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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我的一生无悔

    在这雪中尸体纷纷而起的时候,洛飞雨的眼睛最是尖锐,一眼就瞅准了在这儿捣鬼的人物,却是躲在了前方不远处的那大石之后。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被洛飞雨点出了名字之后,那人竟然也没有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翻身而起,跃然跳上了石块之上。

    我眯眼瞧去,却见到这人竟然是与我们有过一些交情的王永发。

    这孩子是地翻天的小儿子,当初瞧见他这五道杠、国字脸的模样,简直就是红小鬼、先锋队的扮相,十分的早熟,也极有天资,不过在地翻天被抓捕之后,他们湘西凤凰王家便有些破落了,自己也入了邪灵教的后背培训基地,而与我们多少还有一些交集。

    说句实话,我还是蛮欣赏这个少年的,于是在他露面了之后,不待洛飞雨说话,直接扬声喊道:“嘿,阿发,你还记得我么?”

    王永发跃然石上,一双眼睛宛如刚才最后离开的那只秃鹫一般,锋利如刀,冰冷如铁,即便在这样的雪峰之上,也能够让人感受到丝丝寒意,见我越众而出,他冷然说道:“怎么不记得?我是应该叫你陆左呢,还是张建?”

    我摸了摸脸,呵呵笑,说陆左吧,张建呢只不过是一个化名而已,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不错吧?

    瞧见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王永发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阴冷了,惨笑道:“呵呵,当初把我骗得一愣一愣的,现在却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真让人感觉诧异啊?你这个骗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既然奉命前来,就是要留下你的性命,让这天下的人看看,我凤凰王家,总还是有那铁骨铮铮的汉子的!”

    杂毛小道看着这毛都没有几根的少年把话儿说得这般悲壮苍凉,不由得也笑了,说阿发,你误会了,你老爹其实并没有死,现在正关在白城子里面呢,只要你能够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够父子相见——我跟地翻天是多年的朋友了,不会害他,也不会害你的。

    杂毛小道自谓长辈,所以对王永发十分随意,然而这个少年却并不理会,而是寒声说道:“关在白城子?呵呵,好大的谎言啊,他真的活着么,那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王永发在自己的胸前结了一个驱尸手印,接着他的身边立刻一道黑影晃出来,护翼左右,我眯着眼睛看过去,却见这竟然是一个死气雄厚的黑脸僵尸,个儿不高,模样还挺熟。我这边没有什么印象,然而杂毛小道的脸色却是猛然一变,失声喊道:“地翻天?”他的这一声喊却是将我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看过去,却见这头一身尸油裹覆的黑脸僵尸,可不就是玩了一辈子僵尸的地翻天么?

    地翻天本名王三天,玩了一辈子僵尸,精通鬼道真解,却不料临到了头,自己却被炼成了僵尸,果真是世事难料,一饮一啄啊。

    瞧见已成僵尸的地翻天,震撼之余,熊孩子王永发恨声说道:“我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就算是被杀死了,也能够魂归地府,遁入那六道轮回之中,转世投胎,得享安宁,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凶恶,竟然想要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让我父亲神魂永远不得安宁。所幸掌教元帅从你们的手中将它给我夺了回来,而现在,我将用父亲的力量,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一路好走吧!”

    这孩子的眼睛很小,几乎眯成了一条细缝,然而此刻却瞪得硕大,里面有浓浓的怒火翻滚而出,周边的雪层里已经爬出了上百头的冰冻僵尸,将我们团团围住,那浓郁的死气和寒气在空中凝聚,一股让人直欲作呕的尸臭在我的鼻尖徘徊不定,而在下一秒,王永发再也不容我们辩驳,而是手一挥,他的僵尸大军便奋不顾身地朝着我们这儿扑来。

    凤凰王家,炼尸大族,不过穷尽王家历年积累,却不过地窖中那十二头黑僵,而此刻这少年王永发的麾下,却拥有上百头的冰尸,雪层之下还陆陆续续地爬将出来,怕还有同样的数量呢,这是他这一辈子最辉煌的时刻,隐隐之间,感觉仿佛如同那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般,有着一股子荡气回肠的豪气,充斥胸膛。

    这样的冰尸足可对付一支军队,不过在我们面前却并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几乎还轮不到我们出手,我的护卫龙哥便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窜了出来,轻轻拍出了一掌,直接印在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僵尸脑门上。

    龙哥被冰镇在西祭殿的千年冰泉眼口处,一出来便也是一头冰尸,不过他的级别可比面前这些披着一身冰棱子的僵尸要高了许多,倘若龙哥是一个全身披甲的斯巴达斗士,而这些充其量也就是些蹒跚学步的小孩童。

    结果并没有悬念,龙哥掌下的那头冰尸,从额头到脚杆子,悉数裂开,化作了十几块黑气腾腾的碎块,那尸块仿佛石头一般,又臭又硬,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在一秒钟之前,它们还属于一头让寻常人等畏之如虎的强大僵尸。

    一击得手,龙哥并没有停顿,他的出手宛如那积年的厨子在切萝卜,啪啪啪,一掌一个,两掌一双,刹那间,那些朝着我们凶猛袭来的僵尸竟然变成了龙哥自留地里面的庄稼,而龙哥就好像喜获丰收的老农,一个一个地将这些僵尸人头给摘下来,直接当做了球来踢。

    这些冰尸其实都是布得有阵法的,先是四门兜底,相互穿插,而后又作六丁六甲排列,一半拉成线,一半如同四门兜底阵一般,即化北斗七星阵,再之后环绕一圈,按八卦阵布阵,留八个出口,变成方形,八门金锁,又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九子连环,十面埋伏……

    如此种种,倘若是寻常人等,早就深陷其中,不得回返,便是李腾飞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倒吸几口凉气,但是这些花花架子在龙哥看来,却实在是有点儿阿三哥骑摩托摆阅兵方阵一般,十分的不靠谱了,好像是对他能力的挑衅一般。

    为了彰显实力,也是为了达到震撼对手的目的,我们都抱着胳膊不动手,也不相帮,唯有李腾飞和几位雪人大姐看得一阵眼花缭乱,口中不断惊呼出声响。

    挤挤数百冰尸,这样的阵容在没多一会儿,直接给龙哥拆得稀里哗啦,溃不成军,瞧见这凶猛的龙哥,王永发那倔强的脸上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决绝之色,剩余的那些僵尸虽然没有意志,但是对于这位老祖宗终究还有一股天然的畏惧,最终被龙哥那勃然而发的气势,停止了疯狂的攻击。

    将这些根本没有脑子、也没有生物畏惧感的冰棱僵尸都给镇住了之后,龙哥脸上依旧是冷冷的,并没有半点儿得色,而是缓缓隐入了我的身后,洛飞雨在旁边吃惊地看着散发出浓郁死气的龙哥,嘴都长成了“o”字型。

    一切尘埃落定,杂毛小道这才跨步前出,朝着王永发解释道:“大侄子,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我跟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虽然他走错了路,但是我绝对没有害他的意思,他现在变成了僵尸,绝对是小佛爷动的手脚——我们都不会炼尸,唯有小佛爷,才能够炼出现在这般的实力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是我的后辈,如果你能够放下,我保你新生!”

    “放下你的心中的仇恨吧,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掺和!”洛飞雨作为前邪灵右使,也出声劝导道。

    杂毛小道说得言辞恳切,说明他对于这个在邪灵总坛与我们相处好几天的后辈还是十分关心的,然而王永发却并不领情,拉着旁边那头曾经是自己父亲的僵尸,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决然说道:“我来之前,掌教元帅说你们这一行是最难缠的,我当初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你们光一个人就能够将我给灭了,说明我真的是井底之蛙而已。不过,你们以为我就只是这一点儿手段么?”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好像是被鬼附了身一般,嘴角不自然地抽搐,我的心中莫名感觉到一寒,而旁边的小妖则突然出声喊道:“不好,他在这雪层下面弄了阴雷!”

    所谓阴雷,其实也就是从死灵之中提炼出极为不稳定的物质,然后制作成易爆品,跟道家的掌心雷其实是一个道理,这玩意并不能伤害到我们,但若是在这雪山之上,那后果可就……我们的心立刻一阵急颤,全部朝着不远处的大石头扑去,这下也顾不得什么故人之子的交情了,只求那阴雷不被引爆。

    所有的人里面,小妖到达最早,倏然而至,抬手就朝着王永发的心窝子捶去,这一炮捶去势凶猛,然而地翻天却挡在了他身前,小妖那拳头击在了那僵尸的胸膛,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永发狂吼道:“多日卧薪尝胆,今朝都随我归,我的一生辉煌,无悔啊……”

    这话还没有说完,我们的脚底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说:

    不管做什么,一生无悔,这便是好了,遥记得当初保尔柯察金那句为**奋斗终生的话语还振聋发聩,现在却已经是胡渣满下巴了,我的青春一片无悔,想起了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

    顺便说一句,我有一个朋友就叫王永发,很不错的人儿,他刚刚结婚,我祝他新婚快乐吧,虽然他也不晓得自己跑了这个龙套……

    〖

第八十六章 惊天的雪崩

    随着脚下的能量逐渐累积,杂毛小道在我的身边一声大喝道:“艹,来不及了!”

    这是我当时最后听到他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爆响,从我们的脚下轰然而起。

    我感觉那坚实的积雪陡然间有恐怖的气浪朝着上方飞起,根本来不及思量,便看到周围这一块儿的土地都化作了脆弱的结构,塌陷了,中间凹陷,站在大石头上面的王永发最先受到波及,在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弧线朝上,脸上充满了满足。

    而在此之后,我感觉到脚下一空,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还算稳定的地方跳了过去。

    然而我刚刚避开那阴雷的爆炸区域,却发现在这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整个山峰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宁静之中,仿佛火山爆发的前一秒。

    仰首看去,那雪峰矗立,直指天空,而随着轻轻的一声“咔嚓”,雪层断裂,白白的、层层叠叠的雪块、雪板应声而起,就好像山神突然震掉了身上的一件白袍,又好像一条白色雪龙腾云驾雾,顺着山势呼啸而下,仿佛整个天地都化作了一片苍莽雪潮,朝着我的头顶盖顶而来。

    雪崩!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起来——万万没想到王永发这个小孩儿,居然会跟我们来这么一手,要知道雪崩具有突然性、运动速度快、破坏力大等特点,一旦滑落下来,便会化身为白色妖魔,冲势的动能可达数百万吨,别说我是天下间顶尖的修行者,便是再厉害数分,也抵挡不住这般的冲击,那大量的积雪携带者山石和坚固的冰棱直接砸落在身上,便是神仙,只怕恐怕难逃一劫。

    王永发竟然是想要通过在这雪峰上阴雷的音爆之声,引发雪崩,与我们同归于尽。

    在这巨大的灾难面前,思考几乎只能是在一瞬间进行的,我瞧见旁边塌陷的地方有一个黑黝黝的深洞,也顾不得许多,朝着杂毛小道招呼一声,然后朝着那儿直接跳了下去。

    我当时的想法是在这雪层之下有这么一个深坑,想来也许能够撑得住这携带着大量积石坚冰的雪崩碾压,熬过去了,说不定还能有几分生还的希望,谁知道我往下一跳,结果感觉这深洞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深,整个人的身体就产生了强烈的下坠感,忍不住的双手乱挥,试图去抓取某些缓解我下坠的东西。

    就在我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突然间我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给紧紧握住,而与此同时,我急剧下坠的身子也突然一顿,紧接着那被拉着的胳膊就传来一阵痛入骨髓的拉扯之力。所幸此刻的我劲气已经行遍全身,筋骨打熬得也还算是坚韧,所以倒也没有被直接将胳膊撕裂开来。

    不晓得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在那一刻仿佛时间变得有些模糊,反正当我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自己的身子几乎都不属于自己了。

    不过终究还是安稳下来,我感觉头顶上面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响声,想来是那雪崩已经从我们刚才立足的地方经过,好多雪沫子从头上洒落下来。

    经过真龙洗礼,我的眼睛能够暗室生光,夜能视物,一扭头,便瞧见了拉着我的是贴身护卫龙哥,而在我的旁边滚成一团的,则是李腾飞以及两个皮糙肉厚的母雪人,至于旁边,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的心中一阵凉,回头抓着最靠近杂毛小道的李腾飞,说小妖呢,我哥们呢?

    李腾飞不晓得小妖的下落,至于杂毛小道,他却回答道:“萧道长刚刚跳上了雷罚,施展了御剑之术——不过我看他新学不久,技术好像并不太好,所以来不及与我们知会,也照应不得这边。我看他先前那架势,保住性命,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腾飞确定了杂毛小道的安全,而我则不管不顾,直接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感应。

    很快,我感受到了小妖那蓬勃的生命力。

    有着这感应,我晓得小妖无恙,至于飞天入地的洛飞雨,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忧,勉强放下心来,开始打量起我们身处的这处地穴,这是一个嵌入山体里面的巨大空间,呈一个葫芦般的形状,在左边的不远处好像有一条小道,能够直入往下,不晓得是不是能找到出口。因为开口不大,而且空间的结构足够稳固,所以上面的雪崩并没有太影响到我们这儿来,跳入这里面,其实也是走对了路子。

    我来不及多加感慨,耳中便传来了一声细细的呻吟声,仔细一听,却是这次雪崩的罪魁祸首王永发,没想到他居然也活了下来,难道雪层下面的这地穴,也是他安排好的么?

    我、李腾飞和龙哥循声找去,在一大堆碎石旁边找到了摔落下来的王永发,这孩子的脖子摔折了,气管里面涌出了血来,将整个呼吸道都给堵住了,嘴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般。

    虽然对弄出雪崩的这少年充满恨意,但毕竟是故人之后,而且多少也有些交情,所以我倒也没有犹豫太多,直接冲过去救人。然而我还没有跑到跟前,一股爪风贴着我的喉间划过,差一点就要在我的喉结处划出一道血口来。

    我已入化境,万物不过一念之间,对于这攻击自然也是能够适时避开,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这才打量,却见对我攻击的竟然就是王永发的父亲地翻天。

    此刻的地翻天经过小佛爷的炼制手段,浑身呈现出一股铜黄色的光芒,那手臂宛若浸了钢水一般,十分坚硬,对我也是充满了攻击性,一击不得手,立刻贴身缠上来,整个身体宛若钢铁,劲气风起,瞧着威势,倘若我被趁上一点儿,身上的零件恐怕就要少了几件,而那僵尸的身上还有毒,一旦浸染,很难洗脱。

    李腾飞挤上前来,手中的除魔微微一扬,朝着那地翻天刺去,然后与我说道:“铜甲尸?陆左,我来与这家伙缠斗,你赶紧去救一下那个少年,看看能过盘问出什么线索来?”

    除魔飞剑斩在了那地翻天的手臂之上,果然有火花迸射而出,而且还有金属之声铿然响起,这让我晓得面前这地翻天可能真的很难对付,不过好在那老君阁出身的李腾飞这些年来也不是白混的,压制这铜甲尸,倒也不在话下,当他将那地翻天引到了另外一边,我走到了王永发面前蹲下,用手去探了一下他的脖颈,掐了一下,感觉这脖子完全折断了,能够活到现在,恐怕完全都是在依靠意志和修为吧。

    王永发在弥留之际,看到我走到面前来,那一双眼中还是有着掩藏不住的浓烈和恨意,愤然说道:“你……居然没有死?”

    我大概诊治了一下,确定了王永发死路已定——倘若肥虫子在,或许还有救,不过这孩子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之中,我倒也不会作那圣母,一定要将他引导得回归正途。死亡或许也是一种归路,所以我也没有再进行救治了,而是低声跟他说道:“阿发,很多解释,我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你时日不多了,还有什么遗言,我来帮你办吧?”

    王永发脸上浮现了一阵嘲弄的笑意,恨然说道:“小佛爷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了,你也很快就要下来陪我了,我且等一等,要不然黄泉路上多寂寞啊?”

    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眼,叹息一声。

    两人默然相对,过了半分钟,王永发的嘴巴里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了,当吐得自己一身的时候,他突然用一种很平和的态度跟我说道:“如果,如果说你能够活下来,有空的话,能帮我去探望一下我二姐么?”

    他这回才算是说了一句人话,我想起了他二姐那怯怯的目光,当日在鬼城酆都被捕,她说不定也被关押在了白城子吧?如果是,我倒也可以去探望一下她的。我点了点头,说好,你的二姐,我会尽可能地关照她的。

    得到了我的承诺,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我有些看不懂,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我死,还是别的。

    王永发因为摔断了脖子,鲜血涌入肺部窒息而死,而另外一边,李腾飞已经将那头铜甲尸给料理完毕,一张发黄的符箓纸贴在了地翻天额头上,将其困在了一处角落,然后用桃木钉打进了它后脑勺的枕骨上面。

    完成了这一切,我们方才感觉到头顶上滑落的雪崩已经告一段落了,使用那飞剑朝着上方刺去,却发现静止下来的雪层已经差不多凝固了,那雪层又厚,离得又远,即便是飞剑也很难刺穿去。

    这发现让我们丧气不已,李腾飞开始朝着角落处的那个通道摸过去,想要找到另外一段路来。我在施展九字真言法印,给王永发超度亡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角落处的那通道里传来了李腾飞的尖叫声:“陆左,你快来看看,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第八十七章 巫咸骸骨池

    李腾飞相召,我赶紧走过去瞧,却见这儿居然有三个“品”字型的池子,青条石堆砌,而里面则有好多珍珠美玉一般的东西。

    是秘密宝藏么?我拎着鬼剑走过去,然而走到近前,却见脚下这口二十多平方的池子下面,那些莹白如玉的东西并非别的,而都是些细小的尸骸,好多拳头大的骷髅头在池子中散落,让人看着心中发麻。

    李腾飞在西北这些年来也算是见过许多世面的,然而瞧见这每一个池子里足有数百副的细小尸骸,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发麻,扭头看我,说陆左,你看看,这个真的是死人么?我们都不确定,在池子便蹲身下来,那尸骸离池边还有半米,手伸不到,我便拿鬼剑去挑。

    然而这鬼剑一入池中,立刻感觉沉重了一万倍,巨大的力量将它吸住,往着下面拽去。

    我吓到了,将鬼剑抽回来,然而那股力量却与我相反,两相较量,鬼剑的剑身开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来。

    我怕再坚持一下,估计这由成精老槐树树心炼制的鬼剑就要断掉。

    然而这个时候,龙哥伸出了手过来,搭在我的手腕上,口中轻轻念着古苗咒文,结果力量一松,稳稳当当地将鬼剑从里面拔了出来。当鬼剑上面承载的力量全部消失之后,我先是看了一眼那尸骸之池,然后又朝着龙哥称赞道:“好力道。”

    龙哥摇摇头,说若论力量,现在的我或许还不如你呢——我之所以能够将其拔出,并不是因为我力量有多大,而是因为我了解这里面力量的构成。

    我回过头来,问龙哥,说你晓得这些东西是什么?

    龙哥点头,说你仔细看看这些骸骨,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么?李腾飞在旁边插嘴,说虽然乱成一团,但是仔细看,却能够发现这是一种低等的类人生物,有两只手和两条腿,胸腔小,头颅也不大——咦,这颅骨上面怎么会有三个眼窝呢?这不科学啊?

    龙哥呵呵冷笑,反问说道:“低等生物?这个种族可比我们寻常的人类要强大一万倍呢……”我心中一动,说难道是巫咸人?

    我的说法得到了龙哥的肯定,他告诉我,说是的,这些骸骨跟当年他们在耶朗祭殿遗址中发现的那些巫咸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古耶郎人就是凭着在这些废墟中挖掘出来的残缺的信息和力量,才找到了一条强大自己的路。东南西北中,每一个祭殿都会有这么一个品字形的巫咸骸骨坑,这些是巫咸人为了阻断深渊开启而留下来的英雄墓,当年我们以为天下间只有五个,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

    龙哥的话语让我惊讶,难怪小佛爷会选在这里,原来在这个地方,也有极不稳定的空间节点,可以容他召唤出那恐怖的深渊狂潮。

    从以前耶郎祭殿中的壁画中,我能够了解到巫咸的三眼小人曾经统治过这世间的高山和平原,然而它们却最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几乎没有被公开的提及,而龙哥曾说天山是巫咸人的圣山,曾经比昆仑更加巍峨高耸,只可惜因为变故,所以整个山脉都崩塌了——这所谓的灾难,恐怕就是那无数轮回的深渊侵袭吧?

    我们几个立刻对这三个池子之中的尸骸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它们是统治了一个时代,并且为这个世间做出了重大牺牲的英灵,由不得我们亵渎。

    三躬到地,我和李腾飞表达了最高的敬意,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旁边,发现这个空间之所以这般坚固,其实也是有法阵在维持的,不过因为原理与我们所只晓得相差甚远,所以根本没办法破译,在池子旁边有很多简陋的壁画,与我们在几个耶朗祭殿中看到的相差不多,不过规模小了很多,而且几乎没有装饰。

    之所以如此,我仔细一思量,感觉要不然就是当初耶朗大联盟的脚印并没有到达这里,没有能在这儿建立祭坛,要不然就是在这里死去的巫咸人太多了,以至于它们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完成这些用于歌颂和铭记战争的艺术创作。

    不管怎么样,仿佛命运的牵引,我最终还是来到了这儿。仔细地看那着壁画,在那毫无意义的线条之中,我最终看到了一个祭坛,一个在水中升起的古朴祭坛,和其他地方的,一模一样。

    祭坛在水中啊?那么,这天山祖峰之上,哪儿有水呢?

    这问题紧紧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一个圈儿,立刻就有了答案——天池。是的,如果真的如这壁画所示,当初的巫咸祭坛,只怕就是藏在了那天池之中,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小佛爷选择在这天山祖峰祭天召唤,开启深渊狂潮的计划方才有了解释。

    想到这儿,我将自己的猜想跟李腾飞说起,我们其实并不用翻过这博格达峰,去那边的雪谷之中寻摸小佛爷的下落,我们只需在这天池边上安静等待,说不定那小佛爷就会自投罗网了。

    或许,小佛爷已经有所布置,此刻就在那冻结成冰的祖峰天池之上,开始了他毁灭世界的计划了呢。

    听到我的判定,李腾飞也终于开始慌了,他再也顾不得在这儿弄点稀奇玩意的计划,而是问我,说能不能赶紧找到出口,我们好将这个消息,通知山外的人们,请求支援。

    事情闹得有点儿大了,这些并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我们也无暇多顾,开始四处找寻起出路来。

    原先掉落下来的洞口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一来那儿距离这里足有十几丈高,而经过雪崩之后的覆盖,只怕那上面宛如岩石般坚硬的积雪层就有好几米,即便飞剑能够戳出几个洞口,但是却也使不上力。

    不过好在龙哥住了几千年的洞穴,在这黑暗中穿行那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先是伸出手,在这三个石池的边缘摸了摸,似乎在找寻什么线索,或者钥匙一般,而后站起了身子来,跟我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跟我走!”

    龙哥的话语里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陷入绝境中的我们顿时生出了几分希望来,接着他折身,朝着下方的一条曲折缝隙走去,而我、李腾飞和两头母雪人则紧随其后。

    在黑暗中潜行的龙哥脚步飞快,几乎没有一点儿停顿,我们生怕跟丢了,倒也是一步也不落下,那两头母雪人我本来以为跟不上,结果发现它们一旦甩开膀子追上来,那速度几乎比我们还要快上一线。

    这般不知疲倦地奔行,不知不觉就跑出了好远,又过了好一会儿,前面的光线突然亮了一点儿,我们到了跟前一瞧,竟然走到了一处死胡同。李腾飞十分诧异,他也晓得龙哥不会理他,于是问我怎么回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龙哥。

    还好龙哥并不是那种喜欢卖关子的人,他走到了这死胡同的末端,干枯的手在那岩壁上面摩挲了好一会儿,突然朝前猛地打出一拳。

    这一拳有那风雷之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突然爆发出来,仿佛响鼓之上落下了重锤,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毫毛仿佛过电一般的悉数直立而起。

    我身后的那两头母雪人吓得抱在了一起,与此同时,龙哥面前这一块山壁突然生出了好几道深深的裂缝,下一秒,这裂缝瞬间扩大,山壁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整个世界光明大放,而一大股强劲的风从破口处直接灌了进来,拍打在了我的脸上,宛如刀割一般生疼。

    我顾不得这噼里啪啦的冷风,走前两步,探头过去一看,却见我们竟然出现在了一处悬空而起的山壁上,在我们的脚下,则有一个巨大的陡坡,视线虽然被那迷雾阻拦,但是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山谷之下去。

    先前的雪崩停止了,整个世界除了那呼呼的寒风,一片静谧,宛如神国。

    我甚至还看到了远处一点阳光,它并不温暖,阻隔千里,不过这对于在山洞里面行走许久的我们来说,却无异于是一种希望的象征。

    龙哥一拳头打出了一片天来,而面前的路对于寻常人来说虽是天堑,但是我们却没有半点儿的含糊,把身后背包挂着的滑雪板拿出来,踩在脚下,自此之前,那两头母雪人早已急吼吼地一跃而出,朝着山下扑去。这些雪人皮糙肉厚,几十米都摔不死,而这番飞跃下了雪层,那光滑的皮毛可比滑板好使,倏然不见。

    我和李腾飞也不含糊,飞身而下,开始享受着这作死式的极速滑雪来。

    那是一段让人至今回想起来都感觉一阵毫毛直竖的经历,我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零件齐全地回到天池旁边的,然而这些并不是重点,当我们脸色铁青地跟着雪人赶回了天池边的时候,在那结冻了的天池湖面上,首先印入我眼帘之中的,是先前看到的那头巨大的天山白鲲鹏。

    只可惜我这回瞧见的,是一只硕大的死物。

第八十八章 血肉的祭坛

    天山白鲲鹏翼展两丈,体型巨大,看上去十分的醒目,这样的神兽最应该翱翔于天空之上,然而此时的它,却是伏卧在了天池冰冻的湖心之上。

    天池坐落于博格达峰下的山谷中,占地面积十分宽广,我们当初上山的时候,并不认为这儿会结冰,然而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天池已经全部封冻,那天山白鲲鹏并不是唯一一个封堵在了冰面上的生物,在它的旁边落着几只红眼秃鹫,而在旁边不远处,则有二十几个身高超过三米的雪人或卧或站,分布周围。

    瞧见同族于此处停留,了无生机,我们身后的那两头母雪人也暂时停止了对于李腾飞的关注,而是迈着毛茸茸的大脚丫子跑,朝着天池湖心那儿跑去。

    我看到了累累的死尸,除了那只巨大的天山白鲲鹏之外,还有二十多只身高一丈的雪人死在周围,而在此之外,还有好多生命折戟于此,这其中便包括有三十多个人,全部都被冻得僵直,生机全无,堆成了一大块儿,旁边还有无数兽类的尸体,虽然摸上去感觉到阴寒冰冷,然而却能够感受到在不久之前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活蹦乱跳的,却不知道为何,全部都惨死于此。

    鲜血凝结浸染,那些冰雕一般的尸体相互交叠,竟然在湖心处形成了一个仿佛是血肉祭坛的高台。

    瞧到这一副场面,我顿时就感觉到浑身冰凉,走近些瞧,却见这些死去的人们都是先前滞留在天池旁边聚集地处的工作人员,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张大嘴巴怒吼的头颅,这掉落的人脑袋被镀上了一层冰,然而我却能够清楚地瞧见这头颅本属于那个在我们上山之前,不断警告、劝导我们的那个旅店老板。

    这老头儿当初警告说我们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没有想到我们最终还是回来了,而他自己,却活不到了这一刻。

    无数新添尸体构建而成的**祭台被风雪掩盖,差不多有凸出湖面一米多的高度,我矗立在这之前,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僵直冰冷了。

    在我们攀登险峰的这段时间里,是谁将那些身居于雪峰之上的雪人给拐带下山来,趁着湖心未结冻之前将其杀害,垒砌于此?

    又是谁将那些无辜的人们悉数屠戮,或留全尸,或斩头、挖去双眼和耳朵,摆成奇怪的模样?

    谁能够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将那头被视为神物的天山白鲲鹏杀死,摆阵一般地放置在这结冻天池的湖心处?

    答案不言而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叫做小佛爷的男人在幕后主导,而这个邪灵教的掌教元帅,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我失心疯一般地在每一具尸体面前做停留,仔细打量他或者她的脸孔,直到最后,看见这里面没有杂毛小道,方才莫名地长舒一口气,那两头母雪人在瞧见了同伴的尸身之后,已经开始嗷嗷地嚎叫起来,它们悲恸地哭着,双拳开始像大猩猩一般发狂地猛捶胸脯,两个垂落的胸膛不断发颤,随着这悲凉的哭声在山谷中回响。

    李腾飞仿佛收到了极大的刺激,将除魔朝着一头被冰塑过的尸身射去,大声喊道:“出来啊,胆小鬼,你他妈的有本事就出来!”

    无坚不摧的除魔飞剑斩不断那冰雕雪筑,整个血肉祭台中的每一件物品都仿佛有着一种古怪的魔力,看似散乱,实则凝成了一体,若想将其毁灭,需用大力量全数铲除,单个对抗,却只是火花四溅,毫无办法。我们在这儿大致地观察了一阵,发现布置这一切的人员并不算多,或者说极少,从那有迹可循、还没有被冰雪掩盖的脚印来看,那些人仿佛都是自愿而来,引项自刎的一般。

    当然,这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越是这般,我越能够确信,小佛爷其实已经掌握了一种远比青虫惑更加厉害的蛊惑之术,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断的时间内,将这个**祭坛给布置完成。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小佛爷露完了这一手之后,再次遁入黑暗之中,让我们无从寻起,只有返回了离湖边不远的聚集地去寻找线索,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整个营地并没有乱成一团,虽然里面早是人员一空,但是却显得相当的整齐和从容,那些死在天池湖心的人仿佛失去奔赴一场盛宴。

    他们走之前,还将这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在这个无人的聚集点,我和李腾飞相视而望,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李腾飞害怕的是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下一个的,会不会就是自己;而我则有些担忧起了因为雪崩而与我分道扬镳的杂毛小道、洛飞雨、小妖和虎皮猫大人等几位伙伴的安全,按理说他们并没有如我一般钻山洞子,倘若要是下来,肯定会比我更早到达这天池旁边,然而我却并没有瞧见他们的踪迹,去了他们的房间,也跟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这让我的心中乱成了一团,忐忑不已。

    与杂毛小道和其余伙伴在一起,即便是天塌下来了,我也能够面不改色,安然面对,然而他们不在我的身边之时,我却感到了一阵说不出来的心虚,空落落的,慌得厉害。

    我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个可能,那就是杂毛小道他们在雪崩之后,没有找到我,便下山来,恰好捧到了在此布置血肉祭坛的小佛爷。

    两者相遇,仿佛泰坦尼克遇到了冰山,谁会吃亏,我不难猜想到。

    这猜测让我浑身不自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盘腿坐在了先前看雪的那个木楼梯上,开始陷入了最深层次的冥想。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感应到小妖的存在,反而是感觉小腹之中的肥虫子在蠕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一般。

    肥虫子这一次吃了不好的好东西,我原以为它可能要睡个一年半载,方才会醒转过来,没想到才过去不到大半个月,它便已经开始有醒转的迹象。

    倘若是醒了过来,这个时候的它,到底有了几转?

    没有过多久,暮色开始布满了整个山谷,白天和黑夜几乎不需过渡,那傍晚仿佛就只有一霎那的时间,夜色四起,天池所处的整个山谷间宛如鬼蜮,除了呼呼的风声,便只有远处那两头母雪人的悲鸣。室外的温度极冷,零下好几十度,然而我和李腾飞却并没有躲在屋子里,而是四处的搜查,尽可能地寻找生还者,想着能够找到一两个漏网之鱼,将这一切的真相告诉我们。

    结果让人失望,整个聚集地空空荡荡,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所有的生命都被引诱到了远处的湖面之上,燃烧了自己的灵魂。

    漫长的等待让我的心情变得十分差,这样见鬼的天气里,即便是杂毛小道没有遇上小佛爷带领的邪灵教,此刻恐怕也是遭遇着严酷环境的挑战,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

    自责和后悔吞噬了我的心灵,我的全身上下一片冰冷,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躯壳一般,高高地审视自己。就在我自暴自弃地不再动弹的时候,李腾飞从远处摸了过来,将手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陆左,我查到有一队人马从山外赶了过来,不晓得是不是对头的,你要不要随我过去看看?”

    人一旦静得太久,就十分渴望变化,李腾飞这般一说起来,我首先赶到的并不是害怕和惊慌,而是一点儿小兴奋,手往旁边摸了一下,终于摸到了鬼剑,豁然站起来,点头说道:“走,去看看!”

    因为没有在博格达峰雪线之上,所以朵朵很自然地就出现在了我的旁边,在李腾飞的带领下,我、朵朵和龙哥朝着山谷那边缓步摸了过去。

    李腾飞一边走,一边跟我轻声说道:“我刚才去了西边,感觉到有一股锐利凶悍的气息在山的那一边,所以稍微地等待了一会儿,结果看到好几个黑影子潜伏过来,看着是尖兵前锋的模样。我这边身单影只,只怕比不过那些家伙,所以便回来求援了……”

    我点头,说腾飞你做得对,如果你再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只怕我也就要疯了。

    西边山口到天池这边有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不过因为先前下了大雪的缘故,使得这边积雪深深,车辆根本就经不得,所以我们也没有走多远,而是在道路旁边的杉林中潜伏着,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我们藏身地是一道山梁,距离路边只有一步之遥,我小心地探出头去,瞧见黑夜中有长长的一支队伍,四五十人,正朝着这边急速行军而来,看着矫健的脚步,和在黑夜中还健步如飞的姿态,想来都是些修行者。我和李腾飞眯着眼睛瞧着,突然感觉到身边有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降临,心中一跳,将手中的武器拿在手里。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我旁边的林子处猝然而出,手微微一扬,一道响鞭在空中炸响,然后朝着我的脖子处卷来。

    啪!

第八十九章 一支穿云箭

    黑暗中无端伸出一道鞭风,我倒是有些诧异——是什么人,竟可以避开我的炁场感应,突然来这么一手呢?

    不过这等程度的攻击对于我来说,倒也算不上是威胁,我都没有用鬼剑,而是伸出了左手,朝着那倏然而至的鞭子抓去。我的眼光和手感都是一流的,那鞭子虽然甩得炸响,劲气十足,却给我一把牢牢抓住手里来。

    我原先听见有鞭子的抽动声,还抱着幻想是小妖在耍弄我,结果一握住这鞭子,手上立刻感觉到这并不是小妖的九尾缚妖索,而是一种刺藤和蛇皮混编的长索,韧劲十足。

    在晓得来人并非小妖之后,我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手腕一抖,想着将这偷袭我的人拽到面前来,然而那人却是个极有决断之心的人,整个人临于半空之中,见拼不过我的力量,便弃了手中的长鞭,一个翻身,朝着另外一边滚了过去。

    这人在我身周翻滚,我的鼻尖突然闻到了一种稍微熟悉的香味,还没有来得及思量,便瞧见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宛如山岳般巍峨强壮的巨影,那人也不言语,手中一杆丈二大斧,抬头便是劈来。

    我自出道以来,见过不少的奇形兵器、法器,然而这般硕长的大斧却也没有瞧见过。要知道这斧与戈矛同名,亦为古仗之一,刑书释名载:黄帝五刑,四曰斧銊,按五刑即甲兵、刀锯、钻凿、斧銊、鞭扑是也,是古之刑罚的法器,彰显威严,因为实在太过于重,所以倒是蛮少出现于战场之上,一旦有,便是不世出的猛将所携。

    我当日在野三关习艺,曾听掌柜的谈起这世间武艺,十八般武器里面的斧头之技原本是传至于汉朝时南蛮的大将,总共有三十六般手法,劈、砍、剁、抹、砸、搂、截,耍弄起来虎虎生风,粗犷豪壮,颇有劈山开岭的威武雄姿。这是件厉害的技艺,可惜后世逐渐失传,程咬金得了三板斧都可以纵横沙场,最得那战场枭将的喜爱。

    我当初总感觉这般的巨斧,远远不如那刀剑灵活,也不具实战性,然而当这把大斧扑下,便莫名生出了即便自己是一座山头,只怕也要给生生劈碎的恐惧来。

    此人来势汹汹,携着风雷之势,我却也不敢硬拼,而是抽身后退半步,那鬼剑便已经返撩了起来,黑气大盛,朝着对方握着大斧的手斩去。

    与此同时,石中剑也离开了我的腰间,朝着对方的胸口倏然而飞。

    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犹豫,我一出手,旁边的李腾飞和朵朵也各自找到对手,护翼在我的身边,反倒是那龙哥,作为我的贴身护卫,他却不慌不忙,连背上的那把铁剑也懒得拿出来,而是背着手,在我身后照应着。

    大战一触即发,碧绿的石中剑在暗夜中倏然生光,化作一道绿线,刺入了那巨汉的胸口,然而他却并不理会,胸口猛然一起伏,竟然生出了一股磅礴的罡气,石中剑却再也刺不进一分。

    石中剑只是奇兵,而我这边已经和那个巨汉战了好几个回合,此人一出现,黑黢黢的夜里便是漫天的斧影,左边右边,上边下边,让人应接不暇。

    这长长的巨斧最擅强攻,战阵厮杀,而我试图贴身缠斗,却不料那人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一杆丈二大斧耍弄起来,简直就是水泼不进,让人心惊胆战。我被这般大斧紧紧压迫,感觉身边的李腾飞和朵朵压力渐增,心中也是来了真火,瞧见又一斧子冲天而降,一咬牙,鬼剑陡然涨了一倍多长,举剑去挡,口中还大声吼道:“我艹,比力气,谁怕谁?”

    这一剑去挡,那能劈山开岭的斧势骤然一停,而我脚下的土地却陡然沉了好几分。

    不过我终于还是稳稳地挡住了那宛如山岳碾压的力量,倘若抛开这武器上面的优势,我身上的修为和力量并不逊于这个使斧头的巨汉。

    两相僵持,而这个时候一声冰冷的笑声打破了这宁静:“熊蛮子,几千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天王老子都不理的臭脾气啊……”

    这话儿是从我身后一直没有出手的龙哥口中说出来的,我感觉到对方斧头上的力量骤然一松,炁场收敛,抬头一看,却见面前这个巨汉,可不就是负责镇守南疆的征南大将军熊嘎邋?

    此时的熊蛮子也并非刚开始我所见的那一副恶鬼僵尸的模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现在也恢复了人形,豹头环眼,面如黑炭,胡须如刺,双目炯炯有神,虽然长得也是颇为凶恶,却也是威武雄壮。

    被识破了身份,熊蛮子也瞧出了我们来,他将手中那杆大斧往雪地里一插,看着龙哥说道:“龙剌,想不到你这狗腿居然比我先到……”

    说完这话儿,熊蛮子又朝着我点头,说不错,你现在的修为可比当初要强上许多,虽然还远远不如王上,但也是能够摆得上台面来,可堪一战了。看到熊蛮子带队而来,我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大熊哥,你们咋来了?”

    熊蛮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我等了几千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虽然我还是不认同你,但是答应了王的事情,我是一定会做到的。”他话语里的态度依旧不热情,不卑不亢,却已经认可了我的地位,我还没有来得及多言,旁边突然有一道倩影冲出,朝着我的怀里扑来。

    我抬头,却见是前几日与我通过话的雪瑞,她当时说要给我惊喜,却没想到竟然是带着大熊哥的援军赶了过来。

    “陆左哥!”雪瑞与我紧紧相拥,这一抱,把阳世和阴间的两份情谊都融入其中。

    我抱着雪瑞,环目四望,瞧见刚才使鞭偷袭我的四娘子、黑美人央仓、黑央族的长老松日落和他信,以及很多熟悉的黑央族面孔,无不是族中精锐,心中暖暖。千年之前,南征大将军远征东南亚,打下偌大疆域,宣扬威严,而千年之后,他又带着自己的后裔族人,赶到了决战之地来,他的话语里虽然还有许多冷意,不过那身躯里面的心脏,却是热腾腾的。

    众人都瞧着,雪瑞虽然真情流露,倒也不会与我抱得太久,分开之后,与我解释起了来这儿的缘由,却是得了杂毛小道大伯的指点和帮助。

    我与黑央族的一众人等见过了面,这些来自东南亚的苗家人虽然有些不适应这种严寒的气候,全部穿得跟狗熊一般,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神圣,因为他们此番前来,可是奉了千年老祖宗的召唤,这是莫大的光荣,即便是死了,也可以安息,永得慰藉。

    我们在这儿寒暄,而熊蛮子则与龙哥在旁边说话,两人离我们略远,我也听不全什么,不过这两人当年可是耶朗大联盟的绝代天骄,两位老友有几千年未曾谋面,却也是有许多话要讲的。

    如此寒暄许久,雪瑞才问起和我一起的杂毛小道,说萧大哥到哪儿去了。

    我苦笑,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给她听,得知我们遇到雪崩,分东离西了之后,雪瑞也是一脸惆怅,说这么冷的天,在这大雪山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看看有什么法子,还是要找一找的。朵朵对小妖姐姐的失踪也十分着急,拉着我的手,说陆左哥哥,我们一定要找到小妖姐姐和杂毛叔叔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可就要哭了……

    我抬头望天上看,说虎皮猫大人要是在就好了,它应该知道杂毛小道他们在哪儿的。我的提醒让朵朵一阵激灵,她跟我说了一声,然后钻回了槐木牌中去,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跟虎皮猫大人联络的法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是这么多强有力的援手,李腾飞和我高兴地带着这五十多号人折回天池旁边的聚集点,路上的时候,我打量着那些黑央族的修行者,看着这些一脸神圣而肃穆的脸孔,想着倘若真的打起来,只怕他们没有几个人能够活着返回家乡了。

    这般想着,我的心中又莫名多了许多沉重。

    回到了聚集点,我们把这些赶了一天路的黑央族人安排妥当,然后召集为首者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明,旁人议论纷纷,熊蛮子托着腮想了半天,这才缓缓说道:“武陵王智近乎妖,是个了不得的对手,他若反叛,事情还真的不好弄啊。龙剌,大祭司来了没有?”

    龙哥双手抱胸,苦笑着说没,我就听陆左说过她,把王留给我的天吴珠收了,人却至今没有露面,不晓得是不是被武陵王给策反了。

    听到龙哥的话,熊蛮子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指着龙哥说道:“你道这天下间只有你一个人忠于王,别个都是叛徒,对不对?”龙哥用手撑着木桌,防止坍塌,这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说一说,你别激动。”

    我算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其实并不对付,见面就掐,不由得头疼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天池那边突然生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来,听入耳中,分外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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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诡异的湖面

    这一声响起,熊蛮子一拍胸口,大声喊道:“先锋,你去看看!”

    一道黑气从他胸口的一块粗糙玉石中蹿出来,立刻幻化成了一个兵甲齐备的武将,朝着熊蛮子微微一抱拳,然后朝着屋子外面冲去,它在飞抵那墙壁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震,却是穿墙而过。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这名鬼将正是让日曾经附身过四娘子的江先锋,没想到熊蛮子也将它带了出来。它出得最快,接着我们也没有再在房间里面待下去,留下黑央族的松日落和他信长老在这儿组织族人,其余人等直接朝着远处的天池那儿跑去。

    还没有到达天池边儿,我便看到那偌大的湖面上游离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先前的那声声惨叫好像回音壁一样,敲打进了我们心中,分外刺耳。

    江先锋已经开始和那些光芒接触了起来,五光十色的荧光在他的身周飞舞,像萤火虫一样,五彩的光带将整个冰面幻化成了童话的世界,然而那鬼将却是如临大敌,双手不断挥舞,将那些靠近自己的光点赶开去。熊蛮子瞧见那天池之上的血肉祭坛,又看到自己手下紧张的模样,声音就显得有些低沉了,寒声说道:“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要通过血肉的祭祀,和对灵魂的折磨,将那恶魔之门开启——武陵王真的堕落了,走到了我们、以及这世界的对立面了。”

    熊蛮子和龙哥他们虽然都已经化身为僵尸,但是这心地纯良,依旧还是深沉地热爱着一片土地,反倒是小佛爷,他的心已经被仇恨所吞噬了,让人难以琢磨。

    那些星星点点的五色荧光看着美丽,然而却充斥着这些死去亡魂沉淀下来最深重的怨念,寻常人碰到便会感觉如同披上了一层加冰的棉袄,头脑发晕,行走不便,而若是灵体,便会立刻迷失心智,陷入了最凶猛的恶灵状态,善恶不分,所以江先锋才会表现出这般紧张的状态,然而它虽然双手不断舞动,那些光点却如同跗骨之蛆,飞蛾扑火而来,好几次江先锋都差一点儿就沾染上了。

    我们离得还是比较远的,鞭长莫及,而就在江先锋陷入重围、即将沦陷之时,一道白影划过,却是朵朵拦在了它的身前。

    朵朵也不与那个穿着厚厚铠甲的胡子叔叔言语,而是直接悬空盘坐,将双手的掌根、拇指、小指三点合住,其余六指自然分开,置于胸前,结大莲花手印,然后念起了《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来。

    这朵朵平日里如果不主动显露本事,看着也就是一个乖乖的小女孩儿,除了那让人心疼的呆萌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别的长处来,然而一旦她进入了佛法加持的状态,便是那参禅多年的老和尚、老喇嘛,也不如她这般宝相庄严,而随着她的真言念诵,周遭的空间竟然一阵扭曲,黑暗的空间里无端生出了六个金光灿灿的梵文大字,每一个都足有斗大,却正是“唵、嘛、呢、叭、咪、吽”这六字真言。

    朵朵身为鬼妖,对那些怨念的吸引力远远比江先锋要强烈许多,所以当朵朵一站出来,那些东西便化作了巨大的光环,围绕着朵朵的身子旋转,并且试图靠近朵朵,将其浸染,化作恶魔。

    药师佛慈悲棍横陈于半空中,每一点光芒接近,便会被那棍子轻轻捣碎,化作更细小的光芒,而在那不断旋转的具象化梵文旋转切割之下,消弭于无形之中。

    朵朵一出手,整个天池上面那些游离不定的怨念立刻化作了巨大的光群,朝着她这边扑了过来,那场景简直壮观极了,钱塘江大潮什么模样,这便是什么模样,然而经受着这般凶猛的冲击,朵朵却能够安坐当空,静静地念着经文。

    在那一刻,她已经超脱了整个世界,完全沉浸在了对佛陀,对于觉醒的憧憬和向往之中。

    江先锋狼狈退回,虽然朵朵散发的力量和炁场并没有对它有多少排斥的倾向,但是它仍然沉浸在一种深深的震撼之中,匆匆赶到的所有人也都被这场景给惊呆了,熊蛮子晓得朵朵是我收养的女儿,也是一头罕见的鬼妖,不由得拍着我的肩膀,一声长叹,说陆左,你的女儿也许不久之后,也能够成为一名觉者呢……

    所谓觉者,便是能够自觉、觉他、觉而有情,如此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就尊位,化作佛陀——世间尊者无数,然而能够真正成为活佛者,实在是少之又少,熊蛮子的这话儿说得我脸都笑僵了。

    朵朵以一己之力,牵制了这天池湖面上所有的怨念积聚,而我则趁着这机会,带着众人打量起了这天池之上突然出现的血肉祭坛起来。

    其实这儿真的没有什么好参观的,我从这些熟悉的面孔面前缓步走过,瞧着他们被冰冻住了的脸和身子,心中便无端生出了许多的愤怒和无力之感来。我兴致不高,但是旁人却看得津津有味,有人瞧的是这冰塑的美感,有的人看的是那阵法的规则,有的则在感受此处残留下来的力量,雪瑞拉着我来到了一个冰塑的面前,指着他的脸,低声说道:“陆左哥,你看一看,这人明明被杀害了,脸上为什么还带着满足和解脱的笑容?”

    我仔细看,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我记得他是旅馆的厨师,一个行为拘谨、厨艺高超的人,透过半指厚的冰雕,我瞧见他的嘴角的确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这笑容仿佛是在庙宇里跪拜完毕,然后往功德箱里面投入了大量钱币之后的信徒,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解脱。

    我无言以对了,而雪瑞则自顾自地说道:“他并非是被人杀害之后,被带到这儿来的,你看看这迹象,他是自己蒙召而来,按着某些人的指引站好位置,摆好姿势,然后安静地迎接死亡的。”

    雪瑞认真地分析着,然而我的心中却莫名多了一些愤怒,说那又怎么样,他们即便是自己慷慨赴死的,也是被人蒙骗的。雪瑞瞧见我气鼓鼓的,自个儿却笑了,说你啊你,不要带着情绪看问题,你想一想啊,整个聚集地的人,没有一个落下的全部过来,这可不是邪教理念所能够打动他们的,这说明小佛爷有一种手段,能够让这些人都直愣愣地丢了魂,做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来,而如果我们不找到原因,那么跟我们一起来的这五十多个黑央族人,恐怕也许会化友为敌,难逃劫难呢。

    雪瑞的话让我另眼相看,顿时就感觉这个小女孩在虫池之中泡了几年,整个人顿时就变了许多,让我都有一点儿不认识了。

    既然说到这个问题,我便问她,说你师父既然把青虫惑传给了你,你在这个领域应该还算是比较有研究的,我问你,如果敌人再来一次,你能不能拦住?

    雪瑞摇头,说我都不晓得对方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段,所以还真的不好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的话让我陷入了沉默,脑子里飞速转动,想了很多,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而就在我们两个在这里说着话儿的时候,我听到李腾飞在叫我,很急切,于是走过去一看,却见熊蛮子、四娘子、仓央和李腾飞等一堆人都围在一个地方,低头看着地面。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正想问起,突然感觉脚下猛然一震颤动,虽然并不强烈,却还是吓了一跳,雪瑞问四娘子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略有些少妇风情的女人回过头来,低声说道:“仓央发现湖水下面有大量生命的力量在涌动,很强烈的撞击,就在刚才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有一种触及灵魂的疯狂,所以我们才会都在这儿等待……”

    下面是什么呢?这天池昨天才结冻,今天这湖面上的冰层却已经厚达半米多余,实在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我蹲下身子来,将手掌贴在那冰面上,静静地感受着这力量的传递。

    我闭上眼睛,炁场随着意识的触觉蔓延过去,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不断地撞击着冰面,它们仿佛是雨点,敲打着屋外的窗檐,有一种别具的美感。

    是鱼!我的脑海里刚刚划过这个念头,旁边的大将军熊蛮子面说出了口,他脸色严肃地说道:“既然都不晓得做什么,那么我们就放出来,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说完之后,一拳擂在了冰面上,一股澎湃的力量凝而不发,直接在这冰面上开出了一个窖井盖子大小的口子来,而当他将那一大坨坚冰抓起,甩到一边去的时候,接着让所有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从冰面下的湖水里突然蹿出了一大片的白线来,这些白线由无数身形狭长的鱼儿所组成,大小不一,鱼儿的身体里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一旦跃出了冰面,那尾巴便不断地摆动,朝着远处的祭台那儿跳去。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百、千、万……无数在冰面上跳跃的鱼儿,用自己的生命,构建出了一场诡异的画面。

    鱼潮,赴死。

    说:

    昨天为了酝酿情绪,结果喝了一大杯的啤酒,最后自己都差点儿醉了。

    看来李白所说的那“斗酒十千恣欢虐”,简直就是扯淡啊,那话儿是对天才来讲的,像我们这种凡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夜里敲打键盘,来的妥当。

    〖

第九十一章 鱼血染鬼剑,双姝竞芳华

    从熊蛮子面前跃出的这些鱼儿模样颇为古怪,背鳍边缘是黑色,尾鳍有明显的黑红色条纹相间,呈垂直状,胸部白色,尾鳍末端不达臀鳍的起点,体侧具有八条横带纹,尾柄背缘有一黑斑,这是天池秘穴之中的八卦福寿鱼,生长周期极其缓慢,十几年才有一两斤的那种,十分珍贵,也稀少,平日里的价格能够卖上几百块一斤,就这样还没有得卖,然而此刻这些珍贵的鱼种却成千上万地出现,朝着十几米远的血肉祭坛上面蹦跳而去,让人震惊。

    就在这些罕见的八卦福寿鱼拼尽生命地堆叠而去的时候,山谷无端就吹来了一阵恶风。

    呼……呼……

    这风寒冷,而且阴森,我只觉得身子一重,低头一看,却见衣服上面竟然出现了一片白花花的冰霜,整个身子仿佛都重了几分,头也晕,再看一眼旁边的人,除了龙哥、熊蛮子等几个修为绝顶之辈,其余人都是脸色铁青,修为稍微低一些的仓央等人甚至直接就一个跟斗,摔倒在地。

    瞧见此景,最早反应过来的却是雪瑞,她这几年虽说都泡在了虫池之中,但是神魂却一直徘徊游走于阴阳两界,经历离奇,见识自然也不差,当下腾身一跃,跳上了那只冰冻住的天山白鲲鹏身上,大声喊道:“大家小心了,这是来自极寒之地的无尽罡风,也是洗涤阴灵的阴风起源,如果不能稳住心神,就会被吹得魂飞魄散而去!”

    这话说完,雪瑞口中念了一句咒诀,浑身顿时青光洋溢,将自己给笼罩其间,那些呼呼的寒风遇上,分开两边划过。

    得了雪瑞提醒,场中一众修行者都鼓起了自己的劲力,抵御这股狂风,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抵受不住,分批撤回了湖边去——朵朵原先所受阴风,竟然是这般味道,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疼意来。

    天池一夜结冰,缘由便在此处,我也顾不得许多,闪身拦在了这条鱼线之前,鬼剑抡成了风车,将这些慷慨赴死的八卦福寿鱼给拦住,想着不管如何,都要破坏小佛爷构建血肉祭坛的计划。

    然而还没有等我阻拦多久,我脚下的冰层突然猛地一震,耳边传来了一声冰层裂开的“喀嚓”声。

    当下我的心中一动,腾身而起,半空中,低头看去的时候,却是一条百十来斤的大鱼从我脚下破冰而出,那嘴巴张得跟比那脸盆还大,朝我的脚咬来。

    我见过比这更加厉害的怪物何止千百,自然不会为这样的大鱼吓倒,左手微微一动,石中剑骤然而出,宛若疾电,直接将这条齐人高的大鱼捅了个对穿,劲气在脑袋里炸开,半个鱼头都成稀烂。

    然而当我落下来的时候,那大鱼撞出来的缺口处又出现了如先前一般的鱼潮,根本就无法阻挡。

    那些从湖中跃出来的八卦福寿鱼根本无法阻拦,随着冰裂之声从四面八方地响起,依旧还留在冰面之上的我们这几个人终于再分不出多的人手,来阻拦这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八卦福寿鱼围绕着祭坛,构建出了一个又一个古怪的血肉符阵来。

    当是时,我的鬼剑不晓得斩杀了多少鱼儿,那些滑不溜手的福寿鱼嘴边还有两缕肉须,隐隐间仿佛那真龙一般,而斩杀之后,一股又一股的鲜血浸染其上,莫名就增添出许多怨气来。

    正在我们疲于阻拦的时候,旁边抡着巨斧的南征大将军突然将那巨大的斧子往冰面上重重一砸。

    轰!

    这力道甚强,离他不远的我感觉冰面一阵巨震,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不过让人奇怪的事情是这些连大鱼都撞得破的冰面被大熊哥这么一砸,竟然并没有裂开,而只是刚刚没入斧刃,不晓得是熊蛮子控制了力道,还是那些福寿鱼在这血肉祭坛的指引下,有天然的加成。

    我瞧见大熊哥拖着那杆没入雪面之下的斧子开始走动,脚步稳健,错落有致,心中不由觉得惊奇,而旁边的龙哥却是瞧出了端倪,身后那两把从来没有拔出来过的生锈铁剑也铮然一声响,落在了手上,继而往冰面上一插,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始疾速地走动起来。

    这两人行动诡异,我都看愣了,手上的鬼剑也停了下来,身子被那些蹦蹦跳跳的福寿鱼拍打,火辣辣的疼。

    瞧见我们都没有主意,那熊蛮子朝着我、李腾飞、雪瑞和四娘子招呼,说快将这些鱼引到我们刻的冰线之外去,他武陵王要整出这血肉祭天的场景,我们就给他来一个“五将锁龙”。

    熊蛮子是当年耶朗大联盟独当一面的南征大将军,除了是个修为超卓的战阵武将,本身对于运筹帷幄的计谋和战阵交锋的排兵布阵之法,也是了然于心,韬略在胸,而且旁边的龙哥也表示了支持,所以他这边一吩咐,我们立刻都照着开始做了起来。

    不过阻拦这些八卦福寿鱼的赴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引导却也是困难之极,暴力驱赶只是下乘之策,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所幸在我们之间还有一位青虫惑的拥有者,雪瑞沉寂数年,此刻终于发威了,这个终于能够以白河苗蛊蚩丽妹之名出山行走的女孩子双手一翻,立刻有两道青光凭空出现。

    那青光仿佛是她手上的两段长长舞袖,翩翩起舞间,青光笼罩,那些奋力朝着血肉祭坛堆集而去的八卦福寿鱼竟然转变了方向,顺从了雪瑞的指引,堆在了熊蛮子和龙哥划出来的冰面之上,一层又一层,那寒风吹过,立刻失去了生命,洗刷几道,就化作了栩栩如生的冰雕。

    我在远处看着那个宛若雪国精灵的女孩子,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感叹——此时的雪瑞已经二十岁了,个子也高挑了,人也娇艳了,眉目之间,隐隐间已经有了蚩丽妹那美艳天下的风范和气度,远不是当年那个病榻之上的瘦弱小女孩儿了。

    她在这青光游绕之间,隐约间好似那天上青帝之女,谪落人间,让人看了几多欢喜。

    布那五将锁龙阵,出力的并非雪瑞一人,用那高深佛法度化完了星星点点的怨念,朵朵也终于抽出身来,她自然不会让雪瑞专美于前,双手一招,那些飞翔起来的鱼儿纷纷砸落而下,隐约见浮现出一只大手,将其归拢,堆叠在那冰线之外。

    她这一手倒不是魅惑,而是控水,身怀癸水之力的朵朵对于水的理解比在场所有的人都要透彻,体积大的那还另说,但是这些沾水的小鱼儿,却并不能逃脱她的操控,一时之间,纷纷落网。

    雪瑞和朵朵,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妞儿包揽了阵法的构建,别人也插不上手,我和李腾飞等人不想与那呼呼的寒风较劲儿,也朝着湖边退开,招呼那些闻讯赶来的黑央族人警戒,不得贸然闯入,免得生出许多事端来。

    趁着熊蛮子和龙哥不断修正那五将锁龙阵的当口,我低头看了一下手中鬼剑,但见上面凝结着厚厚一层鱼血,上面似乎有细碎不定的冤魂环绕,连鬼剑自身都难以消化。

    我心中担忧,却听到天空之中无端响起了一声炸雷,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着朵朵那儿看去,但见她身上金光闪耀,却并不惧这阳雷之威。

    随着这声莫名而起的炸雷动静渐渐朝着远山退去,充斥在天池之上的那股罡风终于开始减缓,而冰层之下的鱼汛也越来越少,所有的一切仿佛都结束了一般,在松日落长老的指引下,岸边的人群分出了十人两队,朝着湖心那边靠近,李腾飞、四娘子和央仓都在其间,反而是我,因为在紧紧盯着那鬼剑之上的残血,反倒是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我被湖心那边的欢呼吵醒了,举目望过去,瞧见雪瑞和朵朵被众人围在中间,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和祝愿。

    这两个女孩都跟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我笑了笑,也想走上前去祝贺,然而刚刚迈出两步,那鬼剑突然一阵颤抖,无形的空中仿佛落下来一道重锤,砸在我的头上,我如遭雷轰,耳边传来一阵巨响,循声望去,却见眼前一阵白光迷茫,东边的聚集地那边竟然凭空裂出了一条巨缝来,而那些房子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坍塌倒地,黑红色的火焰从那儿喷了出来,仿佛世界末日。

    我心中大惊,湖边这儿只有三十几人,那么聚集地应该还有十几人在驻留,这地缝一裂,那些人岂不是要死于非命?

    我朝着旁边招呼一声,那些人仿佛没有看见聚集地景象一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时间紧迫,我也来不及叫人,飞身朝着天池岸边不远的聚集地狂奔而去,刚刚走到旁边,却见那几十米宽的地缝里面探出一只巨手,朝着我凌空抓来。

    我二话不说,举剑就劈,而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一阵炸响:“嘿,小毒物,你要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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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古代士大夫,掌拍鲜血吐

    惊恐之间,这一剑集聚了我几乎九成九的力量,一点儿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务必要将这只见过几次面的深渊巨手给斩断于此。

    然而就在即将斩到的时候,我耳边突然传来了杂毛小道的呼喊声,不由得心中巨震,正犹豫间那鬼剑就斩歪了一分,剑气勃发,面前这片雪地出现了一道十余米长的剑痕来。

    一剑失手,我凝目望去,却不见那只巨手,而我面前站着的,却是一个穿着黑色汉服的古代士大夫,旁边还有一个美轮美奂的宫装妇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个古代士大夫莫名就有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恨,当时也顾不得去思考那只巨手怎么就突然消失了,脑海里被一片莫名而生冷的怒火充斥着,鬼剑微微一抖,便朝着那士大夫挺身刺去。

    我剑法的底子最初是学自那茅山入门的剑诀,后来则有了黄尘曲君毕生感悟,俨然间已成大家,但剑招却是实战中领悟出来的应变手段,最为凶猛和凌厉,三两下便将那士大夫逼得节节后退,不得再前。

    瞧见此人挡不住我,我心中也颇有些得意,左手微曲,石中剑应声而起,朝着对方的胸口电射而去。

    眼看着就要将对方的身子射个对穿,只见那士大夫刷地一下,竟然从身后拔出一把金色中略带一丝蓝芒的长剑来,将石中剑挡在胸前。两剑交击,发出一声清脆之音,我瞧见对方手中的那把剑,心中巨骇——这不正是雷罚么?杂毛小道的剑,怎么却在这人的手上呢?

    我心中无端愤怒起来,而杂毛小道的声音却还在我的耳边回荡:“坏了,这家伙是吃了什么药,竟然想要杀我?”

    另外一个轻柔的女声则说道:“他是走火入魔了,降降火起就好……”

    这话儿一落,那个宫装美妇跨前一步,竟然想要直接闯进我的剑网之内,贴身而来,伸手来抓我。我还要反抗,却听到耳边杂毛小道对我大声喊道:“小毒物,你这个笨蛋,不要给人夺了舍,静下来,静下来!气守丹田,神凝太虚,感应我师父留给你的剑元,深呼吸,深呼、吸……”

    听到这句话,我愤怒的脑海里立刻有一股意识崛起而来,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正在疯狂攻击的这个古代士大夫和宫装美人,会不会就是杂毛小道和……洛飞雨?

    眼看着那个宫装美人即将闯入我的剑网之中,夷然不惧,我手中的鬼剑也不由得迟滞了半分,余光便朝着远处望去,却见先前早已倒塌、陷入烈火之中的聚集地,此刻却还是安好地待在那儿,心中就有所计较,不再动弹,而一张软绵手掌也适时贴在了我的脑门上,微微发力一震,我立刻感觉到神魂一震,某种贴在我精神之上的牵绊透体而出。

    那女人用力不大,但我整个人却还是朝着后面跌飞而去,一个不甘的声音在愤怒呐喊:“艹,你这个软蛋,没有我,你一定会失败的……”

    我是屁股着的地,两片屁股摔成了八瓣,胸口混乱的气息涌动不休,一口鲜血吐出来,方才感觉到了一点儿舒畅,再深深吸了一口夜里清冷的空气,脑海回复一片清明,瞧见杂毛小道那张熟悉的脸孔小心地靠近,轻声对我喊道:“嘿,小毒物,你没事了吧?”

    我半坐而起,吐出一口浊气,苦笑一声,说道:“妈的,刚才洛十八那王八蛋又过来打秋风了,他想要以鲜血怨力来夺舍,要不是你们两个,说不定我就要中了他的招了……”

    临近决战,洛十八的意识显得更加急躁了,不过好在我体内限制重重,倒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控制的。听到我的话语,杂毛小道绷得紧紧的脸一下子就笑开来了,狠狠一拳砸在我的胸口,恶狠狠地笑骂道:“我艹,小毒物,你刚才吓死我了——瞧你那狠辣的剑法,老子差一点就给你生劈了知不知道?我艹,等出了这雪山,你可要在乌鲁木齐最好的酒店,给我摆一席压惊!”

    “妥妥的,烤全羊!”我面前站起了身子来,看见刚才在我额头拍了一掌的洛飞雨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瞧,却并没看到小妖和虎皮猫大人,不由得诧异,问起此事,杂毛小道脸上那盈盈笑容也不由得收敛起来,变得十分苦涩,说小妖丢了。

    我浑身一激灵,也顾不得回味刚才被夺舍致幻的感觉,连忙拉着他的手腕,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就丢了呢?

    杂毛小道长叹一声,说起了当时雪崩袭来之时,他跃身于雷罚之上,还没有站稳身子,人便被那飞泻而下的雪崩携带的劲风气浪吹得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要不是小妖在旁边帮衬着,说不定就跟那几个雪人一般,给埋在了雪堆之下了。

    雪崩而下,乃天地之威,而且又是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所以当时的场景是说不出来的混乱,当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那周遭的景物都变了模样,天翻地覆,打量四周,也不晓得自己身处何方,而人也只剩下了小妖,后来又在雪缝里面找到了胳膊手上的洛飞雨,虎皮猫大人奋力扇动翅膀,也算是逃过了一劫,至于我、李腾飞和龙哥,还有那一众雪人,却是怎么都找寻不到了。

    重新聚拢起来的三人在雪峰之上四处找寻,都没有结果,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担心,误以为我们都被雪掩埋了去,几人在那莽莽雪山之上翻寻良久,最后终于在一处山涧中找到了两具雪人的尸体,其中一具是那个稍微矮小一些的头领。

    这两个雪人是被落石给生生砸死的,脑浆子洒落一地,模样十分凄惨,杂毛小道他们也是根据那血腥味,从冰雪里面翻出的它们来。

    这个发现实在是让人绝望,然而无论是杂毛小道,还是小妖,都不相信我会这么简单地死于那场突如其来的雪崩之中,所以寻找依旧还在持续,不过眼见着夜幕即将降临,洛飞雨则提议先下山找地方躲避风寒,要不然这么持续地在雪峰上待着,即便是有防寒的装备,只怕到时候碰到邪灵教的人,也只有一个死字。

    小妖在这一点上,跟洛飞雨有着极大的分歧,面对着即将陷入黑暗中的雪山,和一片茫茫无际的雪景,她认为千万不能放弃,如果连她都放弃了,那么恐怕以后就真的可能见不到陆左哥哥了。

    杂毛小道很认真地给我转述:“小妖当时带着哭腔地说,陆左哥哥要是死了,她也不打算活了——小毒物,你到底给那个小狐媚子灌了什么**药,让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老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脸认真,而我却感觉到他的嗓音里面有着沙哑干涩的味道,而我的眼眶也不由变得红红的,清鼻涕也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并不复杂,小妖坚持己见,而洛飞雨处于安全的考虑,则提出了自己的述求,在争论中小妖认为杂毛小道有些偏向于自己的老情人,于是撂下一句话,说你们不找,我自己找。这话儿说完之后,小妖就跑了,追都追不上,后来杂毛小道只有拜托虎皮猫大人追上去,多少也会有个照应,而自己则陪着洛飞雨下山而来。

    因为夜色已暮,而且又因为找寻我们的相关事宜耽搁良久,所以他们才姗姗来迟,没想到与我刚一见面,这兴奋劲儿还没有出来呢,就见我拔剑相向了。

    我得知了缘由,晓得小妖有虎皮猫大人在旁边照顾,也放下了心,将分离之后的事情简单与他们知晓,杂毛小道伸出手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说行啊,自己终于也拉出了一票人马,走,我去看看。

    天池那边的汹涌鱼潮已经停止了,在那阴风的吹拂下,原先破开的口子又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来,他们瞧见了这边的冲突,不过晓得杂毛小道与我是至交,生死与共的好友,倒也没有插手,杂毛小道过来与众人打招呼,熊蛮子对他倒是比龙哥热切,还过来拍了拍老萧的肩膀,说小子不错。不过等到与四娘子见面的时候,带着洛飞雨的杂毛小道颇有些尴尬,手伸在半空中,脸色也变得僵硬了许多。

    洛飞雨、杂毛小道和四娘子这三人见过面,气氛顿时让人十分的不自在,不过杂毛小道却也是洒脱之人,晓得事情不对头,立刻转移视线,走过去打量起这血肉祭坛来。

    师从虎皮猫大人,杂毛小道也是排符布阵的行家里手,瞧见这用血肉铸就的祭台,口中不住赞叹,围绕了一大圈,脸色越发严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停留在了那头天山白鲲鹏的面前,手掌举起几次,却又落了下来,最后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口中念了一段咒诀,使劲儿一拍,谁知道那手掌刚刚一触及鲲鹏鸟喙,便遇到了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后退好几步之后,脸色莫名一红,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天道的惩罚

    杂毛小道原本的脸色是铁青的,这一口鲜血喷出之后,反倒是变得红润了,瞧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我伸手去扶,这家伙却挡开了我的手,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反而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失心疯的样子,回过头来问洛飞雨,说你们在山上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快活美事,他怎么一下子就变傻了?

    洛飞雨正在为杂毛小道突然多出一个四娘子这般风骚入骨的红颜知己而闷闷不乐呢,一听到我这调侃的话语,顿时就不乐意了,哼了一声,赏了我一对卫生眼,说谁跟他发生了啊,狗都嫌的家伙。洛飞雨说完,别过身子,朝着旁边走开,而我回过来照顾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杂毛小道,却听到他一声长叹,说小毒物,这回我可算是感受到了小佛爷的手段,真的不是一般人物,所能够比拟啊!

    他这般一说,龙哥、熊蛮子和黑央族的几个头面人物都围了过来,我疑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见大家聚拢,杂毛小道也不理会,而是问我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西南逃亡的时候,曾经在凉山遇到过一个山神么?”

    见他说起往事,我点了点头,说嗯,凉山蛊王宋花星,此老百年过后,神识凝为山神,而后又被黑潮迷惑神志,作奸犯科,要不是我们当日擒获,将其点醒,说不得还要为祸一方呢。

    那一段亡命天涯的岁月是我最难以忘怀的记忆,所以杂毛小道一提起,我便想了起来,瞧见这家伙一脸严肃地突然提及此事,我的心中立刻有了计较,猜测道:“难道,你怀疑这小佛爷还跟本地山神有所勾结?”

    见我一点就破,杂毛小道沉重地点头,说对,当日宋花星曾言千年轮回,光暗交替,宛如那潮汐涨落,每到一个时间节点,就会有深渊黑暗侵蚀那阴脉地煞,夺这山脉之神志,为祸人间……

    杂毛小道的意思我懂了,天道无常,说起来玄之又玄,但是其实说白了,那就是为了防止人口膨胀,以及对这大自然,也就是大道产生的破坏,所以每隔一个时间点,就会降下一次大劫,清洗人间,这个就跟我们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小狗刷毛一样,无外乎就是把身上的虱子给刷下来而已。整个山脉凝成的神志开始变得邪恶,而小佛爷则利用了这循环,借助了这样的力量来维续冰冻天池上面的血肉祭坛。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会对那些冰冻在湖面上的任何东西都手足无措,根本起不到破坏的效果。

    杂毛小道表达出了他的意思,而龙哥也同意了他的说法:“我在地下待着这么多年,其实也有跟类似的生命意志打过交道,每隔一段时间,它们都会变得特别邪恶,而随着人类对自然开采的泛滥越甚,它们就会越加暴躁,这些年来许许多多的天灾,说到底,都是大自然、是天道对于人类的惩罚——我感觉,人类已经差不多触碰到了天道的底线了……”

    谈到这些问题,我们不由得都沉默了,这是一个太广泛的问题了,人类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同时,的确也牺牲了太多太多的自然环境,而如何在这里面取得平衡,并不是短视的当权者所能够考虑的。

    万万没想到,自然的报复会来得这么的快。

    我们是修行者,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熬身体,修身行气,至于这种国计民生的问题,那是这个国家、社会和全世界的权贵、政客、当权者所需要解决的,而我们则需要保证那些无辜者暂时不会被波及到。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杂毛小道与熊蛮子探讨了五将锁龙阵的意义,这其实是由五个修行高强的人物分别在五个基准点上定住身形作法,然后阻止血肉祭坛之上的人物进行越界沟通的阵法,如果要实施,则需要五个人。

    这是千年之前的预案,大祭司、南征大将、御前侍卫、武陵王和王妃,东南西北中,正好五个,然而王妃身受火焚,尸丹已入我的腹中,武陵王反叛,这铁五角就少了两个,不过如果加上我和杂毛小道,倒也还能够维续。

    当下龙哥对我,熊蛮子对杂毛小道,手把手地交予了这阵法的奥妙,说完之后,我有些担忧,说即便如此,还是少一个人,我们这儿的所有人中,最厉害的洛飞雨、其余的松日落、他信长老和四娘子、李腾飞等人,谁来顶上?

    关于这个人选,杂毛小道自然属意洛飞雨,一想到能跟这妞儿并肩作战他就有些小激动,不过这事情的话语权并不在他这儿,甚至连我都插不上话,熊蛮子在考虑了好一会儿之后,看了龙哥一眼,然后悠悠地说道:“等一等吧,我相信大祭司她一定会赶过来的……”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一个人的身上,这并不是我们所能够接受的,然而熊蛮子和龙哥却对大祭司有着极度的信任,这是几千年留下来的情感,在劝过几次无效之后,杂毛小道放弃了,转而谋求在天池外围做起了动作来。

    他除了是一个厉害的修行者,还是当世间顶尖的符师和布阵师,自己也有着一套理念在里面,于是跟熊蛮子从黑央族的修行者里面借了一些有基础的人,在外围又作起了布置来。

    如此忙忙碌碌,又是一夜过去,次日白天一整天无恙,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又从林子里跑出了好多动物来,一连三天,盘羊、雪豹、猞猁、天山鹿、天山羚羊、野兔、黄羊……甚至还有六头雄壮的野骆驼,这些浑身冻得僵直的野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撒开了脚丫子就往着这儿奔。

    在杂毛小道说起了山神之后,我们也终于晓得了,这些动物之所以如此疯狂,想必也是蒙受了那被腐蚀的阴脉地煞居住者的召唤。

    不过我们却无力阻止,原本看着荒凉的雪原之中,一到了夜间,就仿佛变成了动物园了一样,就连那雪白的老鼠、锦鸡都能够凑趣而来,实在是防不胜防。

    这几天的时间里,我每天都在和龙哥学习那五将锁龙阵的排演与咒诀,然后抽空了还与杂毛小道在外围布阵——这家伙所布置的阵法也是有讲究的,叫做“十面埋伏”,是茅山后院大阵威力最大的一种,无数阵法集合,上能引动天雷,下能勾动地火,就连那神剑引雷术,也才是其中的手段之一,端的是恢弘强大,然而唯独有一点,费时费力,即便是杂毛小道此番前来预备带了许多的材料,但是就光在那冰冻的天池之上画符,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我们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小佛爷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在第四天的时候,所有的话事人聚集一块儿,最后商量由他信长老带着央仑等十位黑央族修行者先行下山去报信,找寻援军,而由我们坚守此处,等待着最终一战的来临。

    在这段时间里,绿脸的大祭司没有出现,小妖没有出现,虎皮猫大人也没有飞回,当天在雪峰之上对我们信誓旦旦的阿木,不但没有带着天山神池宫的人马赶来支援,就连他自己,都人影无踪。

    又下了一场大雪,虽然聚集点的给养都足够,然而看着那每天不断的各种动物过来将自己的血肉祭祀,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我每天都有在回忆,近五年的经历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历历在目,所谓大黑天,当初的矮骡子就曾经尝试着召唤过,不过它们是进行着极度精准的计算,而现在的小佛爷手笔可就要大上许多,无论是概率,还是召唤出来的东西,想必都是矮骡子这种半桶水所不能比拟的。而能够与这样的对手交锋,其实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也是一段不悔的经历。

    所谓强者之心,恐怕也是无比强烈的渴求着那些巅峰的对手,毫无畏惧,自强不息。

    在黑央族求援小组离开的当天傍晚,虎皮猫大人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了天池,在它身后跟着的是四头红眼睛的巨大秃鹫,在经过一段紧张而激烈的追逐,这肥母鸡终于将那几头愚蠢的扁毛畜生引诱下来,然后四把飞剑,将这些巨大的追兵斩杀。

    虎皮猫大人落地,我们走上前去一看,却见它身上的羽毛足足都少了一半,模样十分凄惨,朵朵心疼得不行,抱着这伤痕累累的肥母鸡,眼泪水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我们慌忙上前检查,发现大人虽然看着模样凄惨,但是倒也没有伤到筋骨,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才落了地,问起小妖的时候,得知两人也是在当天分离了,那小狐媚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召唤,竟然跳入了一个冰窟里面,而虎皮猫大人这几天则被邪灵教控制的各类扁毛畜生追杀,其中辛苦,自不必言。

    还没有等我们过多盘问,守在山口处的黑央族人传来消息,说去报信的人回来了,我们诧异,这刚刚走没多久,怎么就回来了呢?

    那人告诉我们,回来的只有央仑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看着好像是不行了。

第九十四章 七个绿葫芦

    我们见到央仑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全身都是淋漓的鲜血,一张还算端正的脸上也给弄花了,十几道细碎的伤痕在脸颊蔓延。

    四娘子与央仑的关系还算不错,她抱着这个黑美人儿,几乎是飞奔着朝我们这边跑来,大声地哭泣道:“救救她,救救可怜的仓央。”如果肥虫子没有沉睡,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我登场的,然而没有了本命金蚕蛊在,我也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倒是雪瑞跟蚩丽妹学了许多救人的手段,随身的包裹中也有应急的药材,所以立刻将央仑接了过来,平放在房间的地板上,开始施救。

    青虫惑围绕着已成血人儿的央仑不断飞舞,而雪瑞手中的药粉也极有规律地洒下,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并不停歇,一边在朵朵的帮助下清洁伤口,一边绑上了止血纱布。

    熊蛮子与龙哥也各自朝着这个黑妞儿的身上注入了一股气息,这两者虽为僵尸,然而物极必反,自身体内却也有着一股浓郁不散的生气,却也能够激发央仑的求生潜力,如此双管齐下,央仑又吐了一口血,终于醒转过来。

    恢复神志的央仑告诉了我们一个坏消息,以他信长老为首的求援小组在出山的路上碰到了埋伏,从他信长老以下,除了她且战且退,躲在冰层下面逃过一劫之外,其余人等皆战死当场,无一幸免。

    这消息听得在场的大部分人呆若木鸡,要知道出山求援的一众人等,虽然并没有顶级的高手压阵,但里面各个都是黑央族中最厉害的勇士,而且还有他信长老这般独当一面的高手在,竟然就这般被截杀了,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杂毛小道皱着眉头,问看清楚拦住你们的人是谁了么?

    央仑点头,说瞧清楚了,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头子,领头的是个矮胖老头,眉毛胡子都连在一起了,看上去好像慈眉善目,不过下起手来却着实狠辣,而且身形能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他信长老就是在跟他的交手中,被鬼灵侵入体内,脑壳爆裂而死的。

    这黑美人一指认,旁边表情轻松的洛飞雨骤然严肃起来,红润挺翘的嘴唇抿了抿,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和杂毛小道。

    我们都明白了,对黑央族求援小组下手的,十有**就是洛飞雨的小外公,苦修者中的领衔高手王新球,这事儿还真的是有些难办了,经过邪灵总坛之乱和青城-金沙江之殇后,小佛爷手上能够用的棋子少之又少,左使受戮,右使叛变,十二魔星中的人物,除了秦魔那种听调不听宣的悠闲人物之外,几乎都全部都战死了,那些各地分庐的庐主又因为心有异志,或者本事低微,所以基本上都安排给了佛爷堂的秋水先生,负责在全国各地故布迷阵,牵扯注意力,所以反倒是洛飞雨小外公这些郁郁不得志的苦修士,成了他麾下主力。

    这些苦修士按理说应该都是反对小佛爷执政的人,当初王新球在山腹的地道中还大肆痛骂过这掌教元帅,然而此刻却甘为走狗,慷慨赴死,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蹊跷,要不然有几个人会愿意给他卖命呢?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倒也不会将这事儿点破,只是有些发愁了,我们此刻即便是在山中闷死,也不会有援军来袭了。

    央仑身上的伤颇为严重,雪瑞帮着处理完毕之后,四娘子帮着把她带回了聚集地按安放,我们则聚在了一起来,派人出山求援的路途已经被人封住了,除非是让我和杂毛小道、或者龙哥大熊哥这般的高手离开,否则其余人还真的有些不够看,但我们又离开不了,免得被调虎离山,陷入敌人的算计之中。

    通知外界的方法并非只有口口相传,这聚集地原本也有线路电话的,而我们身上还有几部卫星电话,信号并非寻常手机能比,但是自从这大雪封山之后,所有的通讯手段都失了效,不晓得是小佛爷的布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杂毛小道告诉我,他尝试用意念来连接一下自家的师父陶晋鸿,看看能不能够成功。

    此前说过,各门各派都有着一套自己的联络方法,世界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然而通过一张肥皂泡泡的虹膜,其实也可以很近。这些法子是不传之秘,我也没有问起,送杂毛小道返回了房间。大家各自忙碌,而虎皮猫大人却不肯休息,而是让朵朵抱着它,朝着那天池中间的血肉祭坛走去,也想瞧一瞧这里面的蹊跷。

    首先它看的是杂毛小道布置的“十面埋伏”,这法阵耗时长久,总共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一,仅仅是靠着聚集地这边的一部分完成了,巡视着自家徒弟的作品,虎皮猫大人挑剔得很,不断地说出种种毛病,没多久,让杂毛小道和我们颇为自豪的这符阵在它的口中就变成了纸糊的玩意儿,一捅就破;等到了熊蛮子和龙哥布下的五将锁龙阵,它方才收敛起喋喋不休的态度,整个儿似乎严肃了许多。

    最后到达了血肉祭坛之前,经过这些天不断地演绎和补充,整个血肉祭坛足有一个篮球小操场那么巨大,最中间的高台足有三米,由不同的动物尸体组成,整体充斥着一种古怪而有韵律的狰狞美感。

    丑的极致就是美,这是一种让人震撼的恐怖,身处其中,那浓郁血腥和鱼腥交缠在一起的味道被冰封锁,余味则被呼呼的寒风吹散,将整个狰狞的世界都冰封在了晶莹的雪国之中。

    这是一场混乱而盛大的浮世绘,记载着里面包括人类在内的每一种生物临死前的那一霎那,无论是疯狂还是恐惧,恐惧还是解脱,都清晰地印在了这里。

    这也是一场人间地狱,不同种族、不同类别的生物在这里失去了生命,它们有的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过来,有的至死,也还是被迷惑住,根本就不得解脱……

    看到这跟道家符阵完全不一样的法阵风格,虎皮猫大人勃然变色,惨然说道:“天啊,这东西可是失传已久的血祭手法,这样手段形成的怨气,可以撕裂空间,只要时辰达到,便能够将最凶恶、最残忍的凶兽、凶灵给召唤出来,到时候人间又是一场灾难啊……”

    虎皮猫大人的性格向来就是目无一切,装波伊到了极点,这世间几乎就没有能够入得它老人家眼的,然而一旦它表示出了比较明确的担忧,说明对手真的很难对付。

    这肥母鸡的眼力自然要比杂毛小道厉害许多,它几乎是一眼就瞧出了这里面的蹊跷来——天山祖峰乃道教圣山,传说中西王母的王庭所在,远非西南凉山那样的小山头所能够比拟的,虽然这里面的山神意志并不能够化身出来,然而只要是它将力量借予了小佛爷,那么阵法我们就是不能够破坏的。

    不过动不得这些冰雕,虎皮猫大人却并非没有一点儿办法,它首先布了一个精简版的驱灵阵,这法阵主要是摒弃那阵中散发出来的山神意志,不让那些藏在山中的各种动物前来赴死,构建起这血肉祭坛,而后又用尾羽帮我们测量出了阴风刮来的地方,判定在西南方向,有一个来自灵界的风口,不知道是什么法器,反正就是这玩意,让这天池能够结冰,成就此番模样来。

    虎皮猫大人的归本溯源,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之策,如果能够将那个风口端掉,然后在在血肉祭坛旁边用火攻,将湖心冰消溶解,只怕小佛爷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成一锅粥了。

    这计划让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我们这几天束手无策,而虎皮猫大人一出现,就将事情弄得条理分明,果然不愧是及时雨,当下也顾不得在房中盘坐休养的杂毛小道,我带着连一口气都没有歇的虎皮猫大人朝着西南方向的山口跑去,同行的还有抱着它的朵朵和龙哥,以及十几个身手不错的黑央族人。

    走了没多远,窝在朵朵怀中的虎皮猫大人指着远方的一处冰川之上说道:“就是那儿,你们看,插在山壁上的那一串葫芦,想来应该就是这一阵又一阵阴风的罪魁祸首了!”

    此时天色已晚,好在我的视力还算不错,瞧见在前面一道陡峭直立的山梁子上,的确挂着这么一串碧绿色的葫芦,一共有七个,个个都如同拳头那般大笑,朝口不同,看着仿佛不似人间之物,李腾飞也跟在我们旁边,瞧见了,不由得发笑,说尼玛,这是葫芦娃的节奏么?我原本没想到,不过听到了也笑出声来,可惜没有穿山甲,也没有老爷爷。

    那山壁几乎竖直,而且又接满了冰,离得远,飞剑不能达,朵朵自告奋勇,虎皮猫大人却拦住了她,说媳妇,这葫芦吹的是阴风,你可扛不住,还是我来吧。

    大人从朵朵怀中挣脱出来,奋力一飞,朝着山壁那儿的葫芦飞去。

    然而飞到半空中,黑暗中突然射出了一阵箭雨,将虎皮猫大人笼罩其间,接着这肥母鸡一声不吭,直接就坠落下来。

    说:

    葫芦娃,葫芦娃,一个藤上七个瓜。

    〖

第九十五章 末日的初现

    虎皮猫大人在我们的心中素来都是全知全能,强大而不可战胜的精神信仰,然而却在这小阴沟里面翻了船,竖直而落,这事儿实在是让人诧异。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朵朵虽然总是对那肥母鸡不假辞色,然而瞧见大人这般掉落下来,心中也是一阵疼痛,倏然而至,将虎皮猫大人的躯体给接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箭雨,朝着朵朵落脚的地方笼罩而来。

    我离得远,但是却看得分明,原先朝着虎皮猫大人射去的那箭雨并非实质,而是如同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的无影符箭,讲究的是一个悄无声息,以及迅疾,而朝着朵朵袭来的这些箭雨,速度上是慢了几分,然而那箭头微微红光泛起,势大力沉,却是那耶朗遗族穴居人使惯了的黑渊符箭。

    这些符箭是穴居人在那阴脉地煞之中凝炼而成,淬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一旦落地,立刻有如炸弹一般爆发,不但罡风激烈,而且还对灵体有着极大的危害。

    穴居人的出场,代表着沉寂了许久的小佛爷终于开始下了第一步棋,我人已经来不及上前救援,那把碧绿石中剑已经应着左手剑指,朝着前方倏然而去,旁边的李腾飞和洛飞雨也一同出了手,除魔与秀女一大一小,一并朝着那番箭雨迎上去。

    我们都晓得那符箭对于法器的伤害是巨大的,然而危急关头,却也没有几人敢于藏私,三把飞剑将一大部分的符箭拦截,半空中立刻有轰然炸响,光华无数,然而却还是有十来枝符箭漏过,几乎就要将朵朵钉在雪地上。

    这些符箭对于穴居人来说也是极为珍贵,一次性射出这么多,也是亏了老本,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关口,小佛爷倒也是不吝啬,悉数射来,却是存着要斩我一指的想法,务必要将虎皮猫大人和朵朵除去。

    然而能够走到今天,朵朵又岂是如表象上那般懵懂无知的萌妹子,瞧见这箭雨袭来,当下脸色一变,脚底微微一动,身影骤然消失,而我的左眼一跳,却瞧见她抱着虎皮猫大人出现在了天池的边缘处去了。

    “神足通?”雪瑞失声叫着,而我的心中也不由得一阵狂跳——何谓神足通?这是佛经中的一种记载,说那万物生灵只有能够顿悟,回归本质、本心就能证得本有的本质自在之力,转六根妄用则能成就六神通,即神境通(又做身通、身如意通、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此乃成佛之路练就的神通,最是让人羡慕,却不想朵朵在懵懂之间,竟然已经修成。

    朵朵似乎对自己的手段并不熟悉,去势不止,直接摔到在地,洛飞雨离她最近,飞身而去支援,而我瞧见那符箭落地,又是一阵天地轰鸣,气浪迎面袭来,旁边好几个黑央族高手站不住脚,直接翻滚在地。

    我的手一招,石中剑返回了这儿,却见这剑在力扛符箭的爆炸之后,却也是呈现出些许颓势来,我不管,眯眼看去,却见朵朵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十米大坑,而在悬挂那七宝葫芦的山壁上,却吊着二十几个猥琐的穴居人,弯弓搭箭,正朝着我们这边看来。

    对方一上来便伤害虎皮猫大人和朵朵这两个我最亲近的伙伴,实在是已经触动了我的底线,当下也是管不得对方那耶朗遗民的身份,箭步上前,扬手就要再次使出飞剑,却听龙哥高声喝止道:“不可!”

    我的左边传来龙哥的喊声,不由得一愣,回过头来,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

    龙哥一脸沉痛,指着远处挂在山壁之上的穴居人,沉声说道:“王,它们可是你最忠诚的亲卫后裔,是拱卫王妃和大祭殿的精锐啊!”我的手紧紧握着那鬼剑剑柄,看着那些家伙,冷脸说道:“那又如何?它们背叛了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留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处?”

    所谓“亲卫部队”,必然是跟随耶朗王南征北战的精锐,估计龙哥当年就是这支部队的主官,然而瞧见往昔的手下都投奔了武陵王,他的脸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不过龙哥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狠角色,这战阵之上从来没有道理可讲,也留不得情面,所以在听了我说的狠话,他也没有反驳,而是点头同意道:“好,既然它们的后辈背弃了先祖的荣光,那么就让我来亲手终结这些叛徒吧。”

    龙哥双手往后一摸,两把简单古朴的绣铁剑给拔了出来,兵器在手,这个矮小的男人杀气腾腾,踏着宛如战鼓一般的脚步,朝着山壁那儿冲去。

    龙哥这边一冲,我与旁边的李腾飞、雪瑞也跟着朝前跑,反而是后面赶来的熊蛮子约束了部下,不得前进,而是在旁边警戒。

    符箭的威力十分巨大,如果没有一定的本事就贸然而上,反倒是如同送死,久经战阵的南征大将军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飞剑虽然能够腾空而起,直击千米,但是人的意念却总是有限的,攻击范围也因人而异,那山壁凌空而上,唯有抵达近前方能起手,然而那些穴居人居高临下,弯弓搭箭却最是方便,一时间符箭簌簌而下,砸落雪地,给我们上演了一番炮火连天的景象来。

    龙哥一马当先,而雪瑞、李腾飞和我则在后面紧随,不时还要避开那些倏然而落的符箭,简直就是穿越火线。

    李腾飞的除魔在刚才的拦截中稍微受损,心疼不已,却在这时转过头来,冷不丁地说出了一句话:“陆左,今天估计真的就是世界末日了。”

    山中无岁月,他不提还好,一说起,我倒是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十二月的二十日,临近傍晚,再过几个时辰,却还真的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了呢,不过这般跑动,头顶上落下每一枝的符箭都能够要我们的命,所以我也无暇多顾,奋力向前冲锋着。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到攻击范围的时候,那二十来个穴居人身子微微一动,人竟然腾空而起,直接朝着上方飞去,而原先附在山壁上的七个葫芦,也一并消失不见。

    龙哥最早瞧见不对,左脚从雪堆里面勾出一根树干,猛力一踢,这气势可比贝克汉姆的圆月弯刀还要厉害,那浸雪的树干腾空而起,直接砸在了远处的山壁上方,有六七个穴居人仿佛短线的风筝,从高处摔落下来。

    原来这些穴居人在山崖之上还有接应,身上全部都绑着绳索,我们一靠近,它们就拉了绳子,却不料被龙哥提前窥破,拦下了七个。

    这七个穴居人也不是善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砸在雪地中,却也有好几个能够爬起来,勉强弯弓搭箭,朝着极速而来的龙哥射击。不过这些近卫军后裔面对着当年的老祖宗,却再也发挥不出太多的厉害,龙哥身形如鬼魅,闪身避过那几枝软绵无力的符箭,双剑舞动如飞,无需我们靠近,便有七颗丑陋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洒落一地。

    龙哥脸上的表情冰冷,看着这些为了崇高目的而宁愿进入地下的部下后裔,默然无语,这个时候我们头顶上又有符箭抛射而下,而我们却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攀爬上冰壁去,于是往后撤离。

    回到安全距离,自有人与那些穴居人对峙,而我则匆匆找到朵朵,询问虎皮猫大人的安危,朵朵哭着告诉我,说臭屁猫大人伤还是原来的那些伤,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过去了,也没有醒过来。

    我伸手往朵朵怀中的那肥母鸡肚皮摸过去,能够感知到气息起伏,温度犹在,晓得虎皮猫大人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看到将央仑送回聚集地的四娘子匆匆赶来,便问她,说老萧知道这边的事情了没有?

    四娘子也顾不得与杂毛小道的别扭,摇头说没有,他还在闭关入定,跟自家师父联络呢。

    人的神志一旦游离物外,便不能贸然打扰,唯恐惊走了魂,我不再多言,而是询问熊蛮子,说有没有长弓好手,能够将远处悬崖顶上的穴居人压制住,我们从两翼包抄,将那些穴居人和风口葫芦拿下?

    听得我的询问,熊蛮子回头看了一眼黑央族长老松日落,那老头儿用苗语点了几个人的名,立刻跳出几个年轻高手来,弯弓搭箭,开始试射,然而这些弓箭都是南疆丛林的软弓,射得也不远。这时我有些怀念起了小妖和肥虫子来,这两个家伙但凡有一个在,我们也不会被那些穴居人钳制。而就在此时,负责在天池那边警戒的黑央族人又传来消息,说天池遇袭,有大队人马越过警戒线,朝着血肉祭坛那边赶过去了。

    声东击西?

    我们的心中暗道不好,回身望去,却见有上百号人已经冲到了天池边缘,正朝着湖心处的血肉祭坛跋涉,黑泱泱的一大群,负责警戒的江先锋领着十几个黑央族人正在节节败退呢,对方领头的那个,却正是传闻在青城一役跌落山崖的邪灵教十二魔星之首,天魔。

    说:

    大战将起,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宿命,所有的结也都开始解开,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小佛给大家如何演绎一个荡气回肠的大结局。

    〖

第九十六章 顶端的力量

    南征大将军熊蛮子虽然带来了黑央族大部分的精锐修行者,然而一个偏居一隅的避世族群即便是再厉害,总是有限的,也培养不出太多的高手来,无论是数量、质量还是高手数目,都远远比不过精英聚集的邪灵教。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此前由他信长老出山求援,就已经牺牲了一部分族人,而我们这边被吸引注意力,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在身旁,几人在聚集点照应着,能够多出来警戒冰面的人手也就十来个,此刻在邪灵教这上百多号人的冲击下,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了,要不是身为鬼灵的江先锋在前面拼死抵抗,说不得有半数警戒的族人又要死于非命。

    江先锋是追随熊蛮子千年的老鬼,经历过许多的磨难,却也拥有着不俗的实力,然而它终究还是受限于自己的身体,做不得正面的交锋,而邪灵教虽然经过小佛爷无数次折腾之后,但烂船还有三斤钉,却也不是它能够力敌的。

    当警报传来,我们赶上前去的时候,瞧见江先锋被天魔一把抓住了脖子,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得脱。

    此时的天魔原先那银色的头发全数脱落,右脸正常,而左脸上几乎都没有皮肤,全部都是粉红色的肌腱,眼窝子里面有一颗漆黑油量的黑宝石,再非那邪灵大殿中传经布道、一脸笑呵呵的犹太老头儿,简直就是一个冷酷的怪物,江先锋被他紧紧掐住脖子,却怎么都挣脱不得,痛苦地连连发出了怪异的鬼啸之声。

    我们被调虎离山,相隔足有几里地,赶之不及,而就在天魔准备将江先锋给直接掐得灰飞烟灭的时候,陡然间生出一道虹光,斩在了一处空地上,将天魔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江先锋方才得以逃脱。

    有一个青衣男子站在了邪灵教大队之前,单手执剑,唇边还有鲜血残留,一人,一剑,却如巍峨高山一般矗立。

    此人却是之前一直在屋子里冥想入定的杂毛小道,在听到了警报之后,他果断选择了杀出来,拦住了邪灵教的大队人马面前。

    见到有人强出头,天魔先是一惊,待瞧了仔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萧克明,果然是你!老夫我一直想找你亲手报那灭坛之仇,却总是撞不到你,这一回可是赶了巧,让我能够亲手处决你啊!”

    天魔兴奋,而身后那上百多的邪灵高手则分出了二十多个,将杂毛小道给紧紧围在中心,面对着一众魔枭的围困,杂毛小道却是夷然不惧,嘴角微挑,淡笑道:“黄公望死在了我的剑下,地魔也是,这两个家伙太软了,尚不足以成就我的威名,再加上你,想必以后我接了老头子的班,也不会有人啰哩啰嗦了吧?”

    听到杂毛小道这平淡地叙述,天魔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消息一般,勃然变色,回转过头去,目光仿佛要寻找谁一般,最后却落在了一个面相有些年轻的男子身上,轻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人点头,附耳说了几句,天魔听完,竟然不再与杂毛小道接战,而是后退两步,呼唤左右上前。

    天魔惜命,却也有人奋勇向前,首当其冲者是一个头发胡子纠结成团的矮胖老者,现在的他手上拿着一对骨头棒子连接的镀金骷髅头,那玩意应该是一件厉害的法器,上面黑雾缭绕,挥舞起来还有呜呜的鬼啸之声,二话不说,直接就朝着杂毛小道兜头打来。

    这若是换了别的人物,杂毛小道早就直接一剑斩去,管你三七二十一,也要砍出一片天来,然而碰到这老野人,那家伙却软了,喊了一声“小外公”,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照打不误,于是没办法,一边护着旁边受伤的黑央族人,一边后退。

    没办法,这个矮胖老头儿一身本事暂且不说,论身份,他可是洛飞雨的小外公,心里面怀揣着有些不为人知猫腻的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搏命的狠手。

    不过他对王新球下不了狠手,对旁边的那些苦修士却一点都不客气,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卸掉了好几个人的臂膀,雷罚在一个肥胖如猪的中年妇女胸口进出了三四回,偌大的胸膛都捅成了筛子。

    王新球对杂毛小道死缠烂打,不过很快有一个身影闯入了战场,剑光宛若漫天星光一般璀璨,洒落下来,将攻势骤然阻挡,却是洛飞雨将自家小外公给接了下来,与此同时,我、雪瑞、李腾飞、松日落长老和龙哥、大熊哥也及时赶到了天池旁边,加入了战团。

    就总体人数和质量来说,其实我们远远逊于邪灵教的这一波人,然而顶尖的力量里面,邪灵教目前看来也就只有突然变得异常丑陋的天魔、洛飞雨小外公王新球算是比较难缠的对手,至于其余的,大部分都只能算是护堂十八罗汉的级别,不过蚁多堆死象,即便对方的高端实力远没有我们强悍,三两个、四五个都不是我们一人的对手,但是这**个围将起来,却也是十分的难缠,即便是我身边最厉害的龙哥和熊蛮子,也达不到一击秒杀的效果,唯有与其缠斗。

    不过缠斗和缠斗总归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李腾飞,这小子在这一群以邪灵苦修士为主的敌手面前,引以为傲的御剑术就施展不开,唯有与三两个苦苦维持,洛飞雨与自家小外公殊死纠缠,而无论是双剑龙哥,还是巨斧熊蛮子,又或者手持巨大鬼剑的我,以及剑法凌厉的杂毛小道,则都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角色,所以在不断的贴身缠战中,却还是能够不断地占一些小便宜,手上的刃口总能够沾染许多鲜血。

    不过在一众人影摇曳之间,我却失去了天魔的踪迹,拨开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刀剑之后,我回过头来,朝着熊蛮子喊道:“大熊哥,小心刚才那个鬼佬,他有可能是这次祭祀的主持者!”

    经得我的提醒,南征大将军将手中的巨斧使劲儿一荡,将围在身边的所有邪灵高手给挡开去之后,凝目朝着湖心看去。

    他长得极高,鹤立鸡群,一眼就瞧见天魔正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朝着血肉祭坛那儿匆匆赶去,立刻将脚下一具被自己斧头砸得脑壳碎裂的尸体挑起来,朝着那天魔砸去。这行为倒也只能算是徒劳,因为到了天魔这种程度的修为,这般的攻击根本近不了身,当下也是毫无妨碍地冲进了血肉祭坛的边缘,而就在这个时候,天魔的面前一花,却见本来还在战团之中的熊蛮子手提一杆长长的战斧,拦在了他的身前。

    瞧见熊蛮子拦住了天魔,继而陷入一堆最精锐高手的围攻之中,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一点儿,然后鬼剑一抖,朝着旁边一个光头大和尚斩去。

    说句实话,与我们交战的这一群人,可是邪灵教百年来的底蕴,并非寻常人所能够比拟,个个都能够有比那十八罗汉差一线的实力,而且这里面有道士有和尚,有巫蛊传人,也有战阵冲锋的万夫不挡之士,这样高级别的战斗对于我来说还真的是头一次,经受过无数次淘汰的邪灵教高手队中,几乎连一个杂鱼都没有,所以战端一启,一股沉重的压力便随之而来,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简直比当初在邪灵教总坛那龙潭虎穴中出出进进,还要沉重。

    因为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几乎没有弱者,那些邪灵教的苦修士有着远比同僚更加精进的修为、更加狠厉的手段以及让我都感到无解的忍耐力,这使得我的鬼剑再也没有那种无往而不利的锋利,如陷泥潭。

    我们这边战得不痛快,而那些黑央族人则因为实力远逊于人,缕缕受挫,不过好在他们自小就一同修炼,所以彼此之间也颇为熟悉,在局势不利的一瞬间,立刻结成圆阵,相互照应,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我的鬼剑不断挥舞,出招收剑,尽量利用鬼剑的优势赖破开局面,而雪瑞和龙哥则护翼在我的所有,雪瑞配合着青虫惑以及咒灵娃娃,加上手中不断冒出来的蛊毒,而龙哥则是两把生锈铁剑护住一片天地,倒也十分犀利,不过进展缓慢,而这个时候,我听到熊蛮子那边突然爆起了一声呐喊,从刀丛之中的缝隙瞧了过去,却见那天魔让五六个苦修士缠住了南征大将军,而自己则快步上前,纵身飞跃上了那座离地三米高的血肉祭台之上,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面赤红色的旗帜,往那天山白鲲鹏的脑袋上一插。

    旗帜在插入天山白鲲鹏脑壳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一阵心脏跳动的声音,噗咚、噗咚……原本仿如死物的血肉祭坛忽然之间就活过来了一般,那无数已经冰雕的血肉开始蠕动,而天空之上则陡然出现了一只满怀恶意的眼睛。

    我看清楚了,那一面旗帜,是封神榜。

    说:

    顶端的力量,永远不能够砍瓜切菜,并不是大家变弱了,而是敌人变得更加强了。

    不过这样的对手,战而胜之,方才是值得一辈子回味的,对吧?

    放心,这个才是大战的序幕。

    〖

第九十七章 地脉的加持

    邪灵教有两大神器,恶鬼墓与封神榜,前者已然在藏边古洞之中折损于洛飞雨之手,而后者却一直都在小佛爷手中,流传至今。

    当日邪灵总坛一役,山前小镇成千上万虔诚的信徒惨死于小佛爷的算计,那些忠诚的阴灵悉数归于封神榜那面令旗之上,使得此旗拥有着让人恐惧的神秘力量,此番一插入那作为阵眼的天山白鲲鹏之上,那整个小操场一般大的血肉祭坛立刻一阵翻滚,冰面之下,无数蠕虫一般的肌肉规律收缩,虽然表面看上去根本瞧不出什么来,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好像是一台顶级跑车,已经装上了航天器级别的发动机。

    整个血肉祭坛有了核心,立刻发挥出了惊人的效果来,整体如同活过来一般,而在此之后,立刻有一道光,从黑压压的云层外面直射而入,径直照在了封神榜之上。

    这是一道红光,比鲜血还要潋滟的色彩,而下一秒,这红光立刻化作一阵光波,朝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我瞧见这艳丽的红光齐着膝盖射过,根本都没有容我有反应的时间,心中诧异,还在刀丛之中抽出了时间,去摸了一下脚膝,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这让我有些奇怪,不晓得这唬人的一道光芒到底是所为何来,然而还没有等我将嘴中这口浊气给呼出来,便有一道凛冽的刀光朝着我的脸上招呼而来。

    这劲道、这力度、这方位,一刀斩来,简直体现出了巅峰刀客的最强一击,即便是身为敌人的我,也忍不住想要喝彩。

    然而当我翻身躲开这一斩的时候,扭头看去,却吓了一大跳,实在是不能够把刚才那个被我一把鬼剑逼得连连后撤的老家伙,和劈出刚才那惊艳一刀的刀手联系到一起来。不过当此人再次劈出更加威猛的一刀时,面对着这气势如山的刀手,我果断选择了后撤。

    连续后退一截距离,我和杂毛小道又终于碰到了一起来,此刻的杂毛小道早已是浑身鲜血,仿佛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不过估计也和我一样,都是别人的多,自己的少。他朝着我大叫,说小毒物,不好,这血肉祭坛被天魔那狗日的启动了,现在正在抽取博格达峰地脉山神的力量,给这些家伙作了加持,我们人少,根本就战胜不了对方,先稳住阵线,免得兵荒马乱里丢了小命。

    杂毛小道的判断是正确的,刚才那一波红光应该是由天魔所控制的,我们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然而围攻我们的这些邪灵教高手却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双眼睛莫名就瞪得如鸡蛋大,牛鼻子里喷出一股股白色气流,整体的实力上扬了好几成,有的甚至发挥了双倍的攻击力。

    然而凡事有得必有失,除了一部分地脉力量的加持之外,这些邪灵教高手之所以变得这般厉害,其实也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将自己最厉害的那一霎那,开放在今夜。

    虽然这些人过了今天,要么功力大减,要么寿命有亏,然而在此时此刻,群体而出,却实在是我们所不能阻挡的,于是在审时度势之后,我左右招呼一声,开始朝着后方暂时撤离。

    我们这边开始且战且退,而熊蛮子作为一军主帅,却是最接近于血肉祭坛的我方人物,瞧见那主导封神榜的天魔近在咫尺,这区区几十米之遥,他几乎抬腿就到,当下也是顾不得返回来指挥人员,而是提着手上那一柄巨大斧头,朝着阵中杀去。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走出多远,立刻就有两个身形与他一般无二的血肉傀儡拦在了他的面前,同样的巍峨身材,同样的滔天之势,同样的血板大斧,却都是从那封神榜上跳下来的灵物,一左一右,将其钳制住。然而熊蛮子乃当初耶朗王遗留下来的护殿大将,哪里会惧怕这个,当下也是将这两个凶猛的血肉傀儡给荡开,轰然冲锋,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道红光滚滚、血肉滔滔的光幕之上。

    轰……

    这一撞,却是熊蛮子与那整个血肉祭坛、与那整个博格达天山地脉相撞,即便是以此老的修为,也是如娘们儿一般飞跌而退。不过大将军却也来了蛮性,举起大斧,朝着那光幕就是一砸,邦、邦、邦,一连三斧头,将这光幕砸得一阵乱晃,然而却依旧无果。

    大将军还待砸出第四下,那两个血肉傀儡和其余留下来拖住他的邪灵教高手却已经蜂拥而至,一瞬间,就将他淹没在了刀丛剑影之中。

    南征大将军会死在这刀丛之中么?答案显然是不可能,就在敌焰嚣张的那一刻,四柄飞剑骤然而至,将那两个宛如人型坦克的血肉傀儡给牵制住,而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幕边缘,手中两把生锈铁剑诡异地舞动着,立刻就有大块鲜血淋漓的肉块脱体而出。

    快速救援熊蛮子的这位潇洒狠厉的双剑之士,自然就是一直被其鄙视的龙矮子,这位大内侍卫与他是几千年的交情了,虽然彼此脾气一直不和,但是真正交战起来,却是愿意为对方付出性命。

    熊蛮子身为大将,最擅长的就是战阵冲杀,威猛无比,而近身搏击之术,却并不如那做大内侍卫的龙哥厉害,但见这个矮个子一双生锈铁剑诡异舞动,一长一短,钩、挂、点、挑、剌、撩、劈,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达到了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之大成之境,陡然之间,竟然带着熊蛮子杀出重围,朝着我们这边退来。

    在那天山地脉邪恶力量的加持之下,所有的邪灵教高手浑身皆冒红光,气势汹汹,而如先前那般的血肉傀儡又不断地从封神榜上跳出来,一时间补足了先前损耗之人数,朝着我们步步紧逼而来,我们不敌,开始后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我们身后又传来了咻咻的破空之声,回过头去,却见先前那些藏头露尾的穴居人居然已经滑下了雪壁,同样的红光莹莹,弯弓搭箭,朝着我们这边射来。

    前有无数打了鸡血的邪灵教高手汹涌而来,后路又有远程能力超强的穴居人断住,这前后夹击,一时间队伍也是有些心慌起来,有的黑央族人开始脱离队伍,朝着聚集点这边撤离,想要尽快逃离这些红光恶魔的攻击视线。

    在此之前,我们曾经在那血肉祭坛的外围布下了五将锁龙阵,而更外围,杂毛小道的十面埋伏也已经建成大半,然而在人员稀少的情况下,我们根本就挡不住这些邪灵教的进攻,看着周围不断后退的黑央族人,我的心中在滴血,而一双眼睛也变得赤红,不再后退,而是拦在了队伍的第一线。

    这是一场让人绝望的拼杀,后方穴居人每一枝落下的符箭都会引发一阵狂暴的阴风和爆响,让我的神经紧绷,而与我并肩而战的杂毛小道则在对着旁边的人狂吼:“坚持住,援军一定会来的!”

    援军回来么?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想过,然而这大雪封山,即便是能来,恐怕也只是萧家大伯的那一点儿人马,给此刻的邪灵教塞牙都不够。

    我们还在拼杀着,那些邪灵教高手以保卫血肉祭坛为主,并不紧逼,祭台上面的天魔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巫动,反而是穴居人步步紧逼,一双硕大的眼睛里面充斥着邪恶和暴戾,让人心惊。“不行!一定要将那些叛徒除掉!”熊蛮子一声暴喝,拖着巨斧就准备冲锋,而我却是一把将其拦住,不让他冲——僵尸沉睡千年至今,体内唯剩恶魄,倘若是被那符箭携带的罡风吹灭,再强悍的**也是白搭。

    大将军不行,龙哥自然也不行,谁去解决哪些如跳蚤一般讨厌的穴居人射手呢,我们都犯了愁,左右一打量,瞧见了抱着昏迷肥母鸡的朵朵来。

    练就了神足通的朵朵如果能够接近穴居人,以佛法度化,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然而朵朵身为鬼妖,却也是最容易受伤的人,不过瞧见旁人期待的目光,朵朵也晓得了情况的危机,主动地挺身而出,将怀中的虎皮猫大人递到杂毛小道面前,说我去。

    杂毛小道晓得我最心疼朵朵,瞧了我一眼,果断地沉声说道:“还是我去,朵朵留在这儿吧!”

    杂毛小道对于朵朵的疼爱并不逊于我,他宁可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也不愿意让朵朵受到半点儿伤害,所以这话儿一说出口,倒也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快步疾奔,朝着远处雪原的穴居人亡命冲锋而去。

    然而就在杂毛小道开始这九死一生的狂奔之时,在远处的远处,突然有一声苍凉凄厉的兽吼响起,接着有一条宽阔的黑线浮现在穴居人的后方。

    几秒钟之后,那些黑线便化作了二十多个人影,而当先一个,却正是当日那个骑着雪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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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

    如这般壮烈激怀的场面,如果不配上《勇敢的心》那乌克兰风琴的悠扬宽广,如何能够体现出左道的悲壮?各位亲爱的,你们觉得如何呢?

    《丧尸爆发之全家求生路》,喜欢行尸走肉的朋友们,请务必不要错过这个中国版的妈妈手记。

    〖

第九十八章 各路的援兵

    这骑着雪豹的少年便是天山神池宫的人物,大号名曰“雪峰未来主”,小名阿木,从这行间字里的意思来看,说不得就是那宫里头的重要人物。

    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二十来个披着白色大氅的同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水的雪豹配置,跟传说中那土豪云集的天山神池宫身份十分匹配,这些人一出现就朝着那些穴居人冲锋,根本就没有半点言语,表现出了精锐的果敢。

    翻身下雪壁的穴居人差不离也有四十多人,先前正在一步一步地前进,朝着我们这边紧逼,而这后路被袭,倒也是有些慌乱,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手,朝着这些天山土著射去。

    符箭在阴脉地煞中凝炼多年,最是厉害,所以它们倒也没有太多的心慌,然而这去势沉猛的符箭射出,抵达这些骑着雪豹的神池宫人之时,冷夜里突然有一人哼了一声:“在我天山脚下还敢撒野,看来你们这些丑八怪是活腻味了!”

    说话的是少年阿木,而出手的则是他旁边一个光头老者,在旁人都戴着厚厚雪绒帽子的时候,他却是一个光溜溜的大光头,光滑铮亮,在这雪夜里显得格外的耀眼。此人的双腿紧紧夹着身下不断起伏的雪豹,而自己的双手则开始从怀里往外掏东西,当第一道蓝光从他的手中闪耀而出的时候,我瞧见他双手之上都是镜子,跟我的震镜几乎一般的铜镜,而那蓝色光华迎击上了威力惊人的符箭之后,空间一阵扭曲,竟然消弭不见,尔后从那雪壁之上遥遥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响雷的声音。

    斗转星移,这宛若震镜所发出的光华竟然有这等奇效,果然不愧是出产了无数精巧法器的天山神池宫,传说中的三大修行圣地之一。

    连续几十枝符箭被那蓝光准确地带走,原本逞着凶威的穴居人立刻就傻了眼,它们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那符箭,近身作战,这穴居人还没有矮骡子来的无畏而凶猛,然而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那些雪豹已经冲过了长长的路程,阿木一骑当先,直接就撞入了那群穴居人布成的战阵之中,胯下小雪大嘴一张,立刻将一个丑陋的穴居人脑袋咬下来,三下两下,便给直接生生嚼到了嗓子眼里去。

    战斗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天生神池宫的来人各执奇兵,而那领头的阿木手上则是一把锋寒如雪的快刀,挽起来雪亮,依托着那雪豹仿佛飞一般的速度,都不用怎么使力,稍微一带,那人头便直接飞了起来。

    阿木一人便灭了两个穴居人,而他旁边的那二十几人也是如同猛虎一般杀入穴居人的群体里面,每一次的手臂飞舞,便能够有一个头颅,或者别的零件洒落而下。

    眼看着天山神池宫的援兵即将就要将穴居人给淹没的时候,突然之间又有一声剧烈的响声出现,我瞧见在战场的中心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冲击波将雪粉一直吹到了我们这儿来,拍打在脸上如同石子一般生疼,却是穴居人不堪其扰,愤然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法子来。

    瞧见那些潇洒冲杀而来的雪豹小队给冲击波吹得像布娃娃一般吹起,脚步一直没有停下的杂毛小道猛然顿住身子,纵身一跳,接住了一个朝他跌飞而来的小子。

    这场巨大的爆炸中穴居人几乎在瞬间就损失殆尽,然而天山神池宫的人除了身处正中的,却也没有几个人直接倒下,而是在那胯下雪豹的快速奔跑下走得远远,回过头来,却见刚才战斗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十几米宽的深坑,二十来个同伴瞬间就毁了五个,其余的也几乎个个带伤。

    瞧见一出场就出现了伤亡,这些人的脸上开始露出了慎重之色,有人同样带了弓箭,返身搭弓,将几个位于边缘地带的穴居人给射死,箭穿入喉,一击毙命。

    阿木骑着那头叫做小雪的巨大雪豹冲到了杂毛小道面前,也不下来,而是居高临下地抱拳说道:“萧道长,幸不辱命!”

    天山神池宫的人马一出场就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而且也出现了严重的伤亡,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着实让人敬佩,杂毛小道将雷罚挽于身后,做了一个道辑,一声无量天尊,然后说少宫主,请问你这次前来,谁是主事者?

    天山神池宫的一队人马聚集于杂毛小道面前,加上阿木,总共十四人,瞧着他们这众星捧月的架势,便晓得阿木是此行的主导者,然而我们与他交过手,身手比李腾飞强,但是也强不了多少,实在不能算得上那顶级的高手,便是他旁边那大光头,顶多也就是十二魔星中挂尾的级别,这一群人虽强,却也强不了多少,所以杂毛小道才会有此一问,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意外。

    果然,那阿木的脸色一红,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这里小弟说话能算数。”杂毛小道故作惊讶,说啊,不会吧,这些就是神池宫的人马么?

    阿木的神色显得有些黯淡,叹了一口气,说对不住,当初我承诺过你们,却说不动我父母以及宫中的诸位大人,差一点还被软禁了,今天早上才跑出来——跟着我的这些人,除了我的卫队之外,其他的都是与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的解释让我们晓得了事情的缘由,不由得也一声长叹,按理说这天山神池宫既然号称三大修行圣地之一,那么底蕴自然要比那茅山、青城还要深厚许多,远远不是这般景象,只可气那些自谓高人一等的宫中之人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缩头乌龟的日子,就算是别人在自家门前撒泼打滚,磨刀霍霍,也装作不知情,那目光还远不如一个少年子来的清朗。

    不过我们跟天山神池宫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情,人家不搭理我们,也是无可厚非,阿木带着这一票人马前来,也分担了我们许多压力,这个还是需要感激的,当下杂毛小道便将神池宫援兵引过来与我们一起汇合,相互介绍了身份姓名。

    随着穴居人被神池宫的人剿灭,战斗虽然还在持续,但是却已经变得零星,那些邪灵教的高手并没有穷追猛打的趋势,而是在将我们赶到了天池湖边的时候,却也回转了去,扼守住着冰上的范围。

    我睁大着眼,在一众人等之中巡视,却没有发现一个人是那小佛爷的身份,心中诧异,想着都到了这个关口,他都还没有露面,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大家恢复了僵持,隔湖而对,血肉祭坛上面跳着抖糠一般巫步的天魔也停歇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这才遥遥地朝着我们这边望来。他瞧见天山神池宫的人出现,倒也有了一些好兴致,高声喊道:“既然不能打,那么就降了吧?陆左、萧克明,无论是你们,还是天山神池宫的小子,只要你们肯投降,未来的新世界,也会有你们的一份……”

    阿木嗤声冷笑,而我则回应道:“天魔,难道你就是传说已久的掌教元帅小佛爷?”

    天魔摇头,说自然不是,不过……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挥手打断了,大声喊道:“既然如此,你瞎忽悠个屁啊,天魔,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们了对吧?艹你妈,一个老外不远万里地跑到中国来搞破坏,你真的是吃屎吃多了!”

    我这恶意的挑衅并没有激怒天魔,只不过让他失去了招降我们的兴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能够笑到最后吧。”

    天魔手一挥,驻守冰面上的那些邪灵教高手立刻涌出来四十多人,而与此同时,那封神榜上跳下来的血肉傀儡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这些家伙全部堆成一排,喉咙里像猛犬一般嘶吼着,待这半人半鬼的老魔头一声令下,立刻如狼似虎、不畏生死地冲击而来。

    与此同时,封神榜迎着凛冽寒风,源源不断地有那血肉傀儡生成,刷的一下,就有阴灵注入其中,接着朝着我们这边扑来。

    对方的部队不但有山脉加持,而且还有这源源不断地血肉傀儡加入战场,实在是强大的厉害,随着对方越过大阵,朝着湖边这儿冲来的时候,我们立刻面临了极大的压力,节节后退,开始朝着聚集区那儿撤离。

    激烈的战斗中,我的鬼剑不知道挥出了多少次,一开始还总能见血,到了后面,要么就是被邪灵高手挡住了,要么就是被那血肉傀儡的烂肉卡主了,顿时感觉身单影只,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杂毛小道在我旁边照应着,与我苦笑,说小毒物,英雄不好当啊,恐怕哥两个就要挂在这里了。

    他这丧气话还没有讲完,突然我听到聚集地那边传来了一阵沸沸扬扬的喧闹之声,这情况十分奇怪,因为那儿除了伤员和几个照应的黑央族人,几乎没有什么人啊,怎么会这么热闹。

    然而还没有等我想明白,便瞧见从那些屋子犄角旮旯的黑暗中冲出了好多人来,和尚、道士、在家的居士以及穿着军装和中山装的公门众人,林林总总好几百号人,就这般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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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成佛的朵朵

    来人颇多,宛如浪潮,从那天池附近的聚集点那儿席卷而来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要知道我们在那儿不但没有几个人,而且还将央仑这样的伤员都安置在了那儿,来的倘若是敌人,只怕伤员们都要遭殃了。

    然而我不认识这些人,但是杂毛小道却是晓得,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异常激动地朝我喊道:“快看,阁皂山的清炫真人、悬空寺的黄河大师、敬慈庵的星岚师太和她的美女徒弟李昕妍、昆仑小童佬徐静姝、陕北大侠罗小涛、峨眉金顶的杨华、兰静敏伉俪……天啊,来了这么多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这一下可就有得看了!”

    天下之大,并非茅山、龙虎山一隅有那厉害的修行者,只不过我出道以来,走过的路、经过的事都还算是少,所以很多行内的高手也没有怎么接触,反倒是游历中国十数年的杂毛小道识得的人多一些。

    不过即便是以杂毛小道的阅历,这番汹涌而来的援军里面还有太多太多叫不上名字的人在,他们都有着十分不俗的实力,特别是被杂毛小道点名的那几位,更是有着一流的战斗力,一旦接战而来,立刻就缓解了我们身上大部分的压力。

    打了鸡血一般冲锋的邪灵教众人宛如浪拍沙滩,却被海堤给紧紧遏制,我们的压力大减,也没有了逃奔的念头,而是回转过身子来,与这些疯狂袭来的邪灵教高手、血肉傀儡交战。

    其实就高端力量而言,我们这边是要远胜于邪灵教一方的,刚才之所以节节败退,一是因为那阴脉地煞的红光加持,敌人太过于疯狂,二则是那中坚力量过于薄弱,大势不可挡,所以才会如此。阿木带领的天山神池宫一方加入,稍微缓解了一些压力,而这一大群援兵的赶来,却终于将我们的短板给补足,此番回返过去,却是重新地步步为营,将先前那沉重的压力推开。

    就在这时,我瞧见了一脸严肃的龙虎山长老望月真人,但见此君一马当先,赶在了最前面,手中的符箓不要钱地射出来,稳住阵线。

    龙虎山历来就与邪灵教不清不楚,那坐镇香港的秦魔秦鲁海据说还是跟善扬、望月和张天师同一代的前辈,我本以为他们的屁股早就坐歪了,然而却没想到此刻竟然也出现在这天山祖峰之上。

    我本来与那望月真人并无交情,但是战阵走移,却还是与他相遇在一起,当下也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大声问道:“真人,你们怎么来了?”

    望月真人依然是一杆拂尘,刷的一下,将一个邪灵教中的独目汉子刷得一脸血肉模糊,听得我问,这才不耐烦地冷冷一哼道:“深渊袭来,天下道门中人皆有守土之责,以前让你们巫咸遗族的一脉出尽风头,现在却轮到我们来担当这事儿了!”

    此老跟我、杂毛小道之间有些龃龉,当日在洞庭湖龙岛之上败于杂毛小道血玉之后,便再无消息,此番前来,却也没有怎么给我好脸色。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所担心的,听到他说出这话儿,我的心中稍安,既然中原道门和佛家、以及大部分行内力量介入,我们并非孤军奋战,那还是有得打的。

    望月真人这边说着话,手上一点也没有停歇,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朝着前方一个腐烂发臭的血肉傀儡射去,口中念念有词,那张符箓一触即燃,对方顿时就成了一团烈火,将这一片黑夜点亮。

    而后我碰见了掌柜的和赵兴瑞,这两个人见到我一脸的兴奋,我也是,能够在这样的境况下看到熟人,实在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

    掌柜的和赵兴瑞已经见过了杂毛小道,现在是过来找我的,那个来自河北沧州的汉子朝着我大声喊道:“陆左,你没死,这真的是太好了。”这开场白着实让人悲伤,不过能够在邪灵教这般的布置之下而存活下来,的确也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随后他们告诉我,说这些援兵是宗教局应急小组办公室秘密联系的,藏了很久,主持者正是陈老大,这回紧急抽调过来,却也是十分匆忙,不过还好赶上了,没有落下什么遗憾。

    我有些疑惑,问大师兄也在这儿么,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赵兴瑞摇头,说大师兄没有过来,他带着七剑,正领导着大部分宗教局的力量在帝都那儿,跟秋水先生带领的佛爷堂以及全能教作生死相搏呢,他留在那儿,是镇守京畿,实在是不能脱身。

    我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小佛爷声东击西,留了一步虚子,放在京畿之地,就是要牵扯住宗教局以及更上面的人物的注意力,免得来阻挠他的计划——毕竟他虽然厉害,却不可能与一个国家为敌;然而大师兄却也不是善茬,虽然他把自己留了下来,迷惑敌人,暗地里却作了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调集了这么一大波修行门中的巅峰高手前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直击敌人的后腰子。

    战斗依旧还在继续,我又看到了几个熟人,秦振、滕晓和王小加,这个是我在集训营里的同学,崂山派的无尘道长和无缺真人,竟然也在这其中,无尘真人瞧见了我,还跟我打招呼,不断地摇手,像个孩子。

    他表情天真,举止疯疯癫癫,不过下手起来却并不含糊,身为十大高手的他在有了神经病之后,反而变得更加地有精神了,所过之处,无数的血肉飞溅而起。

    战斗一时间得以逆转,气势如虹,杀声震天,而在这人性最凶戾的时候,却有十来个穿着青色、黄色和灰色袈裟的光头大和尚,举着佛珠,高声唱诵起了最能够消磨戾气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时间佛号充斥战场,隐隐之间,竟然将对手身上那微微红光给逼得几乎消逝。

    佛诵竟然能够有此功效,这着实是让人惊奇,一直抱着虎皮猫大人的朵朵也没有再随着我东奔西走,而是直接悬空盘坐起来,再次成就佛像金身,口诵真言,药师佛慈悲棍在身周不断旋转,隐隐之间,却是有那佛陀金身的气度展现出来。

    瞧见这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竟然能够有那佛陀之相,那个来自悬空寺的黄河大师口中一声“阿弥陀佛”,竟然径直走到了朵朵的跟前,双膝跪地,朝着朵朵顶礼膜拜起来。

    跟他一起的还有十来个打扮各异的大和尚、老尼姑,这些佛门中人可不是小佛爷麾下那根本没有意识的护堂十八罗汉所能够比拟的,基本上全部都是参禅修佛的大能之辈,然而他们在这一刻居然全部都跪倒在了朵朵身下,双手合十,高声念诵道:“世尊!是人不解如来所说义。何以故?世尊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

    朵朵回答曰:“须菩提!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于一切法,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须菩提!所言法相者,如来说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此言一落,一道恢弘佛光从宇宙深处莫名生出,然后通过遥远之地,无尽虚空,直接落在了药师佛慈悲棍的身上来,承受了十数位高僧念力的朵朵伸手,一把抓住药师佛慈悲棍,然后朝着前方猛然一挥,口中轻喝道:“定!”

    一言方罢,无端佛光漫天而起,但凡被那佛光洗刷而过的邪灵高手,顿时就是一阵头昏眼花,先前那打了鸡血一般的状态立刻跌落而下,至于那些血肉傀儡,有的根本就承受不住这压力,直接爆炸开来。

    那磅礴佛光一直蔓延到了血肉祭坛的红色光幕之下,方才终止,化作浪潮一般,拍打那血阵,而一时间,无数的血肉绽放。

    这一棍将朵朵所有的力量挥出,那小萝莉也不由得一阵发软,跌落下来,却被四娘子抢先一步抱住,而朵朵的这一击宣示着邪灵教高手的溃败,我们这一方气势如虹,手中的利刃高高举起,朝前冲锋。

    我以前从没有经历过这般规模庞大的战斗,倘若以前是群架,那么现在真的就是战争了,不过我却十分适应,我们位于攻击大潮的右侧,大熊哥以一把巨斧开路,而我、杂毛小道则化作两道锋失,雪瑞、洛飞雨、龙哥在旁边照应着,而李腾飞和小黑头阿普陀在后面压阵,如此滚滚洪流,一下子就越过了天池湖边,朝着血肉祭坛推进。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就要战胜那些强大对手,即将抵达祭坛边缘的时候,突然从左方传来了一阵急剧的呼声,几乎每一秒都有不同的痛呼声响起,而最后一声惨叫,却是来自于龙虎山最厉害的符师,望月真人之口。

    我望过去,却见这一个身负盛名、备受瞩目的强大修行者跌落在了被踩得稀烂的雪泥之中,而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消瘦的身影。

    又一个血肉傀儡化作火焰,然而在这火光照耀下,我看到了那个行凶者,却是震惊不已。

    天啊,怎么是他!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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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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