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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蚀功蛊虫,敌人闯阵

    这处缺口迷雾遮绕,之前根本就瞧不出来,而此刻却露出一个狭长的甬道口,里面有神奇的云纹波动。

    当二毛将我们这一干人等都驼起来,我抓着这貔貅猛兽的尾巴,纵身一跃,也上了去,朝着最前面的尘清真人喊道:“前辈,劳烦引路!”

    尘清真人道了一声好,手一招,那条气势如山的蟠龙冲到我们近前,身子一拱,便将这缺口的迷雾驱散,而那九头身躯残破的蛟龙阵灵将我们左右护翼,朝着缺口冲过去。

    时间就在这短短几秒钟,树的影人的名,传功长老的决死一击实在恐怖,岷山老母和刀疤龙等人正惊慌地朝着后面没命一般地跑去,却不曾想那个老家伙根本没有节操,纯粹是在忽悠人,虚张声势一番之后,竟然灰溜溜地逃进了林海迷踪之中,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应对的时间,想要追上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没有了踪影。

    且不谈岷山老母等人被晃悠的恼怒和愤恨,在一干蛟龙阵灵的护翼下,身骑二毛与众人一起冲入广场之后的缺口处,左右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迷雾,地下杂草纵横,跟平常的山间小道,却也没有什么不同,惟有那风似乎强劲了几分,刮得我头上浸湿汗水的头发嗖嗖发凉,一阵飞扬而起。

    走了几十米,我陡然感觉周遭的林木似乎多了起来,而且也高,左右的林木怕不得有上百米,比我们在缅北瞧见的那足有八十米的望天树还要高大,树皮褐色或深褐色,上部纵裂,下部呈块状或不规则剥落,根部则尽是青苔,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让人叹为观止。

    尘清真人在前领路,然而他从进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抓住二毛脖子处的鬃毛,忽左忽右,倒是也能够指引一些道路。

    转过几道岔弯口,又行了百米,到了一片空地处,突然他使劲一拉那棕色鬃毛,二毛吃痛,整个身子都竖直站立起来,所有人都人仰马翻,跌倒在了齐膝的草地上,好是一阵慌乱。

    我这一路都是精神高度集中,此刻翻倒在地,却也能够迅速爬了起来,将跌下来的包子和小姑给接住,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是,本来应该还处于清醒当中的传功长老竟然像一包面口袋一样,重重跌落在草地上,一声不吭,而且也没有爬起来,吓得包子一声尖叫道:“师父……”

    她跑上前去,将自家师父扶了起来,使劲摇晃,可怜的尘清真人本已昏迷,却被这莽撞徒儿一番摇晃,倒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来。

    他脸色灰白,摸着包子的可爱脸蛋笑了一下,说师父没事,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我。

    迎着尘清真人的目光,我蹲在了他的前面,由衷地敬佩道:“前辈,果然好手段,竟然将他们给支使得团团转。不过这林中不知道是否安全,倘若是敌人追踪而来,那可如何是好?”

    “不是我想虚晃一招,而是实在发不得力,弄不死对方,反倒将自己这条小命给搭了,这可不好,咳咳……”

    尘清真人话说到一半,便是一阵咳嗽,连忙将包子推开,朝下吐出了几口浓稠如脓痰的鲜血来,这才接着说道:“这地方你莫看着风平浪静,但是想要从这里摸进来又摸出去,这世上却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这话语说得艰难,我闻到他吐出来的那一滩鲜血里腥臭无比,眉头紧皱,说前辈,你刚才那举动,可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啊……

    他笑了,说陆左,我听人说你是一个蛊师,而且还是一个罕见的金蚕蛊蛊师,不知道能不能够帮我解这个蛊毒呢?

    我点头,说自当如此,乐意奉劳,不过就是不知道我这几把刷子,能不能瞧个明白。

    尘清真人轻叹,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若我病重无救,这也是我该有的劫难,好了,不多说,我的命就拜托给你了,陆左……

    他还未说完,包子便将脸上的鼻涕揩在了我的衣襟上面:“陆左哥哥,哇哇,你一定要救好我师父啊,千万别有事啊,呜呜……”我苦笑,拍了一下胸口怀木牌,将朵朵和小妖叫出来给我护法,然后摸着这可爱女孩的脑袋说道:“唉,噤声,再哭小心把狼引来!”

    这儿狼是没有,不过邪灵教一堆高手却都在外面,包子也是个机灵鬼儿,立刻停止了哭泣。

    我将尘清真人给放平在地,将双手搓热,右手搭在这老头儿的左手手腕上把脉,左手则按住他的脖子大动脉处,紧紧不放松。

    其实即使尘清真人不让我解蛊,我也会主动要求的,除了要治病救人,还因为我心中有所好奇要知道,道门对防止巫蛊降头之术是早已形成了一个系统的,如肥虫子这样的顶级灵蛊都近不得他的身,只能下药蛊,然而已尘清长老的修为,寻常药蛊又怎么能够弄得翻他呢?

    当我将尘清真人脖子的大动脉给压制住,立刻感觉到里面传来一阵灼热之意,从他的脉象来看,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邪气亢盛,气机不利,肝失疏泄,如波涛汹涌,气息多如乱麻,确实是那中蛊之相。

    正捏着,我的左手一痛,却见从尘清长老脖子处竟然钻出三四条细微的节肢小虫来。

    这些虫儿小若蜉蝣,浑身赤红,头部背面具一条暗黑色纵带,向后渐扩宽,延伸至前胸背板后缘,上面细密鞭毛无数,正张牙舞爪地朝着我咬来,试图钻进我的手指中。

    瞧见这东西,我豁然开朗,原来是蚀功蛊。

    何谓蚀功蛊?这东西是用一种学名叫作比尔锥尾螽的虫子炼制而成,中有载,此乃滇西白河蛊苗之法,当年明朝中叶三苗叛乱,朝廷请了龙虎山供奉天师征讨镇压,大败而归,便吃的是这蛊的苦头。

    据闻此蛊无色无味,下蛊手法诡异,具体无人知晓,更为奇特的地方在于它是药,入了常人身体,能够帮忙化血清淤,治疗瘴气,而后虫蛊随翔排出,无病无害;而入了这修行之人身体,却能摄取营养,化作无数蛊虫而盘踞于气海之中,使其昏昏而睡,一旦凝聚气息,立刻全身刺痛,仿佛骨头上面都有着千万只虫子爬行。

    此蛊乃山阁老所记载,具体制法不得闻,那白河蛊苗虽败龙虎山天师,然而却终因实力不足,在第二次围剿中被大军伏击,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四处逃散,不知踪影远在缅北的蚩丽妹、蚩丽花一族,便是白河遗脉。

    虽然没有讲到蚀功蛊的炼法,但是洛十八却在备注中尝试着写了其解法,说来倒也简单,需得煎服姜半夏、蒲黄、桑寄生、山慈姑等药物,期间不得运气,由那药物诱发气机倾泻,再服茱萸水,一日三餐饮用,将体内的诸虫灌醉,最后川楝子、黄药子、蓖麻子、雷公藤、八角茴香、花椒、硝石、朱砂等辛辣之物煎剂吞服,吸引体内蛊虫集聚于大肠处,随翔排出即可。

    即便如此,也需得小半个月,尔后方才无恙。

    我心中为那谋划此事的小佛爷叹服,即使这老爷子身旁有人懂蛊,其间也不能动气,发挥不得作用。

    此法简单,最主要的就是利用茱萸水灌醉蚀功蛊,让其不得危害,然而麻烦的事情是,尘清真人为了防守住这门户,最终还是赶了过来,而且还在刚才的虚张声势中动了气,如此一来,那些蚀功蛊已经随着他的行气经脉遍布全身,达到了心房之处,倘若不加阻止,只怕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此刻倘若能够与肥虫子意识勾连,我并不担忧,因为这金蚕蛊乃万蛊之王,解蛊只是小事,可惜现在它已经联络不上,我在沉默了数秒钟之后,决定将血液中蕴含的金蚕蛊精元逼出,暂且缓解尘清真人的病情。

    这边一决定,我将左手处的几条蚀功蛊给碾碎,然后咬开中指,在这个邋遢老道的脸上画出四道相对的血痕,最后在额头位置,划上了一个深刻的“卐”字。

    此法一完,我立刻从口中念诵起脍炙人口的油茶歌,将这血液之上的灵体逼透进入体内。

    不多时,从尘清真人的口中爬出了超过一千条模样丑陋的黑色小虫,密密麻麻,小妖得我吩咐,早有准备,弄了一个紧密的布袋,将这些小虫子收起来。我揩干这邋遢道人口中的残留之物,他呕的一下,吐出许多黄色的胆汁,这里面还有着许多残尸虫子,迎风臭翻天。

    直至此刻,尘清道人因为憔悴而显得猥琐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红润,他睁开了眼,久久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起身拱手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我连忙扶起,推辞道:“且莫说这个,危急时刻,理应相互帮助,况且你并没有痊愈,此后的一个多月内,你都不能动气,而且还需谨遵我的药方调养才行。老前辈,我已闻这林海迷踪的险恶,也知道这里面的路径和规律,只有你和陶掌门得以知晓,如何出去,还请指教。”

    尘清真人眉毛一掀,说这是自然,他在包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手摸着那两丈蟠龙从天上垂下来的修长胡须,谁知刚刚一摸,他的脸色大变:“天啊,他们居然敢进这林海迷踪过来……他们怎么会这么大胆?啊,原来是有这破阵蜂鸟在啊……”

第四十四章 林海迷踪,恐怖无踪

    这蟠龙长须似乎有传导实况的功能,所以尘清真人捻须闭目之后,却如同亲眼所见的一般。

    我瞧着这邋遢道人凝神运气,心中担忧,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阻止道:“前辈,你刚刚虽然去除了大股蛊虫,但余毒仍在,倘若再次运劲行气,只怕死灰复燃,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尘清真人听到我关切的话语,睁开了眼睛,嘴上含着笑,缓缓说道:“年轻人,放心,我活得比你久,所以也比你更加惜命。这龙降木灵与我朝夕相处,早就已经心意相通,并不需运气于身,我们便能够沟通,所以你不须担心。”

    听到了老头儿的保证,我也放下了心,就着他刚才的话语提问道:“破阵蜂鸟是什么东西?”

    “天地钟灵秀,造化多神奇,这破阵蜂鸟原本产自东海仙岛,最大不过拇指,被人用来当作玩物,后来被欧罗巴商人带到中土,有修行者发现这鸟儿脑子虽然只有米粒大,但是却记忆超群,能够洞穿阴阳,看破红尘,所有的迷幻之术,在它眼中都是把戏,遂被豢养,用来破阵,收效甚佳,可惜此物寿命太短,多不过三年,至如今雨林稀少,听说早已灭绝,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破这林海迷踪,弄了一只出来……”

    古代的东海仙岛,要么说得是日本,要么说的是美洲,据我所知,这蜂鸟最多的便是南美洲,听得尘清真人娓娓道来,我点头,担忧地问道:“那我们不会被那劳什子鸟儿给找到吧?”

    尘清真人颇有自信地摇头,说怎么会,这里化境天然,并非费尽心力计算出来的阵法,那蜂鸟虽名破阵,但是却窥不破这里的。

    他再次摸向那游绕长须,点了点头,说他们很快就要赶到这里来了,我们先躲着,让他们吃吃苦头吧……

    这话说完,他拍拍手,我们头顶那些蛟龙阵灵和蟠龙各自朝着树顶的隐雾处盘去,而尘清真人则在包子的搀扶下,在前带路。我想去扶小姑,结果小妖以男女授受不清为由拒绝,小萝莉瞬间变成了女汉纸,将小姑背着奋力飘飞而起,而朵朵则扫清我们路过的痕迹。

    这里迷阵处处,尘清真人一边走一边回望,出声指点我们走哪儿,哪儿却是一定不能够走的,十分紧张,也让我感觉到这地方的压抑危险之处。

    当我们全部都藏在了一处大树之后的时候,尘清真人瞧着我身边的两个小萝莉,问是你养的?

    我点头,说是啊,我的两个女儿……

    我这话被朵朵和小妖听见了,顿时被大骂占便宜,腰间软肉被好是一通掐,瘀青发肿,痛并快乐着。尘清真人瞧着我们闹,他也呵呵笑,摸着旁边乖巧的包子头发,感慨地说道:“你的运气不错,按常理言,养鬼豢妖,乃逆天而为,折损阳寿,而且易被反噬,然而我瞧见你这两个宝贝儿,却是一点儿因果都没有沾到,而且福缘深厚,遇难呈祥,是大富大贵之相,十分难得。”

    我点头,深为赞同与尘清真人交流了一番小萝莉培养的话题,他的脸容一肃,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闭上了嘴,朝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东边的道路尽头,走来几个隐约的黑影。

    这些人便是岷山老母、金陵鸿庐的庐主刀疤龙及麾下高手,以及以茅同真为代表的恶鬼修罗。

    每一个人,放到外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全部都凑到了一起来,在他们的前方有一个上下翻飞的绿色小不点,花生米大,却正是尘清真人口中所说的破阵蜂鸟,这小东西口中唧唧喳喳,而刀疤龙手下则专门有一个人在倾听,指引方向这人便是光头佬武映衫。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来到了我们刚才停留的地方。

    尘清真人刚才吐出来的那一口浓血十分腥臭,臭味在这一带四处飘扬,让人闻了直反胃,来人都不是傻瓜,自然也能知晓,于是停顿在那儿研究了一番,我们藏身之所与那里离得不远不近,说话倒也能够听得到,那名与破阵蜂鸟沟通的家伙武映衫,是个痕迹学高手,正在与旁人侃侃而谈,分析着我们刚才在这里所做的事情,一项项的例证,竟然说得有七成相符,让人惊讶。

    不过当这人推断说护法长老的蛊毒已经被我破解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岷山老母突然发言了,说不可能,邓震东身上的蛊毒乃小佛爷亲手炼制,据苏参谋所言,这蛊毒只有缅甸部分遗民能弄,别人都不会知晓的,陆左虽然也是蛊师,但绝对不能够破解此法。

    武映衫指着地上的这一滩血迹,还有草地里翻滚的漏网爬虫,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心说道:“蚀功蛊我也曾听苏参谋说过一些,从这里看,应该是陆左给邓震东解了蛊,要不然不会是这番模样,当然,也有其他可能,中了这蛊毒的人,即使解除,半个月之内也不能够随意运气,所以我们加紧追踪速度,或许还能够将他们给截获!”

    旁边满脸蜈蚣的刀疤龙点了点头,补充道:“大家记住,我们此番前来,所为的是将陶晋鸿给彻底消灭,然后拿到闭关洞中的龙精血石,那可是小佛爷指名需要用的,是召唤大黑天所必需的东西,时间越来越近,留个我们准备的功夫不多了至于陆左等人,能杀则杀,不能杀改日便是,不必强求!”

    旁边的人轰然应诺,朝着前方走去。瞧着这副场景,我看得出来,这里面真正能够有决定权的,到底还是邪灵教的高手,而不是半路加入的岷山老母。

    因为朵朵的小心收拾,或者这阵法迷惑,刀疤龙手下的那名高手并未看出我们的躲藏之处,而是往前面走去,因为我们有可能在前方,所以这些人走得都很小心,而且还把茅同真等恶鬼修罗排在前列,有事也可阻挡。

    走得快接近我们这边的时候,那不断拍打着翅膀的破阵蜂鸟突然止步不前了,犹豫地徘徊一会儿,再次朝前一扑,然而还没等它往前飞多久,一头持剑突前的恶鬼修罗却先它一步,冲到了前头。

    让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静的林间小道中突然一阵波纹晃荡,仿佛前面竖着一块看不见的无形之门,而那恶鬼修罗上半身探进去之后,竟然消失不见了,而下半身却还在此间停留。

    场面是如此怪异,这让我们头疼的恐怖修罗便这般消失一半,紧接着那只细小的绿色蜂鸟也闯进了去,消失得不见踪影。

    瞧见这场景,身后跟随着的岷山老母和邪灵教众大惊失色,纷纷延后,那岷山老母伸出手,在她的手腕上系着一个铃铛,摇了摇,那头恶鬼修罗往回使劲挪动了一点儿,然而里面仿佛有一只手,将它给整个儿都拉了进去。

    嗖!

    一声响,世界又恢复了宁静,而那让人头疼的恶鬼修罗却只剩下了五头,破阵蜂鸟也早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堆茫然无措的人,在这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我想起了当日在鹏市伟相力工业园诡异工厂的情景,知道这里应该也是出于空间折叠的场景,那东西不知道被送到了哪儿去。当时的气氛是如此静谧,估计汗水滴在草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这寂静持续了几秒钟,终于有人开口了:“怎么办?”

    岷山老母吓得魂儿都丢了,像个泼妇一样厉声大叫道:“怎么办?怎么办?苏参谋跟我说这破阵蜂鸟能够带着我们找到陶晋鸿闭关的巢穴,结果走到一半,这破鸟都消失了,还找什么?现在回去?啊……”

    她拖长着语调,而在她对面的金陵庐主刀疤龙则冷冷地呛声道:“你弟弟就是茅山话事人,对于茅山,你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所以这个问题,似乎该由你来回答!”

    岷山老母摇头说道:“这里是茅山禁地,除了掌门和传功长老万震东那老乌龟,谁也不知道怎么走,除非是……”

    她说着说着,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除非将万震东找到,让他来给我们引路!”

    岷山老母的这个思路得到其余人等的赞同,他们重新回到尘清真人刚才呕吐的地方研究,思索了一番之后,得出邓震东逃得并不算远的判断。这人有了生的希望,便不会变得太疯狂,岷山老母双足一蹬,人便飘飞而起,在那百米大树的树干上如履平地,朝着上方奔跑而去,而其余人则不再往前,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阵仗让在我眉头紧锁,瞧着敌人一步一步地搜索过来,我心中暗自计较,尘清真人身有余毒动不得气,小姑被恶鬼修罗入体昏迷未醒,小妖救助小姑而实力损伤,我这边酣战半天伤痕累累我方的战力实在是少得可怜,如何挨过这一节呢?

    不过刚才尘清真人的小心终于生效了,那个与蜂鸟沟通交流的痕迹学高手武映衫在朝着我们这边草丛摸来的时候,突然之间就莫名裂成了十来块热乎乎的肉块,肠子洒满一地,惹得瞧见的人都僵直不动,生怕再触及陷阱。

    直到此刻,所有的人,包括我,都深深感受到了这林海迷踪里面的恐怖之处。

    在一阵诧异之后,我开始庆幸着和传功长老在一起,心中欢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朵痒痒,凉凉的,仿佛被什么吹气了一般,我直以为小妖调皮,回过头来一看,却是一双只有眼白的呆滞眼球,映入了我的眼帘啊!

第四十五章 同真自爆,飞灰湮灭

    瞧见这突然蹦出来的古怪眼球,里面有那死一样的惨淡白色,当时我就差一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然而我并没有,而是条件反射地伸出双手,朝着这脖子抓去。

    在我面前出现的这家伙我并不陌生,它生前与我纠葛无数,死后与我也是过手好几招,算得上是老冤家,当我点燃恶魔巫手紧紧掐住这脖子的时候,已经化作恶鬼修罗的茅同真张开扭曲的嘴巴,发出了一声类似山羊叫春的声音,低沉而具有独特的穿透力,在这幽静的林中响起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入内。

    而在短瞬之间,它朝着我胸口,连拍了三掌。

    人虽身死,但是茅同真生前所炼绝学“烈火焚身掌”却并没有跟着消失,而是转移到了我身前的这头恶鬼修罗身上来,使得它并不比小佛爷豢养良久的那七头拿剑修罗差上半分,反而隐隐高出了一线来。

    虽为阴灵之体,但是毕竟在那封神榜上走了一遭,那双手掌灼热难消,让我心生惧意,运着往日集训时所学会的缠身格斗技法,避开两击,第三掌因为体位的缘故,我根本避无可避,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响动,一条鞭子般的绳索如同那游蛇,朝着茅同真击掌的右手卷来,将它这蓄势久矣的一击给扼制住,不得击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烟缕缕,我的双手已经深入了茅同真粗壮的脖子里既然身已化鬼,此刻的他自然与往日多有不同,除了身材外貌颇有相似之外,四肢和身体裸露出来的皮肤多有鳞甲,呈现出苔藓一般的青墨色,脖子和脸上则尽是滑腻粘稠的腱子肉,布满了一环又一环的白色斑点,眼角往上拉,嘴唇往下撇,一排尖锐獠牙,鼻子鹰勾,耳朵耸拉,眼神呈现出邪恶的血红色,真真正正的恶鬼模样。

    我的恶魔巫手对这类恶灵之体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这一番用力,即便是再坚韧,大半个手掌也融入其中,几乎摸到了支撑身体的脊椎骨。

    我不知道它是否会痛,但是却也嗷嗷直叫,然而在这方寸之间,却是我方实力占优,小妖的九尾缚妖索捆住右手,朵朵则奋力拉住左手,使得这家伙反抗不得,想拿脚踹,却被我提前隔挡住,不得寸功到底不是生前,他脑子毕竟不清楚了,既然孤军深入,便免不得被这群殴一场。

    而就在我们这边打得热闹的时候,正在找寻我们踪迹的邪灵教众也终于发现了暴露的我们,然而经过了光头佬武映衫的惨剧,却也没有立刻一拥而上,横冲过来,这伙高手中身份最高的金陵庐主刀疤龙来到了光头佬留下的一堆血肉前面,相隔不过七八米,凝神喊道:“别躲了,要么投降,要么我们杀你个生死不能!”

    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语,他自然也有着足够的自信,手一挥,从他的身体里立刻飞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虹一般的霞光,将他弄得跟个开光的神佛一般,闻着腥臭非凡。

    我正欲加把力气,将茅同真这恶鬼修罗给超度了,然而它的身体突然一虚化,意图逃出我的掌控。实体转换为虚无的状态,让我陡然间把握不住,顿时失去了茅同真的踪迹,然而小妖却是个中好手,在茅同真摇晃身子的那一刹那,她便觉察得出来,一抖那加强版的九位缚妖索,一道白色劲气传递而来,将本来已经快要消失的茅同真给紧紧束缚住。

    虽然身为恶鬼修罗,但是生物的战斗本能还是有的,茅同真在逃生的那一刻气力大得出奇,小妖拉扯不动,被生生地拽着朝邪灵教众移去。

    不过小妖哪是这么好惹得,当即也是发了真火,脆生生地大叫一声,当即化身为怪力小萝莉,咬着贝齿,双足深深陷入了泥土里,青色的光芒洒落地上,那些绿色藤蔓和青草立刻缠绕上来,锁住她的双腿,不让这茅同真逃脱。

    在那一刻,双方的力道是如此强劲,使得那坚韧无比的九尾缚妖索都被绷得“吱吱”直响。

    时间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一方是传说中的封神榜上客,生前还位列茅山十长老,另一方则是来历神秘的小妖精,麒麟胎身孕育,那力量的巅峰对决,让人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吼一声。

    我自然不会让小妖吃亏,往前一扑,又抓住茅同真的双腿,而就在此刻,传功长老对着他的小徒弟大声说道:“包子,可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归本真元’么?”

    包子答知道,领会了师父意图,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高喝道:“归去来兮!”

    这小人儿话音刚落,便已经冲到我身前,一记印法,竟然就击在了茅同真的小腹上。

    青面獠牙的茅同真本来还在奋力挣扎,谁知在中了这一击印法之后,浑身如同筛糠一般狂震,挣扎的气力也变得越来越小了。而就在此刻,苏北老怪刀疤龙抖落出来的那些霞光也已经朝前席卷而来,将我们之间的这一整段距离,染成了五彩缤纷的色彩,而在这些绚丽的色彩中,能够看到好多浮动的气旋,或者龙卷,或者劲风,或者是那通往虚无的大门,全部都被勾勒得清晰明了起来。

    将这紊乱的空间标注出来,我们前面的这段距离便不再是那凶险万分的地雷阵,而是通天坦途,苏北老怪刀疤龙领着手下的一干人等,以及余下的四头恶鬼修罗,纷纷避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诡异陷阱,朝着我们这边直扑过来。

    尘清真人见此状况,连忙大声地喊道:“走,往后撤!”

    往后撤?

    我立刻意会过来,刀疤龙这云霞虽然能够暂时标注起前面的杀招陷阱,但是却需要时间,倘若我们一步一步后撤,定然能够将其慢慢磨死。想到此处,我来不及超度陷入癫狂的茅同真,将其推开,拉着左边的包子,朝着朵朵和小妖喊道:“走!”

    得了我的命令,两个朵朵抽身后退,而我在回撤的时候,瞧见僵立着的茅同真突然回过头来,瞧了我一眼。

    正在后撤的我瞧见回过头来的茅同真,立刻惊呆了,因为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神光,黑色的眼珠子里面似乎还有泪光流溢他在苦笑,脸上充满了遗憾和不舍。

    在那一瞬间,我绝对相信这个在茅山守了一辈子法阵的犟老头儿,已经回来了。

    然而时间不过短短一秒钟,他又扭转过头去,毅然而决绝地朝着已经冲到身边的两头恶鬼修罗,伸手抱去。而下一刻,我已经冲到了尘清真人的身边,小妖也将昏迷的小姑给背了起来,正准备逃命的我最后往后瞧了一眼,却见一朵最瑰丽绚烂的黑色火焰,从茅同真的胸口绽放而出。

    轰这个本来已经被人操控了的茅山长老,竟然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刻觉醒了本我,然后选择以最为壮烈而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巨大的响声将这片空间震得一阵摇晃,茅同真自爆的冲击波传递到了我这边来,让我站立不住,往前跌倒,吃了一个狗吃屎。情形危急,我没有再次回顾,搀扶着体质虚弱的茅山长老爬上了一直死命趴着的二毛身上,朝着林间疾走。

    在奔跑中,我的眼泪突然莫名就流了下来……

    在此之前,我曾经十分憎恨茅同真,然而直到他此刻灰飞烟灭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他其实要比梅浪、杨知修这些心中猥琐鬼祟的家伙,不知道要可爱多少倍,他仅仅只是一个木讷而不知表达的大龄宅男,如果没有杨知修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够成为朋友。

    茅同真在世间的最后一刻,选择了用自爆来捍卫自己的尊严,选择高贵的死去,而不是浑浑噩噩地受人奴驭,让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心伤和激动之中。

    二毛一直奔跑,尘清真人则在大声地与这畜牲沟通,千万别闯岔了路,刀疤龙等邪灵教众因为茅同真的自爆损失惨重,而且也延误了时机,并没有追上来,正当我们以为即将逃出敌人的视野中时,我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冷哼,奔行中的二毛脑袋处,突然多了一双修长的脚,将它重重跺了一下。

    二毛似乎受不了这打击,四脚一乱,栽倒在了泥土里,而在最前头引路的尘清长老身子则被黑色皮鞭一束,人就被高高卷了起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我护住前后的小朋友们,结果自己却重重砸在一棵擎天大树上,砰的一下,整个世界都变得一黯,感觉鼻子啊嘴巴里,到处都有血流出来,一嘴苦腥。

    在两个朵朵的搀扶下,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见二毛被狠狠地踩在地上不动弹,而浑身黑雾缭绕的岷山老母则将传功长老的脖子捆着,阴冷地看着我们狞笑:“孙悟空能够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么?不能,所以呢,别逃了!”

    我瞧见包子的师傅,那邋遢道人口鼻处都有鲜血,虚弱得几乎立马就要挂掉了。

    而就在这时,刀疤龙等人也拨开了草丛,出现在我们的来路处。

第四十六章 逃无可逃,同归于尽

    岷山老母听这名字虽然貌似老态龙钟,但其实并不算丑,身为鬼妖的她保持着四十来岁明媚女人的最佳状态,除了脸上的表情颇为阴森狰狞之外,仔细看,其实也算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然而此时的状态却让人着实喜欢不起来。

    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尘清真人的耳垂,迷蒙的眼睛里面蕴含着深深的笑意,疯狂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我说过,这一次来了,就不打算将你们给放走,既然你们想救陶晋鸿那个废人,那么就给他陪葬吧?”

    尘清真人身体虚弱之极,刚才被摔之后都已经昏迷过去,此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是被岷山老母用舌头给舔醒来了,这个邋遢老头儿瞧见了这幅场景,好不气恼,大声说道:“杨小懒,你好不知羞,竟然调戏我这一百多岁的老头子,有意思没意思啊?”

    岷山老母眼睛一红,张嘴一咬,竟然将茅山这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传功长老,半边耳朵都咬了下来,在嘴巴里面咀嚼着,鲜血在唇间蔓延,配合着她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嚼了几口,岷山老母吃吃地朝着前面的尘清真人笑,说邓师叔,小懒这次呢,只是想去拜见一下久未谋面的陶掌门,还要烦请您引一下路。

    尘清真人被扯破半边耳朵,却也不喊痛,只是闷哼一声此刻的他心中想必也是极为郁闷,倘若他没有遭到暗算,别算说岷山老母,便是眼前的这所有人一同围攻而上,在他看来也只是一碟小菜,不足挂齿,然而在中了算计之后,他行不得气,不然哪里会被岷山老母的鞭子封住身体,走脱不得。

    听到岷山老母的话语,这位老人倒也有骨气,哈哈直笑,说我老邓也活了这么多年,与我同辈的纷纷仙去,留我一个人在人间好不寂寞,既如此,还不如早些死去吧,至少有你们一同陪伴,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太寂寞……

    两人相交多年,彼此的脾气禀性都十分熟捻,岷山老母见尘清真人心存死志,知道这老头儿是那油盐不进的硬石头,也不再浪费唇舌,而是望向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我们,恶声恶气地说道:“都束手就擒,要不然我杀了邓震东这个老不死的!”

    包子看到自家师傅这垂垂将死的模样,不由得悲切地大声叫道:“你这个老女人,放开我师父,你要敢杀他,我要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包子的威胁让岷山老母好是一阵郁闷,咬着牙齿说道:“我全家已经不得好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小妖清纯与娇媚夹杂的俏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出言嘲笑道:“瞧你这面相,便知道是一个克夫克子之人,天煞孤星,谁沾谁死,怨不得别人的……”

    小妖这话语未免有些尖酸刻薄了些,饶是这岷山老母人老成精,还是听得一阵火气直冒,颤抖着语气威胁道:“小丫头,你别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邓震东的这个老头子?”

    小妖悬空而立,叉着腰大笑,说你杀吧,杀了的话,大不了小娘就在这林海迷踪里面和你玩一辈子的迷藏哦,不对,倘如是陶掌门醒了过来,一巴掌拍死的一定不会是我,你若有信心摸出这地界去,尽管拍死即可。

    这小狐媚子跟尘清真人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也谈不上担忧,轻松自在地回答道,言语里却将对方所顾忌的事情,一一给点了出来,气得岷山老母浑身一阵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苏北老怪刀疤龙等人也走到了近前来,看着岷山老母手中奄奄一息的传功长老,问岷山老母搞定了没有?老母摇头,说老东西骨头太硬了,瞧不出什么东西来。

    刀疤龙当即就是一阵嗤笑,说这玩意还不好干?把他最喜欢的女徒弟抓起来,一番折磨,实在不行给兄弟们轮了,看他最后会不会带路!刀疤龙说这话的时候,瞧向包子、朵朵和小妖三个各具特色的俏丽小萝莉,眼睛如同锋利的钩子,一脸淫笑,极尽猥琐之能事。

    有什么样的小弟,便有什么样的老大,刀疤龙跟惨死林间的光头男武映杉倒是一脉相承,让人看着就恶心。

    朵朵吃不住这怪叔叔的注视,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藤蔓将刀疤龙的双腿缠绕住。

    朵朵练了这么久隐匿身形的手段,此刻倘若不是刻意敞开心扉,是无人能够看出身份的,不过这一下却让岷山老母发现了,惊异地叫道:“天啊,你也是鬼妖?而且还会青木乙罡?”

    刀疤龙修为精炼,朵朵这一招对他并不会起到太大的延迟作用,当下七彩霞光一扫,那些刺人的藤蔓便退了回去,他挥手往前一指,大声地喊道:“兄弟们,冲,拿下疤脸小子,生擒小萝莉!”旁边的几个邪灵教高手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急吼吼地冲上前来。

    敌人来得气势汹汹,然而我却瞧见与之前相比,那最难缠的恶鬼修罗仅仅只剩下两头,其余的并没有瞧见,想来应该是在茅同真刚才的自爆中同归于尽了。而朝着我扑来的邪灵教众包括刀疤龙在内,总共有五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残破,但是却都是精气十足,个等个的好手。

    敌人上前,我自然没有被动挨打的道理,将鬼剑抓在手上,朝着最前面的一头恶鬼修罗疾刺而去。

    这鬼也是使剑,不断凝聚成晶的长剑与我绞在一起,手法十分精妙,不输于名家,一阵剑响,铮然出声,左边另一头恶鬼修罗也提剑刺来,小妖出鞭,将这剑给接下来。而在这稍微的一接触,敌人立刻蜂拥而至,其中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根哭丧棍,上面鬼哭狼嚎,无数恐怖,朝着我的腰间捅来。

    兵贵精而不贵多,能够进得这茅山之内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教众,要么是手底有两把刷子,要么就是拥有着别人所不具备的特长,然而比起小佛爷封神榜中豢养的恶鬼修罗来说,实力又略逊几分。

    我在与一头恶鬼修罗较完力后,一脚踹在那根突前而来的哭丧棒上,脚跟一痛,不过那人也被我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给踹得脚步不稳,那哭丧棒发出巨大的鬼叫声,朝着后方甩去,差一点儿就打到了后续的同伴身上。

    而就在此刻,那条爬入树冠之上的巨大蟠龙棍灵出现在了岷山老母的身后,巨大如拳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岷山老母,稍一迟滞,便会一口咬来。其余九条蛟龙阵灵也都随之滑落下来,有的在警戒岷山老母,有的则在包子的指挥下朝这边游来。

    我将鬼剑握得快要裂开,与突前诸人忘死搏斗,勉强维护一点稳定,而在人群背后的刀疤龙则狞笑一声,从随身箱子中摸出一块长达两丈的红色绸布,往上面一扔。

    那稠布如有灵性,腾空而飞,异香扑鼻,那四溢的香气让所有涌动的蛟龙都变得没有了骨头一般,不再驾雾腾云,下饺子一样跌落下来,砸在地上,竟然如同实质一般,草汁四溅。

    我的心情沉重,知道因为梅浪、岷山老母这些内鬼的,使得这阵法的大多数底牌都被敌人所算计,又有着小佛爷这种智近乎妖的强人居中统筹,穷尽全国之力来找寻应对之法,所以才会出现此刻这般兵败如山倒的场景。

    蛟龙跌落地上,砸得乱石纷飞,草汁飞溅,而小妖则趁乱将被踢开的二毛收回,那家伙在神仙诡地中的东夷迷幻杀戮阵中威猛强硬,而脱离了阵法的护翼,实力大跌,让人可惜。

    我依然还在挥剑,死战不退,甚至还划伤了两个邪灵教高手的小腹以及胳膊,鲜血飞溅,这彪悍的态度让刀疤龙愤怒不已,他从身后抽出一把沉重的朴刀,上面篆刻着许多扭曲的符文,掂在手里,推开旁边两个受伤的同伴,狞笑一声,一记力劈华山,由上而下地朝着我砸来。

    之所以说是砸,是因为那沉重的朴刀赋予了它巨大的势能,当我挑开左右两头恶鬼修罗凶猛的攻势时,便瞧见这劲风扑来,来不及多想,举剑去挡,结果我立刻悲剧,犹如山峰一般的巨大势能将我往下压制,虽然这鬼剑以成精槐木为身,表面镀得有来自宇宙太空的精金,无比坚硬,然而剑身却也嗡的一声悲鸣,接着我整个人都被往下压,双腿齐膝,栽进了泥土里。

    我的右手酥软发麻,软软地垂了下来,而刀疤龙也承受了我巨大的反震之力,往后退了几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以置信地大叫道:“好厉害!”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那木桩子一样被生生砸进泥土里,使劲往外拔,然而太慌乱,一时之间竟然出不来,而岷山老母见了,哈哈大笑,连道好,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得了岷山老母的吩咐,旁边几个邪灵教众还在犹豫,而那两个硕果仅存的恶鬼修罗则提着黝黑的剑,一剑割头,一剑刺心,便要将我给斩杀当场。朵朵和小妖此刻也是奋力上前,挡下了这两记攻击,回过神来的刀疤龙却拖着朴刀,腾空而起,再次朝我劈来。

    我望着急速上前而来的刀疤龙,以及他那雪亮的刀锋,手脚冰凉,不过当时我也来了蛮劲,躲不开,避不过,那就同归于尽就是,于是右手交左手,也不抵挡,鬼剑朝着刀疤龙的心脏刺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左边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声“嗡”的声响。

第四十七章 杂毛来援,横空飞剑 为@元誓 加更

    说实话,在那一刻我都以为我就要死了。

    死亡从来没有离我这么近过虽然我经常这么说:我左手用剑并不是很利落,鬼剑虽然直直地对着苏北老怪刀疤龙的心脏部位刺去,但是在即将接触的那一霎那,经验老道的他还是陡然平移了数分,而那鬼剑竟然从他的腋下穿过,并没有伤到任何地方。

    我的左手一点儿也不灵活,根本来不及变招,当感觉鬼剑刺空了的时候,那剑已经被夹紧。

    当时我的心中顿时就有一种要吐血的失落,而刀疤龙那势若万钧的朴刀刀锋锐利,已经临到了我的头顶几寸处。这样的威势,莫说是我这血肉之躯,便是那钢铁、那坚石,说不得也要被劈得变形碎裂,不复存在。

    一瞬间我陷入了最深沉的绝望和恐惧当中,当额头被一抹冰凉的金属质感所触及的时候,我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我艹!”原谅我在生死关头会说出这样的粗话,一直在底层摸爬滚打的我文化素养其实并不算高,也就能通过说些粗话,来宣泄心中的那种恐惧。

    然而在一秒钟或者几秒钟之后,当我头顶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声音炸响的时候,我却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脑袋,变成两半。倏然间我就回过神来,朝着头顶一望,却见一柄暗金色的长剑横在了我与刀疤龙的中间,正好将这倾天一刀给全力抵挡回去。

    随后空间一阵抖动,刀疤龙被那暗金色长剑上面所蕴含的力量反震到,跌倒滚落到地上去,那剑倏然飞走。

    我深呼吸,感觉这世界从来没有这一刻那般美好,激动地顺着那剑遁去的方向看去,却见一袭青色道装的杂毛小道,出现在了林间尽头,气喘吁吁,而在他的旁边,则站着那日登山所见到的英俊小生李云起、美貌道姑程莉、符钧座下弟子李泽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人,便是曾经与茅同真一起追杀过我的杂毛小道同门师兄龙金海。

    李云起提剑,程莉手执拂尘,李泽丰则拿了把驱邪避凶的鲨鱼骨刺剑,此乃道家五宝之一,至于龙金海,则换了另外一把七星剑,个个都是茅山精英的模样,这样的团伙一出现,瞧这场中紧张,也不多作言语,二话不说便冲将上前而来。

    杂毛小道一马当先,双手掐弄剑诀,使那飞剑前来支援于我们,在我的左右,空中发出几声“叮叮叮”的剑击响动,正在与朵朵和小妖缠斗的恶鬼修罗被这蕴含炙热雷意的雷罚飞剑刺过,惊惶后退,而得以解脱的两个朵朵退守到我的身边,各执一手。

    我将气息提至胸口,配合着两个小女孩儿的拉扯,往上一纵,终于脱离了大地的束缚,脚刚一站稳,我便不敢停留,朝后跑动几步,左手鬼剑疾刺,前方鲜血乍现,一个正在攻击包子和小姑的邪灵教高手吃痛,感觉不妙,往着旁边闪开,我补踢了一脚,踹空了,回过头来问包子,说没事吧?

    此刻的包子手臂上也有几处伤口,不过她倒也厉害,竟然在那个家伙的攻击下,护住了小姑的安全,听我问起,包子肥嘟嘟的脸上笑颜如花绽放,嘿嘿笑,说没事,那人好蠢来着……

    正在往本阵靠拢的那名邪灵教众听到包子的评价,自己也差点栽倒在地,旁边的同伙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尼玛,四十多岁的老爷们欺负一个小不点儿,居然还没攻下来,实在太丢人了吧?

    我瞧刀疤龙脸上的古怪表情,想来应该是后悔将这个家伙带进茅山来。

    就趁在这功夫,杂毛小道与其余等人都跑到了我的身边来,看到我浑身尽是伤痕,一副被人轮了大米的惨状,杂毛小道笑了,说小毒物,你这是什么节奏啊,好像快要挂掉的感觉?我苦笑,揉了揉麻酥酥的右手臂,感觉这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我问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杂毛小道一边凝神打量身前的这一伙人,一边跟我低声说道:“是大师兄叫人传话,让我过这边来瞧一瞧的他预料先前袭击符钧师兄的那个高手使得是那调虎离山之策,于是给刘师叔留了个锦囊,然后我奉命带着李云起他们过来支援,谁知一路狼藉,而外边还碰到几个伪装成刑堂弟子的邪灵教众,在一番严刑拷打中得知你们已经进了这林海迷踪里来了,商量了一番之后,也跟进来了……”

    他说得轻巧,但是我知道能够摸到这儿来,定是要吃了一些苦头的。想到这里我苦笑,说你们倒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摸进这里来,你自己茅山出身,不知道这里有多凶险么?

    杂毛小道将垂落额头前的碎发挑上去,笑了笑,说你都进来了,我在外面干等着干嘛?这不,刚刚不就是救了你一命么?兄弟之间的情谊,说出来便会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杂毛小道也不多言,扭过头来,看到了岷山老母,不由得笑了,毫无芥蒂地拱手说道:“哎呀,小懒阿姨,我自回茅山之后,倒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过得可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瞧见杂毛小道像亲戚朋友一般招呼,将尘清长老捆在身前的岷山老母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点头说还好,还好,就是……

    没待她说完,杂毛小道接着说道:“我听说你老公死翘翘了,儿子又给弄死了,本来还担心你心情不好,不过看到你还有兴趣玩这sm的游戏,就知道你已经走出来了,不错,不错不过就是对象找得不是很好,传功长老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倒是经不住你这般折腾,要是你有兴趣,咱们倒是可以约一个时间单独切磋一下,我在外面漂泊许多年,这些技术倒是学了不少嘿嘿,大保健,你懂的……”

    杂毛小道原本还说得一本正经,结果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出来,整个人就贱得让人想要杀之而后快,搞得岷山老母顿时气血翻涌,饶是此身为鬼,也不由得三尸神直跳,指着杂毛小道大声叫骂:“你这个小畜生,当年鹏飞在茅山,回回见我都告状,说你欺负他,你他妈的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你……”

    她这边气急败坏地叫骂着,而杂毛小道本来猥琐的面容突然一肃,大声叫道:“阿福,动手!”

    岷山老母因为痛失爱子的关系,所以情绪一直不好,在与邪灵教的合作过程中也不会注意什么方式方法,性情变化无常,刀疤龙等人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要不是佛爷堂的苏参谋在中间穿针引线,只怕未必会跟她走到一起来,刚才见到岷山老母吃瘪,反而乐得看热闹,对杂毛小道这淫贱表现颇有知己之感。

    然而万万没想到,杂毛小道会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就在他下命令的那一霎那,一道粗重的身影竟然从岷山老母的身下泥土中冲了出来,砰的一声,蓝汪汪的灵刀削在了这老女人的手上,因为人群遮掩的关系,我仅仅看到这一幕,便见到杂毛小道带着麾下几名茅山高手,朝着敌人前方,冲阵而去。

    兄弟打架,自然没有在后观望的道理,我让朵朵照顾后方,大吼一声,忍着全身的疼痛也顶了上去。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杂毛小道的主攻方向是邪灵教金陵鸿庐的庐主苏北老怪刀疤龙,岷山鬼母自有那蟠龙残灵牵制,而我和小妖冲上前去的时候,正好接替了被瞬间压制的李泽丰和龙金海,跟那恶鬼修罗战成一团。

    战斗除了实力之外,还需得看状态,在被众人围攻的时候,我凡事都需留一份力,所以处处碰壁,而此刻左右都是自己人,便毫无顾忌,大开大阖,将小腹中的力量激发出来,鬼剑仿佛如种上了黑洞一般,对灵体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在避开一记绝杀剑刺后,我的左手抓住眼前这恶鬼修罗持剑的手腕,恶魔巫手一激发,立刻黑烟袅袅,那厮受痛一阵挣扎,拳打脚踢好不热闹。

    我咬牙抵住,右手一剑削在它的脖颈之上,仅入半分,便再难前行。

    然而我却并不慌忙,将小腹气海中的磅礴力道调集到右手上来,然后再传递到鬼剑中去,一声清喝,那鬼剑在瞬间闪耀出金色的光华来,里面的槐木精体不断旋转,竟然将这头厉害得没谱的恶鬼修罗,给尽数吸入。

    旁边应付邪灵教众的李泽丰和龙金海看向我的眼神,活像是见到了鬼。

    一剑得手,我意气风发,配合着小妖,将那硕果仅存的恶鬼修罗逼得现象环生,敌我双方的实力其实并不平衡,好在杂毛小道的雷罚飞剑左右照应,倒也无碍;而在战况明了之后,我发现原来偷袭岷山老母的阿福,竟然是那日我在塔林前见到的木傀儡。

    这具平日里用来送饭担水的木头疙瘩,此刻竟然偷袭了岷山老母,并且已经将尘清真人给抢了下来壮哉,不愧是符王李道子的遗作。

    眼见着巨大的优势被我们一点儿一点儿的扳回来,岷山老母气得哇哇大叫,晃开那头蟠龙残灵,朝着我这里横扑而来。我不知道她是为了解救这仅余的恶鬼修罗,还是怀揣着对我的仇恨至死方休,当下也放开了斩杀那鬼物的机会,回剑来防。

    最先与之交手的是小妖,同样的青木乙罡,对击后青光大放,瞧见小妖跌落地上,我气闷不已,而就在此刻,人妻镜灵勾连了我的意识,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摸出震镜朝前一照:“无量天尊!”

    岷山鬼母应声而落,我提剑就刺,刚刚吞没了几头恶鬼,鬼剑锋芒最盛,然而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哨响,我刺向地上那女人的剑上传来巨大的力量,一下握不住,竟然跌落开去。

    我大惊,四处张望,难道敌人又来援手了么?

第四十八章 话事人的态度

    鬼剑离开我手,跌落地上,竟然被那横空飞来的力量给射入土中,深深一道沟壑,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我感觉如芒在背,当下也顾不上僵直在地的岷山老母,平移转换了好几个身位,防止被那恐怖的劲风击到。不过那陡然出现的力量仅仅只出现一下,便没有后续。杂毛小道也感应到了这恐怖的威胁,与那个苏北老怪刀疤龙过了一招之后,跃到我的身边,拇指按在弯下的无名指和小指上面扣住,食指和中指自然伸直并拢,朝着那大致的方向指引,大声喝叫道:“疾!”

    雷罚毫不停歇,如那离弦之箭,倏然隐没到了林中,两秒钟之后,一个穿着胸绣白鹤道袍的男人出现在了林间尽头,身子在树顶和空中翻飞,避开隐秘的陷阱,朝着我们这边飞来,而那飞剑,则在他身后疾追。

    嗒!这人来势飞快,尽然就站在了离我们差不多十米的大树树枝上。

    那树枝纤细,常人站在上面定然会垮塌下来,但是此人身子随着那摇晃的树枝起伏,随之而动,晃晃悠悠间,竟然没有掉落下来,而跟在他身后疾飞的雷罚却毫不留情地朝着人背心刺去,风声尖唳,而那人却仿佛背后有一只眼睛般,左手轻描淡写地往后面一挥。

    然后,让我们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现了他的食指和中指,竟然精准而稳定地将这飞剑给夹在手上,虽然雷罚极力挣扎,颤抖的频率发出了嗡嗡声响,然而却一点儿效用都没有,就是逃脱不得此人的束缚。

    天啊,好漂亮的一手!

    在此之前,我从未有想过竟然有人能够空手接飞剑,并且还如此稳当即使雷罚养成的时间并不久远,即使杂毛小道对于飞剑之道理解得并不透彻,但这都让我忍不住地惊诧,对这人的身手也有着惊为天人的膜拜。

    然后我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在了此人的脸上:长相儒雅而极富书卷气,三撇青须飘逸,随风飞舞,整个人清瘦而神采奕奕,嘴角含笑,如沐春风这仿佛大学教授一般的男子,可不就是茅山话事人,杨知修?

    瞧见杨知修孤身前来,敌我不明,我和杂毛小道都缓步后撤,脸色阴晴不定,而邪灵教等人也不知道杨知修为何会在此时现身,又惊又疑,也都聚拢在一起,小心防范着。

    惟有李云起、程莉、李泽丰和龙金海四人上前,躬身问好道:“话事人好!”

    杨知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环视场中,但见阿福将尘清真人抱到包子、小姑等人前面,而那条蟠龙残灵则在头顶护翼,也不理我们,而是朝着传功长老躬身问好:“邓师叔,既然身体有恙,便在居所安心歇息便是,这等宵小,何必劳烦你来处理呢?”

    此时的尘清真人头耸拉着,耳朵上面的豁口滴滴答答地流下血来,有气无力地抬头瞥了一眼树枝上面站着的杨知修,平心静气地说道:“这后山守阵的职责,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之事,现如今让外人闯入了林海迷踪,便是我的不对,所以便赶着过来,多少也能够弥补一些。”

    两个人都是年老成精的老狐狸,知道这言语交锋、打嘴炮都是无用之事,说得也不多,三两句,意思到了就行,尔后杨知修掂了掂手上雷意蔓延的雷罚飞剑,瞧向了杂毛小道,平和地笑道:“贤侄的飞剑无端犀利,确实是把不错的法器,不错,不错!来,你先收着,这里的事情还是由我这茅山话事人,来处理吧!”

    他捏着雷罚的手指一松,一直用意念紧紧牵连的杂毛小道便将雷罚召回自己身前,小心拿好,不动声色地检查起来。

    在与我们交流完了之后,杨知修还与苏北老怪刀疤龙拱手,说龙兄,你我相隔不远,年轻时也有过几面之缘,彼此都有着一份情谊,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为何今日却是大举来犯呢?

    此人果然不愧是被评价为长袖善舞之辈,一经出场,竟然会如此圆滑,我们和邪灵教诸人都已经剑拔弩张、鲜血飙射了,他还能够面不改色地攀着交情。

    趁着这工夫,我蹲在地上开始挖我的鬼剑,这剑深入草地里四五寸,紧紧贴合着地里,这样的深度,不知道承受着多大的力量,我在这坑里面找到了一颗松塔,就是这样的玩意,将我们给惊得惶然失措,难怪梅浪会对苏参谋说出“十年前陶晋鸿,十年后杨知修”这样的话语。

    此人的身手,果真是已入化境了啊。

    我这边收拾东西,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在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刀疤龙也安下心来,眯着眼睛看这个茅山大管家,嘿嘿地笑,他有些看不惯杨知修这种虚伪和矫揉做作,直接点醒道:“杨先生,我们所做的,不正是你所想要做的么?要不然我们在这茅山上行事,哪里会这么容易?只可惜让你失望的事情是,我们迷路了,根本就找不到陶晋鸿那老乌龟的住处,要不然你帮个忙找一下,不然这戏大家都没办法演下去。”

    刀疤龙说得是如此直白,一点儿脸面都不肯给,杨知修却巍然不动,脸上还挂着谦卑平静地笑容,淡淡地说道:“我的心思,你们又如何得知?多言了……”

    说到这里,他便不理会这干邪灵教众,最后,他终于面对着岷山老母,面对着自己的姐姐,语重心长地缓缓说道:“唉,你在胡闹啊!”

    岷山老母刚刚被杂毛小道算计,丢了人质,又与那条蟠龙残灵纠缠好一会,气息都没有喘匀,听到自家弟弟的话语,不屑一顾地说道:“知修,我这是在帮你!”

    杨知修脸上也流露出不屑的表情,不过也不多言,飘身下来,脚踩实地之后,朝着尘清真人询问道:“邓师叔,此处且有我来照料,可好?”尘清真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在包子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得了这吩咐,杨知修便不再客气,朗声说道:“刀疤龙,你等邪灵教既然入了我这茅山来,断没有让你们再回去的道理,今天将你们擒下,全是你们的错,可不要怪我。”

    他这话一完,脚尖轻点,身子便朝着刀疤龙等人倏然冲去。

    最早与杨知修接触的,是那一头残余的恶鬼修罗,当下也是舞动手中长剑,朝着杨知修疾刺而去。杨知修原本是空着双手的,而衣袖翻转间,却出现了一块硬玉质地的青灰色朝圭,上面蕴含着蒙蒙青光,根本也不讲究什么招式手法,抬起便朝着这头恶鬼修罗拍去。

    那恶鬼修罗乃小佛爷为此次行动特意准备的,七头便可力压十数条蛟龙阵灵,我与之交过手,知道它的厉害,并不是一般小鬼可堪比拟。我原以为那头恶鬼修罗能够拦得住杨知修的冲势,然而眼睛一花,却见那头难缠的恶鬼修罗在短瞬之间,被杨知修的朝圭给连着击中三次。

    这每一击,都击打在鬼灵之体中最易藏魄的位置,三下,让这头恶鬼修罗动弹不得,而就在下一秒,一张发黄的符箓已经贴在了那鬼物的额头之上,当两者错肩而过、杨知修用朝圭与前面两个邪灵教高手拼得丁零当啷一阵玉响的时候,我看到又一蓬绚烂美丽的焰火从那恶鬼修罗的额头处燃烧起来。

    当杨知修一脚将先前与包子拼斗的那个邪灵教高手,给踹到树干上面去的时候,那恶鬼修罗的头颅已经被烧得热力萦绕,一具雪白的颅骨被烧了出来,接着那个惯来沉默的恶鬼修罗开始发出了嘶哑的叫声,咩、咩、咩,凄厉而古怪,让人心中震撼。

    说话间杨知修已经将另外一名邪灵教众的脚筋挑断,那人跪倒在地,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两个符兵来,一挤,黑烟四散,那有着古怪造型的符兵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凝聚,便被杨知修一圭一个,给直接超度走,潇洒利落之极。

    我提着鬼剑在后面痴痴地看,眼睛瞪得大大,一点儿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抛开复杂的立场来说,除了那些不是人类的存在,杨知修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修行者,没有之一,这种厉害并不局限于修为,而且在于他拼斗时那举重若轻的轻松自在感,即使前面有那刀山火海,他也微笑向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要去,便能去。

    帅,太帅了,这才是顶级道门的真正实力,手持青玉圭简的杨知修所向披靡,在我们眼前难如高山的敌人,他轻松跨越,有的甚至直接秒杀,没有一点儿停顿,短瞬之间,他已经结果了一头恶鬼修罗,两个邪灵教高手,另外一个也被一掌击中,瘫倒在地。

    不过他也迎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与苏省的经济地位不一样,金陵鸿庐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邪灵教分庐,但是苏北老怪刀疤龙却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家伙,手持着沉重朴刀,他立刻进入了疯狂的扶乩状态,一套泼风刀法施展下来,倒也与杨知修斗得有声有色,叮铃铃的金玉交击声不绝于耳,让人惊叹。

    然而刀疤龙最终还是不敌杨知修,被一脚踹飞到了树干之上。

    整个大树一阵抖动,树叶纷纷落下,刀疤龙滑落树根处,杨知修一点停顿都没有,正待下那杀招,刀疤龙突然从怀里拿出一物,大声喊道:“停!你倘若再上前来,我便此物引爆,让你们所有人,包括这不稳定的迷幻诡阵,包括这后山,全都与我陪葬!”

第四十九章 引爆的噬心雷

    杨知修手上的青色圭简此刻已经亮如恒月,上面积蓄的能量倘若灌注到刀疤龙身上去,这个邪灵教鸿庐的庐主只怕撑不住半秒钟,必然会浑身碎裂而亡。

    我之前还颇有些傲气,觉得自己也算是一方高手了,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瞧见了杨知修的这番出手,这才惊觉,对于真正到达了一定层次的高手来说,我们这样子的角色,顶多也就算是难缠而已,真的不能太过自豪,否则最后丢脸的,还是自己。

    战斗力爆表的杨知修果真有罩住全场的底气,一步一步地朝着刀疤龙走去,脸色冷峻,而那个右手持着沉重朴刀的苏北老怪则一边吐着血,一边将左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给高高举起,狞笑道:“杨知修你这个龟孙子,倘若你再走一步,信不信老子和你就同归于尽?”

    杨知修本来并不理会,然而当他瞧清楚刀疤龙手上的东西,不由得眉头皱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有些疑惑地猜道:“噬心雷?”

    说着这话,他本来都已经准备砸下去的青色圭简,又收回了袖子里面来。

    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般变化,伸过脖子去看,却见刀疤龙手掌上面托着一个橘子大小的东西,像是某种东西的果实,外面有墨绿色的莲花瓣儿,最中心却是装着那满满“莲子”的莲蓬果儿。

    那莲蓬果儿里面仿佛蕴含着无端的凶戾,溢出来的气息让人从脚底酥麻到头皮顶,寒意直冒,仿佛里面住着一个惊天大魔头一样,旁边那墨绿色莲花似有生命一般地无意识游动,将这让人惊悸的气息给一点点收敛起来。

    我实在想不起这世间竟然会有这样奇怪的果子,让人看一眼,就如见恶魔。

    听见杨知修说起手中这东西的名字,刀疤龙冷冷一笑,拄着厚背朴刀勉强站起来,显然刚才杨知修带给他的伤害十分大,以至于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他现在连站起来,都有一些踉跄,刀疤龙唯一还剩下的一个手下跑了过来,与他站在一起,扶着他,至于岷山老母,则远远站在斜侧里,既不挨着邪灵教,也不挨着杨知修,倒与我们的立场有些相似。

    站稳身子,刀疤龙依着宽厚的树干,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咳了咳,满口血,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噬心雷?”杨知修站在刀疤龙身前五米处,双手抱胸,不悲不喜地缓缓说道:“不奇怪,茅山的文库里面有对这东西的记载,我这些年看的书多了,也就知道了。”

    “知道就好!免得你茫然无知,反倒害了大家伙儿的性命!”

    刀疤龙人没精神,语气倒是铿锵有力:“我临来的时候,小佛爷单独召见了我,面授机宜,说这茅山的林海迷踪,就是一个洞天福地的迷乱通道,这里的空间极其不稳定,上至灵界,下通幽府,左右或许能达高山之巅,或许能达大洋沟底,破阵蜂鸟不一定能够将我们带到陶晋鸿闭关的居处,而且凡事都是计划不如变化,茅山高手和妖孽辈出,此行未必坦荡,所以给了我这么一颗噬心雷,以备万一。当初我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然而万万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要用到它啊……”

    刀疤龙无限感慨,而我则疑惑得很,问这左右,说那家伙手上的果子有多厉害,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杂毛小道和其余茅山后辈都不知晓,老萧这家伙苦中作乐地嘿嘿笑,说反正好像不是用来吃的。

    我看向了传功长老,他的眼睛很亮,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刚刚一张口,胸腔一阵蠕动,猛地咳嗽,正在帮他包扎耳朵的包子一阵心疼,哭着说师父你先别说话,再说,死了怎么办?

    许是自家的女徒弟说话实在是太彪悍了,尘清真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说话了。

    “噬心雷,这东西我倒是知道的!”

    正在我们这儿所有人都懵住了的时候,旁边的小妖却说话了:“传闻灵界与人间的交界,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荫可遮蔽来往两界的旅者,不受那滔滔罡风的吹袭这树一千年开花,一千年挂果,又一千年方才成熟,那些挂满树上的果子成熟后,全部都呈现出心脏的模样,红彤彤的直渗血,因为经受了太久的两界罡风,这果子里面蜂窝一样,种子全部都蕴含着浓缩到了极点的罡风,个个都是炸药包。这些果子成熟之后,会顺着风掉落到大树旁边的无尽深渊里面去,化作灭雷,当作天道神罚,也有人用灵河上的黑莲花将它包裹,符咒封印,用来当作法器……”

    听到小妖这玄之又玄的话语,我不敢说信,也不敢说不信,毕竟小妖没有必要骗我,而所谓的灵界与幽府,虽然也常听人讲起,但是却从来不知道真假,或许是这宇宙中另外一个星球罢了。

    我们这边悄声交谈,而杨知修和刀疤龙的言语交锋,却还在持续:“龙兄,何必呢,且不说你这噬心雷是真是假,便倘若是真,也就够你自个儿自杀罢了,我们往后撤几步,相安无事了,何必呢?好了,我不杀你,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如何?”

    听到杨知修循循善诱的话语,刀疤龙一声冷冷地笑,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杨知修,好一会儿后,他突然恣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仿佛遇见了最开心和搞笑的事情。

    他虽然笑得如此忘我,但是当杨知修的身子稍微一动的时候,他却又立马停止住,笑意难消地咧着嘴说道:“别动,杨知修,你知道撕开这黑莲花的时间,绝对会比你将我制伏或者击杀的时间慢!”

    听到了刀疤龙的警告,杨知修的身子顿时就变得了僵直,不敢再动,而刀疤龙则继续说道:“杨知修,你这个伪君子,是你真傻还是当我傻?这噬心雷在普通的地方,依你的修为或许还能够逃生,但是在这极不稳定的空间里,一旦噬心雷响,罡风破裂,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必定会将这整个茅山后院给轰个灰飞烟灭。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你我,就便是这郁郁葱葱的山林,乃至这整个山头、整个空间都不复存在了。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们需要明白,我才是老大,我才是真正掌握着所有人性命的人包括你!哈哈哈……”

    这得意的笑声一连串,缓缓停歇下来之后,刀疤龙无比畅意地说道:“当日小佛爷将这噬心雷给我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面其实是有意见,有埋怨的。不过我现在思路通达了,看到你们这一个一个高高在上的茅山高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所有人都要跪在我的面前喊大爷,何等之权力?”

    他感慨了一下,无情地说道:“杨知修,你这个老混蛋,明明就是想把陶晋鸿干掉,自己当老大,表面一口回绝杨小懒的提议,暗地里却又配合我们行事,甚至还不惜将茅同真给杀死,栽赃嫁祸给我们,也要让我们得以进入茅山……你这个背地里男盗女娼,表面又还想代表着真理和正义的家伙,遮遮掩掩,为自己登上掌门之位铺平道德上面的道路我操,你还好意思当这茅山话事人么?其实在我们的心里,你他妈的还不如陈志程那个老魔头,他虽然杀我教内兄弟千千万,但是为人至少还算是一个光明磊落……”

    杨知修本来一直微笑地听着刀疤龙揭开自己湿淋淋的伤疤,并不介意我们和尘清真人听闻这内中辛秘,然而当听到刀疤龙拿他和大师兄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他平和的脸上却露出了狰狞之色,大叫一声“够了!”,然后盯着刀疤龙,斩钉截铁地说道:“刀疤龙,我想告诉你,事实会证明,陈志程那种狗屁不如的垃圾,永远都比不上我我,杨知修,一定会成为茅山历史上最厉害的掌门人,没有之一!”

    刀疤龙哈哈大笑,大声呵斥道:“倘若你死了,那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大管家而已,当什么掌门?别妄想了,想活命,你他妈的就给我跪下来!”

    听到刀疤龙这歇斯底里地命令声,杨知修的脸上也显露了古怪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哦?你真的要炸了这里啊,那你就快炸吧,我未必会怕你么?

    刀疤龙预想了杨知修所有的反应,然而却万万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瞪着眼睛,脸上蜈蚣一般的伤疤不住抖动,压着嗓子问为什么?杨知修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张泛黄的符箓,说瞧瞧这是什么?这是风符,李道子的作品,全茅山硕果仅存的遁符,你快点吧,我等着用呢!

    刀疤龙难以置信地大声叫道:“怎么可能?这玩意怎么可能逃离此处……你舍得他们?”

    杨知修回头,望了一眼岷山老母,语气冷淡地说道:“舍得!”

    他说完这些,手一抬,又是一道流光射向了刀疤龙手上的那个噬心雷,而风符燃烧,他的身影则在急速后退刀疤龙没拿稳,那噬心雷,终究还是爆了!

第五十章 雷罚觉醒,斩破虚空

    说实话,这两人在言辞交锋的时候,我的状态一直处于放松状态。

    在我看来,既然杨知修并没有针对我们,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邪灵教,刚才又是大开杀戒,那么有这么一个强势的话事人顶在前面,天塌下来,都与我们无关。然而万万没想到,杨知修居然在最后关头翻了脸,态度一百八十度地大逆转,见苏北老怪刀疤龙手握噬心雷,但是意图只在威胁,而并无决死的心态,他竟然二话不说,手中飞出一道流光飞逸,朝着刀疤龙左手射去。

    而他自己,则朝着自己的姐姐岷山老母疾退而去,一手去抓人,一手已然捏破了那张李道子传承下来的风符。

    茅山后院的这林海迷踪名气甚大,据说百米不同阵,步步则惊心,不过照我刚才的经历来看,在开口的这一段路程里,其实还是与茅山后院前端的九霄慈航阵相连,一直到了刚才死人的那个地方,才逐渐地显示出威力来;而杨知修毕竟是茅山宗话事人,或许里面复杂的路况难以把握,但是门口这儿并不在话下,所以他想要凭借着那逃遁的极品装备“风符”,以及自己一身修为,或许能够逃出噬心雷的殉爆范围。

    要知道,当他逃出此处,包括我、杂毛小道和传功长老在内的所有目击者都死了,身处后山法阵、洞天福地里的陶晋鸿也葬身此地,那么凭借着他在茅山这十年来的经营,厚积薄发,混上茅山掌门之位,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看到杨知修的身影像流光一样向来路退去,我一阵无力,连跑开的心思都没有了倘若刀疤龙所说的话语没错,跑一百步和跑五十步的效果,都无用,惟有死而已。

    我瞧见了杨知修手指间弹出去的流光,正好击中了刀疤龙手掌托起的噬心雷果实之上,谁都没有想到杨知修会来这么一手,哪怕是将噬心雷拿出来的刀疤龙,也没有预料到,接着包裹那噬心雷的黑莲叶子被劲风撕开了,露出了里面蜂窝一般的果实来。

    这东西之所以叫做噬心雷,并不是说它能够噬心,而是在于描述其蜂巢一样的内里,那些坚果一般的“莲子”蕴含着浓缩千年的罡风精华。

    噬心雷外力一经引爆,里面立刻松动,发出了一声声莲子绽放的脆响来。

    啪、啪、啪……

    接着有刺眼的绚丽强光出现,可以引爆整个林海迷踪的噬心雷终于爆发了,来自不同次元的罡风在高压缩的状态下瞬间爆发,最开始那几秒钟的沉闷,让人的心脏收缩得紧紧,我似乎听到旁边有人在大声叫唤,刺耳的尖叫让我也跟着疯狂了,危机毫无预兆地降临到了我们的身上,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们。

    在那阴影背后,死神已经将镰刀磨得锋利,正等待将我们性命收割的那一刻到来……

    或许是临死关头,将朵朵和小妖搂在怀里的我瞧得十分仔细,那噬心雷在被引爆的瞬间,并没有外放冲击波,而是坍塌成了一个点,里面似乎是纯粹的黑色,又似乎蕴含着千万种绚丽绝伦的色彩,然后这个点扩张了,有透明的风从里面飞出来,这风旋转,无数力道在里面加持,堪称一方诸侯的苏北老怪刀疤龙在一瞬间,就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肉块。

    那罡风立刻变红,和着鲜血继续旋转,而曾经的大佬刀疤龙此刻已经成为比那包饺子用的肉馅,还要细碎的肉糜,好大一团。

    在他旁边的手下也被卷入里面,惨烈的嘶叫声仅仅维持一秒钟,便化作了满天血雨,那团红色旋风在扩展至四米的时候,又停止了扩张,再次倏然坍塌,收缩成了原先一般大小的红色血球,而就是在这一刻,我腹中的某一块器官,突然活了过来。

    肥虫子的意识勾连到了我的脑海,轰得一下,巨大的思维感灌注让我脑袋炸开了一般,里面传来了惊恐而惧怕的情绪,想来一直在沉眠的肥虫子是在这死亡的最后关头,终于被逼醒了过来。

    刚刚恢复意识之后的肥虫子一刻也不停留,从我的胸口陡然浮现,根本不去管捂着脑袋喊痛、跪倒在地上的我,而是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那团血球倏然射去。

    而就在那一刻,噬心雷终于在坍塌中积蓄到了足够的能量,轰隆隆,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雷声炸响,整个天地都在摇晃,而它则直接朝着四面八方,放射出最为恐怖的罡风力量。

    接下来可以预料的事情,那就是浓缩的罡风会以恐怖的初始速度朝着各处,如刀刮去,然后这个空间状态极不稳定的林海迷踪,承受力必然会达到上限范围,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发生连锁反应,整个空间都会处于坍塌崩溃的局面中,一直到能量最终得以释放为止……

    剧本似乎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然而一切都因为肥虫子的出现,而嘎然截止了。

    在噬心雷即将进行最后一爆的那当口,肥虫子骤然苏醒,出现在了噬心雷的最中心,从口中吐出一根暗金色的蚕丝状纤维,这纤维迅速编织成为一张巨大的网,金色蒙蒙,将那爆炸的罡风给束缚到了五米方圆内,终于不再继续扩张。

    如此恐怖的力量被骤然刹车,苏醒过来的肥虫子显示出来惊人的能力,然而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与肥虫子生息相连的我在那一瞬间,立刻感受到了它身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这种恐怖而混乱的爆炸力并没有被肥虫子给压制住,而是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扳回优势。

    噬心雷如之前的坍塌收缩一般,在蕴酿着下一次的爆发,而这时间说不定就在十几秒、或者几秒之后。

    足以将整个林海迷踪摧毁的噬心雷并不是人力所能够阻挡的,我能够感觉到三转之后的肥虫子整个身体结构都在处于崩溃当中,沉眠中所吸收的力量在飞速消逝,或许下一秒,仿佛打入太多空气的气球一样,肥虫子就要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肥虫子倘若被这噬心雷给撑爆碎裂,那么与其生死相依的我也必然烟消云散,然而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所有人的都束手无策,唯有等待着这迟来的死亡,再次来临……啊,不,有一个人出现了,一直束手而立的杂毛小道动了,他将雷罚点在地上,然后飞快地朝着前方奔跑,雷罚锋利的剑尖割断野草,划破泥土,似乎有古怪的力量在上面聚集。

    疯狂奔走的杂毛小道倏然之间,就冲到了肥虫子的身后,在他身前三米处,便是那一团即将爆裂开来的噬心雷。

    杂毛小道手上掐了一个古怪的剑决,扭头朝着我大声喊道:“小毒物,让小肥肥将那东西往前扔开,剩下的我来处理!”

    我不知道杂毛小道究竟要干什么,但是却知道肥虫子或许撑不过下一秒,而杂毛小道必然是没有害我的道理,当下心念闪动,与它沟通,述说了杂毛小道的话语。

    肥虫子没有一点儿停留,照着我的吩咐,将金色蚕丝所勾连的巨大噬心雷往前面一扔,丝线自断,而就在此刻,杂毛小道将手中的雷罚高高举起,纵身而过,一剑劈在了噬心雷的前方。

    我将朵朵和小妖紧紧拉在手心上,心想着杂毛小道这厮,不会是想要亲手将我们所有人给葬送吧?

    然而我瞧见这个家伙的身子似乎在半空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他给托举而出,下一秒,杂毛小道大声嘶吼道:“破碎裂空!”

    顿时一阵炸响,那雷罚之上竟然汇聚出七彩虹光,而那虹光,与伦珠上师当日虹化时的光芒,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剑到地,而在他出剑的空中出现了一道两米长度的虹光。几秒钟之后,虹光扩大,裂成了四五米,半米宽,里面有蓝色的光芒流转,与那七彩虹光交相辉映,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则已经折返回来,朝着我们大声喊道:“走,快走!”

    听得杂毛小道的大声提醒,所有人都如梦初醒,顾不得别的,在勉强恢复了神智的传功长老指引下,急急忙忙地朝着出口处跑去。

    我跟在最后一阵疾奔,后方传来炸雷一般的巨响,大地动摇,头上的树枝纷纷跌落,然而我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终于在刚才停留的平地处,一道金光朝着我的胸口射来,我低下头,瞧见金蚕蛊那肥嘟嘟的尾巴,正在我的胸口蠕动,这才放下心来,拉住旁边的杂毛小道,问刚才怎么回事,我咋没见你玩过这一手呢?

    杂毛小道故意落在我的后面,低声说道:“还记得伦珠上师所化的虹光不?上次桃元贯体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也是冒险一试,没想到真的斩出一道裂缝,让那噬心雷给溜过去了至于去哪儿,我可管不着了!”

    听到杂毛小道的话语,我心中诧异,不过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人群在后面跑。

    回来的路上,我发现这林海迷踪的道路已经变换了,那参天的树林似乎会走路一样,跟我们的来路多有不同,好在尘清真人也缓过气来,由李云起给背着,在前方推算引路,不多时,我们便再次出现在了先前的那个出口。

    迷雾渐散,我看到有一个人正在那儿缚手而立,等待着我们。

第五十一章 走投无路,同门相残

    在这出口处等着我们的,自然就是先前遁走的杨知修。

    短暂的时间过去,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出现的那种飒爽英姿,宽大的道袍上面尽是泥土,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有一处袖子被撕开去,露出了光溜溜的左胳膊,被他藏在了身后守护茅山洞天福地的林海迷踪,并不是那么好闯的,阵法移动起来,无端的凶险在其中,饶是杨知修一身惊天技业,也变得如此模样,可见他自己也有些低估了此处的恐怖。

    此时此刻,他还是被堵在了这里,出也出不去,不得不留在了这儿,安静地等待着。

    我不知道杨知修在这出口处作了多少努力和尝试,但说实话,倘若我们这次真的扛不过那噬心雷,便真的如同刀疤龙所说,大伙儿一块儿都陪葬了,即便是有了风符在身的杨知修,也逃脱不得。

    虑谋深远的杨知修居然在刚才算错了一步,然而在这大地停止了颤抖之后,他却立刻反应过来,瞧见了我们从林中缓缓走来,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刚才是谁出了手,竟然连噬心雷这样逆天的东西都给破解了,太厉害了!邓师叔,可是你?哎呀哎呀,你有这么一手,为何不早说呢?”

    杨知修对自己刚才擅自逃逸,并且引爆噬心雷的卑劣行为只字不提,然而并不代表着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一般健忘了,李云起、程莉、李泽丰和龙金海四人的脸色都很尴尬,虽然迫于杨知修这多年话事人的余威而不说话,但是却也撇开头去,不作理睬。

    杨知修实力卓绝,而且心思诡异,我和杂毛小道都默然不语,不想在这个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再节外生枝,跟杨知修拼斗一场说实话,杨知修刚才出场时惊艳的表现,已经展示出了他远远超过其他茅山长老的惊人修为,只怕就是刑堂长老刘学道前来,也不是此獠敌手,至于我们……呵呵,洗洗睡吧。

    然而有的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捂着眼睛不去理会,就如没有发生过一样,见到我们这边反应冷淡,而传功长老也默然不语,杨知修嘿嘿地笑道:“呃,你们想多了,事情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的,这里面牵涉到邪灵教的诸多阴谋,具体的,出去了我再跟你们讲明说清邓师叔,这通道怎么打不开了,里面通往未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怎么回去?”

    尘清真人咳嗽了两下,一口血吐在了白脸小生李云起的肩头,然后低头看了一下面前的话事人,也不理睬,拍了拍李云起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

    这传功长老倒也刚烈,理都没有理会杨知修一下,便想转身离去。

    李云起身上尽是尘清真人呕出来的鲜血,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开,倒是包子觉得自己师父会变成这副模样,大部分原因都在于杨知修身上,忍不住地呸了他一口,恨恨骂道:“伪君子!”

    她的骂声引得了背着小姑萧应颜的程莉认可,这美貌道姑嘿然一笑,跟着转了过去。

    接着李泽丰也跟着离开,唯有龙金海回头望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至于我和杂毛小道,则站立不动,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见到龙金海犹豫,杨知修再次出言,缓缓说道:“金海,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么?”

    龙金海蒙杨知修钦赐洗髓伐骨金丹一颗,功力大增,这份情谊心中一直牢记,故而虽然知道杨知修伪善无情的真面目后,还滞留一会,此刻听到杨知修问起自己,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杂毛小道高声示警道:“金海小心!”

    龙金海扭转过头来,便见一道青蒙蒙的圭简朝自己脑门上砸来,他下意识地举剑去挡,结果那七星剑还没有扬起,嗡的一声响,便听到了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响彻脑际,世界瞬间旋转,红色的血将自己的双眼燃得模糊不清。

    在瞧见杨知修的那一刻,我和杂毛小道便绷紧了神经,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他出手即杀人,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当杂毛小道飞剑而过的时候,龙金海已然身死魂销,软软地瘫倒在地上,脑浆子似那豆腐脑儿,白的红的流了一地。

    因为之前被杨知修伸手夺过雷罚的教训,杂毛小道的飞剑也不敢太过靠近,倏然收回,与我一起堵在了众人后方,小心防备着杨知修。

    不过这家伙并没有再次攻击,他将手上那粘血的青色圭简往龙金海穿着的道袍上擦了擦,然后恨恨地骂道:“吃我的东西,竟然还敢背叛我,真的不知道你长了几个胆!”

    他这句话一说,我和杂毛小道也是一阵尴尬,要知道,前不久那洗髓伐骨金丹我们也有吃到,要不然哪里能熬这整整一夜?之前是拉拢,只怕现在就变成索恨了。

    杨知修骤然间将龙金海给杀掉,这行为让准备离开的所有人都变得惊慌了,虽然也预想过,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杨知修竟然真的如同发了狂一般,将屠刀对准了茅山上这些朝夕相处的师长和弟子,趴在李云起身上的尘清真人发出了悲戚的笑声,朝着杨知修缓缓说道:“你终于,忍不住了,对么?你终于要对自己的同门举起屠刀了,对么?”

    杨知修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只是冷冷地说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显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他也下了很沉重的决心,要不然也不会复述这句话,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不安。尘清真人却不理会,则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厉声大喊道:“不,是你自己对权力的欲望,让你在这个沼泽里,越陷越深!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孽,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面对着尘清真人的指责,杨知修反而解脱了,长舒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是啊,有的时候我就是想太多来的,其实事情很简单,将你们全部都杀了,所有的真相就全部都给掩埋了,不是么?我到底在恐惧什么呢?”

    他踩着龙金海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尘清真人见他狗急跳了墙,冷声冷气地说道:“你若杀了我们,只怕这辈子,都只能在这里面转悠了!”

    杨知修并不急,指着道姑程莉背上的小姑说道:“未必,她虽然不知晓里面,但是出口的开启,还是知道的;杀光你们,到时候我将她唤醒,编个谎话,便可以了!”

    听到杨知修这卑劣的打算,尘清真人又惊又怒,失声说道:“你……”

    他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这才反应过来杨知修在诈他。

    不过这时已经晚了,杨知修从尘清真人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豁然开朗,再无顾忌,哈哈一笑,倏然朝着我们这边冲来。

    此人静则如山峦盘踞,动则若奔腾大海,裹着巨大的风势而来,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和杂毛小道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感慨,各执一剑,朝着杨知修刺去,我的剑法虽然纯熟,但是在高人眼中确实破绽百出,杨知修故技重施,伸手捻住我的剑尖,稍一用力,一股庞然而无可抵御的力道顺着鬼剑传递而来。

    我胳膊酸软,便被人轻易夺了过去,倒是杂毛小道的剑法精湛绝妙,与鬼剑交击,一番旋绕,将杨知修捻在鬼剑上的手指逼开。

    鬼剑跌落在地,而杂毛小道则与杨知修拼斗了两个回合,近身格斗讲究得更多的是敏捷和身法,这一点杂毛小道却并不输杨知修太远,故而勉强能够抵御。而在另一边,岷山老母也倏然从林子中奔出来,拦住了去路。

    李云起将尘清真人交由包子看管,咬着牙,与身边的程莉和李泽丰挺身而出,迎上了那娘们。

    杨知修气势最盛,不过被杂毛小道的这一番阻挡,倒也没有一开始的那番厉害,显然他刚才在逃命的过程中,也是吃了些苦头,功力损耗,我的剑法本来就不怎么样,鬼剑跌落地上也懒得去捡了,而是招呼着朵朵和小妖在旁协助,也朝着杨知修攻去。

    杨知修此人乃顶级的修行者,然而我却一点儿畏惧之心都没有,心里面燃得有满满的仇恨,而这怒火则将我的血液点燃,一团烈火,当下却也凭借着小腹之中源源不断的力量,以及这些年来在生死关头经历的历练,却也能够和杨知修斗上几个回合。

    当然,主力牵制杨知修的是杂毛小道,而我顶多也只算是一个助攻而已,不过助攻也有助攻的想法,我已经感应到了肥虫子在我体内,去联系它,想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够给杨知修暗地里下个蛊毒,若真的中了,只怕杨知修到时候就要爽歪歪了。

    然而肥虫子并不肯配合,小东西自苏醒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听话了,我的呼唤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到底还是实力相差太大,而且我们又早已疲倦,不堪一战,首先是杂毛小道,雷罚被杨知修抓住,一甩,深入泥土里,然后一掌,杂毛小道人便摔进了草丛中,而后我与杨知修硬拼一掌,我呕血狂吐,向后倒飞,而杨知修才仅仅退了一步,脸色微红。

    当我跌倒在草地上时,才发现与岷山老母对上的三人已经全线溃退,李泽丰头颅离体,冲天而起,李云起和程莉则受伤倒地,生死不知。

    杨知修将手中的青色圭简摸出来,缓缓地说道:“好了,终于到了这一步,我送你们一程吧……”他话还没有说完,目光不经意朝着岷山老母的身后看去,突然脸色大变,浑身都在颤抖:“你……”

第五十二章 陶晋鸿的拉风登场

    我不知道杨知修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但是在与我交手过的对手里面,他是最厉害的。

    说得简单一点,在其他人的面前,哪怕是在那已然入魔的闵魔面前,我都还有着一丝“死也要咬下一口肉”的想法怎么着也要拼一把,弄不死你个龟孙子,也要让你不痛快然而杨知修这快若鬼魅重若泰山、举重若轻的架势,让我有一种断然无可抗拒的无力感。

    他便是一把犀利到让人恐惧的剑,藏在剑鞘里面的时候,穿西服扎领带的大学教授一个,绝对的斯文人,然而这手段一使出来,那便是那雷霆闪电,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便是有这么让人绝望。

    龙金海死了,一圭简砸在脑门上,白花花的脑浆子四处溅射,李泽丰也死了,这个自我们进入茅山以来对我们的饮食起居照顾周全的年轻道士,头颅冲天而起,不甘的眼珠子几乎就要迸出眼眶里面来,然而终究是身死魂消李云起和程莉伏在地上,似乎还活着,然而却也没有半点儿反抗之力了。

    包子力小,小姑昏迷,尘清真人动不得力,他的蟠龙残灵在刚才的慌乱中不知去向,而我和杂毛小道,在与杨知修的教授过程中,也精疲力竭……

    除了同样虚弱的小妖和朵朵,我们几乎没有一点儿战力,失败已成定居,亡命不过早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知修即将来临的杀招却停止住了,他瞧向了我们的来路,原本狰狞而恣意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到了极致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淡定而从容的茅山话事人脸上,会出现这样的神情,那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仿佛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杨知修浑身都在颤抖,动作也停止了,而我则顺着他的方向,瞧着那里看了过去哎呀我去,还真的有一个“鬼”,出现在了树林尽头。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冒着虚烟的老头儿,他形貌甚奇,额尖颈细,大耳圆目,须髯如戟,往下看,那胸阔腿长,身颀而伟,龟形鹤背,却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只可惜浑身上下的衣服破破烂烂,丝丝缕缕的比那积年的老乞丐还要磕碜,除了面前将裆部遮住外,露出一身的泥垢油这还算是好的,瞧他那脸面,皮肤乌漆墨黑,有几块儿像那婴孩一样,粉红细嫩,有的却像是烧了几年老炭窑的苦鬼,黑黢黢,至于那头发更是非主流,完全的爆炸式,上面还冒着青烟呢……

    瞧见这位从晋西小煤窑偷跑出来一般的老头儿,我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无数个可能,结合这林海迷踪和杨知修惊悸的情形,最后得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这货,莫非就是茅山宗掌门,全国道教理事协会的副理事长,天下白道十大高手之一的……陶晋鸿?

    哎呀,这太毁三观了吧?说好的仙风道骨、三缕仙须呢?说好的世外高人、传奇模样呢?

    然而让我难以接受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有着非主流爆炸头的黑鬼老头儿咳嗽着走了过来,嚷嚷道:“咳咳,刚才是哪个家伙,往我洞府里面扔了一个噬心雷?”

    听到老头儿这话,被拍进了草丛中狂吐血的杂毛小道一阵激灵,从杂草堆里面冒出了头来,瞧着那老头儿望去,喜极而泣地大声叫喊:“师父,你出关了?”这一声,我终于确定了这货还真的是陶晋鸿掌门啊?敢情杂毛小道刚才那“划破虚空”,根本就是扯淡,竟然直接将炸弹弄进了老陶窝里去了,弄得人家本来可以体体面面地出场,结果现在这一副苦鬼样,折煞了许多威风。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心中不由得又惊讶起来噬心雷的威力那是我们都能够预见的,老陶竟然在这东西的爆炸中存活下来,而这林海迷踪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是什么样的本事?

    难道陶晋鸿已经勘破死关,成就了地仙之体?

    我这边心思转动,而陶晋鸿则看到了曾经被自己撵出山门去的徒弟,他刚刚出关,心情大畅,朝着杂毛小道挥挥手,说小明吾徒,是你啊,没想到竟然是你过来接我的啊?不错、不错,这一别……呃,有几年了?你现在的修为竟然还不错了啊对了,还没有说呢,刚才是谁往我的洞府里,扔了个噬心雷?

    问着这话儿,陶晋鸿又在咳嗽,我这回看清楚了,他的手上也拄着一根拐杖,这拐杖竟然就是传功长老那头蟠龙残灵所化,既然如此,老陶定然到过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那么如此一来……

    听得自家师父再次询问,杂毛小道爬起来,又是愧疚,又是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弟子失手,竟然冲撞了师父,实在汗颜……”

    “不!”陶晋鸿将手中的拐杖顿了顿,大声说好。

    杂毛小道不解,问为何?陶真人这边解释,说他身居洞府中勘破死关,不知多少年载,糊里糊涂,明明修为实力都已经足够,但是陷入了瓶颈,总是冲不破那道坎;而就在刚才,就在那噬心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个真正的生死选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要么死,要么就勘破死关,成就地仙果位,将这噬心雷给一指湮灭!

    再之后,他脑子里面想着生,要活下去,要在这世间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然后那竹子开花,番茄挂果,起北风,水东流,仿佛世间万物至理中的那遁去的一,自然而然,老陶便感觉这浑身舒坦,世界焕然一新,而自己确实脱胎换了骨,这十年来始终堪不破的关节,也顺势而开了。

    破而后立的陶晋鸿伸出手,便将这足以摧毁整个林海迷踪和洞天福地的噬心雷,给点化了。

    烟消云散,万物回春……

    陶师这边说着话,而杨知修和崂山老母在经过短暂的诧异之后,开始缓慢地向后转移,没几句之后,陡然间,杨知修轻点足尖,人如疏影,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虽然也在听着陶晋鸿与杂毛小道对话,然而更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知修身上,此刻见他心虚开溜,立刻大声喊道:“陶老大,可别让这孙子给跑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中陡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声响,一股看不到的空气波纹于在我的左方出现,巨大的劲风将我给再次掀翻倒地,我脑海一阵黑,却也不敢昏过去,口中暗自喝念着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人清醒过来,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陶晋鸿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了左边林间,而在他面前的地上,却半躺着身穿道袍的杨知修。

    一边是仪容端庄的话事人,一边是形如乞丐的掌教真人,不过在我看来,那陶晋鸿虽然模样不怎么样,但却仿佛不是在人间一般,仙气凛然。这老头儿摸了一把有些烧焦的白须,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重:“知修啊,我进山闭关之前,可是将茅山宗交由你代管,那就由你来跟我说说,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陶晋鸿将手指朝着场中这一圈,环着指了一圈,特别是死去的龙金海和李泽丰,他还重点地顿了一顿。

    陶晋鸿身为茅山宗掌门,教的徒弟也多,李泽丰是符钧后来收的徒弟,他未曾见,但是龙金海却也是他从小教大的,自然印象深刻,这一出关就见到自家弟子脑壳碎裂地趴在草地上,早已魂消魄散,自然不会当做瞎子;除此之外,我们这样的一副场面,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他既然已成地仙,自然静心明慧,观一叶而知秋,多少也能够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杨知修一跑,他便毫不留情地出手阻拦了。

    杨知修翻倒在地,自知罪孽深重,瞧着双足都没有点在地上的陶晋鸿,也夷然不惧了,嘿然笑道:“大师哥,你终于出来了,恭喜恭喜,不过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呢?”

    陶晋鸿擦了一把脸上的黑色锅灰,淡淡说道:“别的事务暂且不谈,你先跟我说一说,为何传功长老邓师叔会全身蛊毒,躺倒在地?说一说为何萧应颜会神魂惊动,昏迷不醒?说一说我茅山弟子为何死于此处?说一说……”

    “我干的!”杨知修不等陶晋鸿说完这些,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没有半点犹豫。

    陶晋鸿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说道:“为什么啊?”

    此事的杨知修已经爬了起来,望着面前这外面凄惨的陶晋鸿说道:“这都是你的错啊!当年你闭关倘若不是暂定我当话事人,而是直接让我接掌茅山,哪里会出现这么档子事?我茅山子弟,哪里会死上这么多些人你以为他们死了我不会伤心?泽丰这孩子当年进山,可是我亲手填的花名册,他们可都是我茅山的精英,可是我没办法啊……”

    一阵风吹过,陶晋鸿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婴儿般的细腻和红润,不过他的眼帘低垂,淡淡说道:“好大的胆子啊……”

    听到陶晋鸿的“肯定”,杨知修突然扬起了头,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胆子么?”

    他这般笑,眼睛里面,完全没有之前的恐惧和害怕,反而有一种奇怪的自信。

第五十三章 知修放狂言,地仙算个屁

    陶晋鸿统管茅山半个世纪,其间经历了新国度无数变革,几经蛰伏与复出,最终将茅山宗经营得与龙虎山、白云观、青城山等著名道家胜地一般,上则在朝堂有着一席之地,下则在江湖也有着不错的名声,声势在十年前一时达到鼎盛,而后经历黄山龙蟒事件,陶晋鸿重伤闭关,又因某一些知名不具的事件和人物,响应了国家号召,潜隐低调,直至如今。

    综上所述,陶晋鸿虽然闭关修行,不世出,但却依然成为了茅山之上,最庞大的“阴影”,他那强悍的修为以及掌控能力,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杨知修也不例外他最开始见到陶晋鸿浑身都在颤抖,一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二来也是面前这个烧炭工一般的老头儿,积威甚深,已经让他有了条件放射一般的害怕。

    然而转眼之间,他居然又挺直了腰杆,不但面露英勇而不屈的神色,而且还擅自将所有的罪名都扛在了自己肩头,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想知道,陶晋鸿也想了解,不过他并不急,回手一探,那手竟然隐没到了虚空,下一秒钟后,早已经逃得无踪无影的岷山老母被他给抓到了左手上来,这老娘们的脖子被陶晋鸿抓小鸡一样地擒住,头发散乱,浑身都是伤痕,狼狈不堪。

    瞧见这场景,陶晋鸿不由得诧异,关心地问道:“小懒,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林海迷踪的路途复杂至极,变化多端,凶险处处,莫说是你,便是我这随意行走,也得中招呢。好好待在这里,一会贫道还要问你话呢……”

    本以为能够逃脱生天的岷山老母正跑得欢畅,却腾云驾雾、莫名其妙地给抓了回来,被陶晋鸿这般抓着嘲笑,自尊心顿时失控,号啕大哭道:“陶晋鸿你这个狗日的,你龟孙子不是全身瘫痪了么?你娘咧……”

    万万没想到这个修为利害的鬼妖,竟然会像骂街的泼妇一样,会说出这么多卧秽语,饶是陶晋鸿心境高深,却也懒得听这话儿,于是不耐烦地往她下颚处轻轻一点,那声音便消失了,老头儿回头瞧了一圈,看见了小妖,嘻嘻笑了,说嘿,那位身具远古神兽精魄的小朋友,你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的朋友吧,帮我看一下这个大姐姐,好不?

    陶晋鸿眼睛倒也犀利,竟然一眼就瞧出小妖身有那九尾缚妖索,捆人抓物是一等一的厉害,不过小妖却并不愿意,噘着嘴巴回绝道:“我不,这老乞婆厉害得紧,我可捆不住她!”

    陶晋鸿摇摇头,微微笑说无妨,手心一股清流打入,那精神亢奋的岷山老母浑身一震,顿时一阵萎靡,接着被陶晋鸿朝着小妖扔了过来:“你且帮我锁住她,待诸事已了,我还需将其度化,当个看守门户的精怪……”

    小妖右手一伸,那道九尾缚妖索便将失去抵抗能力的岷山老母给团团捆住,瞧见这老妇人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脾气火爆的小妖自然不会怯懦,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脆声骂道:“看什么看?杀人的时候心里舒爽,报应来的时候却忿忿不平,好像全世界欠你一样,我说黄鹏飞怎么这么讨厌呢,原来全都是跟他老娘学的你这做长辈的,一点好榜样都不给做,便是我陆左哥哥不杀他,那小子也蹦跶不了几年……”

    小妖这丫头牙尖嘴利,得势不饶人,而且下手也没个轻重,那啪啪啪的耳光声连绵不绝,岷山老母自从成年之后,人前人后向来风光,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此刻发不得声、也骂不得人,唯有张着嘴巴哼哼,使劲晃着自己的脑袋,表达愤怒。

    这样的场景确实可怜,但是一想到死在岷山老母手下的那些亡魂,特别是想到李泽丰,我们的心便如那钢铁一般坚硬。

    小妖在这边教训岷山老母,而杨知修则在一旁默然不语,仿佛跟自己没有关系一般。

    说实话,无论是传闻还是我见到的情况,自幼丧母的杨知修对自家姐姐还是十分亲近和尊重的,想必他的内心,此刻也正在饱受着煎熬,不过有陶晋鸿在自己面前,他却不敢分半点神,浑然不顾旁边的闹剧,而是直直地盯着陶晋鸿,缓缓说道:“大师哥,千错万错,这些都不说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再拼下去也只会折损我茅山实力,不如这样吧你放开门户,让我和我姐姐下得茅山去,从此江湖广阔,我们再不相见,如何?”

    在将岷山老母甩出手之后,老陶才发现自己这一身乞丐装实在是太过于辱没自己掌门的形象,当下也是双手一挥,一股旋风浮起,那地上的落叶顿时就打着圈儿往他的身上凑来,不多时,一身纯粹天然无污染的落叶装,已经贴满了这老头儿身上。

    这一身黄中带绿的落叶道袍虽然漏风,但胜在新奇遮体,倒也不错,他正忙着给这道袍整理,听到杨知修的建议,不由得大讶:“知修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还没有说什么呢,你怎么就自己做了决定了呢?我这茅山宗掌门说话,还管不管用了?呃,关于你的去向呢,我是这么想的,虽然你这件事情做得不对,但是这些年来,你维持这茅山宗也算是劳苦功高,功勋卓著,我也不杀你,这后山无底洞中还需要一个镇守者,不如你便坐镇其中,挂一个长老虚衔吧……”

    听到陶晋鸿的这番话语,杨知修本来淡定无比的脸上顿时惊容大现,失声喊道:“你竟然知道……”

    老陶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在这短短的交谈时间里,此老的形象不断变换,之前那烧炭工的模样早已不见,至此方才有了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他嘴角含笑,微微点头说道:“大劫将至,深渊即临,这万般备受镇压的魔物也都在蠢蠢欲动,我虽然偏居一隅,然而心神牵连大地,神游多时,该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我能够明白你想振兴茅山的愿望,但是你的做法太偏激了,太极端了,身为一艘大船的掌舵人,转弯太急,船就会翻知修,我本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话,但是我辈师兄弟中,天赋最高、目光长远的便是你,这也是我当初着你话事人之职的缘故我实在是舍不得你走上歧途,这才给你一条生路走……”

    “放屁!”

    对于陶晋鸿情真意切、循循善诱的话语,杨知修并没有领情,而是气愤地说道:“你之所以这么唠叨,不过就是因为之前空手接那噬心雷,耗力过甚,此时正在恢复修为而已;至于永镇无底洞,你是打算将我与那些被茅山历代师祖封印的妖魔一般,一同镇压是吧?好得意的算盘啊,可惜我怎么会叫你如愿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日伤重闭关,明面上钦点符钧作那掌灯弟子,跟我委与虚蛇,背地里还安排了传话人,对么?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陈志程吧?大师哥啊大师哥,你还厉害的谋划心机啊,敢情我们所有人,都被你蒙在了骨子里……”

    杨知修是何等聪慧之人,从陶晋鸿的三言两语中,便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在得知这一切的背后,其实都在陶晋鸿隐隐的掌控之中,不由得心灰意冷。

    他言语悲呛,看着被小妖抽得两颊红肿的岷山老母,不由得怒意勃发,指着陶晋鸿大声喝道:“陶晋鸿,你真的以为世间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么?”

    陶晋鸿此刻的眼睛也有一些红了,微风将他微白的头发和胡须轻轻吹起,这个老人轻轻叹道:“唉……知修,倘若我真的能够掌控一切,你我便不会刀兵相向了,茅山也不会被你弄得一团混乱了,而我茅山子弟,也不会死去这么多人,小茅他们也不会死了世事难料,当你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时候,才会明白身处这世间的无奈……只可惜,你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杨知修释然地笑了,说终于还是决定要杀我了么?

    陶晋鸿突然陷入了沉默,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虚幻,隐隐超脱于世间,这个时候尘清真人突然圆睁着眼睛,大声喊道:“杨知修,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杨知修这才回过头来瞧了一眼周边诸人,肆意大笑:“狗屁地仙,我潜修十年,未必会怕你?”

    他的身子也开始高频率地抖动起来,身上的衣服燃起了红色的烈焰,将他整个人都给吞噬,尘清真人不由得愤怒地高声叫道:“天地真魔?你居然练了那深渊恶魔的手段……”

    尘清真人话音未落,陶晋鸿浑身黄绿,杨知修一袭青衫,两人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轰然撞在了一起,那天地突然一阵晃动,地动山摇,无边的绚丽光华陡然产生,强烈的光芒让人的眼睛都难以适应,我的泪水便忍不住地滚滚而出,耳膜轰鸣。

    对抗似乎只有几秒钟,当我再次捕捉到两人身影的时候,只见杨知修浑身鲜血地躺到在地,而在陶晋鸿身后,则出现了一个巨大无匹的黑色魔怪。

    这怪物遮蔽树林,张开血盆大口,正朝着这茅山宗掌教张口咬来。

第五十四章 恭迎掌门出关 为@悠悠青橙 加更

    这陡然而生的黑色魔怪不知道是如何出现的,反正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它便出现在了陶晋鸿身后的林子里。

    它的身长足有百米,能与树齐高,不成人形,仿佛一个变异的龙蜥,体侧扁而有鬣鳞,背鳞大小不一,眼睛硕大,除了主体之上的一张巨口之外,浑身上下皆是有着细密利齿的口器,雪白的牙齿和流着黑色浓浆的身体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它身体上延伸的触手如鞭,数以百计,体型如山,宛若倾天之势,压倒而来。

    被陶晋鸿几招弄得浑身鲜血的杨知修此刻发出了恣意而疯狂的大笑:“得不到,我便将它给毁灭了,到时候你们,谁也得不到……”

    他拼尽最后一点气力,猛一顿足,朝着那黑色魔怪退去:“阿普陀,我是将你释放出来的人,我……”他话音尚未落下,从那黑色魔怪的口中飞出一条巨大的猩红信子,将他的身子果断一缠,束缚紧紧,然后朝着口中送去。见此变故,杨知修悚然大惊,拼命挣扎,然而却根本挽回不住那果腹的趋势。

    眼瞧着杨知修即将葬身那黑色魔怪的腹中,却见此人厉喝一声,竟然将袖中的青玉圭简引爆,轰隆一声响,那肉信子前端被炸烂,而杨知修得以解脱,跌落到空中。

    这空中借不得力,杨知修舒展身子,准备逃向别处,殊不知横空竟然又甩来了一道肉鞭,正好抽中了此人身体,巨大的炸声响起,杨知修惨叫着,整个人便被抽得飞向了不明之处去,了无踪影。

    整个时间短暂无比,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到这巨大的黑色魔怪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巨大树木,朝着地上的陶晋鸿咬来。树木纷纷断开,面对这泰山压顶之势,陶晋鸿仍然面不改色,当那横宽五米的巨口,喷着腥臭的气息到达他的身前时,他不退反进,双手往虚空之处稍微一揉捏,立刻有一道金光出现。

    那金光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张道士绘制的纸符,上面的符文如蝌蚪游动,金光闪耀着整个空间。

    凌空画符,虚拟成真!

    这位刚刚出关的茅山掌门出手如电,将这符箓贴在了黑色魔怪的鼻间软肉之上,口中开始念咒:“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今臣关告,迳达九天,万物莫过在于一收间,疾!”

    这符咒念的声音并不算大,然而当词组一个一个地叠加起来的时候,那整个空间的炁场都在共鸣,相互附和,如那洪钟大吕,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响彻。

    当陶晋鸿口中的这咒文断然结束之时,整个空间一顿,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一般,我看见那个有着恐怖修为的男人从虚无之中抓出来一把破烂小壶,粗陶所制,而那将我们整个视野都遮挡掩盖的黑色魔怪,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轰然倒地,擎天的身子在不断地颤抖,然后收缩虚化。

    一条黑色细线从它的身上出现,并且连接到了那破壶的口子处,接着这偌大的一团黑雾,开始被那破壶给逐渐地吸收,十几秒钟之后,黑色魔怪再也不见踪影,只剩那把破烂小陶壶,在不断地颤动。

    陶晋鸿盯着手掌之上的这陶壶,凝神许久,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应劫之人,在那地底久矣,今遭也是劫数,罢了、罢了,你想出来便出来吧,不过须听我言;时候未到,你暂且守我这后山门户吧,如何?”

    那破烂小陶壶听得这话,终于停止了抖动,那壶嘴轻轻点了点。

    陶晋鸿脸上含笑,大袖一挥,那破壶不见,而在他的面前则出现了一条黑黢黢的小狗儿,正宗的中华田园犬,土狗一只。

    这小东西并不算大,一身黑毛油乎乎的,唯有那一双眼睛火红,看得瘆人。陶晋鸿蹲下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个挂着铃铛的项圈,给它系上,然后又跟这黑狗儿吩咐了几句,那小不点汪汪叫了两声,朝着一片狼藉的林海迷踪深处跑去。

    瞧见那黑狗儿屁颠屁颠儿地离开,陶晋鸿这才走到尘清真人身前,躬身将这浑身伤病的老人扶起来,满含歉意地说道:“邓师叔,十余年来,晋鸿念头迟迟没有通达,勘破死关而出,让您受了这么多苦头,实在抱歉……”

    尘清真人得了陶晋鸿一缕劲气调息,精神也振作了一些,略微激动地回答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晋鸿,你贵为掌门,而且我也大不了你几岁,无须多礼;当日你闭关之时,我曾答应你照看好茅山,现如今却弄得一团糟,我心中有愧啊!”

    陶晋鸿摆手,说无须多言,您做得很好了,只可惜杨知修此人的转变,天机莫测,谁也无法预料,现如今,大家都没事便好。

    尘清真人拉着陶晋鸿的手,着急地问道:“这阿普陀,被师祖陶弘景所封印,如今逃脱,却被你点化成那般模样,莫非你已经成了……”他话未说完,陶晋鸿含笑点了点头,却又说道:“邓师叔,这里面有许多曲折,待我以后再与你分说。咦,你身上所中蛊毒十分奇怪,我一时之间也无头绪,这可如何是好?”

    尘清真人笑着指向了僵立在杂毛小道身旁的我,说到:“这个小子是汉蛊王洛十八的第三代传人,他之前已经为我解去了大部分蛊虫,剩下的余毒,也有方法调治,你无需担心。”

    听到尘清真人的介绍,陶晋鸿回头看了一下我,以及旁边的杂毛小道,点了点头,朝我们招手,杂毛小道激动地迎了上去,而我则牵着朵朵上前,至于小妖,在变故之前她就已经将岷山老母的脸抽成了猪头,此刻那恶毒的老妇人也不敢嚣张了,任由小妖踩在地上,不得动弹。

    我和杂毛小道走上前来,旁边的李云起和程莉也都挣扎着上前参拜掌门,陶晋鸿颔首致意,对那两人稍微夸奖一番,然后瞧向了我,说陆左,我听志程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是个好孩子……

    听得这传说中的地仙人物夸奖,我的心中也难免有些小激动,自谦了几句,又听陶晋鸿对着一脸忐忑的杂毛小道说道:“小明,师父不是老糊涂,自然知道当日黄山之上,是有人捣了鬼;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知道为师当日,将你逐出师门的苦心?”

    听到陶晋鸿的这番话语,平日里一向吊儿郎当的杂毛小道那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跪倒在了陶晋鸿的身前,声音哽咽地大声说道:“师父,徒儿晓得的,徒儿晓得的……”

    他这边千般委屈都爆发出来,热泪肆流,看得旁人都心酸不已,陶晋鸿又说道:“我听得志程说你这些年流连花丛,放荡形骸于物外,想来也是知道有人在盯着你,故作癫狂咯?”杂毛小道仰起头,一脸的泪水,哽咽地说道:“徒儿只是有所猜疑,不知道是杨知修,还是梅浪师叔,又或者谁;这些年来,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过活着……”

    陶晋鸿不再说话,只是感叹一声:“痴儿……”

    杂毛小道这些年来的心结和悲苦被陶晋鸿一语点破,大喜大悲之处,不由得悲声痛哭,我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敞开胸怀的真情流露,泪水糊住了双眼,鼻翼间的鼻涕都已经流到了嘴巴边来。

    听到这好兄弟的哭声,我的心中也多有感慨,常人只见他豁达风光的一面,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将近而立的男人,心中的悲苦,以及平日里所流的汗水,到底有多少。

    杂毛小道那存了十年的泪水是流淌不尽的,不过现在的事情并没有算完,杨知修生死不知,外面邪灵教还在茅山宗内谋划,文有苏参谋,武有手持封神榜的左使,还有杨知修和梅浪等人的余党……这些人都是需要解决的,而传功长老、小姑萧应颜、李云起和程莉等人或伤或昏迷,都是需要救治的,时间不宜久留,我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然后讲我的担忧作了说明。

    听得这一切,陶晋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轻声说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杨知修先不管,我们出去,将那潜入茅山的诸多宵小与叛徒,清理掉再说!”

    外面虽然诸多麻烦,但是有陶晋鸿这地仙在旁,大局必然已定,我们担心的不过是茅山损失太多,而敌人得以逍遥而已,当下大家也收拾心情,将死去之人草草处理,然后相互搀扶着,朝那阵口出去。

    走到先前杨知修停留的地方,陶晋鸿大袖一挥,一片霞云陡现,周遭的迷雾散开,立刻有一条丛林小道,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来,有晨光射入,外面早已经是天色大亮,朵朵见状,将程莉交给小妖看管,自己则钻入槐木牌中去。

    前面一行人,我扶着李云起这哥们落在最后面,还需得小心提防岷山老母这鬼妖暴起反击,缓缓行走,终于薄雾渐散,周遭的林木一空,来到了之前的那处平台前,还未有反应过来,便听到前方有人高喊“掌门人出来了”,接着传来了大师兄铿锵有力的声音:“徒儿陈志程,率茅山各峰弟子,恭迎掌门出关!”

    四周山呼海啸的叫声齐声扬起:“恭迎掌门出关!”

    这空谷之中,也有回荡不休的声音绵绵传来:“恭迎掌门出关!”

第五十五章 视野之外的战斗,好大一盘棋

    我在队伍的尾列,大战过后的我耗力过甚,又被杨知修拍打得浑身皆是伤处,倘若不是扶着李云起,只怕我也早就瘫倒在地,睡上了几天几夜了,此刻听到这番动静,歪过身子,透过队伍间隙朝着前方看去,只见有差不多三十来个道士正跪倒在前方,为首者,正是大师兄陈志程。

    此刻的大师兄可没有之前的齐整,胸襟和袖子上面皆有鲜血浸染,脸上还有好些血痕,似乎也经历过数场大战,在他旁边我还看到了朱睿,我看向了他,他也瞧向了我,不动声色地沉稳点头,晶晶亮的眼睛里,仿佛写着“幸不辱命”几个字。

    瞧见这副场景,我的心中稍安,而后便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疲倦,朝着我的脑海里面涌了过来,这一晚上经历的战斗,以那破碎的画面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脑袋乱乱的,听到陶晋鸿似乎跟这些弟子说了几句话,然后有弟子朝着我们这边过来,我感觉自己右手一松,李云起给人接了过去,也有人过来搀扶我,并且将我左手上面的鬼剑给解了下来。

    我往那人的身上靠了一下,感觉头晕目眩,眯着眼睛朝那人说了一声小心,我的剑可锋利了……

    那人笑着说陆居士,放心,我扶你去养心殿包扎,剑让墨米给你放到震灵殿住处去,不要担心。我听这声音耳熟,好像是跟李泽丰一块儿的震灵殿弟子,便放下了心防,唠叨一句,说:“得,拿好了,丢了找你索命啊……”

    那人点了点头,笑声就变得有些遥远,想到这里安全了,剩下的事情也不劳我操心,于是便闭上了眼睛,长长地舒展了一口气,感觉这一夜实在是太长了,长得让人崩溃。

    迷迷糊糊,花开花落,梦里不知道多少岁月,仿佛就是一辈子,又仿佛一瞬间,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那发黄的天楼板,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茅山宗后院震灵殿中的客舍里。

    屋子里面没有人,杂毛小道没在,小妖也没在,朵朵倒是在,不过却窝在槐木牌中休息。

    太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射到我的床前,那一束一束的光映在半空中,有许多微小的尘埃在飘动,我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那些无规律的运动,感觉世界竟然是如此美好。我是被饿醒的,没有人来搭理我,我也不打算起来,想了好一会儿的事,突然一拍胸口,大声叫唤道:“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

    在我的期待中,终于苏醒过来的肥虫子在我的腹部动了一动,却并没有浮出我的体内。

    我一开始还以为它是害羞,再次呼唤了一声,结果它就是不听使唤,窝在我的身体里,并不肯出来。随着肥虫子的沉默,我的心也开始渐渐地往下沉了去,突然有一种最开始遇见它,被二十四日子午断肠蛊给弄得死去活来时的那种陌生感。

    难道……随着肥虫子的转数渐高,我已经完全不能够操纵它了么?

    想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仔细思索起中的记载,却终究得不出一个答案来。没有师父,一个人摸索的坏处便是这样,出了问题,完全都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我躺在床上回想着十二法门,不知不觉间又迷糊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边有小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说话,我睁开眼睛来,却发现是小妖和包子,这姐妹两个正坐在我的床沿边说着话,我听了好一会儿,敢情是小妖这个小狐媚子在套包子的话,从里面诓骗些茅山真传的,以及一些秘闻的术法。

    包子也不知道为何这么相信小妖,竹筒倒豆子,倾囊授予,让人汗颜。

    这些东西虽是根基,但事关茅山兴亡,便是我与杂毛小道的关系,也不敢随意打听,好一会儿我也听不下去了,装作刚刚醒过来,伸了一下懒腰,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见到我醒过来,两人都很惊喜,纷纷快乐地大叫,问及时间,小妖答我,说我已经睡了两天了,再睡下去,只怕她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问杂毛叔叔到哪里去了?小妖答我,说还没有休息半天,就跟着大师兄等人在清理隐藏在茅山境内的余孽了,忙得很,就晚上能够见着他的人。我问有没有人找我?小妖答话,说有,包子便是。

    我想起来了,包子的师父,传功长老身中蚀功蛊毒,虽然被我解除大半,但是余毒未消,还需得我前去。治病救人,这可耽搁不得,我也不再缠绵病榻,起身来洗漱一番,检查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小半,并无大碍,又察看了一下我的行李,鬼剑等物都在,于是便在饭舍里草草用过饭,由着包子领路,带着去尘清真人去处。

    时值中午,太阳正高,经过两天时间,茅山境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从某些地方,能够看到冲洗未尽的血渍,以及那股消散不去的血腥味儿,显示这茅山这几日来所面临的大变故。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包子和小妖打招呼,也有人恭敬地叫我“陆左居士”,倒也算是热情,我找包子询问后续的发展,她就说她师父回庐静养,而小姑则被陈志程接到了养心殿悉心照料,可惜还是没有醒过来。

    说到这里包子又自责了,眼睛红红的,倒让我们好是一阵安慰。

    走了小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山谷弯冲处,杂草密布,周围桂花环绕,简陋的竹林茅屋前好几亩药园子,那便是传功长老的居所。我进了屋子,与尘清真人好是一阵寒暄,尘清真人支使包子与我看茶,而我给他把了一会儿脉象之后,发现几天不见,那蚀功蛊又有蔓延之势。

    不愧是能够悄无声息地给传功长老种上的蛊,果真是一等一的厉害,所幸这玩意炼制不易,只有传功长老得以享受这等待遇。

    本来倘若是肥虫子苏醒过来,并且听我指挥,解蛊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放由它进去大吃大喝即可,只可惜这小东西长大了,还跟我闹起情绪来,没办法,我只有按照茱萸麻醉的方法,给尘清真人徐徐图之。

    好在我之前提过的那些草药,要么茅山便有,没有的也托人出山去采购回来了,并无大碍。

    我在传功长老处待了一个多小时,将熬药的方法仔细写在纸上,并且叮嘱好包子之后,回到了震灵殿,刚刚走过牌坊,便见到大师兄出来。几天不见,大师兄虽然瞧那眼珠子通红,眉宇间难掩疲惫,不过精神奕奕,春风得意,状态要比前几日,要好得多。

    见到我,大师兄上前来招呼我,说听说你早上醒来,还跟包子出去了,身体没问题吧?

    我答还好,又将传功长老的病情跟他说了一遍,大师兄握着我的手,连声感谢,让我务必使尘清真人的病情尽快恢复,茅山现在可折损不了人了。

    我犹豫一下,问大师兄这几日的结果如何?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大师兄看了一下手表,将我拉到了震灵殿一处临空的石桌前坐下,然后跟我讲起当日情形。

    原来大师兄和雒洋长老等人早就已经知晓这里面确有蹊跷,在前一日,大师兄便将茅山外驻的众弟子,乃至将林齐鸣、董仲明、尹悦七剑等诸多心腹都借调回来,偷偷地安排在茅山内部,当日朱睿这边一传递那消息过来,大师兄便联络了剩余的诸位长老,把这里面的事情讲清楚说明白,并且偕同受伤的符钧一起,假传掌门口谕,抓拿梅浪及其座下核心弟子,以及潜入到茅山的邪灵教众,并且将矛头隐隐对向了杨知修的清池宫子弟。

    是夜好是一番龙争虎斗,其中一名炼丹长老是杨知修的心腹,趁机发难,被大师兄率七剑当场击杀,梅浪在地道中被生擒,门下诸位弟子或死或降,邪灵教众也全部毙命,再之后大师兄率领大队人马前往后山,将在九霄慈航阵外的邪灵教残余全部击杀。

    只可惜没有办法进去林海迷踪里面,只有等待,后来感应到那山体动摇,有青光冲天而起,映照整个夜空,如此异象让众人又惊又疑,直至见到了陶晋鸿出关,这才放下心来。

    大师兄说话叙事,习惯了平淡的语调,然而我却能够听到那一夜,在我视线之外的地方,也发生着不一样的激烈战斗,惊心动魄。而当听到他居然悄无声息地将茅山外驻子弟和手下亲信调回茅山,运筹帷幄,将这邪灵教众一网打尽之时,便知道这个虑谋深远的家伙,在下好大一盘棋,而且最终还成为了赢家。

    我想起一事,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戴着眼睛的男人,长得挺帅,就是有些面瘫,大师兄摇头说没有,我心中咯噔一下,又问邪灵教左使抓到没有?

    大师兄依然摇头,说刑堂长老在追,不过跟丢了,这几天领着人在梳子一般地巡视着茅山各处,除了发现几个小杂鱼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见着,只怕是跑了。

    我心中暗叹可惜,这一文一武两个最重要的人都没有抓到,胜利的果实就没有那么甜美了。瞧见我一脸遗憾,大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行了,茅山的蛀虫此次已经差不多拔除了,杨知修也垮台了,这便是最大的收获,对了,你既然醒过来,就随我一起去见掌门吧。

第五十六章 陶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世事总难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努力过了,至于结果如何,也只有听天由命吧。

    在前往清池宫的路上,大师兄告诉我,说邪灵教的那个左使十分狡猾,而且也异常机敏,那厮带着以刘师叔为首的茅山一干人等,在山里面绕了好几个圈之后,就藏匿起来了,再无踪影;掌门出关之后,曾经用神念扫及了一遍阵法布置的地方,并无发现,估计那人见机不对,早就已经逃之夭夭,离开茅山了。

    毕竟茅山有内应在,阵法必有漏洞,山中又乱作一团,他的出入其实并不是很困难。

    至于杨知修,掌门师尊处理完紧急事宜后,当天下午又返回了那林海迷踪,结果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通过极不稳定的空间,被扔到了别的地方去总之此人消失不见,是死是活也都不得而知了。

    那日在接管三茅峰清池宫的时候出了一点小茬子,是杨知修的心腹死党在闹事,结果当场被果断镇压,在诸如陈兆宏这样少数的铁杆心腹反击失败之后,再没有人有勇气敢来挑战掌门的权威时间虽然已经过了十余年,茅山似乎也被杨知修经营成了铁桶一块,但是陶晋鸿的出现,却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打成了碎片,除了被拴在一条贼船上的少数几人,其余的弟子,没有谁敢和一位传说中的地仙去作对,故而所有的一切,很快就得到拨乱反正。

    走在路上,碰到的人都喜气洋洋的,瞧见大师兄也热情打招呼,十分敬重,准备上山的时候,碰到朱睿,大师兄拉住他,问他萧克明在哪里?

    朱睿说在湖边,大师兄让他去叫过来,我们在上山的路上等他。

    我们继续登山,没多久杂毛小道从身后赶过来了,我俩见面好是一阵热闹,我问这家伙忙啥,他嘿嘿笑,说还不就是四处晃悠,躲猫猫的干活。说完这些,他抓着大师兄的袖子,问叫他过来干嘛?大师兄耸耸肩膀,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得了师父的吩咐,让陆左醒来之后,叫他和你一起过来见他老人家。

    杂毛小道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莫是论功行赏?”

    他笑得开心,跟之前那犹犹豫豫、畏首畏尾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区别,显然是心结已解,少了许多忧愁。

    大师兄也笑了,讲这说不准,说不定就是小明和陆左,你们两人这次真是立了奇功,当晚的事情我也听云起跟我谈及,说起来我都后怕,可以说我们茅山现在的这大好局面,差不多都是你们两人用命拼出来的,而我们这些在外面的家伙,做得还真是少,惭愧啊惭愧……

    大师兄夸起人来,如沐春风,让人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自在,舒爽得很,我们又好是一阵谦虚,如此心情舒爽地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三茅峰顶。

    比起当日祈福法会的大场面,今日的清池宫显得有些冷清,一些亲近杨知修的道士被隔离了,也有的则直接被废去了修为,逐出山门。那广场上面似乎还有一些冲洗未尽的血迹,昭示着这次变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平和。

    我们跟在大师兄身后,进殿直走,然后朝着后殿行去,路过几个偏厅,我看到有身穿黑袍的刑堂弟子出入,大师兄告诉我们,说梅浪,还有几个作了内应的家伙给生擒了,具体的审查事宜则由刘学道长老负责,这些应该是过来汇报的。

    一路走,最后来到清池宫的一处小殿里,门口有人把守,通报之后,竟然是那符钧走了出来,引着我们进了房中。

    里面的布置很简单,擦得发亮的地板之上随意摆放着一些发黄的草编蒲团,陶晋鸿正在与执礼长老雒洋讲着话,我们不敢上前打扰,坐在门口处等待。又过了几分钟,雒洋长老起身与陶晋鸿告辞,路过我们的时候,微笑着点头示意,还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鼓励几句,表示亲密,然后离开。

    等雒洋长老走了之后,我们才上前拜见陶掌门,大师兄此番只是过来领路,与他师父禀报了下大范围搜集邪灵教余孽进度后,起身离开。

    在进来的过程中,我差不多是一直盯着陶晋鸿看,此刻的陶真人一袭新做的灰白色道袍,素雅而高洁,斑白的头发和胡须梳理整齐,面嫩如婴,总算是有了一些仙风道骨的气度来。

    见我这般瞧他,陶真人不由笑了,说怎么,不认得了?

    我盘坐在他身前一米远的蒲团上,瞧见他笑,紧张的心情不由得也舒缓了下来,小心地回答道:“倒不是,只是觉得您既然已经是那地仙了,自然是跟咱们常人不同的,说话需要言简意赅,做事要直指本心,却不曾想你竟然会有这般平易近人……”

    陶晋鸿哈哈大笑,说人是人,地仙其实也是人,只不过超脱了一些凡物而已,何况我这个地仙可是刚刚成形便实力大损的,说不上厉害。

    杂毛小道在旁边诚惶诚恐,说弟子知错了。陶晋鸿又笑了,指着杂毛小道问我,说这小子平日里跟你说话,也这样?我摇头,说他好久没见你了,紧张。

    这般说了几句,气氛就好了许多,他又问我这两天伤势的恢复情况如何,我答还好,前不久杨知修弄了颗洗髓伐骨金丹,药力未散,正好可以当做调养,不多日便可好转。陶晋鸿说好,那帮老巫婆炼的丹药还不错,只不过不能多吃,会有副作用的……

    通过这一段交谈,我感觉陶晋鸿修为虽然极端高深厉害,但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恰恰相反,这位身为茅山掌门人、成就地仙的老人,言谈举止十分接地气,跟普通的朋友长辈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倘若不是那日见过他的出手,平日里还真的瞧不出来。

    讲完伤情,陶晋鸿问我,那日跟在我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呢,怎么没一起来?

    我见这殿中光线不强,便将朵朵和小妖都唤了出来。陶晋鸿这人坐在蒲团上,如同一个普通的居士,然而在朵朵和小妖的眼中却如同那高山峰峦一般耸立而沉重,不过她们倒也没有怯场,强忍着巨大的压迫感,甜声叫爷爷好,喜得老陶连连点头应下,又从兜里面翻出两样东西来。

    这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把小巧玲珑的油纸翠竹伞,一样是张绘得有怪兽图文的锦帛,分别递给了朵朵和小妖,说是见面礼。

    有了大师兄的那一次经历,这两个小姑娘已然熟练,嘴儿甜甜,一边推辞,一边却忙不迭地将这好东西收下。我一问才得知,这竹伞名唤碧落回阳伞,拿在头上打着,不时旋转,便是鬼魂也可以白天行走;而那锦帛更加厉害,它是李道子晚期的作品,里面封印着一个永动机法阵,繁复的符文可以从虚空中摄取力量,倘若贴在灵体身上,则可化作一具驾驭的鞍具,并且给灵体提供力量,不至于越来越弱。

    这两样东西仿佛是给小家伙们量身打造的一样,瞧这功效,便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珍贵,我又带着两个朵朵,给陶晋鸿好是一番感谢。

    老陶摆摆手,说无需多礼,这一回倘若不是你在,后果不堪设想,这样说来,倒是我要多感激你才是陆左,我听小明说你的体内有一条本命金蚕蛊,可否拿出来,给我一观?

    陶晋鸿虽然贵为一宗之掌门,说话却也客气,不过听到这要求,我不由得苦笑道:“这并无不可,只是这小东西醒过来之后,就有些六亲不认了,弄得我现在头还疼得很呢。”听得我这番说,陶晋鸿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说若不介意,伸手与我一见。

    有人肯帮瞧,我自然高兴,坐近一点,将手伸在前,陶晋鸿三指搭脉,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突然问我,说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一颗萃炼千年的丹丸?

    我一愣,想起当日在藏地,青山界飞尸死后,火娃曾经给我尸丹一颗,我那时服过之后并无效用,仅仅只能够给朵朵提供能量场域,老陶说得,莫非是那个?当下我点了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他听。

    听完之后,陶晋鸿抚颔微笑道:“陆左,本来我还没有想好如何补偿你的,现在倒是有了办法我观你体内有诸多力量,却各自为战,不能够形成统一的组织,糅合起来,平日只有靠金蚕蛊在内中调息,这也是尸丹未消的缘故。我这里有一本行气的法子,是我年轻的时候偶然所得,是那十万大山万毒窟的遗作,跟你的来历倒是同一路子,你且拿去,当你能够将体内的这些气息,融合一体的时候,便是你完全镇压金蚕蛊之时,来来来,你且拿着!”

    听得陶晋鸿的话语,我也不推辞,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册子,低头一瞧,人却惊呆了。

    只见这书的名字,叫做,而落款竟然正是山阁老这名字,与我在怒江山谷地洞石床之上所获得的,相差不过区区一个字。

    啊,这是什么节奏?

第五十七章 分离,抑或与你同行 四千字大章

    我惊愕地接过这本发黄的薄帖子,线装定制,瞧这款式就有些年头了,翻开封面,第一页便见到一个浑身裸体、三头六臂的古怪人形,那图上用细密的线路勾勒出了经脉和行气走向,纷繁而复杂。

    我浏览了一下注解,又察看后面几页的文字,虽然字体是翻抄的,但是行文的语气和组织语言的字句,确实有着和中山阁老的个人风格,的确像是我那个不知道多少代师祖的手笔。

    再观那内容,通篇就讲了一个“蚩尤观想法”、一个巫力大周天行气法门。

    前面的那个讲的是信仰力集聚,采用观想蚩尤,也就是第一页那个三头六臂的家伙,获得意志积聚,而后面的则是行气总纲。我曾在十二法门中学的固体一法,此乃外功,强身健体,在巫蛊上经中又学得一正、一奇、一神足共计三种具体的行气法门,但总是感觉如同陶晋鸿所说的,后力不继,力量多而杂乱,往往需要肥虫子和小腹之中的那一股气息流露,产生爆发性的攻击,而不能细腻掌控,但倘若是能够习得“巫力大周天行气”这法门,便能够将外力完全融为己用,不再时强时弱,如那段誉一般。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站起身来,朝陶晋鸿深深一鞠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然而这腰还没有弯下去,一股柔和的力道便立即出现在我的身下,将我给托举起来,不得再下,陶晋鸿笑吟吟地瞧着我,缓缓说道:“这本书,当年得来也奇,与我也并无用处,平日里只是拿来压箱底,或者增长见识。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传人,而且还跟小明成为了至交好友,如此一事倒也是神奇,如今我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不必谢我……”

    我眉头一跳,不由得好奇问道:“陶掌门,你说的可是我的师祖爷洛十八?你们竟然认识?”

    “算是认识吧,不过那个时候他在南疆,功成名就,我在中原腹地,交往却也不深……”陶晋鸿似乎并不愿谈及洛十八,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郑重说道:“陆左,你的命格犯奇,九宫主外,天生的好福相,但是命运多艰,而且肩上的责任也重大,有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讲,不过现在,还是不能跟你谈及……且不说这些,刚才只是物归原主,算不得酬谢,你且坐好了!”

    陶晋鸿让我坐直身子,然后双手迅速结了一个复杂的印记,勾天引地,有让人心跳不已的力量在手掌之间积聚,几秒钟后,他挥起剑指,朝着我的小腹气海穴刺来。

    我听得吩咐,恭谨地端坐蒲团之上,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却见老陶指尖逼出一点星光,璀璨闪耀,让人迷醉,稍一出现便射入我的腹中,没入体内。

    我浑身一震,如遭雷轰,感觉一股强横与温和极端对立的力量,融进入我的体内,我全身的皮肤都在发麻,那汗毛根根竖起,绷得紧紧而僵直,宛若通电了一般;接着我感觉体内似乎有一个卵形的物体破碎了,一大股荒芜中又孕育着生命的奇怪气息,腾空而起,冲刷在我身体的肌肉纤维里。

    这气息一会儿如同那沸水浇下,烫猪一般,一会儿又如同液氨扑面,无尽深寒,我体内的肥虫子不断地在翻滚哀号着,吱吱直叫,我也忍耐不住这种痛苦,跟着它的痛苦在地上翻滚,放肆喊叫着,喉咙都要破了,如此冰火交替,直达九次,最后停下来的时候,那浪潮一般的感觉终于停歇,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杂毛小道将我给扶了起来,陶晋鸿见我浑身被汗水湿透,一抓一把水,不由得笑吟吟地说道:“你体内的那尸丹外壳太过于僵硬,根本就破除不出来,难以吸收,此刻我用体内凝聚的一点剑元,刺入你的腹中气海处,将这尸丹给戳破了,又稳定住起分解的速度,从此涓涓细流,滋润身体。”

    他沉吟一番,继续说道:“你体内的金蚕蛊似乎受到了什么恐怖的外力破坏,这才是导致它本我丧失的最主要原因,不过它的身体皮实,又有你这家伙以身养蛊,倒是能够慢慢恢复,不过性子变得有些凶狠,被我用这尸丹之上的气息暂时克制住了金蚕蛊的凶性,你此刻可以随意支使它不过需得记住,它的实力受损,仅仅比沉睡之前要厉害一点点,平日并无差池,想厉害也可以,在它与人斗争的时候,你放开对它的拘束,用上了十成的力量,那便十分厉害,不过也凶;它这凶性是需要压制的,你现有的尸丹气息在它发狂的时候只能维持一分钟,久了便敌我不分。惟有等你将体内力量融会贯通、最终强大之后,方能随意使用它的力量呜呼,天道法则,在乎平衡,此事果真妙不可言尔!”

    陶晋鸿在这边体悟天道,而我则喜出望外地呼唤出肥虫子来,这一声叫喊,它那肥嘟嘟的身子便从我的体内渐渐浮现而出,我瞧它模样,比之以前似乎又要肥上一圈,呈现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土豪金色来,身上遍布的眼睛此刻也闭上了,但是内里却透露出一缕吓人的精光;脑门顶上,那肉疙瘩已然变成了角质,妥妥的国王皇冠。

    似乎知道自己之前犯了错误,小东西一飞出来之后,便讨好地用脑门子蹭了一下我的鼻尖,吱吱地叫唤,一双黑豆子眼睛努力睁得大大,里面流露出可怜和无辜的神情来,让我心疼不已。

    我实在是太想肥虫子了,要求也低,这小东西能醒就好了,自然不会怪它,但是旁边的小妖瞧见了这好久不见的肥虫子,却是大叫一声,趁其不备,将它的尾巴一把抓住,二话不说,绷着手指就开始弹起了屁股来,一边弹,一边大声骂道:“小懒鬼,小懒鬼,睡个觉都这么久,弹不死你?”

    肥虫子各种哀嚎自不必言,一双黑豆子眼睛都快哭肿了,陶晋鸿嘴角含笑地看着这幅欢乐场景,过一会儿才嘱咐我道:“我刺入你体内的剑元,有着我自身的一些体悟和印记,也可以帮助你凝练内力,妙处你到时候自然会知晓的,好了,瞧你这一身汗水,去洗个澡,歇息一下吧!”

    我有些不明白陶晋鸿费尽辛苦在我体内种下剑元的意思,不过地仙之言,我听着便是,他断不会害我的。这时门开,有道童走进来,引我出去,而杂毛小道这边,陶晋鸿还有事情与他详谈,故而并没有跟着我一同出来,朝我摆了摆手,以作告别。

    我在那名道童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别院洗了澡,满满一大桶洗澡水给我泡得酸臭无比,又冲了两遍清水,才干净了一些。

    洗完澡,我出来时没有见到杂毛小道,倒是见到大师兄在偏厅长廊上与人说话,我侧耳听,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什么冰棺啊还魂之类的语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术法,但是当我走近的时候,听到脚步声的大师兄立刻停下了交谈,拍着那个穿着白色道袍的道姑,让她离去。

    我来茅山也有了一些日子,却很少有见到身穿白色道袍的道士,故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到大师兄迎着我走来,不由得好奇地问刚才在聊什么?

    大师兄摇摇头,说都是些闲杂的家务事,说来也没意思。他问我陶师与我说完话了么?我举着手中的东馈赠,点点头,说是啊,陶师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土豪来着。大师兄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不必多言。对了,山外传来消息,说你和小明的通缉令已经取消了,到时候你出去,便不用缩头缩尾了。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说老萧跟我一起走不?大师兄看了我一眼,沉吟了一会儿,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还需要看陶师的安排才行。

    听到这话,我心中多少也有些难过,这些年来我和杂毛小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生死与共,现如今却需要分开了,怎么想都伤感。不过杂毛小道既然已经重归山门,那么必须就要担当起一些责任来,而他留在茅山之上,也能够得到陶晋鸿的指点和真传,必定会比与我一起漂泊有前途。

    如此想,我挽留的心思便没有那么重了,一切随缘。

    大师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看出我心中的忧愁,而是问我要不要去养心殿拿药。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杂毛小道的小姑萧应颜似乎还躺在病榻上,问情形如何?大师兄叹气,不无埋怨地说:“唉,她平日里一向小心谨慎,却唯独对包子没有什么防心,结果被敌人钻了空子梅浪这个老不死,我那晚怎么没弄死他呀!结果现在小颜神魂崩离,没有外力辅助,就连陶师都不敢轻易出手救治,唉……

    这时我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流露出这种暴戾和无助的表情,虽然只是短暂一瞬间,但是我也知道,能够让这个沉稳如山的男人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想来两人之间,还是有一段不可知的故事。

    我问到底需要什么东西?

    大师兄说跟你讲也没有用,那东西绝迹了……先等一段时间吧,如果陶师状态恢复得快的话,应该能够叫醒来的或者说不定她自己就醒了。

    我坚持要问,他想了一下,回答道:“安魂草。”

    那日过后,我在茅山又调养了小半个月,其间拿着老陶送与我的那本书,开始行气熔炼。茅山后院到底是修行的洞天福地,山好水好风景好,灵气也足,而且陶晋鸿给我注入的剑元也帮助了我不少的忙,使得我很快上手,而且每天都能够将体内的气推行一周天。

    我感觉随着时间推移,手上能够掌握的力量也开始慢慢增强,力量在身体里积蓄,成为我本身的力量,能够掌控的力量。

    除此之外,我便是去给传功长老驱毒解蛊,有了肥虫子,进度倒也快了很多,这传功长老也开始逐渐地恢复了些,能够行气了;杂毛小道每天都忙,他后来已经奉命搬到了清池宫去了,我听大师兄跟我讲,他似乎在跟陶晋鸿学习道法,有时候忙得照面都没有能打上;朵朵、小妖和包子在经历过那夜的诸多变故之后,变成了很好的小伙伴,有了那碧落回阳伞,这两个小丫头便带着肥虫子,一去就能有一整天,整天不着家,疯得没了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沙漏翻来覆去不停歇,其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我知道一点,但是并不多,比如对梅浪的审判,对岷山老母的处理,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这些我都没有到场,只是听闻了结果:那梅浪因为叛教,身受了那三刀六洞之刑,身亡,而名籍则永远革除,子弟不续;至于岷山老母,则被剥离意识,当了一个空有力量、毫无感知傀儡阵灵,住在塔林之中,替补了那些折损大半的蛟龙阵灵。

    诸事繁多,便不一一赘叙,八月初旬,忙完茅山诸多事务的大师兄准备出山工作了,从山外有带来消息,说我父亲病情好转,快准备转院了,问我要不要回去。

    那几日我已经见不到杂毛小道了,问老萧走不?大师兄说不知道,应该会留吧。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情沉重,便答应了他次日出山。当晚朵朵、小妖与包子依依惜别,我依然找不到杂毛小道,去清池宫,说是跟掌门去了林海迷踪,无奈,我只有留了一封信给他,以作告别。

    次日我们出了茅山后院,沿着回路行走,到了外院的登山石梯之上,仰头看,峰峦叠翠,云雾缭绕,能见着九霄万福宫的飞檐。

    虽是早上,但是登山台阶上的游人也多,我跟在大师兄身后行走,脚步沉重,心情莫名就有些坏,不想说话,而就在这时,我的耳际突然隐隐听到有人叫我:“小毒物……”

    听到这话,我猛然扭过头去,瞧见一个削瘦的身影从转弯处跑来,不知怎么着,眼睛就被泪水给蒙上一层雾气,湿漉漉的,世界都模糊了……

    莫笑我。

    本卷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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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苗疆蛊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苗疆蛊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苗疆蛊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