她眉眼柔和的笑了笑:“好啊,那你打算怎么赚钱?我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
“……你恐怕不行。”胡尾生瞟了眼月啼暇的细胳膊细腿,真情实感的遗憾了一下,“我是做伐木工的,每天都要砍树,你恐怕力气不够。”
第92章 娶你为妻,相伴终老(下)
月啼暇:“……砍、砍树?”
“嗯,不过你可以每天都来看我,不用帮忙,陪着我就够了。”胡尾生想象一下心里就美的冒泡,以后他也是有人送饭,有人陪着的人了。
月啼暇脸色白了白:“……没想过换别的活干吗?”
“为什么要换呢?怕我太辛苦?”胡尾生笑了笑,抬起手安慰性的抚了抚月啼暇的头发,“别担心,我还没斧头高的时候,就开始学着砍树,到现在也有十多年经验了,斧头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是、是吗?那你……真、真厉害。”月啼暇是真被吓的不轻,不禁有些庆幸向胡尾生掩藏了身份,否则的话……大概会被讨厌的吧。
难得说到自己擅长的领悟,胡尾生兴致颇高,半点没察觉到月啼暇语气中的勉强,继续侃侃而谈:“说到砍树我可是很有心得的,斧头要横着我,下手要果断,挥动要精准,力求每一斧都砍在同一个落点……”
胡尾生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月啼暇越听身上的冷汗越多,差点被吓出个好歹来。
坦白说,白月初对胡尾生的迟钝程度也是服气的,月啼暇里里外外露馅儿的次数并不少,偏偏胡尾生就算是察觉到了也会自己找理由帮忙圆过去,导致月啼暇连扯谎都不用,就这么把妖怪的身份莫名其妙瞒到了现在。
可以的话,白月初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想采访一下,月啼暇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到底有多大,心爱的人以砍伐她同族为职业,没准回头她不小心变回本体,胡尾生能兴冲冲的来个腰斩,这场面也是相当酸爽了。
更别说月啼一族本身就是森林的守护者,胡尾生的职业规划可以说完全是在和月啼暇对着干了。
“尾生……你讨厌……树吗?”如果尾生讨厌的话,那她该怎么办?瞒一辈子吗?现在在月啼暇心里,对胡尾生讨厌树的恐慌感已经远超胡尾生害怕妖怪了,一想到自己隐瞒的事,就觉得情路坎坷。
胡尾生愣了愣:“不讨厌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就好,只要不讨厌就行。
月啼暇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就听胡尾生笑着续了下去:“砍下来的树可都是钱呢,我怎么会讨厌?”
砍下来的树可都是钱呢……
都是钱呢……
月啼暇冷汗不要钱似的往外渗:“那、那你是只喜欢……砍下来的树吗?”
“不砍下来又不能换钱。”胡尾生总算看出不对劲了,他有些担忧的握住月啼暇汗津津的双手,“你怎么了?”
“……没事。”月啼暇白着脸冲他笑了笑,“我挺好的。”
既然尾生只喜欢砍下来的树,那等他知道真相的那天,如果无法接受事实,从而开始厌恶她的话,那她就让尾生砍了她吧,至少……砍下来之后,就会被喜欢了。
或许这样……到时候她就不会那么遗憾了。
胡尾生半信半疑,半晌才憋红了脸。
“那个……小暇,你别多想,我现在不喜欢树的。”
月啼暇:“……”扎心了,老铁!
“我现在只喜欢你。”
“……”
月啼暇此时的心情可真是五味杂陈,喜忧掺半,悲喜交加!
再后来……
胡尾生还没来得及实践他的职业规划,甚至连一棵树都没顾上砍,他和月啼暇的事情就传到了月啼暇母亲的耳朵里。
年迈的月啼一族族长对这件事分外不满,月啼暇为了安抚母亲只能带毫无准备的胡尾生上门求亲,可她的母亲从始至终都背对两人坐着,连眼神都不曾施舍给胡尾生一个,更别说是拿他当女婿般打量了。
第93章 羞辱?(上)
“你们的亲事,我不同意。”老太太杵着竹节手杖,挂在顶端的葫芦随着她敲手杖的频率不停晃动,语气冷淡至极,听起来似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打算留。
胡尾生原本是跪坐在地上的,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就伏下了上身:“请您将小暇嫁给我,我一定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绝对不会欺负她,也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她。”
从踏进这个院落开始胡尾生就是不安的,他就像是突然走进了皇宫的乡下人,处处都是雕梁画栋,连角落里的花盆都显得富贵逼人,只有他……穷酸怯弱,光是踏进这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差距将胡尾生心底的不安越放越大,这栋宅子的一切都像是在昭示着他和月啼暇之间的差距,没和月啼暇在一起时,他是自卑却又极度自傲的。
自卑于自己的贫穷,自傲于自己的骨气,可现在……只剩下自卑了。
对月啼暇的感情让他愿意把所有的傲气和自尊都放在一边,哪怕是委屈求全也想把这个让他心动的不得了的姑娘娶回家,所以当月啼暇母亲反对婚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哀求。
“伯母,我可以保证自己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对月啼暇最好的人,只要是我拥有的,我都可以给她。”
闻言,月啼暇瞬间红了眼眶。
她喜欢这样的胡尾生,虽然这个男人给不了自己富足的生活,可他有一颗爱护自己的心,在他的世界里,自己就是他的全部!
然而,胡尾生的承诺听在月啼暇母亲的耳朵里完全就是个笑话!
人类的一辈子有多长呢?短短数十载,有些嗜睡或者喜欢闭关修行的妖类,睡一觉或者闭一次关,时间都比人类的一辈子要长些。
而作为树妖,本身就有推迟衰老的特殊天赋,这种天赋致使木属类妖怪的寿命比其他妖族更为长久,胡尾生口口声声说会照顾月啼暇一辈子,可他的一辈子才多久?难道作为母亲,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选择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一个可以随便弯下脊梁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向我做出保证?不让别人欺负伤害小暇?你是在跟我说笑吗?”虽然是背对二人,但树木枝叶繁茂五感敏锐,实际上月啼暇的母亲是能看见胡尾生的,要说这个少年弯下腰时,她一点都不动容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不想因为一时之快,而毁了女儿的后半辈子,现在断了,总好过以后痛不欲生。
胡尾生死死的将指甲掐入掌心,身上就像是陡然承受了千万斤的重担,压的他连气都喘不过来:“我……我会好好努力,会尽快……”
“你怎么努力?”月啼暇的母亲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靠着伐木?让小暇没日没夜的跟着你受累?”
“我……”胡尾生无言以对,他不是觉得气愤,只是难堪,因为月啼暇母亲的话让他无从辩驳,他没本事,除了伐木以外,甚至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手艺,可就算是伐木这门技术,在月啼家看来也只是个下九流的玩意儿吧?
见他哑然,月啼暇母亲愈发疾言厉色起来:“我女儿虽然性情温和,但也是被我捧在手心里娇惯着长大的,你凭什么让我同意她跟你一起受苦?对人来说,衣食住行是最基本的需求,可这四条,你能为小暇提供哪一点?你连让她吃饱穿暖都做不到!”
胡尾生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一遍遍的做着类似于空头银票般的承诺,一遍遍的画下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大饼,除了对月啼暇的爱,他似乎真的什么都给不了她。
可对月啼暇的母亲来说,他的爱……大概才是最廉价的东西吧?
第94章 羞辱?(下)
“罢了,你也别再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面子话了,我只问你,家中房屋几间?良田几顷?别苑几处?仆从几人?积蓄几许?”
月啼暇的母亲从始至终语气都是淡淡的,可听在胡尾生的耳朵里却并不比针扎感受。
他甚至是有些羞愧的把头深深埋了下去:“这些东西……我以后……都会为小暇赚来。”
哪怕是拼着命不要,他也会给月啼暇最好的一切。
静静地坐在旁边围观的白月初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在超市里堵住胡尾生时,面对他要介绍月啼暇这个富家小姐的行为,胡尾生似乎是说……他和他不一样,他的志向是靠自己的努力,买一栋带庭院的房子。
当时他以为这是胡尾生的梦想,现在看来却是转世都不能遗忘的执念。
白月初撑住下巴对着胡尾生撇了撇嘴,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挺可怜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是转世之后,他老老实实和月啼暇在一起,不也算苦尽甘来了吗?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月啼暇母亲早就对胡尾生的情况了如指掌,多嘴问这么一句,与其说是探寻,还不如说是羞辱,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分外看重儿女,妖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月啼暇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族长,哪能真由着她胡闹?
横竖都是要把恶人做到底,老太太的声音就更冷了些:“意思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这是来我们家空手套白狼来了?”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胡尾生本身又是个自尊心强的,顿时被气的浑身发抖,他死死的咬着牙,将自己的尊严和骨气全都钉在了心底。
不能在这个时候赌气,他和月啼暇的事本来就不被认可,现在一时痛快了,以后又要怎么办?孤独终老?
“以后……会有的,我保证……”
“母亲!”月啼暇终于坐不住了,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驳了母亲的面子,生怕她会因此对胡尾生更加厌恶,可看到少年脸色灰败,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母亲,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想……”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杵了杵竹杖:“你给我闭嘴!”
月啼暇呼吸一窒,轻声哀求:“母亲,尾生……”
“月啼暇!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母亲,就把嘴巴闭上!你相信他保证的那些话?好听话谁不会说?你和他在一起,以后吃什么?住哪里?日子怎么过?”
“可是……”可是她们是妖,又有月啼族积年累月攒下来的财富,怎么会被钱财掣肘?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不能说,胡尾生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要是在这个时候被揭穿了……
后果月啼暇简直连想都不愿意想!
有苦不说的感觉让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红着眼睛垂下了头。
胡尾生原本想劝她别和生母顶嘴的,可一抬头就瞥见了月啼暇面上的失望,心头蓦的一揪。
她……也对他感到失望了?
因为他没本事,所以觉得失望了?
这个认知就像一道惊雷似的劈在了胡尾生的心尖上,顿时疼的撕心裂肺:“小暇……”
还不等月啼暇回话,老太太就将手里的竹杖一抡,硬生生将胡尾生推到了门外:“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小公子就请回吧,恕老身招待不周。”
月啼暇下意识的就想追出去,却被老太太强行抓住了胳膊。
“你跟我进来!”
第95章 愿意带我走吗?(上)
胡尾生并没有走,虽然月啼家已经摆出了要永远将他拒之门外的态度,胡尾生却还是死撑着留了下来。
宅子进不去,他就随便在院墙边找了个角落坐着,他不能进去见月啼暇,就想着死守在这里,好让月啼暇一出门就能看见他。
要不是回忆之境不会有差错,白月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为了月啼暇拼尽全力的少年,会和转世后冷淡的胡尾生是同一个人。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胡尾生连转世失忆,都保留着对月啼暇的疏离隔阂?
“道士哥哥,他看起来好可怜哦。”涂山苏苏围着胡尾生转了一圈,“你说……他们明明相爱,为什么阿姨还要棒打鸳鸯呢?”
白月初拍了拍涂山苏苏的头顶,动作轻的就像是在呼噜一只小奶猫:“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他,有事就进来叫我。”
待涂山苏苏乖巧的点了点头,白月初才麻利的翻过围墙,急匆匆的追上已经到了偏厅的月啼暇母女。
老太太今天的反应很奇怪。
如果是普通人类,担忧女儿嫁的不好是正常的,可老太太的那些质问指责,放在妖身上就太诡异了,因为她拒绝胡尾生的那些话,根本就站不住脚!
她要是真的厌恶胡尾生,大可以直接揭穿月啼暇的身份,何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编一堆对妖来说堪称可笑的借口?
偏厅里,月啼暇攥着裙摆静静地站在一边,明明已经眼圈泛红,却还是固执的梗着脖子。
老太太杵着竹杖绕着屋子来回踱步,半晌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小暇,那小子不行。”
月啼暇也不问理由,只是咬牙道:“……尾生很好。”
“很好?他很好,那你就要不好了。”老太太坐在堂中的楠木椅上,“我问你,你敢告诉他,你的身份吗?”
“……”
“你现在瞒着他,一句话实话都不敢说,难道还能瞒他一辈子?他是个人类,寿命只有区区几十载,到时候他垂垂老矣,你容颜依旧,你难道还能骗过他?”
“母亲……”
老太太的话句句的踩着月啼暇的痛处,让他连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那我再问你,他是做什么的?”
“……伐、伐木。”
“那你又是做什么的?我们月啼族的职责是什么?!”老太太语气并不激烈,却莫名沉重,“你现在都能为了他抛开职责,以后呢?难道就因为他喜欢砍树,你就要把这漫山遍野的草木精怪都送到他手上?”
月啼暇红着眼圈连连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老太太冷笑一声:“不是哪样的人?你要是真这么笃定,怎么对着他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月啼暇不说,是怕被胡尾生厌弃,可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只会让母亲更加反感,所以她只能闭口不言。
“行了,你回房休息去吧,最近别再出门了。”
老太太说完就杵着竹杖走了,摆明了不会接受任何反驳。
白月初听了个全程,也把老太太的心思猜了个大概。
果然,那些什么钱啊宅子的,全都是老太太随口找来糊弄胡尾生那个傻子的。
真正让老太太心怀芥蒂的是人妖相隔,以及职业犯冲!
月啼暇神色颓然的回到房间,愣愣的对着窗台上的花卉出神,宅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各种精怪,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出去见胡尾生。
心里的担忧和恐慌逼的她时不时就要掉几滴眼泪,不到一个小时,月啼暇的眼睛就肿成了核桃。
支棱在窗户上的竹节突兀的掉了下来,一只黝黑的驴蹄子探进窗内,对着月啼暇划拉了两下。
“阿壮!”
黑驴把硕大的脑袋抻进窗户,斜着眼睛使了个眼色,月啼暇和它早有默契,见状就顺着黑驴的视线看了过去。
第96章 愿意带我走吗?(下)
偌大的庭院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妖怪,每一只脸上都戳着个蹄印,罪魁祸首是谁已经非常明显了。
月啼暇知道阿柱下脚肯定是有分寸的,当下也不怎么担心,反倒因为周围的妖怪都昏了过去,而给她留出了离开的机会。
“谢谢你,阿壮。”
抱着黑驴蹭了两下之后,月啼暇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黑驴慢悠悠的跟着她,直到出了宅院才一口咬住月啼暇裙子上的丝绦,扯着她往偏角里走。
这边,胡尾生听见了响动,连忙从蜷缩着的地方探出头来,这半天时间,他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听到门口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发现不是月啼暇就又失魂落魄的坐回去。
这样大起大落的次数实在太多,以至于这会儿真见到了想见的人,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月啼暇乍一见到神色憔悴的胡尾生,眼睛就有些发酸,她快步走到胡尾生面前,也不顾上害羞了,主动将少年的手一握:“尾生,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既然人妖殊途,寿数不同,那就找出最合适的办法来!
胡尾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月啼暇一开口竟然是说这个:“……去哪?”
其实胡尾生还想问,她不是对他失望了吗?为什么还要出来找他?
可随即又觉得,只要月啼暇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就不那么重要了。
月啼暇垂着头,稍显局促的咬着下唇:“去一个……可以让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地方。”
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句话对胡尾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哪怕心里有万般忧虑,在这句话面前也全都被抛诸脑后。
他和月啼暇去了涂山。
路途遥远,月啼暇暗中施了缩地成寸的法术,紧赶慢赶才在日落前赶到了苦情树下。
胡尾生对再世续缘的关窍一知半解,只当是月啼暇在哪里听了传闻,特意千里迢迢跑来这棵树底下许愿。
在这种时候,这棵树灵不灵已经不是胡尾生在意的了,他只是通过这件事清楚的感觉到了月啼暇的决心。
而这种坚定的态度,又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他的不安和惶恐。
离开涂山时,胡尾生简直就像是踩着云飘出去的,短短一天之内,他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又从地狱飞升到仙境般的大起大落,惶惑了大半天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小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你母亲认可我的。”不就是钱吗?他好手好脚,总能有办法的。
月啼暇定定的凝望着他,半晌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胡尾生刚刚飞扬起来的心,又止不住的往下沉了沉。
摇头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做不到?还是……觉得他根本没必要再这么做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带着他跑这一趟干什么?觉得今生无缘,来世再续?还是想借这个安抚住他?
也不怪胡尾生尽往坏处想,实在是他今天被月啼暇的母亲刺激的不轻,脑子里就像是绷了根纤细至极的丝缕,稍有变故就会直接崩断。
月啼暇半阖着双眼,纤长卷翘的眼睫在眼下投映出一片细小的阴影。
“尾生,你……你愿意带我走吗?”
她认真想过了,母亲担心她和胡尾生情深不寿,那她就带着他来签下再世续缘的约定,母亲怕尾生会伤害山中精怪,那她就带着他远远离开,只要他们两个能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
胡尾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随即心头就是一阵狂跳,胸腔里仿佛被人倒了盆热水,把先前寒凉的地方瞬间浸的滚烫。
生怕是他因为太过渴望而误会了月啼暇的意思,胡尾生花了点功夫才按捺住躁动的心跳,嗓音沙哑的求证道:“带你去哪?”
月啼暇背靠着巨大的乔木,嫩黄的纱裙就像是万绿丛中唯一的花蕊,她唇角带笑,微微红肿的眼眸弯出明媚秀丽的弧度。
“去哪都可以,只要是和你一起。”
第97章 十五有大雨(上)
“可是……”胡尾生有些犹豫不决。
见状,月啼暇心下一沉:“怎么,你不愿意?”话落,她便红了眼眶。
原来,远走高飞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当然不是!”胡尾生慌忙解释,“现在的我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居住在熟悉的环境里,我还有自信不让你饿着、冻着。如果我带你走……你就要跟着我颠沛流离,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那样,他于心不忍。
闻言,月啼暇破涕为笑,“我说过,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都好!再苦再累,我也愿意承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对不起你。”胡尾生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
她太美好,而自己太糟糕。
“不要瞻前顾后了!”月啼暇笃定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永远在一起,否则我们这一世的缘分……就要到此为止了。”
听罢,胡尾生没有任何迟疑,只是重重地点头:“好。”
两个人说是远走高飞,可总不能半点准备都不做。于是,月啼暇准备回家去安排一些事情,而胡尾生全程跟在她身侧。
蜿蜒崎岖的山道上,月啼暇一手挽着裙摆,一手抓着腰上垂下来的锦带。
而锦带的另一头……正牵在胡尾生的手里。
天色已经墨黑,朦胧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银色的光辉像是一汪春水般,随着光影的交叠而流动。
胡尾生抓着锦带的手已经汗津津的了,往日里,他走惯了山路,就算到了晚上,也是疾步匆匆。但现在,跟在他身后的人是月啼暇。
为此,他小心的迈着步子,生怕一脚踩空了,害的月啼暇和他一起摔跤。
毕竟明月再皎洁,光线也比不上太阳。所以,脚下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小心,并且时不时的会回头提醒:“注意脚下,走我走过的地方。”
“……嗯。”
实际上这样的光线对月啼暇而言,压根没什么妨碍,只是心里却又忍不住因为胡尾生的担忧关切而感到窃喜。
她低垂的视线禁不住的落到胡尾生的手上,那只手因为常年拿斧头生了一层厚茧,关节也显得有些粗大,此时正笨拙的攥着锦带,时不时的还会用指尖搓几下,一副紧张到无处安放的模样。
月啼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越看脸越红,到最后连她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她张着嘴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句完整的话来:“尾、尾生,丝带……有点太长了,你走快了的话……我就来不及看清脚下了,你……你能牵着我的手吗?”
她竟然对尾生说谎了……月啼暇的脸顿时比火棘树上结着的果实还要红。
胡尾生的脑袋里也是轰隆隆的,木讷的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才慌里慌张的把手心在短衫上蹭了几下:“可、可以吗?不是,我是说……好、好啊。”
他原本想说他可以走慢点的,但是眼睛一瞟到月啼暇白生生的手指,嘴巴就不是自己的了。
小暇会不会觉得他太不矜持了?胡尾生懊丧的闭上嘴,觉得自己刚才应该表现的稍微迟疑一点的……然后再同意!
然后他就看着月啼暇向他伸出了手,胡尾生掌心的汗又开始往外冒了,就在快要被月啼暇碰到的时候,胡尾生倏地的缩了一下:“等、等等,我先擦个手。”
月啼暇眨了眨眼睛,噗呲一声笑了。
原来他也很紧张啊?真好。
这边,一直围观剧情的白月初简直没眼看,这两个是小学生吗?不就是想手拉手散个步?直接说不行吗?还得找个借口,假不假?
趴在他背上昏昏欲睡的涂山苏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似乎来了点精神,她紧了紧圈着白月初脖子的手臂:“道士哥哥,他们为什么要牵手?”
“……”这问题要他怎么回答?白月初朝天翻了个白眼,开始随口瞎掰,“因为牵着手可以让他们感情更好。”
涂山苏苏动了动胳膊,把右手抬起来在白月初的眼前晃了晃:“道士哥哥,那我们能牵个手吗?”
第98章 十五有大雨(下)
感情好点的话,道士哥哥下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再琢磨着揍她了?
由此可见,之前白月初因为涂山抢了他的工钱,而对着她下狠手的事情,还是稍微在涂山苏苏的心里留了点阴影的。
白月初:“……”
“道士哥哥?”
被小狐狸甜甜糯糯的声音搅的脑壳发昏,白月初以一个无比别扭的姿势,把左手反别到脑袋旁边,语气敷衍的很:“牵牵牵,给你,牵好了!”
涂山苏苏美滋滋的握住送到眼皮子底下的手:“这样我和道士哥哥的感情就更好了。”
“……”白月初被这个小蠢货的话,稍稍扎了下心。
不对啊!他有什么和小蠢货感情变好的必要吗?明明他只是打算抢回来随便养养的好吗?
可是现在再把手缩回来,似乎又有点太不自然了?可是这个姿势真的好别扭啊!
算了算了,白月初想的头疼,只好自暴自弃。
那边胡尾生和月啼暇的聊天话题,已经从天南进化到了地北,姿势也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胡尾生蹙眉看了看天色:“明天可能会有大雨,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把伞,再多穿点。”
他们刚刚已经约好明天一大早就离开,为了不被月啼暇的母亲找到,他们也只能走的越远越好,以胡尾生现在的条件,很多想为月啼暇准备的东西都不能为力,只好嘴上多提醒几句。
这种既无力又无能的状态,让胡尾生的心禁不住往下沉了沉,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以后他一定可以给月啼暇提供更好的生活,才能让他的心里稍稍感受一点。
可旁边的月啼暇却瞬间苍白了脸色。
——下雨。
这两个字就像是最苦的草药,把她氤氲在胸腔里的甜蜜尽数逼出体外。
她紧了紧扣着胡尾生指尖的手,小声迟疑的问道:“尾生……我们能不能……后天再走?”
明天是十五,如果真的下了大雨,月啼暇简直不敢去想会是怎样糟糕的结果。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退缩,胡尾生刚刚缓和下来的心绪又乱成了一团,脸色也跟着冷硬起来,他抽了抽背月啼暇握着的手:“你是不是后悔了?”
还是嫌弃他无能,还是嫌弃他穷酸,还是担心他没办法给她好的生活?
所以在发现他现在连一件足够保暖的衣服,和一把油纸伞都不能提供给她的时候,就……后悔了?
月啼暇慌乱的想把胡尾生的手抓回来,却被少年满脸失落的避开:“尾生,我没有……我不是后悔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什么呢?她有充分的理由,可这个理由却会涉及到她的身份,所以不能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
见她沉默不语,胡尾生抬起手盖在眼帘上,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果然,她还是后悔了。
可就算心里难过,胡尾生也知道……这不怪月啼暇,是他太没用。换做一般的富家小姐,对方恐怕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而月啼暇已经为他付出太多。
“算了,也不怪你,是我……”
“我们明天就走!”月啼暇很少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温婉柔和的,可看到胡尾生脸上的失落和绝望,她却再也维持不住淡然的样子,月啼暇上前拽住胡尾生的衣摆,态度坚决的再次重复,“我们明天就走。”
说不定明天并不会下雨,就算……就算下了,她也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和胡尾生商量,没必要让他现在就难过痛苦。
胡尾生这次倒是没再挣开手,只是神色间也并没有很高兴,他怔怔的和月啼暇对视片刻后,默默地将头转向旁边:“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
虽然会不甘心,但他也不想强人所难。
毕竟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胡尾生配不上月啼暇。他们的关系,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他奢求了。
所以,哪怕月啼暇现在后悔了,他就算舍不得,也不忍心勉强她。
第99章 尾生抱柱(上)
月啼暇却急的眼睛都红了,她急急的拉住胡尾生的手:“我愿意的,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
“可你刚才……”
“我刚刚只是担心下大雨会不方便,并没有别的意思。”担心胡尾生还要推拒,月啼暇索性提着裙摆扭过头,边往月啼家的方向跑边大声叮嘱道,“我明天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你,你……一定要来!”
此刻,白月初看着她逐渐隐入黑暗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总觉得……月啼暇似乎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
错觉吗?
而后,他扭头看了看胡尾生,此时的他正一脸怔愣地站在原地,老半天才捏紧拳头,自言自语道:“小暇……以后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让你住上大房子。”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天色就突然变了,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直接乌云密布。
胡尾生在离开自己那间破屋子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盖在畜棚上的厚帆布卷了卷打成了包裹。
雨下的这么大,他打算等接到月啼暇,就用仅有的积蓄去雇一辆牛车,到时候再把这个帆布搭在车顶,勉强也能挡雨。
他几乎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拼尽全力的想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让月啼暇在这场私奔中少遭点罪。
由于是要私奔,两人约定见面的地方就不能太显眼,可要是标志物不明确,又怕会彼此错开。
因此,他们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镇里唯一的石拱桥下,大雨让路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连摊贩们都早早收了摊子。
连续等了好几个时辰,胡尾生也不见月啼暇的身影。他暗想,可能她在路上因为什么耽搁了,所以才会迟到。
桥下的胡尾生任凭雨水浸透了衣衫,执着的站在原地,滂沱的大雨模糊了视线,他只觉得越来越冷,这种冷并不是来源于身体,更多的是从心底里泛上来寒意,冻的他克制不住的打着哆嗦。
又等了几个时辰后,胡尾生的心越来越冷。
为什么月啼暇还不来?
是被她母亲发现了,来不了?还是真的后悔了,不想来?
情感上胡尾生想要相信前者,可理智却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要更高。
因为如果是前者,月啼暇完全可以派人来通知他一声,月啼家有那么多下人,就算她被母亲发现不能赴约,安排个人知会他一声却很容易。
再不济让阿壮来一趟也可以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胡尾生也发现阿壮并不是只普通的黑毛驴,至少这头驴在智力上绝不普通,所以月啼暇要是真的遇到了麻烦,阿壮绝对会来通知他。
可现在……
月啼暇也好,阿壮也好,谁都没来。
只有胡尾生形单影只的站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到浑身都开始变得僵冷。
天仿佛被人捅破了似的,瓢泼的大雨没完没了的下着,并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乌云罩在头顶,天色晦暗的让胡尾生连分辨时辰都做不到,雨水让河道的水位逐渐上涨,最终漫过了胡尾生脚下的河滩。
他知道,再待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如果这场大雨不停,这疯涨的河水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可心底的绝望压的他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腿,同时他又想着,万一自己是误会了月啼暇呢?万一她来了,自己却不在原来的地方,她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他甚至担心在自己离开的瞬间,那抹纤瘦靓丽的身形就会出现在他现在待着的地方。
胡尾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看着水位越涨越高,当河水淹过他膝盖的时候,他已经连站在原地都做不到了,神智也跟着有些模糊。
僵化了的思绪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抱着旁边的桥柱,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死守在这里。
死……也在守在这里。
如果月啼暇来了,看见他还在这里等着,或许会很高兴。
如果她不来……
第100章 尾生抱柱(下)
那……死在这里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
为了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他已经亲手把自己的尊严踩在了脚下,实在是不应该继续卑微下去了。
可他要是活着,大概会忍不住去找月啼暇问个明白吧?
到时候,她……应该会感到很为难罢?
所以,他还是死在这里最好了。
不远处,涂山苏苏和白月初手拉着手漂浮在水面上,她看向抱着树干满脸麻木的胡尾生,焦急地说道:“尾生哥哥他为什么不走?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淹死的!”
这个问题白月初也没办法回答,但他能看得出来此时的胡尾生明显已经心存死志。
没办法回答涂山苏苏的问题,白月初索性说起了别的:“你现在应该问的是别的问题。”
“什么?”
白月初指着胡尾生抱着的那棵巨树:“比如说,这棵树到底是哪来的。”
没错,胡尾生抱在手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桥柱,而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且这种树并不能在水里存活。
这里地势低,每到雨季这块的水位一定会上涨,根据经验可以得知高水位约莫能持续两三个月,所以正常人是不会把这种树种在河滩上。
可眼前这棵树的大小,少说也长了百来年了。
而且……
白月初摸了摸下巴,这棵树……好像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喂,小蠢货,你见过这棵树吗?”
涂山苏苏:“树不都长一样吗????”
看着小狐狸精脸上的懵懂神色,白月初无力的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
约摸是察觉到了这里有人在上赶着作死,老天爷也异常配合,这场雨从清晨一直下到了深夜没有停,胡尾生早在日落的时候就丧失了力气,就在他快要被大水冲走的时候,那棵被他抱着的巨树却突然垂下了枝条,本该坚硬的树枝被绕成了柔韧的模样,死死的缠在了胡尾生的腰上。
可这时候的胡尾生……已经神智全无,彻底昏迷了。
暴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最终那条枝丫也被洪水冲断,当大水卷走胡尾生的那一刻,巨树像是悲哀绝望到了极点,碧绿的枝叶瞬间枯黄,仿佛转瞬间就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
白月初和涂山苏苏被迫跟在被洪水冲走的胡尾生身后,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白月初的眼前一黑,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意味着到了他们该离开回忆之境的时候。
他知道,胡尾生已经死了。
意识回到重新回到身体里,白月初撑着购物车的扶手,久久都无法回神。
明知道在回忆之境里的见闻都是曾经所发生过的事情,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改变的可能。
但眼睁睁的看着胡尾生在他面前死亡,还是给白月初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被他绑在购物车上的胡尾生也睁开了眼,少年显然已经想起了曾经的一切,成功因为回忆起过去,而拥有了月啼暇一半妖力的他,轻松的就挣开了绑住他的绳索。
胡尾生神情淡漠,甚至看不出丁点愤怒,他在路过月啼暇的时候,凉凉的扫了这个曾经让她甘愿付出生命的姑娘。
“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他声音不大,却足够月啼暇听清楚,“当初先放弃的,不正是你吗?……背信弃义之人啊。”
月啼暇如遭雷击,呆怔在购物车上,连句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
“喂,我说……”白月初在那棵树有异动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真相,当即堵在胡尾生面前将人拦住。
胡尾生撩起眼皮,淡淡的瞥过他,紧跟着指尖微微一动,一株细小的藤蔓破开结石的大理石地砖,在探出地面的瞬间疯狂生长,还不等白月初反应过来,这株已经长的堪比百年砍树粗细的藤蔓,就扭动枝条把他抽飞了出去。
“小蠢货!先把他拦住!”白月初气的差点厥过去,只能急迫的催促涂山苏苏。
“哦,哦!”涂山苏苏这才飞奔到胡尾生身前,双臂张开,“大哥哥,你、你等一下。”
第101章 记忆不全(上)
胡尾生:“……”这就是白月初之前想骗的那个小姑娘?果然傻的可以。
可很多时候,傻姑娘总比聪明的要更让人放心。
涂山苏苏愣了三秒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低下头读了起来:“对不起,也许前世的记忆对您而言,还很陌生……”
这是她上次交完任务之后,特意去和其他红线仙要来的笔记,据说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就能轻松的说服再世续缘的爱侣!
胡尾生耐着性子听了两句,最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拽住涂山苏苏的腰带,把这只完全智商掉线的小狐妖挂在了藤蔓的分枝上。
傻成这样,真是让人连生气的劲都提不起来。
他对前世的记忆可一点都不陌生,直到现在死前那股绝望和不甘都还在他的胸腔里徘徊不去。
就算前世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可胡尾生也确实不敢再去相信月啼暇了。
毕竟……
胡尾生感受着身体里的蓬勃妖力,止不住冷笑一声。
毕竟,她瞒着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不是吗?
这一世的胡尾生和前世的消息闭塞不同,他在发现体内妖力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月啼暇的身份。
毕竟现在的人类与妖族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就算是再怎么不关心这些的人,也会对妖族有些了解。
可这个迟来的真相,却让胡尾生的心愈发凉了下去。
如果我月啼暇是人类,她还有可能被各种教条束缚,从而无法赴约。
可她偏偏是妖,还是个实力强大的妖,那她当年有什么理由不来?
除了反悔,胡尾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既然早在前世时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的跑来找他呢?
转世续缘……原来当年他们在苦情树下许下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但他和月啼暇之间……也得有缘才能续啊。
他最后回头看了月啼暇一眼,随后决绝的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算了,就这样吧。
已经糊涂过了一辈子,总不能再糊涂一次。
他的脚才刚迈出楼梯间,一阵疾风就卷了过来,白月初攥着拳气势汹汹的冲到他面前:“臭小子,你居然暗算我!我绝对不会……”
胡尾生瞅准方向,朝着旁边的藤蔓勾了勾手指,一朵硕大无比的红色花囊就出现了白月初面前,白月初来不及停步,竟然直冲冲的一头扎进了花囊里,未尽的话顿时变成了一阵吃水的咕噜声。
“别再来找我了,我对什么再世续缘,一点兴趣都没有。”
兴许是少年语气里的决绝太明显,月啼暇总算从打击中回过神,可一时之间,她却提不起追上去的勇气。
在没有进入这段回忆之前,月啼暇以为自己是来找转世的恋人。可回忆结束后,她才发现,实际上自己却是害死对方的罪魁祸首!原本她的记忆,只有自己跟胡尾生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却不曾有过私奔这一幕。
早在之前,月啼暇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记忆是不全的,因为她跟胡尾生的记忆是戛然而止的,她的母亲告诉她,她曾经受过一次重伤,清醒后就缺失了部分记忆。
她一直以为丢失的那些记忆是不重要的,甚至还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重伤而忘记尾生。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这个念头有多可笑。
当年,如果不是她太过自私,不肯告诉尾生真相,如果不是她心存侥幸,对尾生隐瞒……尾生也不会在暴雨中苦等,更不会死!
而她,是害死尾生的罪魁祸首!
现在尾生大概觉得她是个厚颜无耻的人吧?明明爽约在先,现在却又自顾自的找上门来,妄图重修旧好。
“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你没事吧?”
涂山苏苏着急惊慌的声音将月啼暇从恍惚中唤回,想起胡尾生在离开时召出来的艳丽花囊,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糟了,这种炼狱食人花很危险的,腐蚀性极……”
第102章 记忆不全(下)
后半截话被她堵在了嗓子眼里,因为食人花的囊袋已经被人由内而外啃出了个大洞。
月啼暇:“……”
“汁液挺好喝的,就是花肉有点苦。”白月初趴在花囊里,吞下口中的花肉之后,客观的评价了一句,“小蠢货,去找点空瓶子来。”
涂山苏苏点了点头,连蹦带跳的跑到超市的饮料区,往怀里塞了七八瓶饮料,正准备回去找白月初,又想起得要空瓶子,只好拐进卫生间,把瓶子里的饮料都倒进洗手池,然后才满意的把空瓶子抱给白月初。
“速度太慢了!”白月初接过瓶子,飞快的给上面贴了一串符纸,“贴上这种符,瓶子就不会被腐蚀了,这些分量足够我舒舒服服喝上半个月了。”
涂山苏苏十分捧场地鼓起掌来:“道士哥哥好厉害!”
“对了,这些瓶子你从哪找来的?”白月初一边用漏斗往瓶子里灌花汁,一边随口问道。
“从饮料区拿的,道士哥哥,你待会记得去付钱。”
“……”白月初拿着空瓶子的手抖了抖,颤声问道,“……那里面的饮料呢?”
涂山苏苏一脸理所当然:“倒了啊,道士哥哥不是只要空瓶子吗?”
——倒了?
竟然倒了?!
他想把这些花汁装回去慢慢喝,不就是为了省钱吗?!现在这个小蠢货却告诉他,他不但得付钱买饮料,还一口都喝不上!!
为什么没有可以让时间倒流的法术?!有的话,他一定会回到刚才,把那个让涂山苏苏帮他找瓶子的自己活活打死!
白月初挎着脸,阴恻恻的瞅着小狐狸:“饮料是你倒的,钱你自己付!”
“可是……”
“没有可是!”
涂山苏苏的耳朵无力的耷拉下去:“……是。”
“这还差不多。”
——啪嗒。
两截巴掌长的木棍从花囊里掉了出来,涂山苏苏茫然的捡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忆梦锤的手柄吗?锤子呢?”
白月初摸了摸装忆梦锤的口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刚刚他被胡尾生暗算关进食人花里,根本就忘了忆梦锤还在他身上,就更别说去保护这两个小木锤了,食人花的腐蚀性极强,现在还剩下两个手柄,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忆梦锤,狐妖道具。
——售价五百万。
他白月初就是卖身也还不起!
晴天霹雳!
好在这时超市管理人员因为楼梯间被破坏而找了过来,月啼暇正在跟人交涉,并顾不上这边。
白月初刚暗暗松了口气,就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扭头就对上了一张拉长了的驴脸。
“阿、阿壮!”
黑毛驴人立而起,用左前蹄指了指只剩下残骸的忆梦锤。
白月初:“……”这头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边月啼暇也已经把管家的联系方式给了超市管理,让他们去找管家商议后续赔偿。
当月啼暇看见白月初有些惊慌失措时,便问道:“怎么了?”
黑毛驴阿壮的蹄子再次指向了只剩下残骸的忆梦锤,并扯着嗓子叫了几声,然后斜眼看着白月初,驴脸上全是藐视穷货的表情。
被苦主抓了个正着,白月初僵硬了三秒,决定把脸皮撕下来暂时塞进口袋里,臭不要脸的开口:“这种情况属于自然灾害,我是不会赔偿的!”
月啼暇瞟了忆梦锤柄一眼,无所谓道:“没关系啦大仙,这副坏掉了,我晚点再重新买两个就行了。”
月啼暇的财大气粗让白月初心花怒放!
他美滋滋的搓了搓手:“大小姐果然心胸宽广善解人意。”
“倒是尾生那边……”月啼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包里掏出先前那张自助餐卡,“如果大仙能再帮我找到他……”
就在记忆复苏时,她觉得自己无脸再见胡尾生,更别说再提续缘了。可是转念想想,既然这辈子遇到了,她怎么也舍不得放弃!
白月初麻溜的把卡抽过来:“帮你找到他,这张自助餐卡就送给我是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月啼暇:“……”
第103章 富婆儿媳妇(上)
因为食人花的事情让她认识到了白月初的实力,有心加重筹码,想干脆把这家餐厅直接拿来孝敬大仙来着,没想到大仙似乎只想着吃,对拥有一家餐厅仿佛没兴趣。
——算了。
高人的喜好都是异于常人的,她应该尊重大仙的选择!
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错过了好几个亿的白月初,此时堪称信心十足,别的事不好说,要找到胡尾生还不容易?
作为关系过硬的死党,白月初连胡尾生平时喜欢钻哪个狗洞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堵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张自助餐卡来的实在太容易了!
为此,他马不停蹄的带着月啼暇和涂山苏苏来到了胡尾生家里,准备定点蹲守猎物!
到了胡尾生家门口后,门是开着的,白月初门也不敲一下,便自来熟地走了进去,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都躺了上去,像是在自家一样,完全不认生。
身后的月啼暇和涂山苏苏对视了一眼。
“道士哥哥,这是谁家啊?你家吗?”
月啼暇也问道:“大仙,你不是说带我找尾生吗?怎么回家休息了?”
来之前,白月初并没有告诉月啼暇自己会带他来胡尾生家里,因为这个女孩看起来特别容易害羞,如果告知实情,她一定会畏畏缩缩。为此,白月初招了招手,“你们先进来再说。”
涂山苏苏乖巧地过去,坐在了白月初旁边。
他躺在沙发上暗搓搓的和涂山苏苏咬耳朵:“以后像大小姐这种财大气粗的客户可以多来几个,不过……土狗那种穷鬼就算了!”
涂山苏苏表示有异议:“梵云飞大哥哥现在很有钱的。”
西西域的皇帝陛下能穷到哪去?光是卖沙子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了。
这一点白月初当然清楚,可土狗的钱送到他手上了吗?作为西西域的最强者,连送个钱都能被涂山截胡,要他何用??
对了,说到涂山……
白月初看涂山苏苏的眼神又开始掺刀片了。
危机意识非常强烈的小狐妖默默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的转移了话题:“道士哥哥,我们在这里真的能等到尾生哥哥吗?”
“那当然。”白月初环视了一圈客厅的摆设,冲着守在冰箱门口的中年妇女笑道,“阿姨最近在哪里发财了呀?电视机和空调都换成新的了啊,旧的扔了没有?没有的话……”
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凶巴巴的打断他的话:“白月初,你少打歪主意!换下来的东西已经被我二手转卖了!”
白月初惋惜的叹了口气,绕回沙发上坐下:“来者是客,阿姨你不拿点东西出来招待我们吗?”
中年妇女气的脸色铁青,把手里的鸡毛掸子甩的虎虎生风:“闭嘴!今天我绝不会离开冰箱半步!”
否则的话,这个臭小子绝对会把冰箱里的所有存粮都吃的一干二净!
白月初遗憾的耸了耸肩,冲月啼暇道:“大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准婆婆,胡尾生那个臭小子的……来了!”
话还没说完,白月初就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门被推开的瞬间就将藏起来的麻绳甩了过去,把跨进门来的少年绑了个正着。
他把捆成粽子的胡尾生抗到旁边立好:“我就知道一定能堵到你,毕竟你再怎么玻璃心碎一地,也得回家不是?”
直到现在才知道这里是尾生家的月啼暇:“……”
她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尾生的家长!
大仙不愧是大仙,工作效率果然够高!
胡尾生的母亲眼见儿子被抓,堵着冰箱门的姿势就更加戒备了。
“白月初,我告诉你!就算你抓了我儿子,我今天也不会离开冰箱的!休想利用他来威胁我!”
白月初伸出食指晃了晃:“阿姨,我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的。”
中年妇女一脸疑惑:“你能有什么正事?”
白月初言之凿凿:“介绍个富婆给你当儿媳妇算不算正事?”
富婆!
第104章 富婆儿媳妇(下)
儿媳妇!
中年妇女眼睛一亮:“真的?”
有机会!察觉到她的防守空隙,白月初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冰箱门,精准的抓了根火腿塞进嘴里,含糊道:“当然是真的。”
“白月初!”
要说白月初这个人有什么致命弱点的话,要吃不要命绝对能排进前二。
排在第一的是要钱不要命。
在有火腿在嘴的情况下,白月初的警戒心瞬间掉到最低值。很快,他就被怒火中烧的尾生母亲绑成麻花吊上电风扇。
叼着火腿的麻花白月初和地上的粽子胡尾生两两对望,狗脸懵逼。
胡尾生冲他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吼道:“妈,你快解开我啦。”
可这会儿的尾生母亲可顾不上儿子,她将鸡毛掸子别到身后,挑剔的打量了下客厅里的两个年轻女性。
先看涂山苏苏,打扮普通,身材幼齿,虽然长的可爱,但是跟富婆这个词压根不沾边。
于是她就把视线锁定在了月啼暇的身上。
唔,长相满分。
打扮虽然保守,但看得出价值不菲,还不错。
“是你想当我儿媳妇?”
月啼暇被这个直白的问题闹了个大红脸,坑坑巴巴的答道:“是、是的。”
“家里有几套房,几辆车?车什么牌子的?嫁妆能出多少?”
尾生母亲的问题让室内顿时安静了一瞬,倒不是这问题有多么难以回答,而是这个场面实在眼熟。
立场调换一下,大概就是前世月啼暇母亲质问胡尾生时的翻版了,连胡尾生的眸光都跟着黯了黯。
月啼暇迟疑了一会儿,才照实答道:“房子具体有多少……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在市区的大概有一百来套,车的话……常用的有十几辆,不过我比较喜欢驴车,您要是有喜欢的牌子……可以随时告诉我,我、我可以买马上去买,嫁妆……您看出多少合适?我、我都可以……”
这答案和胡尾生当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面对同样的问题,月啼暇可以回答的毫无压力,可胡尾生当时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月啼暇母亲拒绝他有什么错呢?他们之间的差距,明明已经大到哪怕转世轮回,都不能拉近的地步了,不是吗?
胡尾生自嘲的笑了笑:“妈,你还是解开我吧,这样的大小姐……”前世今生,他都是高攀不起的。
比起胡尾生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母亲可就干脆多了,一听月啼暇报完家产,就眉开眼笑的捧住脸问道:“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还挺值钱,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结婚……”月啼暇红着脸不知所措。
“妈!你竟然就这么把我卖了?!”胡尾生听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挣不开绳索就并着腿往外蹦。
尾生母亲见势不对,果断的把绳结一拽:“别害羞嘛,这种好事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了,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子你得珍惜!”
胡尾生:“……”
他珍惜个鬼!前世就是太珍惜才把命给玩没了,这回要是再珍惜,难不成他还得再死一回?
趁着下面闹腾的功夫,吊在风扇上的白月初已经啃完了火腿,然后轻轻松松的挣脱绳子从窗户蹿了出去。
外面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等胡尾生借着他母亲拉扯的动作挣开绳索的时候,就发现……所有的门窗都被人从外面用木板钉住了。
白月初从刻意留出来的缝隙里朝他咧开嘴笑了笑:“怎么样?看见我这么了解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早在来胡家之前,白月初就估计胡尾生十有八九就会想要跑路,所以早早就在外面准备好了封门窗用的木板。
胡尾生:“……”死党这种东西,就该从一开始就狠狠打死!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转向月啼暇:“既然你不肯死心,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月啼暇的心重重一跳:“……好。”
第105章 解释与借口(上)
“前世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痴心妄想,所以我不怪你。”抱柱而亡是他的选择,确实怪不到月啼暇的头上,胡尾生闭了闭眼,声音嘶哑,当年赴死时,灭顶而来的痛苦又重新涌进脑海,“可我是真的怕你了,死一次已经足够让我长记性,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月啼暇心如刀绞,眼圈顿时红了起来:“……你……真的……不能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在白月初看来,胡尾生这个问其实并不难回答,可作为当事人的月啼暇不说,他也不能越俎代庖。
看着月啼暇始终沉默,胡尾生恹恹的叹息道:“算了,本来那天你就不愿意走的,是我一心强求,落下这个结果,是我活该,只是……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眼看要谈崩,白月初连忙隔着木板打哈哈:“其实我有两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你当初表白的时候,用特殊颜料把话写在了鸭蛋壳上对吧?这么干的时候,你难道就没考虑过,人家不爱吃水煮蛋的可能吗?”
字写到蛋壳上,万一人家想煎个荷包蛋,把壳直接掰了,那他写的那些字不都白瞎了?
胡尾生:“……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不重要。”白月初摆了摆手,“另一个问题,你是被淹死的没错,可当时那个情况又不是大水淹城,你只要离开桥洞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淹死?你这叫自杀懂不懂?”
胡尾生:“……”他还是想知道白月初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白月初现在是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因为月啼暇现在明显是钻进了死胡同里,这事儿还得靠她自己想通才行。
而他,只要拖到月啼暇想清楚,把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胡尾生,这单任务就算是了结了。
简直完美!
对于白月初提出来的两个问题,第一个没有回答的必要,第二个胡尾生不想回答,他对剖析前世的卑微心理没有任何兴趣,既然已经决定把这件事翻篇,再追究这些问题就没有意义了。
“这些都与你无关。”
这话摆明就是拒绝沟通的意思了,白月初有点着急上火,不停地偷瞄允自沉思的月啼暇。
可这个美丽的树妖却始终一动不动。
就在白月初以为她打算把自己站成化石的时候,月啼暇终于动了。
她从地底召出一根的藤蔓破开了封闭的门窗,月啼暇稳稳的站在了粗壮的枝条上,立身于门窗之外:“……对不起,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也不能改变前世害死了你的事实,你不肯……”
她想说,如果尾生不愿意原谅她,也是她自食其果,门窗她已经破开了,他要是想走,她绝不会再拦着。
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放弃……
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终于找到你了,死女人!”
恶意满满的话和蚊虫类振翅的嗡嗡声从头顶传来,月啼暇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有两只长着翅膀的妖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飞到了上空。
两只妖怪一左一右的朝着月啼暇夹击过来,右边的这只身形圆润,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我这里有一份条约!你最好马上签署,否则……”
左边的那只捏了捏手中的透明塑料瓶:“否则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我手里可有你最害怕的东西!”
“是吗?说的这么厉害……”白月初隐藏气息揉身而上,绕到两只妖怪身后,抬起手狠狠劈在他们后颈,趁着小妖怪无力的间隙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我都有点好奇了。”
所谓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这两只妖怪来的够快,但落败的速度更快,一句话的时间,就被白月初揍的委顿于地。
白月初这才发现这两只妖怪还是熟人,就这一天就撞上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