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进入“血魔台”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京城之中风平浪静,不仅皇宫之中没有动静,就连帮派之间的争斗也少了许多,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
不过在某些知道内幕的修士眼中,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玄武区,某个偏僻的老宅院中,此刻汇聚了八个修士。这八人有老有少,男女参半,但一身修为,却都已经达到了筑基期。
这种实力,放在外面,几乎可以匹敌一个中型的修仙宗门。但在此处这八人却只是默然而立,没有人互相交谈,更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如此过了片刻,院外又走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那人中等个子,身穿白袍,皮肤略黑。走在后面的却是个瘦高的青衣公子,相貌也颇为俊秀。
院中原本沉默不语的八人,此刻同时转过头来,目光在这刚刚到达的两人身上打量。
好半天后,才有一名中年男子开口说道:“谢安,今日上使大人召集我们九个阵眼的镇守使,乃是为了筹备大事,你怎可擅自带人前来?”
这个白袍男子谢安,自然是梁言假扮的了。而他身后的青衣男子徐向,则是由同门师妹余如心易容而成,只不过此女用“缘木道”法术压制了修为,所以看起来才只是个炼气巅峰而已。
梁言搜魂过谢安,知道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姓王名靖,就拱了拱手道:“王师兄,你有所不知,此人和我同出一脉,是‘蛊使’大人的记名弟子。这次‘蛊使’大人派他来京,就是为了跟随我历练一番,今日这等大事,我也是想带他来开开眼界。”
王靖听后,略微有些犹豫,不过随后还是摇头道:“不行!事关重大,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此人身份我还无法确定,不会带他一同进入的。”
梁言听了王靖的话,再看其他七人,此刻都是默不作声,似乎是以王靖为首,都认可了他的判断。
“没想到这帮修士如此谨慎,居然连自己人都不信任。”梁言心中轻叹一声,正在思考如何周旋,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道友,这人我认识,不知妾身可否做个担保?”
话音刚落,众人都是转头看去,就连梁言也微感意外,忍不住循声望去。
只见是位二十七八岁的美妇,身穿淡紫色长裙,一头长发在脑后盘起,上面还别着一朵艳丽的紫花,别有一种风情。
此女也是那八人中的一人,只不过先前没有说话,现在却是开口:“那青衣少年我认得,他名叫徐向,确实是‘蛊使’大人的记名弟子。而且据说深得‘蛊使’大人看重,等此番历练完成,就准备收为正式弟子了。”
王靖听后,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并非‘蛊使’一脉,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紫衣美妇嫣然一笑,却并未正面回答王靖的问话,而是笑嘻嘻地说道:“反正此人身份我已经告知与你,让不让他进去那是你的事。不过‘蛊使’大人事后要是知道有人如此拂他的面子,后果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一番话说下来,王靖又开始犹豫,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对余如心说道:“罢了,既然有谢安和紫苑两位道友替你作保,那就带你一同入内吧”
余如心听后,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提携!”
梁言也微微拱手,算是谢过王靖,但他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暗暗忖道:
“根据我搜魂所得谢安的记忆,那紫衣美妇名叫紫苑,与谢安并非同出一脉,只是都在‘九幽盟’下面做事罢了。这两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走往,更谈不上亲近了,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帮自己做这个担保?”
一念及此,梁言忍不住又看向了那名紫衣美妇,却见那名紫衣美妇也是把目光扫来,不知是不是梁言的错觉,此女似乎还对他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十分隐蔽的笑容。
“她到底是谁?”
梁言心中一个念头冒出,然而还不等他仔细思考,就听王靖沉声喝道: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到齐,那我们便一同入内,拜见上使大人吧!”
他话音刚落,就带头向着老宅内部走去,其余七人连同梁言和余如心也是缓步向前,跟在了王靖的身后。
这一行十人来到了老宅的一间密室之中,众人站定之后,就见王靖单手掐诀,向着房中的四个角落各自打出了一道法诀,紧接着墙上就露出了一面古朴的石门。
那石门上面并没有刻印什么符文,但却有一张狰狞鬼脸,此刻双眼转动,正徐徐打量着众人。
看到这面古朴石门,在场的另外八人,都各自取出一面令牌,同时打入一道法诀。
梁言见状,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从谢安的储物袋中取出一面令牌,以灵力催动,片刻之后就有一道乌光从令牌上飞出。
密室之内,九道乌光,交替盘旋,最后纷纷没入了石门上的鬼脸。那鬼脸好似得了滋补,低低鸣啸一声,紧接着鬼眼转动,石门缓缓打开。
梁言举目望去,只见一条幽深至极的密道直通地底,密道之中还有无尽血雾,一股股血煞之气从密道内扑面而来。
“走吧!”
王靖说完,当先步入了密道之中,而梁言和余如心二人,也混在这些镇守使的队伍里,向着下方慢慢走去。
整个密道十分宽敞,众人走了一段,忽见前方一个数丈宽的大洞,居然是笔直向下延伸的。而洞口之处,还有无数血气翻涌,隐隐要择人而噬。
王靖等另外八人没有丝毫犹豫,都是掐诀祭出护体灵光,紧接着化为八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径直跳入了大洞。
而梁言则和余如心对视了一眼,他知道余如心如今伪装成炼气期的修士,是无法当众施展护体灵光的。于是撑开一层淡蓝色的光圈,把余如心也罩在里面,然后带她一起跳入了这个深不见底的血洞.......
第五百三十六章 搅局之人
梁言驾驭遁光,带着余如心在这血洞中飞行了好一会,才看见底下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地宫。
众人纷纷把遁光按落,梁言举目望去,只见一条蜿蜒的地下河流穿过地宫,一直向前延伸,只不过这条河流之中并非清水,而是浓浓的血水。
王靖领着众人沿河流走了一段,就见前方凭空悬浮着一座石台,石台下方的地面上,以血槽勾勒出了无数符文,此刻血液在血槽中流淌,散发出一阵阵诡异的煞气。
再看石台周围,还有九条血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每条血河的终点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巨鼎镇压,血河中的血水缓缓流入黑色巨鼎,再从巨鼎的另一侧流出,最后全部汇聚到石台下方的血槽里。
石台的上面,正盘膝坐着一个坦胸露乳的胖老头,此人面相和善,双眼微眯,看上去好似一尊弥勒。
若是不知情的人遇见,还会以为是个有道高人,但若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此人肌肤上透着一股邪异的红光,腰间别着一个血葫芦,浑身上下煞气冲天,根本就不是善类。
此时王靖已经停了下来,冲着石台上方的那名老者躬身行礼,口中恭敬说道:“我等九名镇守使受命前来,必将竭尽所能,助上使大人完成此阵!”
石台上的老者扫了底下众人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好说好说,诸位都是我‘九幽盟’的得力骨干,此番若能助老夫发动‘万灵化血阵’,成功把京城其余修士绞杀,那么等我得到‘诚王秘藏’之后,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众人听后,都点头应是,那石台老者微微一笑,分别把王靖、梁言等九人分配在一个巨鼎的旁边,然后把需要如何施法的要诀都传了给众人。
至于余如心,那石台老者稍稍过问,知道她是“蛊使”大人的记名弟子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站在一旁,等会不得多事。
王靖等人各自领命,分别挑了一座黑色巨鼎前站好,而梁言也装模作样,来到了一个巨鼎的旁边。
不过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是放在思考如何破坏这座大阵,以及事成之后如何逃生的问题上。
那石台上的老者,一身修为已经到了聚元境中期,他与这种等级的修士对战,绝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旁边还有八名筑基期的修士,一旦陷入他们的围剿,恐怕自己凶多吉少。
不过若是出其不意,率先发难,和余如心一同把这阵法破坏,再趁混乱之际全力逃遁,那倒是有不小的把握可以成功。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阿呆的位置。
虽然从徐向的记忆中得知,阿呆确实是被他所抓获。但徐向也只是“九幽盟”中的一个低阶修士,把阿呆上交之后,就再也不知道后面是如何处置的了。
就在梁言暗中查找阿呆的时候,那石台上的老者却是一声令下,让所有镇守使按照他之前传授的法诀,开始向巨鼎中输送灵力。
王靖等人自然毫不犹豫,各自掐诀,把体内灵力全部渡入到巨鼎之中。梁言见状,也只能装模作样地打出一道法诀,把些许灵力渡入身前的巨鼎。
不过他还不死心,一边以神识暗中搜寻阿呆的位置,一边对余如心传音说道:“等他们把法阵发动到一半的时候,你听我号令,一同攻击那老者座下的‘血魔台’,只要把此台打碎,他们的大阵便不攻自破!”
余如心假扮的徐向闻言,眼神微微一动,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暗地传音回道:“就依师兄所言,但何时攻击,还需你给我个信号。”
梁言传音道:“这个自然,不过我们的目的只是破坏大阵,切记不可缠斗,一旦得手,立刻随我向外逃生。”
余如心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同时暗中回道:“师妹省得!”
两人交流的同时,梁言还在不断以神识查探着周围,想要找到阿呆的位置。
但这一处地宫实在太大,而石台上的老者也是聚元境中期的修士,梁言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以神识一点一点的试探。
发动“万灵化血阵”需要不短的时间,此刻石台之下,除了梁言以外的八人,都是奋力把灵力注入黑色巨鼎之中。
而石台上方的老者,却是单手掐诀,盘膝而坐,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红光,连带着整个石台也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随着石台越转越快,那九座黑色巨鼎中流出的血水也越来越多,渐渐泛起一浪接一浪的潮汐,再经由石台底下的血槽,汇聚为一根水桶粗细的红色光柱,向上直冲肥胖老者。
那肥胖老者沐浴在红色光柱之中,刚开始还露出一丝扭曲狰狞的神色,不过片刻后又换为一副享受的表情,似乎极为舒坦。
梁言远远看去,知道“万灵化血阵”已经逐步发动,大阵内万千生灵的精血开始滋补施术者本身,若是被他这么继续下去,实力将会越来越强,到时候再难击毁大阵了。
虽然此刻还未找到阿呆,但梁言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他见此情景,立刻准备传音余如心,让她和自己一起攻击“血魔台”!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朗声长笑道:“我道是何方鼠辈,只会藏身地底,搞些阴谋诡计,却不敢正面迎战,原来是‘景山上人’!”
这话音刚落,场中之人都是脸色大变起来,尤其是石台上的“景山上人”,他双眼陡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说话之人。
梁言亦是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青衣道袍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从他们刚才进入的血洞中出来,身后还跟着五个修士,修为从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不等。
至于青衣道袍的中年男子本身,则是货真价实的聚元境中期!
“景山上人”看着眼前的中年道人,忽然冷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在皇陵中藏身青色雾气的那位吧?没想到今日居然肯主动现身相见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邪异剑修
中年道人呵呵一笑道:“我也没想到皇陵中的一位同道,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景山上人’!相传‘景山上人’在三十年前就被云罡宗天策峰的白眉老道一掌打死了,如今看来传言有误,阁下不仅从白眉手下逃得性命,而且还一直苟延残喘至今啊!”
景山上人听得嘴角一抽,恨恨说道:“莫提白眉那个牛鼻子,早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倒是阁下,不请自来,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哈哈哈!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中年道人哈哈一笑,抬手一挥,只见一座玲珑宝塔从他袖中飞出。那宝塔在半空中徐徐旋转,片刻之后就有无数水流在玉塔的周围凭空出现,水势奔腾浩荡,彷如九曲长河,铺天盖地!
“壬癸真水,果然是他!”
梁言此时心中再无怀疑,眼前这个青衣道袍的中年男子,就是当日在皇陵之中第三个试探自己的人。
至于石台上的景山上人,应该就是当日隐藏在血色雾气中的那人。
果不其然,只见景山上人冷哼一声,抬手祭出一面血红幡旗,幡旗上一张狰狞鬼脸,与梁言当日所见如出一辙。
那鬼脸张口一吐,便有一道血色河流喷出,与半空中浩浩荡荡的壬癸真水绞在一起。
这两道河流,乃是两位聚元境修士各自修炼了上百年的神通,此刻交拼在一处,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势,若不是此处在地底洞穴,只怕整个玄武区都要遭殃。
不过两道河流初时虽然斗得难解难分,但时间稍长,二者就高下立判。
壬癸真水毕竟是道门九大真水之一,虽然入门门槛最低,但神通威力却不是景山上人祭练的“血河幡”所能抵挡。
那半空中的血河只是抵挡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壬癸真水冲得四散而开,滚滚煞气,也都被沛不可挡的道门真水涤荡一空。
景山上人脸色一紧,但见滚滚长河悬于头顶,心中忍不住突突直跳。
他再也不敢有一点藏拙,急忙一拍腰间的血红葫芦,只见十道血光冲出,在半空中化为了十个身披甲胄,手持大刀的血红骷髅。
这十个血红骷髅各自抡圆了臂膀,朝着半空中倾泻而下的道门真水砍去。
原本滚滚而来,气势汹汹的壬癸真水,居然被这些骷髅砍得四分五裂。但壬癸真水源源不绝,血色骷髅也只能护住景山上人的头顶上空,不让这道门神水倾泻而下。
二者一时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与此同时,中年道士带来的五个筑基修士,也和景山上人这边的八位镇守使交上了手。
两方虽然人数上有差异,但中年道士一伙的五人最差都是筑基中期,而这边八位镇守使却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修为参差不齐,两方居然在短时间内斗了个旗鼓相当。
景山上人凭着血葫芦中的鬼兵勉强守住局面,此刻目光扫视过来,却发现自己这边的镇守使虽然都和对方交战在一起,但唯独有一名身穿白袍的修士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对眼前战事毫不关心。
“谢安,这种时候,你怎么敢作壁上观,还不去帮助其他镇守使?!”景山上人一边操纵血葫芦,一边厉声喝道。
梁言看了他一眼,自知此刻无法再做掩饰,而且有这青袍道人的相助,实在是破坏大阵的最好时机。
“动手!”
他当机立断,一边传音给余如心,一边单手掐诀。紫雷天音剑瞬间出鞘,化为一道紫色雷霆,朝着景山上人座下的血魔台一剑斩去。
与此同时,余如心也是单手掐诀,只见大量青色木刺在她头顶浮现,再被此女单手一指,那数不清的木刺尽数射出,也全部向着血魔台打去。
半空之中,青、紫两色的攻击呼啸而来,眼看就要打在血魔台上,却忽然有一道刺目的橙光从旁杀出。
这道橙色光华先是与梁言的紫雷天音剑硬拼了一记,迸发出铮铮剑鸣,梁言只觉一股锐不可挡的剑意扑面而来,自己的紫雷天音剑居然抵挡不住!
梁言心中一紧,立刻单手掐诀,把紫雷天音剑从半空召回,再看那道橙色光华,居然是一柄极细极长的飞剑!
这柄飞剑一剑逼退了紫雷,余势不减,又在半空轻轻一划,把所有飞射而至的青色木刺全部斩落!
这柄橙色飞剑以一己之力打退了梁言和余如心的联手一击,两人心中都是一突。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响,梁言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九条血河的其中一条,此刻正血水翻涌,片刻后居然冒出一个人来!
此人是个女子,个子矮小,头发披散,身穿一套鹅黄色的长衫,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明明是从血河中出来,身上却未染半点血迹,远远看去,倒似一位可爱的少女。
如果无视她眼神中的邪异的话。
场中形势一瞬间风云突变,之前那名中年道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阵中居然会有两人反水,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又杀出一名境界不在自己之下的女剑修!
中年道人的实力,不过是比景山上人略高一筹而已,但要彻底擒下景山上人,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此刻对方又多出一名聚元境的剑修,这一下当真胜算大减了。
梁言亦是表情凝重,刚才二人虽只交手一剑,但对手实力之强,他却是深有体会。
“师兄,此人有聚元境中期的修为,我等不可能战胜,不如先行退走吧?”余如心忽然传音说道。
梁言听后摇了摇头道:“只怕此刻想走,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名鹅黄长衫、眼神邪异的女子忽然单手掐诀,半空中的橙色剑光猛然大涨,向着二人同时斩来。
“绝不可背身而逃,只有正面迎战才有一线生机!”
梁言厉喝一声,当先掐动剑诀,紫雷天音剑化为一道雷霆,以“奔雷剑式”迎上了半空的橙色飞剑!
第五百三十八章 九歌剑诀
两柄飞剑,一橙一紫,在半空中分分合合,瞬间交手了十数招。
梁言的《飞雷神剑诀》始于道门雷法,其中剑意大开大合,行剑之时犹如九天狂雷,一动便是滚滚天威。
但就是此等狂猛霸道的剑法,却似乎奈眼前这柄橙色飞剑不可。
那柄橙色飞剑极细极长,犹如一根细丝,仿佛随时可能被斩断,但又好像永远不会被斩断。
两人斗剑,初始时尚且难分胜负,甚至在余如心的从旁协助之下,自己的紫雷天音剑还稍稍压了此剑一头。
但过了片刻,梁言就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对方的剑招极为奇特,自己的紫雷剑意虽然狂猛,但每次出剑之时,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偏离几分。
这种感觉,就好像对面是一个引路之人,在斗剑的同时,还在引导着自己出剑!
“怎会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梁言心中悚然,急忙变化剑诀,将“奔雷剑式”化为“阴雷剑式”,一改之前奔腾浩荡的剑威,化为一道忽明忽暗的剑芒,在半空中四处游走,寻找必杀之机。
那名鹅黄长衫的女子,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中剑诀随之一边,那柄橙色飞剑如影随行,居然紧跟在紫雷天音剑的后面。
梁言被迫与她斗剑,可斗得越久,就越觉得紫雷天音剑不受自己控制。
半空中两柄飞剑,看似分庭抗礼,有来有回,但实际上他的剑法已经完全跳出了《飞雷神剑诀》,变为了自己都看不懂的剑招。
“这到底是什么神通?此人居然能打乱我的节奏,同化我的剑法?”
梁言运剑不畅,胸口气闷难消,但又偏偏无可奈何。一旁的余如心更是心急如焚,但她只能不断施展“花语峰”的秘法干扰对面女子,却无法真正参与两名剑修的交战。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断然喝道:“这是‘九歌剑诀’!以音入剑,莫要被她气机牵引,否则万劫不复!”
梁言心中一惊,急忙斜眼瞥去,只见正在斗法的人群中,一个紫衣美妇飘然而出,向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出言帮衬过自己的镇守使“紫苑”!
“紫苑”见他看来,先是轻轻一笑,紧接着周身光华闪动,片刻后居然化为了一名二十出头,身形婀娜,背负古琴的妙龄女子。
“是你!”
梁言心中一动,原来这位化名“紫苑”的镇守使,居然就是那乾元圣宫的叶晴!
此女当日曾经跟随晏为仙来观鱼峰比斗,以半招之差败于唐军,后来又被梁言在京城皇宫发现行踪,只不过后面的事情接二连三,梁言也再没有机会去打探此女的虚实。
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上!
叶晴淡淡一笑,开口说道:“梁道友,如今我们是友非敌,面前这位是我的师姐,我俩传自同一位师傅。叶晴之所以冒险混入越国京城,就是为了调查这位师姐失踪的真相。”
梁言此刻全幅心神都放在与那鹅黄长衫的女子斗剑上,听了叶晴的话,也就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开口回答。
说实话,他此刻谁也不信!
叶晴见他沉默,又再次开口道:“‘九歌剑诀’出自音律,有太一,云中,湘君,司命,东君,山鬼,河伯,国殇,礼魂九章剑法。”
“她此刻用的正是第四章‘司命’,可拨动对手的剑意和剑招,你与她斗剑越久,则陷得越深,一旦为她音律所同化,‘司命’转为‘云中’,则剑势大成,沛不可挡,纵然你有十倍于她的灵力,也未必能斗得过她了。”
梁言听得心中一惊,他见叶晴把自家师姐的功法路数和盘托出,对她的怀疑稍稍减去一分,但戒备之心却并未放下,仍是不断变化剑招,同时沉声问道:
“既然如此,你可有办法破之?”
叶晴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伊曼云是我师姐,为人刚正不阿,绝不会背叛师门,更不会助纣为虐。她之所以帮助景山,是因为被人以邪术控制了心神,我有师门秘法,可尝试唤回师姐的神智。”
梁言此刻几乎已经被那黄衫女子逼到了绝路,闻言立刻说道:“那你还不快些施法!”
叶晴点了点头,她单手掐诀,背后古琴飞出,正好落于她身前,接着两只素手轻弹,立刻便有醉人的琴音响起。
这琴音袅袅,仿佛珠落玉盘。众人听之,神魂都是一阵舒坦,但唯独那鹅黄长衫的女子,却是脸色痛苦,表情狰狞。
她用那邪异的目光瞥了叶晴一眼,单手掐诀,橙色飞剑方向转变,居然朝着叶晴一剑刺来!
“梁道友,我的修为神通远逊于师姐,还请护我施法!”叶晴急忙传音道。
“叶道友放心,只要梁某飞剑尚在,就绝不会让她伤你分毫!”梁言断喝一声,紫雷天音剑划破长空,后发先至,挡在叶晴身前,与那橙色飞剑硬拼了一剑。
叶晴见状,脸色稍稍安定几分,她双手并未丝毫停歇,反而越弹越快,原本平和舒缓的曲调,也渐渐转为激烈起来。
这一曲“九问朝元”,问天、问地、问人世;问生、问死、问鬼神,问它心、问天心亦问我心!
林山君天纵奇才,号称“琴剑双绝”,既有以剑驭音之法,亦有以音驭剑之术。她座下两位弟子,伊曼云独传剑术,叶晴则学的是琴艺。
“九歌”、“九问”,俱是林山君的不传之秘,二者殊途同源,此刻却在这地宫之中,被其传人用来互相攻伐。
叶晴初时曲调缓和,以“问它心”打探伊曼云心中隐藏的邪念,接着曲调急变,“问他心”转为“问我心”,将伊曼云被封印在神魂深处的一点本我意识渐渐解封。
那伊曼云神智全无,但却本能反应地朝着对她威胁最大的叶晴出剑,橙色飞剑剑招变化,“司命”转为“山鬼”,剑光忽然变得狠辣至极,彷如一柄刺向心窝的匕首,绕开梁言的飞剑,向着叶晴直刺过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救人
梁言见状心中一惊,急忙变化剑诀,紫雷天音剑在半空急速旋转,地宫之中涌起阵阵狂风。
一瞬之间,雷电剑意铺天盖地,好似风起云涌,连绵不绝,在场斗法众人,只觉被这层剑意笼罩,即便上天入地,也绝无可能从此剑之下逃脱。
这一式,正是飞雷神剑诀的第七剑式:“风云雷剑式”!
无论道儒两家,均有卦辞: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风雷相薄,水火不相射。此为道儒两家均已论证的先天易理。
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速,二者相互增益其势,是为风雷相薄。
梁言这一招借风雷之势,将自身剑意催发到极致,伊曼云的飞剑刚刚斩至叶晴的身前,就被后面呼啸而来的紫雷天音剑斩偏。
两柄飞剑在半空一触即分,那柄橙色飞剑倒飞而回,在伊曼云的身前一圈,又把余如心射来的上百根青木刺斩落。
梁言见她收剑回防,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以“风云雷剑式”一招接一招,向着伊曼云猛攻不断。
那伊曼云被邪法侵蚀了神智,行剑之时全靠本能,更不会有什么斗法策略,但此刻以一敌三,居然还不落下风,倒是令梁言有些钦佩起来。
他在心中暗暗赞道:“这‘九歌剑诀’变化精妙,剑招蕴含音律大道之理,比之我们云罡宗奉为三大不传之秘的‘飞雷神剑诀’,似乎还犹有过之!”
其实他却不想,自己虽然同为剑修,但到底只是个筑基后期,能与一个聚元境中期的剑修交手上百招还未彻底落败,这就已经是足以自傲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伊曼云还是剑修中的天资横溢之辈,师承又是号称南垂第一女剑仙的林山君,以往越阶斩敌的战绩,根本数不胜数!
不过伊曼云再强,终究也有其极限,在斗剑之时虽然能压制梁言,但却再无法顾忌远处的叶晴。
而叶晴的“九问朝元”越弹越是激烈,“问我心”每一声音律发出,都直指伊曼云的本心。
渐渐的,伊曼云的表情开始时嗔时喜,有时悲伤,有时欢愉,而半空中的橙色飞剑则越砍越慢,出招再无之前那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感觉。
心乱了,剑就慢了!
梁言看准机会,紫雷天音剑化作一道雷电细丝,瞬间斩至伊曼云的头顶。
恰在此时,叶晴一曲终了,伊曼云原本邪异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挣扎之色。
“梁道友,剑下留人!”
叶晴看梁言的飞剑已经到了伊曼云的面前,忍不住高叫道:“师姐她是被人控制的!”
梁言恍若未闻,仍旧一剑斩下,只不过却不是砍向伊曼云的脖颈,而是把她胸前的一串吊坠斩断。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原本眼神挣扎的伊曼云,渐渐露出了一丝清明之色。
砰!
橙色飞剑忽然失去控制,从半空跌落而下,而伊曼云亦是跌坐在地,同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个身影飞掠而来,越过了梁言,径直扑到了伊曼云的身边。
“师姐,你认得我了吗?”叶晴抱着脸色苍白的伊曼云,一脸揪心地问道。
“原来是小叶啊........”
伊曼云靠在叶晴的怀里,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道:“看把你急的,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记小叶你丫!”
............
梁言看着这紧紧抱在一起的两女,直接选择了无视。他并未收起紫雷天音剑,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血魔台的上方。
此刻景山上人和那中年道人的斗法,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景山上人的血色骷髅已经只剩下了四个,而中年道人的周围,也被一层诡异的血雾所覆盖,尽管他周身青光环绕,却也逐渐在被这些血色雾气所腐蚀。
景山上人自然看见梁言等人救了伊曼云。
这伊曼云并非是他的所有品,而是九幽盟的其他人抓获之后,以秘术控制其神魂,再派来协助自己的。
相当于是借给他的武器,但此刻却被梁言等人破了法术,把人给救回去了!
要说景山上人不怒那是不可能的,但此刻大敌当前,光是那中年道人已经应付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管这其他几人。
那中年道人眼见梁言得手,倒是十分兴奋,高声叫道:“这位小友当真神通了得,快快随老夫一同攻击景山老妖,莫要被他走脱了!”
梁言沉默一阵,忽然冲景山上人开口问道:“你把我的好友阿呆怎么样了?”
那景山上人也是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死在这大阵中的凡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怎么知道你要找的阿呆是谁?”
“既然如此。”梁言冷声喝道:“就莫怪我剑下无情了!”
他单手掐诀,再次施展“风云雷剑式”,紫雷天音剑浩荡而来,向着血魔台上的景山一剑斩去。
那景山上人的一身神通,此刻都用在与中年道人的斗法中,见到半空中的紫雷天音剑斩来,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他脸色一狠,忽然伸手一拍血魔台上的一个符文,自身灵力疯狂涌入,一张巨大的血红色人脸虚影凭空出现,并且笼罩了整个石台。
梁言飞剑斩入,却被那张血色人脸张口咬住,竟然刺不进分毫!
景山上人脸色涌现一抹疯狂,他单手掐诀,冲着血魔台上的符文不断打入法诀。但听一声惨呼之声从背后响起,梁言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那剩下的七名镇守使之一的王靖,居然身不由己地漂浮了起来,而且满脸血红,似乎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那王靖在半空中哀嚎了一会,马上反应过来,立刻手舞足蹈,高声呼喊道:“上使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没什么大事,就是借你精血一用!”景山上人阴森说道。
“不,我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忠心耿耿.........”
王靖的话还未说完,就在半空中爆炸开来,整个人化为了一摊血水,再被那血魔台上的人脸张口一吸,就吸入了嘴里!
第五百四十章 血种
血魔台吸收了王靖的虚影,那张血色人脸隐隐增大了几分,额头上还长出两根弯角。不过趁着那人脸张口吸血的时候,梁言也把自己的飞剑给收了回来。
这时景山上人大袖一挥,又有一名镇守使凭空浮起。此人是个锦衣少年,肌肤下面鼓起数不清的大包,好像有生命似的,在他体表不断蠕动。
“阻止他!”
梁言大喝一声,单手掐诀,一道紫雷划破长空,向着这位锦衣少年斩去。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锦衣少年率先爆裂成一滩血浆,被血魔台上的人脸一口吸入。
血魔台上的威势大增,周围九座黑色大鼎同时震动,无数血水疯狂涌出,在中间汇聚成一个血胎。
那血胎破开一个小口,一道红光从中迸发而出,直射景山上人本身。
而景山上人的修为境界,也在这红光之中节节攀升,不多时就已经到了聚元境中期的巅峰,距离突破到聚元境后期只有一步之遥!
其余镇守使看见同伴的惨状,都是脸色大变,纷纷驾驭遁光,想要向着远处逃遁。
“嘿嘿,现在想走?迟了!各位都被我种下了‘血种’,乖乖认命吧!”
景山上人嘿然冷笑,直接伸手一掐,立刻便有一名宫装美妇被他隔空掐住了脖子。
此女在半空中挣扎不停,兀自高声呼喊道:“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毒使’一脉传人,安敢杀我?”
景山上人冷笑道:“等我发动了‘万灵化血阵’,将京城修士尽数诛灭,那‘诚王秘藏’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我金丹有望,你师傅又岂会因为区区一个筑基弟子来找我的麻烦?”
景山上人的话语刚落,却有一道紫色剑芒疾驰而出,瞬间就将那宫装美妇斩成了两截,紧接着剑光涌动,又把剩下的两截身子绞了个粉碎。
出手之人正是梁言!
他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万灵化血阵”,但也知道此阵可以滋补主持阵法者本身,再结合之前所见的情况,若是此女再被吞噬,恐怕这景山上人的修为就要突破到聚元境后期了!
然而令梁言意想不到的是,这宫装美妇被斩得粉碎之后,尸体碎块依旧漂浮在半空。
紧接着无数声沉闷的爆响,那些碎块还是转化为了血雾!血魔台上的人脸张口一吸,又把这些血雾尽数吸入了嘴中!
这一吸之后,景山上人的修为猛然暴涨,竟然冲破了聚元境中期的门槛,到达了聚元后期!而他身前的那个血胎,也变得越发凝实,越发庞大!
“怎么会!”
梁言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刚才他都把那宫装美妇斩成无数碎块了,却还能被血魔台吸收?
他震惊之余,又斜眼看去,只见那中年道人仍旧在驾驭壬癸真水,不断攻击着血魔台上的景山,只不过大部分攻击都被挡了下来。
“这道士怎么对景山吸收人祀毫不关心,只一味地攻击他本人?”
梁言身处混乱战局之中,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妥。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又有两名镇守使凭空浮起,这两人毫无例外,都在半空中爆裂为一摊血水。
无论梁言如何阻拦,这些血水还是被那人脸一吸而入。
“哈哈哈!没用的!只要体内有我种下的‘血种’,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那人脸吸收了这两名镇守使,已经完全转化为了魔头的模样,此刻张嘴无声咆哮,一股冲天威压扩散而出。
众人只觉一阵心惊肉跳,体内血液狂舞,似要破体而出!
余如心轻呼一声,张口一吐,大量血液喷洒而出,却不落在地上,反而向上飞起,也被那人脸吸入!
梁言见状,立刻施展混混功的“诸法空相”,一层金色光幕爆发开来,把余如心和自己一同护在里面。
不远处,伊曼云亦是单手掐诀,只见一道橙色剑光环绕,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剑圈,把叶晴和她自己都护在里面。
至于那个青衣的中年道士,此刻也停止了猛攻,把所有壬癸真水都收回。半空中长河倒卷,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水幕,将自己这边的五个筑基修士全都罩在了里面。
整座地宫,此刻都充斥了诡异的血雾。而梁言、伊曼云和那个中年道士,则各自施展神通,把自己这方实力稍弱的修士护在身后,缓缓向后退去。
“哈哈哈!”
景山上人仰天大笑,张狂地说道:“你们来这里,不都是想要来杀老夫的吗?怎么,这会又怕了?”
众人听后,都是沉默不言。
梁言虽然有心擒下此人,再逼问阿呆的下落。但此刻形势逆转,没想到这“万灵化血阵”还有血祭之法,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主持阵法者的修为境界,此人如今已到了聚元境后期,只怕众人联手,也未必能胜过此人了。
更让他在意的是,此刻大阵已经开始发动,洞穴中充斥的阵法之力越来越强,就连他也要分出将近一半的灵力,才能抵挡住这血阵的侵蚀。
“哈哈哈,待我把这两个点心也吃了,再来对付你们!”
景山上人大手一挥,一层红色光幕铺天盖地,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地宫,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
他施展完了禁术,又伸手一指,那仅剩的两个镇守使也身不由己的凌空飞起,向着血魔台上的人脸飞去!
这两人分别是个七旬老妪和一个麻衣少年。此刻都是手舞足蹈,在半空中不停挣扎,同时各自开口求饶,无不在说些往日的情分。
然而景山上人只是冷笑,他单手一指,那个七旬老妪立刻身体爆裂,化为一滩血水,被那人脸一吸而入。
感受到阵法气息的攀升,景山上人嘿嘿一笑,又把右手一挥,指向了最后一个镇守使。
“咦?”
景山上人这一指之下,那麻衣少年却是纹丝不动,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爆裂成一团血雾。
“怎么回事?你如何能不受我的操控?”景山上人脸色古怪,张口叫道。
此刻那麻衣少年已经停止了挣扎,口中也再没有求饶之举,反而转过身来,笑吟吟地向着景山一拱手道:“久闻景山之名,今日总算有缘一见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老朋友”
那麻衣少年此刻距离血魔台不过五丈的距离,在他说话的同时,衣袖中有一张橙黄色的符箓飘然飞出,径直钻入了半空中的血胎!
这一下变化始料未及,在那张橙色符箓钻进血胎的一瞬间,景山上人如被重击,蹲下了身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
“你........你做了什么?!”
景山上人一脸痛苦,指着麻衣少年怒吼道。
“做什么?”麻衣少年嘿嘿笑道:“我不过是帮你完成大阵而已!”
他话一说完,就立刻取出一张黑色符箓,在半空抬手一抖,周身上下居然浮现出一层黑色光幕!
砰!
一声闷响传来,原来是一个血色骷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麻衣少年的身后,向着他一刀斩下。
然而这一刀斩在那黑色光幕上,却只是激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并没有造成丝毫损伤!
“怎么可能!”
景山上人双目圆瞪,仿佛看见了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怒吼道:“你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修士,怎么可能挡得住我这一击?!”
麻衣少年呵呵一笑道:“你以为你还是聚元境后期吗?”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景山上人恍然回神,悚然发现自己的修为居然正在不停地跌落。
“不!不可能!我的修为去哪了?”
景山上人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无论一个修士再如何镇定,但当他发现自己最仰赖的一身神通修为,居然会慢慢消散一空的时候,都会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景山抬头一看,只见有密密麻麻的血丝从自己体表挣扎而出,通过半空中的红色光柱,向着那个血胎飞去。
他第一时间想跑,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移动,那道红色光柱却始终如影随形,一直照射在他的身上。
这个本该给景山输送万千生灵精血的血胎,如今反而在吸收他自己的精血。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操纵我亲手布置的大阵?”
景山怒吼的同时,施展一道遁光,想要逃离这座血魔台。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这座血魔台却生出一层血色光幕,将他牢牢困在里面,每次想要施法遁出,都会被无情的打落回去。
这座原本被他视为最大依仗的血魔台,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囚笼!
“哈哈哈,景山前辈,你这是画地为牢,自取灭亡,怪不得小子我了!”
麻衣少年哈哈一笑,忽然伸手一挥,九条血河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片刻之后,就见每条河流的上游,都有一艘小船缓缓飘来。
“‘万灵化血阵’早就被五国盟毁了阵图,数千年来根本没有传承,你也不想想,自己怎么就那么巧,居然会在一座废弃的秘境中发现‘万灵化血阵’的残图?”麻衣少年淡淡说道。
景山听得微微一愣,随即悚然一惊道:“这阵图........原来是你早就埋好的?这个根本就不是‘万灵化血阵’!”
麻衣少年摇了摇头道:“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万灵化血阵’,只不过我在给你的阵图上稍稍做了点手脚,你想要用此阵炼化京城中万千生灵,从而增进自己的修为。但实际上却是被此阵炼化,然后把你的修为全部转嫁给我罢了!”
麻衣少年一语说罢,就单手掐诀,只见九条小船从血河上游飘然而来,其中一条小船里面飞出了一道红光。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红光中的是一方砚台,砚台上雕刻着一条大蛇。这条大蛇在红光中越变越大,最后冲出了砚台,直接飞到了血魔台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红光从另外一条小船中飞出,这次同样是一方砚台,只不过砚台上面雕刻的是一只血红色的怪鸟。
血魔台上,逐渐汇聚了一只又一只的毒虫猛兽,各个对着下方张嘴一吸,景山上人体内的修为居然被猛然抽出,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那血胎涌去!
至于那个麻衣少年,则是一脸兴奋,在半空中向前一步,直接一手插入了血胎之中,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疯狂而扭曲起来!
便在此时,一柄紫色飞剑,快若雷霆,向着麻衣少年的身后斩去!
那麻衣少年心生警觉,急忙回过头来,不过还没等他动手,旁边就有一人抢先一步,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出手偷袭之人正是梁言,而挡剑之人则是那名中年道士!
“道友,我俩无冤无仇,此刻又有共同的敌人景山,为何要出手偷袭于我?”
麻衣少年双眼微眯,冷冷问道。
梁言手掐剑诀,脸色不变,只淡淡说道:“你刚才一时兴奋,说漏嘴了,这个声音我可记得,孙不二!”
那麻衣少年先是呆愣了片刻,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拍手大笑道:“原来是你!妙啊!没想到这才三年不见,你居然就已经踏入了筑基后期。看你刚才没用出定光剑和小三才剑诀,我还没想到你的头上!”
麻衣少年说着轻轻一转,露出本来面目,正是梁言的“老朋友”孙不二!
此人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还挤眉弄眼道:“从哪新弄的一柄飞剑?居然连我都瞒过去了,还有背后那个小妞,是你刚弄到手的姘头吗?”
这一番话说出,余如心的脸上立刻红了一片!但梁言却是知道此人的伎俩,心境不仅没有被影响分毫,反而还讥讽笑道:“阁下的剑术不怎么样,但给人做牛做马的本事倒是强得很!”
孙不二知道他是暗讽自己几次三番装作一个下人。
当初俩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孙不二伪装成独孤剑南的剑童,最后弑主夺躯。这次相见,孙不二又伪装成了一名被种下血种的镇守使,在最后时刻反戈一击。
“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彼此彼此罢了。其实我俩还是有许多共同点的!”孙不二毫不介意,冲着梁言眨了眨眼睛笑道。
“那倒也是!”
梁言点了点头,也现出自己的本来样貌,口中却淡淡说道:“不过我俩终究是敌非友,此番相见,必然要做个了断了!”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那青衣道人和手下的五名筑基修士瞬间散开,把孙不二死死地护在中间。
而伊曼云和叶晴,却是走到了梁言的这一方。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交易
说起来孙不二与梁言原本无冤无仇,两人几次冲突,都是利益之争。但从云霄仙宫之后,二人各自得到了道剑经的一卷,从此便算是死敌了。
梁言想要孙不二的“斗剑篇”,孙不二何尝不想要梁言的“养剑篇”?
孙不二此人天赋异禀,性格狡诈,时常隐于暗中,策划阴谋诡计。最令人忌惮的是,他身世成谜,每次总有一些修为高强者甘愿做其下手。
如此危险的人物,梁言自然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他刚才偷袭不成,如今敌人已有警觉,再想要以雷霆之势斩杀此人,却是千难万难了。
梁言沉默一阵,暗暗评估双方实力。对手有一名聚元境中期的修士,和五名筑基中、后期的修士,实力非同小可。
而自己这边,只有余如心、叶晴和伊曼云三个帮手,以自己的实力,虽然勉强能和那青衣道士打个平手,但想要胜出,却是千难万难。
至于伊曼云,她刚刚脱离邪术,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也不知能发挥几分实力。
最关键的是,这两人出身乾元圣宫,和云罡宗本来就不大相合,虽然此刻出于道义站在自己这边,但真要是遇上生死相搏的情况,也不能确定这两人是否就会陪他血战到底。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梁言想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然而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听孙不二抢先一步开口道:“梁兄,我等如今都被困在这‘万灵化血阵’中,若是不让我逆转大阵,抽干景山的修为,我等都要被困死在这!”
这话倒是不假,梁言如今有一半的灵力都在抵御法阵中血煞之气的侵蚀。
再看伊曼云,青衣道士等人,也都是如他一样,在苦苦支撑着。
孙不二见他有所动摇,又接着劝说道:“刚才景山已经封印此地,血煞之气时时刻刻侵蚀着我们,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火拼,很容易两败俱伤,到时候反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孙不二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景山,只见景山上人此刻已经闭目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掐诀,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刚才梁言和孙不二交谈时,景山并没有插上一句话,只是在血魔台上默默运功。
他身上原本快速跌落的修为,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从聚元境后期跌落到聚元境初期后,就再也没有下降了。
“他有血魔台护持,虽然无法出来,但我们同样也无法进去。只要此人修为尚在,就还能凭借‘万灵化血阵’消磨我们的灵力,等我们灵力耗尽的时候,就是化作此阵养料的时候!”
“梁兄,与其我们双方死斗,不如让我逆转大阵,抽干此人的修为,届时大家都可安然离去,如何?”孙不二盯着梁言,徐徐说道。
梁言注意到,在孙不二说话的同时,又有几道红光从周围的小船中飞出,如今已有蛇、鸟、虎、豹、蜈蚣等六种血红色的毒虫猛兽盘旋在血魔台上,而景山上人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心中一动,忽然开口说道:“孙兄所言极是,不过按你所说,事成之后景山的毕生功力可是归了你孙不二,而对我似乎没有半点好处!”
孙不二双眼一眯,淡淡问道:“那梁兄意欲如何?”
梁言打了个哈哈道:“孙兄吃肉,梁某便混口汤喝吧,你把那‘斗剑篇’交出,我就不拦你逆转大阵!”
孙不二听后,嘿嘿冷笑,他右手背在身后飞快掐诀,又有一道红光从小船中冲出,化为了一只血色蜘蛛,飞上了血魔台的上空。
“梁兄倒是打得好算盘,我还没问你要那第一篇经文,你就打起了我手上这篇的主意!”孙不二冷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孙兄若是不答应,那就只有我自己动手来取了。”梁言淡淡说道。
“你就不怕在这里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被大阵炼化?”孙不二喝道。
梁言这次没有再回答他,紫雷天音剑掉转剑尖,指着孙不二颤鸣不止。
孙不二脸色难看,沉默半晌,最终缓缓说道:“好,就依梁兄所言,希望你遵守诺言,得了经文,就别再阻碍我逆转大阵!”
“这个自然,梁某向来言而有信!”
孙不二点了点头,抬手一拍自己的储物袋,只见一卷散发着银辉的经文慢慢漂浮出来,再被他单手轻轻一点,就向着梁言这边徐徐飞来。
梁言神识扫过,那经文上的感觉十分熟悉,虽然还未展开,但也能确定就是当年在云霄仙境中所遇到的《道剑经》。
便在此时,又有一道红光从小船中飞出,这次是个磨盘大小的红蝎子,两只血钳猛地向前一探,直接扎入了血魔台的红色光幕中。
此时的血魔台上,已经有八只血红色的毒虫猛兽环绕,各自守着一个方向,同时向下张口一吸。
无数鲜血从地下的血槽中飞出,在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轮。
这个血轮悬在景山上人的头顶,刚一出现,景山上人便七窍流血,似乎受到极大的痛苦。而当那血轮缓缓旋转的时候,景山上人更是无声嘶吼,双手不停掐诀,好像在抵抗这血轮一般。
梁言目光闪烁,他不再等待经文慢慢飞来,而是直接抬手一招,将那半空中的经文直接拉向了自己这边。
便在经文来到自己身边不足七丈的距离时,经文表面却忽然浮现出一层黑色的雾气。
那雾气层层叠叠,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为上百道气芒,向着梁言和伊曼云这边急速斩来。
“果然还是有诈!”
梁言心中暗骂一声,他从未想过孙不二此等人物,会乖乖把“斗剑篇”交出,之所以立下约定,也就是为了骗他先把经文取出。
二人都曾见过经文,孙不二纵然想要使诈,也不敢拿假经文来骗他。
便在那数百道气芒斩出的同时,一柄银白飞剑忽然在经文上方出现,正是梁言用小三才剑诀中“天机变”的神通所隐藏的定光剑!
第五百四十三章 地宫混战
半空之中,定光剑化为一道银白光华,只是轻轻一卷,就把所有气芒全部斩下。紧接着剑光一横,就要把那卷经文挑来。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一条沛然长河横跨长空,向着梁言的本尊冲来!
出手之人正是那中年道士,此刻壬癸真水在半空蓄势鼓荡,化为三朵水莲花,水流在莲花旁边分分合合,煞是好看。
梁言只觉得周身一紧,莫大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对手是聚元境中期的骁楚,他不敢怠慢,只能无奈撤了定光剑,换出紫雷天音剑再战。
中年道士这一手围魏救赵,将大部分壬癸真水都拿去进攻梁言本尊,迫使他不得不先放弃到手的经文,显然是早就和孙不二商量好的。
他把手一挥,一道青色光华陡然出现,仅仅只是一瞬,就把那经文卷了个彻底,欲要往自己这边摄来。
梁言冷哼一声,同样单手一招,一道蓝色光华急速射出,也在瞬间缠住了经文。
半空之中,一卷闪烁着银辉的古朴经文,两侧分别有一道青光和一道蓝光,虽然双方各自拼命向着自己这边拖拽,但二者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竟成了僵持之势!
两人一边单手施展法力争夺经文,另一只手又都在掐诀运使神通,互相斗法。
紫雷天音剑化作雷虹,壬癸真水则衍生莲花,剑鸣水啸,不绝于耳!
地宫中的众人,都有些惊讶于这场斗法,梁言本身的修为,才不过筑基后期而已,没想到居然能和一名聚元境的修士斗个平手。
尤其孙不二,更是脸色精彩,想当年二者不过同为炼气七层,还打得有来有回。而自己这三年并未偏离计划,早早筑基成功,原以为此人再非自己对手。
但今日一见,却彻底超出了他的预计。
孙不二虽然还有一些底牌,但自问在如今的梁言面前,能否保得性命也是难说。
一念及此,他心中更加坚定,绝不能让此人再得“斗剑篇”!
孙不二大笑一声,朗声喝道:“梁言!你以为我乖乖交出经文,是为了与你妥协吗?哈哈哈,告诉你,‘九灵逆血阵’已成,谁也阻不了我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掐诀,只见一道红光,从九条小船中的最后一船中飞出。
就在众人都抬头看去,以为这红光中必然也会出现一只血红色的毒虫猛兽之时。
那红光却猛的一震,片刻之后土崩瓦解,居然化为了无数碎块!
“什么!”
前一刻还自信满满的孙不二,这一刻却好似活见鬼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的血灵呢?我的血灵呢!怎么会不在船上?!”
梁言在斗法间隙瞥见孙不二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一笑道:“孙兄,你找的可是这个?”
梁言说话的同时,默默运转灵力,一只血红色的蟾蜍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孙不二目光扫来,立刻脸色大变,张口喝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是你偷了血蟾砚台?”
梁言打了个哈哈道:“孙兄这话可就讲差了,本来就是你暗中篡改了别人的阵图,这个血蟾砚台根本不是大阵所需,更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梁某不才,粗通阵法,当时觉得这东西有些不对,就顺手收了起来,没想到却是帮了孙兄一个大忙?”
孙不二给气得七窍生烟,暗地里把梁言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没想到梁言居然精通阵法。
精通阵法倒也罢了,你本来就是要毁坏大阵,看见这大阵布置有不合理的地方,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但顺手牵羊,把个和你无关紧要的东西顺走,这是什么习惯?
孙不二脸色铁青,眯眼盯着梁言瞧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喝道:“许老,不必留手,杀了此人,再夺血灵!”
他话一出口,自己当先出剑,无心剑化作一道蓝虹残影,向着梁言疾斩而去。
当!的一声脆响。
却是有人替梁言拦下了这一剑。
伊曼云单手掐诀,一柄橙色飞剑横在半空,自己也站在了梁言的面前。
只是她现在面色苍白如纸,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显然刚刚从邪术中脱困的她并不好过,一身强横实力也不知还剩下几成。
“乾元圣宫的两位道友,看来也要趟这趟浑水了?”孙不二脸色阴沉地问道。
“受人之恩,自当报答,梁道友先前救我于危难,此刻我又怎么会作壁上观?”伊曼云横剑当空,淡淡说道。
“好!那就看看,今天我们双方,谁能从这地宫中活着出去吧!”
孙不二大喝一声,把手一挥,手下五名筑基修士同时出手,攻向了梁言等人。
余如心和叶晴各自出手接下了对方的一名筑基后期修士,而伊曼云则一人独挑孙不二和剩下的三名筑基修士。
孙不二虽然只是筑基初期,但此人剑术了得,又有许多底牌,若论真正斗法能力,还要强过余如心和叶晴等人。
反观伊曼云,她是劫后余生,体内重伤未愈,一身实力只剩不到三成,此刻独斗四人,还是有些吃力的。
双方陷入了一场混战。
半空之中,梁言和中年道士的斗法,也渐趋白热化。
他的飞剑犹如一道惊鸿,在这昏暗的空间中搅动风雷,“风云雷剑式”大开大合的同时,亦是变化无方,叫人难以揣摩。
而那中年道士的壬癸真水也是沛然难当,滚滚长河,连绵数里,把梁言的剑势尽数封死。
两人苦斗上百招,依旧是难分伯仲!
双方混战,地宫之中,各色法诀、灵器呼啸来去,就在众人斗法正酣之时,忽然听到下方的泥土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虽轻,但在场众人,最次也是筑基修士,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双方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斗法,各自向着下方瞧去。
只见地上的一块泥土,忽然被顶了开来,紧接着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地洞中冒出一个脑袋来。
是一个憨厚的少女,头上还顶着两个圆圆的耳朵!
第五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熊月儿!”
梁言心中一惊,差点就脱口叫了出来。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自己收服的这个精怪。
那熊月儿蠢头蠢脑,爬出地洞后,先是抬头向着上方斗法的众人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抹畏惧。
不过这抹畏惧之色稍纵即逝,片刻之后,就见这头熊精朝着一只黑色大鼎跑去。
就在熊月儿跑出地洞不久,又有一人从中探出个头来,此人一身青衣,头发向后扎起,正是跟随至此的苗素问!
苗素问一出地洞,就被周围的九条血河震惊住了,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女孩,虽然从梁言那里知道这世上有修仙者,但哪里见过这等景象?
此女虽然天赋异禀,聪慧过人,但到底有些胆气不足,此刻见了众人高空斗法,不由得双腿一软,竟是吓得跌坐在地。
在这一点上,她却是不如熊月儿了。
苗素问眼尖,很快就从人群中发现了梁言的身影,刚想大声呼喊,但下一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也乖觉,知道这场中斗法之人,都是远高于自己的层次。若是此刻大声呼喊,只怕梁言的对头立刻就会痛下杀手,到时候自己就成了梁言的累赘。
不过她虽然不出声,但梁言却不会不管她。
此刻大阵之中血煞之气太浓,两人初入血阵,还不曾发觉,等再过片刻,恐怕就要被血煞之气彻底侵蚀了。
梁言一剑逼退身前的长河,身化遁光,瞬间就到了苗素问的身前,同时单手一挥,就有一层金色光幕把两人都笼罩了进去。
“此处血煞之气太浓,不可离我半步!”
梁言先是一声大喝,紧接着又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苗素问把手朝熊月儿一指,嘟着嘴说道:“那家伙说有个朋友被抓到这里,她能凭借同族间的血脉感应到朋友的位置,就来这里救人了。”
“胡闹!”
梁言低喝一声,旋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诧地问道:“那头熊精能感应到同伴被关押在这里?”
苗素问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她,我们怎么能挖到这里?”
这一下梁言当真是惊讶无比了,他转头看去,只见熊月儿此刻已经跑到了一座黑色巨鼎的面前,双手用力,似乎想要把这巨鼎推倒。
“她要干什么?”
梁言下意识的看了一会,却见一条长河从天而降,向着熊月儿头顶倒灌而来。
眼见此景,梁言几乎毫不犹豫,直接一剑削了这条长河,同时身化遁光,带着苗素问一起来到了熊月儿的面前。
金色的光幕,同时笼罩了三人。
此刻的熊月儿,正手推巨鼎,但那黑色巨鼎却始终纹丝不动,似乎在嘲笑熊月儿的渺小。
梁言此刻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大声喝道:
“让开!”
苗素问心思灵巧,立刻上前拉开了熊月儿,这两女刚一离开,就有一道剑光斜斩,把眼前的黑鼎劈成了两半。
滔天血水涌出,露出一个被绑在铁柱上的人影。
这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宫装美妇,此刻全身被血水所染,连样貌也看不太清。无数根红色细丝从铁柱上伸出,各自插入这美妇的躯体,好像在抽取她身上的血液一般。
“冯姐姐!”
熊月儿大吼一声,上前抱住此女的躯体,却发现这美妇的身体冰凉一片,居然是早就死去多时了!
再遇多年老友,没想到却是生死之别!
熊月儿虽然呆愣,但并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她的感情都藏在胸中,此刻见到亦师亦友之死,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梁言此刻却是有所领悟,暗叫道:“原来这里的黑色巨鼎藏有血祭之人!是了,阿呆气血极其旺盛,就算成为祭品,也应当是压轴之人,难不成也在这些黑色巨鼎之中?”
他一念及此,立刻出剑,又把一座黑色巨鼎斩碎,里面同样有一人被绑在铁柱之上,细丝贯穿了此人的身体,但却不是阿呆。
半空上的中年道士见状,并不给梁言救人的机会,而是瞅准机会,再度以壬癸真水发难。无尽真水涌现,梁言不得已回剑相斗。
他这次既要施法护住两名后辈,又要与修为境界远高于自己的人斗法,实在是再无闲暇去救人了。
双方在地宫中各展神通,斗了六七十招,场面又回到了僵持之势。
此刻熊月儿已经哭到连眼泪都没有了,她对周围的斗法充耳不闻,只是呆愣地注视着眼前的美妇。
过了一会,此女忽然发疯一般地冲出了梁言金色光幕,向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她疯了吗?”
梁言心中暗叫一声,此刻外面都是万灵化血阵的血煞之气,没有他的庇护,这头熊精撑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苗素问亦是焦急地大叫道:“熊姐姐,你回来!”
然而熊月儿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在奔跑的过程中,她的毛发渐渐变长,利爪也缓缓生出,不久就彻底变成了一头灰熊!
苗素问还是第一次见熊月儿现出原形,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熊月儿脚步不停,瞬间就撞到了一个黑色巨鼎上,一下不成,又是第二下,直到她撞得头破血流,才终于把这巨鼎撞破。
这巨鼎中的,是一名老年道士,此刻双眼紧闭,似乎也已经断气了。
若是齐吴迪在此,必能认出,这人就是和他一起并列越国五大武学宗师的“余半仙”。
然而熊月儿根本没有看他!
熊月儿撞鼎,只是为了打破这座囚笼,打破这座困死她至亲之人的囚笼!
平日里呆头呆脑,连话都说得很小声的她,此刻却是发狂怒吼,熊头一转,又朝着另外一座巨鼎撞去!
砰砰砰!
一连串的声音传来,熊月儿撞得头破血流,中间夹杂着头骨断裂的声音。她每撞破一个黑色巨鼎,都要十几次的尝试,纵然是这样,熊月儿也没有停下。
而在半空中斗法的众人眼中,这头熊精,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一个蝼蚁想要寻死,也根本没有人理会。
就在她把第七座黑色巨鼎撞碎的时候,里面血水狂涌,片刻后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一套黑衣,最明显的特征是,左眼上有一道狭长的刀疤,从左眼居中一直贯穿到脸颊。
“阿呆?”
纵然正在远处斗法,梁言也还是在关注熊月儿这边的情况,看到此人的一刹那,梁言就认了出来。
也就在他心中惊呼的同时,那个被绑在铁柱上的男子眼皮微动,片刻后居然缓缓地睁了开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前尘往事(一)
黑暗,无尽的黑暗!
阿呆不知道自己被抓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周围一片黑暗,他低头想要看看自己的伤口,却连自己的双手也看不见。
体内一股钻心的疼痛,那是定身蛊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无数针尖刺破自己的皮肤,扎入自己的骨髓,身上的气血之力,正在被不断抽走。
“就这么死了吗?”
阿呆自嘲一笑,到头来,他还是浑浑噩噩,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没有搞明白吗?
意识越来越模糊,周围的世界越来越黑暗,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黑暗的尽头处,却出现了一点亮光。
阿呆下意识的追逐那点亮光,亮光越来越大,逐渐把周围的黑暗撕开,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幽蓝色的森林,地上有不知名的花朵,在这里散发星星一般的光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横穿了整个森林。
在河边,有一只受伤的白狼,正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它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满身血污,却似乎并未在意,只是低头浅浅地饮了一口河水。
便在此时,一声低沉咆哮从森林深处传出。
白狼的双耳立刻竖起,眼神警觉的看向四周,它背靠河流,双爪前探,似乎随时准备攻击。
忽然一团黑影从林中窜出,向着白狼猛扑过来,白狼就地一滚,于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了过去。
此时再看,刚才的黑影居然是个牛头豹身的怪物,头上生有一目,长长的尾巴好似钢鞭,正在背后高高竖起。
这头怪物和白狼,两者一追一逃,已经在森林中恶斗了十几日。
怪物大口一张,一团火焰从口中喷出,瞬间就到了白狼的面前。
而白狼早就已经摸清了它的招数,当它牛头刚刚抬起的时候,就用后爪在地上猛的一蹬,朝半空高高跃起。
火焰四散而过,白狼在半空又一次躲过了危机。
它跳到怪物的另外一侧,动作轻盈而矫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怪物的牛头转了过来,头上的独目睁得大大的,却只看见一串白色的残影,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背上已经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怪物身上的皮肤坚硬如铁,但白狼的牙齿,却已经咬破了它的背脊,涓涓鲜血流出,伴随着一声怒吼。
唰!
一道鞭影扫过,狂风呼啸,原来是怪物的那条长尾横切而来,正中白狼的小腹。
白狼被打得倒飞了出去,隐隐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牛头豹身的怪物,嘶吼着冲了过去,二者又再次爆发了一场激斗。
这一次斗争,白狼没有退路,它再不可以逃跑!
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双方体型相差悬殊,但斗志和野性却是相当,白狼虽然伤痕累累,但总能依靠着敏捷的动作重创对手。
渐渐地,那牛头豹身的怪物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在一次绝望的嘶吼之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此时天边恰好泛起了鱼肚白,两头野兽的激斗,居然持续了整整一晚!
白狼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它静静地看着远方,在那森林的深处,出现了两团紫色的火焰。
这两团火焰越来越大,最终从森林深处来到了它的面前,原来竟是一双巨大的瞳孔!
瞳孔的主人,也是一头白狼。
只不过他足足有数十丈之高,身上布满金色条纹,看上去是那么不凡!
紫瞳金纹的白狼,低头审视着地上的小白狼,眼神中居然露出一抹温情和鼓励。
它的身躯逐渐缩小,化为了一只普通大小的白狼,同时缓缓低下头去,伸出舌头,为小白狼舔拭着身上的血液,直到血污尽去,露出雪白的毛色为止。
紧接着金纹白狼就把小白狼轻轻地叼了起来,向着森林外面走去。
整个过程,小白狼始终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抗拒。
这一大一小两只白狼,很快就穿过了森林,来到了外面的一座山谷。
谷口的位置,已经汇聚了数百人,这些人都是满怀期待地看向这边,直到金纹白狼把小白狼放在地上,才有人犹犹豫豫地上前问了一句:
“族长?它........”
金纹白狼没有立刻回答,一阵白光闪烁,他在瞬间幻化成了人形。只不过他的双瞳,依旧是诡异的紫色。
“它完成了考验,获得了神荼之血,将来会继承我的血脉,我也将在开灵仪式上正式为他赐名!”紫瞳男子淡淡说道。
众人听后,一起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各自虔诚地祝福起来。
那一刻,白狼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姐姐。他也知道,身边这个拥有紫瞳的男子,正是自己的父亲。
这一切的记忆,既遥远又陌生,但却让白狼从心底里感觉到温暖。
但这种温暖没有持续太久。
小白狼在姐姐的照顾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他虽然还不能化形,但灵智已经逐步打开,渐渐能够吞吐天地灵气。
一眨眼,就到了他的开灵仪式。
这一日,山谷之中汇聚了数百人,还有数不清的白狼,这些白狼都是没有达到化形要求,暂时还无法化形的族人。
紫瞳男子,他的父亲,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亲自主持这个仪式。
众人按照古老的仪式步骤,虔诚地进行着每一次的祈祷,就在紫瞳男子来到白狼面前,将要为他赐名的时候,半空中却忽然响起了刺耳的笑声!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大片乌云笼罩,无数古怪的生物,遮天蔽日,滚滚而来。
山谷中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惊恐,抬头向着上方看去。
只见那些怪物盘旋一阵,最后全都汇聚到了山谷的东侧,形成一个高达百丈的巨大石脸,这石脸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下方众生,似乎在俯视着一群蝼蚁。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莲花台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山谷西侧。一名肌肉虬结、身高百丈的大汉,正盘膝坐在这个巨大的莲花台上,双手合十,慈眉善目。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山谷南方又是一声霹雳,一个鸟头人身,身披七彩羽毛的怪鸟在雷霆中缓缓浮现。它的一双眼睛贪婪地看着下方众人,就连鸟嘴里似乎都流出了涎液。
最后出现在山谷北方的,是一个上半身为女人,下半身为蛇尾的怪物。此女容貌极美,但蛇身上却绿云环绕,还有她的双手指甲,隐隐泛着黑色,显然都是含有剧毒。
这四个怪物,各个都有百丈之高,分列山谷四个方向,遮天蔽日,把整个山谷都笼罩在阴影之中,也把所有人的生路尽数封死!
第五百四十六章 前尘往事(二)
紫瞳男子把白狼护在身后,沉声说道:“四位大驾光临,我灵招谷蓬荜生辉,不知诸位有何要事?”
山谷西侧,那个肌肉虬结,双手合十,盘膝坐在莲花台上的大汉笑呵呵说道:“烈族长客气了,我等前来,也是为了祝贺贵族喜得传承,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此人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头忽然一转,居然露出另外一张人脸。
这张人脸尖嘴猴腮,三角眼,八字眉,一副阴险狡诈的面相,张口就笑道:“嘿嘿,跟他废那么多话干嘛,直接灭其全族,再夺血脉,别再罗里吧嗦的了!”
这张人脸话一说完,整个人头又是一转,居然又露出第三张人脸。
这第三张人脸是一副苦兮兮的模样,双眼耷拉,鼻梁塌陷,似哭非哭,有些哀怨地叫道:“刚得希望,转眼破灭,世间之事,何其凄惨?可怜可悲,可悲可叹!”
三张人脸,逐一说完,此时大汉的人头一转,又重新露出了之前那张慈眉善目的人脸。依旧双手合十,笑眯眯地说道:
“烈族长不必惊慌,只要你主动交出血脉传承,我可保你族上下安然无恙!”
这一句话,说得温和无比,就好像一个慈祥的老者,徐徐善诱,给人指出了一条求生的康庄大道。
山谷中不少修为略低的白狼族人,隐隐都生出了归降之心。
便在此时,紫瞳男子一声大喝,手指莲花台上的大汉,怒斥道:“讹诞,你满口谎言,休要骗我族人!”
这一声大喝,把那些心存幻想的族人全部喊醒,那慈眉善目的大汉见自己手段被破,也不着恼,反而一脸惋惜地说道:“烈族长一意孤行,只会自取灭亡,还请族长三思........”
此时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却开口笑道:“桀桀,冥顽不灵,食古不化,毕竟是罪之一族,此族不灭,天理难容!”
美女蛇身的怪物则掩面娇笑道:“危鸟大人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词,此处只有我等四人,您就直接说您肚子饿了不就得了。”
那鸟头人身的怪物听了,也不掩饰,直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涎液如水留下,好似一条瀑布,倒挂在山谷之上。
“哼,尔等为夺血脉,连先帝定下的规矩都可以不守,又怎么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废话少说,要战就战!”
紫瞳男子冷冷喝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楚地传给了山谷的每一个人。
每个白狼族人,全都视死如归。
他们知道,今日一战,没有妥协,没有退让,只有拼死一搏,才会有一线生机。
若是战胜,白狼一族得以延续;若是战败,从此一无所有,整个白狼一族,将在妖族中彻底除名!
“尔等藐视神威,罪当天诛!”
一直保持沉默的巨大石脸,此刻缓缓开口。它嘴巴刚一张开,便是千万只恐怖的怪物从嘴中争先恐后地爬出,向着下方山谷众人冲去。
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
彼时,小白狼还只是一只幼兽,他甚至连化形都无法做到,更别提参战了!
他被姐姐轻轻抱起,向着山谷深处逃去。
临走前,他看到父亲的背影,这个男人不屈而立,一头长发迎风飞舞。片刻之后,这个男人一声怒啸,周身金纹浮现,化为了百丈高的巨大白狼,朝着山谷上方的妖魔冲去!
金纹紫瞳,是象征着族长的标志,也是血脉的觉醒。
但那四个妖魔的力量实在太强,即便他父亲强横无比,也挡不住这四个怪物的联手。大战很快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族人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很快就有怪物来追杀他们姐弟两。
女子拼尽全力奔跑,只身带着白狼来到了山谷深处的禁地。
这里有一处跨域的传送法阵,但每次只能有一人通过。女子手捧白狼,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把他丢在了传送法阵上。
无数蓝光闪烁,组成了一层蓝色的光幕。整个法阵开始轰鸣地运转起来,白狼发疯般地撕扯着蓝色光幕,看着外面陷入围攻的姐姐,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然而就是这一层淡淡的光幕,把他和最后一个家人,也分隔了开来。
“不!”
白狼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然而他还不会说话。他把爪子前伸,试图抓住姐姐的一片衣角。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抓住了她,想要奋力把她向着自己这边拖拽,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蓝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明亮得有些刺目。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又是无止境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白狼在一片沙漠中醒来。
这里没有家乡的蓝星花,没有碧蓝的森林,更没有蜿蜒的河流,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他知道,他要在这里生存,活下去,变强,直到能够复仇的那一天。
沙漠中没有水源,他就与那些隐藏在砂砾底下的妖兽搏斗,喝它们的血液,吃它们的皮肉。
他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斗中,渐渐变强,也渐渐不甘于猎杀这些普通的妖兽。
他要变得更强,就要挑战更厉害的对手。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头身上长满剑刺,头上生有双角的怪物。这怪物不仅能从身上发出气芒斩击,还能口吐毒液,而且力大无穷,几乎置白狼于死敌。
好在白狼最终胜出,不过他也已经遍体鳞伤,身上遍布血污,伤口深可见骨。就在他躺在地上,渐渐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身穿一套宽敞的麻布衣,腰间用一根衣带束起,一头长发随风飞舞,右手还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棒。
“这是.........人族?”
白狼躺在地上,用鼻子嗅了嗅,他听过族人对人族的描述,也知道怎么靠气味来辨别一个人族。
“妖族境内,怎么会有人族来此?”
这是白狼的最后一个念头,在昏迷之前,他看见这个男子缓缓走近,弯腰把他从沙漠地上给抱了起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前尘往事(三)
白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草庐之中。
一张干净的木床,旁边则有一张木桌。
桌上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液,正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这是哪?”
白狼脑中思索着,却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
一个黑衣长发的男子从屋外走入,他看了白狼一眼,有些高兴地冲屋外叫道:“师傅,这狼妖醒了!”
“知道了。”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接下来是喋喋不休的声音:“你个臭小子,叫你去帮我找‘沙中火’,火没找着,却给我捡了个狼崽子回来........”
屋外的声音絮絮叨叨、骂骂咧咧,屋内的长发男子却是无奈一笑,反手把房门带上。
咒骂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
长发男子把药碗端起,轻笑道:“你别怪师傅,他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这副药液还是他老人家给你配的呢。”
说完就把这碗药灌入了白狼的嘴中。
没有想象中的苦,似乎还带有一丝丝的甜,温热的药液滑过咽喉,化为一团暖流,向着他的四肢百骸散去。
渐渐的,麻木的身躯中,有了一丝活力,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双狼眼警惕地看向四周,他仔细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类,却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救自己。
长发男子看着白狼警惕的模样,不由得温和笑道:“你还无法化形呢,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吧?我和师傅都是人族,来这里只是为了办点事情,办完我们就回去了。”
白狼盯着他看了良久良久,尤其是那双眼睛,可无论他如何细看,却始终只看到那一抹清澈。
最终白狼放下了敌意,跳下了木床,来到了长发男子的身边。
“我叫元宝。”长发男子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白狼的额头,转身推开了草庐的木门。
白狼跟着元宝,走出了草庐,只见外面已经不是沙漠,而是在一个山涧的巨石上。旁边就是潺潺的小溪,溪水对面有一块怪石,形如蒲团,上有裂纹。
一个邋遢的老年道士,正仰躺在巨石之上,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口中还在数落着元宝的不是。
他从刚才骂元宝办事不力,没有给他找到“沙中火”,反而招来了狼崽子开始,又一路骂到以前的事情。
说起他当年如何捡到元宝,如何就此霉运不散,又如何被元宝连累,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元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开口说了一句改变白狼一生的话:
“师傅,那不如您再收个徒弟,我也多个师弟,以后一起孝敬您老人家。”
原本喋喋不休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邋遢道士缓缓坐起,转身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你要我收的徒弟,就是这个狼崽子?”
邋遢道士一反刚才的邋遢模样,居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元宝挠了挠头道:“看他也怪可怜的,一个人无家可归,不如师傅就收了他吧。”
“哼!”
邋遢道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我人族的功法,怎能随意传给妖族,你这话大逆不道,以后休也再提!”
邋遢道士说完,立刻大袖一拂。
白狼只觉一股狂风扑面而来,瞬间就把他往后吹了十数丈,还让他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下。
等到白狼重新站起时,溪水对面的怪石上,已经空空如也,之前那个邋遢道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旁边,只剩下这个黑衣长发的男子元宝。
元宝看了看师傅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白狼,口中喃喃自语道:“妖和人又有什么分别,师傅您落到如今的地步,难道是受妖族所害?”
他本有意劝说几句,但知道师傅的脾气,此刻断然是没有效果的。
犹豫片刻后,元宝轻轻一叹,对着白狼说道:“师门秘法不可亲传,但传你一些基础的修炼法门,却是可以的。今后你就跟着我学吧,起码先修炼到化形期。”
白狼虽然不会说话,但神智却是健全的,他渴望变强,渴望修炼之法。
听了元宝的话,他向后坐起,两只前爪抱在一起,勉强向着元宝行了一个人族的礼仪。
元宝一看乐了,也回身抱了抱拳,笑道:
“没想到你还挺懂!”
.................
从那以后,白狼就开始了他的修炼生涯。
白天,元宝会指导他一些行气运功之法,到了晚上,则是白狼自己废寝忘食地修炼。
邋遢道士来到妖族地界,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平日里大半时间看不到他,只偶尔有几天会出现在山涧之中。
元宝也会经常出去帮忙,但一有时间,就会指点白狼的修炼。
白狼修炼刻苦,根本不用他的督促,这也令元宝十分满意。
三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一年。
这一年虽然在清冷的山涧旁渡过,但白狼的内心,却是少有的宁静,似乎远离了仇恨,远离了蛮荒。
邋遢道士似乎也逐渐接受了这条白狼,只是偶尔喝斥几声,但都不痛不痒。
这一日,白狼静坐在草庐之中,仿佛人一样把双腿盘在床上,上身直立,前爪平放在腿上。
周围白光环绕,而且越来越浓,渐渐包裹了白狼的全身。
一个白色的光蛹,在草庐中一涨一缩,光蛹之中,正是白狼。
这么一种奇妙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十天,期间元宝和邋遢道士回来,发现了这一异状,都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再外出。
到了第十天晚上,这个光蛹忽然急速涨缩了上百次,紧接着白光碎裂,化为无数细芒四散而开,露出来里面的白狼。
此时的白狼,已经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他猿臂蜂腰,肩膀宽厚,脸上是刀削斧刻般的分明。
青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睛,推门走出了草庐,他看见元宝站在屋外向自己温和一笑,也看见邋遢道士躺在溪旁,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噗通!”
青年男子跪在地上,向着两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这一下结结实实,磕得头破血流.........
第五百四十八章 前尘往事(四)
邋遢道士听见磕头声,不由得坐起了身子,转头看着这个由狼化形成的男子,忽然淡淡开口道:“你可有名字?”
男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邋遢道士将腰间的酒葫芦取出,轻轻摇了摇,把剩下的酒水一口饮尽,然后开口道:“从今往后,你就叫陆丛云吧。”
白狼所化的男子呆愣了片刻,元宝却是笑呵呵地说道:“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拜师谢恩?”
男子忽然明白了过来,对着邋遢道士又磕了三个响头,元宝才接着开口说道:“早跟你说了师傅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一年来我传你法术,师傅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一直默许了。只不过他老人家脸皮薄,一直没有戳破罢了。”
元宝刚一说完,后脚就被一根藤蔓圈住,把他整个人倒吊在了一棵树上。
他笑嘻嘻的,也不着恼,邋遢道士却是一拂衣袖,怒喝道:
“为师不要面子的吗?”
元宝笑道:“师傅就是太要面子了,我们这会才在妖族境内,不然哪里会冒险到这里来的?”
这一老一少杠嘴几句,邋遢道士忽然脸色一正,对着白狼说道:
“既然你已经拜入我的门下,也须让你知道我的根脚。我们这一脉传自真武大帝,自古都是道武双修,不过到了你为师这一代,师门神器‘玄天石’被盗,道法与武道再也无法同修。”
邋遢道士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接着开口道:“所以,‘道’还是‘武’,你要选择哪一条作为自己的修行之路?”
白狼此刻已经是陆丛云了,他看了看被倒吊在树上的元宝,开口问道:“不知师兄是选的哪一脉?”
邋遢道士淡淡说道:“他是个武痴。”
陆丛云点了点头,弯腰拜倒。
“弟子愿学道。”
“好!”邋遢道士微微点头,抬手一拂,就把陆丛云轻轻托了起来。
“我知你身负血仇,但往后跟我学道,绝不可三心二意。若是实力不够,就妄谈报仇,只会徒增笑料罢了。”
陆丛云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却见邋遢道士的目光亦是缓缓扫来,自己的所有秘密,仿佛都被此人看了个透彻。
“弟子省得,大道一日不成,则一日不谈复仇!”陆丛云低下头去,向着师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邋遢道士微微点头,抬手一挥,把元宝从树上给放了下来。那元宝就地一滚,向着陆丛云笑呵呵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弟了,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师兄讲!”
元宝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陆丛云心中一暖,但他刚刚化形成人,也不知如何表达情感,只能麻木地点点头。
邋遢道士此时说道:“我们在妖族境内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可以回师门复命了,丛云,你随我们一起走吧。”
陆丛云没有丝毫犹豫,他如今在妖族境内,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仇人。
邋遢道士掐诀弄起一片祥云,载着师徒三人腾空而起,也带着陆丛云离开了这个生活一年之久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期间除了前半段时间在飞,后半段时间则大都在乘船,直到有一天元宝在他的房门口大喊道:
“到了,师弟!我们已经到了人族地界!”
陆丛云推开房门,跟着元宝走上甲板,远远望去,只见一片大海的尽头,是一片苍茫的大陆。
“那里就是人族的地界了吗?”
陆丛云微微有些恍神,元宝却兴奋地拽着自己的胳膊,显然离开人族大陆多年,元宝也有些想家了。
大船很快靠岸,邋遢道士带着俩人下船,陆丛云的脚步第一次踏上异乡的土地,居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走吧,我们回宗复命。”
邋遢道士淡淡说道,他抬手掐诀,一团祥云再次托起三人,向着远处破空飞去。
这一次长途跋涉,又过了不知多少年。中间飞过千山万水,也乘坐过不知多少个传送法阵,三人终于来到一座巍峨的高山面前。
那高山隐于云雾之中,纵然三人乘云飞在高空,依旧需要抬头仰视。无数亭台楼阁,在云雾之中落隐落现,高山正中间刻有三个百丈高的大字:
“广寒山!”
陆丛云还不知道,此后的漫漫岁月,他都会在这座清冷的山中渡过。
邋遢道士领着两个徒弟,登上了一条云梯,很快就走入了山中。三人来到一座峰头,此处正是他们这一脉的洞府。
“从今往后,你便在此处修炼,我传你的几门道术:《抱元劲》、《荡魔功》以及《龟蛇吐纳法》,都是我真武一脉的入门功法,须得勤加苦练,打好基础。”邋遢道士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脸色严肃地说道。
陆丛云立刻点头道:“弟子自当刻苦,绝不敢辜负师傅厚望。”
邋遢道士微微点头,转身消失在了山头。
“师傅他是去向那帮老头子复命了。”
元宝撇了撇嘴,似乎对他口中的老头子极为不屑,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回头对陆丛云笑道:“从今往后,你师兄就是你的陪练,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吧。”
陆丛云没有再说感谢的话,只是生涩地笑了笑,化身这么多年,他终于学会了用笑容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他仿佛又重新找回了家的温暖.........
时间一晃就是百年。
百年的时间,在人世间可能已经有朝代更替,沧海桑田,但在这清冷的山中,只不过是弹指一瞬。
这一日,陆丛云在峰顶大石上盘膝而坐,体内功法周而复始,已经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便在此时,一片落叶声响,陆丛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面前一个老年道士,斜倚大树,邋里邋遢。
“师傅!”
陆丛云恭敬的起身行了一礼。
邋遢道士却摆了摆手,看也没看他一眼,忽然问道:“你随我修道多少年了?”
陆丛云答道:“到今日刚满百年。”
“百年了........”邋遢道士微微愣神,他看着远方,喃喃说道:“你卡在这一境界多少年了?”
“回禀师傅,弟子十年前便已经是筑基巅峰了,只不过弟子资质愚钝,始终突破不了这一层瓶颈。”
邋遢道士将葫芦中的酒水饮了一口道:“你倒是会挑好话说,哪里是你的资质不够,实在是这基础功法根本不能修炼到聚元境。”
陆丛云听后闭口不答。
邋遢道士又问:“你怪师傅吗?”
陆丛云跪倒在地,只是磕头。
“哈哈哈,你还是这个死板的性子,有时候真应该和你大师兄学学。”邋遢道士把葫芦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接着笑道:“为师就是明着坑你呢!”
第五百四十九章 前尘往事(五)
陆丛云抬起头来,却见邋遢道人脸色一正,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这一脉有些规矩,只有下山入红尘历练满三十年后,才可继续学习后面的高深道法。而但凡聚元境之前,都只能算作记名弟子,只有学会后面的功法,踏入聚元境之后,才能成为我的正式弟子。”
陆丛云听得先是一愣,随即磕头说道:“弟子愿意下山。”
邋遢道士微微点头,又道:“此番下山,有任何艰难险阻,都只能靠你一人去解决,即便是你的师兄,也不能帮你。”
“弟子明白。”陆丛云淡淡说道。
邋遢道士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最终挥了挥手道:“你下山去吧。”
..........
白狼下山了,他现在已经不是白狼,而是一个从山上下来的小道士,陆丛云。
三十载春秋,陆丛云走过许多地方,也见识了许多奇人异事。
有快意恩仇,也有阴谋诡计,人世百态,他一一体验。
他曾经在高山上与陌生人对酒狂歌,也曾在红尘闹市中与人吟诗作对。
他见过忠臣良将为一国百姓而不惜战死沙场,也见过卑鄙小人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兄弟。
他在秘境中救过一个女子,后来却反而被此女陷害,以至于深陷重围,最后虽然侥幸逃出,也落得一身伤痕。
..........
三十年后,当陆丛云再归广寒山的时候,已经不是当日那个懵懂的白狼少年了。
他的师傅坐在一块高高的巨石之上,低头看了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一眼,忽然笑道:
“好小子,红尘洗心三十年,你虽然不再是以前的你,但却依旧是以前的你,哈哈哈,甚好甚好!”
这话十分拗口,且没有什么道理,但陆丛云却似乎听懂了,他跪在地上,向着自己的师傅磕了一个响头。
邋遢道士皱眉,一脸嫌弃地说道:“还是个闷葫芦...........”
他说完,拔出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又道:“你前半生为妖,后半生为人。妖族之中虽然野蛮残酷,人族之中却也有阴谋算计,这世间之事,总有不顺心的。若想得大自由,便要修成无上道!”
陆丛云恭声说道:“弟子谨记!”
“你既然通过了考核,便可学得我这一脉的真传功法。”
邋遢道士抬手一挥,只见十二道青光密卷浮现在了半空。
“我真武一脉共有十二卷功法,以你的狼妖之身,只可挑选一门功法进行修炼。”
“这右手第一卷名为《玉虚功》,此功法修至大成可凝结玉虚法相,破敌无形;右手第二卷则是《玄天秘录》,此卷藏有真武大帝飞升秘法,可谓直指大道的法门,至于第三卷则是《无量浮屠》.........”
邋遢道士逐一把十二道青光中的秘法详解,当他讲到一半的时候,陆丛云却忽然指着第十一道青光中的密卷说道:“师尊,弟子愿学这一卷功法。”
陆丛云指着的这道青光,其内包含点点星光,但在星光之下,又有千万道魔气纵横,与这道家灵光格格不入。
“这是《九天降魔经》。”邋遢道士淡淡说道:“此为真武大帝斩魔护道之法,攻伐之力虽然是十二卷中最强,但自身修为的增长却是最慢。其实我辈修行之人,选择功法首重自身修为,与人争勇斗狠,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若想飞升证道、成就长生,最好还是选择这《玄天秘录》。”
陆丛云弯腰拜倒,口中却坚定地说道:
“世间之事有太多不公,弟子下山三十年,所见也不过冰山一角。故而弟子愿学斩魔护道之法,不为自己长生,只为斩尽世间恶人。”
邋遢道士听后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轻一叹道:“罢了,就是《九天降魔经》了。”
他说完抬手轻轻一点,那道青光密卷徐徐飞出,落在了陆丛云的眼前。随着书卷一页页的翻开,一道道古朴玄奥的口诀径直映入了陆丛云的神识内。
“斩魔、成魔,其实也就是一念之间!你虽然学得斩魔之法,却要小心自己一念成魔.........”
邋遢道士的声音从巨石上飘来,等陆丛云再次抬头的时候,却见巨石上青烟缭绕,再也没有半个人影了。
“弟子绝不敢忘!”
陆丛云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起身返回了自己的洞府。
.............
从那以后,陆丛云便开始了在广寒山的闭关苦修。
他天赋异禀,修为一日千里,忽忽然一百年不到,居然炼就了金丹。修炼不超过两百载的金丹修士,这若传了出去,必然会赢得诺大的名声。
但广寒山清冷,这峰头除了他师傅和师兄以外,根本无人来访,再加上陆丛云又一直闭关苦修,故而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元宝倒像是捡到宝了,一直对陆丛云赞不绝口,邋遢道人不在的时候,元宝经常会来为他解答修炼上的疑惑,俨然成了他的第二个师傅。
虽然武道和道法分属不同的修炼之路,但元宝境界远高于陆丛云,眼界也远比他开阔,很多经验之谈,都让陆丛云受用无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山间岁月的流逝,根本让人无法察觉。
陆丛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数百年,也可能有了上千年?
他只知道,在邋遢道士和元宝的帮助下,自己的修为开始突飞猛进,隐隐然已经和自己的师兄不相上下,距离师傅也只差一个境界而已。
邋遢道士和元宝都有些震惊于陆丛云的修炼速度,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陆丛云的《九天降魔经》渐趋圆满,他开始了第二次的下山游历,只为履行当年所发的宏愿:除魔卫道!
这一次下山,他双手染满鲜血,杀了数不清的人。
有邪修以邪法为阵,炼化万千凡人,只为使自己的功法更进一步。
杀!
有人以母胎炼蛊,只为让自己延寿十年。
杀!
有人阴谋算计,挑拨宗门之间的修士大战,搞得血流成河,只为让自己从中牟利。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