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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剑隐     青葫剑仙txt下载     青葫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二章 闭关前的准备

    梁言此刻看着半空中的三团灵光,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刚才元牙老道介绍的两件宝物虽然品级不凡,但对他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先说那“雷火金珠”,此法宝可以勾动雷火之力,以金丹初期的境界,发出相当于金丹巅峰的全力一击,可以说是十分逆天的法宝了。

    整个南垂,恐怕也只有五大上宗的通玄境太上长老能炼制出这种法宝。

    然而这件法宝对于现在的梁言来说,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他自修成剑罡以来,便已经手执杀伐之器,蜉蝣剑一出,莫与争锋,即便是金丹巅峰的阳焱老怪也死在此剑之下,又哪里还需要这个温养百日方能使用一次的“雷火金珠”?

    至于第二件宝物,“九曲紫灵丹”,此丹服之,立刻能够增加金丹修士二十年的修为,可以说是神丹妙药了,恐怕整个云罡宗也就仅仅只有这么一粒。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名金丹修士,都会对这“九曲紫灵丹”垂涎三尺,可唯独梁言不会。

    他拥有“绝天道基”在身,可以吞噬宗门气运,将之转化为自己的修为,修道不过六十余载,就已经成就金丹。

    此效果太过逆天,因此冥冥之中亦受天道制衡,而无法服用增进修为一类的丹药,便是绝天道基的弊端之处。

    故而“九曲紫灵丹”虽然妙用无穷,但在梁言的眼中,实在与废品无异。

    元牙老道见他对这两件宝物都不感兴趣,心中也是微微惊讶,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把手一伸,指着最后那个青色光团中的宝物说道:

    “此乃‘寂灭香’,是我云罡宗祖师所传之物,本身没有斗法之能,也无法增进修为,但却有一项功效,那就是将之佩戴在身可以蕴养自身神识,而且修炼神魂一道的秘法将会事半功倍!”

    梁言听到此处,心中微微一动,暗暗忖道:“此物倒是合乎我的心意,我主修剑道,如果单纯只论攻伐之力,其实已经直逼通玄境的修士了,但论及神魂之力,却又只是普普通通............倘若有此宝相助,就可以稍稍补足我神识不强的缺憾了。”

    想到此处,梁言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元牙拱了拱手道:“多谢师叔祖赐宝,弟子心意已定,就要这‘寂灭香’了。”

    元牙老道见他拿定主意,也就点了点头,抬手随意一挥,那青色光团中的檀香挂坠便轻飘飘地飞了出来,最终落在了梁言的手上。

    梁言伸手接过“寂灭香”,心中也自欢喜,又上前一步,朝着元牙老道深深鞠了一躬,开口谢道:“师叔祖厚爱,弟子感激不尽!”

    元牙笑着摆了摆手道:“若论私情,我的确是有那么一些的,毕竟你不远万里,为我找来洗髓璃,大大减轻了我的痛楚..........”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可你要知道,老夫刚才所展示的三件宝物,无一不是我云罡宗的珍藏。也就是你自己争气,短短几十年内便修成金丹,成为我宗有史以来的第一人,否则即便老夫身为太上长老,也不好随意将这宝物赐于你的。”

    梁言听后轻轻点了点头,修真界中始终是要以实力为尊,此乃亘古不变之法则,倘若一个宗门赏罚不明,门下弟子尽皆懒惰懈怠,那不论这个宗门底蕴有多深,最终还是有灭亡之忧。

    “修行之道,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弟子深明此理,绝不敢有负师叔祖厚望,今后定当勤加苦修的。”梁言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认真地说道。

    “好!”

    元牙老道微微一笑,接着又缓缓开口道:“五十年前的那次云罡大劫,我云罡宗损失惨重,曾经的八位峰主只有四人幸存了下来,如今算上朴南生与申屠肃,还有两峰空缺,我想让你执掌一峰,不知你意下如何?”

    梁言冷不防他会如此一说,要知道在云罡宗执掌一峰,那可是通天的权利,手中资源无数不说,还可参研门中的秘卷典籍,这是外人想都想不来的天大好事。

    但这事对梁言来说,却不大合适。

    他搜刮了星河宫与妖族宝库,手中资源一点不缺,虽然说灵石这东西是多多益善,但当上一峰掌座之后,随之而来还有许多琐事。

    譬如开设道场,传法收徒,指点门人,诸多麻烦之事,偶尔还要参与宗门的重大决策,这些都不是梁言想要的。

    他现在想要的,只是找个地方,静静地闭关修炼。

    梁言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拱手答道:“多谢师叔祖抬爱,只是弟子修行日浅,经验不足,自身道法还不精擅,又哪里敢厚颜收徒?更何况在我之上还有师尊鱼玄机,他乃观鱼峰掌座,弟子怎敢执掌一峰,与我师平辈论交?”

    元牙听后,深深地看了梁言一眼,见他神情恳切,不似作伪,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暗暗忖道:“我看此子不像是在说谎,难道真有人放着一峰掌座不当,跑去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二代弟子?”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说道:“也罢,人各有志,既然你不想做这一峰之主,那老道也不勉强。今后你在宗门修炼,倘若遇到什么瓶颈之处,可以直接到这‘无暇峰’来找我,老道绝不吝啬指点。”

    “多谢师叔祖!”梁言点了点头,朝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好了,你且退去吧。”

    元牙挥了挥衣袖,脸上神色又重归平淡。

    梁言见状也不多言,默默向后退出了山洞洞口,他才刚刚离开,那倒悬的瀑布便又重新合拢,整个“无暇峰”一阵扭曲晃动,片刻后便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了。

    “通玄境修士果然不俗!”

    看着空空荡荡的半空,梁言心中暗忖了一声,其实他刚才在进入山洞之后,就一直悄悄打量,将自己与这位师叔祖暗中做比较。

    “即便是他现在身受重伤,恐怕以我目前的实力,还是斗他不过...........”

    这是梁言最终得出的结论。

    他自修成金丹以后,平白多了一些争胜之心,要知道是否成就金丹,乃是修真路上的一大鸿沟。

    梁言剑修出身,得了《道剑经》、《无相剑经》等绝世秘传,手中又有神兵利器,筑基期便可越阶斩杀聚元境中期,甚至是聚元境后期的修士。

    然而他一直修炼到聚元境后期,也难以越阶和金丹修士相争,这就是因为金丹一成,神通实力便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梁言也算厚积薄发,成就金丹之后,就已经不惧任何金丹境的修士,尤其随着他蜉蝣剑的日益凝炼,如今已可以斩杀阳焱老怪这样的成名妖修了。

    所以他在看到元牙老道的第一时间,不是心存敬畏,反而是在心中暗暗盘算,如果自己与这位师叔祖放对,会有几成胜算?

    不过在推演无数遍之后,梁言还是在自己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来看,应该难以战胜这位重伤之下的师叔祖。

    想到这里,梁言忽然笑了笑,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梁言啊梁言,你怎的平白多了这些争胜之心?好勇斗狠非是长生大道,须得小心误入歧途啊!”

    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单手法诀一掐,便驾起一道遁光离开了云罡宗的后山............

    梁言离开云罡宗隐峰所在之后,并没有立刻赶回自己的“丹阳峰”,而是来到了朝霞峰的“天物阁”中。

    他如今已凑齐了全部材料,随时可以进行凝练剑丸的第二阶段,也就是“夺剑法”的“开炉”阶段。

    这“开炉”顾名思义,就是要将飞剑置于熔炉之中反复祭炼,经过八十次炼剑之后,再开炉取剑。

    只不过这个“熔炉”并非平常的炼器熔炉,而是以道剑经秘法和各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阵法结界。

    他在星河宫中搜刮的材料,就已经满足了炼剑的大部分需求,所差元始草、天蚕秘沙、毒龙鬼卵以及金凤露这四种材料,前三种也在宗门内得以补足,而最后一种则从北海妖族的宝库中夺了回来。

    如今梁言可谓万事俱备,只差一些特制的布阵器具,这些器具都记载于《道剑经》的秘典之中,并没有现成的能够使用。

    于是他便到天物阁中,花费大量灵石,请了几个精于炼器的同门师弟,按照他的要求开始打造起特制的阵旗和阵盘来。

    对这几个师弟详细交代一番后,梁言便驾驭遁光,匆匆离开了朝霞峰,又来到了宗门的白虎阁中。

    白虎阁乃是云罡宗发布宗门任务的地方,当年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一名小小的炼气修士,所接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守卫剑阁”。

    如今再次来到此处,梁言已经是云罡宗的金丹长老,到这里也不是为了接取任务,而是要发布任务。

    白虎阁从上至下,共有金、银、黄三榜,梁言进入白虎阁之后,便直接走上了二楼“银榜”所在,那里有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正在榜单后面的木桌上昏昏欲睡,对于前来接取任务的弟子看都没看一眼。

    梁言笑了一笑,走到老者前面,只将体内气息稍稍一放,就把此人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那老头微微一惊,急忙擦了擦口水,从木桌后面站起身来,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弟子马小元,不知是门中长老前来,有失礼仪,还请恕罪!”

    “马小元?”

    梁言微微一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当年他第一次来到这白虎阁时,就曾经遇到一位热心的师兄,便是叫作“马小元”了。

    那时候自己对如何接取宗门任务一窍不通,便是这位马小元“马师兄”,为他解释了什么叫金、银、黄三榜,还有如何区分宗门任务与个人任务。

    回想当初的马小元,可谓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毕竟年纪轻轻就拜入了云罡宗这等大宗,心中自然也有凌云壮志。

    可谁承想岁月不饶人,如今六十年过去,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入门弟子,还是未能灵台筑基,依旧停留在炼气期的境界。

    修士修炼,如果不能筑基,终究还是凡人一个,最多只能强身健体,百岁无疾罢了。

    六十载悠悠岁月过去,如今的马小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驼背老者。

    他修道不成,为人又散漫,不愿意下山去管理宗门的世俗产业,便在宗内谋了一门闲差,也就是这登记任务的事情。

    这差事不仅清闲,平日里还有些同门师兄师弟,为了提前得知发布任务的情况,到他这里送些灵石丹药什么的,马小元也乐得打打秋风。

    他向道之心早就被磨灭得一干二净,平日里或是与后入门的师弟胡吹闲扯,或是醉卧山间,看潮起潮落,只觉得就此了却一生,也颇为逍遥........

    马小元见到梁言之后,似乎也没认出对方,只是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生怕因为刚才偷懒睡觉的事情,被这位长老责罚。

    梁言自然不会去管这种小事,他看了马小元一眼,依稀还能辨认出一点当年的影子,心中也有一些唏嘘。

    “你不必慌张,梁某此来,只是为了发布一个任务,需要你帮忙登记一下。”

    马小元见他并不为难自己,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当即恭声说道:“请长老吩咐,弟子一定详细记录。”

    “嗯。”

    梁言点了点头道:“我需要十二名精擅阵法一道,且对灵力感应十分敏锐的筑基期修士,来作为我的炼剑童子,协助我主持一门阵法。任务奖励是每人八百枚灵石以及‘融灵丸’一枚。”

    “融灵丸?这可是能够辅助筑基期修士压缩提纯自身灵力的绝佳丹药,对将来聚气归元也能够起到不小的助益。师叔果然慷慨!既然愿意拿出这种丹药,那这个任务只怕要被人抢破头了。”马小元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个马屁。

    梁言对此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微微一笑,又仔细叮嘱了一些相关事宜,在看到马小元把自己的任务发布到银色榜单上面后,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白虎阁。

第八百九十三章 开炉!

    梁言在“天物阁”和“白虎阁”中分别发布了任务之后,又去了一趟宗门坊市,采购了一枚极品的储物戒指。

    他如今搬空了星河宫与北海妖族的宝库,原本那个储物袋的容量就显得有些不够了,故而换了一枚极品的储物戒指,将自己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储物戒中。

    做完这一切后,梁言也不在外面逗留,直接回转了自己的丹阳峰中。

    他回山之后,就发现阿呆已经开始闭关。

    梁言知道他受伤极重,没个七年、八年的,估计也难以痊愈,于是也不过多打扰,只在洞府外面用飞剑传书给他送了一些丹药进去,之后便离开了这里,来到了丹阳峰的山顶。

    此处环境清幽,灵气充沛,对于梁言来说,实在是一个闭关修行的绝佳之地。

    他返回南垂之后,遇到了不少事情,将自身的修炼计划打乱了不少,好在最终还是有所收获,把炼制剑丸的材料都凑齐了。

    如今只等布阵器具和那十二名炼剑童子一来,便可在此处“开炉”炼剑了。

    梁言在山顶静坐了一会,忽然心绪一动,将神识探入了腰间的木舍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木舍的内部空间查看,只见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但却有一片祥和宁静的丛林,丛林之中溪水潺潺,百花争艳,看上去美如画境。

    此时的栗小松,正化作人形,在丛林之中盘膝而坐,头顶有一团淡金色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赫然正是她收自阳焱老怪的净尘阳焱!

    而在净尘阳焱的周围,还有四团火焰缓缓旋转,为赤、黄、蓝、青四色,分别是南明离火、锻天神火、雷音玄火、清虚炎这四种火焰。

    梁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栗小松正在以自己体内的四种火焰来炼化净尘阳焱,其实单纯以火焰种类而言,净尘阳焱也未必就比雷音玄火、南明离火这些火焰厉害。

    只是眼前的这团净尘阳焱,已经在阳焱老怪的体内温养了上千年,而且随着他进阶金丹巅峰,这团净尘阳焱的威力也是越发强横。

    打个通俗一点的比喻,栗小松体内的四团火焰,就仅仅只是个火苗而已,还没有完全燃烧起来,而阳焱老怪体内的这团净尘阳焱,却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

    以栗小松目前的境界而言,想要炼化这团净尘阳焱,可以说是凶险至极的事情,而且就算完全炼化之后,受限于她自身的境界,也只能发挥出此火十之一二的威力。

    不过她所修的“神火锻体诀”乃云罡宗镇宗三法之一,委实奥妙无穷,每次吞噬炼化火焰,都可以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好处,此乃栗小松的大道之路,虽然危险重重,但梁言也无法插手干预。

    “看她这炼化‘净尘阳焱’的速度,也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成功...........”

    梁言在旁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栗小松呼吸平稳,体内灵力也是畅通无阻,只是修炼速度实在太慢,看样子没个十年、八年的,恐怕都难以将这金丹修士的道门真火彻底炼化。

    “算了,这丫头的修炼之法我也管不着,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梁言想到这里,就在原地留下了几个小瓶,这里面有修炼成功后,巩固修为的丹药;亦有走火入魔后,补救自身的疗伤丹药。

    做完这一切之后,梁言便退出了木舍,重新回到了丹阳峰的峰顶。

    他独自一人,盘膝坐于山顶,暗暗体会天地大道之妙,回忆往昔炼剑种种,将自身的心境调整到了最平和的状态。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天物阁便有弟子送来了布阵所需的阵盘阵旗,梁言自是欣然收下,并且支付了几人打造器具的费用。

    他按照道剑经中的记载,花了整整五日的功夫,将整座丹阳峰的峰顶,都布置成了自身炼剑的法阵,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已经不亚于一般宗门的护山大阵。

    到了第十五日的清晨,丹阳峰下又来了十二名筑基期的弟子,这些人以一名青衣道服的高个男子为首,也不敢擅自闯入山中,只在山脚下用传音符先行通禀,等获得梁言首肯之后,这才结伴上了丹阳峰。

    他们来到山顶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灰衣修士正盘膝坐在巨石之上,这些人都是在白虎阁接了任务的筑基期弟子,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此次任务的发布者,也是云罡宗最年轻的剑修,梁言。

    为首的那名高个男子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梁长老,此次接下任务的十二名师兄弟都已经到齐,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开始催动法阵。”

    梁言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扫,忽然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此人身穿淡蓝色的长袍,面容清秀,赫然正是当年“云罡五子”之一的张松。

    想当初,雪天羽、张松、水玲珑、李元宝、金九重这五人并列“云罡五子”,所修道法虽然各有千秋,但天赋资质却无一不是冠绝同辈,就连排在最末尾的金九重,亦是身负罕见的“金灵霸体”。

    可惜时过境迁,当年风华绝代的五人,如今只剩下了张松和金九重,而其余三人尽皆陨落。

    张松当年也是个风流倜傥之人,在梁言的印象中,是个喜欢风花雪夜、醉生梦死的浪荡子,可如今再见面时,却已经褪去了当年的浮夸,变得沉稳许多。

    他会接下这个任务,梁言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此时此刻,也不会去多说什么,而是大袖一拂,淡淡道:

    “诸位应该都仔细看过我发布的任务,梁某要在这丹阳峰顶布下炼剑大阵,需要尔等助我一臂之力。”

    在场的十二名筑基弟子同时拱手,齐声应道:“谨遵梁长老之命!”

    梁言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就将这十二人在大阵中的位置和任务都详细交代了个清楚,等到他们都已经烂熟于心后,方才把手一摆,喝道:

    “布阵开始!”

    他话音刚落,这十二名筑基期弟子便立刻分散了开来,在丹阳峰的峰顶各自站住一个位置,同时双手掐诀,朝着附近的阵盘打入一道道法诀。

    随着这十二名弟子的法力引导,丹阳峰顶的整个大阵都开始缓缓运作了起来,而梁言则在阵中盘膝而坐,闭目感应着阵中气机的流转。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见梁言双眼一睁,喝道:

    “乾坤在先!”

    话音刚落,大阵之中便有两个弟子应声而动,瞬间改换了方位,以自身灵力注入阵盘之中,引导大阵内的气机改变走向。

    这两人刚刚落位,就听梁言再次开口喝道:

    “微风无起,毒龙遁形!”

    随着他这次开口,场中却是有七人同时改变了法诀,整个法阵一阵摇晃,半空中居然隐隐出现了雷声。

    “通天达地,厚土归位!”

    ..........

    梁言一连串的指令,从口中陆续发出。而在场的十二名弟子,俱是拥有极高阵道天赋之辈,刚才又被他细心指导了半日,已然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和任务,故而执行起来没有丝毫偏差。

    大阵之中,梁言一人主持阵法,十二名弟子在旁策应,整个阵法持续运转了大半日的功夫,到了夕阳西下,红霞漫天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波动。

    在场的十二名弟子,此刻都已经精疲力竭了,然而却依旧忍不住好奇,全部抬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丹阳峰峰顶的半空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熔炉巨鼎!

    这巨鼎足足有百丈之高,鼎下三足,似有火苗摇曳,鼎上则刻有繁复云纹,还有他们看不懂的玄奥字符。

    包括张松在内的十二名筑基期弟子,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头顶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巨鼎,只是看上去朦朦胧胧,不像实物,倒像是个虚影。

    而那巨鼎鼎身上的字符,还散发着一种古老苍茫的气息,压迫着他们所有人的心神,仿佛头顶上的这个巨鼎亘古以来便已存于世间,只是他们今日才开了天眼,发现它的存在。

    “居然能够显化出如此神物,这梁长老所布的大阵,究竟是何来头?”

    在场的十二名筑基期弟子,心中都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然而他们此刻虽然惊讶,但也知道那些事情该问,那些事情不该问,故而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梁言在半空一阵施法,将整座大阵的运行彻底稳固了下来,然后便开口说道:

    “今日布阵就暂时先到这里,尔等回去补足精神,明日一早再来。要完成这阵法总共需要七七四十九日,待得天上那个熔炉巨鼎由虚转实,便是大功告成之日!”

    在场的十二名筑基期弟子听后,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梁言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各自下山去了。

    梁言在半空盘膝而坐,目光朝下方随意一扫,却发现十二名筑基期弟子之中,还有一人未曾离开,此刻正垂手立于法阵之外,脸上神色恭敬无比。

    此人正是张松。

    梁言看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还不走?”

    张松见他问话,立刻拱了拱手,恭声说道:“弟子留下来,实是有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梁言不置可否地说道。

    “弟子此次来助梁长老布阵,任务中约定的奖励我分文不要,只想跟梁长老学习一点阵法之道。”

    “你要跟我学阵?”

    梁言微感讶异,随即摇了摇头道:“阵法一道虽然奥妙无穷,但终究只是旁门,你本身功法根基还未牢固,如果分心学习阵法,只怕耽误了修道前程,此事若被你师傅知晓,岂不怪我误人子弟?”

    张松咬了咬牙,向下跪倒在地,言道:“弟子早年性子孟浪,以至于在外面惹下了许多仇敌。这些仇敌虽然慑于云罡宗的威名,不敢来寻弟子的晦气,却把目标放在我的世俗家族之中。弟子学阵,也是想在家族宅院布置一套厉害阵法,护得家人一时安全,待我突破聚元境之时,再去将那些贼人杀个干净!”

    梁言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也自恍然,怪不得当年那个浮夸的浪荡子会变得如此沉稳,原来是因为惹下了许多仇家。

    他沉吟了一会,便点头说道:“也罢,我就教你一门阵法,即便不用修士主持,也可发挥出极大的威力,起码聚元境以下的修士难以攻破。”

    张松听后喜不自胜,向他连连作揖,口中称谢。

    梁言也不喜这些俗礼,只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开始传授他一门阵法秘诀。

    此阵名为‘四门斗神阵’,乃是儒门修士庇护世俗凡人的阵法,最适合在宅院内布置,尤其宅中人丁越多,阳气越旺,这阵法的威力便越强。

    两人一个耐心讲解,一个凝神静听,直到月上半空,张松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起身郑重地向梁言施了一礼,便自下山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清晨,那十二名筑基期的弟子便会来到丹阳峰峰顶,协助梁言催动阵法。

    而每日黄昏,所有人走后,张松又会单独留下来,聆听梁言对于阵道的一些见解。

    如此过去了七七四十九日,到了最后一天傍晚,所有人都在丹阳峰峰顶盘膝而坐,梁言则悬浮于半空之中,不停朝着四周打出一道道法诀。

    便在此时,梁言忽然把手中阵旗一挥,底下的十二名弟子立刻会意,几乎在同时双手结印,朝着附近的一个阵盘之中打入数道法诀。

    轰!

    随着一声沉闷响声,大阵中的所有气机统统汇入了阵眼之中,整个丹阳峰的峰顶居然凭空飞起,也自融入了阵法之中。

    与此同时,半空中那个巨大的熔炉虚影,也在这声闷响之中变得越来越凝实,最终彻底显化了出来。

    梁言此时傲立于半空之中,任凭晚风猎猎,鼓荡他的袖袍,自身却是岿然不动,眼中还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终于可以‘开炉’炼剑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四剑凌空

    这半空中的巨鼎熔炉,名为“重阳仙斗”,乃是《道剑经》中“夺剑法”的秘术。

    此秘术须得以十二种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作为阵引,再以十二名精通阵法的筑基期修士作为压阵童子,于一处灵脉汇聚之地,采天地之精,结合自身所修的剑意,花费七七四十九天不停运转,方才能够结成“重阳仙斗”。

    梁言当初所寻的元始草、天蚕秘沙、毒龙鬼卵以及金凤露便属于这十二种天材地宝,而丹阳峰虽然只是一座偏峰,但其位于云罡山脉之中,自然也是‘灵气汇聚之地’。

    如今“重阳仙斗”已成,下一步便是将自己的本命飞剑置于“仙斗”之中,以自身灵力沟通大阵,按照《道剑经》中的秘法,缓慢祭练这一口飞剑了。

    这个过程属于自身隐秘,梁言自然不会让别人在旁窥视,于是大袖一挥,淡淡开口道:“尔等任务已毕,可去白虎阁领取奖励。”

    那十二名筑基修士,包括张松在内,都欲起身行礼,却忽见梁言大袖扫来,顿时被一片云霞迷了双眼。

    下一刻,便有一股柔和罡风瞬息而来,将众人双脚平地托起,载着他们悠悠然向山下去了。

    这些弟子心头雪亮,都知道接下来便是这位梁长老的修炼之秘,绝不可贸然窥视,于是也不做反抗,任由这股清风将他们带走。

    梁言送走了十二名弟子,又抬手打出一道法诀,激发了早已准备好的大阵,将整座丹阳峰的峰顶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一拍腰间的太虚葫,只见一个神采奕奕的老者虚影从葫芦里面冒了出来。

    这老者虚影自然便是仙树树灵的化身了,他如今的气色比当初在冥狱的时候好了太多,显然之前的那株“弱水仙芝”已经为其恢复了不少元气。

    树灵化身出来之后,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重阳仙斗”,双眼一眯,点头赞道:“不愧是‘道剑经’!果然鬼斧神工,造化神奇!”

    梁言听得微微一惊,又重新打量了眼前的白发老者一眼,沉声问道:“你居然识得我这功法?阁下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树灵化身仰头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友,当年我们约法三章,可是有言在先的,不可随便打探老夫的根脚!”

    梁言被他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当年为了离开冥狱,的确立下了三条规矩,其中第一条便是不可打探树灵的来历,也不能要求他为自己做事,双方只是合作关系,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行了,我也不问你的来历,只是你之前承诺我的好处,现在也应该兑现了吧。”梁言缓缓开口道。

    “那是自然,你现在就要开始温养那三柄飞剑了吗?”树灵老者问道。

    “不错。”

    梁言点了点头道:“我如今在宗门闭关修炼剑丸雏形,短时间也不用斗法,那黑莲、紫雷、定光三剑,我便放入太虚葫中,还请前辈以大神通助我修成剑罡。”

    “老夫必定竭尽全力,绝不会有负小友所托!”树林老者拱了拱手,十分认真地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梁言说着大袖一挥,紫雷天音剑、黑莲剑、定光剑便同时从储物戒中飞了出来,直接被他送入了太虚葫中。

    那树灵老者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冲梁言拱了拱手后,便也化作一道白光,一头扎进了葫芦内。

    将自己的三口飞剑和树灵老者都送入太虚葫后,梁言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接下来,便是“夺剑法”的“开炉”炼剑阶段,此阶段总共有八十次炼剑,如果全部完成顺利,那他距离修成剑丸,将会更近一步!

    想到这里,梁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张口一吐,竟是从嘴里吐出一枚拳头大小的血球。

    这血球便是“邪剑仙”的本源精血,其中蕴含了他的剑道修为,梁言之所以能够选择“夺剑法”进行修炼,也是靠了这颗血球。

    当初在冥狱进行“注灵”阶段的十七次炼剑,已经消耗了将近两成的本源精血,如今面对将要进行的“开炉”阶段的八十次炼剑,梁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中血球一抛,接着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

    随着他法诀运行,那颗血球也在半空渐渐融化,一股剑意猛然充斥四方,似乎要斩破结界,直冲向天。

    然而这个不属于他的剑意才刚刚出现,那半空中的“重阳仙斗”便打开了顶盖,一股苍茫之气席卷而出,瞬间就将邪剑仙的剑道修为全部卷入其中。

    梁言觑得时机,单手法诀一掐,蜉蝣剑便从他丹田之中疾驰而出,乘着顶盖打开的一瞬间,冲入了“重阳仙斗”之中。

    那“重阳仙斗”收了蜉蝣剑和邪剑仙的剑道修为,顶盖往后一翻,只听“砰!”的一声,又重新盖了上去。

    梁言脸色一肃,整个人便如大雁凌空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重阳仙斗”的顶盖之上。

    他在这里盘膝而坐,双手法诀不断,体内的三家灵力周而复始,开始按照《道剑经》的秘法运转了起来。

    ................

    所谓修炼无岁月,山中不知期,梁言这一坐,便是五个春秋。

    五年的时间,对于修真门派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

    云罡宗中,不论是二代弟子还是三代弟子,该修炼的还是修炼,该享乐的还是享乐。只偶尔听到有哪个天才弟子突破了自身瓶颈,又或者是哪个长老下山游历,寻着了修道的好苗子。

    大多数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走在自己的修道之路上,而当年那个曾经带来轰动的“梁长老”,已经渐渐淡出了门人的视线。

    因为此人回归宗门之后,就从未在别人面前出手过,云罡宗的许多弟子只知道他修成金丹,却不知道他神通实力到底如何。

    再加上云罡山至今还有两峰之主的位置空缺,大多数弟子都在心中暗暗猜测,恐怕这位“梁长老”道法不精,即便有金丹境的修为,却还是够不上一峰之主的资格。

    整个云罡山上,只有渺渺几人知道这位“梁长老”的真正实力,而曾经参与布阵的那十二位筑基期弟子,更是对此事讳莫如深,任谁来询问,也是闭口不言。

    就在这一天,云罡山上风和日丽,丹阳峰的峰顶之处,却隐隐传来了一阵波动。

    只见山顶的高空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巨鼎熔炉正在缓缓旋转,而顶盖之上,还有一个灰衣男子盘腿而坐,双手平放于膝盖,作闭目入定之状。

    便在此时,这灰衣男子双眼一睁,忽然从巨鼎之上跳了下来,他在半空中单手掐了个法诀,口中一声大喝:

    “开!”

    随着这一声喝罢,那半空中的巨鼎顶盖猛然掀开,一道三尺来长的青色霞光激射而出,只瞬间就冲破了周围所有的阵法结界,一路向上,直冲云际!

    这道青色霞光似乎十分顽皮,在高空中一阵盘桓,接着又俯冲向下,来到了灰衣男子的身旁,只在他四周舞动摇曳,仿如一尾入水的游鱼,正在欢快的游动。

    “终于成功了!”

    梁言看着眼前这道青色霞光,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开炉”阶段的八十次炼剑,每一次都是凶险无比,好在《道剑经》中所传的秘术玄奥无比,而梁言的剑道天赋也是非凡,再加上之前的诸多准备,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堪堪完成了这一阶段的炼剑。

    如今的蜉蝣剑罡,已经缩短到三尺之长,剑身灵性更是非比寻常,梁言只需心念一动,这道青色剑罡瞬间就能演化数个剑招。

    而剑罡之中的剑气更是凝聚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距离剑丸雏形,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道剑经的秘法,果然非同凡响,照此下去,只要最后的三次炼剑不出岔子,那我修成剑丸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梁言心中暗喜,抬手轻轻一招,就把这道青色霞光收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而随着蜉蝣剑被他收入体内,半空中那个“重阳仙斗”也轰然一声,彻底化为了粉末。

    要说这个“重阳仙斗”,本来就是他以秘法神通配合炼剑大阵所显化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真实存在的法宝,纯粹是为了炼制剑丸而形成的神通。

    此刻炼剑已毕,“重阳仙斗”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为飞灰也就不足为奇了。

    梁言现在心情大好,忽然又想起什么,伸手一拍腰间的太虚葫芦。

    只听“嗖!”的一声,一条紫色长河从葫芦口的位置飞了出来。

    这条紫河长约十余丈,河中雷霆奔涌,剑气肆虐,此刻冲上半空,便如天降神罚,浩浩无边。

    “紫雷剑罡!”

    梁言心中一喜,哈哈笑道:“树灵前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在他的大笑声中,葫芦口的位置又有乌光一闪,接着一道乌黑剑罡疾驰而出。

    不同于紫雷剑罡,这黑莲剑罡的声势并不如何霸道猛烈,但剑气长河之中,却有黑色莲花朵朵,其中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死亡之气,仿佛要将敌人拖入九幽黄泉。

    这道剑罡一出,周围的花草树木,立刻被剑气所染,纷纷枯萎凋敝,偌大的丹阳峰峰顶,瞬间寸草不生!

    梁言心中了然,知道这是自己的黑莲剑罡还未如蜉蝣剑罡一般彻底凝练,所以才会剑气外泄,涂炭草木。

    还不等他多想,太虚葫中又有一道银白剑罡飞出,此剑罡虽有十余丈之长,但从葫口飞出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直到冲上半空,才稍稍显化了一部分剑气,称得上是无形无迹,杀人无声了。

    随着这三道剑罡依次出现,那太虚葫中又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道:

    “梁小友,老夫已经按照约定,助你将此三道剑罡炼化完毕,你我之间便算两不相欠。想要老夫再为你做事,就须得带来品质远超‘弱水仙芝’的木属性灵物了。”

    梁言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前辈放心,你我之间的约定,晚辈还是谨记在心的!”

    “那就好..........”苍老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梁言微微一笑,抬手法诀一掐,就将这三道剑罡同时收入了太虚葫中。

    如今他的蜉蝣剑已经无限接近于剑丸雏形,手上又多出三道剑罡,可谓实力暴增!之前还有所忌惮的一些事情,如今已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梁言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便抬手法诀一掐,将丹阳峰峰顶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整个人又化作一道遁光,向着山腰处疾驰而去了。

    ..........

    便在梁言离开丹阳峰峰顶没过过久,云罡宗后山之中,虚无缥缈的无暇峰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身躯一震,双目陡然睁开,从入定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咦?”

    老者皱了皱眉头,把手放在身前掐指一算,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刚才怎会有一种心悸的感觉,难道是煞星出世?但我的‘天罡演命术’却似被蒙蔽了天机,连半点有关此人的信息都推算不出来...........”

    如果有别的云罡宗弟子在此,必然会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个正在掐指推算的老者,正是云罡宗的通玄境太上长老,元牙。

    而他口中所说的“天罡演命术”,乃云罡宗祖师一脉的传承,即便在整个南垂,都是能排入前三的推演之术。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说推算不出半点有关此人的底细,这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元牙沉默了一会,眼中神色变了又变,忽然抬手一挥,将一道传音法诀打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见无暇峰外,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人影瞬息而至,直接进入了无暇峰的山洞之中。

    “师叔!”

    来者正是云罡宗的当今宗主山何在,他见了元牙老道,就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然后开口问道:“不知师叔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我们云罡宗封山十年,没有特殊情况,任何弟子不得随意下山!”

    “什么?!”

    山何在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第八百九十五章 断月谷

    徐国地处南垂西北,国土辽阔,境内资源更是富饶,南垂修真界中的不少修士,都选择迁居此地修炼,或是做个逍遥散修,或是加入宗门之中。

    而整个徐国之中,最大的宗门便是位列五大上宗之一的乾元圣宫了。

    乾元圣宫自诩玄门正宗,行事颇为霸道,不仅把持了徐国境内的大部分修炼资源,而且还要求那些中小型的宗门依附于他,作为他乾元圣宫的下院。

    所以徐国境内,虽然大小宗门共有三十多家,但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归降于乾元圣宫,而地处东北边境的断月谷,便是其中之一。

    相传断月谷的创派宗师“天凌道人”,原本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筑基期修士,只因一次机缘巧合,替乾元圣宫寻回了遗落在外的一件宗门法宝,这才得了前代宫主的垂青,指点了他道法中的一些不足之处。

    “天凌道人”虽是散修出身,但根骨悟性皆是不俗,只因得不到大派真传,修为才一直止步不前。

    他得了乾元圣宫前代宫主的指点,补足了自身道法的缺憾,修行一路突飞猛进,忽忽然两百余年,居然就已经证就金丹,在整个南垂也打下诺大的名头。

    “天凌道人”突破金丹之后,便在徐国寻了一处灵脉汇聚之地开宗立派,他饮水思源,感念当年乾元圣宫宫主的指点之恩,便将自身宗门主动归附于乾元圣宫。

    如今的断月谷,虽然“天凌道人”早已坐化,但门中却有三名金丹境的老祖坐镇,在整个徐国也是排在前五的宗门了。

    如此强大的一个宗门,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被其他修士所窥视的,可就在今天,山谷之外却有两道遁光疾驰而来,径直落在了谷外的悬崖上。

    这两道遁光悄无声息,根本没有惊动山谷中的任何修士,而等到遁光散去,露出里面的人影时,赫然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灰衣青年和一名脸有刀疤的黑衣男子。

    且说那名黑衣男子,虽然只是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眼中神光尽数内敛,一身气息也未放出,却依旧有一股如山如岳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而那灰衣青年,则犹如一柄入鞘长剑,此刻虽然隐而不发,但却给人一种感觉,似乎只要他心念一动,一个眼神便能斩人首级!

    “梁兄,我之前一路查访,如果消息不假,这断月谷近期便要向乾元圣宫进贡,而这也是我的一个机会。”黑衣男子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这两人,自然便是梁言和阿呆了。

    如今的阿呆,早已经没了之前那股颓废的模样,显然经过五年的闭关,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如初,修为境界只怕也重回金丹巅峰!

    而早在两个月前,梁言修成四道剑罡之后,就去了阿呆所在的洞府,却发现对方早他一步出关,只在墙上留下感谢之语,说要去乾元圣宫救人。

    察觉到墙上字迹新刻,梁言也没有犹豫,立刻下了云罡山,一路追踪而来,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被他在徐国境内找到了阿呆。

    却说阿呆此人粗中有细,他虽然一心救人,但也不是鲁莽之辈,这两个月明察暗访,也算是把乾元圣宫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此时就听他缓缓开口道:“乾元圣宫位于大泽之中,宫外有一门守宗大阵,名曰:‘太清玄雷都御大阵’,乃是以道门的九天雷法作为根基,威力之大,超乎想象,即便以你我二人的神通,想要硬闯此阵,也非得三日三夜不可。”

    梁言听到这里,微微点头道:“我等此行目的,乃是为了救人,倘若被这阵法困住,难保乾元圣宫会对林山君不利。”

    “不错!”

    阿呆的脸色略有些阴沉,缓缓道:“乾元圣宫规矩森严,林山君虽是宗门长老,但却多次违拗云篱真人的旨意,而且她与我这个妖族相恋,更是违反了乾元圣宫的宗规。如果我硬闯大阵,很可能会引得云篱真人震怒,进而对林山君不利。”

    “所以你这两个月明察暗访,得知了‘断月谷’将要向乾元圣宫进贡的消息,这是想要鱼目混珠,借助‘断月谷’的遮掩,悄悄潜入进去?”梁言笑着说道。

    “只有这个办法了,毕竟他们的‘太清玄雷都御大阵’极难应付,正面强攻,绝对是下下之策!”阿呆沉声说道。

    梁言听后,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只要我们能够进入乾元圣宫,找到林山君的所在,那我俩便没了顾忌,可以放开手脚了。”

    他们两人站在断月谷谷外的悬崖上面商议事情,非但不隐藏自身,反而还故意将一丝气息泄露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看见山谷之内有十数名修士御空而来,径直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当先一人月白长衫,腰缠玉带,虽是相貌普通,但打扮得却像世俗中的公子哥。他见了梁言二人,立刻把眼一瞪,喝道:

    “哪里来的野小子?岂不知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我断月谷的势力范围,尔等偷偷潜入此处,究竟是何居心!”

    梁言哂笑道:“我们可没有偷偷摸摸,这不是正大光明地前来拜山了吗?”

    那月白长衫的男子冷笑道:“还要狡辩!既是诚心拜山,应当走山谷正道,经门人通禀之后,方才能进入宗门。尔等不请自来,我看定是心存龌龊!来人,先把这两个小贼拿下,交由宗门执法堂细加盘问,我就不信查不出猫腻来!”

    此人不过是聚元境初期的境界,根本看不穿梁言和阿呆的深浅,见他们身上气息不显,还道只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他负责断月谷的巡视之职,几乎立刻就把这两人当成了敌对宗门的细作,心中也存了几分立功的心思,当即吩咐左右,要将这二人擒拿下来。

    断月谷因为有金丹老祖坐镇,又有乾元圣宫在背后撑腰,素来行事霸道惯了,那些随他而来的巡逻修士,大都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也自耀武扬威,根本没有将对面的二人放在眼里。

    这些修士一边喝斥,一边手掐法诀,将自己的灵器、法术打出,半空中一时有各色灵光飞舞,显得十分绚丽。

    梁言见状,和阿呆对视了一眼,忽的笑道:“是你出手,还是我来?”

    “此等小事,还不需劳烦梁兄动手!”

    阿呆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冲了出去,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是双掌凌空一拍,那些飞驰而来的灵器法宝以及法术神通,就都被这一掌给打散了!

    “什么?!”

    月白长袍的男子脸色大变,而他身后那群修士,则各个口吐鲜血,向后连退了数十丈不止。

    “你..........你是什么人...........”他牙关打颤,忍住心中恐惧,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然而阿呆却不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蓦的一声大喝:“断月谷的三位道友,还不出来相见?”

    他这一声犹如雷霆,“还不出来相见,还不出来相见.........”一连串的声音在山谷上空回响,仿佛天雷灌顶,将断月谷内的一干弟子震得头晕耳鸣,东倒西歪。

    “大胆狂徒,竟敢来我断月谷寻衅!”

    山谷之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三道遁光破空而来。

    当先一人虎目虬髯,猿臂蜂腰,乃是断月谷的谷主长孙无量。而他身后的两人,一个皮肤枯槁,垂垂老矣,乃是断月谷的副谷主马晨,另一人则是宽袍大袖,气色红润,乃是断月谷的大长老秋思淼。

    他们的境界都在金丹境以上,而谷主长孙无量更是已经有了金丹中期的修为,此三人并肩而来,身后还有数百名断月谷的弟子相随,当真可谓气势滔天。

    此时的长孙无量已经将梁言和阿呆挨个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两人的气息都是朦朦胧胧,居然看不出深浅。

    他是一谷之主,自然不会鲁莽行事,当即把手一摆,将身后的断月谷弟子全部拦住,然后双眼一眯,向着对面的两人冷冷问道:

    “尔等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不请自来?”

    “哈哈!”

    梁言一声长笑道:“我是阿灰,他是阿黑,我们此番前来拜山,是想请贵宗上下,都到我的葫芦里面暂居几日。”

    他此言一出,立刻引得长孙无量勃然色变,怒喝道:“一派胡言!依阁下之意,竟是要软禁我们全宗?”

    梁言点了点头道:“长孙谷主说得没错,毕竟我也不是人屠,不想屠戮贵宗,但又想让你们守口如瓶,最终只有出此下策了。”

    “你!”

    长孙无量被他气得不轻,此刻怒极反笑道:“好!好个狂妄小子,你既然夸下了这泼天的海口,那老夫倒要称量称量你的手段!”

    他话音刚落,便抬手一挥,只见一道庚金之气直冲向天,在半空轻轻一转,瞬间就化作了万千金丝,向着对面两人的头顶落去。

    断月谷的开派祖师“天凌道人”,早年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炼气修士,只因一个偶然机会,被他在某座道观之中发现了一本道诀拓本。

    这拓本虽然只是个残篇,但却算得上道门玄宗的真传心法,所修乃是五行金气,至大成可入金丹。

    后来“天凌道人”因为寻宝有功,被乾元圣宫的前代宫主为其补全心法漏洞,从此一飞冲天。而他的坐化之后,所余亲传弟子之中,能够突破到金丹境界的,唯有长孙无量一人而已。

    长孙无量的这一手法术,正是那道诀残篇中的神通,可以将自己体内的庚金之气化作漫天细雨,每一根细丝都蕴含了庚金之气的锋芒,便如万箭穿心,防不胜防。

    其实他心中亦有忐忑,对面的那两人虽然看上去气息不强,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若非虚张声势,便是实力远超他们。

    故而他一出手便是全力,漫天金丝仿佛细雨催命一般,从高空洋洋洒下,然而那灰衣青年根本动也不动,反倒是一旁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朝着半空猛然轰出一拳。

    只这一拳,便如山呼海啸,一股磅礴真气直冲云霄,原本正倾泻而下的漫天金丝,居然都被这股真气冲得逆转了方向,反而朝着长孙无量的身前打去。

    “不好!”

    长孙无量惊呼一声,身后的两人也是齐齐变色。此时此刻,根本不用多说,断月谷的三位金丹老祖,几乎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了。

    只见那副谷主马晨大袖一挥,将一面铜镜祭上了半空,那铜镜之中熠熠生辉,一道玄清之气从镜面之内扑了出来。

    而大长老秋思淼则双手掐诀,脑后浮现出一枚金环,也化作一道流光,奔着半空而去。

    至于谷主长孙无量,此刻更是大喝一声道:

    “断月谷众弟子听令,结‘金光荡魔大阵’!”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身后的数百名断月谷弟子立刻在半空散开,足踏罡步,手掐法诀,形成了一个极为玄奥的大阵。

    一股股庚金灵力从他们体内奔涌而出,最终全部汇入了最前方的长孙无量体内。

    只见长孙无量头顶金光乍现,蓦的一声爆喝,双手向前徐徐推出一掌,一个巨大的金色巨鼎凭空出现,将半空中所有逆袭而来的金丝全部震碎!

    在场的断月谷弟子见状,都是精神一振,当即加催灵力,将体内修炼的庚金之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阵法之中。

    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多久,那万千金丝的后面,却有一个黑衣人影如鬼魅般欺身而近。

    此人根本无视马晨的铜镜和秋思淼的金环,甚至对半空中那个气势惊人的金色巨鼎也没有一丝忌惮。

    他只向前打出一掌,一股雄浑真气浩如烟海,气吞山河。挡在最前面的铜镜和金环受了这一掌,立刻被打散了灵光,宛如废铁一般从半空落下。

    而他这一掌余势不减,又直接印在了那金色巨鼎之上。

    当!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那金色巨鼎被震得四分五裂,原本正在结阵的断月谷弟子同时口喷鲜血,从半空中栽落了下去。

    而身为主阵之人的长孙无量,更是脸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向后踉踉跄跄连退了数十步,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第八百九十六章 黄粱大泽

    阿呆以武入道,这一掌之威,连破了断月谷三位金丹老祖的神通,连带他们的宗门秘传“金光荡魔大阵”也给震碎。

    长孙无量、马晨、秋思淼皆是相顾骇然,脑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此人究竟何方神圣,便是乾元圣宫的云篱真人亲至,恐怕也不过如此!”

    三人各自沉默了半晌,还是长孙无量率先一抱拳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一开口就要软禁我们全宗?”

    他言语之中,态度已经和刚才天差地别,此刻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眼前的两人。

    阿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开口问道:“你们最近是否要向乾元圣宫进贡?”

    长孙无量微微一愣,他身为一宗之主,心思自然通透,刚才阿呆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仅仅只是这一个反问,就已经透露出许多内容了。

    “难道这两人竟是打算对付乾元圣宫!”

    心中生出的这个念头,让长孙无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背后冷汗直流。

    乾元圣宫乃南垂五大上宗之一,在他的眼中就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寻常修士攀附还来不及,从未听说有人胆敢图谋此宗的。

    面对此等大事,他不敢有丝毫马虎,当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的确是有此事,乾元圣宫乃玄门正宗,每二十年都会举行一次祭拜祖师的大典,而我们断月谷特产的‘寒潭灵露’,就是云篱真人亲点的贡品之一。”

    “嗯。”

    阿呆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紧接着又问道:“你们准备何时进贡?”

    长孙无量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如实答道:“便在三日之后。”

    “既然如此,那便委屈断月谷的诸位,到我朋友的洞天法宝中暂住几日吧。”

    阿呆话音刚落,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就往前方虚空猛然拍出一掌。

    随着这一掌落下,一股黑色真气猛然爆发开来,便如水波荡漾一般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整个断月谷的弟子,但凡被这黑色真气扫中,立刻便觉头晕耳鸣,最后无一例外,全都晕厥了过去。

    长孙无量、马晨、秋思淼这三人都是脸色大变,齐声高呼道:

    “道友手下留情!”

    阿呆把手一摆,淡淡道:“诸位放心,我此来不是为了杀人,只是想借你们的身份一用,刚才那一掌对他们并无损伤,只是封了他们的感知,让这些人昏睡几日罢了。等我达到了目的,自然也会把你们都放出来的。”

    长孙无量等人听他如此一说,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不过阿呆刚才这番言论,也等于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两人的目标,正是乾元圣宫!

    长孙无量领悟到这一点,心中不由得有些发麻,他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暗自忖道:“这到底是哪来的煞星,区区两人,就敢潜入乾元圣宫的老巢?莫不是背后还有高人撑腰?”

    他暗自盘算了半天,方才有些为难地说道:“阁下神通广大,自然不惧那乾元圣宫,但我们断月谷乃是徐国宗门,事后若被云篱真人追问起来,我等可承担不起啊。”

    此时梁言忽然笑了笑,开口道:“长孙谷主说笑了,你们断月谷明明力战不降,最后被我收入葫中,对我们两人此次的行动概不知情,又哪里需要承担云篱真人的怒火呢?”

    那长孙无量也是个聪明人,闻言立刻就明白了梁言的意思。

    对方将他们整个宗门的弟子都软禁起来,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自己宗门有人通风报信,另一方面也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如果事后云篱真人追查起来,他们还可以推说自己实力不济被人软禁,对乾元圣宫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长孙无量在心中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此事根本由不得他不同意,对面两人虽然语气平和,但一身神通实在是深不可测,自己如今性命都被人捏在手中,对方还愿意和他讲条件,这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又开口劝道:“两位道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来历,但这乾元圣宫乃是整个南垂实力最强的门派。即便是五十年前那场南垂大劫,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如今宫中除了有云篱真人坐镇以外,还有五大殿主、七大散人。二位虽然神通惊人,但想要图谋乾元圣宫的话,只怕还是凶多吉少..........”

    长孙无量话还未说完,就被阿呆摆手打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此事绝无转圜余地,你也不用再劝,只需将这次进贡的具体事宜告知于我,我保证绝不伤害你们断月谷任何一人。”

    阿呆话音刚落,身后又有一个声音冷冷笑道:“但若你敢有所欺瞒,只要说上一句假话,便让你知道我阿灰的手段!”

    这声音平淡至极,但长孙无量却是瞳孔一缩,心头没来由的颤动了几下。

    说来奇怪,刚才他与前面的黑衣男子交手,连对方的一招都没有接下,按理来说应该是对此人极为恐惧才对。

    可相比于“阿黑”,反倒是他身后的“阿灰”,更让长孙无量心头忌惮。

    此人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犹如一柄利剑悬在自己的头顶,让他生出一种感觉,只要自己稍微动一点歪心思,下一刻便要横尸当场!

    面对此人带来的压迫感,长孙无量根本不敢撒谎,也不敢去与“阿灰”对视,反倒是冲着刚才打败自己的“阿黑”拱了拱手道:

    “乾元圣宫祭拜祖师的典礼即将召开,而我等也和云篱真人约定好了,将在三日之后,由大长老秋思淼亲自将那‘韩潭灵露’送至乾元圣宫..........”

    接下来,长孙无量将所有关于此行的细节都说了出来,直到最后,还唯恐那灰衣青年不满意,又将乾元圣宫的一些忌讳之处也说了个明白。

    等到实在没有消息可以透露了,长孙无量才闭上嘴巴,向后退到了一边,而他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梁言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观察长孙无量的表情,知道从他们这里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微微一笑道:

    “长孙谷主果然是个实在人!此番得你指点,我们俩人此行又多了几分把握!”

    长孙无量心中腹诽不止,但表面上依旧和和气气,拱手说道:“道友于我等有不杀之恩,此等小事不足为道。”

    梁言也是呵呵一笑,接着话锋一转,又道:“话虽如此说,但我阿灰行事讲究一个‘稳’字,故而还是要请三位到我的葫芦里面暂住几日的。”

    他话音刚落,便抬手打出一道法诀,这道法诀飞上半空,演化为三道禁制,分别奔着长孙无量、马晨、秋思淼这三人而去。

    断月谷的这三人,都是面色微变,但想到刚才“阿黑”的手段,眼神中数次挣扎,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这三道禁制打入了他们的体内。

    下一刻,就见这三人同时眼睛一闭,就此昏厥了过去。

    梁言轻笑一声,抬手一拍腰间的“太虚葫”,只见一团白光从葫口冒出,往整个山谷中一卷,就把已经昏厥过去的长孙无量、马晨、秋思淼,以及断月谷的上千名弟子统统收入了葫芦里。

    “有劳梁兄了。”

    阿呆朝着梁言微微拱手,接着全身上下噼啪作响,爆发出一阵竹筒炒豆般的声音,整个人的身形迅速变矮,相貌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曾经的阿呆已经完全消失,如今化作了断月谷大长老秋思淼的模样,就连自身气息也压制到了金丹初期。

    梁言见状也是微微一笑,他抬手一拂,一道青色灵光环绕周身,仅仅片刻之后,就从中走出了一名身穿月白长袍,腰缠翡翠玉带的公子哥。

    此人正是刚才阻扰他们进谷的巡逻修士,名叫杜才。

    其实他们选择易容对象,也是有所考虑的。

    阿呆前半生修行千年,像这种易容乔装的手段自然也会,只是他体内没有天机珠,无法完美地遮掩修为。

    倘若只是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金丹初期,他还有把握不被云篱真人这等级数的高手看破,但若要他压制一个大境界,就难免会被瞧出破绽了。

    阿呆虽然不知道梁言体内的秘密,但他知道梁言有办法遮蔽天机,在修为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面前,依旧能够隐藏自身境界。

    所以两人各自选了一个易容对象,阿呆扮作断月谷的大长老秋思淼,而梁言则扮作了一个随行的聚元境弟子杜才。

    两人互相查看了一番,都觉得从对方身上找不出任何破绽,这才各自一掐法诀,化作两道遁光离开了断月谷..........

    三日之后,徐国的黄粱大泽之中,一艘乌篷大船在水面上缓缓行驶,而在大船之中,还坐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年约三十,宽袍大袖,面色红润,乃是断月谷的大长老秋思淼,而另外一人,则是个月白长衫、腰玄玉带的公子哥。

    这两人同乘一船,泛舟而游,水面居然没有一丝波纹,就仿佛是在冰块上滑行一般。

    随着他们的缓缓前进,前方水面之上,出现了一座小型的岛屿。

    两人并没有因为这座岛屿而减慢速度,反而驾驶大船,向着前方加速行去。

    便在此时,忽然从岛屿上面传出一声长笑,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海面上响起:“断月谷秋道友,别来无恙否!”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那岛屿之中有一道遁光飞出,在半空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落到了乌篷大船之上。

    等到遁光散去,现出来人,乃是一个肥头大耳,富态横生,腰间还扎着个黄色布袋的矮胖男子。

    “哈哈哈!秋道友,一别多年未见,没想到阁下风采依旧!”

    此人似乎和秋思淼极为熟稔,一见面便笑着打起了招呼。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船上的两人都并非是本尊,那秋思淼乃是阿呆所扮,至于白衣公子哥,自然便是梁言以“缘木道”法术易容的。

    阿呆和梁言对视一眼,几乎瞬间就猜到了眼前此人的身份。

    当日长孙无量曾经和他们详细介绍过,这乾元圣宫地处黄粱大泽最中心处的一座仙山之上。而在仙山周围,还有三十六座小型岛屿,呈众星拱月之势,将乾元圣宫所在的仙山围绕在中心位置。

    这些岛屿等同于乾元圣宫的岗哨,但凡进出宗门之人,都要受这三十六座岛屿的详细排查,如果有人入侵,也必定会被这三十六座岛屿率先发现。

    乾元圣宫规矩森严,统御门中弟子也极有章法,故而在五十年前那场南垂大劫中,是五大上宗中损失最小的一个宗门。

    要知道当年的“九幽盟”之所以能够在战争之初占据上风,是因为他们暗中经营多年,安排了许多细作混入宗门之内,等到他们发难之时再里应外合,这才打了五大上宗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乾元圣宫御下极严,周围又有三十六岛守卫本宗,没有给“九幽盟”渗透的机会,所以在当年那场大战中的伤亡并不大。

    从长孙无量的口中,他们还得知镇守这三十六岛的,乃是乾元圣宫七大散人之中的布袋散人、黑风散人、逍遥散人和长须散人。

    这四人各自镇守一方,统领六岛,但凡要进入乾元圣宫之人,都必须得经过他们其中一人的盘查。

    而这四位散人之中,又属布袋散人郑百龄与断月谷的交情最好,他早年祭练一件法宝,曾经得到过大长老秋思淼的鼎力相助,故而两人私交甚笃。

    梁言和阿呆之所以选择从西方六岛进入乾元圣宫,便是因为这六座岛屿都归布袋散人镇守,所谓熟人办事,自然会方便许多。

    “哈哈,没想到郑兄会亲自前来迎接,倒是让秋某受宠若惊了。”

    阿呆打了个哈哈,从乌篷船上站起身来,冲着布袋散人拱了拱手道。

第八百九十七章 木散人

    “秋道友哪里话!”

    郑百龄呵呵一笑道:“当年我炼制这口布袋的时候,秋道友可是帮了大忙的,这些年郑某奉宫主之命镇守西方六岛,不曾去探望秋道友,实在是心有遗憾啊!”

    阿呆摇了摇头道:“郑兄言重了,你我同属道门玄宗,本就同气连枝,而乾元圣宫的前代宫主又与我们断月谷有香火之情,这点小事实在是不足挂齿的。”

    “哈哈哈!”

    郑百龄豪爽一笑道:“宗门是宗门,我是我,咱们各论各的。你帮了我大忙,这份情郑某一直记得!咱两多年不见,这次真要把酒言欢一场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呆拱了拱手道。

    “哈哈,好!”

    郑百龄微微一笑,伸手把腰间的布袋摘了下来,接着在半空抬手一抖,只见一团黄色光霞从布袋之内飞了出来,在半空一阵盘旋后,又分作了三十三道灵光。

    其中二十四道灵光分左右两边,落在了乌篷大船的两侧,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幻化为二十四位身材曼妙、容貌姣好的舞女。

    梁言站在船上,抬眼看去,只见大船左右各有十二名舞女,凌波踏浪,起舞弄影,其曼妙之处,犹胜世俗舞姬百倍。

    最奇特的是,大船一直缓缓向前,而这些舞女也始终跟随在两侧,并没有因为舞蹈而落下半分。

    还不等阿呆开口赞叹,又有六道灵光落在了船尾,化作六名乐师,有男有女,丝竹管弦,不一而足,只停顿了片刻,便有袅袅仙乐如期而至。

    半空之中原本有三十三道灵光,其中的三十道已经化为舞女歌伎,还有三道灵光盘旋不止,最后落在了船头,居然化作了三头海兽。

    其中一头膘肥肚圆,但四肢却颇为短小,饶是如此,它还在奋力划水,四肢扑腾出大量水花,看上去十分滑稽。

    还有一头,外貌与大象相似,把大半个身子都潜入水面之下,只留着一根长长的象鼻在水面上喷吐水雾。

    最后一头却是只蓝色怪鸟,双足在水面上踏波而行,时不时嘶鸣一声,声音悦耳动听,仿佛天籁。

    这三头海兽的颈脖处,都被一根锁链拴住,另一端则绑在了乌篷大船上,等同于是三只海兽拉着大船前进,速度一时快了数倍。

    此时此刻,三人泛舟湖面,周围轻歌曼舞,前方又有海兽拉船,当真是一副仙家出游的景象!

    “袋中乾坤,妙用无方,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阿呆看着周围的异像,呵呵一笑道。

    郑百龄听他称赞自己,眼中亦有一丝得意之色。

    他被称为“布袋散人”,一身神通自然都在这口布袋之上,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自己的本命神通被人夸赞,心中自然极为高兴。

    “哈哈,秋道友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自然要用最隆重的礼仪接待。”

    几人谈笑之间,乌篷大船已经缓缓驶近岛屿,那岛屿之上早有数十名童子恭候多时,此刻分作两列,齐声叫道:

    “恭迎岛主贵客!”

    “恭迎岛主贵客!”

    ..........

    声音嘹亮整齐,一直喊了三遍方才停歇。

    “哈哈哈,此处便是郑某的临渊岛,寒舍简陋,还请入内饮一杯浊酒。”郑百龄冲着阿呆拱了拱手道。

    “郑兄请!”

    “秋道友请!”

    两人一番客套之后,便同时登上了临渊岛,梁言跟在他们后面,在踏上临渊岛的一瞬间,眉头就不经意地皱了皱。

    “果然有大阵运转的气机...........”

    梁言暗暗环顾四周,虽然看不到明显的布阵痕迹,但以他多年经验可以判断,这座岛屿绝对是大阵的一环。

    “‘太清玄雷都御大阵’果然不同凡响,刚才泛舟黄粱大泽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半点察觉,若非亲自踏上这座临渊岛,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入阵。”

    “如我所料不错,这三十六座岛屿,其实都是‘太清玄雷都御大阵’中的一环,别看这岛上风平浪静,如果有敌人贸然闯入,那这些岛屿瞬间便会演化为阵中的杀生之地,成为入侵者的坟场!”

    其实以梁言如今的神通,这“太清玄雷都御大阵”未必困得住他,只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乃是为了救人,自然不愿意在这宗门法阵上耗费时间和精力了。

    就在梁言暗中思考的时候,郑百龄已经领着他们来到了临渊岛中心处的一座宫殿外。

    “此处便是寒舍。”郑百龄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对阿呆说道:“也是巧了,此时在我的府上,还有一人来访,等会郑某便替你们引见引见。”

    “哦?郑兄府上还有客人?”阿呆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错,秋道友随我来便知道了。”郑百龄拉着阿呆的手,径直走入了宫殿,在里面穿过了一连串的走廊之后,便来到了一间古朴的大厅之中。

    这里似乎是郑百龄的会客厅,里面摆了两排座椅,其中一张红木椅上已经坐了一人。

    此人青衣长袍,个子高瘦,脸孔狭长,身上似有一副淡淡的书卷气,不像是个修道人,倒像是个书生一般。

    “哈哈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郑百龄哈哈大笑道:“这位就是与我同为七散人之一的‘木散人’。”

    阿呆听后,立刻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木道友,幸会幸会!”

    当日长孙无量曾经和他们说起过,乾元圣宫之中有七大散人,这七人并非是宫中的嫡传弟子,而是带艺投师,自身在加入乾元圣宫之前,就已经是名震一方的修士,因为一些机缘所至,最终拜入乾元圣宫的门下,因此合成“七散人”。

    “七散人”之中,除了在外镇守三十六岛的布袋散人、黑风散人、逍遥散人和长须散人以外,还有三人留守于乾元圣宫之内,地位也比前面四人略高。

    而留守的这三人,分别是“木散人”、“酒散人”以及“明德散人”。

    相传这木散人的本名已经无人知晓,众人只知道他姓木,所以冠以“木散人”之名。阿呆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并不清楚此人是什么喜好,只能拱了拱手,称之为“木道友”。

    此时郑百龄又哈哈一笑道:“木师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断月谷的大长老秋思淼,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我们乾元圣宫的贡品‘韩潭灵露’。”

    那木散人听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没有丝毫改变,淡淡道:“秋道友远道而来,真是一路辛苦了!”

    他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语气之中,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意。

    这种气氛之下,郑百龄似乎也有些尴尬,不过他素来豪爽,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开口道:

    “说起来也是凑巧,此次负责祭祖大典的正是木师兄,秋道友你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他,也就不用再往前走了,直接把‘韩潭灵露’交给木师兄就可以了。”

    阿呆听后,眼中异色一闪即逝,随即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倒可以省下秋某不少功夫,这‘韩潭灵露’便交给木道友吧。”

    他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将之交到了木散人的手中。

    木散人接过玉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片荷叶,荷叶的中心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七彩光芒环绕在露珠周围,显得美轮美奂。

    “果然是‘韩潭灵露’!断月谷有心了。”

    木散人微微点头,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阿呆见状,亦是呵呵一笑道:“乾元圣宫和我们断月谷同气连枝,当年前代宫主还对我们祖师有指点之恩,算得上一份香火之情了。今后乾元圣宫但有驱策,我们断月谷绝不会迟疑半分的。”

    “嗯。”

    木散人似乎对他的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忍不住点了点头道:“秋道友果然通情达理,日后如果遇到什么难事,也可来求助我乾元圣宫。”

    阿呆作出脸色一喜的模样,当即拱了拱手道:“木道友,实不相瞒,秋某此刻就有一事相求!”

    木散人听得微微一愣,随即又皱了皱眉头,他刚才说的原本是一番客套话,谁知道这才刚出口,居然就被对方接了下来。

    不过好歹是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木散人纵然心有不快,此刻也不好立刻翻脸,只淡淡问道:“秋道友有何事相求,不妨说来听听?”

    “其实秋某和我这位弟子,最近都在修炼上遇到了瓶颈,以至于寸步不前,大道难期.........”

    阿呆说到这里,轻轻一叹,脸上露出了一丝苦闷的神情。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木散人以为他想要请教功法上面的问题,当即耸了耸肩道:“你我所修功法不同,所遇的瓶颈也不尽相同。大家虽然同属道门,但我乾元圣宫毕竟是玄门正宗,除非宫主点头,否则我宗道法不可泄漏半分的。”

    梁言在旁听得心中腹诽不止,暗暗忖道:“都说乾元圣宫常以道门正统自居,瞧不起别家门派,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此人虽然不是有意贬低阿呆,但言谈之中已经将断月谷视为道门旁系,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时阿呆却摇了摇头道:“木道友误会了,秋某并不是贪图乾元圣宫的道法,而是想要参加贵宗的祭祖大典。”

    “哦?”

    木散人微微有些意外,他和郑百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之色。

    这时就听阿呆接着说道:“早就听闻,南垂各大宗门之中,唯有乾元圣宫供奉了道祖之像,秋某若能借此机会,在旁观摩一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木散人和郑百龄听他如此一说,这才心下了然。

    道祖雕像,并非人人可塑,整个南垂之中,唯有乾元圣宫能够立一尊道祖之像。

    而这一尊雕像,还是乾元圣宫的开派祖师以大神通所刻,那雕像的脸孔模模糊糊,五官不显,根本看不出真容。

    非是那位开派祖师不愿意雕刻出来,实在是法力有限,无法将之显化,能塑一尊模糊的泥人雕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过饶是如此,那尊雕像之上,还是蕴含了道祖的几分道韵,相传有一些天资横溢的道门修士,曾经在这雕像的面前悟出了道法真谛,从而突破自身瓶颈,修为更上一层楼。

    只是能有此机缘的修士实在太少,五六百年下来,也就出了一两个,乾元圣宫的弟子大都对此不抱希望,只有一些心存幻想之人,会在祭祖大典上碰碰运气。

    “原来又是一个想试试机缘的!”

    木散人和郑百龄自以为明白了阿呆的想法,都不由得有些好笑。

    要知道能在道祖像前领悟道法真谛,破除自身瓶颈的人,哪个不是天资横溢之辈?

    乾元圣宫最近五百年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仅仅只有两人而已,其中一人便是现在的宫主云篱真人。

    这秋思淼当真是心比天高,居然想要在道祖像前参破玄机!

    木散人沉默了片刻,便淡淡开口道:“秋道友,我们乾元圣宫此次祭拜祖师,的确是邀请了徐国几大宗门的同道前来观礼,只是贵宗并不在此次邀请之列...........”

    “咳咳...........”

    一旁的郑百龄咳嗽了几声,缓缓道:“其实木师兄不必如此严格,据我所知,此次的观礼名单并非宫主所定,而是由蟾台真人所拟。木师兄负责具体事宜,自然也有权稍稍变通一二。”

    他说到这里,又拍了拍木散人的肩膀,轻声笑道:“断月谷与我们乾元圣宫交情甚好,而秋道友更是不辞辛劳,为我们送来‘韩潭灵露’。依我之见,在祭祖大典上给他加一个观礼的位置,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木散人听后,瞥了自己的这位师弟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早就听说郑百龄和秋思淼私交甚好,如今一看果然如此............罢了,只不过是一个观礼的位置,今日我就卖他一个人情,把此事应承下来罢。”

    想到这里,木散人微微点了点头,冲阿呆笑道:“既然是师弟为你开口,那这个忙我就帮了,祭祖大典便在七日之后,到时候我再来此处接引道友。”

第八百九十八章 今朝有酒

    阿呆见木散人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心中也自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打算借助运送“韩潭灵露”的机会,悄悄潜入乾元圣宫,找到林山君被软禁的地方,将人救走。

    谁知道才刚刚进入三十六岛,就被前来做客的木散人撞了个正着,此人负责祭祖大典,如果将“韩潭灵露”取走之后对他们置之不理,那自己也就没机会进入乾元圣宫了。

    好在他急中生智,想到了利用道祖像作为借口,再加上布袋散人郑百龄从旁劝说,最终还是得到了一个进入乾元圣宫的机会。

    “多谢木道友成全,此次道祖像前观礼,无论成功与否,木道友的相助之情,秋某都会铭记在心的。”阿呆拱了拱手道。

    木散人听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与郑百龄告辞一声之后,便从大厅中走了出去。

    “哈哈,秋道友道心坚定,为兄也希望你这次能够有所收获。”

    郑百龄哈哈一笑道:“不过现在距离祭祖大典还有七日功夫,你可得在这临渊岛上陪为兄痛饮几杯,咱们不醉不归!”

    阿呆莞尔一笑道:“奉陪到底。”

    ............

    接下来的日子,阿呆和梁言就在临渊岛上住下了。

    郑百龄几乎每天都会来找阿呆饮酒作乐,他是西方六岛之主,手下有数百名炼气期的杂役弟子供其驱使,舞姬、乐师等更是不缺,每日都会换着花样来岛上助兴。

    因为之前在断月谷的时候,阿呆特意打听清楚了有关郑百龄的一切细节,故而在日常应对之中,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于是乎,这三人天天在岛上饮酒享乐,如此蹉跎虚度的日子过去了七天。

    到了第七日清晨,阿呆和梁言还在打坐的时候,临渊岛的海岸边就来了一艘小型的红木楼船。楼船第二层,一个青衣长袍的高瘦男子负手而立,正是七日前从此处离去的木散人。

    “秋道友,今日便是我宗祭祖大典召开之日,木某特来接引道友观礼!”

    木散人声音不大,但却传遍了整个岛屿,即便阿呆身处郑百龄的客房之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是时候了。”

    阿呆自言自语了一声,起身走出房门,看见梁言早已在门口等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言,径直走出了郑百龄的宫殿。

    他们来到临渊岛海岸边的时候,就看见木散人和郑百龄两人都在。

    “哈哈,寒舍简陋,这几日招待不周,还请秋兄见谅!”郑百龄率先开口笑道。

    “郑兄太客气了,你这临渊岛简直让人流连忘返,若非此次要去观摩道祖雕像,秋某恐怕都不愿意离开此地了。”阿呆亦是笑着打了个哈哈。

    “秋道友不嫌弃便好,愚兄这座临渊岛,随时欢迎你来。”郑百龄摆了摆手,又道:“可惜我奉命镇守三十六岛,无法参加此次的祭祖大典,接下来就不能陪同秋道友了。”

    阿呆和梁言对此早已知晓,郑百龄等四大散人镇守三十六岛,负责乾元圣宫的安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岛屿。

    故而实际上能够自由出入乾元圣宫的,唯有“木散人”、“酒散人”和“明德散人”。

    “无法与郑兄一同观礼,的确是一憾事。郑兄保重,下次如有机会,再来临渊岛和郑兄把酒言欢。”

    阿呆说完,冲郑百龄抱了抱拳,转身便带着梁言跳上了红木楼船。

    “走了。”

    木散人也朝郑百龄微微点头示意,接着袖袍一拂,足下的红木楼船就自动掉转了方向,载着船上的三人朝黄粱大泽的中心区域驶去。

    梁言和阿呆上船之后,木散人也并未与他们搭话,而是手持一个罗盘,时而低头观察,时而掐诀推算。

    红木楼船在他的操控之下,也在不断地变化着方位。

    梁言精通阵道,知道越是厉害的阵法,就越是精擅变化,像“太清玄雷都御大阵”这种守宗大阵,一定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变化之中,每次行进的路线都会有所偏差。

    木散人手执罗盘,掐诀推算,便是在计算着此时的最佳路线。

    既然有人领路,梁言自然也不会为此操心,他与阿呆站在楼船边缘,倒是欣赏起了沿途的美景。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在楼船的正前方,缓缓现出了一座庞大的岛屿。

    梁言凭栏远眺,只见那岛屿之上,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仙山,山顶云雾缭绕,亭台楼阁在云层中落隐落现,仿佛仙家秘境,引人神往。

    “此处便是我乾元圣宫所在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散人忽然开口道:“贵宗虽然与我们交情甚好,但只要进了乾元圣宫,就须得遵守我们宗门的规矩。如果惹怒了宫主,那即便是木某人也保不了你。”

    阿呆自然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当即点了点头笑道:“秋某此来,只为一观道祖雕像,绝不会坏了贵宗的规矩。”

    木散人微微点头,随即又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说道:“其实此次祭祖大典之上,还有我们乾元圣宫的一桩丑事,倒要让秋道友见笑了。”

    “哦?”阿呆露出一丝好奇之色,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木散人瞥了他一眼,轻轻叹道:“罢了,反正此事你迟早都要知道...........十余年前,我乾元圣宫出了一个叛徒,不仅违拗宫主法旨,还与妖族私通,甚至为了掩护那妖孽逃离,这名叛徒还出手打伤了我乾元圣宫的数位同门............如今宫主已经下了命令,要在此次祭祖大典之上,当众废除这名叛徒的一身修为,罚她终身跪于祖师雕像之下!”

    阿呆听到这里,忍不住心头一抽,体内真气瞬间暴走了起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忽然感觉自己身后被人轻轻一拍,一股温和的力量通过此人掌心,渡入到了自己的神识之中,让焦躁的心情为之一宁。

    阿呆也并非不识大局之人,只是与林山君感情甚笃,关心则乱,此刻得了身后那人的帮助,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调匀自身真气,将躁动的气息压制了下去。

    “好险..........”

    梁言此时也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才阿呆体内真气涌动,若非他“混混功”感知敏锐,提前察觉到异常,从而在旁提醒,恐怕此刻已经暴露了身份。

    他的身上有元牙老道赠送的“寂灭香”,可以助人凝神静气,对抗自身心魔,刚才阿呆之所以能迅速恢复平静,也是靠了此宝相助。

    “关心则乱,若要成事,就得忍住一时之气,否则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梁言的目光看向船外海面,暗地里却在向阿呆传音劝诫。

    阿呆听得微微点头,忽然有些自嘲,暗暗忖道:

    “没想到我修道千年,到头来这冲动的脾气还是改不了,刚才若非梁兄那轻轻一拍,这会已经露馅,之前的努力尽皆白费,果然是‘害人害己’。”

    两人暗中交流了几句,木散人倒是没有丝毫察觉,他此刻正在全力驾驭楼船,一边观察罗盘,一边测算方位。

    大约半炷香后,这艘红木楼船便缓缓停靠在了岸边,木散人带着梁言和阿呆上岸,而周围已经有数十名乾元圣宫的弟子在此恭候。

    其中一个领头的弟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木师叔,祭祖大典召开在即,宫主命你速速前往,不可再有耽搁。”

    木散人听后,立刻点头道:“我已知晓,现在便赶往凌云台,尔等依旧各司其职,守住我宗的往来通道。”

    “是!”

    在场的乾元圣宫弟子同时应道。

    木散人微微点头,抬手一甩衣袖,立刻便有一辆飞车从其袖中飞出,须臾变大,悬浮在半空之中。

    “秋道友,我们走吧。”

    木散人说完便带着阿呆和梁言坐上了飞车,飞车一路腾云驾雾,仅仅半盏茶的功夫,就载着三人来到了半山腰的地方。

    “前方便是祭祖大典所在的山谷了,宗门重地,外人一概不许御空飞行,秋道友还是随我步行前去吧。”木散人把飞车一收,口中淡淡说道。

    “既然到了这里,一切听凭木道友安排。”阿呆笑道。

    木散人微微点了点头,自己在前引路,阿呆和梁言紧跟其后,三人沿着崎岖的山道走了没多久,忽然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响亮的酒嗝。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陡峭山壁之上,有一个身披粗布麻衣、坦胸露乳的壮汉,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正自呼呼大睡。

    看到这一幕,梁言和阿呆的脸色还没有什么变化,而那木散人却是眉头深皱,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

    下一刻,忽见那山壁上的醉汉翻身一滚,居然就从百丈高的岩石上径直摔落了下来,阿呆和梁言都是脸色微变,同时向后退开了几步。

    砰!

    一声巨响传来,却是那醉汉摔落在地,把这条本来就不平整的山道,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好酒,好酒啊............嗝.............再来一壶?再来一壶!”

    深坑之中,那醉汉似乎还未睡醒,翻身打了个哈欠,嘴里吧唧了几下,说的全是梦话。

    木散人背负双手,眉头深皱,眼中隐有怒火,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克制。

    “李师弟,再怎么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今日乃是宗门祭拜祖师的日子,你却在这里撒酒疯,还让外人看了笑话,成何体统!”

    他这一番喝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将周围树叶都震得四散而飞,显然已经暗中用上了神通。

    那醉汉被他这一喝,好似酒醒了几分,伸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又仔细辨别了一下身前之人,忽然开口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木师兄!师兄何故发火,扰我清梦啊?”

    “何故发火?哈哈,李师弟还不自知么?”木散人冷笑道:“人家敬你一声,才当你是我乾元圣宫的‘酒散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俗中的破烂货。你这样醉生梦死,可对得起祖师教诲么?”

    “哈哈哈!”那酒散人听后,忽然大笑了起来。

    “木师兄太过执着了,这浮生一梦何日醒?醉里乾坤我自知!师兄觉得我对不起祖师教诲是错,那今日祭祖大典上的事情,难道就是对吗?”

    木散人听得脸色一变,冷冷喝道:“师弟说话可要三思,你这般非议宫主,莫非想步那人后尘?”

    酒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哎,世道变了,变得我老李看不懂了。修道之人,本是修个清心寡欲,偏要去争个胜负长短,最后还要用自己师妹去与别家联姻...........”

    “住口!”

    木散人一声大喝,显然动了真火,眼神之中甚至有一丝杀机流露。

    “呵呵,师兄不想听,那我这个做师弟的也就不说了。所谓眼不见为净,木师兄替我向掌教师兄传个话,就说李某人醉死在南山巅上,一时半会是活不过来了,这祭祖大典不去也罢!”

    “哼,随你!”

    木散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这位师弟,直接袖袍一拂,转身便走。

    梁言看了躺在地上的酒散人一眼,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乾元圣宫等级森严,此人名列七散人之一,倒是难得有自己的主见。他并不赞同云篱真人的做法,但奈何势单力孤,在宗门之中没有几人站在他这一边,只能借醉酒缺席,眼不见为净了。

    “我们走吧。”

    阿呆摇了摇头,也不管地上此人,带着梁言就要向山上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抬起脚步,就见那醉倒在地的酒散人忽然抬起一手,向着自己这边轻飘飘地扫出一掌。

    这一掌虽然平淡无奇,甚至毫无杀机,但掌风之中却有一股浓烈的酒香,梁言和阿呆身处其间,只觉一股醉意上涌,几乎就想要坐下来与此人痛饮狂欢,醉生梦死。

    管那什么长生大道,什么救人心切,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起来,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痛饮狂歌三百日,从此一梦不复醒!

第八百九十九章 乾元圣宫的高手

    “糟了!”

    梁言心中一惊,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酒疯子前一刻还在装疯卖傻,下一刻就突然朝他们两人出手。

    他倒是不惧此人的神通,只是自己用天机珠隐藏了修为境界,此时如果运转灵力,将酒散人的神通化解,那不就等于是露馅了吗?

    可如果不去化解这门神通,梁言还真无法确定,自己被这酒疯子的醉意所染,会不会把此行之事都和盘托出了?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时,前方的阿呆却忽然转身,右手大袖一拂,那弥漫而来的酒气被他衣袖一扫,居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

    那躺在地上原本睡眼惺忪的酒散人,此时也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又伸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阿呆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其实阿呆刚才的这一招,名为“白云出岫”,乃是他根据邪医谷宁不归所传的“万化玄经”和自己前半生所学道法而自创的武学奇招。

    所谓“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此乃道藏之中,顺天应时,巧夺造化的神妙法门,被他运诸于武学之上,更显得玄奥非常。

    要说这酒散人,虽然对宫主心存不满,可到底是乾元圣宫之人,他见木散人带了两个宗外之人入内,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有一丝警惕。

    他以酒入道,神通虽然不能说是七大散人最强,但却有一种特别的本事,那就是对于危险的嗅觉。

    这种嗅觉是一种本能,因为别的修士斗法,都靠神识和五感御敌,而他对战之时,却常常把自己弄得大醉伶仃,五感早就丧失,神识也是模模糊糊。

    但酒道神通却给了他一种对危险的嗅觉和自保的本能,每每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敌人的毒手,这种神通玄妙非常,并非一般修士所能修炼。

    酒散人也不知道为何,他刚才看见这两人,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似乎大难临头,尤其那个只有聚元境修为的修士,更是给了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让酒散人起了疑心。

    他刚才出手试探,便是想要试试这两人的成色,如果他们不做防备,那酒散人自有办法可以问出这二人的底细。

    但如果他们出手抵挡,酒散人也可以仔细观察二人的神通,看能否从中瞧出端倪。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阿呆对真气的把控妙到巅毫,所发气劲全部藏于袖中,刚才随手化去了他的神通,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人刚才用的什么神通,为何我竟看不出他的半点根脚来?”

    酒散人心中惊讶,右手藏在袖中,还待再要掐诀,却见前方的木散人忽然转过头来,眉头微蹙道:

    “你要装酒疯我也不拦你,但这俩人都是我请来观礼的,莫要失了礼数,传出去惹人笑话!”

    酒散人原本还要再做试探,可听到木散人这句话,忽然又有些心灰意冷。

    “长醉莫道无情,酒醒自有伤心,也罢也罢!”

    他说着抬手从腰间解下酒囊,仰头猛灌了一口,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化作一道遁光,倏忽间就消失在了山道上。

    “师弟胡闹,让秋道友见笑了。”木散人冲着阿呆拱了拱手,口中淡淡道。

    只是他表面虽然在赔礼,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傲然之感,并没有看出丝毫歉意。

    “呵呵,老夫一把老骨头了,自然不打紧。只不过我这弟子才聚元境的修为,当不得诸位道友的试探,还请贵宗不要为难于他。”阿呆不软不硬地说道。

    木散人微微点头道:“秋道友放心,此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两位随我来吧。”

    他说完这话,也不看两人,转身便走在了前面。

    梁言和阿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谨慎,这乾元圣宫能人辈出,法术神通更是无奇不有,看来在没有见到此行的目标之前,还是要慎之又慎。

    他们两人在心中暗自警惕了一番,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跟在了木散人的后方。

    三人沿着山道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前方的山壁向左右裂开,露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通道之后,是一个巨大的白玉广场,仿佛一个倒扣的大碗,凹陷在山峰的中心。

    梁言等人来到此地,就发现那白玉广场上,早就已经站了数百名乾元圣宫的弟子,修为最低都是筑基后期,此时此刻全都垂手而立,无一人胆敢私下交谈。

    再看四周,都被悬崖峭壁所包围,而正对面的山壁前方,有一尊数百丈高的巍峨雕像,上接云层,脚连大地,仿佛亘古神明,正俯视着芸芸众生。

    那雕像虽然只是模模糊糊有个轮廓,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个道服男子,脸上五官都看不清楚,但却给人一种道韵悠长的感觉,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要心怀敬意,顶礼膜拜。

    而在这巨大雕像的右脚边,还立着一尊只有十余丈高的石像,石像所刻画的,乃是一名方脸长须的布衣老者。

    此时此刻,根本不用木散人开口介绍,梁言也知道这两尊雕像的来历。

    其中那个数百丈高大的通天雕像,自然便是道祖像,而它右边那个十余丈高的石像,则是乾元圣宫的创派祖师,九宫道人。

    梁言瞧得心中腹诽,暗暗忖道:“这九宫道人将自己的雕像立于道祖像旁,供后世弟子一同祭拜,其心中想法不言自喻。难怪乾元圣宫的修士在外行走,总以道门正统自居,自觉天生高人一等,原来都是继承了这位祖师的意志。”

    只是他的这些话,不可能真的说出口来,此时再环顾左右,就发现周围那些悬崖峭壁之上,居然还分布着八块突出的石台。

    每个石台之上,都站着几名修士,只不过看他们的服饰打扮和神态表情,应该不是乾元圣宫的修士。

    此时木散人已经转过头来,淡淡开口道:“秋道友,那崖壁之上的石台,便是此次同道道友的观礼所在。你可自行选择一个石台,木某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阿呆呵呵一笑,朝着他拱了拱手道:“秋某明白,多谢木道友。”

    木散人微微点头,接着身形一转,便朝着广场之中走去,而阿呆和梁言则环顾四周,最终选择了西北方向的一个石台,纵身跳了上去。

    这个石台之上只有两人,其中一人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修为已至金丹初期,而另一人却是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修为也只有聚元境后期。

    梁言和阿呆跳上这个石台之后,那中年男子依旧闭目养神,对他们两人不闻不问,似乎没有一丝兴趣。

    反倒是那个只有聚元境修为的年轻公子凑了上来,冲着阿呆抱拳笑道:“可是断月谷的秋前辈?”

    阿呆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秋思淼的熟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长辈架子。

    那年轻公子看他并不言语,当即笑了笑道:“秋前辈不认识在下也是正常,当年桐山论道,晚辈曾经有幸一睹秋前辈的风采,至今记忆犹新啊。”

    “哦?”阿呆露出一丝好奇之色地问道:“你是?”

    “在下曲风,家父乃是阳仙观的观主曲佩清。”

    “阳仙观?”

    阿呆听后,心中立刻了然。这阳仙观乃是整个徐国之中,仅此于乾元圣宫的宗门,排名还要在断月谷之前,怪不得此人区区一个聚元境的修士,也能单独前来观礼。

    “嘿嘿,其实此次乾元圣宫的祭祖大典,来到此处观礼的都是我道门中人,毕竟南垂所有门派之中,唯有乾元圣宫之中有一尊道祖像。我等虽然不是乾元圣宫弟子,但大家都是道门分支,向道之心是一样的。”曲风呵呵一笑道。

    阿呆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此来是为了救人,并不想去参悟那什么道祖之像,可对方既然已经说到这个话题上,他也只有应付了几句。

    此时梁言忽然在旁出声问道:“这道祖像的确是气势非凡,但为何看不出丝毫道韵?曲道友来此多时,可曾有丝毫感悟?”

    曲风听后,瞥了梁言一眼,见他修为和自己一样,都是聚元境的境界,就把他当成了秋思淼的门下弟子。

    “呵呵,这位道友说笑了,参悟道祖像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乾元圣宫,最近五百年来也只有两人成功,其中一个就是当今的宫主云篱真人,我等不过是来碰碰运气罢了。”曲风笑着说道。

    “那另外一人呢?”梁言不由得好奇问道。

    “另外一人...........”

    曲风皱了皱眉头,忽的轻轻一叹道:“说起来,这另外一人原本也是风华绝代,区区两百余年便已经修成金丹,更以琴剑入道,成为云罡宗五大殿主中最年轻的一位,号称‘琴剑真人’.............只是可惜,这位前辈与妖族私通,犯了乾元圣宫的大忌,据说此次祭祖大典之上,云篱真人将会亲自出手,在祖师像前打散她的修为!”

    梁言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曲风口中所说的这人是谁了,他目光下意识的往阿呆那边看去,却发现自己这位好友表情淡然,眼神亦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经过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此刻的沉默,或许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梁言暗暗思忖的时候,半空中忽然有三道遁光疾驰而来,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到了山谷之中,最终落在了白玉广场的前方。

    这突然出现的三人,俱都身穿道服,做道士打扮。

    站在中间的那人已经年近古稀,但却面色红润,鹤发鸡皮,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高人风范。

    而左边那人,则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纵然身穿道服,却不像个道士,倒像一个市井无赖。

    至于右边那人,却是名女道士,头戴黄冠,面容冷酷,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圆环,环口好似刀尖一般锋锐无比。

    “是乾元圣宫的几位殿主!”曲风低呼一声,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

    梁言的目光也朝白玉广场看去,他之前从断月谷的长孙无量那里打探过消息,此时见到本尊,立刻就把这三人对号入座了。

    那鹤发鸡皮的老者,只怕就是名列五大殿主之首的“蟾台真人”,当年他大闹黄石山的时候,还曾与此人的首徒闻人过交过手,“蟾台素云功”记忆犹新,的确是一门神妙非常的功法。

    而那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长孙无量曾经提到过的“千幻神君”,此人最是神秘,常年在宗门闭关,极少有在外出手的战绩。

    至于最后那名女冠,则是五大殿主之中唯一的女修,名号‘破邪真人’。据说她心性冷酷,手段毒辣,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屠戮了一整个魔道宗门。

    梁言还在暗暗打量的时候,一旁的曲风却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听说同为五大殿主之一的东郭道人,因为在一次外出之时败于高人之手,居然被逼得立下重誓,要自囚整整五十年,看来这次祭祖大典之上,是不能一睹这位前辈的风采了。”

    他言语之中颇多失望,梁言却是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这东郭道人倒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当年他答应我自囚五十年,如今看来是绝不会食言了。”

    曲风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他口中的那位“高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还在那絮絮叨叨,说着东郭道人的生平战绩,显然对此人极为推崇。

    梁言微微一笑,也不理他,目光朝前方看去。

    此时的白玉广场上,三大殿主站在最前方的位置,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明德散人”和“木散人”带着十余名修士站在一旁。

    这些修士都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在乾元圣宫担任长老一职,地位虽然排在五大殿主和七大散人之后,但平时也是威震一方的存在了。

    便在此时,忽见那蟾台真人目光一凝,转身朝高空某处轻轻一礼,接着开口说道:

    “恭迎宫主法驾!”

第九百章 出手救人!

    蟾台真人话音刚落,半空之中便有一团白云悠然浮现,紧接着一个宽袍大袖、方脸阔鼻的高大男子就从云层之中走了出来。

    此人面目威严,周身上下有一股凛然之气,自他出现以后,在场众人,包括前来观礼的各派修士,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再也不敢多嘴议论。

    “这就是乾元圣宫的宫主云篱真人吗?”

    梁言心中暗暗将此人与山何在、阳焱老怪互作比较,只觉他的修为境界应该还要略高于两人。难怪乾元圣宫行事毫无顾忌,这一宗之主有如此修为,再加上手下众多金丹修士,说是南垂第一大派也算名副其实了。

    云篱真人从半空落下以后,目光缓缓扫过了在场的众人,最终开口说道:

    “祖师神威,建道祖像于我乾元圣宫,数千年来道韵长存,庇我宗门长盛不衰!凡我乾元圣宫弟子,每隔二十年都要来此祭祖,尔等别派之人,亦要心怀敬畏!”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但前来观礼的修士几乎都已经归附于乾元圣宫,闻言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而那些广场上的弟子,更是脸色肃然,齐声叫道:“祖师神威,宗门长盛!”

    云篱真人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点了点头,又道:“我知诸位道友前来观礼,都是想等开封仪式之后,看一看道祖像的本来面目。今年开封仪式的贡品我都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在此仪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先处理。”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却听云篱真人忽然厉声说道:“我乾元圣宫虽乃道门正统,但门下弟子却有人行苟且之事,让我宗历代祖师为之蒙羞!今日祭祖大典之上,我要当众给此人定罪!”

    “来人!把她带上来!”

    随着云篱真人一声大喝,山谷之外立刻便有两道遁光飞驰而来,梁言转头看去,只见是两个聚元境的弟子,正一左一右挟持着一位女修。

    那女修身穿道服,容颜清丽,虽是被人挟持,但眼神之中依旧有一股冷傲之色,似乎并不把在场的众人放在眼里。

    “林山君!”

    梁言一眼便认了出来,说起来此女当初剑劈死人墓,于自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只是没想到他们夫妇二人的命运如此凄惨,两次相逢都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他想到这里,又下意识地往阿呆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躁动之色。

    在场的众人之中,唯有梁言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就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只等机会出现,下一刻便是狂风骤雨!

    此时的林山君已经被带到了祖师像前,她一身法力被封,左右还被两个聚元境的弟子挟持,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蟾台真人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林山君看了他一眼,冷冷笑道:“钟师兄,我何罪之有?”

    “哼!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认罪吗?”蟾台真人脸色阴沉地说道:“我乾元圣宫乃名门正派,可你却与妖族私通,此等违背宗规、大逆不道之举,简直是将我宗数千年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钟师兄,你不用拿宗规来压我!我只知道人分善恶,妖亦如此,我心爱之人,乃是顶天立地的大妖,不像某些奸诈小人。今日我林山君纵然死在此处,也是无怨无悔!”

    她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虽然法力被禁,但身上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轻轻叹道:“林师妹,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宗门将你抚养长大,传你道法,纵然心中有千般不愿,也不该违背宗规,更不该违拗宫主法旨..........”

    说话之人,正是五大殿主之中最为神秘的“千幻神君”。

    “宗门?”

    林山君斜瞥了他一眼,忽的笑了起来。

    “好一个宗门!当初我在黄石山,差点被那黄石公的长子当做鼎炉使用的时候,宗门在哪里?后来我夫妇二人,被北海妖族一路追杀,穷途末路之际,宗门又在哪里?于我有传道授业之恩的是家师‘了尘真人’,如果不是家师坐化,你们安敢如此欺我?”

    “一派胡言!”

    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冷冷传来,说话之人乃是五大殿主之中仅剩的女修,“破邪真人”。

    “你说那黄石公的长子要将你当做炉鼎,此事何等荒谬!那黄石山一脉传自域外修士,山上有各种妙法可通大道,哪里需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我看分明是你与那妖孽私奔,失手杀人之后,又杜撰出这种谎言,妄图给自己脱罪!”

    破邪真人身为乾元圣宫的执法殿主,心性向来冷酷无比,此刻看着昔日的师妹,眼中更是没有一点情分可言。

    林山君听她把话说完,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只淡淡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师姐你掌管我宗刑罚,今日师妹要如何处置,就悉听尊便了。”

    “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破邪真人脸色铁青,冷冷喝道:

    “当年我们得知你与妖族私通,按我的脾气,原本是要将你就地正法的。但宫主他念及师兄妹的情分,这才将你许配给黄石公的长子,以期断了你的念想。怎料你非但不思悔改,还与那妖孽私奔,打杀了黄石公长子,犯下如此重罪,简直天理难容!”

    她说着转过身去,朝着云篱真人行了一礼道:“宫主,我建议将林师妹就地正法,打散魂魄,以正门风!”

    破邪真人此言一出,在场的不少修士,连带乾元圣宫的弟子,都是微微色变。

    虽然说修士修道只求今生,不论来世。可打散魂魄、不入轮回,还是一件十分凄惨的事情。破邪真人执掌刑罚,积威素重,此时一言出口,让在场的乾元圣宫弟子都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其中有两个女修反应最为激烈,两人几乎同时纵身,跳到了高台之上,朝着云篱真人所在的方向跪倒便拜。

    “求宫主慈悲,网开一面,宽恕家师!”

    这两女一个身背古琴,一个腰佩长剑,正是林山君的两个徒弟伊曼云和叶晴。

    当年梁言在京城执行宗门任务的时候,就与这两女合作过一次,她们一个得传剑道,一个得传琴道,神通实力也算不俗,但对于如今的梁言来说,却是根本入不了眼了。

    云篱真人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只是眉头微皱,盯着林山君的方向,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半晌之后,只见此人悠悠一叹,开口说道:“了尘师叔昔日对我有恩,她门下弟子我也不好赶尽杀绝。罢了,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须得废除你一身修为,从此罚跪于祖师像前,算是为自己的过往洗清罪孽。”

    云篱真人此言一出,伊曼云和叶晴都是脸色煞白。

    她们虽然有心抗争,但也知道此时大势已去,根本无力挽回,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两个同门师姐妹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的决绝。

    只见两人同时躬身,开口说道:“我们师姐妹二人,愿意同废修为,陪家师在此受罚。”

    “胡闹!”

    林山君的脸上少见的现出了一丝怒气,喝道:“你们两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还不速速退下!”

    “师尊........”

    伊曼云哽咽道:“我们承蒙您不弃,传诸道法,授以神通,这些年来无以为报,只有陪伴在您的左右,才能让我俩心中稍安。”

    林山君脸色更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云篱真人上前一步,开口喝道:“我乾元圣宫赏罚分明,有功论赏,有罪论罚,你们这两个二代弟子,勿要在祭祖大典上搅扰!”

    他说罢大袖一挥,一阵清风拂过,就将伊曼云和叶晴两人送了下去。

    此时的高台之上,唯有三大殿主、云篱真人以及林山君。

    只见云篱真人轻轻一叹,忽的抬起一手,手心之中有一道灵力汇聚,隐隐可以看见雷电之威。

    “林师妹,事已至此,为兄只有亲自来执行宗规了。别怪我心狠,当年我送你去黄石山,就已经是给了你机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你咎由自取了。”

    云篱真人轻声说完,手中的雷电之威已然凝聚成型,下一刻就要打入林山君的体内经脉,将她数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

    便在此时,忽然从山谷周围的石台上跳出一个人影,此人身形未至,手中木棒已经当头扫来,重重棍影自半空落下,似乎要将整座山谷也敲个稀碎。

    从云篱真人说要执行宗规开始,山谷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山君的身上,就连云篱真人自己也是如此,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此刻出手。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半空中的那人已经跳到了广场的高台上空,手中乌木棒似有千钧,将云篱真人连同三位殿主在内,尽皆压在棍影之下。

    蟾台真人、千幻神君以及破邪真人俱是吃了一惊,半空中的这一棒虽然看上去毫无花巧可言,但其中蕴含的霸道真气,却足以开山裂石。

    被这一棒的威势所慑,三位殿主都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出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让来人将高台上的林山君给拉了过去。

    “是你!”

    蟾台真人第一个认出来人,冷冷喝道:“妖族余孽,你还没死!”

    “大胆妖孽,竟敢乔装易容,闯入我宗禁地,我看你是活腻了!”破邪真人亦是开口怒喝。

    此时此刻,将林山君从高台上救下的,自然便是阿呆了。

    他已经现出了本来面貌,对周围之人的怒喝恍如未闻,目光之中只有怀里的林山君,仿佛这天地之间的事情,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我来晚了。”

    阿呆轻轻一声,却被一只素手抚上了脸颊,将他剩下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你不该来的..........”林山君的眼中有无限柔情,痴痴地看了阿呆半晌,方才叹道:“今日我们夫妇二人,只怕都要葬身于此了............”

    这两人自高空携手而落,立于山壁的石台之上,广场中的乾元圣宫弟子以及前来观礼的各派修士,都是一片哗然。

    要知道乾元圣宫可是南垂五大上宗之一,实力排名也要压过其他四宗,说它是南垂第一大派也毫不为过。

    此人胆敢在乾元圣宫的祭祖大典上闯入,还将重罪弟子林山君救出,当真是胆大包天!

    “哼!大胆妖孽,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擅闯我乾元圣宫!”

    破邪真人性子最为火爆,眼见宗门颜面尽失,当即大喝一声,立刻便要出手。

    “师妹且慢!”

    云篱真人的声音悠悠传来:“这妖孽的神通今非昔比,看来这些年另有奇遇,师妹经验稍浅,还是交给为兄来吧。”

    破邪真人听他如此一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错愕之色。

    这位掌门师兄虽然深居简出,极少在外显露身手,但他们几个相近的师兄弟却是深知其能,以云篱真人如今的神通修为,距离打破玄关,成就元神也只有一步之遥。

    能够让他重视的人,究竟会有怎样的实力?

    破邪真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缓缓退到了一边,恭声道:“谨遵宫主法旨。”

    云篱真人微微点头,转头看向了悬崖峭壁上的阿呆,忽然笑道:“你这妖孽倒是有几分胆识,今日既然来了,便将你的妖魂抽出,以振我乾元圣宫之威名!”

    阿呆听后,却是默不作声,转身扶着林山君靠墙坐下,这才轻声开口道:“山君,这些年来你为我付出太多,今日之事便交给我了,你且作壁上观,看我将这囚禁你的宗门砸个稀碎!”

    林山君与他心意相通,知道此刻再劝也是无用,只能轻轻一叹,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笑颜,只开口说了两个字:

    “小心!”

    虽然只有两字,但已胜过千言万语,阿呆长笑一声,蓦的转过身来,一股霸道绝伦的气势从他身上猛然爆发,再也不是之前那寡言少语的平凡男子,仿佛一尊武神,从上而下俯视着在场的众人。

第九百零一章 逆反五行

    在场的乾元圣宫弟子,被阿呆眼神扫过,心中都是微微发麻,一股绝强的气势自山壁上蔓延而下,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哼,妖族余孽,安敢逞凶?!”

    云篱真人大喝一声,双手袖袍鼓动,足下狂风骤生,载着他浮上了半空,与阿呆遥相对立。

    这两人一个是乾元圣宫的宫主,一个是不知名的妖族余孽,但此时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居然是旗鼓相当,二者都是紧紧盯着彼此,没有丝毫松懈之意。

    双方对峙了片刻的功夫,却是云篱真人先动了起来。

    也不见此人如何掐诀,只是凭虚御风,凌空踏步,而随着他每一步落下,都会在足底生出一团星光。

    七步踏出,便有七团明亮的星光,在这白昼之中,依旧显得明亮非常。

    最诡异的是,这七团星光刚一成型,半空中就有乌云开始渐渐汇聚,一道道雷丝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似乎夹杂着天怒之威,要刺破苍穹,降临人世。

    “七星引雷真经!”

    在场观礼的别派修士,有认得这一神通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据说乾元圣宫的开派祖师所修功法名为《九天应元星神斗法》,此法功参造化,能够接引九天星辰之力,灌注于自己体内。

    而将这门功法修至大成者,可在体内练出二十尊星魂斗神,分别镇守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与人斗法之时,每一尊斗神都可放出体外,施展星魂秘术,威力之大,委实可怖。

    只不过《九天应元星神斗法》虽然威力绝强,但是对资质要求极为苛刻,而且想要修炼到大成境界,就非得以元神勾连斗神,因此必须要有通玄境的修为不可。

    但是古往今来,能够打破玄关,成就元神之辈,可谓少之又少,整个南垂上千年以来,也只有五人能够做到。

    自九宫祖师以降,乾元圣宫的后辈高人之中,亦有天资横溢之辈。其中一人有感于《九天应元星神斗法》的修炼之难,遂取祖师功法中的部分真诀和自身所修雷法相结合,创出了一门全新的功法,便是《七星引雷真经》了。

    此功法同样可以利用九天星辰之力,只是无需在体内修炼出星魂斗神,而是利用这些星辰之力接引天雷,以无上雷法消灭对手。

    《七星引雷真经》不同于《九天应元星神斗法》,虽然修炼起来也是极难,但不需要成就通玄便可大成,而且同为金丹境时,威力也丝毫不弱于后者,因此被乾元圣宫封存起来,唯有历代掌教和五大殿主才可参研一二。

    到了乾元圣宫如今的这一代,五大殿主之中,没有人能够练成这部《七星引雷真经》,唯有云篱真人天赋异禀,不仅将此功法修至大成,甚至有望突破极限,成就通玄,也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此时的云篱真人足踏罡步,七颗星辰明灭不定,在半空中隐隐形成了一圈白色光晕,与天上云层中的雷霆交相呼应,一股压抑的天雷之威瞬间覆盖了整座山谷。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长啸,只见阿呆纵身而跃,手中的乌黑木棒向上抡起,面对这压在头顶的层层乌云以及其中的雷霆之威,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仿佛要用手中木棒将那云层捅个窟窿。

    “孽畜,受死!”

    云篱真人的声音淡淡传来,冷得如同冰霜,不带一丝感情,就仿佛在做一个判决。

    随着他话音刚落,半空中的云层就猛然炸开,一颗颗雷球、一道道雷霆,从高空倾泻而下,仿佛天罚降世,沛然难当!

    而这所有的天雷,全都集中落于一人身上,那就是正愤然而跃的阿呆!

    轰隆隆!

    随着万道雷霆倾泻而下,半空中那个身影瞬间被淹没,雷霆之气充斥四方,带来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广场上的乾元圣宫弟子,早就被木散人疏散到了山谷之外,此刻还敢留在此地观战的,至少都有金丹境以上的修为。

    半空中那浩浩雷霆,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虽然早就知道乾元圣宫的宫主神通非凡,但今日亲眼所见,还是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

    然而就在众人心中惊骇之时,那云层下的雷海却忽然剧烈震荡了起来。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根乌黑木棒自雷海之中猛然探出,一股霸道绝伦的真气扩散开来,居然将周围的天雷全部震散!

    而在层层雷海之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猛然跳出,他身上衣衫破碎,手臂之上亦有鲜血流出,但周身气势却没有丝毫衰退,反而更让人生出一丝心惊肉跳之感。

    “怎么可能?!”

    底下观战的三位殿主,都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七星引雷真经》的威力有多强,他们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刚才云篱真人全力施为,根本没有半点留手,但眼前这人看上去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之伤!

    “看来你的天雷也不过如此,现在换你接我一棒!”

    阿呆在半空中大喝一声,足下虚空一踏,发出一声爆响,整个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只须臾之间,就出现在了云篱真人的头顶。

    他将手中的乌木棒高高抡起,体内真气所至,那木棒之上发出一声颤鸣,听上去居然好似兴奋的愉悦之声。

    “不好!”

    云篱真人瞳孔一缩,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单手法诀一掐,一个白玉净瓶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这净瓶刚一出现,就将四周的云雾尽数吸引了过来,在半空中化作一头青面獠牙、背生双翅的巨兽。

    砰!

    阿呆惊世骇俗的一棒,最终被这头巨兽张口咬住,它周身上下虽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但终究还是没有被彻底打散,反而一张大嘴死死不放,将阿呆拖在了原地。

    “好霸道的真气!”

    云篱真人心中感慨了一声,手上法诀却是未停,随着他灵力运转,阿呆身后的雷海之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条长有百丈,傲视众生的火龙从中飞出。

    所谓“雷火相生”,天雷之威足以生火,这火龙之中蕴含雷电精华,威力之强,就是比之阳焱老怪的净尘阳焱也不遑多让!

    阿呆此刻前有巨兽,后有火龙,正是进退两难之际,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反手往虚空一拍,一道黑色真气沛然而出,正打入那巨兽的嘴里。

    巨兽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还没来得及施展什么神通,阿呆的那道真气就自它腹中一绞,将它的整个躯壳从内部拧成了麻花。

    “吼!”

    只听一声嘶鸣,那巨兽的身躯寸寸碎裂,连几个呼吸的功夫都没有撑住,就化作了一团团云雾,彻底消散了开来。

    巨兽被打散之后,它体内还涌出了丝丝缕缕的黑色真气,这千万缕真气在半空中一阵旋转,忽忽然便如百川归海一般,从四面八方向阿呆所在的位置涌去。

    底下众人抬头看去,就见无数黑潮蜂拥而来,将阿呆整个人都包围在里面,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潮汐,将那气势汹汹、奔涌而来的雷火之龙一卷而入。

    只听一声龙吟咆哮,那巨龙在这黑色潮汐之中奋力抗争,然而仅仅只是支撑了半盏茶的功夫,居然就龙头断裂,无数雷火四散迸射,将整座山谷的上空染红了一片。

    “什么?这.........这不可能............”

    这一次,就连云篱真人也惊呆了双眼,口中喃喃一声,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自修道以来,就展现出了极为惊人的天赋,《七星引雷真经》虽是金丹期的法门,但云篱真人风华绝代,在通晓经文真诀之后,又另辟蹊径,创出了属于自己的道法,故而才能一路高歌猛进,将这本功法改进成了直指通玄大道的法门。

    而刚才这招雷火相生之道,便是他根据《七星引雷真经》,再结合自己的理解所创出的神通秘术,原以为凭借此招,只要通玄老祖不出,自己便可以纵横南垂,什么阳焱老怪,撞到自己手上也要俯首称臣。

    然而刚才这妖怪,居然弹指间就破去了他的神通,如何不让他心惊肉跳?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就算你以武入道,真气刚猛,那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化解了我的神通!”

    云篱真人满脸错愕,有些失态地叫了出来,和刚才那幅镇定自若的模样大相径庭。

    其实阿呆的这一招,名为“反五行灭道归元气”,乃是他自“万化玄经”中所悟出的属于自己的招式。

    “万化玄经”和“无相剑经”一样,都是包罗万象,但又没有具体的招式,随着修行之人的机缘和感悟越深,最终所悟的招式也就越高妙。

    阿呆身具无极道体,本身就有破法灭道之威能,再被他以真气运转出来,便可逆转对手的五行之气,以至于灭散灵力,化去神通。

    “反五行灭道归元气”可以说专破道门五行之术法,云篱真人的雷火之威虽然强大,但到底不脱道门五行的藩篱,被阿呆的这一招破去神通,灭散灵力,原本浩浩荡荡的雷火之龙,就这么惨死于半空之中了。

    在场的乾元圣宫修士见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以武入道可谓一路坎坷,修炼此道的修士恐怕也不会比剑修多出几人。

    整个南垂能够以武证道,达到金丹境以上的只有渺渺几人,其中云罡宗的鱼玄机便是修为最高的一位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妖族之人,居然能够将武道发挥到如此地步,不仅以真气御体硬抗了天雷,还用逆转五行之术破解了雷火之龙,放眼整个南垂,绝无一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这妖孽到底什么来历?”蟾台真人背负双手,仰头目视半空,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不管了,这妖孽太过棘手,掌门师兄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将他拿下。我等若是再不出手,时间一久,恐怕被外人笑话。”

    蟾台真人沉吟片刻,忽的向前徐徐推出一掌,这一掌搅动山间白云,将所有云雾尽数笼于袖中,接着袖袍一拂,那片云雾便朝着阿呆所在的位置卷去。

    然而这片白云才刚刚飞到半路,就有一道剑光自高空落下,还不等蟾台真人反应过来,那道剑光就将重重白云居中斩为了两半。

    无数剑气奔涌而出,根本没有给他重整旗鼓的机会,只片刻的功夫,就把这些云雾尽皆搅碎。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自高空响起:

    “怎么,眼看你们乾元圣宫的一宗之主不是对手,下面这些狗腿子就坐不住了?”

    蟾台真人听得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仰头看去,只见半空中站着一名身穿白袍的公子哥,身旁还悬浮着一柄银白色的飞剑,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俯视着他们。

    “竖子安敢无礼!此乃乾元圣宫,南垂第一大宗,你竟敢出言不逊,莫非是嫌命长了?”蟾台真人厉声喝道。

    一旁的千幻神君倒显得颇为镇定,见状轻轻拉了一下自家师兄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转过头来,冲着半空中的白袍公子淡淡说道:

    “想必这不是阁下的真面目吧?我不管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但半空中的那人乃是妖族余孽,凡我人族修士理当共诛之,只要你不搅这摊浑水,今日之事我等可以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那白袍公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笑过一阵,忽的脸色一肃,朗声喝道:

    “梁某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多欺少,这天上两人斗法,尔等只可作壁上观,如若有人胆敢出手,休怪梁某剑下无情!”

    他此言一出,山谷之中的所有修士同时变了脸色,按照此人话中的意思,竟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乾元圣宫的金丹境修士!

第九百零二章 鼎破龙升

    此时此刻,还在山谷之中的几位殿主、散人以及一众金丹修士,都是在乾元圣宫中修炼了数百年的宿老,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今天这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区区两个金丹境的修士,居然就敢来打上宗门,视宗内的一众高手如无物!

    破邪真人虽为女流,但脾气最为火爆,见梁言身上气息不过金丹初期,居然就敢大放厥词,当真是火冒三丈。

    她也不去管旁边的两个师兄,直接单手法诀一掐,背上的圆环立刻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片刻之后,那巨大的圆环就分裂成了两个半月形的弯刀,左边那半殷红胜血,右边那半却是淡紫如兰。

    “沧溟双刃,一刃诛邪,一刃镇魂,去!”

    随着破邪真人一声低喝,那两柄弯刀同时飞上半空,血红之刃杀气四溢,仿佛要诛尽世间生灵,紫兰之刃却是诡异非常,梁言只是盯着它看了一眼,便觉自己的神魂隐隐有被镇压的趋势。

    若非他根基稳固,又身负佛门的“八部衍元”,只怕此刻的神识已经被抽出了体外,下场之惨可想而知。

    “好狠的手段!”

    梁言冷哼了一声,单手剑诀一掐,身旁的定光剑剑芒瞬间暴涨,化作了一条三十余丈的剑气长河,自半空倾泻而下。

    “剑罡!”

    破邪真人瞳孔一缩,她没想到眼前这个金丹期的修士,居然已经修成剑罡。

    要说这剑罡之威,她比谁都清楚,当年林山君和自己同为五大殿主之一,亦是宗门之中唯二的女修,心中自然也起过好胜之心。

    原本林山君修道时间远不如自己,神通实力也在她之下,可没想到这位师妹天赋异禀,居然在金丹境之后又修成了剑罡,从那以后,便一直稳压自己一头,让她心中着实憋屈了许久。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又遇到了一位剑罡期的修士!

    “这剑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练了?”

    破邪真人心中暗骂了一声,又自发狠道:“哼,就算你修成剑罡,也只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我与林师妹相争,也只是输个半招而已,难道今日还拿不下你?”

    她对林山君本就有些嫉妒,此刻见到梁言的银色剑罡与那林山君有几分相似,当真恨屋及乌,双手法诀急掐,只把“诛邪”、“镇魂”双刃催动到极致。

    梁言见她杀气四溢,自己当然也不会留手,他以“无相剑经”催动定光剑的剑罡,无数银色剑气奔腾如河,瞬间就把“诛邪”、“镇魂”都给卷入了其中。

    一连串刀剑相交的铮铮之声传来,双方各自驾驭法宝,在半空中连斗了数十招,那破邪真人的沧溟双刃逐渐被剑气所侵蚀,原本锋锐的刀口,居然出现了点点豁口。

    “怎么可能!”

    破邪真人眼神惊讶,她这沧溟双刃,红刃诛邪,紫刃镇魂,一者专斩有形之物,一者专斩无形之物,双刃合璧之下,威力更是不容小觑。

    即便是当年的林山君,想要在她手上占得一点优势,也非得在数百招开外不可。眼前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只凭着金丹初期的修为,在几十招内就已经占得先机!

    破邪真人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虽然这些念头都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原本浩浩荡荡的银色长河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

    破邪真人愣了一愣,急忙把神识放出体外,想要找到那柄银色飞剑的所在,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身后就有一道剑光自脑后斩来!

    “师姐小心!”

    一声大喝传来,却是广场之上的木散人开口提醒。

    他说话的同时,双手法诀急掐,一根巨大的木桩忽然从天而降,居然将半空中的银色剑光全都压了下去,还将那隐藏踪迹,准备给破邪真人必杀一击的定光剑给撞了出来!

    “咦?”

    梁言轻咦了一声,心中亦是有些惊讶,他的定光剑虽然胜在偷袭,并非威力最强,但到底也修成了剑罡,怎会被一根木桩子把剑气给撞散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得朝前看去,只见那截木桩高有近百丈,宽有十数丈,通体黄橙橙,中间有三个金环,底下一朵金莲。

    最诡异的是,在那木桩靠上的位置,还有一条真龙画像,虽然画得栩栩如生,但表情却十分狰狞,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遁龙桩!”

    周围的石台之上,有认得这件法宝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说起来这遁龙桩大有来头,乃是木散人以“五蕴神木”作为根基,再取一滴龙血囚禁其中,以特殊秘法炼化百年,才最终得到的法宝。

    无论是“五蕴神木”亦或是真龙之血,都是极其珍贵罕见之物,纵观整个南垂可以说早已绝迹。

    但木散人早年阴差阳错,在一处秘境之中偶然得到了半截“五蕴神木”以及“遁龙桩”的炼制之法,从那以后心心念念,便是将此宝练成。

    后来他加入乾元圣宫,为宗门立下不少大功,终于在一次北海妖族的拍卖会上,蟾台真人做主为他买下了一滴从域外来的龙血,虽然这滴龙血并不如何精纯,但也足够木散人炼制遁龙桩了。

    如今此宝一出,立刻风生四野,云雾迷空,梁言那银色剑芒刚要斩到破邪真人的后脑之上,就被这根“遁龙桩”给直接压了下去,就连他的定光剑也被撞得形迹败露,无功而返。

    “好厉害的一根木属性法宝!”

    梁言双眼一眯,没有再继续追杀破邪真人,而是把剑光一转,又对准了下方的木散人。

    他目光毒辣,此时已经看出,这木散人本身的神通实在稀松平常,其所依赖的正是这件木桩法宝,如果任由此人在旁施法,那自己无论要斩杀何人,都会受到他的阻拦。

    与其被他牵制,不如先下手了结此人!

    “大胆竖子,休得猖狂!”

    此时又有一声大喝传来,却是一旁的明德散人横眉怒目,也不见他如何掐诀,只是抬手一拍自己脑门,立刻便有一团青气自头顶冒出。

    这团青气冲上半空,瞬间就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青铜炉鼎,底下有火焰熊熊燃烧,鼎内则是云雾蒸腾,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就在这青铜炉鼎出现的一刹那,破邪真人和木散人也同时动了

    只见破邪真人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血喷在自己的沧溟双刃之上,那紫、红双刀得了这等滋补,立时刀光大放,化作两道残影朝梁言斩来。

    与此同时,木散人脸色凝重,口中掐诀不停,那遁龙桩在半空一阵急速旋转,爆发出一阵轰鸣之声,下一刻就自虚空中消失不见了。

    还不等梁言放出神识探查,这根遁龙桩就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头顶,带着一股绝强的气势,朝他一压而下。

    梁言身处遁龙桩之下,只觉头顶仿佛有一座万丈高山从天而降,那木桩上的三个金环同时震荡,似乎将自己周身的气息全部锁住,就连掐诀飞遁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双目一眯,此刻虽惊不乱,只把手中剑诀急掐,那定光剑所化的银白色剑罡如同长河倒卷,环绕在自己身边,将破邪真人的“诛邪”和“镇魂”全都挡在了剑罡外围。

    然而遁龙桩此刻却是从天而降,朝着他的头顶镇压而来,此宝的确非同凡响,即便是梁言肉身之力强悍,但在此宝的镇压之下,却依旧难以逃脱。

    砰!

    只听一声闷响传来,梁言被遁龙桩所压,身不由己的向下栽落了数十丈,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那青铜炉鼎之内。

    明德散人在底下瞧了个分明,见状脸色大喜,张口喝道:

    “木师兄,快助我封住炉盖!”

    木散人和明德散人同为七大散人之一,平时的交情也是极好,此时立刻心领神会,只把手中法诀一掐,那截遁龙桩便向下急沉,砰!的一声,将青铜炉鼎的炉口给彻底封住!

    “风来,火起!”

    明德散人大袖一挥,山谷之中风云际会,那炉鼎之下火借风势,烈炎冲天,似乎要将鼎内之人炼成飞灰。

    “哈哈哈,小贼!入了我这鼎炉,任你有千般变化,也休想逃得出来!”

    明德散人哈哈一笑,心中也自暗喜,他所修功法名为《黄庭丹鼎经》,此功法颇为特殊,须得以丹田为炉,以气海为鼎,在自己体内炼就一口鼎炉。

    未到金丹期之前,修炼者需要在炉内烧火,用意念、神识守之,同时还要采补大量天材地宝,用以供给自己体内的这口鼎炉,称之为“采药归鼎”。

    待到金丹期之后,便可将这口鼎炉放出体外,只要将对手收入其中,便能逐渐消去其一身法力,最终将之炼成飞灰。

    明德散人眼见梁言被收入鼎炉之中,又有木散人的遁龙桩为自己封炉,知道此人插翅难飞,心中也自暗喜。

    他在七大散人之中排名靠后,地位比之五大殿主更是逊色不少,而梁言刚才所展露出的剑术神通非比寻常,就连五大殿主之一的破邪真人都差点在他手下吃了大亏。

    若是能将此子擒下,当属大功一件,今后他在乾元圣宫的地位必能上升一个档次,不说和五大殿主平起平坐,至少也能稳居七散人之首。

    然而就在他心中得意之际,那鼎炉之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

    砰!砰!砰!

    一连串的撞击声从那鼎炉之内传来,整个青铜炉鼎在半空中左摇右晃,居然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

    “此子还有余力?!”

    明德散人吃了一惊,脸上神色变得肃然起来,只见他飞上半空,双手法诀不断,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随着他法诀变化,那青铜炉鼎底下的火苗越来越旺,鼎身之上开始出现蝌蚪大小的古朴符文,还有一道道彩色光芒环绕在炉鼎周围。

    原本躁动的鼎炉,在这些异像出现之后,又渐渐平稳了下去,底下的众人见状,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道这小子有何能耐,最终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其中一个金丹境的长老呵呵笑道。

    他此言一出,旁边一人立刻点头附和道:“不错,明德道兄的‘黄庭丹鼎经’果然名不虚传,任你是三头六臂,千般变化,只要入了这鼎炉之中,一身本事也要化为乌有,最终只能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哈哈哈,这小子不自量力,等到开炉之时,只怕已经化作了一捧飞灰!”

    ...........

    底下的一众金丹修士议论纷纷,然而半空中的明德道人却是眉头深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噗!”

    就在众人谈笑之时,那明德散人忽然张口一吐,嘴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全身气息也开始飞快地萎蔫了下去。

    众人见状,都有些不明所以,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就听明德散人高声叫道:

    “不好,这小子要踢了我的鼎炉!诸位师弟快快助我!”

    他此言一出,底下的一众金丹期长老都是脸色大变,明德散人的鼎炉之威,他们这些做师弟的是早有耳闻,别说区区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了,就算是金丹巅峰的修士,只要入了这鼎炉之中,只怕也难以脱困。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乾元圣宫的十余名金丹境长老,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他们也没有功夫多想,几乎在同一时间飞上半空,手中掐诀不断,将一道道法力注入青铜炉鼎之中,助明德散人守住神通。

    明德散人见状脸色稍缓,正要开口答谢,然而下一刻,却见一道紫色剑光从那鼎身之中探了出来,初时只是细若游丝的剑芒,片刻之后剑气肆虐,演化为一道三十余丈长的剑罡,其中夹杂着九天玄雷之气,居然将自己的整个鼎炉给一剑劈了开来!

    “不!”

    明德散人惨叫一声,这鼎炉乃是他用自身的精、气、神三宝所炼,和他性命交关,从未想过还有被人从内部劈开的一天。

    他脸色苍白,口中鲜血狂喷,全身更是抖如筛糠,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着下方的白玉广场一头栽落。

    而那些帮忙守住青铜炉鼎的金丹长老,此刻也都在半空中连退了十余步,体内气血翻涌,胸中更是一口郁气难消,忽然“哇!”的一声,各自吐出了一口鲜血。

    便在此时,一个人影从那被斩碎的鼎炉之中跳了出来。

    此人和刚才的白袍公子相貌大相径庭,不仅身形高了一截,而且身躯挺拔,肩膀宽厚,穿着一套灰布长袍,上面有许多破损之处。

    他虽然长发披散,衣衫破损,但此刻横剑当空,目光冷冷扫来,在场的金丹修士虽多,却无一人再敢出声了!

第九百零三章 乾元千幻

    刚才出手帮助明德散人的乾元圣宫长老,修为都只在金丹初期,梁言一剑劈开鼎炉,他们也受到了反震之伤,虽然不如明德散人凄惨,但或多或少都有些暗伤。

    此时梁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让这些人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恨不得立刻掉转方向,转身就跑。

    “尔等既然要以鼎炼我,那就休怪梁某无情了!”

    梁言冷哼一声,身后的紫雷天音剑飞过头顶,在半空化作一道三十余丈长的紫色剑罡,浩浩荡荡,剑气奔腾。

    “去!”

    他大袖一拂,那紫雷剑罡就划破长空,朝着下方的十余名金丹长老一剑斩去。

    这些人不过才金丹初期,刚才看到这一剑之威,连明德散人的本命神通都被斩碎,哪里还敢硬接,纷纷祭出法宝,向后急退。

    然而梁言的紫雷天音剑实在太快,其中有三个乾元圣宫的金丹长老撤退不及,被这紫雷剑罡的外围剑气扫中,顿时觉得体内如有刀绞,纵然强运神通也镇压不住。

    “师兄救我!”

    那三个金丹境的长老惊呼出声,然而还不等旁人有所动作,他们体内的经脉就已经寸寸碎裂,整个人都被紫雷剑气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堆碎尸。

    梁言一剑斩了乾元圣宫的三位金丹长老,目光依旧冷若冰霜,手中剑诀一变,欲要再追击剩余之人。

    便在此时,半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啸,梁言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白雾翻涌,一只巨大云蟾从中跃出!

    “蟾台素云功?”

    梁言双眼微眯,当年在黄石山顶,他曾经在闻人过的手中见识过这门功法,只不过闻人过虽然得到师尊真传,可到底修为太浅,发挥不出这云蟾威力的十之一二。

    如今蟾台真人亲手使出此招,当真有风云变色、气吞山河之势!

    不过现在的梁言也已今非昔比,眼见那云蟾从天而落,朝他当头一掌拍来,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反而长笑一声道:

    “来得好!”

    他不闪不避,单手剑诀急掐,又有一道黑色剑罡猛然冲出,这道剑罡的剑气诡异,朵朵莲花自虚空绽放,周围的云雾但凡被这黑莲所触碰,立刻便会被绞得粉碎!

    “还有一道剑罡?!”

    高空的云层缝隙之中,蟾台真人的一张大脸缓缓浮现,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恐,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的,寻常金丹境的剑修能够修成一道剑罡,就已是侥天之幸了,此子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三道剑罡?!”

    然而梁言根本不给他时间多想,此时双手法诀一掐,紫、银、黑三道剑罡便已经在头顶会聚,化作三色剑芒,向上急斩而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场中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看到三色剑芒一闪而过,那高空中的巨大云蟾就已经四分五裂。

    随着云蟾被斩碎,一个狼狈的身影也从云层中跌落而下。此人鹤发童颜、脸色苍白,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蟾台真人”!

    他的“蟾台素云功”本是十分玄妙的功夫,可将自己托身云雾,藏匿万千,当初梁言和闻人过交手的时候,就根本找不到他本尊的所在。

    而那幻化出的云蟾,更是可以汲取周围的天地灵气,即便被斩成两半,也能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修复自身,再度上场杀敌。

    “蟾台真人”之所以号称乾元圣宫宫主以下的第一人,就是仗着这门玄妙功法,与人对敌之时,他自身踪迹捉摸不定,而那云蟾又威力极大,斩之不死,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只是他今日却碰到了对头,刚才梁言的三道剑罡合而为一,剑气瞬间冲破云霄,将云蟾斩了个稀碎不说,那黑莲剑气更是逸散半空,将周围凝聚而来的白云统统斩灭。

    原本云蟾死后,还可复生,可黑莲主死,剑气所过之处,万物凋敝,只要有这么一道剑气残留在伤口,任你是金丹巅峰,也休想断肢重生。

    如今半空之中黑色剑莲朵朵,那云蟾就是再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恢复如初了。

    蟾台真人的功法被破,自身便也无法在云中隐匿,此刻身不由己的狼狈落下,口中却是急呼道:“此子太过棘手,诸位万不可单打独斗,速结‘九宫天门阵’!”

    他话音刚落,底下乾元圣宫的金丹境修士就同时跳上高空,由木散人、破邪真人和千幻神君各自带领两人,结成了一套极为玄奥的阵法。

    梁言本欲追杀蟾台真人,但眼角余光一瞥,看到那帮金丹修士所结的阵法,又不由得暗暗有些吃惊。

    “这阵法好生古怪!”

    只见这些人彼此之间互为犄角,以三三之数为根基,小三环之外又套有大三环,仅仅只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梁言就已经看出不下上百种变化,而且阵中还暗合九宫星斗之数,威力委实不可小觑。

    他只犹豫了一瞬,就放弃了继续追杀蟾台真人,而把剑光一转,朝着阵法之中的木散人斩去。

    修士之间的战场,可谓瞬息万变,梁言精熟阵法一道,虽然并不了解这“九宫天门阵”究竟该如何破解,但却看出此阵还未彻底成型,只要自己够快,那就可以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把三道剑罡催动到极致,而自己则身随剑走,化作一道长虹,只须臾之间,就来到了木散人的头顶。

    “要遭!”

    木散人心中惊呼一声,急忙将遁龙桩丢出,那木桩之上三个金环震荡不休,一股束缚之力从四周涌来,似要将梁言绑在木桩之上。

    “哼!”

    梁言冷哼一声,他知道此次斗法最为关键的人物,其实就是这个木散人,故而下手没有丝毫留情,三条剑气长河从不同方向斩落,木散人的遁龙桩只来得及防住其中的银色剑罡,而紫雷天音剑与黑莲剑却是从天而落,朝着他的头顶一剑削去。

    “不好!师兄救我!”

    木散人被两道剑罡封锁,根本避无可避,只能大声呼救。

    便在此时,一道七彩虹光自他身边显现,那虹光只转了几转,就生出一股绝大吸力,要将木散人整个给吸入其中。

    几乎就在同时,梁言的两道剑罡也已从天而落,虚空之中传来一声惨叫,只见木散人前半截身子被吸进了七彩虹光之中,后半截身子却没来得及遁走,被梁言一剑给斩了下来。

    虚空之中惨叫连连,虽然不知道那木散人现在何处,但却可以肯定他必是痛苦不堪,尤其那黑莲剑气,便如跗骨之蛆,只怕木散人即便不死,此生修道之路也已断绝。

    “咦?”

    梁言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七彩虹光,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疑之色,

    不过他心性果决,此时没有半分犹豫,手中剑诀再掐,三道剑罡划破长空,又朝着剩余的金丹境修士斩去。

    众人耳听木散人的惨叫之声,此刻又眼见那三道催命剑罡朝自己斩来,当真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结阵,各自掐诀朝着一个方向遁走。

    然而梁言已然出剑,就绝不会手下留情,三道剑罡各自追上一人,瞬间又斩杀了三名金丹境的长老。

    说起来,这“九宫天门阵”乃是乾元圣宫的创派祖师九宫道人所创,至少需要九名金丹境的修士布阵,威力之大,据说连通玄境的修士都可以困住一个时辰。

    然而梁言目光毒辣,手段果决,根本不给他们布阵的时间,处处抢先发难,不仅重伤了木散人和明德三人,还剑斩了六名金丹境的长老,如今乾元圣宫的金丹境修士已经不足九人,再也无法成阵了。

    此时就听一个声音忽然大叫道:“诸位师兄师弟莫要乱了阵脚,待我将他困入‘乾元界’中,大家伺机再动!”

    出声之人正是在场的三位殿主之一,千幻神君。

    只见他大袖一拂,向半空中丢出一个铜铃,接着双手法诀急掐,那铜铃四周立刻出现了一道道七层虹光,好似雨后彩虹,美轮美奂。

    “原来刚才是你搞的鬼!”

    梁言眼神一冷,头顶的三道剑芒同时掉转方向,将此人牢牢锁定。

    然而还不等他出手,那半空中的七彩虹光就已经猛然绽放,一片耀眼的光辉覆盖了整个山谷,梁言只觉得周身一轻,下一刻就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四周哪里还是什么山谷,只见一条潺潺小溪自身边流过,周围则是茂密的丛林,林中鸟雀啼鸣,虫兽奔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言目光流转,心中也自惊疑不定,他刚才本欲一剑诛杀千幻神君,却冷不防中了此人的神通,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便在他心头疑惑之时,林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铃声,这铃声如幻似真,仿佛在指引他的归途,让他随着铃声前行。

    梁言脑中昏昏沉沉,心中却是大惊,体内的佛门灵力立刻运转起来,一道金光自脑后喷出,用“诸法空相”护住了周身。

    随着这道金光将他全身覆盖,那诡异莫测的铃声终于渐渐从脑海里面驱逐了出去,然而还不等他稍稍松一口气,前方又传来了一声震天怒吼。

    梁言心中一动,凝神向前看去,只见一头吊睛猛虎从林中跃出,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中透露着疯狂与残暴。

    “吼!”

    那猛虎怒吼一声,下一刻双腿一蹬,竟是朝着梁言猛扑了过来。

    梁言双目一眯,他自然不会惧怕区区猛虎,只不过此地诡异非常,以其性格,绝不会小觑任何对手。

    他想都没想,直接抬手一抖,将三道剑罡同时祭了出来,其中银、黑两道剑罡护在自己周围,只用紫雷天音剑向前斩去。

    紫色剑罡奔腾如电,雷霆剑气横扫四周,那只吊睛猛虎瞬间就被剑罡斩碎,然而诡异的是,那猛虎的碎尸掉在地上,非但没有半点血液,反而化作一团云雾,就此消散了开来。

    梁言见状目光一亮,隐隐想到了什么,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身后的树梢之上,忽然又有两截树枝落下。

    这两截树枝掉落的时机十分微妙,正是在他剑斩猛虎,注意力都被前方吸引的时候。

    然而梁言素来警惕惯了,自从进入这片古怪之地开始,就已经在暗暗运转“八部衍元”中的“菩提明净相”,周围数里之地可谓落叶可见、落针可闻,这区区两根树枝,自然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用黑莲剑横剑一削,只听铮铮之声传来,那两截树枝并没有应声而断,反而化作一紫一红两柄弯刀,向后倒飞了出去。

    而这两柄弯刀跌落丛林之后,倏忽之间又隐没不见,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原来如此!”

    梁言目光一亮,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刚才这白虎和树枝,必是那‘蟾台真人’和‘破邪真人’的手段,如此看来,我还没有离开乾元圣宫的山谷,只是被那‘千幻神君’以某种法术困在了结界之中。”

    其实他所料不差,这千幻神君最擅长的便是禁法,他以本命法宝“清蕊幻真铃”作为媒介,再施展神通,便可创造出一层名为“乾元界”的结界。

    禁法一道博大精深,当年聚元境的伏玉山,能凭借一手‘三十六玄天禁法’越阶封禁黄石公一炷香的时间。

    而眼前的这位千幻神君已经是金丹后期的高手,其所创下的“乾元界”自然非同一般,寻常金丹境的修士若是被困其中,只要听得那“清蕊幻真铃”一响,恐怕就已经神念消散、魂不归位了。

    然而梁言并非寻常的金丹境修士,他有佛门神通“八部衍元”在身,此等幻境之中扰人心智的秘法,实在对他威胁不大。

    更何况梁言不止一次陷入过这种环境,早已深知应对之道。

    只要自己不急不躁,稳住自家阵脚,任你千般法术,万般变化,只要露出一次破绽,便要做那剑下亡魂!

第九百零四章 幻灭星现

    梁言此时将八部衍元的“诸法空相”施展开来,淡淡金光覆盖全身,同时又将三道剑罡放出,只在自己周围盘旋飞舞,摆出了一个防守的架势。

    他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双目之中却有淡蓝色的灵光流转,在这片丛林之中来回扫视。

    也就这么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丛林之中又有各种飞禽走兽,花草虫蛇向他猛扑而来,梁言以三道剑罡守在身旁,但凡有靠近之物,都被他的凌厉剑气搅碎,而那些无形之物,则被他的护体金光隔绝在身外,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梁言“望气法”运诸双目,只见那些飞禽走兽、花草虫蛇,都是由各种法宝幻化而来,想必是乾元圣宫的三大殿主以及金丹长老,正在结界之外以本命法宝攻击自己。

    只是他身处“乾元界”中,根本无法判断这些人的位置,也难以施展手段反击,如今之计,唯有将施展封禁之术的千幻真人斩杀,方才能够打破现在的困局。

    便在他暗暗思考应对之策时,周围异变又生,只见数不清的树木疯狂增长,化作了一株株参天大树,无数树枝藤蔓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涌来,似乎要将他的身躯扯碎。

    梁言目光一凝,体内灵力急速运转,整个人化作一道剑虹,向上直冲而去。

    然而这些树枝藤蔓却是如影随形,不仅从四面八方围困而来,还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个木制囚笼,囚笼之上有许多青色符文若隐若现,带着一股极强的封禁之力。

    “区区一个破笼子,也想困住我吗?”

    梁言冷笑一声,单手法诀一掐,黑莲剑率先破空,无数莲花自虚空绽放,那木制囚笼刚刚落下,就被这些黑色剑莲绞得粉碎。

    他冲出树枝藤蔓的包围,反手衣袖一抖,只见一条紫色匹练从天而降,径直劈入了那条蜿蜒的小溪之中。

    那溪水被他斩出百丈深的断层,两边水流只在半空汇聚,但却难以向下流动,梁言目光一扫,只见那溪水底部,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哼,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

    梁言哂笑一声,手中剑诀一掐,又是一道银色剑罡从天而落,这道剑罡不同于紫雷天音剑的声势浩荡,在半空之中根本就是无声无息,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融入了小溪的溪水之中。

    没过多久,就听得水面之下传来一声闷哼,点点血水浮了上来,在清澈的溪流之中显得格外殷红。

    “找到你了!”

    梁言目光一亮,身化长虹,循着那道血迹追踪了过去。

    他素来谨慎,此刻也不沉入水底,只在半空游走,一边以黑莲剑罡防住周身,躲避那些幻化成毒虫猛兽的各类法宝,一边以紫雷天音剑和定光剑不停搜索着水下潜藏之人。

    其实千幻神君所创造出来的“乾元界”,并非普通幻术,结界中的飞禽走兽、山川湖泊都是他以“清蕊幻真铃”凝聚出来,真实存在的东西。

    旁人根本分不清真假,只要中了一招,立刻便有身死道消之危。

    然而梁言的剑罡太过锋锐,自身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八部衍元”、“心无定意法”交替使用之下,竟是把自身守得滴水不漏。

    刚才千幻神君一时心急,强行催动法诀,将整片森林的树木化作封印囚笼,企图将他一举封印起来。

    怎料梁言谨守自身,步步为营,非但没有被这囚笼所困,反而通过千幻神君催动法诀那一瞬间所泄露出来的气息,找到了他的位置所在。

    千幻神君见他目光朝水面下扫来,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他这“乾元界”虽然厉害,但却要求施法者本人也必须位于结界之中,方才能操控整座“乾元界”。

    千幻神君虽然精通禁法,但要他直接面对剑锋,反而还不如破邪真人的“沧溟双刃”,所以此时根本不敢硬接,只能把法诀一掐,化作一尾游鱼,在水底飞快游动。

    “乾元界”中能够隔绝神识,梁言在半空之中也无法看清水底的情况,只能循着血迹,通过“望气法”模模糊糊判断出千幻神君大概的位置。

    他本着“谨守为先,攻敌在后”的策略,自然不肯轻易沉入水中,只用黑莲剑罡护住周身,一边和那些不知道藏在何处的乾元圣宫修士交手,一边运使紫雷、天音双剑,不断追杀着河底的千幻神君。

    双方就这么一追一逃,过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忽见前方水流湍急,地势陡然下沉,居然出现了一条气势恢弘的瀑布。

    梁言双眼一眯,手中剑诀急掐,紫雷剑罡猛然暴涨,无数雷霆剑气斩入水中,便要在此地与那千幻神君做个了断。

    那片巨大的瀑布被他的雷霆剑气劈中,露出了无数道深可见底的裂缝。

    梁言凝神看去,只见水底之下居然有千万条游鱼四散奔走,此时各自凌空一跃,就如鱼跃龙门,纷纷从那瀑布之中跳了出来。

    “鱼目混珠?”

    梁言冷笑了一声,“望气法”悄然运转,朝着半空中那上千条飞鱼看去,却见每条鱼的体内都有一道微弱的灵力流转,所处位置,灵力大小,皆是一般,居然分不出真假!

    “管你真真假假,我全都杀了便是!”

    梁言冷哼一声,双手法诀急掐,紫雷天音剑化作一道三十余丈的剑气长河,无数紫雷剑气奔涌而出,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那些跳上半空的飞鱼,只要被一缕紫雷剑气扫中,立刻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梁言一连斩了数百条飞鱼,忽见其中一条向下急沉,居然凌空化作一只大雁,速度顿时暴增三倍有余,朝着远处振翅便走。

    “找到你了!”

    梁言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将三柄飞剑同时收了回去,接着以剑化虹,身随剑走,速度也同样快得不可思议。

    一道剑虹,一只大雁,在半空追逐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前方那只大雁忽然向下飞去,落到土里就地一滚,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然而此时的梁言,却已经瞧得分明,刚才他虽然没有追上对手,但“望气法”运诸双目,已经将千幻神君的种种变化看在眼里,此时哪里还会再被他走脱,只是双手法诀一掐,定光剑便悄然潜入丛林之中。

    下一刻,就听一声惨叫响彻丛林,只见一棵参天大树居中被斩,千幻神君的上半截身子显露了出来,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他自号“千幻”,便是因为在这“乾元界”中可以千变万化,让对手无可琢磨,而被封禁的对手却要受到“清蕊幻真铃”的铃声影响,再被各种似真似假的法术偷袭,最终难逃惨死的结局。

    岂料今日遇到的这个男子,居然将自身守得固若金汤,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那佛门神通完美克制了自己的“清蕊幻真铃”,三道剑罡环绕在侧,更是将诸位同门师兄的法宝偷袭都化解得一干二净。

    非但如此,他还抓住自己催动神通那一瞬间走露的气息,一路穷追不舍,追杀至此,最终一剑重伤了自己。

    此时的千幻神君心中惊惧到了极点,他被梁言的定光剑一剑劈中,虽然身处“乾元界”中,还不至于立刻身死,但也受伤极重,再难将这个禁法结界维持下去了。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梁言周围的整片天地寸寸碎裂,一阵强光闪过,那些溪流瀑布、飞禽走兽、参天大树俱都消失不见,倏忽之间,又回到了乾元圣宫的祖师山谷之中。

    梁言执剑在手,此时再瞧,只见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全都有伤在身,显然刚才在“乾元界”中的一番交手,他虽然看不到对方的位置,但也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势。

    现存的几人之中,蟾台真人袖袍染血,脸色苍白,再也不复之前那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模样。

    破邪真人的右臂之上有一道伤疤,显然是刚才在乾元界中被梁言的剑气扫中,那伤口之上还有黑莲剑的剑气残留,纵然她已成就金丹,依旧无法将伤口愈合。

    最惨的还是千幻神君,此人双腿齐根而断,身上衣衫也被鲜血染红,此时正坐在一辆车驾之中,由三位金丹境的长老守在一旁。

    这些乾元圣宫的修士,再看向梁言的时候,目光中都已经带了一丝惊恐之色。

    梁言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又朝着高空看去,只见阿呆和云篱真人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那云篱真人的法术神通虽是层出不穷,半空中还有天雷滚滚,但阿呆以武入道,只用一口真气破尽万法,根本没有给云篱真人任何可乘之机。

    “胜负已分了!”

    梁言喃喃一声,下一刻,就见阿呆一招虚招晃过云篱真人的“七星天雷”,整个人欺身而上,一掌印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

    “噗!”

    那云篱真人纵有神功护体,此刻也被打得鲜血直喷,整个人仿佛断线的风筝,朝着下方栽落而去。

    阿呆一招得胜,便已停在原地,然而梁言却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只把手中剑诀一掐,紫雷天音剑化作奔雷,直奔云篱真人而去。

    那云篱真人被阿呆一掌击败,心中正自恼火,冷不防一道剑罡从斜刺里杀出,急忙强提灵力,在半空中把身一转,化作一道残影让过了剑罡。

    片刻之后,云篱真人的身影从山谷的另一边狼狈出现,他目光下意识朝着谷内一扫,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乾元圣宫的金丹境长老已经死伤过半,三大殿主和两位散人虽然还活着,但都有伤在身,尤其木散人、明德散人以及千幻神君,都已经是在垂死边缘了。

    “对方只有区区两人,居然将我乾元圣宫闹了个天翻地覆,难道历代祖师传下来的赫赫威名,今日居然要毁于一旦?”

    云篱真人心念电转,忽然从袖袍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碾碎在了手里。

    随着这颗宝珠被掐碎,远处的某座山峰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座山峰都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封印被破开了。

    下一刻,就见一道紫气从山谷之中迸发而出,梁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足踏虚空,缓步而来。

    此人中等身材,容颜苍老,瘦骨嶙峋,仿佛一截干瘪的枯木,生机已然流失大半。

    但他的脑后却漂浮着二十颗星辰,星光照耀之下,显得他双目炯炯,锐利如刀,即便不发一言,亦有一股凛然之气,让周围众人都不不由得心生敬畏。

    “拜见太上长老!”

    在场的乾元圣宫修士见到此人出现之后,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似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的那点恐惧之色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云篱真人则是面露惭愧之色,向着此人双腿下跪,恭声说道:“弟子无能,让宵小之辈在宗门逞凶,如今还要打扰师尊闭关养伤,实在是心中惭愧。”

    那枯槁老道微微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抬手一拂,便有一股微风吹出,将云篱真人托了起来。

    “鸿羽老道!”

    梁言和阿呆瞬间就认出了来人,心头微微一凛,下一刻就并肩站在了一起,目光中都带着凝重之色。

    之前在断月谷的时候,那长孙无量就已经给他们详细介绍过,乾元圣宫亦有一位通玄境的太上长老,只是当年南垂大战之后,就一直因为伤重闭关,这些年几乎从未有过他的消息了。

    此次乾元圣宫一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也就是这位太上老祖了。

    鸿羽道人也没有去看下方的那些徒子徒孙,而是目视梁言,忽然开口问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人,但为何要与一名妖族为伍,大闹我乾元圣宫?”

    “与妖为伍?”梁言哈哈一笑道:“只能说梁某运气不佳,与一头狼妖做了朋友,不过我这位朋友行事端正,可比某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修士要光明磊落得多!”

    鸿羽道人听后,微微摇了摇头,脑后的二十团星光也自明灭不定,似与周天星辰遥相呼应。

    “既然如此,那你便是死有余辜了!”

第九百零五章 星魂斗神

    死有余辜,“辜”字刚刚出口,鸿羽道人便抬手一挥,一片浩瀚星光从天而降,洋洋洒洒,只落于梁言二人的头顶。

    “阿呆兄,看来咱们此次可是摊上大麻烦了!”梁言把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麻烦的确不小............但谁胜谁负,也要试过才知道!”

    阿呆说着转过头来,和梁言对视了一眼,都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退缩,反而充满了战意。

    “哈哈,好一个‘试过才知道’!梁某这趟没有白来!”

    梁言朗声一笑,双手法诀急掐,整个人冲天而起,紫、银、黑三道剑罡自他身后浮现,化作三色剑虹在前开路。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身旁的阿呆手掌一翻,将一股黑色真气覆盖全身,紧接着手持乌木棒奋力一跃,朝着自己头顶的星云砸去。

    这两人的神通手段各有千秋,一者锋锐无双,一者霸道雄浑,俩人联手一击,竟把那从天而降的浩浩星云打得七零八碎,无数星光如水泄下,最后又变得黯淡一片。

    梁言一剑破了鸿羽道人的神通,心中只觉舒畅无比,忍不住纵声长啸,手中剑诀一变,三道剑罡从天而降,又朝着鸿羽道人的本尊斩去。

    那鸿羽老道也是双目微眯,但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只缓缓抬起一手,居然从自己的头顶轻轻摘下了一颗星辰。

    这颗星辰耀眼夺目,皎皎光华在他的手中流转不定,就好似天上谪仙落于凡尘。

    “去!”

    鸿羽老道甩手一扔,就将那颗星辰丢上了半空,一股庞大的星辰之力奔涌而来,让疾驰中的梁言也不由得心头一凛,急忙按停了剑光,将黑莲剑护住周身,只用紫雷和定光继续向前攻去。

    “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那颗星辰居然在半空猛然爆炸,一片耀眼的白光将众人神识都封禁在外,就连梁言也看不真切。

    然而这种景象只持续了半个呼吸的功夫,半个呼吸之后,就见那颗星辰消散之处,已经多出了一个高有百丈,通体晶莹的“怪物”。

    这“怪物”和人相似,生有双手双足,但却是龙头人身,此时一双龙眼环视四周,带着一股桀骜冷漠之意。

    “这是什么东西?”

    梁言心中讶然,但手中剑诀未停,紫雷天音剑没有丝毫停留,依旧朝前斩去。

    那龙头人身的怪物冷哼一声,抬手朝天一拖,只听一声龙吟震耳,无数星光自他手心中蔓延而出,居然将梁言三十余丈的紫雷剑罡稳稳拖住,再也无法斩下分毫!

    “星魂斗神?”

    梁言忽然想起之前从断月谷打探到的情报,据说乾元圣宫的开派祖师所创功法名为:《九天应元星神斗法》。

    修炼此功法者,能够接引九天星辰之力,灌注于自己体内,若能修至大成,便可在体内练出二十尊星魂斗神,分别镇守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

    与人斗法之时,这些星魂斗神放出体外,每一尊都有特别的能力,可谓妙用无方。

    只是《九天应元星神斗法》虽然厉害,但它的修炼条件也是极为苛刻,而且如果不能进入通玄之境,便无法在体内凝聚星魂斗神,斗法能力反而不如其他的金丹境功法,故而乾元圣宫的历代修士之中,只有渺渺几人能够练成。

    这“鸿羽道人”道心坚定,不仅天赋超绝,又有大毅力在身,可以说是乾元圣宫近千年以来,唯一修成这门功法的人物了。

    半空中那龙头人身的怪物,其实便是镇守他体内手少阳三焦经的“亢龙星君”,这尊星魂斗神身具龙象之力,足可开山裂石,刚才一掌拍出,竟硬生生地接下了梁言的紫雷剑罡。

    “好强的力道,不可与之硬拼!”

    梁言只稍稍感应了一番,瞬间就有了决断,他一边以紫雷天音剑抵住“亢龙星君”,一边单手掐诀,定光剑瞬间隐去行迹,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鸿羽道人的身后。

    与此同时,阿呆也从天而降,抡起手中乌黑木棒,朝着鸿羽道人当头砸去。

    面对两人的联手一击,那身穿黑袍,骨瘦嶙峋的老者也不慌乱,只是单手法诀一掐,头顶又有三颗星辰激射而出。

    其中一颗在半空急速旋转,仅仅片刻的功夫,就化作了一个头戴冲天紫气冠,身披黄金麒麟甲,手持玄阳开山斧的高大武夫。

    这一尊星魂斗神,正是鼎鼎大名的“武曲星君”。

    他才刚刚出现,全身上下就散发出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势,面对阿呆的当头一棒,竟是不闪不避,将两柄开山巨斧向上一挥,直接砍了上去。

    砰!

    只听一声震天巨响传来,两人手中的武器交拼在一处,乾元山的整座山谷都开始摇晃起来,云篱真人远远看到这惊人一击,这才知道刚才与自己交手的阿呆居然还未使出全力!

    此时阿呆的乌木棒和“武曲星君”的双斧抵在一处,双方对拼神力,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梁言本欲前去相助,却见半空之中星光耀眼,另外两颗星辰居然都是奔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来。

    他心中一凛,不敢怠慢,急忙将定光剑收回,与黑莲剑一左一右,护在了自己的身旁。

    这两颗星辰速度极快,在半空互相一撞,下一刻,就分别化作了一个驼背老者和一个稚嫩孩童。

    那驼背老者双目浑浊,容颜枯槁,就连牙齿也不剩几颗,看上去就好似一截枯木。

    而那稚嫩孩童却是脸色红润,眼神灵动,整个人朝气蓬勃,与前者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这突然出现的两尊星魂斗神,一老一幼,分别是镇守足厥阴肝经的“木德星君”,以及镇守手少阴心经的“火德星君”!

    五行之中肝属木,心属火,二者相生相济,素来便是一同迎敌。

    这两尊斗神出现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同时伸出一只手掌,向着前方虚空一拍。

    随着这一掌落下,众人头顶的星云立刻翻涌不定,片刻后居然生出了上千根大小不一的木桩,统统朝着梁言的头顶镇压而去。

    这些木桩虽然远不及“遁龙桩”的威力,但胜在数量极多,此时便如流星雨一般从半空落下,几乎没有给梁言一点躲避的空间。

    梁言心头微凛,手中剑诀急掐,黑莲剑罡立刻逆空而上,上百朵黑色剑莲自虚空绽放,每一朵都激荡起无穷剑气。

    漫天木桩与黑色剑莲相碰撞,打头的上百根木桩立刻被黑莲剑气绞得粉碎,然而那些木桩爆裂之后,却有一股淡绿色的火焰弥漫而出,居然顺着剑气逆反而上,与半空中的黑色莲花纠缠在了一起。

    “木中藏火?”

    梁言吃了一惊,此时此刻,一股火毒之力已经透过飞剑向自己体内袭来,他虽然隔了数百丈的距离,但也察觉到这股火毒的可怕。

    如果任由这些绿色火焰侵蚀下去,就算自己的黑莲剑品级再高,也会被其烧出几个窟窿来!

    梁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抬手法诀一掐,黑莲剑化作一道长虹,向后倒飞而回,而他自己则将“八部衍元”的“诸法空相”施展开来,化作一道金光,整个人不退反进,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这漫天木桩,数量奇多,根本避无可避,既然无法躲避,那他索性就来个直捣黄龙!

    鸿羽道人遥遥看见,心中也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此人以剑证道,一身神通必在飞剑之上,故而将“木德星君”和“火德星君”派出迎战。

    这两人虽然不是威力最强的星魂斗神,但却极其擅长合击之术,尤其“火德星君”的“化灵真火”还是专门克制法宝的火焰。

    如果是同阶修士斗法,这火毒未必便能腐蚀得了飞剑,但鸿羽道人乃是通玄境的修士,他以自身元神沟通体内的星魂斗神,所用法术威力自然成倍增加。

    梁言的黑莲剑虽然锋锐,但他到底只有金丹境的修为,还未修成元神,也就护不住自己的法宝飞剑。

    只是鸿羽道人没想到的是,梁言除去一身剑修神通之外,还得了佛门高僧的真传,“八部衍元”实是佛门无上神通,此刻金光护体之下,也不惧那漫天的木桩。

    梁言将遁术催动到极致,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穿过了层层封锁,来到了“火德星君”的头顶。

    他把手一指,定光剑化作一道银色长河,瞬间斩落而下。

    眼看这道剑罡就要斩在“火德星君”的身上,他身旁的“木德星君”却忽然纵身一跃,直接挡在了“火德星君”的身前。

    梁言剑罡落下,只一瞬间,就把这个枯瘦驼背的老者从中劈成了两半!

    然而还不等他稍稍松一口气,就见这被劈成两半的老者,居然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反而从伤口处迸发出耀眼的星光。

    片刻之后,两个一模一样的老者在梁言的面前出现,看他们脸上的气色,居然还比之前稍稍红润了许多,似乎年轻了十几岁,就连背后的驼背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怎么可能?!”

    梁言脸色大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并不知道,这“木德星君”虽然神通实力在所有星魂斗神中排名最后,但却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每一次被斩杀,腐朽的身体都会恢复几分生机,除非将鸿羽道人本尊的元神重创,否则根本就是不死之身!

    这是鸿羽道人的功法隐秘,别说是他了,就算整个乾元圣宫上下也无一人知晓,梁言不明就里,平白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这一剑无功而返,还不等他再做反应,背后又有一股狂猛霸道的力量奔涌而来,直接打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出手之人正是“亢龙星君”,他早在梁言出剑斩杀“火德星君”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潜伏了过来,又利用梁言刚才一瞬间的失神,直接一掌打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噗!”

    梁言口中一甜,张嘴喷出一摊鲜血,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向下急坠而去。

    “梁兄!”

    一旁的阿呆惊呼了一声,想要向梁言施救,但此刻却根本腾不出手来。

    因为就在刚才,鸿羽真人又放出了两尊星魂斗神,分别是“姑射星君”和“南斗星君”,这两尊星魂斗神与“武曲星君”合力围剿阿呆,即便他身具上乘功法,以武入道,此刻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布满血污。

    “这两个小辈........当真有些棘手.........”

    此时的鸿羽道人,脸色也并不好看,他虽然身为通玄境修士,但五十年前的南垂大劫,各宗都遭了灭顶之灾,而他也身受重伤。

    这五十年间,他一直在闭关养伤,但并没有多少好转,体内的奇经八脉已尽数受损,就连十二正经也被封堵过半,只有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等六条经脉还能运转。

    故而他的二十尊星魂斗神,如今能够使用的,就仅仅只有六尊而已,而为了对付梁言和阿呆,他现在可以说是手段齐出,毫无保留了。

    原本以为这两人不过是金丹期的修士,自己哪怕只用两尊星魂斗神,也能将他们斩杀在此,却没想到他们的神通如此强悍。

    刚才鸿羽道人虽然表面镇静如常,但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这六尊星魂斗神齐出,还不能将他们拿下,那自己这次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好在最后关头,还是靠着“木德星君”的不死之身,成功诱敌深入,再利用“亢龙星君”的神力将其一举重创!

    鸿羽道人也是斗法经验丰富之辈,知道此刻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刻,绝不能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双手法诀一掐,周身上下立刻有无数星光汇聚,接着大袖一拂,那璀璨星光便汇聚成一柄利剑,朝着梁言栽落的方向急斩而去!

    “梁兄!”

    正被三位星魂斗神围困的阿呆瞥见这一幕,猛然爆发出一声震天怒吼,身上衣衫尽数破碎,一头乌黑长发也变得雪白。

    之前那个坚韧朴实的黑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狼头人身的怪物!

    他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淡淡的紫色纹路,原本的清明之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疯狂!

第九百零六章 剑绝乾元

    “妖孽,现出原形了么?”

    鸿羽老道怒喝一声,周身正气凛然,然而目光却微微闪动,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就在刚才阿呆变身的一刹那,一股庞大的妖气席卷整个山谷,那妖异紫瞳中的杀气,就连他这个通玄境的修士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吼!”

    化作狼妖的阿呆怒吼一声,发了疯一般朝着“武曲星君”撞去,他这一撞,使得自己门户大开,背后更是破绽百出,旁边的“姑射星君”和“南斗星君”见状,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各自运转神通,朝着阿呆的背后打去。

    半空之中,无数由星辉组成的“羽箭”倾泻而下,正是“姑射星君”的本命神通“千星神羽”。

    而“南斗星君”则运转神力,在半空猛地打出一拳,一个由漫天星辰组成的拳影浮现而出,径直轰向了阿呆的脊椎。

    这两大星君各出全力,阿呆却是不闪不避,径直冲到了“武曲星君”身前,两只大手向前一探,居然牢牢抓住了“武曲星君”的双臂。

    噗嗤!噗嗤!

    此时满天羽箭激射而来,尽数落在了阿呆的后背上,纵然以其妖狼之躯,也被射得千疮百孔,鲜血迸发。

    这还不算完,“南斗星君”的星辰拳影接踵而来,径直轰在了他的脊椎骨上,一声巨响传来,阿呆的身躯向后弓起,一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接连受到重创,如果是寻常修士,此刻只怕早已重伤昏迷,然而阿呆却是强撑着一口气,双手紧紧抓着“武曲星君”的双臂,猛然朝左右一扯。

    噗!

    只听一声撕裂般的巨响传来,“武曲星君”那高大的身影,居然就这么被阿呆徒手撕成了两半!

    “什么?!”

    远处的鸿羽道人脸色苍白,眼神更是惊讶无比,这二十尊星魂斗神,每一尊都是他用自身经脉温养而成,如今被人毁去一尊,一身道行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阿呆将那“武曲星君”撕成两半之后,身前再也无人阻挡,直接反手掏出背上的乌黑木棒,朝着梁言的前方猛掷了过去。

    鸿羽道人的星光利剑,此刻已经到了梁言身前不足十丈的距离,阿呆奋尽全力的一棒,虽然速度奇快,却依旧追不上那道星光利剑。

    眼看这星光划破长空,直接将梁言的身躯斩为了两截,阿呆再也忍不住心头震怒,蓦的仰天长啸了一声,也不管身后的“姑射星君”和“南斗星君”,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虹,朝着鸿羽道人猛扑了过去。

    “哼,同伴已死,你这头孽畜还想困兽犹斗吗?”

    鸿羽道人冷笑一声,抬手法诀一掐,周围仅剩的星辰之力全部汇聚到了一起,化作一根长矛,向着阿呆疾刺而去。

    “吼!”

    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那星辰长矛直接洞穿了阿呆的前胸,然而阿呆所化的妖狼却依旧向前直冲,右拳高高抡起,一股霸道绝伦的气息扩散开来,让鸿羽道人都微微心惊。

    他此刻心念电转,只觉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如果硬吃了这一拳,虽然还不至于立刻身死道消,但也要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势。

    对方此时已经是困兽之斗,自己没必要和他硬碰硬。

    想到这里,鸿羽道人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化作一道遁光,就欲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却忽然传来一阵波动,片刻之后,一个灰衣男子缓缓现身,正是刚刚“死去”没多久的梁言!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单手向天一指,一道青色霞光便从其丹田之中猛然射出。

    这道青色霞光不同于紫雷、定光、黑莲三种剑罡,仅仅只有数尺来长,宛如一尾灵动的游鱼,在半空肆意撒欢。

    “你居然没死!”

    鸿羽道人悚然一惊,他虽然没有回头,但神识所至,已经将身后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剑鱼........无限接近剑丸雏形?”

    鸿羽道人的脸色大变,下一刻,他便向高空猛冲而去,同时双手法诀急掐,想要将周围的星辰之力全部收回身旁,用来防守自身。

    然而梁言苦心算计多时,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刚才“亢龙星君”偷袭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急忙运转“心无定意法”中的散势法和转圆法,将这股足以崩山的力道化去了两成,又用“八部衍元”的“诸法空相”抵挡了剩余的大半威力。

    等到那股力道侵入体内时,已经只剩下不足三成的威力,再加上梁言一直用“八部衍元”淬炼肉身,故而根本没有受到太过致命的伤势。

    之前那重伤昏迷的状态,乃是他用天机珠遮掩自身气息,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引得鸿羽道人上当,诱骗他把自身的星辰之力全部用来进攻,好让自己一剑得手。

    至于梁言的真身,则借助天机珠和“缘木道”法术的遮掩,偷偷潜伏到了鸿羽道人的身后,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只不过梁言没想到的是,这一招连阿呆也骗过了,还把他激得现出了妖族真身,不顾一切地找鸿羽老道拼命。

    此时此刻,梁言的蜉蝣剑罡和阿呆的铁拳一前一后,把鸿羽道人夹在中心,他虽然奋力向高空躲避,但两人的攻击亦是如影随形,让其避无可避。

    “九天星辰,听我号令!诛尽妖邪,护我乾元!”

    鸿羽老道眼见没有了退路,也自咬牙发狠,双手法诀急掐,一股股星辰之力从脑后迸发,在半空形成了一团璀璨的星云,将自身牢牢护在中间。

    轰隆!

    两声巨响传来,先是阿呆的铁拳打在那片星云之上,将其震出道道裂痕,一圈白色光晕扩散开来,连整座乾元山都开始晃动不止。

    接下来便是梁言的蜉蝣剑罡一闪而过,周围那些星辰但凡碰到这抹青色霞光,立刻便被斩得星落光灭,就连浩瀚星辰也挡不住这一尾剑鱼!

    随着这抹青色霞光自星云中划过,一声闷哼从中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穿黑袍,瘦骨嶙峋的老道自云层中跌落而下。

    此人正是鸿羽老道!

    只不过他身上衣衫破碎,半条胳膊已经不见了踪影,脑后的二十颗星辰,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三颗,显得狼狈非常。

    他目光中满是惊骇之色,双眼紧紧盯着梁言,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惊叫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区区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拥有四道剑罡,还将其中一道修至如此境界!”

    梁言见状却是双眼一眯,他这一剑其实已经用尽了全力,而且是偷袭算计在先,没想到还是无法将此人一剑斩杀,通玄境修士果然非比寻常,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他身受重伤,也没那么容易对付!

    只不过鸿羽真人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面对梁言和阿呆的联手一击,纵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真是雪上加霜。

    他环顾四周,只见乾元圣宫的金丹长老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诺大一个宗门,在今日之前还是南垂第一大宗,可到了现在,却已经凋敝不堪。

    “今日若是再斗下去,纵然拼了我这条老命,能将这两个贼子留在此处,但宗门千年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鸿羽道人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中再无斗志可言,直接按落了遁光,停在了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之前。

    “丛云!”

    此时的林山君奋起全力,朝着阿呆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她本来被封禁了法力,但在山壁上打坐这么久,经脉中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法力,勉强能够御空飞行。

    她扑上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破自己的指尖,将一缕精血滴入阿呆的嘴里。

    “丛云,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

    林山君一边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一边将阿呆拥入怀中,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苛苛...........”

    狼头人身的阿呆低吼了一声,在林山君的怀中,原本嗜血的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那妖异的紫瞳也逐渐散去,就连原本覆盖全身的白毛,如今也已经消失不见。

    妖兽化的阿呆,最终又变回了曾经的样子。

    “你做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得来的!”

    林山君双手捧着阿呆的脸颊,目光中满是激动之色。

    “谢谢你..........”

    阿呆用虚弱的声音缓缓说道,他此刻满身是伤,脸上的血污几乎遮住了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只右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林山君的眼角噙着泪水,不发一言,只与阿呆深情相拥。半晌之后,忽见阿呆抬起头来,冲着梁言深深一礼道:

    “梁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梁言此刻也已经按落了遁光,停在阿呆和林山君的身旁。

    “我与山君都是道门弟子,虽然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身,但终究还未举办过双修大典,今日道祖像前,我想请梁兄为我俩证婚!”

    “什么?!”

    阿呆此言一出,不只是梁言露出了惊讶之色,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也尽皆哗然,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的祖师禁地,又有道祖在上,这一人一妖,居然要当着众人之面,在此结为道侣?!

    “妖孽,你不要太过分了!要知道这里可是............”

    云篱真人怒喝一声,眼中杀机迸发,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打断道:

    “怎么,你有意见?!”

    梁言斜瞥过去,头顶的四道剑罡剑意大盛,尤其是那抹青色霞光,此刻已经跳脱而出,似乎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云篱真人话到一半,就被梁言给堵了回来,再看半空中的那尾青色剑鱼,刚才的一腔热血又消了大半。

    梁言的目光扫过山谷,只见周围强敌环伺,各个不怀好意,不知为何,胸中反而生出一股豪气,蓦的朗声笑道:“阿呆兄弟,这份差事梁某接了!今日就在这道祖像前,为你两证婚!”

    阿呆和林山君得了梁言的应允,都是脸色一喜,也不管周围的乾元圣宫修士,双双在道祖像前跪下。

    “道祖在上,天地为凭,梁兄为证。”

    “我陆丛云!”

    “我林山君!”

    “愿永结道侣,互相扶持,共参大道,此生此世,永不相负!”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虽然不大,但却响彻了整个山谷。阿呆伤重,是由林山君伸手搀扶,在那百丈高的道祖像前,一同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过程,梁言始终执剑在侧,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无论是云篱真人、三大殿主,还是一众金丹长老,此刻神情愤怒者有之,茫然失色者有之,默默摇头者有之,但就是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扰。

    阿呆和林山君拜完了道祖像,又双双起身,来到梁言的身前,直接向下跪倒。

    梁言本欲侧身躲闪,但又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这两人的主婚人,只好坦然受之。

    这夫妇二人向他拜了一拜,互相搀扶着站起了身来,只听林山君轻声说道:“丛云,此处虽是我的宗门,可当年收养我、教导我的‘了尘真人’早已坐化,如今这些师兄师弟,皆视我为宗门败类...........只是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我已经不想再算,从今往后,只愿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再也不回这南垂之地。”

    阿呆听后,脸色微微动容,半晌之后才缓缓转头,对着梁言说道:“梁兄,我们走吧。”

    “走!”

    梁言头也不回,目光始终盯着山谷中的一众修士,头顶四柄飞剑兀自铮铮作响,仿佛有人胆敢上前一步,就要做这剑下亡魂。

    他们三人也不掐诀飞遁,只是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向下缓缓走去。

    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尾随在后面,其中有不少脸色阴沉或是神情激愤之辈,然而梁言一剑在手,纵然浑身染血,也无一人胆敢上前。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三人便已经走下了乾元山,踏上了一条碧波大船,就此乘风破浪,在众人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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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中藏日月,珠内锁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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