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1章 奇招迭出,英雄只有一个
在此之前,我和这巴颂算是交了三回手:第一次是隔空对视,目光摄魂;第二次是杂毛小道,中控魂降;第三次,是美人头颅,狗血喷淋。三次了,特别是第三次,巴颂损失颇大,不但费心炼制的控尸降本物毁之一旦,而且还被反噬其身。这便是莫大的仇恨,这便是杀人的理由。
都已经是刀兵相见了,却摆起古、攀附其渊源来,这里没有古怪,哪里有古怪?
我年岁不大,但是所经历之事,却也不能跟久在象牙塔中的他人一般,懵懵懂懂,见这巴颂罗罗嗦嗦半天,大概也知道,他一来是为了等待援兵,二来却是为了减低我心防,然后想着能够一举偷袭,让我含恨而死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却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了,只把我当成那二傻子,面团子,任意揉捏。
我是谁?
想当年我在做推销保险的时候,一个新人,在经过第一个月的培训期后,奇迹般地拿到过组内第二的好成绩,成为一匹黑马,呼啸而过。这还是在高手如云的业务员群落中,能够脱颖而出者。
我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听着他扯着民国年间的故事,细数掩藏在历史烟云背后的师门渊源,我的下盘,却时刻紧绷着,这黑沙“呼啦”一撒出,我便向后方窜去,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黑沙形成的雨幕足有七八米,稀稀拉拉落下来。
空气中有难闻的腐败垃圾臭,我屏住呼吸,不敢闻这味儿,只知晓,这狗曰的倒是富有,也舍得,这一把尸精散怕不得有好几两,居然一下子就全部泼出。什么是尸精散?这东西据说是在经年日久的埋尸之地刨出来的黑色晶状矿物,是灵魂沉积的寄托体,一颗一颗圆滚滚,像蟑螂屎一般,浑然天成,此物与无垢泥、毒蛇囊、蜈蚣腿等物混合炒制之后,再加以一些秘制手法,变成了最好的黑巫术、邪法等的增幅佐料。
比金蚕蛊这种半调子增幅器,要好用十倍以上。
几年的埋尸之地不多,大多都是些战乱、瘟疫留下来的乱坟岗子、万人坑,而且被有道之士(比如道士、僧侣)超度过后的地方还不会产生,几百年间,少之又少。尸精散求之不易,只有那有着悠久历史渊源的邪术家族才会有这种东西,拿出来,就是身份的象征,识货的人,立刻屁颠屁颠儿跑开了。
然而,我没有立即跑开,而是返身过来,死死地盯着这个受了内伤的降头师,看看他还有什么压箱的手艺。
我们四目相对,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张开手,披着的大麾无风自动,而在我们面前的空地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小黑影翻出来,蠕动。我定睛看,居然又是蜈蚣,密密麻麻一大片,长条节指硬壳,第一对脚呈钩状,锐利,其余牙爪毒肢摇动,一时间,黑色的、红色的、黑绿色的……每一只都有十几公分长,全部纠结在一起,抱滚成团,没一会儿,四五个篮球大小的蜈蚣团就出现在我眼前。
蜈蚣降!
我摇头笑,东南亚气候湿热,山水丛林众多,虫子也多,所以药蛊降也十分常见,几乎是每个降头师的必备技能。但是正如巴颂所说,山在那里,大道千条,寻常的药蛊降更多的是见于病毒交叉感染,然后用毒虫的排泄物、尸体粉末等物混合降头原理,以其毒性来害人。但是也有厉害者,以怨咒集百虫,利用许多材料的辅助,制造出一个千虫噬体的降头术来。
这是实战之术,又与驱虫驭兽的法子在原理上有着天地的差别,但也正因为经过加工调制,这蜈蚣口爪中的毒性,强过寻常的同类百倍千倍,只一口,便能让一头成年大象倒地抽搐,中毒而死,霸道非常。
行家一出手,果然不简单,厉害得很。
不过这一招对于我来说,未免有些药不对症了。见过了矮骡子那百十米的蠹虫阵,这四五个窝成一团的蜈蚣,我倒还真的不怯。这样的蜈蚣来再多,都抵不过升级版金蚕蛊那生物等级上的天然威压,遑论数量多少,都只是给这肥虫子,多备了几道夜宵而已。
我是这么想的,然而巴颂却是诡异一笑,又跳又叫,开始了最原始的跳大神。
随着他肢体的摆动,我感觉旷野中流动的风开始变得阴柔了许多,不走了,绕着圈子,在我身边萦绕着,丝滑的凉意像猛兽的舌头,猩然地舔舐着我的后脊梁骨。突然耳后传来一道风声,厉喝,我本能的低头避过,集中精神看去,只见四头幽暗的生物拿着长长的锋刃镰刀朝我袭来,最前头的一头,持镰刀与我错身而过,猛一呲牙咧嘴,有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
这四个东西身高80公分到一米左右不等,长得像人又像猴子,臂膀出是黑色的毛,全身黏嗒嗒的,通体暗绿色,有着鱼虾水草一般的腥臭味道。它们都背着个乌龟壳,脸长鸟嘴,上下四颗犬牙,披头散发,头部中央有一个圆盘状的凹陷处,两颗眼睛暗红色,嗜血、残忍。
于此同时,我前方的蜈蚣降,弹地而起,倏然朝我扑来,未临体,便如天女散花一般,铺开来。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这狗曰的不但有无视等级威慑的蜈蚣降,而且还招募了四个水草鬼。
什么是水草鬼?这鬼东西跟矮骡子一样,长期活跃在民间故事传说中,它还有其他的名字,比如水虎、河童、虫童或者水精……特别是河童,几乎充斥在岛国日本的历史文化当中。简单而言,这是一种狡猾而神奇的生物,据说如果在脑门的凹陷处盛满水,便力量无穷,可撕牛裂马。
这才是巴颂真正赶来华寻仇、又敢只身一人来此阻击我的倚仗吧?
不仅如此,天空中黑影飘散,倏然间又出现了三个红眼睛的鬼娃娃,飘荡着,呜咽出声,偶一露出利齿,便是如同螃蟹一般的十字口器,里面有森森的交错尖牙是啦,出身东南亚地区的降头师,出门不带几个恶鬼古曼童,简直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我猛地避开这四个水草鬼,放出金蚕蛊对付这恶心的蜈蚣降,然后奋力朝高速公路上奔跑,心中无限地诅咒这个世界:曰,这哪里是什么降头师,这分明就是一职业的召唤术士。
我快,那水草鬼却也不慢,倒提着镰刀,像四个侏儒族的死神,迈着小短腿,像兔子一般蹦来。
翻过高速路的护栏,一个水草鬼横空跳跃而来,我一个戳腿,就踹中它的心窝子,哀鸣着掉下去。我气都还没有喘匀,那三个空中飘浮的恶鬼古曼童就张着森森白牙朝我扑来。对于已为实体的水草鬼,我惟有暂避锋芒,然而这区区灵体古曼童,我岂能害怕?
它咬便咬,我只管双掌拍出,重重地打在它那张可爱混合着恐怖的脸上。
冲在第一个的恶鬼古曼童被我那受诅咒的双手拍中,厉嚎,然后被一击而飞,往道边斜斜跌去。可惜我的速度只能拍中一个,另外两个恶鬼古曼童瞅准空隙,一个咬在我的胳膊上,一个咬在我大腿上,奋力摇头,撕咬,像两条三天没有吃饭的恶狗。
疼!这疼痛融合到了神经里,立刻传到我的中枢,我一看,本应是虚无灵体的古曼童,竟然生生用灵力咬出了血淋淋的伤口,黑红色的鲜血瞬间就留了下来。
如此厉害,可想而知死前定时遭受过了多么非人的折磨,才会有如此的怨毒。
因为怨毒,所以厉害。
这便是鬼。
横里斜出,又递来一把锋利的镰刀,朝我的头颅处割来,以这力道,若是一挥击实,只怕我大好的头颅就脱离了脖子,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我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刀,然后伸出把附在我身上的这两个恶鬼古曼童拍开,望着不远处停着的车子,和在道边伏尸一般的杂毛小道,心中胆寒。
这狗曰的巴颂准备充分,先是以控魂术迫使我紧急刹车,停在此处,然后又用控尸降将我逼出车子,然后欲将我生擒;虽然我将这山寨飞头降用黑狗血给破了,但是又弄出蜈蚣降把金蚕蛊缠着,恶鬼古曼童与水草鬼派出,来索我命……如此奇招迭出,可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王洛和与他相比,简直就是乡下的穷亲戚,与帝都好几套房的坐地户。
我心中郁闷,洛十八为毛要收这么多徒弟?自从我被外婆下了蛊,她身死之后,怎么会冒出如此多的索命讨债的亲戚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将这一切的源头,也就是巴颂这老家伙给拿下,不然,即使我能够逃脱此劫,家人朋友也定会被这个无下限的家伙盯上,受我连累。打定了主意,我也不逃了,一个纵身又翻下了护栏,大脚迈步,朝正在念念有词的巴颂跑去。
见我杀来,巴颂的黑色大麾朝天空飞起,整个人“喀喀喀”一阵乱响,居然瞬间变成了一个身高一米九的魁梧巨汉这是变形金刚么?
不,这是瑜伽术!
两虎相争,英雄只有一个。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2章 小妖朵朵,出手敌我不明
瑜伽,最早起源于印度,是一个身心修练的通泛名词。
现代瑜伽,主要是运用古老而易于掌握的技巧,达到身体、心灵与精神和谐统一的运动方式。而最早的瑜伽,则据说是为了撰写大法和献身神圣之舞,用来祭祀蛇神adisesa的舞蹈。这种类型的舞蹈,能够通神,与神打、请神、禹步以及跳大神等等之类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印度锡克族的“拙火瑜伽”,练习至高深者,便能够有重新塑造身体部位、产生缩骨变形的奇异功效,这是真实的,是有史实和视频资料作为证据的。只是我实在想不到,身在泰国的巴颂,便是这么一个瑜伽高手,而且还是修的拙火瑜伽。
然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巴颂居然是个一米九的高大汉子,而且他平日里还能够一直伪装成一个不到一米七的猥琐中年老男人说句实话,就他平时的身高,在泰国也算是高大了。这里就奇葩了,这一缩一张之间,究竟蕴含着多大的力道子啊?
这个问题我马上就体会到了刚冲到巴颂前方三米处,他便敏捷地抢先一步,欺身上来,双手一柔一缠,便将我死死捉住,不得动弹。
这狗曰的居然还是搏击高手?太不科学了,太没天理了!一个整日里和邪术、和尸体、和虫子打交道的南洋降头师,居然还是个瑜伽搏击的高手!这简直比出现一个文理两科都精通的博士还要让我惊讶。自投罗网的我,世界观瞬间崩溃,身体重心偏移,一个照面便被撂倒在地,巴颂狠狠地压了下来,他的四肢就像煮熟了的擀面条,软绵绵,但是筋道十足,紧紧地将我压倒在下面,一动也不能动即使我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在挣扎。
贴着他裹尸布一般的身体,我闻到了非常浓重的狐臭味,以及……死人的味道。这个味道混合在一起是如此独特,以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会不由得捏起鼻子。
当然,我身上也尽是刚才捣烂美人头颅弄出来的腐烂血腥味,如此所来,今夜最让我受苦的,除了被折磨过无数次的痛觉神经外,莫过于我那可怜的鼻子。
寻常人等闻这么一回,三天都吃不好饭,闻一晚上,估计都要得厌食症。
嗖嗖几道风声想起,四头水草鬼已然返回了巴颂的身边,四把锋利的镰刀,全部比在了我的脖子之上,只要一落地,不难想象,身首分离是必然现象。我终于理解了奥涅金所言的话语,就邪术而言,东南亚各国虽是后学末进,但是环境适宜、天才辈出,心狠手辣者众,就如牛市,突飞猛进,狂涨直飙,就其实战而言,远远将源远流长的中国之地,给抛在了身后。
巴颂松开我了,站起来,揉揉关节,将大麾重新披上,不屑地看着被四个水草鬼镰刀制住的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萤火岂敢与日月争辉,就你这两下子,就你们这一脉地传承……哼哼,莫说你,便是你那师傅、许邦贵的徒儿,我也是不放在心上的。王洛和这个倒霉蛋,原本以为他在丛林中和摩罗上师习得些厉害,却没成想竟然私自逃脱了,而且还死于你的手下,真是个蠢货。小子,你破了我的控魂术,又毁了我的控尸降本物,难免一死,不过,你若是能够将金蚕蛊献出,我自然不会打扰你的灵魂,留你全尸。不然,哼哼……”
他笑得阴冷,脖子上的刺青狰狞,眼睛里白的比黑的多,显得格外的恐怖。
我躺在地上,浑身冰冷,脖子上那四把镰刀末端的手在颤抖,水草鬼们面无表情,眼睛红,外翻的鼻孔上全是褶皱,喷出腥臭的气息,不温暖,全是冷凉阴湿的寒意。三头恶鬼古曼童趴在我身上,吐着猩红的舌头,这舌头像蛇,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游来游去,几秒钟之后,我就忍不住全身鸡皮疙瘩冒出,膀胱胀痛。
我终于知道“吓尿了”是个什么感觉!
巴颂从怀里面掏出一把铮亮的刀,这刀成流线形,又长又细,刀刃被打磨得成一洗明亮的秋水。他盯着一动也不敢动的我,说:“我刚刚有的主意,你小子灵骨不错,既然毁了我的美人儿控尸降本物,那么,就把你炼制成第二具,补偿一下我的损失吧……我数三声,你的金蚕蛊再不降服,你便死!一、……”
我无奈,浸入心神,想去呼唤金蚕蛊,没成想一入定,却接到了一个久违的信息是朵朵。朵朵急切地告诉我,给她解开封印。我哪里敢,眼前这个狗曰的巴颂把普通的小鬼,都养成了能够直接伤人体魄的恶鬼古曼童,用屁股思考都知道是个玩鬼的大行家,我死便死了,何必拉上朵朵?
可是,既是行家,我身死,他又怎么会放过朵朵?
朵朵在闹,要出去,要出去……
我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见朵朵一副笃定的语气,非要出这槐木牌中,也听不出什么异常来,心想这若她能够逃出去,也是好的。不管了,顾不上对朵朵出来的考量,我快速默念着解封咒。“……三!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巴颂摇了摇头,手劈下,四把镰刀高高举起,大力砍向我的脖子处,而我却被三个恶鬼古曼童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我要死了么?
我没有闭上眼睛,直视这死亡一刻的来临。
就在刀身临体的一霎那,我胸口处突然出现了一股宏大荒凉的气息,红光乍现。
一个美艳娇美、小巧玲珑的女子出现在我的胸口,一双玉臂似藕,只是一绞,竟然把这四把不同角度、气力颇大的镰刀全部给甩飞出去。她便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妖化的朵朵,丰乳肥臀,身材火爆,脸孔集清纯妖艳为一体,一颦一笑,都给人以莫大的吸引力。这是妖,被妖化的十年还魂草所感染的地魂之妖,朵朵沉眠这么多天的罪魁祸首。
虽然,她也是朵朵,小妖朵朵,一个被真人比例缩小几倍的苏妲己一般的存在。
甫一出现,四个水草鬼便被她的花拳绣腿给轮番踹飞,忒大的劲道,而那三只古曼童,则像遇见猫的小老鼠,竟然顾不得巴颂的控制,倏然飘到了空中,瑟瑟发抖。巴颂的嘴巴张大得可以让我看见他的扁桃体,他惊讶失声:“这是……这是鬼妖?天啊,佛祖在上,这是鬼妖么?”
小妖朵朵踢完人,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用魅惑众生的妩媚丹凤眼瞅了一眼巴颂,不屑地骂了一声“化外之人”,然后又自顾自地吟起诗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忽如一夜去,千年已过了!”
她唱完,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蜜色嘴唇,又说好久没有吃人肉了,好想啊……
这渴求的眼神,不住地在我和巴颂的脖子上来回溜达。
巴颂已经往后退了几步,四个水草鬼拥在他身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三个恶鬼古曼童,在空中吱吱地叫唤着,这声音就像在斗蛐蛐。我身体一被放开,立刻就往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巴颂和妖化了的朵朵。巴颂看向小妖朵朵的眼神,红果果地全部都是贪欲,就像当年日本军部的少壮派军官,看着肥大的中国地图。
他舔了舔嘴唇,头一次向我投来了敬佩眼神:“想不到,你这小子,福缘深厚啊,居然还有个妖化鬼童!”说完,他的大麾又是无风而动,长笑道:“困了给个枕头,饿了,这不是给我送菜了么?这次来中国,真的是不虚此行啊,哈哈……”他笑完,口中高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是泰语,我电视里看过。
他念着,四个水草鬼又提着镰刀冲向了我,而三个恶鬼古曼童,虽不愿,但是却不得以被驱使上来,与朵朵纠缠到了一起。
我看着悬空浮立的妖化朵朵,心中剧震,这个狐狸媚子在,那么我那个可爱懂事的小娃娃朵朵呢?
我做错了什么?或者说,朵朵的灵魂已经被这个妖物所炼化了?
巴颂念咒,而悬空独立的这芭比娃娃也念起咒来,她一挥手,地上的杂草便是疯长,一下子就把矮个子水草鬼给缠住不动,寸步难行。镰刀长,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水草鬼将其一下子就伸到我面前来,但是它精力却还放在了缠着自己的野草上,我猛然出手,轻松地夺了过来,反手一割,竟然把这头被困住的水草鬼头颅割了下来。
蓝色的鲜血四溅,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喷泉我愣了,什么时候咱也变得如此厉害。
一股热流从我的手心,一直流动到了心脏处。
这时,远处飞了了数十只大蜈蚣,似雨箭,似飞蝗,全部都直取巴颂的后心处。我余光看去,是肥虫子,这小家伙终于制服了地上近百千条蜈蚣降灵,然后指挥着朝这边支援过来。情况似乎朝好的方向靠拢,然而,巴颂要是如此简单,怎么会把我和杂毛小道能得如此狼狈呢?
关键时刻,巴颂的咒语终于完成了。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3章 本以事了,平原又响枪声
巴颂的咒语已然念完,然而余音袅袅,依然还在半空中飘荡。
平地里突然出现了回旋的风,冷热交替,凭空多出许多飘渺虚无的哭声,数道的黑雾从刚才洒下尸精散的空地上,升腾而出,在这无月亦无星子的黑夜中,旋转着,用最柔和的力道,将激射而来的蜈蚣镖给卸到一旁去。那蜈蚣甫一落地,还活着,便摇头晃尾、鼓动节肢四下散开,往地下钻去,并不愿意再来这里凑热闹。
一缕、两缕、三四缕……十来缕黑雾进体,巴颂的眼神越发的闪亮了,黑得发亮,红得吓人,面目越加的狰狞恐怖。特别是他身体上的纹身,最开始只是在脖子上,如今随着黑雾的蔓延,居然像活过来一样,像游蛇、像蚯蚓、像蜈蚣,左右游窜,将他黝黑的脸孔全部都染成了青黑色,像是从阿修罗道中蹦出来的鬼怪,而这图案,则是大师的画作。
这画作,是一个毗湿拏座下的恶鬼形象,恐怖的眼睛居然有十对,从小即大,只只都仿佛能够直视人心。
画作之下,有许多青筋像小虫子一样蠕动,生机勃勃,孕育着澎湃的力量。
以降头师的肉身为容器,请神为降,以头祭之。
这是一门不计入正史的恐怖降头术,只在少数降头师圈子中做流传,隐秘,据说在仪式中能够与所请的神灵(也许是魔鬼)作交易,以自己数年的生命为代价,获得力量,杀死对手“请神降”。这门降法与其它降头术不同的是,他并不是运用药力、精神和宏观联系的方法,来达成杀死对方的目的;而是,用契约精神,与神(或者说魔鬼)作交易,作用于自身。
从本质上来说,它并不属于降头术的一门分类,而属于白巫术的范畴。通常来讲,所有的法门没有正道与邪恶之分,只有“运用之道,存乎一心”,但是基本上用尸体、虫子之类来实现目的的,却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所以便划入降头术中。
它与猿尸降这种厉害降法一样,最开始都是原始宗教为显示神迹,而度身打造的。
这种法子其实已经消失于世间许多年。
他们是怎么获得这些法子的?
所有的一切疑问我都先将其塞进了肚子里,目前最重要的,是将这个狗曰的巴颂给弄死!没错,就是弄死,时至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拿起手中这个精钢打造的镰刀,顾不得上面湿漉漉的还有着水草鬼的黏液和血气,朝正在异变的巴颂砍去。
这一挥舞,似疾电闪耀。
然后……镰刀停止了,巴颂伸出手,轻轻接住,不费一点儿劲。他浑身烟雾缭绕,像魔王出世,双目红,在夜里像是两盏油灯,里面闪耀的火苗,跳跃着欲望和残忍。我用手抽动镰刀,没动,巴颂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让人心中莫名就生出了无法反抗的颓废感。半空中,小妖朵朵正在跟三个厉鬼古曼童交手,她似乎漫不经心,更多的是玩闹;而地面上剩余的三个水草鬼,则被赶来增援的肥虫子缠住,它方法不多,主要是掌控了地上那些蜈蚣的操控权,然后以蜈蚣的身子当飞镖,嗖嗖地飞射过来。
它知道攻击巴颂无效,便将海拔不高的水草鬼当作目标。一时间箭矢如飞蝗,只把这矮个儿水草鬼当那三国赤壁的草船。
它贪吃,紧要时刻了,居然一边指挥蜈蚣当作武器射来,一边抓住几只,蛇吞象地胡吃海嚼,象个喂不饱的狼崽子,得意洋洋。
我和巴颂依然在僵持,或者说,他在戏谑地看着我,似乎想看看我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我的人生第一次这么无力,我与巴颂之间的距离,几乎能用自行车和小轿车来做比喻虽然都是车,但是两者对撞,我是必然死的那一个,这个概率是100%。我面前的是一个足足有两米高,浑身黑烟的猛男,一身源源不断的怪力已烟雾的形式浮现,而且还是一个邪门歪道中有着一定造诣的家伙。他出身名门,师傅据自己说是个天才人物,而他,自然也不会弱上多少,一大把年纪了,经验也足。而我,我是什么?和他比起来,我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和尚,而且还连讨饭念经的本事,都没有学会。
之前被那么多人喊着大师,让我飘飘然,自以为很牛,现如今……唉,小觑天下英豪啊!
无数念头从我脑海中飘过玄学八卦,生门何在?只有跑,对手是在太牛“波伊”,我不能敌,唯有“风紧扯呼”。我也不需要去秋收割草,便不再与他纠缠加长镰刀的归属问题,脚底一滑,头也不回地就往左边跑去,没跑几步,我便急停转向,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心中还联络金蚕蛊,和空中那不知道听不听我话的小妖朵朵快跑。
一把铁镰刀从我身侧呼啸而过,我心中的那种惊悸感让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紧。
我已经跑到了高速路的护栏边,听到后面有一重物落地,没回头,就地一滚,然后听到刚才立足的地方,“轰”的一声响,我抬头一看,只见异化之后的巴颂出现我刚刚的地方,一个大力金刚脚,竟将石子路面砸出一个坑来。我一下子就泪奔了不带这么玩儿的,这哪里是降头师?这完全就是泰国版的漫画钢铁侠!
我躺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只见这家伙大喝一声“去死吧”,然后挥着沙包大的拳头朝我砸来。
我腿抽筋了,这一拳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这拳头击中,全身骨骼寸断了。
拳头的风压都能够吹起我的头发来。
突然天空飘下来一张湿漉漉的黄色符箓,准确无比地落在了巴颂的脑袋上面,黏住了。
如同魔神再世的巴颂突然像一个失去动力的机器,如木偶一般停止了下来,拳头伸出一半,离我的眉间只有十公分。我心中警兆顿起,不问缘由,也不敢停留,三两个箭步就跑远开去,只听到高速路上传来一个虚弱无力的嘶吼声:“三清祖师在上,三茅师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赦!
随着这一声“赦”令号出,平静的天空上突然翻滚起乌云来。
几乎一瞬间,一道肉眼所不跟随的蓝色闪电从不知名的云头劈下,径直朝巴颂射来。
“轰!”……当巴颂浑身冒起火光青烟之时,整个空间才响起一声炸雷,这威势庞然如若天地变色,金蚕蛊、朵朵以及水草鬼,全部都齐声惨呼,水草鬼吐出好几斗血,然后从黑暗中奔走而去,而那三只与朵朵作纠缠的厉鬼古曼童最惨,竟然在雷声回旋的当口,烟消云散而去。
空气中游离着静电,我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来,就像冬天里某些很干燥的时候穿毛衣一样。
杂毛小道扶着路边的栏杆朝我大喊:“小毒物,赶紧把金蚕蛊和朵朵收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道雷,是至阳至刚至烈之物,而肥虫子和朵朵则为阴体,被这一震,自然是元气大伤。我连忙跑转回去,金蚕蛊也怕极这余音震荡,飕地飞过来朝我裤子里钻去,我举着怀木牌,朝妖化后的朵朵喊道:“朵朵,进来,进来……”
浮在空中的这个小美女看着我,精致的五官都在流血,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没说话,倏地进来。
我一摸沉了一些的槐木牌,转过头来,看不远处被劈成了烟雾发生器的泰国降头师巴颂,浑身酸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依然还有好多蜈蚣在悉悉索索地爬行着,然而金蚕蛊在我体内,它们也不敢靠近,都绕着道走开。
终于结束了,我长叹,这一夜可真够长的,我的这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这个巴颂强大到如此地步,一身业艺精湛,在我眼中简直是隐藏版超级大boss的存在,居然就被萧克明这个杂毛小道,一个黄色纸符给报销了?这个吊毛,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我累得几乎要立刻昏睡而去。
那一边,杂毛小道艰难地走到了燃烧的巴颂面前,把他的血衣扯了一块,撕下来,然后又从里面翻了翻,估计是在找他的血玉。()找到了,他高兴地一起塞在兜里,朝我喊,坐个毛啊?还不赶快走,留在这里准备拿这狗曰的烤火取暖不成?我一听也是,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我忙不迭地站起来,跑过去,扶着踉跄的杂毛小道,问还好吧?
他说好,就是耽搁了半条命,快走,这里危险。
我们爬上高速路,相互搀扶着往车子那里走,打开车门,我让杂毛小道坐进副驾驶座,绕过车头,正想开门,突然心脏急剧收缩,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感到后心被重重地一击,心肺都在抽搐。巨大的作用力出现,把我一下子推到了驾驶座上,前扑式的,磕得额头都起了包。我第一反应,是居然还埋伏有枪手?
与此同时,宁静的夜空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4章 此事既了,雷符藏身何处
我第一反应是,我中枪了。
剧痛在背部延续着,我的神经都几乎麻木了,无奈地传导着痛入骨髓的刺激感,后背处有液体留下来,一直滑到了腰间,量大,且足。眼前的黑暗一阵又一阵,这是自我意识的保护,不让我脆弱的神经再饱受折磨,想让我昏迷过去。可是我哪里敢昏,现在这一闭眼,再次睁开眼睛,就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情了。
中枪是什么概念?我心中自有一把秤砣。我可不是抗战片中身中几十枪还能够抗着轻机枪扫射的“高大全”,也不是香港警匪片中被射几枪还能够儿女情长的“怪咖”,普通人,一旦子弹咬到肉,便是一个巨大的创口,血泊泊流出。我仔细体会后背的疼痛,却没有感到弹头在肉中的火辣滚烫。
怎么回事?
没来得及检查,就听到两个人一边往这里跑,一边喊:“萧克明,下车、下车!不下车就开枪打死你。”脚步渐渐近了,我不敢动,乖乖装死,生怕被他们发现我依然还活着,在往我脑壳门子上习惯性“补刀”。
萧克明看着我,我没动,朝他眨眼睛,他一脸不可思议,推开车门下来,举起手大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手上没武器,莫要开枪啊……
这声音,惊恐中又蕴含着稍许些悲愤,悲愤中又夹杂了难过,真心的演技派,生活奥斯卡影帝的参选人。
我撅着屁股,趴在主驾驶座上,车门半开着,冷风灌入,不敢动。我听到有人叱喝着萧克明蹲下,然后朝他猛踢了几脚,萧克明在地上滚,哀号着别打了、别打了,我身上有伤啊兄弟。有个粗声音的男人制止了另外一个人的踢打,问人死了没?去检查一下!
我感到自己被人硬生生地拽了下来,然后一只大手顺着我的背,一直摸到了我的口鼻处。这只手的主人摸到了我的嘴,没有血,他吃惊地把我翻转过来,我睁着眼睛,起身就给了他一拳,狠狠地砸在这大饼脸上,他的脸颊骨硌得我的拳骨生疼。我并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三下两下,全部攻击下阴、脑壳等要害位置,最后一下,中了男人的痛感最强烈的部位,他捂着蛋蛋栽倒下去。
时间才过了两秒多钟,我连忙返回过来寻找粗声音男人,只见杂毛小道已然扶着车头在喘气,手中还拿着一把黑星手枪。
我踉跄地走过去,发现地上已经躺着一个光头男子,一动也不动弹。
举起大拇指,我由衷地赞叹杂毛小道好身手,他坦然接受,并且长叹,告诉我他从小便练站桩、禹步和五禽戏,早已打通了任督二脉……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闪失过。我给他一个白眼,若他真没闪失,今天老子未必会这么累了任督二脉是什么玩意?菊花么。
我全身火辣辣地疼,让他帮我检查背上的枪口,他把我的血衣揭开来看,然后说了声“咦”,他笑了,是羡慕嫉妒恨的笑容,还不住地拍着我的肩膀。
我奇怪,问怎么了?
他说我好福气,弹头进入肉内几公分,就被弹出来了。谁弹得?你家的金蚕蛊呗……羡慕啊,别人都说好兄弟是可以相互挡子弹的,你倒好,你家的小肥肥居然在这关键时刻出现在那里,帮你挡了一击火力!好凶险啊,我算看出来了,这一枪,如果击穿到肚子里,基本你小命就没有了。
感谢吧少年,以后对你家虫子好点,别总让它吃些内脏拌酒,你丫的养着也不亏心?你不养给我养,别的不说,天天蜈蚣蝎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我白了他一眼,小心脏一下子被幸福给填得满满的这肥崽,皮是皮了点儿,但总是能够让我感动。
不知道生生承受了这么大的火药动能,它有没有事?
我赶紧思念它,开始是沉默,后来它吱吱了两声,有气无力,不过也传导来一个信息:无事,爷需休息。无量天尊,没事就好。虽然金蚕蛊帮我抵御了大部分的伤害,但是巨大的震动仍然把我腑脏震痛,气息散乱,我咳嗽着,全身都感觉难受。回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问怎么办?要不要灭口?
说实话,我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中很慌。
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观念中,欠债就要还钱,杀人就要偿命,无可非议。但是我有些懵了,我现在是正当防卫,但是如果贸然下黑手,便是蓄意杀人,而且这跟弄死王洛和还不一样,蛛丝马迹太多,杀了人,是不是就要亡命天涯了?不杀,那么是不是需要报警?我可以相信报警之后,我们会得到公正的对待么?
会得到公正的判决么?
法律,是一个严苛的准绳,还是有权有势的人手中的工具?到底应该怎么做?
逃出生天的喜悦一旦碰到这个问题,心中就生出巨大的阴影来。
段叔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的巨大黑影。一个人,不管他是谁,都不可能跟整个社会体系作斗争,哪怕他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强中自有强中手,总会有人能够遏制你的!
我看向了杂毛小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川字。他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这表情我哪怕只看一眼,心中都会有着莫名的压抑,和惴惴不安。大概过了5分钟,他的全身都松弛了下来,仿佛做完了思想斗争,跟我沙哑地说有没有带手机。我说带了,他点头,伸手问我要。
拿过电话,他手在按键上犹豫了好久,下定决心,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按了拨通键。
他并没有避着我,虚弱地靠在车头,然后把手中的手枪递给我拿着,电话通了,我见到他的脊梁骨瞬间绷直,然后低声地问道:“大师兄……我是小萧,诶,萧克明!不好意思,还没睡吧?打扰了……”他对电话那头的“大师兄”十分客气,但是客气中又带着很明显的距离感,一番寒暄之后,他把事情的详细过程,一五一十地对电话那头谈起,没有一丝细节的隐瞒。
显然“大师兄”是一个可靠之人,所以他和盘托出。
这场对话一直持续了20分钟。
我在旁边听着,听到几个关键词:“压箱底的雷光疾电符”、“地方上的事情”、“师父他老人家”……
谈话到了最后,杂毛小道有些激动,说泰国降头师虽死了,但是却浪费了他压箱子底、唯一的一张符,所以,他一定要弄一弄那个狗曰的段天德,娘希匹,不弄他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他算是白遭了这一场劫难。我离得近,听到电话那头在叹息,说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真实的人生从来不是电影,快意恩仇虽然畅快,但是最后的影响,谁来收拾?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有人收拾他的,这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两人又说了一下,我扶着腰,去检查那个蛋碎的汉子,并且把他身上的武器给收了起来。回来时,杂毛小道结束了通话,紧紧攥着手机,看着昏暗的天空。我拍了拍他,托着两把黑星,沉重,问地上这两人怎么办?
他叹息,看着我,说陆左,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不公,而且还要让我们安静忍耐,若有去铲除不公者,反而要被视为异类,生活无落,饱受唾弃呢?
我沉默,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电影里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侠以武犯禁,所以越是乱世,越出豪雄,但是和平的年代,却需要和谐平稳。我大概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大师兄”,并不是很赞同我们去报复段叔的举动。具体为了什么考量,我不得而已,也许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吧以我这种脑子,实在不能够理解这种高级的政治智慧,也不知道怎么劝杂毛小道,憋了很久,只是说:“想来,最‘坏’的和平,总好过最‘好’的战争吧?”
我们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前方,远处又有一辆车子过来,车前的大灯打到了我们身上,不知道是看到了地上的两个人,还是看到了我手中的枪,一丝停留都没有,加速往前方飞奔而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杂毛小道被俘,连血玉都被夺了,定然是被剥得清洁光溜溜,哪里还会有什么“雷光疾电符”这湿漉漉的符箓冒出来?这个家伙也是十分奇怪,平时看着废柴得很,然而关键时刻,仿佛圣斗士星矢一般习得小宇宙,爆发起来,威力简直不敢让人直视泰国降头师巴颂厉害吧,奇术迭出,在我面前简直跟终结者一样,然而杂毛小道一张符箓,一声雷咒,轻松灭之就是如此简单。
我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符箓哪里来的?
杂毛小道含笑不语,死都不肯提及。
我们上了车,杂毛小道说他有一个师兄,现在在有关部门工作,可以帮我们把这件事情摆平,而且,段叔那里,他也会找人去说和,尽量和解,让我们忍耐一下脾气,尽量不要冲动行事。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太复杂,不是说快意恩仇就能够解决的。有时候,成熟的男人便是在不断的妥协中不断成长的。先回去找个地方住下吧,明天等通知。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启动了汽车,往江城方向折转回去。
这时候,月亮竟然出来了,掩着半张脸,看着这安静的大地,和芸芸众生。它明亮,皎洁,而且,仿佛如神一般,高高在上。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5章 和解离去,道蛊双双诅咒
当晚我们返回江城,找了个酒店住下。
第二天,我便接到了奥涅金的电话,他首先对我昨天的遭遇表示了抱歉,说他们都是被那个死泰国佬给迷惑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真的是太对不起我们了。他老板也很后悔被蛊惑,说今天晚上如果要是方便的话,给他们一个机会,到林泉会所,老板给我们摆一桌压惊酒,再当面赔礼道歉。
我望着杂毛小道,他点头,我便说好,晚上一定来。
挂完电话,我忍不住问杂毛小道,他那大师兄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有这种本事?一夜之间,奥涅金背后的段叔立刻变了脸,热情得我们跟他多年的朋友一般,让人心中好不适应这得有多大的能量啊?
我很好奇,不过杂毛小道显然不愿意提及,只是说这位师兄,现在居于某个领导岗位上,从上面打了招呼下来,段天德自然听到。段天德这人,对于没背景的,他是无所不在的神,有背景的,他便是最真诚的朋友人生就像许多猴子在爬树,从下往上,看到的都是红彤彤的猴子屁股;从上往下,看到的都是真挚的笑脸。
我无语,这句话虽然粗俗,但是似乎道尽了人生的许多道理。
不过既然如此,便不担心在路上又被人追杀了,我们下去吃了些肠粉,然后去还车。昨天闹了一番,这辆比亚迪有些惨不忍睹,我也懒得去找保险公司,提供什么证据赔付,在与租车公司的报价员核对完赔偿款项之后,付了钱,离开。
白天的时间里,我们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了,返回酒店的房间。
萧克明身体硬朗,被上刑倒是没有遭受多大的表面伤害,但是被巴颂强灌了控魂降的引子,其中的罂粟鸦片膏,是依赖性的毒品,而且量大,方法神秘,让他上了瘾。他找时间把巴颂的血衣烧了,合水服下,算是解了控魂降,然而毒瘾却无法消除。中午的时候,他就莫名的焦躁不安起来,流泪、流汗、流鼻水、寒战、打冷颤、抽筋……
各种症状都浮现出来,不过他却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理身体的各种不良反应,盘腿打坐,不一会儿,居然入定了。
好神奇的家伙。
虽然我没有这一种经历,但无论是电视上、书本上还是生活中,见过这类的瘾君子,无论多么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被这鬼东西折磨得颓废,甚至连一点儿尊严都不会有。但是杂毛小道这般表现,却令我刮目相看。
真男人!纯爷们!
我跟马海波通了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问问他的意见,虽然他远在千里之外,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县城的刑警队副队长,但毕竟是体制内的人,多少也知道些。马海波沉吟了一会儿,说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既然我那道士朋友的朋友已经出面解决,那么最好不过毕竟在国内,很多事情都比较复杂,不要冲动,要克制。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跟黄菲通了电话,腻了一会儿,心情舒缓了不少。
拉上窗帘,我开始召唤金蚕蛊,没出来,在养伤中给我挡子弹那一击时,它也被震到了,需要在我体内温养几天。然后我取下槐木牌,把它举起来。这个牌子陪着我有小半年了,已经被我佩戴得油光发亮,我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开始尝试着沟通里面的朵朵。事实上我昨天回来,洗完澡就开始一直呼唤她,可是却一直没有反应,太累了,居然就睡着了。
这一次依然没有成功,我心中又多了一丝担忧,不知道乖乖的朵朵是否依然还在?
虽然心里冥冥中依稀有些牵挂,知晓无事,但是没见到她,联络不上,我就有这许多的忧愁。唉,这两个让我牵肠挂肚的小家伙,居然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了,这怎么能够让我不难过。心中难过,就越发地痛恨起那个叫做段天德的家伙来……可惜,便如同杂毛小道说的那样,人生要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总是需要妥协的,我不能为逞一时之勇,图一时之快,就把承担朵朵、肥虫子和父母、黄菲的责任,给轻易撂下。
但是我越想越不舒服,闲着无事,我想到了十二法门中的禁咒一节。
禁咒的定义是以真气、符咒等治病邪、克异物、禳灾害的一种法术,相同手段的还有诅咒。实际上,这是一种怨气的宏观联系,关乎于神秘的气运一说,普通人诅咒别人,只图一个心里爽快,然而那些能够掌握“炁”、或者其他相同说法东西的巫师,如果有着当事人生存于世的某些信息(譬如头发、指甲、生辰八字等等),便能够将其联系起来,让其疾病、霉运缠身,直至死亡。
厉害的巫师,甚至不用借助蛊毒,便能诅咒成功这也是灵降头的部分手段。
明的不成,我还不能来暗的?
当天晚上我们在上次见日本人加藤的那家高档私人会所,参加了段叔邀请的压惊宴。参加宴席的段叔一方有三个人,段叔、朴志贤和一个满头银发、体型肥胖的外国老人。这个老外就是一直和我联系的奥涅金,传说中的克格勃。杂毛小道是个久趟江湖的人士,呵呵地与段叔、奥涅金委与虚蛇,相谈甚欢,竟然好得跟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风轻云淡,简直把我佩服得要死。
我依旧是大吃大喝,不理会这些人的应酬,只是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干杯中,才说几句应景的话语,嘿嘿的笑。
席间段叔道完歉后,便一直埋怨杂毛小道,试图探寻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物,杂毛小道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说话,故作高深。
那个叫做朴志贤的私人保镖,依然是一脸冰冷,好像是个面瘫。
这一顿气氛僵硬得让人难以下咽的宴席,我居然吃得有些撑,走的时候,我还特意松了一下裤腰带,多宽了一颗扣子。段叔封了个大红包给杂毛小道,他也不看,直接收到袍子中,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离别的时候,杂毛小道还提出,他有些想夜总会那两个乌克兰大洋马了,段叔哈哈大笑,立刻打电话给杨经理,让他安排那两个妞给萧大师陪寝的事宜。
离开了会所,自有安排了的车子送我们直奔位于口岸的夜总会。
车里面有司机,我也没说话,此刻却想起来,我给夜总会的安保主管刘明下了二十四日断肠蛊,却忘记了给他解开,我也是昨夜昏了头,若不是杂毛小道提出来到夜总会一游,我手上只怕是又多了一条性命。
虽执利刃,但是却不能妄下杀伐之心,不然,瓦罐终将井边碎,将军难免马上死,争斗之心、暴戾之心太多了,自然会死于非命。养蛊一道,终究不是正途,下场悲惨。
我不问,杂毛小道却在进夜总会之前告诉了我,佛有欢喜,道有双修,他自成年后练有一功法,需要和异性一起练习,反复操练方能成事,如今他中了毒,这毒并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依赖性的毒瘾,直接作用于精神,他怕自己忍不住诱惑,投降了,需要()找到另外一种手段来转移注意力……
他说得天花乱坠,但是我有理由相信,这哥们,纯属好色。
进了夜店,自有杨经理接待,杂毛小道如同鱼入了大海,鸟翔了天空,欢畅无比,给人看着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而我,则偷偷跑出来,给可怜巴巴看着我的刘明解了蛊。刘明告诉我,他既然泄露了段叔的信息,便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他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要回老家了。他是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人,那里三江横立,密林迭出,是个好玩的去处,但是穷。他回家,看看能不能改变些家乡的面貌。
他还邀我有空了,去他家玩。
在他们那里,也有巫师神婆,很灵验的那种,也有好多稀奇的传说,神奇无比。
大胖子魏沫沫在旁边守着,看我,一脸的憧憬,说他老娘就是个神婆,早先以为是迷信,这回他信了,准备回家去,找他娘学艺,只是,他们那儿这职业,传女不传男,不知道成不成……其实,他更想跟我一起闯荡江湖。我很遗憾的告诉他,现在木有江湖了,鱼儿都上了岸。如若有缘,以后自当相见。
当夜,我们依依惜别,洒下不知道多少“英雄虎泪”。
次日,我和杂毛小道到下关汽车站乘车,先返回东官。路上他一直在闭目养神,快过虎门大桥的时候,我看着漫长的桥面,回过头来,突然看到他睁着眼睛瞪眼看我。我奇怪,问怎么了?他枯黄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问我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我说我是好孩子,听不懂他讲的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我,问昨天见到段叔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鞠躬、没有握手,反而是大尺度亲热地相拥在一起?是久违的亲人重逢么,还是基佬心中对于中老年成功男士的钦慕之情?
那么做,其实是为了拿段叔的头发。我不解释,嘿嘿笑,说你懂的。
他也嘿嘿笑,说他昨天已经给段叔下了一个“驱运咒”,诸事不顺,兄弟离心,问我又是弄哪样?我羞涩一笑,说我是个没经验的人,这个是我的处女咒,书上说能够使体内酸碱平衡紊乱、内分泌功能失调,导致两块猪腰子出状况……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都是下雨天打孩子,管杀不管埋。
我们两人惺惺相惜地对望,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英雄情怀。
无论这世间如何混浊,我们自守着心中的一片洁净天地。
回到了东官,我特别想念阿根,也没有回两个住处,直接带着杂毛小道,跑到饰品店去找阿根。因为路上已经联系好,所以他在店子里,一见到我,便兴冲冲,拉着我,说带上春节留守的店员们,一起去搓一顿,吃大餐,他请客。而再次见到阿根的我,却没有如他一般的兴奋,而是和杂毛小道对上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深深的担忧。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章 饰品店老板娘
位于南方市南部的浪都东官,是一个人员流动量很大的城市,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是春节前后,大部分打工一族都返家过年了,所以饰品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人也不多。我跟几个相熟的店员打了招呼后,拉着阿根来到店子里面的小房间,问他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特别是比较离奇、邪门的事情?
阿根很奇怪,见杂毛小道也挤了进来,看着我们两个一脸严肃地表情,笑,说这什么个意思这是?好久没回来,这刚刚见一面,就说这种稀奇古怪的话,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杂毛小道嘿嘿笑,说阿根兄弟你莫不是走了桃花运,我观你面带桃花、印堂发亮、眼角含煞,而看双腿,腿肚子都在打颤,站立不稳,显然是近日以来,室内运动操持过多,劳心劳力所致。
他说得隐晦,但大家同是男人,自然都听懂了,阿根也是。他嘿嘿笑,说确实,最近是有些不节制,他会注意的。
一听这话儿,杂毛小道来劲了,撸起长袖子,左手的拇指掐在中指第一节上,念念有词地咕叨着,作算命状,然后头一偏又问:“阿根兄弟,你这是多久一次?”阿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都相熟,也不讳疾忌医,吭吭哧哧地老实回答:“两次,一天两次……”杂毛小道眼睛都在发亮,嘴巴哆嗦着,说一次多久?
他这是在耍阿根呢!
阿根还待回答,我打断了,说不要闹了,阿根,我看你头上有淡淡薄雾缠绕,是黑色,定是撞了邪,给我说一说,最近遇到什么邪门的事?
阿根摇着头,说哪里哪里,绝对没有的事。
他说的决绝,一副抵死不从的架势,我也不好相逼问,只是暗暗留了心,这次走之前,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明白阿根是我的朋友,别的我也就算了,这邪魔之物缠身,我便管定了,是人就捉人,是鬼就消鬼,哪怕是来一妖物,我也要斗上它一斗,不然,哪里能显出我一身的本事来?
此事暂且搁下,我又关心起他的个人问题起来,说到底是哪家妹子,能够让你阿根摆脱光棍的行列。
他不好意思地笑,说晚上吧,晚上吃饭的时候,给我隆重介绍。
见他如此不爽利,我心中多少都有一些疙瘩上次回家跟他通话,他就说有了个女朋友,等我回来再说,此刻又要拖到晚上,如此推三阻四,肯定是有蹊跷的。不过阿根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不肯说,用撬棍撬开他嘴,都说不出半个字。时辰是中午了,有快餐店把定好的午餐送上门来,阿根说不吃了,出去吃,便带着我和杂毛小道出了店子,跑到附近一家小肥羊去吃涮羊肉。
席间,我抽空说上厕所,打电话给一个相熟的店员,问起阿根女朋友到底是谁?
那个店员就是我经常提及的老油条二人组中的一位,他接了电话,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我也认识,就是以前我们店的最佳员工,业绩最好的那个,王珊情,长得蛮漂亮、有点小风骚的,噢,就是去年九月份辞工了的那个……记得不?
我艹!我心中一急,忍不住就暴了粗口。
王珊情是谁我能够不认识么?她就是我07年外婆去世回家时辞工下海的那个柜台小妹,她为了自己那个混子男友下海,一开始当楼凤,租了个房子让她男友揽客,70块钱一次。阿根为了她伤心欲绝了好久,我还曾摔出两百块钱,让他去三次,彻底断了念想,而后我又在江城的夜总会里看见过她,只不过没有打招呼而已。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又找上了阿根,而且还成为了阿根的正式女友!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那老油条还吹着口哨,叫那小妹做老板娘。
他向来跟我亲近,也不掩饰什么了,说阿根这个老板,为人虽然很面,不会管理,也不懂得交际,但是老实善良,待他们是极好的,所以他们也很担心。上回还听说阿根给这个女人在市区买了一套房,手头也紧得很值得么?不值得!那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别人不说,连他都跟那女人困过觉,左看右看,也就值70块钱的价格!
他说不但他,店子里还有两个伙计都尝过那女人的滋味,她也彪悍,来者不拒,生熟也都不忌讳,给钱就扒裤子。这下可好了,去年桃花春风面,今日小店老板娘,这几次来饰品店,选择性遗忘症,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真当自己是宜妃娘娘了。
我越听越心惊,阿根这人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不但赔了钱财,还把人给丢大发了。为何?现代的失足妇女,和古时候的青楼女子不一样,古代的文人墨客赎娶有才艺的青楼女子为妾,总能赢得“有情郎”的美名;而如今,娶一个当小姐的老婆,这头上不得绿油油的,还怎么见人?
当然,我不是说对这个人群歧视,若是真爱,那也罢了,我们这些旁人终究只是打一壶酱油围观而已,总不能越俎代庖替阿根决定。但是,王珊情这女子,我却是了解的,真真的是个不靠谱的主儿。
上一次闲谈,阿根不是想开了么?为毛又去啃了这一把生霉的野草?
王珊情不是在心中深深地爱着她那个小白脸男友,甚至愿意为他下海翻云覆雨,为什么突然就上了岸,跑来勾引心智淳朴的阿根?
阿根头上的淡淡黑气,是否跟王珊情这个女子有关系?
……
几乎一瞬间,我的心头便浮现出若干的念头来,搅得我心神不安。
出了卫生间,我返回座位,阿根招呼我坐下,问我就放下水,怎么去这么久?我伸筷子夹了块烫熟的羊肉,裹着酱汁吃下,又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问阿根,跟那个王珊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洗头的时候,脑壳子不小心进了水?
阿根脸色立刻僵直起来,由黄色转成白色,白色转成青色,青色又变成酱紫色……他喘着粗气,问我是谁又跟我乱嚼舌头了?这堆长舌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哼,真当他阿根是打盹的病猫了。我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烦意乱,问他真的想跟那王珊情过一辈子啊?
他说是啊,怎么了?有问题?
杂毛小道荤素不忌,一双公筷在锅中搅动不停,捞出许多烫熟的羊肉来,美美地吃了,然后插话说你真的不忌讳她下海做过小姐?阿根梗着脖子说小姐怎么了,小姐怎么了?杜十娘不是,红拂女不是,李师师不是?这些个顶个都是名垂千古的风流人物,小情未必比不了她们呢。
他说他不在意,谁在意,谁就是王八蛋。
我和杂毛小道两个王八蛋都不说话了,埋着头吃肉喝酒,给心中的郁闷之气憋得眼睛通红。
阿根看到我不说话,说明白我这个做兄弟的情谊,但是他和小情是真感情,日子一天一天熬出来的,这世上找对一个伴侣不容易,他不想因为以前的事情影响他和小情之间真挚的感情。此事以后都不要再说,特别是当着小情面前,更是一个字都不要提,不然……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他说得如此决绝,我们能说什么?只说喝酒、喝酒。
吃晚饭,阿根说我那车子停在了他的小区里,自己去拿吧,付完账回店子里去了。杂毛小道扯着我的衣袖,说你这朋友若不是得失心疯,便是中了邪物,迷惑了心神,一叶障目,看也看不清楚,对不对?陆左你怎么看?我摸了摸鼻子,沉吟,说不定这就是真正的、不离不弃的爱情呢!
杂毛小道的眼神瞬间变得忧郁沧桑起来,他颤抖着嘴唇,说:“咱家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他似乎有着一肚子的故事想要找我倾诉,然而我却一抬屁股,懒得听他编排青春故事。杂毛小道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出来,连连抱怨,说我这人没耐心,一点儿照顾朋友心情的义气都没有。
提了车,我和杂毛小道先回了我在市区的房子歇了脚,商量着去江苏的日程。
他说也没有通知家里面,不急这一两天,看他干女儿朵朵这情况,暂时无妨,先把阿根之事了结了再说。这房子住不了几天,我又跑了趟中介所,把房子挂在那里,看看能不能租出去,补贴一点儿房贷。见时间不早,我也懒得去郊区看一下,反正那两口子都稳定往我帐户里打钱。
到了晚上六点钟,我和杂毛小道出了门,然后前往说好的吃饭地点。
到了饭店,阿根并没有来,我们等了一会儿,店子里几个店员都过来了,一问,才知道阿根去接他女朋友了。我们等到了七点钟,所有人都到齐了,包厢里面热闹得很。这时门被推开,阿根跟穿一身雪白皮草、挎着lv包包的王珊情走了进来,气氛顿时一凝。不算江城那一次,我跟王珊情有小半年没见,她以前对我很信服,我觉得也没有必要站起来,便坐着招呼他们来我旁边坐下。
落好坐,王珊情很亲热地跟我打招呼,说陆哥好久没见了,不在这小庙里待着,最近在哪里发财呢?
她说着客气,但是我总能够听出淡淡的优越感来,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这时候点菜了,一窝人闹哄哄的在闹,我乘机打量王珊情:这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孩子,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画了妆,格外艳丽。她年轻,好像比我还小两岁,浑身透着生气。不过许是大半年的职业放荡生涯,脖子两侧的肌肉有些松弛,满是皱纹,显然是刺激之事过多,娇嫩的脖子扩张了。
这些都是小事情,美丑均与我无关,但是,她周身的黑气,却让我淡淡心惊。
这个模样的,显然也是走了旁门和左道,而且还是很恶毒的那种。如此看来,阿根头上的黑气,显然并不是他撞倒了什么邪物,而是被这王珊情所感染的;而且,阿根中午的那一番死心塌地的自白,更多的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本心。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均感觉:此事定有蹊跷!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2章 尾随
好友聚餐,人多眼杂,我俩也不好发作,只是跟着众人吃菜喝酒。
我和他们好久不见了,又是年节不久后,几个闹腾的老油条一番张罗,气氛顿时也热闹很多,好多人来找我喝酒,叫嚣着要把我灌趴,连几个平时并不善饮酒的女孩子也推开了橙汁,端起了大杯小杯的啤酒白酒,拉着我,缠着要我喝下。
我有金蚕蛊防身,自然来者不拒,豪迈地饮酒,大口的喝。
杂毛小道倒也没有闲着,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跟一个新来的小妹聊得火热,拉着人家洁白细嫩的右手,观起掌纹来,最后,还把人家的手机号码和qq号给弄到了手里。
他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一番痛喝,本来还有下半场k歌环节,但是几个主力队员都相继被我灌趴下,溜到了桌子底下去。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肚子涨得难受,跑去厕所里放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珊情靠着光洁的墙砖,一脸兴致地打量出来的我。她今晚并没有喝酒,只饮橙汁,但是小脸儿却绯红,鼻翼张合着,红唇抿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她的眼睛像一汪潋滟的秋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我。
我看着她,等待她说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跟我表白道:“陆哥你知道么?其实我喜欢的是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为什么你连一眼都不看我呢?小美那个骚货天天缠着你,你又不理我,所以我就选择了明宣。可没想到,明宣是这么一个狠心的小白脸,居然让我出去做小姐养他?好吧,我养他,没想他居然拿着我赚的钱,又去泡了一个少妇!现在我解脱了,陆哥,我跟你好吧。嗯……好不好?”
说完,她朝我扑过来,居然想要来抱住我。
我万般没有想到她会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听到耳朵里,我第一感觉当然不会是雀跃,反而很刺耳,有一种阴谋的感觉,她这一扑来,我连忙闪开去,躲进了男厕所,隔着门缝,我冷冷地对她说这是干嘛?耍骚么?要记住,你现在是阿根的女朋友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姐了,我也不是客人,请自重!
她一抱未曾得手,眼泪便垂了下来,堵着门,花容惨淡地抽泣,说她喜欢的就是我,阿根只是被他追得感动了,才答应的他。她说陆哥你要也是喜欢我,今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吧?
她说话,还呼着气,朝我吹来一股甜香的味道,很熏,这味道我不熟悉,但是肚子里的某个小东西立刻兴奋起来,本打算长睡的它吱吱叫唤,居然想要破体而出。
我当然不敢让金蚕蛊贸然出现啦,只是把门关上,叫她快走开。
我知道,这一幕要是让阿根看到,那可就真是兄弟都没得做了。
关着门,我在里面待了五分钟,这时候有人来开门,被堵住了,开不开,便猛敲门,放劲地擂,骂骂咧咧,我听声音是中午跟我通电话的那个老油条,把他放进来,问外面有人没?他奇怪,说没有啊?哪里有人?憋得难受,他解开裤子放水,一边问我在躲谁么?我摇头,说不是,洗完手跟他一起返回了包厢。
进来后,我特意看了一眼王珊情,只见她补了妆,若无其事地正在跟阿根咬耳朵,正眼都不看我一下,让我心中生疑。
我坐下来,见几个人都喝高了,便提议今天的场子就到这里了,大家都散了吧。
听了我的话,除了几个醉汉,所有人都纷纷呼应,说今天喝得够畅快的,特别是陆哥,来者不拒,喝了不下于3斤白酒,居然头不晕眼不花,精神抖擞,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厉害。我和阿根去柜台结帐,有王珊情管着,加上大家的主要火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他喝得也倒比较少,我正想拉着他说刚才那回事,王珊情跟了出来,形影不离。
没有机会单聊,我说不出口,只有作罢。
喝酒了不能开车,我叫来几辆出租车把店员们送回去,又叫了一个代驾公司的师傅帮我们开车。阿根也有车,自然由王珊情负责把他送回去。大家挥手纷纷告别,看着这些熟悉的人钻入车中,然后滑入璀璨迷离的夜色中,杂毛小道问我怎么搞?我盯着阿根那车子缓缓转向东行驶去,说一万年太久,只争今朝,今天要不把这为祸人间的小骚蹄子给蹶翻了嘴,阿根只怕要被骗得卖屁股了。
杂毛小道哈哈大笑,说他不是还有一个有钱的大表哥么?
他这么说,我倒是好久没见顾老板了。
见车走远,我和他赶紧上车,然后跟匆匆赶来的代驾师傅说跟上那辆黑色的别克凯越。这师傅一看就是个沉稳之人,也很有职业操守,不问缘由,打着方向盘,朝着远去的阿根他们跟踪而去。看样子王珊情是新手,开得也比较缓慢,所以倒也不至于跟丢,一路行,绕了小半个城区,来到一处居民区,车子停在楼下,我看着他们停好车进去,便把钱结给那个师傅,把车停在路边,拜托他打的回去。
代驾的师傅离开之后,我和杂毛小道讨论起所知道的邪门法术中,到底是什么,可以会让阿根有这种改变?
杂毛小道说阿根这家伙,平日里正正常常、神清气爽的一个人,操持这么两家店子,劳心劳力,多少也是个精明的人,看眼神,不呆滞,显然不是中了迷魂术,也不是药,排除大部分黑巫术,那还有什么?果真是那小妹儿“媚”力过人,床技突出,将你这兄弟迷得头脑发昏?
我们都很疑惑,很多神奇的东西,说穿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比如十二法门中记载的“手入油锅”、“静室听灵”、“召唤活物”等等,当时或者很神秘,现在看也就是一些偷梁换柱的魔术。比如布道、占卜、圆梦之类的,也不能说全不用,但是至少只要能够运用现代心理学的内容,都是可以抽丝剥茧地分析透彻的。
如何让一个人对自己产生兴趣、好感并且最终爱上自己,深爱、唯命是从,在这一领域,我个人认为,杂毛小道比我的经验要丰富很多,有时候求教,多多少少,都涉及到了心理学的范畴。
凭着自身的魅力和对心理行为学研究ghk的节奏把握,是很容易攻入一个异性的心房的这一点,杂毛小道做得十分不错,要不然以他那那副全真道第六代掌教宗师“尹志平”的猥琐长相,也定然不会大杀四方,祸害了许多纯情少女(也许有少妇)当然,更多的时候,这位仁兄还是习惯用钱来解决问题,简单、粗暴,且高效率。
我们讨论了一番,没有结果,萧克明的毒瘾又发作了。
他筛糠一样的抖,脑门子冒冷汗,肌肉抽搐起来,十分恐怖。他哆嗦地说让我自行其是,然后双手捧在下腹处,作瓮状,开始练起静功来。
我看着他不断颤抖的发白嘴唇,叹气,这世界上有毒瘾的人多如牛毛,但是能够像他这么淡定的,我想应改屈指可数吧?我印象最深的是99年热播的电视剧里的肖童,第一次对毒品有着深深的恐惧。而阿根,他这个样子,却是中了精神毒药……
杂毛小道睡了,我怎么办?
这里是阿根新买的房子,给王珊情的,店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来过,我如果不是跟踪他们而来,连住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住几楼几号。单身潜入,不现实,楼下有物业保安,有监控录像,而且我又不是超人;要么,直接打电话告诉阿根,进去跟他谈谈这显然更不现实,告诉他女朋友把我堵在厕所门口求爱?还是告诉阿根他是被王珊情作了手脚,昏了头?
正因为是被动了手脚,所以一旦涉及到王珊情,阿根听谁的,这个用屁股想,都能够知晓答案。
到时候,恐怕真是像阿根说的那样,兄弟都没得做。
我头疼了一阵子,没有办法了,只有合十双掌,轻声念叨道:“请金蚕蛊现身,请金蚕蛊现身……”胸口处传来一阵冰凉,肥虫子探头探脑地露出来,一副睡意未酣的样子,我拿出刚才吃饭时带出来的半瓶白酒,它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一阵鲸吞海嚼,出来时似乎还打了一个饱嗝。
我把事情跟它讲,它没理,反而是爬到了闭目打坐的杂毛小道脸上,肥肥的身子蠕动着。
一眨眼,这厮居然顺着杂毛小道的鼻孔爬了进去。
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这小肥虫子是准备另投门庭,搬新家了么?当金蚕蛊的尾巴在老萧的鼻孔中消失的时候,他才有感觉,睁开眼睛,看着我,一脸惊恐,问怎么回事?我说我不知道唉,他大怒,说你家的虫子,你不知道?这东西你也不管管?
我一脸的汗,问那狗东西爬到那里了?
他手在胸口上指,一会儿指胃,一会儿指肺,过一会儿指到脑子上。
我两个惊恐了半天,像一对酒醉之后醒来发现彼此都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狗男男,有一种超出思维范围的惊恐。肥虫子不肯听召唤,我也沟通不上,偶尔连接,信息都是“好吃、好吃……”之类的,我们都很茫然地对望,大约五分钟,杂毛小道大叫一声“啊”,这一声颤抖着,孕育着恐怖、惊悚、别扭、难过……以及一丝小小的兴奋,很难想象出人类的语言能够包含这么多感情,我着急了,问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脸发黑,抿着嘴巴不说话。
这是他少有的沉默。过一会儿,金蚕蛊从座位下面溜了出来,摇晃着,从车子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先是嗅了嗅阿根的车子,然后往上升,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拍了拍杂毛小道,问他没事吧,他回过神来,说没事,话说你的金蚕蛊,平时也喜欢这样?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问那样?
他没问了,直接打开车门,跑到路边去吐了起来,那声音,何其之悲壮。
我不理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用念头去联系飞往阿根和王珊情的住处,去探寻那个王珊情,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阿根鬼迷心窍,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3章 有一种蛊叫做至死不渝
黑暗中,呼吸平缓,入定,将自己的心神放到一个空想假定的区域。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渐渐的,有物体的轮廓在脑海中浮现,像素描、简笔画,三三两两地勾勒,东一笔、西一笔,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明朗,最后,我看见了一个卧室,一张大床,上面有一对男女在****(ps:好吧,介于男主角是我的朋友,在此便马赛克一下)
这里提一点:“神游物外”这件事,是绝对真实的。高明者甚至可以用念头去寄托算命、知晓真相,或者比如走阴;连最普通的人都有经历过你是否会觉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却曾来过?是否会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经历过?是否会觉得某个亲近的人说的话语,自己其实已然知晓?这便是,差别只在于有意识、无意识两种情况而异!
好在肥虫子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它绕了一圈,从厨房的换气扇中进入。
很显然,它对于我给的命令,一向都看心情。虽然刚才已酒饱饭足,但是在它进入杂毛小道身体里的时候,我吼了它,它不爽,便飞啊飞,并不理我,自顾自地在房间里面游窜起来。我与它虽是共享视野,但是角色转变却极不适应,感觉一下子掉进了巨人国,所有的东西都变大了无数倍,它飞得也快,我却是个从来就没有坐过过山车的人,这一下,头晕脑胀,几乎也想吐了。
我总算是知道以前高考时报考飞行员时各种变态的检查,是为什么了。好在这家伙也懒,没飞多久,就停留在客厅的一个台子上,趴在一个红苹果上,不再动弹。
它待的地方,叫做神龛。而这苹果,显然是一个祭品。
我心中的怀疑更重了,神龛这东西,若出现在老家或者此地的一些中老年居民家里,也许正常,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家里装修哪里会弄一个神龛?还摆上香炉、供奉香烛、祭品……那可真的是驴唇不对马嘴了,这种破坏装修风格的事情,倒是真让人感觉古怪了。卧室内依然大战正酣,我也没有偷听别人房事的习惯,就让金蚕蛊留在那里待命,自己收回心思来。
杂毛小道吐了回来,意犹未尽地抹着嘴,见我睁开眼睛,问怎么样?
我说在做少儿不宜的事情呢,他两只眼睛发亮,瞬间就从刚才的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忙问战况如何?我说滚球吧,这种事情谁喜欢看?杂毛小道一脸羡慕,说我养了一只宝贝虫子,别的不说,光这一个“偷窥”功能,就足以羡煞旁人,有了它,往后闲着无聊的时候……嘿嘿嘿,其乐无穷!
他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猥琐笑容,就像刚刚偷到鸡的黄鼠狼。
我汗颜,果真是“一样米养百种人”,也只有萧克明这猥琐道士,才能够挖掘出这种功效来,开着玩笑,又谈起刚才金蚕蛊为什么失控钻入他体内。杂毛小道说他被小肥肥钻了这么一圈,感觉浑身都得劲,舒服极了,好像蒸了桑拿一样,毛孔舒张,刚才还特别难受,后来吐了一番,神清气爽,一点儿毒瘾发作的症状都没有了!
我说莫非这金蚕蛊把你老萧体内的毒瘾,当成了美味,所以才弄的刚才一出?
萧克明吃惊,说这怎么可能?毒瘾毒瘾,这可是一种精神式依赖症状,又不是解毒解蛊,怎么可以?
他想了一想,又说:“说不定可以哦?金蚕蛊属于半灵体,能够迷幻人的心志,作用于精神,说不定也能将这毒瘾给戒呢?艹,那个狗曰的巴颂,不但浪费了我唯一的雷符那可是我师叔公留给我的最宝贵的一章啊!还给我种下了这毒瘾,把他的血衣烧了化灰,和水服下也没有用。你看我这几天难受得,有时候直想死去。也好,每天钻一钻,生活更健康。只是……嗯,嗯,能跟你家虫子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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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过后,金蚕蛊传来了消息,有情况,我立即入定,将心神沟通过去。
景物由朦胧变得清晰,只见王珊情穿着蓝色的丝绸睡衣,跪坐在神龛前面,三炷香点燃,青烟袅袅,红鸡蛋、苹果和黄色的柚子摆整齐,然后她嘴唇在嚅动,似乎在念叨着些什么。她拜,不断地叩首,样子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而她,则是在朝圣的路上,一路荆棘,风雨无阻的前行者。
她这凝重的叩拜有些让我吃惊,因为她每一次叩首,身上的黑雾便弄上了一分。
神龛上祭拜的是什么?是一尊黑色金边的小雕像,木质的,三头六臂,三面青黑色,口中吐火,忿怒裸体相,座下有莲花,观音大士的那种,但是是黑莲,共计十二瓣。花开,跌坐其间。一面“喜”,一面“怒”,一面“痴”,栩栩如生。见多了神像,都是些菩萨、天尊,如此恶鬼像,倒是也少见,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请的,一看着就有些邪门。
我听不到王珊情说什么,好像是一种经文,也好像再说着什么平常的话语,祈祷。
香烧一半,她站起身来,然后折回了卧室里,肥虫子跟在后面而去。
卧室里阿根已经酣睡,他本来便喝了些酒,刚才也是辛劳了,眼睛紧紧闭着,嘴巴半张,想必呼噜声也震天响。房间里大半的区域是黑色的,床头灯开着,照着暖暖的黄色光芒,王珊情坐在床边,仔细地看着阿根。她眼里并没有丝毫爱意,冰冷得彻骨,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甚至痛恨的人。过了一会,她猩红的嘴唇张合,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语。
突然间,从王珊情敞开的真丝睡衣胸领里,溜出一条鼻涕虫一样的生物来。
这东西身子扁长,黑褐色,浑身滑腻,有粘稠的血渍附在表皮上,有两对触角,像去了壳的蜗牛。它一出现,金蚕蛊就莫名其妙地冲动,要不是我死命拦着,这饿死鬼早就冲上去开吃了。这鼻涕虫从王珊情前倾的乳沟处出现之后,便一直爬,爬到了她的眉心处,开始叫唤我听不到声音,但是能够感受到金蚕蛊接收的频率。
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这鼻涕虫的叫唤,阿根闭合的双眼莫名就睁开了来,双瞳无神,呈现出白色的迷离,直挺挺地就像一个僵尸。接着,从他血红色的眼外肌中,突然挤出了一对粉红色的肉芽来。这肉芽就像医学透镜里面的鼻息肉,一小坨,长长的,最顶尖是圆头,左右摇晃,上面有一个淡色的小泡泡,好像蕴含着空气。
阿根的双眼之下,居然凭空长出了一对肉芽来,如同山坡上的向日葵,以垂直的方向,紧紧朝向了王珊情额头上的鼻涕虫。那虫子动,这肉芽便动,缓缓地移着方向,仿佛有生命一般。
这种奇怪而恐怖的景象,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被排斥在十一类蛊毒之外的另外一种蛊。
情蛊。
十万群山的深处,神秘的昆虫繁衍生息,苗女多情,采之放于玄牝门中温养,每月鲜血浸蚀,于初夜种“子蛊”于男方身上,这一手法,便是情蛊。情蛊之所以没有排在十一类蛊毒之中,这也是有原因的。为何?蛊毒蛊毒,一般来讲,蛊毒不分家,但凡被称为蛊的,都是有一定的毒性。然而情蛊的重心却并不在于害人,而是用迷惑力来维持一段情感的契约。这一点,几乎完胜大部分蛊毒。
“蛊惑人心”,说的就是情蛊,可见其名气之大。
但是它的缺点在于,以身体养蛊的人,长期受情蛊本能的感染和侵蚀,眼睛会发红,内分泌失调,雄性激素增长,易怒、暴躁不安,而且容颜会衰老得快虽说养蛊者最终都不免会加速衰老(ps:金蚕蛊不会),但是给自己种情蛊者,尤其快速。情蛊的名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养蛊的都是女人,在西南苗疆,经常会把养蛊女称为“草鬼婆”,传女不传男,所依据的,大部分都是情蛊而言。
这是一个神秘的东西,连我都不知道如何解、如何放、如何破……
毕竟,在我们那一带,并没有这种蛊的存在。
哪里有?湘西四县,云南大理、黔西耶朗故地以及川蜀大巴山一脉,均有传闻,喧嚣尘上,路人皆闻。
王珊情附下身子,伸出舌头舔了一舔阿根的鼻尖,额头中的鼻涕虫(情蛊)便顺着这张狐媚的脸儿爬下,游过挺秀的琼鼻、猩红的红唇、粉嫩的舌尖,然后蠕动到了阿根的脸上,一路留下清亮的分泌物,最后,停在了阿根的眼睛下面,舞动着柔软的触角部位,轻轻舔食着阿根眼睛的小肉芽上。
这小肉芽就像被灌溉了有机粪肥,兴奋地舞动着,不时地轻轻战栗。
这肉芽便是子蛊么?
随着这子母情蛊的舔舐,阿根头上的黑气愈加的浓重,在敏感的金蚕蛊视角,几如墨汁。我心中狂跳不已,不,这并非是情蛊那么简单而已!这不是!联想到了晚上厕所里王珊情堵住我说得一番话,前面的真假未知,但是显然后面的所谓“她不喜欢阿根”,这是必然的。情蛊只有情根深种的女子才能够施展,不然,便是……是啦,这个女人,是在吸食阿根的生命力!
谋财……害命!她倒是打得好算盘。
这死女子到底是去哪里学的邪法?竟然害到了我朋友的头上来,我再也忍耐不住了,睁开眼睛,推开车门就往下冲去今天,看我不弄死她!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4章 风轻云淡的情蛊事件
我们很快就冲进了楼里,然后被值班保安拦住。
没有门禁卡,上不了公寓去。我无奈,只有诓他说是警察办案,他不信,说要拿证件出来。杂毛小道从后边过来,一拍那保安的肩膀,保安扭头过去,人便呆滞了。我大惊,问这是什么邪门法子,定身术么,忒霸道了?他得意地展现出手上的液体,在那保安鼻子下面又抹了抹,说听过“麦角酸二乙铣胺”没有?
我摇头,他很不屑地骂我土鳖。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阿根家的门外,面对着关闭的门,我瞅杂毛小道,他耸耸肩,说这是鸡鸣狗盗之辈的伎俩,无量天尊,他可是堂堂的茅山道士,正经人。我好久没听他自吹是正宗的茅山道士了,乍一听感觉怪怪的。那怎么办呢?我们又不是朵朵,能破门而入么?
好在肥虫子给力,我正愁着,门喀嚓一下就开了,它鼓着不合比例的薄翅朝我飞来,我瞪了它一眼,它转向,亲昵地趴在了杂毛小道的发髻上。老萧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浑身不自在。
我们三步两步,便冲进了卧室里。
门骤然被打开,见有人进来,王珊情大吃一惊,惊声尖叫。那条鼻涕虫一般的情蛊受惊地跳起来,像野地里的兔子,朝她胯下爬去。她回过神来,见到是我,又见到杂毛小道在,心中的忐忑缓解了一些,下意识地裹紧睡衣,怯怯地问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进来的?
我冷笑,说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还问这些?
她装傻,说不懂,你们都是阿根的朋友,为什么擅自跑到我们的卧室里面来?朋友妻,不可戏!她说着,眼睛一转,一双眸子顿时多了几分光芒,她娇笑,说哦,陆哥你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啊,瞧你这人,真是个急性子,刚才装斯文,这会儿就找来了,还带了一个伴儿……呵呵,是要一起么?
我上前两步,一把掐住她娇嫩地脖子,毫不怜香惜玉,伸手就扇了丫的四个大耳刮子,啪啪响,我停下手后,她娇嫩的双颊一瞬间就变得青肿,嘴角溢血,她懵了,反应过来时暴怒,张牙舞爪地要来抓我,挠我,口中大骂“骂了隔壁”、“老娘跟你拼了”之类的话语,我伸长手,离远一点避开脸,然后手上渐渐用力,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畅,近距离地体验死亡的快感。
她终于恐惧了,从悍妇的泼辣中败退下来。
她像个受惊的小鹿,眼睛里瞬间就留下了青朦的泪水来,我稍微松开了些力道,她长长呼了口气,抽噎着,说你,你怎么能够打女人呢?你这个畜牲!
我心中的冷意连自己都哆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些,说:“我很奇怪,阿根没有跟你讲过我是个养蛊的行家么?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敢勾引挑逗我?是肆无忌惮,还是想一决高下?你脑壳进水了么?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打过女人,从没有!因为我觉得,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素质,但是今天,我压制不了心中的怒火,你,是我第一个打的女人,或许,是我杀的第一个女人因为,你严重伤害了我的朋友。”
说完这番话,我松手,重重地把她推到床上。
王珊情摔在床上,席梦思的弹簧将她反震,胸口波涛汹涌。她伸手一拉,阿根醒了过来。
看见房间里的不速之客,虽是朋友,但是在如此私密的地方,阿根自然是大吃一惊,一边用蚕丝被裹住自己光洁溜溜的身体,一边不善地朝我问:“陆左,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跑到我家里面来了?”王珊情钻进阿根的怀抱里,像小猫,也不说话,只是委屈地说:“老公……”她鼻音拖得很长,嗲,显得很委屈。我们听着很恶心,而阿根却一阵的色授魂迷,更加愤怒地看着我。
确实,我和在旁边打酱油的杂毛小道就这样站在他的床前,像是来抓奸的干活。
我叹了口气,王珊情这女人是聪明,她把阿根弄醒了,别的不说,我肯定是不能毫无顾忌地打她了。我跟阿根说穿上衣服吧,他把床头的睡衣穿上,一下子就冲上来,抓着我的衣领,愤怒地指着王珊情的脸颊问是不是我打的?王珊情“嘤嘤”地哭泣着,也不做声,然而这声音却更使得阿根的情绪激化,拧我的衣领,越发的紧了。
我淡淡地看着阿根,说这几年的兄弟了,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么?
他喘着粗气,使劲地推开我,说你说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后兄弟都没得做!
我笑,知道他中了蛊,也不生气,指着在床上哭得花容惨淡的王珊情说道:“阿根,我的兄弟,跟我讲一讲你跟她怎么在一起的经过好么?”阿根一愣,眼睛望下看,显然在回忆,然而过了几秒钟,却想不起来,头痛,像是记忆断片了一样,一片茫然,于是不耐烦地说问这个干嘛?有意思么?我盯着他的眼睛,是很正常的瞳孔,是黑色,里面有我的样子,便说阿根,你被她下蛊了。
阿根一愣,转而大笑,说开玩笑了吧,小情正正经经一姑娘家,会下什么蛊?
我和杂毛小道一头黑线。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热恋中人最完美,王珊情要是算正正经经的姑娘家,叫其他的失足妇女情何以堪?这女子在笑,很隐秘,但是我看见了她上翘的嘴角。显然她以为阿根在,我们就拿她没有办法。我不理阿根,问王珊情,这情蛊,哪里学的?
她装傻充愣,说什么情蛊,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杂毛小道跨上前一步,作一揖,说女居士,别浪费贫道的时间了,我们都是明眼人,一天到晚都忙得屁股冒烟,耗不起。些许把戏,你招了,便留你一条性命,若不招,蛊死人亡这惨剧,免不了。她抵死不承认,阿根挡在她面前,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警告我们不要太过分,赶紧走,不然他就报警了。
我摇了摇头,叹气自作孽,不可活也。
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趴在杂毛小道头上的肥虫子立刻飞临王珊情的面前,发出吱吱的叫唤声。而金蚕蛊的一出现,阿根和王珊情都大吃一惊,不知道说什么好,接着,王珊情的脸倏然就变得潮红,眼睛里又是兴奋、又是痛苦,流泪,然后又有压抑不住的呻吟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随着这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出口,她的睡袍由下往上一阵蠕动,那条丑陋的鼻涕虫,就沿着她的身体爬到了敞开的领口处,吱吱地叫唤着。
别人听不出来,我倒是能够感觉到这虫子的叫唤中,有臣服、害怕和求饶的意思。
阿根看到这么一个东西从王珊情身体的某个地方钻出来,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跌坐在床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一下子懵了,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表情,好像看见了世界末日,整个世界观都奔溃了。我死死地盯着王珊情,说还不赶快把阿根身上的子蛊给取出来?
王珊情瘫软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肥硕的虫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怎么就这么脆弱。
她喃喃自语,说不行了,不行了,子蛊一旦种上,这辈子都是不能解开的。
我冷笑,说你娘个希匹的,一辈子,你这种搞法,阿根活不过两年,你这不但是情蛊,而且还是能够能续命的良方截取阿根的精元,给你这个臭娘们续命!够狠毒的啊?到底是谁教你的?她脸色苍白,就是不肯说,我手一挥,金蚕蛊飞临到了她的胸前,像蜜蜂一样跳“蜂舞”,而那鼻涕虫则猛甩着头,痛苦尖叫起来。
这虫痛苦,她便也难受,太阳穴处有青筋绷起,与那虫子的痛觉感同身受。过了一会儿她哭了,说她说,她说,别念“紧箍咒”了。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笑,看来金蚕蛊倒也是争气,一下子就能够把这家伙弄着贴贴服服的。
在我们三个男人的注视下,王珊情陷入了回忆中,说起她去年十一月份,跟男友分手后回家,去人家里面做客的时候,被隔壁村子里的一个红眼老太婆给下了蛊。后来发作了,才知道,是那个草鬼婆下的,然后就去求她,结果就会了(这方法,通常都是草鬼婆找传承的路子)。她学艺功成,寻思着来东官找我,后来听说我跟一个色咪咪的道士在一起,恐怕有些困难,就跑到了江城那边的酒吧一条街,做了段时间的皮肉生意,而后在qq上联络到阿根……之后就给阿根下了蛊,便好上了。
我凝视着她,说她还是没说,为什么要坏阿根的命?
她双手捂着脸,不说话。
我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这一番话,只是冷笑,转而看向阿根,问他怎么看?阿根自然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也不说话,青筋暴出来,生气,也不知道生谁的气。我们陷入了沉默,然而肥虫子显然并不体谅这尴尬的气氛,一下子飞到了阿根的脸上,爬到眼睛处,吱吱叫唤了两声后,从阿根的眼睑下面便流出两道脓血来,也有肉芽,顺着流下。它也不客气,三口两口把这些全部都嚼了,又飞到王珊情的胸口,把她乳沟处的鼻涕虫一把叼起来,像小鸡吃虫,喀喀喀一下子就吃完了。
整个过程,情蛊一动也不动如此简单!
这情蛊一进了金蚕蛊的肚子,王珊情就哇地吐了一口血,神情萎靡,脸若金箔般黄,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瘫在床上。阿根本待习惯性地过来扶她,手伸到了一半,顿住了,如梦初醒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这个女人,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哇地一下,居然将晚间吃的酒菜,一下子都吐在了王珊情的头上。
一时间那经过胃部黏液处理之后的汤汤水水,全部都挂在了这个恶毒女人的脑门子上,格外滑稽和可笑。
房间里本来有一股淡淡的苦栗子味儿,是男女欢情之后的味道,被阿根这么一弄,倒是冲淡了不少,只是难闻得很,我摒住呼吸,后退一步,看着王珊情。情蛊与本名蛊一般,都是直接与寄主共生共荣的,金蚕蛊贪吃,一下子把这情蛊给嚼了,那么王珊情这次不死,人也要脱一层皮吧。
不理瘫软在床上的王珊情,我、阿根和杂毛小道来到了客厅,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阿根终究是老实人,虽然情蛊已解,但念及他跟王珊情这露水夫妻也做了好几个月,有些苟且的情谊在,一时间也狠不下心来,还关心的问我那女子到底有事没事?我说没事,不过解情蛊,就像打了胎,得虚弱几个月,而且还霉运缠身。要不要报警?我手机里,倒是还有一个欧阳警官的电话。阿根说别,算了,赶走了事。
他轻轻地叹息,不知道是在可惜这一段开始的爱情,还是在叹息一个女孩的堕落。
“我爱ghk你,但是你却爱着他。”世界上大多数凄惨的爱情多事如此。
我说可以,但是这房子是他的积蓄,不可不要。完了之后,我再送他一张符纸,用金蚕蛊之血滴上,保百蛊不侵,以防止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
他说好,没问题。
我们当夜就把事情办妥,逼着王珊情签署好户主变更协议,让阿根明早带她去过户,之后便把她给打发走。第二天,由我坐镇,帮着阿根搞定了所有的事情,在把王珊情扫地出门后,托了个朋友弄来两张火车票,准备前往江苏金陵,再辗转去茅山附近,拜访杂毛小道的家人。
临行前我打电话给郊区租房的尚玉琳和宋丽娜这两位房客,没通,只得作罢。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5章 火车上的三个故事
二月下旬,元宵刚过,我和杂毛小道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春运票紧,那朋友也实在搞不到卧铺,好在我俩都不是那种讲究人,朋友给了两张硬座,便拿着,提着简单的行李和路上一些吃的,我们挤上了火车。没人送,阿根刚醒来,很多东西要搞,被转移的资产也要收回。而王珊情已经被扫地出门之后,消失无踪,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其实还是蛮好奇的,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学会的情蛊未必真的是被隔壁村的人教的?这我信,便真的蠢了。只可惜,敏感时期,不太想去触动阿根受伤的心灵,又要尊重他的意见,只有作罢,不提起。
节后是春运的高峰期,火车上人挤人,好不容易坐下,电铃长鸣,窗外的景物往后退去。忙碌这几天,我和杂毛下道也很少有交流沟通的闲暇,便坐下来将最近的信息交换。当我谈及剿灭矮骡子时,被那头人种下了恶毒的憎恶印记,他有些惊异,看着我双掌中渗入肌肤的蓝色印记,眼中有些惊奇。他说他倒是知道一些类似的生灵,但是矮骡子,向来都只产于西南十万大山之中,不出世,所以也未曾听闻。
世间之大,果真是千姿百态,无奇不有。
我翻开手掌,微笑,说也罢,虽然经常招惹些邪物,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换个思维,这手用来拍鬼,倒也厉害。
我们两个说着话,对面有两个女孩子“噗嗤”一笑,乐不可支。她们是两个大学生,左边一个长得还不错,我们过来的时候打了个招呼便不理了,只是低声谈话。而笑的是右边的那个,长得一般,脸上有些小雀斑,眼睛眯着像月牙,便有了些可爱。杂毛小道是个顺竿子的猴,立刻与她们攀谈起来,我知道了左边的这个漂亮女孩叫做古丽丽,右边的这个叫做秦雯,都是武汉某大学的学生。
杂毛小道穿着一身道袍,一副高深得道之士的狗屁模样,聊了一阵,两个女孩子跃跃欲试地请他帮忙看手相,杂毛小道也不推辞,便乐滋滋地摸着女孩子的小手,忽悠起来。我则不理,闭目养神。
邻座坐着好几个汉子,也是临时凑成的一堆,磕着瓜子,便聊起天来。
出门在外的人,除了国家大事,大多都喜欢聊些奇谈异闻。有个操一口湖南腔的汉子,一口小酒抿着,便说起这么一件事来。他来自湖南岳阳洞庭库区,那里是泄洪区,每次“走龙”,他们那里就遭一次灾,虽离市里比较近,但是也穷,所以他才会不得已出来,在外奔波。
这些先不提,讲一讲98年“走龙”的事情。
什么是走龙呢?老辈人常说大河大江里面都有龙,龙翻身,则水涨,龙走动,则发洪水。98年那场特大洪水,许多人都记忆犹新,长江、松花江、闽江、珠江各大流域都出现洪峰,其间涌现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也涌现了一大批豆腐渣工程和贪官……这都不提,说到他们家乡洪水退去,便听说黄沙街镇子外的河滩上死了一条蟒蛇,都好奇去看。哪知到了那里一看,村子里去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条蟒蛇足足有二十几米长,信子都两米,遍体黑色,鳞片有巴掌一样大,那蛇头水缸大,看着慈眉善目,顶上还长有一个包,是肉包,又像角。
附近有好多迷信的老人当场就跪拜,喊龙神爷爷,有人搬来木台铺上红布,香烛供奉。
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扛幡子的算命先生,从东边来,他告诉大家这条大蛇是条蛟龙,没有褪去九层皮,便不是真龙,暴戾得很,因为莫名惨死,有阴灵在,必会为祸一方。要大家集资,凑钱修座庙,香火供奉,平息怨怒。那时节的人,看热闹的也有,但是迷信的不多,偶有一些年岁大的人响应,也没有油水,于是作罢。而且那条大蛇第二天便不见了,稀奇得很。
有人说是上头来人把这蛟龙运走做研究ghk去了,有人说是那蛇自己复活回水里去了,也有人说是有高人来盗龙尸,妙手空空了。一时间说法纷纭,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
他说到这里,旁人插嘴问现在的那里,是不是常常有古怪邪异的事情发生。
他笑了笑,说莫得呢,最近还听说政府要搞搬迁,把他们搬到好的安置区里,一人赔十万,好着呢。这可是大喜事。
这汉子说罢,立即又有一个来自山东的鲁南商人凑趣,说他也说一个,关于狼人的故事。旁人纷纷起哄,说莫讲莫讲,要是拿好莱坞电影的情节来忽悠俺们,尽早收口。这商人大怒,说我就讲,爱信不信。
他说这不是他的经历,而是他老婆娘家的传说。
他老婆娘家在山东高密,高密可是个好地方,自古就有“粮仓”、“棉乡”的美誉,人杰地灵,古时候的晏婴、郑玄、刘墉,便是高密三贤(莫言还没或诺贝尔奖的时候,连家乡人都不知道他)。他老婆是高密西边农村的,村子里养牛,也有奶牛场。95年的时候,频频死牛,都是牛脖子给啃掉半边,血喝尽,惨不忍睹。奇怪的是看场子的人一点都没有听到动静,那一棚子的牛,没一个叫唤的。这事一连发生了三回,于是就报了案。
来了好些个警察,蹲守牛场里三天。
第三天夜里,睁大眼睛的警察们看见一个直立行走的毛茸茸生物,从气窗里面跳进了屋子里。那生物,便是今天说的狼人,它直立起来有一米八,一身黑毛,脑袋就是头狼狗,爪子尖利,一进了奶牛棚,所有的牛都被吓得趴倒地上不动,那狼人就像菜市场买菜,挨个儿挑,选中一个,一口啃下去,牛便死了,它便喝血吃肉起来,安静得很。警察们一见肯定着急啦,便开枪捉它。这狼人被捉住了,但是警察却死了三个。
这件事情闹得挺轰动的,沸沸扬扬,后来上面花了好大力气才平息。
他讲完,试图把那狼人的凶狠模样在颠倒描述一边,大家哈哈大笑,都不信,这故事编得太滥了,不听、不听。坐在前排的一个四川小伙也来凑趣,说他也讲一个,讲的是尸冢山的事情。说鬼故事全世界都有,在中国,哪里最多?数来数去,还是要论天府之国四川。为什么呢?因为死的人太多了,白骨累累。远的不说,单说近期两次:第一次是元末明初,南宋末年四川人口1000多万,经历元朝50余年,到了1282年,就只剩下60万人,余者全部死于战乱;第二次,经过明朝三百年的休养生息,明末时堪堪达到400多万,结果经过历史书上鼓吹的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一番屠戮,尸横遍野,后来一统计,又只剩下四五十万人。
人死得太多,而且都是横死,很容易冤魂不散。
别的不谈,说酆都(后改为丰都)附近有一座山,无名,乡人叫做包坳子,79年的时候那里修路,结果挖出三个万人坑来,多少人,这不知道,反正是漫山遍野的白骨头,野狗叼得眼睛都红了,当时也没有个有道行的人主持,结果这些鬼魂就不得安宁了,闹鬼,直到现在,但凡过去那里办事旅游的人,路过。都要找熟人带路,还要佩戴青城山求下来的符包,不然就鬼打墙,或者遇鬼缠身,阴灵不断……你们莫笑,谁有胆子就去试试,包中,到现在,死于鬼打墙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
七嘴八舌,大家都谈起自己身边的灵异之事,我笑呵呵地听着,也不知真假。
对面那个叫古丽丽的女孩子去倒水泡面吃,杂毛小道就没心思跟路人脸的秦雯热乎了,翻包找水喝。秦雯并没有觉察,笑呵呵地问杂毛小道,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么?道长,你真的是修道之人啊?你现在是练气还是筑基?
杂毛小道被这话呛了一大口,没听明白,秦雯兴奋地说,她听说修道的人分为五个层次,分别是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每一层有十级,敢问道长是第几层第几级?
杂毛小道脸发黑,吭吭哧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孩子脑门被夹了么?
这时古丽丽回来了,端着两碗康师傅,热情地招呼我们,要不要吃,她们包里还有。我们摇头,说一会儿去餐车吃吧。古丽丽和秦雯两人便吃起来,吃完之后她又去丢垃圾,再次回来时,小脸煞白。我们都问怎么啦、怎么啦?她一下子就哭了,说她的钱包丢了。她一转身,我们看见她那红色的侧里,被用锋利的刀子给划拉了个口子,露出白白的羽绒来。
这钱是她的学费和生活费,看穿着,古丽丽并不是一个家境情况很好的学生,一件红色,都是前几年的款式,洗得淡。她一直哭,说刚刚还在的,怎么就丢了呢?我们问刚才是什么时候,她哭着说肯定是她去泡面的时候丢的。我们都好言安慰,然后又叫这个车厢的人不要动。
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乘警过了十分钟才过来,睡眼惺忪。听了古丽丽的话语,他大声喊了几句自己交出来啊?没人搭理,这里又这么拥挤,一个个排查也不现实。
他也无奈,只想叫古丽丽做份口供,备案了事。
古丽丽哪肯依,她说这是她那老父亲去年冬天,在乡里面的矿场上日日砸石头挣来的血汗钱,没了,就没有第二份学费,不能上学,她就只有跳河了。她哭得雨带梨花,旁边几个侃大山的爷们也在叹气,劝她:春节期间,人多,贼就多,一伙一伙的,成群结队,这些缺了良心的狗玩意,偷了东西,哪里会还你,直乐呵呢,要钱多,下一站就下车;钱少,再干几票呗!
他们这么说,让我想起了,古丽丽哭得更凶了!
杂毛小道刚刚发了点皮肉财,人也爽气,问丢了多少?女孩说五千,他豪气大发,说无妨,这点钱算啥子,莫哭莫苦,他来给!说完他去翻随身的百宝囊。我心中一动,拦住了他,说先别在这里充大老爷,等等,我倒是有办法的。
我这一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6章 小道返家,近乡情怯
时间过了二十来分钟,车厢里人又这么多,这趟车,还没个监控录像,所有人都看着我,怎么破?
我说我来试试吧,于是联系正在睡觉的肥虫子,喊它起床,然后叫古丽丽把内兜翻出来,给我闻闻。旁边的那个岳阳的汉子笑,嘀咕说这狗曰的,这大妹子丢了钱,他还在这里瞎闻,占便宜。他这么说,却是一脸的羡慕,恨不得自己也凑上来嗅一口。古丽丽有些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但是又生出希望,便让我闻。
还别说,这味道很香,是女孩子怀里的那种香味,淡淡的,兜里面没有皮革的味道,我问丢的钱包是布的啊?
她惊喜地点头,说是啊,是布的,她妈妈给缝的。
旁边的乘警也一脸惊奇地看着我,说这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啊……他话说一半打住了,知道得罪人,讪讪地笑,问接下来呢?我说我走一圈看看。坐过火车硬座车厢的人或许都知道,那里面哪能有什么好味道?脚臭、放屁、与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加上过道飘来的二手烟,混浊的空气里只能够让人心口发闷,想要闻出个啥来,简直是在做梦。
好在我有金蚕蛊。
又来了几个火车的工作人员,与乘警跟着我,我一路走,穿过了两节车厢,一直来到了第七节中段一伙在斗地主的男人面前。这是六个人,全部挤坐在一起,车厢里闷热酸臭,他们便穿得少,除了里间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外,其余的都只穿着衬衫或长袖t恤,有个矮个子脖子上还有纹有刺青,是个粗糙的狼头。
好几个人,看眉目,都有些不善,凶神恶煞的。
我来到他们面前,站定,里面一个年轻人嫌我碍事,便骂我,看什么看?滚开去,小心削死你。里面那个中年男子倒是个稳重点的人,见到乘警也在,便站起身来,说警官,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没赌博啊?乘警疑惑的看着我,而我则指着冲我嚷的这梳着小辫子的年轻人说道:“应该就是他啦。”
乘警和跟过来的古丽丽、杂毛小道以及一群酱油党人,全部都疑惑的看着我,和他,不确定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们这一群人围上来,小辫子立刻就火了,站起来,一下子就揪住我的衣领,大吼,说这怎么个意思这是,老子好好打个牌,想搞啥子?什么就是我,想死是吧?
这种情况,若是一年前我碰到,定然是害怕极了。
为什么?大家知道,若论哪里小偷最多,莫过于火车站,因为这里流动人口多,人多就乱,报案处理比较复杂,旅客也匆忙,所以好偷;除此之外,火车上的偷儿也多,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流窜,而且还是团伙。人多力量大,小偷们都是成群结伙出动,这样子以防被抓的时候一个人太被动了,而且还能够威慑胆小的群众,不敢惹。看着六个人,必定是一伙的,他们要闹将起来,我以前定是抓瞎的。
但是如今,我却不怕。
轻松地将小辫子的手推开,我一个擒拿,便将他摁倒在地,然后搜,一下子就从他的内衣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碎布缝合的小包包,里面一沓钱。古丽丽很激动,说是她的,是她的。而我摔小辫子的时候,他的同伴全部都站了起来,瞪着眼,几个人都撸起袖子,乘警大声喝问:干什么,干什么!那个中年人拦住了同伴,朝地上的那个小辫子大声骂,说瞎了眼了,居然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还偷东西?呸!
乘警把小辫子拷了起来,吩咐同伴将这几个也看住。那个中年人赔笑,说跟这个家伙也是刚刚认识的,只是刚刚打牌,便熟了。我把布包递给古丽丽,并嘱咐她把钱拿好,现在用网上银行转账多方便,为什么一定要在身上带这么多钱呢?活该遭人惦记。
事情既了,不理这边首尾,我和杂毛小道在众人的鼓掌声中,返回了车厢。
秦雯帮我们看着行李,一直不敢离开,问古丽丽呢?我们说东西()找到了,古丽丽可能要做一下笔录。秦雯很高兴,说古丽丽家里情况很不好,这钱能找回最好哎,真的是用鼻子闻出来的啊?旁边几个摆古侃故事的汉子也好奇,说真是奇了,以后倒是又有故事讲了,怎么回事?我推说自己是一个闻香师,所以对味道特别敏感。旁人都啧啧称奇,惊叹。
秦雯说去看看古丽丽,让我们照看一下行李,我点头答应,她便离开。
没两分钟,我们对面的座位上,便坐下来一个男人。
他是个秃顶吊眉毛,岁数约摸五十,眼睛红,厚嘴唇,一身干部装。他先是以“我可以坐这里么”为开场白,然后与我们攀谈起来。他自我介绍,说是自己是一个博物馆的副研究ghk员,平日里喜爱玄学,对山、医、命、卜、相,都略懂一二,他见我二位,相貌清奇,行为旷达,是有道德之士,忍不住心中的喜爱,所以过来结识一番,交个朋友。
杂毛小道说哪里哪里,他也只是略知一二,不过既有同道之人,便聊聊,互通有无,出门在外,稀罕的就是“朋友”二字。我也笑,说洗耳恭听。
这秃头儿叫做李汤成,既然是在博物馆工作,便也是有些学识的,谈玄学,谈史料,谈古董,引经据典,随手拈来,听得我是一阵点头,敬佩不已。二十分钟后,两个女孩子回来了,他才凑近来问:“与两位小友相谈甚欢,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为何陆左你浑身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这是功德佛法香,还是另有缘由?”
他这么一说,我们便都感觉到他前面所说的都是屁话,单单这一句才是重心所在。
不过能够看出我身上的不同,倒也是有些本事呢。
我笑,说是其他原因,我是旁门左道之辈,不敢硬与那檀香功德佛家牵连,只怕会折寿。他摆手,说切莫妄自菲薄,他熟读、,对相术略有研究ghk,但是并不透彻,今天也是有缘,他看我这面相,是善良、有大福缘之人,然而这半生恐怕会蹉跎辗转,磨难甚多啊……杂毛小道“呸”了一声,说有他罩着,怎么会有这落魄?他老萧是谁?他可是熟读半章的角色,区区命数,翻手即改之。
我暗笑,这家伙又吹“波伊”了,然而那李汤成却大惊失色,问杂毛小道可真有?萧克明他含笑不语,做神秘状,掐指一算,说你别装了,什么博物馆副研究ghk员,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也不揭穿你,真诚一点会死啊?李汤成听完这话脸色数变,站起来长辑到地,说见识了,日后有缘,定当讨教。
他不理旁边的两个女孩子,转身就走了。
我问这人到底干嘛的?杂毛小道深吸一口气,说你丫不是闻香师么?一股子土腥味闻不出来?
古丽丽和秦雯坐下来,连连向我们道谢,我们摆手推辞,说不妨事,不妨事。
火车足足行了一整天,不断有人上下车,那两个女孩子也走了,上来一对年轻夫妇。那个山东的商人还找了杂毛小道要了联系方式,说觉得这位是大师,以后有事联络。中间那个李汤成再也没来过,不知道是不是被杂毛小道的一番言语给镇住了,不敢来惹。一天一夜,窗外的景物飞掠,行小半个中国,越往北,越冷,明暗交替,我和杂毛小道说累了,便闭目睡,右手捂着胸前的槐木牌,紧紧地。
我可爱的朵朵,我一定要把你恢复回来,等着我。
到了金陵火车站,我们出站之后,杂毛小道驾轻就熟地带我除了广场往左走,在东边的站台上做309路公交车,到了客运站,买了票,直达句容市。许是近乡情怯,杂毛小道情绪并不高,恹恹的不想说话。我听着车里面这些人说起的金陵话,好听,但是理解起来却很困难。我长期在南方、西南一带活动,川湘黔地、南方省的方言都听惯了,咋一听这些话语,感觉到一股陌生感。
六朝古都,这是一个让我有一种疏离感的地方,对于北方人来说,这是南方,对于像我这种南端来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北方。出了长途车,已是傍晚时分,夜幕爬上来,寒冷,杂毛小道在站台旁徘徊了很久,不知道何去何从。我没说话,背着包静静地等着。
据他说,他已经有八年没有回家了。
据他说,他跟家里人已经闹崩过了。
只是为了朵朵,他需要回来。
他的家人,可是能够制作出我闻所未闻的“血牛本命玉”的世族子弟,道家玄藏的正统传承者。而那天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我甚至愿意相信他果真就是上清派茅山宗第七十八代掌门陶晋鸿的真传弟子当然,他也许只是个被逐出门墙的弃徒。他犹豫了好久,看着紧紧捂着胸口槐木牌的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来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址,然后便带着我上了车。
如此又是行了一个多钟头。
城市越来越远,建筑物逐渐稀疏,道左两旁,开始出现了庄稼来。最后,出租车开进了一个河边的村庄,来到一家青瓦灰墙的大宅面前停下。付完钱,我们来到这家宅院的门外。这大门上有明镜高悬,红布环绕,杂毛小道深呼吸,然后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在后面的我看见他腿肚子都在打颤。
“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7章 虎皮猫大人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四五来岁的青年男子,眉目脸型,跟杂毛小道倒有着七分神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眉宇间有着一股子凛然的正气,器宇轩昂,眼睛亮,没有杂毛小道这般猥琐。见到了杂毛小道,他先是一愣,之后仿佛美国人看见了大熊猫,紧紧抓住了杂毛小道的衣袖,然后朝屋子里面使劲儿喊:“爷爷、奶奶,爸、妈,小妹,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快来啊!大哥回来了!
他是如此激动,又笑又跳,然后紧紧地抱着杂毛小道,口里喊:大哥,大哥!
杂毛小道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没一会儿,门口就围了好几个人过来,都是女人,有喊哥的,有喊大哥的,有喊表哥的,从院子西边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女人,约摸五十岁,面色愁苦,口中大喊着“我儿”、“我儿”,一下子扑到了杂毛小道怀中,杂毛小道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家伙,一下子就跪在了这个女人的身前,大声哭嚎,说妈,儿子不孝啊……
我背着包在一旁,看着这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没说话,发现从西屋又走出了三个神情严肃的男人来,一个鹤发童颜,颔下白胡须飘逸,一个长相敦实,粗手粗脚,还有一个是年轻人,面如冠玉,眉锋上扬,眼神锐利如刀。我能够猜到前两者定是杂毛小道的爷爷、父亲,只是旁边那个大帅哥,倒是不知晓。
“你这个孽畜,一走八年,倒还知道回来!”
白头发老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杂毛小道,冷冷地哼着。杂毛小道看见了他,浑身一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纳头便拜,只是哭泣,也不说话。从我这个角度看,背部一抽一抽的,屁股儿颤。过了一会儿,气氛被渲染得悲情,他抬起头来,说爷爷,我之所以被师傅逐出门墙,主要也不是我的原因,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不敢归家,也是因为铁齿神算刘的一句话,为了给家人避祸,才至于如此,还请爷爷和父亲大人,谅解我的一片痴心啊……
他哭得伤心,那悲恸简直可以媲美尔康。言语里信息量太大,倒是让我丈二摸不到头脑,迷惑不已这个家伙,倒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他爷爷听到了这句话,脸色数变,看这地上趴着哭泣的大孙子,长叹了一口气。他说那件事情,不管怪不怪你,都已经过去8年了,计较起来,终究是我欠他陶晋鸿的,黄山龙蟒一事,死的是他孙女,但是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事情是非曲直,只有问那在幽府的小倩了……反正有我在一天,他老陶便不能怎么样萧家。唉,不说了,你奶奶病了很久了,你来的正好,去见见她吧,也没几天了。
杂毛小道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问在哪里。
他弟弟立刻领着他往西厢屋走去,他爷爷看着站在门口的我,仔细打量我胸口的槐木牌和眉宇之间,问小友是……?我说我是萧克明在南方的朋友,叫陆左,最近发生一点儿事情,便一同前来拜访。他颔首,说今天有事,明天再详谈吧,便让那个英俊的男子陪着我去客厅中歇着,其他人都转向了西厢屋。
家人有病,且在弥留之际,我自然不指望他们有闲情招待我,便在这男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厅中安坐。那男子叫做周林,是杂毛小道的表弟,他陪我坐下,没聊几句,便直接问我,是不是蛊师?
我吃惊,问周林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林得意地说他自小便熟识玄学五术中,特别是其中的“相”,他更是略有心得,只一观,便是八九不离十。我任由他吹,点头,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如此聊了大半个小时,我坐了一天车,肚子空落落的,咕咕响得难受,他只当没听见,拉着我说起他的光荣历史,也不多,譬如给某位达官贵人算命,一语中的,然后人家便以礼相待,排场极大,又譬如……他吹得爽利,又想起来问我养的什么蛊?
十一种蛊里头,都会下哪一种?
这么问,我便有些不爽了,这种私人的东西,哪里适合与这种见过一次面的人,交流沟通?我只是推脱,他也不细问,微笑着,又讲了些其他,说他这大表哥,倒是有八年没见了,样子变得可真大。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开家里,一直不肯归?他摇头说不知道,这里面必是有些缘由,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我发现杂毛小道家里的人,别人不说,这个周林倒是和他一脉相传,嘴皮子厉害得很。
这时前面有人叫他,他答应了一声,然后跟我说离开一会儿,便走了。
没人看着我,我闲着无事,大量起杂毛小道家里的客厅来,这是一个老派些的家庭,屋里面的家具装饰,让我有一种穿越民国的感觉。正看着,从屋外面飞来一只鸟儿,黄绿色的羽毛鲜艳,虎纹,金刚喙,翅膀一展几十公分,肥母鸡一样。它飞一圈,停在了茶几上,眼睛呈浅黄色,中间是黑的,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它瞪我,我就看它,咕咕……我奇怪,说这谁的鸟儿,也不搞个笼子关着?
接着发生了一件让我菊花立刻一紧的事情它说话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这辈子我除了看好莱坞电影的时候,能看见动物说话,再也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还真实存在着能够有开口的动物虽然,这个肥母鸡一样的家伙,就是个鹦鹉。它是这样说的:“我不叫鸟儿,请叫我大人,虎皮猫大人,小子!”看着这花头花脸的肥鹦鹉,一本正经地跟我讲话,我好久才缓过神来,便问虎皮猫大人,你是谁的鸟儿?我也是开玩笑,谁指望一只靠“条件反射”说几句话的鸟儿,能够跟你玩对答游戏?
没曾想,它居然开口说道:“小子,我他玛的谁的鸟儿都不是,我就是我,虎皮猫大人!”
这会儿我终于明白了,这个肥母鸡原来真的能够听懂人言,可以说话。我仔细观察,发现它就是个虎皮鹦鹉,所谓猫大人,不知道出自何处,是何缘故。我惊讶过后,回过神来,便耐着心跟它聊天,它也健谈,不断地聒噪,讲完自己有多么英明神武、神骏非凡之后,开始对我盘根问底,不时地嗅我,说我身上有股阴神的味道。
它这问法,跟周林一个鸟样。
我问虎皮猫大人,你也懂阴神阳神?
它傲然地昂起头,问我知道他是谁不?我摇头表示毫不知晓,它又问我知道幽府是什么知道不?我说我懂一点儿。它飞过我头上,扑腾着翅膀,说懂一点儿,就懂一点儿?爷去过那里!
说完这话,它便飞了出去。
我心中震撼,不常听杂毛小道说起自己家的事情,但是他说要让朵朵出现,最好还是找他家人问问。他是个半调子我已然知晓,本来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然而此番一看,心中震惊莫名我眼拙,对他这些家人倒是看不出个好赖来,但是,就光这个黄绿色肥鹦鹉的一番话语,便足以把我给镇住!
听说过“走阴”的人,但是却没听说过“走阴”的鸟儿。
况且,走阴的人大都只去过一个叫做“房子”的地方,仅仅只是是幽府的交界;而这鸟儿,居然还去过幽府什么是幽府?那可是鬼魂们去的世界,活人去了,难有几个能够回来,能回来的,那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比如耶稣。所谓鬼,便是有的人死了眷恋尘世不走,不肯去幽府,于是灵魂便成了鬼。
这肥母鸡一般的鸟儿,果真是厉害,难怪能够口吐人言。
我诚惶诚恐地坐了一会儿,也不清楚杂毛小道是怎么跟家人叙旧的,或者商议些什么,只是觉得肚子咕嘟咕嘟地叫唤着。这时进来了一个软妹子,长相清秀,她过来问我陆左,去吃点夜宵吧。我顿时泪流满面,站起身来跟着她出去。来到厨房,我坐在饭桌前,她弄了一会儿,端了一碗茶泡饭、一小碟肴肉到我前面,笑着说来得太晚,没时间弄,刚刚听他大哥说我还没有吃饭,于是就草草弄了一些,不要嫌弃。
我也是饿了,哪里会计较这些,先是感谢一番,便拿起筷子吃。这夜宵倒也清淡,不过合胃口,吃得舒服。她自我介绍,说是杂毛小道的小妹,今年十八岁,叫做萧克霞。我们聊了一会儿,知道了杂毛小道家中人口也多,有两个叔叔一个大伯,还有两个姑姑,一个嫁了人,一个入山修了行,有个二爷爷,早年间死了。她对杂毛小道的现在也很好奇,问东问西,我尽拣一些漂亮话说,倒不敢揭他的丑。
吃完饭,意犹未尽,可惜没了。萧克霞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让我歇息。
第二天清早,我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推窗看,只见好几个人在做早课,有五禽戏的,有吐纳的,也有跳禹步的,里面我认识杂毛小道的大表弟周林,正盘腿坐在一侧,对这一斗米念咒。门被推开,杂毛小道出现,他让我跟他走,去见见他爷爷和父亲。
我跟着他,来到一个堂屋,只见老萧他爷爷、他父亲还有一个叔伯辈的男人(后经介绍是他三叔)都在,一一见礼之后坐了下来。
高人汇聚,我也不隐瞒,把我的情况,跟他们仔细讲来。
同地翻天的老太爷一样,老萧他爷爷也是要看现在的朵朵,才好决断。我讲明我的担忧,他说无妨,他自有办法。于是把门窗关上,在房间的四角都点燃檀香,插在米碗之上,我将心神沉入槐木牌中,念起了解封咒来。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8章 麒麟胎裂魂
随着我的念咒接近尾声,槐木牌越来越轻,忽然,一束红影从我胸口射出来,停留在空中。
她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却是那个小妖朵朵,我心中剧烈抽搐。
我家那个西瓜头朵朵,难道被这个小妖精给吞噬了么?
这小妖朵朵是如此美丽妖艳,连老萧他爷爷都愣了一会儿神,然后问我,这就是我口中的小鬼?不像啊?小妖朵朵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视线环视一周,然后落在了我的脖子上,不理杂毛小道的家人,磨着牙说:“怎么又找了一些老家伙来对付我?他们太老了,肉也是臭的,就你干净一点儿,我来吃你吧,别动哦,我好久没有吃人肉了……”
她飞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脖子,张开小嘴就要咬,我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小一号的身体,轻,软软的,皮肤像婴儿,温热。
她被我的“诅咒之手”捉住,动弹不得,便使劲晃,大声叫,力气大得出奇。
老萧他爷爷啧啧称奇,说真是奇怪了,这可不是小鬼,这是鬼妖啊!
“鬼妖”这个词,我是第二次听说,头次是听巴颂说起,他当时也是十分的惊讶,垂涎不已。见我疑惑,老萧他爷爷便跟我解释,说这鬼妖,出现得少,但也有,每一个莫不是强横一方之辈。我们知道,这鬼便是鬼,是人死后的灵魂所化,而妖,则是非人类的智慧生物的总称,两者千差万别,本来就联系不到一起。
所以,鬼妖的由来也奇怪,都是机缘巧合,各种微乎其微的概率碰撞成就的,珍惜得很。你这只鬼妖,刚刚成型,还没有成长,本能强过于理智,所以恶,所以凶,所以想吃人肉。我这里正好有先祖传下来的“缚妖咒”一篇,你既然是小明的朋友,便拿去,好好管束镇压才是。
我着急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管束这小妖精,我要是的朵朵,我亲爱的朵朵宝贝。杂毛小道不待我说起,问他爷爷,说招回这融合妖气的地魂之前,那个灵体怎么办?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她回来,而不是说想要这个小美女、小波霸。
他爷爷吃惊,浑浊的眼睛凝着神,看大吵大闹的小妖朵朵,一会儿后,他一拍大腿,说奇了,奇了,都说同一肉身中共两个灵魂,便是奇事;这同一个灵体里面共两个意识,简直就是奇迹啊!你们说得没错,之前那个主体意识还在,不过在沉眠,被欺负了,像风中的火烛,随时可能熄灭。也无妨,那个魂魄太弱小,没多大用场,熄灭了就熄灭了,我传你那法,好好带这个便是。
我插言说不行,坚决不行,我不要这个小妖精,我只要朵朵,以前的乖娃娃朵朵。
他看着我,很稀奇,说放着一个强大的鬼妖不养,你倒是想弄一个普通的鬼娃娃?虽然那个小姑娘是个福娃娃,但是并不珍贵,对你只能带来些福运,远远不如这个鬼妖来得直观自然,你倒是想好了?头脑没有不清醒吧?他和老萧他父亲、他叔都奇怪地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奔驰和皮卡、毫不犹豫选择皮卡的蠢货。
我明白他们的惊讶,或许从实用角度来说,小妖朵朵似乎更合乎我的利益些,但是我和朵朵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小鬼与养鬼人之间的关系。
或许最初,我只是像收留一只可怜的流浪狗、流浪猫一般,把她收养着,也不尽心,还老欺负她,然而日子久了,朵朵的天真、善良、可爱、勤快以及偶尔的一点儿小孩子脾气,便逐渐地一点儿、一点儿感染到了我,感情就像发酵的美酒,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之间就醉了,舍不得了,多么可爱的小家伙,我怎么舍得离开她?时至如今,不仅仅是她依赖我,我,也实在是离不开她了。
朵朵沉睡的这些日子里,我没有一天不在心忧,没有一天不在着急。
在这个人情味越来越淡薄的社会里,朵朵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射进我心中的一米阳光,所有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使得烦恼就像春天疯长的野草,但是有朵朵在,我心里便是暖的,人也是积极乐观的。
我改变了她,她也改变了我。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唯有杂毛小道一个人,十分理解我。这也自然,但凡是见过朵朵的人,都无一例外地会被她的善良可爱所感染,她便是一道沁人心田的清流,洗涤着俗世中所有的灰尘,怎么能够让人不喜爱呢?
见我如此执着,老萧他爷爷沉默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他父亲和他叔叔低声交换着意见,我听不清楚,但是看他们的表情,显然很不解,也很为难。过了一会儿,沉吟了许久的老萧他爷爷,摸了摸頜下的白色胡须,说这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所以办法倒是有,不过也很艰难,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大毅力,去完成。
我大喜,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便是死,都一定要把它做成功的。
他摇了摇头,说你这个小家伙真的固执,好端端的近路不走,偏偏喜欢走歪路,让人好生不解。他说既如此,那么他就好好说道说道。类似于这种情况,罕见,但也不是说没有。家中所穿的书籍记载,明朝年间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两魂同一灵体。暂时的,可以由他传一份“缚妖咒”,约束这小家伙,然后让它与原来的意识共存,否则灰飞烟灭;两虎相争,终有一伤,伤的必是弱者,你有那楚南白莲教的一卷,是极幸运之事,可以给你的小鬼练;
但是,这些终究不是长久之事,若想圆满解决问题,还需要裂魂。
我不懂,问什么是裂魂?
他说常有双胞胎生出来,两个脑袋,但是身体却是连在一起的,这便需要动手术,将其分离,不然常此以往,必死无疑。灵魂也一样,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每一个意识都有这自己独有的印记,是存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两者若长期紧密联系在一起,必然相互影响,达成一致,这会有两个结果,一是同化,二是相互抵消,最后磁场消失,了无痕迹,便死了这一过程,短则数月,多则几年,必会发生。所谓裂魂,便是将这两个意识分割开来,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牵扯,这样子才能够长久。
我一听他这话,果然凶险,时间又短促,捉摸不定,顿时急了,忙问如何裂魂呢?
老萧他爷爷摇了摇头,说玄学五门,山、医、命、卜、相,他们这一脉只精修山、相,闻道又先后,术业有专攻,裂魂一道为术,论起来还是茅山宗最精通,我与茅山宗的陶晋鸿本是莫逆之交,原本推荐你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惜当年出了一些变故,小明鲁莽,导致他孙女香消玉殒,而且还害得他闭关山中,八年没有出世,现在也求之不了。不过听说这世间有一奇物,名曰“麒麟胎”,这是一种灵质软性玉石,能够寄托意识,转而化为胎盘,孕育妖身,最适合这妖物寄托,解脱你的小鬼灵体。
我眉头蹙起,都说了是传说之物了,天下之大,我去哪里找寻才好。
不过事已至此,总归是有了个方向,此间没有路,自然别的地方也可以找寻,我鞠躬,一再拜谢。老萧他爷爷说不用客气,既然是小明的朋友,便无须客气。他当着小妖朵朵的面,传授我一篇“缚妖咒”,我一一学习,咒法、唱腔、语速……我学来,凝神闭气,然后念,没念两轮,那被我抓在手中的小妖朵朵就哭泣,又是闹又是叫,痛苦不已,不一会,灵体都缩了一圈。
莫名的,我突然想到了中唐僧念的紧箍咒,莫非与这缚妖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心中叹,说不定那吴承恩,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玄门中事,要不然,哪能够写得出如此鸿篇巨著?
小妖朵朵被我的缚妖咒折磨得奄奄一息之后,终于妥协了,垂头丧气,哭着问我到底想怎么样?我说刚才我与老太爷的对话,你也是听到了的,你既然已经成型,我们也便不好抹杀你,但是朵朵何其无辜,若是被你这意识给泯灭了之后,我宁愿将你也一起毁灭掉。朵朵与我已经有了心灵印记,你与她同源,便也逃脱不了我的手掌,若是乖巧,便让朵朵回来,我自留你一命,若是强占朵朵的灵体,磨灭她的意识,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直接抹杀算了。
她不愿,说她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要天天沉眠,那还不如死去。哼,要是这样,你只管念咒,念死算了。
我看着手中这个一米高的小狐媚子,说你要怎么样?
她眼波流转,明亮的眼睛犹如璀璨的繁星宇宙,看着我,说一半一半,顶多她和那个呆妹子,各自出现半天,这是底线,不然没得谈。她倒是直接,也是傻妞一个。虽然需要忍受这小妖精,但是一想到立刻就能够再见到朵朵,我心里面立刻兴奋极了,觉得这么些天来的奔波,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忙不迭地答应。她撅着粉嫩的红唇,嘟嘴抱怨,说人家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真是的,哼!
我不理她的诱惑,催促她赶紧走,她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摸着胡子的老萧他爷爷,啐一口,说管闲事的死老头,呸,有机会一定要吃了你的肉肉,哼!臭的也要吃。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的灵体开始变化了,下巴开始变圆,胸变平,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头发变成了齐刘海,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伸出肉乎乎的双手抱我,说陆左、陆左……
我紧紧抱住了这孩子,多久了,我们又一次见面了。
恍如隔世。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9章 金篆玉函,授自鸟口
我有太久没有见到朵朵了,一下子喜极而泣,高兴得不行。
朵朵伸手去揩我流下来的泪水,问我怎么了?我高兴地笑,说没事没事,只是眼睛里进了灰,小宝贝,真的好想你啊。她贴着我的胸口,说她也是。杂毛小道凑上来,嘻皮笑脸地说朵朵,干爹在这里呢,怎么也不叫我呢?朵朵回过头来看他,努力回想,然后用手刮着脸,说羞羞,谁是你的干女儿,不要脸。
杂毛小道一脸尴尬,很受伤的表情,而我则哈哈大笑。
见朵朵能够回来了,我也不急着跟她说话,领着她见过在场的各位,她倒也乖,挨个叫太爷爷、爷爷、叔爷爷,几个老家伙听到了,老怀大慰,喜笑颜开,老萧他小叔说我养这小鬼,倒是个异数,乖,也养得有法门,不像其他的人一样,只是为了利益,养得阴气森森的,到最后还祸及主人,这招回了地魂,也会开口说话了,日后倒也是个厉害角色呢。
正说着,门被突然推开,老萧他妹哭喊着跑进来,说奶奶快不行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爷爷哆嗦着嘴唇,说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不应该啊?他们都不作停留,全部都涌出门去,我想跟着,但是杂毛小道拦住了我,说不用,那里没我的事,现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他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坐回原来的座位上,刚刚见到朵朵的兴奋心情,一下子就被冲淡了许多。说实话,时至如今我都没有见过那个老太太,什么样子、年岁多大、生了什么病,都不知晓。仅仅知道她已经不行了,而今又要去世了。朵朵见我不说话,便到了我的后面,捏肩膀,轻轻地一捶一捶,乖巧得很。
金蚕蛊显然是闻到了朵朵的气息,倏地飞了出来,亲昵地飞舞,然后附在了朵朵光滑可爱的脸蛋上,兴奋,吱吱的叫唤。两个小家伙久别重逢,自然是开心得要命,朵朵也不捶背伺候我了,跳下地来,然后两个小家伙便一直追逐着,又蹦又跳,欢乐极了。
我心情多少好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前路漫漫,但是为了这两个小东西,我再累,又何妨呢?
正玩着,打门口扑腾出一个肥鹦鹉来,我一看,是昨日见的那个虎皮猫大人,只见它飞过来,双爪锐利,朝金蚕蛊抓去。嘿,这扁毛畜牲,它吃虫,但是真以为金蚕蛊是普通的虫子么?果然,金蚕蛊一待它出现,便立刻警觉,像子弹一样,嗖的一下,飞到了房梁上,然后用发亮的黑豆眼睛,瞪这肥鸟儿。
朵朵被吓了一跳,一溜烟跑到我背后,拉着我的衣角,有些胆小地看着这不速之客。
嘎嘎……虎皮猫大声笑,说多美美味的虫子啊,它辈子都没有闻到过,真香,要是能够油炸一下,酥了才好吃。不过,吃生的也不错,学学小日本子,营养。说完,它扑腾着翅膀,朝金蚕蛊飞去。
我曾听闻,金蚕蛊不但怕矮骡子,还怕养了几年以上、红冠黄爪的大公鸡,心想这虎皮鹦鹉,个儿倒是跟只肥母鸡似的,又是杂毛小道家中养的,厉害着呢,怕不是能够克金蚕蛊吧?正担忧着,两者已经打成一团,果然,这肥鸟儿确实不怕金蚕蛊的毒。这是八路军游击队与日本正规师团的战斗,一个胜在灵活机动,一个却是实力明显,拼斗了几个回合,金蚕蛊吱吱叫,到处跑。
一个是我的命根子,一个是老萧家的鸟儿,谁吃了亏,我都为难。
不过我还是拉了偏架,抽个准,一个箭步上去逮住着肥鸟儿的漂亮羽毛,拿在手里,劝它先别妄动,这肥虫子是我的本命蛊,你两个都是肥胖界的难兄难弟,相煎何太急?它大骂,骂了隔壁,各种难听的话语不要钱地泼出来。很难想象一个鹦鹉脑袋里,能够积累这么多肮脏的词汇量,最后丫居然还骂出了“shit”这样的外国话来。
不过我紧紧揪着它,撸着毛,它也动弹不得,只好讪笑着说是开玩笑的,嘿嘿,怎么还认起真来,真不爽利。
我看着它骨碌骨碌乱转的贼眼睛,就好笑,这鸟儿,都成精了。
我跟它说好不追我家小虫虫了,然后放开它。
它飞到刚才老太爷坐着位置,黄绿色的嘴喙叼着桌子上茶盏的冷茶叶,吃了几片,然后斯条慢理地说你小子倒是个奇妙人儿,养了一只王冠金蚕蛊,还养了一只新生的鬼妖,倒是和我之前的主人有得一拼当然,比起他来,你还差好大一截,因为,他毕竟养了我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虎皮猫大人。
我疑问,以前的主人?
它说那人是个养鸡专业户,运气好,不但养了它,而且还养了一个黄金鼠。不过不识货,后来被萧家给买了下来,帮它点醒了神志。我问它什么是神志?它摇头不答,又吃了几片茶叶,然后往向朵朵,鸟眼睛发亮,说哇,小萝莉,俺最喜欢,过来,过来,陪哥哥玩儿……
我呸了它一口,拉着朵朵躲一边,不听这鸟流氓调戏。
它鼓动翅膀,嘎嘎嘎,说我还不好好讨好它?不然一年之内,必遭劫难,大劫,到时候去了幽府,才知道人间美好。我给它比了一个中指,鄙视它的威胁,一个鸟儿,还能够翻出什么风浪?虎皮猫自找没趣,又去逗弄金蚕蛊,我本以为两者又要闹将起来,没曾想这肥虫子也够没心没肺的,居然不一会儿,跟着肥鸟儿玩到了一起来。
不记仇的蠢东西!
我坐在房间里一会儿,一直没人招呼。到了中午,才知道萧克明他奶奶已然去世了,享年82岁。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悲伤凝重起来,不断地传来了女人的哭声。老萧他爷爷一下子就老了几岁,脸灰白,额头皱纹多了好多道。想想也是,不管学艺多精,人总是敌不过岁月的摧残,尘归尘、土归土,古今多少仁人志士想长生,可有几人得到解脱?
悲痛总是只能沉浸在心里,死人了,便要操办丧事。
几个老人岁数也大了,主持大局,剩下的杂事也便由小辈来做。我适逢其会,也需要帮忙搭把手,跑前跑后,倒也顾不得朵朵和肥虫子两个小家伙,跟着我也气闷,便把他俩留在房间里,自己玩。发讣告、召集亲朋好友、采购食材、丧事的用具、买棺材、扎花圈,请戏台班子……这些事情繁琐,事无巨细,都需要人来操持。
萧家在本地也算得上富裕之家,老萧又把从段叔那里弄到的补偿金全部都贴了出来,要为自己奶奶办一场隆重的丧礼,规格高,事情就更多了。因为是冬天,苏南这边农村的规矩,是第三天才下葬,因此倒是一直都有得忙。
萧家的亲戚朋友很多,特别是第三日,酒席间还来了很多穿道袍的,单成几桌,据乡人说是茅山上下来的。
其实我对这些茅山道士一直很好奇,民间流传的茅山道士,其实并未在这茅山上修行,而是把大部分捉妖弄鬼的道士都统称为茅山道士,是个总的称呼。正如“天下武功出少林”一样,几乎所有“有几手”的游方道士,都挂这么一个牌牌。我了解过,其实这山顶上的掌教,也并未是杂毛小道他们口中的陶晋鸿,而是另有其人,其中的缘故,大约也是有些规避世人的眼光吧。
老萧他爷爷自老太太死后,便一直跌坐在棺材前,念经,超度老伴,一点儿都不理旁人。
我听老萧中间提及,他爷爷跟他奶奶,结婚超过六十年,几乎没怎么红过脸。他奶奶是那种很老实的农村妇女,因为他爷爷学道,不太擅长侍弄田地,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当年那个动荡年代,像牛一样撑起这个家,实在不易。老爷子如此这般,倒是爱煞了自己的老伴。中间又听他父亲唠叨,说老萧他在外地工作的大伯赶回来了,可惜小叔年后去了鄂西保康,一直联络不上,灵前少一个孝子,老太太心难安息。
我也是忙糊涂了,到了下葬那一天,才偷偷找杂毛小道问起虎皮猫大人一事。
他惊讶地问我已经见过了这只肥鸟儿了?
我说是啊,现在不天天在房间里面陪朵朵、金蚕蛊玩儿么,有什么好吃惊的?
他表情凝重,说这鸟儿在他们家已经有十几年的年头了,来历神秘。一般的虎皮鹦鹉,活不过七八年,便死了。这只鸟儿,听说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依然活蹦乱跳。你既然知晓了,也不怕告诉你,这只鸟儿其实是个人!莫吃惊,它以前的确是个人,死于上个世纪40年代,应该是个厉害角色,我之前说过,我读过半部,这半部,便是传自于它之口,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问啥子叫做,有什么可牛“波伊”的?
他一脸惊异,说你不懂什么叫?这本奇书据说是黄帝留下来的秘籍,在中国的历史上依次被周朝姜太公、战国鬼谷子(王禅老祖)以及他徒弟苏秦、张仪、孙膑、庞涓所习,汉朝张良于黄石公处得秘籍、三国时代诸葛亮……宋朝朱熹、明朝刘基……个顶个都是一时之风流枭雄人物!这本书经过四千年的流传、散佚增删,又分为山、医、命、卜、相五术,这便是玄学之根本。
我惊讶,说是不是哦?这玩意,也太玄了吧!杂毛小道一副高人样,含笑不语。
办完丧事第二天,萧家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电话里的那个女人焦急地通知了一个消息:萧应武在保康县西边的山林子里失踪了,这是第三天了。
这箫应武是何人?杂毛小道的小叔是也!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1章 密林迷踪
就玄门之中,通常来说,有本事的人分三种传承。
一是名山大派,中原的各大道门,茅山、崂山、龙虎山、武当、正一教,佛教传承,藏传佛教等寺庙的和尚喇嘛,都是这一类,传承不断,高人辈出;一为师徒传带,这类一般都是风尘奇人,游走四方,见到资质不错的苗子,便收为徒弟;最后一种就是家族传承,血脉相连。
杂毛小道萧克明,属于第一种和最后一种的结合体,本是个很好的苗子,但是因为某些变故,流浪江湖。
而他小叔,则是属于家族传承的这种。他这次去鄂西保康,是听朋友说那里的老林子里几味极罕见的药草,而这几味偏偏是对他老娘的病症有治疗奇效,于是过完年便赶了过去,没成想不但没赶得及回来给老娘治病,反而折在了那个神秘的丛林中,没了音讯。他是一个大孝子,可惜老娘走的时候,都没有见最后一面。
听到这消息,连整日里不说话的老爷子都被惊动了,立即召开了家庭会议。
经过一番商量,最终决定由老萧他三叔、他以及他表弟周林一同前往保康,去找寻他小叔。我左右无事,一时间也不知道那“麒麟胎”该去哪里找寻,萧家老爷子授予我缚妖诀,对我有恩,便决定一同前往。
等不及第二天,我们便借来了车子,连夜前往鄂西。
启程的时候,我带着朵朵和金蚕蛊一起,虎皮猫大人极为不舍,扑腾着翅膀要一同前往。这扁毛畜牲在萧家一直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也少有人拂它的意,老爷子想了想,有它在一起照拂,寻()找到小儿子的机会也大很多,颔首答应,这肥鸟便一下子钻进了车厢,在后排椅子后面找了个地方,盘起身子,悠哉游哉地打起瞌睡来。
与他家人告别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坐在后排,聊起鄂西保康,都不由担心。
鄂西保康这个地方或许很多人并不熟悉,但是说起它的邻居“神农架”,或许许多人会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是这个地方。不错,那里是中国内陆保存完好的唯一一片绿洲和世界中纬度地区唯一的一块绿色宝地。它所拥有的在当今世界中纬度地区唯一保持完好的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林区层峦叠嶂,山形峭拔,地形复杂多样,密林中,不知道藏有多少的秘密和神秘传说。
我中间打了一个电话给顾宪雄顾老板,让他帮我找寻一种叫做“麒麟胎”的玉石。
这东西乳白温润,不经雕琢,天生自有麒麟像,电话那边的他十分为难,问不找十年还魂草了么?我说也找,不过这麒麟胎最重要,如有,敬请帮我留意。他说好,他珠宝玉石行业的朋友也多,再说了,雪瑞她爸爸李家湖,本身就是做珠宝的,也可以帮忙打听打听。我说劳烦了,他沉吟着,说这都不算事,又提起上次说的那个远方亲戚,说现在闹鬼闹得很严重了,请了几个师傅都不行,能不能给他看看?
我有事求他,也不好推却,只说现在很忙,要去神农架呢,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挂了电话,杂毛小道问我是不是你那顾哥家的远房亲戚那事?
我这才想起来,上次顾老板找我,我推给了他,之后的情况就不知晓了,便说是啊,上次你也没去?杂毛小道嘿嘿笑,他说你顾哥那亲戚是谁么你知道么?我摇头,说不知道,难道我认识?
他说还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超度的那女鬼不?就是穿红衣服跳楼的那个!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起来了,那个女鬼还真是把我的魂儿都吓掉了,平生第一次吓尿裤子。不过最后也没闹得什么好,事情搞大了,便给我们收拾了,最后不但没有被超度,而且还被杂毛小道给生生打散灵体,烟消云散了。
我疑问,说他们之间……杂毛小道点头,暗笑说那女鬼,就是老顾的那个远方亲戚的二奶。
这世界还真的是处处有巧合啊,实在太小了。
我感叹,说那女鬼既然已经被打散了,那缠着他的是谁呢?杂毛小道耸耸肩膀,说他哪里知道,说不定就是一恶魄,挂念缠身,而且得了那病的人,身子虚,邪物缠身,说不准就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谁知道?
眼巴前还有一个人要搭救呢,谁也没有心思牵扯一个千里之外、还不相干的人,抓紧时间,闭目睡觉吧。
一路行,我们轮流休息,换着开车,很快就来到了鄂西的保康县城。
我们()找到了打电话的那个女人,她是萧应武的驴友,本来想着一起进山的,可是到了这里就发起高烧,行动不得,便在医院住了几天,其他人第二天就进了山。结果一连三天过去,也没有见人影回来,所以十分的担忧,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她便报了警,并且通知了各人的家人和朋友。
她说我们是第一批赶来的。
我们又一起()找到了当地的有关部门,询问了此事,他们说已经组织了人员进行搜救,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踪迹,保康往西便是神农架林区,那里的原始森林地形太复杂,山高林密,重峦叠嶂,到处都是山洞和河谷沟子,如果去了那里,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说了好久,我们都能够感觉出来被忽悠了,于是便出来,()找到那个女人,问询起与萧应武同行的人情况。她一一作答,说除萧应武外有四个人,一个是当地请的向导,还有三个,都是同城网上认识的驴友,对这里感兴趣,所以他一号召,便来了。
又研究ghk了一番地形图,我们决定按照计划原路进山,去找寻老萧他小叔他们。
打定主意之后,我们就在县城里采购了进山的装备用具登山包、登山皮鞋、干粮食品、狼牙手电、猎刀等工具,以及一些绳子、急救包之类东西。那个女人也想跟我们一起去,老萧他三叔拒绝了,直接说一个女孩子家家,一上山,便是个累赘,不但自己累,而且还牵连他人。
那女人眼里面噙着一包眼泪。
我们只是不理,又高价请来一个对神农架林区熟悉的向导,然后于到达保康的第二天清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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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繁华的城市一下子进入到山林中,听着树杈子上清亮的鸟鸣声,人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出门之前,周林用龟壳给我们此行卜了一卦,显示的是大凶,虽然他之后又摆弄了一番,变成了“大吉”,然而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下了阴影。前面的那个向导叫老姜,他本不愿正月间就出门,但是看在了“毛爷爷”的面子上,还是拿起了猎刀、牵着一条凶猛的土狗,给我们带路。
一路走,我自小走惯了山路,并没有多不适应,杂毛小道这八年间铁脚板踏遍了祖国的不少地方,自不在话下;而他三叔则是个老当益壮的老骨头,一把子精神在,抖擞得很;惟有周林,平日里看着龙精虎猛,神采奕奕,没成想才走了二十几里山林路子,便气喘吁吁,扶着一棵树,说太累了,要歇会儿。
说着,他便猛地一叫,凄厉得很,我们凑前一看,这树上全部是乌黑的小蚂蚁,密密麻麻地沿着树啃,他刚才在忙着抱怨,没曾想以一下子就惹上了好多的蚂蚁顺手而来。
他使劲地甩手,咒骂着这个该死的树林子。
我看他手,全部都是细密的红印子,小疙瘩,不一会儿,发红发痒,难受极了。老姜立刻递过来一个小瓶子,里面浸泡着绿色的草浆汁,说是防咬伤的,赶紧涂上,在这山林子里面,尽量不要乱惹这些小东西,都说不怕猛兽、就怕小虫,一旦缠上身,惹都惹不起。然后他又给我们发一种土制的膏药,说是驱蛇驱虫的,杂毛小道和三叔接了,我摆手,说不要。
有金蚕蛊在,我倒真不需要这玩意。
头顶上那只聒噪的肥鹦鹉在扑腾,见到树上这些蚂蚁,十分兴奋,飞下来一阵猛吃,一边呱呱叫。有了向导这个外人在,它倒是没怎么说话了,一两声,向导只以为这鸟儿聪明。不过它就像个得了多动症的神经病儿童,到处乱飞,精力过剩我真的不知道它是如何有的这种胃口,若按杂毛小道的说法,它以前曾经是个人,从幽府回转之后寄托于鸟身,难道连性情和饮食规律也发生了改变?
同样有多动症的还有金蚕蛊,这肥虫子真真是鱼入了大海,鸟飞了天空,饿死鬼投胎一般,飞到林子中,总能从旮旯犄角里,找出些莫名其妙的昆虫来吃掉,还伏在虎皮猫脑门顶上,坐了趟免费的飞机。
不过它终究是懒的,吃饱喝足,便又避开向导,鬼头鬼脑地缩回了我的体内来。
老萧他小叔行路,惯于做些他们自家人才懂的标记,三叔一路仔细地看,总能够发现一些踪迹,表明曾经来过这里,我们顺着他们之前计划的路线图走,又行了二十多里路,一直到了大山密林的深处,一个植物覆盖的山沟子前停下来。站在岭上,望着脚下茂密的丛林和板壁岩,三叔掐指一算,然后闻着呼呼的午后微风,说到了,应武应该就在这里了。
我望着下面一片的碧绿密林中瞟去,一条银练如洗而过,那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