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妖认主
“哼!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骗我上当!”
梁言此刻嘴唇发白,青筋毕露,整个人身上都是汗如雨下,显然已经陷入了绝险之境,可他对那“栗小松”的话,却始终是半个字也不相信。
“小子,你若不信,大可以运气感知一下,看看是否与我存在心神上的联系。”栗小松在天机珠内叫道。
梁言闻言心中一动,他现在体内的灵力狂暴异常,犹如无数道江川大河在他体内左冲右突,根本已经不受控制了。但如果只是稍稍运气感知一下,倒是勉强能够做到。
“也罢,死马当做活马医,反正命不久矣,不如姑且试试!”
梁言心中注意已定,也不再压制体内灵力的暴动,而是尽全力去调动一丝灵力,默默感知体内的情况。
“咦?”
就在那一丝灵力扫过天机珠时,一股密切而又熟悉的感觉传来,好像这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居然真的有感应?”梁言嘴唇微张,低声喃喃道。
“小祖宗喂,这下你可信了吧?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主人了,赶紧把我放出来,我能救你!如果再拖下去,你死了不要紧,害我也要跟着陪葬!”
“栗小松”几乎带着哭腔喊道:“我已经在神龛内被折磨多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以出来,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好了!”
梁言此刻已经痛得有些意识不清了,当即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他的碎言碎语,同时开口喝道:“怎么放你出来,教我!”
“你不会用?”天机珠内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梁言头上冷汗直冒,此刻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根本也懒得开口说话了。
“好好好,小祖宗,我教你!”栗小松立刻喊道:“跟我默念口诀:妙气引清虚,丹霞耀紫微......”
“妙气引清虚,丹霞耀紫微......”
梁言闭眼默念,同时运转能够调动的那一丝灵力,向着天机珠上面涌去。
嗡!
天机珠上微微震动,竟是从珠内射出一道土黄色霞光,接着一个头扎双辫,身穿绿袄的女童从霞光中落下,赫然正是之前被天机珠摄入的“栗小松”。
她刚刚脱困,便立刻转身回头,伸出肉乎乎的手掌一掌拍在梁言的头顶,同时一股精纯无比的法力从掌心中涌出,顺着梁言头顶的百会穴向下,一路直达他体内的奇经八脉。
之前那些狂暴无比的灵力,在这瞬间就好像士兵遇见了将军一般,全都顺着“栗小松”的导引,逐渐向着小腹丹田而去。
随着时间流逝,在梁言的小腹丹田上方,渐渐凝聚出了一片灵力星云。这股星云十分庞大,里面蕴含的能量更是恐怖至极,就仿佛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
“星云”虽然恐怖,但梁言此刻的情况好歹算是稳定了下来,他经脉中的灵力已经逐渐恢复正常流动,各处破损的内脏也在缓缓修复着。
又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等到梁言体内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栗小松”才缓缓收了手掌,负手站在旁边,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道:
“小娃娃根基还算不错,若不是你自己灵力精粹、肉身坚韧,恐怕等不到老仙我出手,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梁言此刻正在闭眼打坐,闻言蓦的睁开双眼,目光如电射向对面的“栗小松”。
“哎哟!”栗小松忽然额头冒汗,同时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
“小娃,不!道友,你这是干嘛?”她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咬牙喊道。
“哼!”梁言冷哼一声,对她的问话不搭不理,双眼仍是死死盯着眼前女童,同时嘴唇微张,口中念念有词,竟似在施法一般。
“道友!不,主人,老仙我错了!你快收了‘镇魂诀’吧!”栗小松开始在地上求饶道。
镇魂诀是一门基础的法诀,只有确定了主仆契约后,主人才可以此法诀摧毁对方神识,基本属于各大仙宗通用的法门,梁言拜入云罡宗后,也是有所涉猎。
梁言见她服软,这才收了神通,紧接着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栗小松的魂魄现在当真已经死了吗?”
“这........”栗小松脸色犹豫,似乎还在考虑如何回答。
“哼,看来你还是想试试‘镇魂诀’的滋味了!”梁言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立刻冷声喝道。
“别别!你这忘恩负义的臭小子,刚才要不是本大仙出手相救,只怕你现在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你那不是救我,是为了自救!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吞吞吐吐不说实情,我不介意让你灰飞烟灭!”梁言不领情地冷哼道。
“唉,怕了你了!”栗小松摆了摆手道:“那小女娃并没有死,只是暂时沉睡在这幅躯壳之中。”
“此言当真?”梁言眼神一亮道。
“哼,我一个万年大妖,岂会欺骗你一个无知小辈!”栗小松脸色不满地嘟哝起来,不过她转头一瞥,正好遇上梁言瞪来的目光,又立刻蔫了下来。
“嘿嘿,开玩笑的,主人你洪福齐天,那小女娃自然也沾了你的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眼见这个所谓的“万年大妖”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梁言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把她的情况和我讲讲。”
“栗小松”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原本我见这女娃娃身为妖族,想必能和我的魂魄更好融合,于是就决定对她进行同化。但哪里想到,她的体质极为特殊,肉身和魂魄居然都是稳固无比。
“而我自身由于在这里被困了上万年,魂魄力量早就衰弱到一个极低的境界,所以短时间内我根本奈她不可。无奈之下,我只有把她的意识封印起来,先把肉身占住,等以后再慢慢炼化她的意识。”
“原来如此!”梁言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否将你请出栗小松的体内?”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寻道人
“什么!你现在就想把我赶出来?”栗小松眉头一挑,高声叫道。不过下一刻她瞥了梁言一眼,又低下声来道:
“不是老仙我不想,而是我的魂魄力量如今实在太弱,短时期内已经无法再二次同化了。而且她现在的意识被我封禁,一旦我离开之后,恐怕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有这么严重?”梁言皱眉道:“那要如何才能让她醒过来?”
“小友莫慌。”栗小松晃了晃小脑袋说道:“只要小友带老夫离开这里,在妖族中替我寻一具合适的肉身,到时候老夫自然会亲手解开她的封印,并且离开她的身体。”
“此言当真?”
“你我现在是主仆关系,我又岂会欺瞒小友?”栗小松苦笑道。
“好,我就信你一次,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梁言又道。
“小友请说,老仙我知无不言。”
“首先,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被困在这神龛之中?还有这片云中仙宫,到底是什么地方?”
栗小松听后眉毛一挑,脸上更是神采飞扬,居然不由自主地晃起脑袋来。
“我是什么身份?你可听好了,我就是‘八方圣业天地同辉混元金斗大仙!’.......”
她话还未说完,梁言就不耐烦的一摆手道:“太长了,以后就叫你老金吧!”
“你!”
栗小松双眼一瞪,不过片刻后又无奈道:“这.......老金就老金吧。唉,总之你说了算。”
梁言微微点头,又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其实此处乃是我主人生前建造的‘云霄仙境’,他老人家飞升之前,将自己诸多宝物遗留在此,并且铸就了十二天钥、十二地匙,将这些钥匙分给二十四位故人,只有他们后辈中有缘者能得到感应,重新开启这‘云霄仙境’!”
“这二十四位故人中,可有一位姓独孤的?”梁言看似随意地问道。
“咦?这你怎么知道?据我的记忆,好像在南垂那边确实有一名姓独孤的人接到了主人的钥匙,而且还是十二天钥之一。”
“原来如此!”梁言听后心中瞬间了然,怪不得那孙不二费尽心机将独孤剑南引到越国击杀,原来就是要利用他的身份混进独孤家中得到这柄钥匙,只是他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是如何知道此等隐秘之事,又是如何在独孤家长老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的呢?
疑惑刚刚解开,又有新的问题出现,就在梁言脑中思绪万千之时,他忽的想起一事,开口问道:“你刚刚说南垂那边?莫非这里已经不是南垂?”
“这里当然不是!”老金怪叫道:“这里自成一界,已经不属于大荒的任何一处。只不过这‘云霄仙境’共有十二个入口,其中一个倒是在南垂那边,莫非你是从南垂那里进入的?”
“有十二个入口!”梁言惊道:“那岂不是说还有别的人能进来?”
“呵呵,这点你放心,这十二个入口只要有一个开启,其它的就会自我封印百年,而开启的那个入口也会自毁。”
“怪不得!”梁言心中暗道:“原来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小秘境,竟然就是隐藏在南垂的仙境入口,而之前秘境内的灵兽异变与土地崩塌,就是有人开启了钥匙所导致的。”
想通此点,梁言之前的许多不解之事都豁然开朗,不过他马上又好奇地问道:“说了这么多,还没告诉我你的这位前主人是谁?”
“这......他老人家的本名我说不了,但他在世俗中有个称号,叫做‘寻道人’。”
“寻道人?”梁言双眼微眯,忽然想起楼上那层的“道剑经”来。
老金见他神色古怪,隐隐已经猜到几分,当即哈哈笑道:“其实这‘云霄仙境’中的宝物千千万,但是比起那两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而已。”
“哦?是哪两件宝物,居然有如此价值,梁某倒是好奇的紧啊!”梁言说着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色。
“嘿嘿!”老金嘿嘿一笑,盯着梁言的双眼说道:“其中第一件,当属小友储物袋中的那两页‘道剑经’了!”
梁言听后也不答话,只是冷笑一声,似乎在等老金的下文。
“‘寻道人’功参造化,剑气九霄,纵观人族历史,也未必找得出几个像他老人家这样的剑修来。他飞升之前,将自己毕生所学所创的剑诀,整理为一部《道剑经》。此书穷天地变化之妙,里面诸多神通法诀,都是普通剑修闻所未闻的了,堪称是剑修中的第一奇书也不为过!”
老金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这《道剑经》共分五篇,为起始两篇和上三篇,存放在这‘云霄仙境’中的只有起始两篇,至于那上三篇,则连我也不知道下落了。”
“竟然有五篇!”
梁言略略有些失神,随后开口道:“我也不瞒你,这道剑经我确实得到了,不过只有一篇,另外一篇被我的一个对头得去了。”
“还有别人进来了?”老金奇道。
梁言点点头道:“不错,说起来开启此处的钥匙,还是他设计得到,梁某不过机缘巧合下,捡了个现成的。”
“那你得到的是哪一篇?”老金又问道。
“养剑篇!”
“哦,那还好!”老金点点头道:“养剑篇是起始第一篇,包含从无到有,可以一直修到剑罡期巅峰。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倒是正好合用。而据我所知,另外的那页斗剑篇是凝练剑丸的法门,对你来说还有些遥远。”
“呵呵,如此说来,倒是梁某走了大运。”梁言微微一笑,又接着问道:“你刚才说过,这里的宝物不少,但有两样最为珍贵,这《道剑经》是其中之一,那另外一样又是什么呢?”
老金听后,忽然面色古怪起来,他看了梁言两眼,似乎在斟词酌句的样子,最后满脸严肃地开口道:
“若说这《道剑经》能使你实力大增,那这另外一样宝物,却是如今唯一可以救你性命的东西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青帝遗木
梁言眉头皱起,开口喝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难道我现在还有性命之忧?”
“实不相瞒。”老金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刚才我虽然用寻道人传授的‘灵涡劲’替你将那狂暴的灵力封印住。但法力控制一向不是我的强项,更何况我被封印如此多年,手段也大不如前了。这颗诡异珠子内涌出的灵力太过狂暴,我最多只能保证七天之内不出问题,超过七天可就难说了。”
“什么!就连你也无法完全压制住吗?”梁言失声问道。
“恐怕正是如此,你现在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立刻筑基成功,这样才能容纳下那些狂暴的灵力。”
“筑基?”梁言苦笑道:“我这次的小秘境一行,原本就是为了筑基丹来的,如今筑基丹连个影都看不到,你要我如何筑基?”
“谁说筑基就一定要用到筑基丹?”老金满脸不屑地说道:“也就下三品的道基可以靠筑基丹成功,真正强大的道基,无不是需要夺天地造化的神物才可筑成。”
梁言听得眼神一亮,立刻开口问道:“你是说这里就有东西可以帮我筑基?”
“没错!”老金脸色一正道:“能帮你筑基的东西,就是这仙境中的一截枯木!”
“枯木?”梁言听得眉头微微皱起。
“这可不是普通的枯木,此乃青帝遗木!”老金怕他想歪,立刻开口解释道:
“太古时期的妖族中有一名无上大能,名曰青帝。他自创出了一部名为《青帝灵感经》的功法。此功法诡异莫测,需要肉身与元神分离,才能达到真正的圆满大成。青帝凭借这部功法,最终舍弃肉身桎梏,以元神证道成仙。”
“青帝元神飞升后,肉身化为一截枯木,为我当年的主人所得。我主人乃剑修中的不世奇才,将自身剑意刻印其中,取名为‘长生蜉蝣木’。他原本的意思是打算花费数百年来锻造一件绝世法宝,可惜后来因为一些突发的变故,最终搁浅下来。这‘长生蜉蝣木’也就成了一件法宝雏形。”
“竟然有这种渊源!”梁言听得将信将疑,又开口问道:“此物当真能帮我筑基成功?”
“本大仙所说之事,自然不假!这‘长生蜉蝣木’虽说只是法宝雏形,但据我主人所言,它可以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即便你是个毫无仙根的凡人,也能从此平步青云。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筑基成功就绝不是凡品道基,极有可能会是那虚无缥缈的上三品道基!”老金晃了晃脑袋道。
“上三品道基!”
梁言惊呼一声,隐约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毕竟按照鱼玄机当日所说,这上三品的道基,原本都是如夜空星辰般高不可攀的存在,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机缘。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冷静下来,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具体筑成何种道基,连你也不能确定?”
“你不废话嘛!”老金翻了翻白眼道:“青帝遗木,世间仅此一根,之前也从未有人用过,老金我哪里能够确定?”
梁言听后稍稍思索片刻,就向着老金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先生带路,等我得到这根‘长生蜉蝣木’,成功筑基之后,自然也会想办法帮你重新找一副合适的肉身。”
“嘿嘿,小子你不必多说,我自然会帮你,毕竟你死了我也活不了!”老金摆了摆手道:“只是这个‘长生蜉蝣木’也并不是那么好得的,能否成功还要看你个人的机缘了。”
“什么?难道取这宝物会有很大的风险?”梁言惊疑道。
“岂止是风险,简直是九死一生!”老金摇了摇头道:“这‘长生蜉蝣木’就在对面那座云霄宝殿的最高层,需要从一楼逐层闯关,最终才能见到。”
“寻道人当年所设机关,恐怕不是我这种毛头小子能够硬闯的吧?”
“哼!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老金我自有办法帮你取巧过关。可真正的危险,还在到达最高层之后!”
“愿闻其详!”梁言沉声道。
“这‘长生蜉蝣木’当年被寻道人封印在一副山水图中,此图名为‘上景元图’,可纳须弥于芥子,内含大千世界。我有办法帮你进入这上景元图之内,但只能坚持三个时辰。你需要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到这‘长生蜉蝣木’,并且离开此图,否则将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既然是大千世界,那这‘长生蜉蝣木’在里面无异于沧海一粟,我又该如何寻找?”
“所以说,这就需要你个人的机缘了,老金我也爱莫能助。不过寻道人当年曾说过,有缘者自会得见,想必你到了里面自然能够领会吧。”
他一席话说完后,梁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老金也不催促,而是默默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决定。
二人一时无话,场中寂静得可怕。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梁言徐徐开口道:“现在除了这条路以外,是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我脱险了?”
“没有!”老金言简意赅地摇了摇头。
“那好,左右是死,总好过窝囊一辈子。我若侥幸成功,便极有可能成就那虚无缥缈的上三品道基,这足以让梁某搏上一搏了。”
“嘿嘿!”老金笑道:“此乃人生豪赌,寻道人做庄,我等皆是局中赌徒。倘若你输了,赔的可是我们三条性命!”
梁言也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冲老金拱了拱手道:“这就请先生带路吧。”
“带路说不上,那地方得靠你自己去!”老金忽然脸色神秘地说道:“你可知当年寻道人为何把我封禁在这神龛内?”
“为何?”
“因为这神龛就是那上景元图的另一个入口!只要你从这里进去,就可以跳过‘云霄宝殿’的所有机关,直接进入到上景元图之中。当年主人将我封禁在此,就是命我在此看守,而这神龛只有人族才可启动,老仙我身为妖族,纵然本事不小,也只能望洋兴叹。”
“那我要如何做?”梁言面无表情地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紧守灵台,气运丹田,直接跳入这神龛之内。自然会启动那里面的‘玄隐游仙’之术,将你传送到上景元图中!”
老金说完这句话,忽然在原地轻轻一转,竟化为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主动地进入了梁言体内的天机珠中。
“在上景元图内,你我二人的联系将会被切断,我也不可能出得来,你自己好自为之!切记你只有三个时辰,时间一过,神仙难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剑宗祖师
“神仙难救么?”梁言先是喃喃一声,转而又轻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一语说罢,脸上再无丝毫犹豫之色,当即迈开大步,按照之前老金所言,紧守灵台、气运丹田,接着纵身一跃,就这么向神龛跳去。
说来奇怪,那神龛明明只有灯笼大小,可梁言身在半空,整个身驱却在不知不觉中缩小,最后居然真的就这么跳了进去。
嗡!
一声轰鸣声传来,梁言刚刚进入神龛,脑中便是一阵恍惚,紧接着又有一股柔和力量包围住了自己的全身,使得自己全身上下懒洋洋的,似乎连半点力气也不愿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股力量又托着他冲天飞起,恍恍惚好似灵魂出窍,但肉身却又明明尚在。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诡异,让梁言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但偏偏自己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得紧守灵台,保持住最后的那一点清明。
就在他浑浑噩噩之时,整个人已经被一个透明的气泡包裹着,轻轻飘出了大厅的窗户,飞在了外面的万里白云之上。
只是梁言身在高空,此刻环视四周,却见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原本的仙宫玉栏,彩霞孤云,统统都变成了黑白两色。浩浩荡荡的仙境,此时竟然如同一副水墨画般,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为何视线之中,都是一副黑白画面?这就是‘玄隐游仙’之术吗?难道我已经灵魂出窍,正在前往阴曹地府?”
梁言脑中涌出数不清的问题,然而他的思维却越来越迟钝,一股倦意涌现,连眼皮也快抬不起来了。
渐渐的,他也懒得再想,只在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自己穿过了一个提名为“云霄宝殿”的牌匾,飞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又见到了一幅巨大无比的山水群像图。
..........
“师叔祖,师叔祖!”
一阵急切的叫唤声,将梁言从混沌中惊醒。他微微抬起低垂的眼皮,感觉到全身上下都是那种有气无力的虚脱感。
只见这里是一间简单至极的茅草屋,房内一张檀木桌,桌上一个老旧的茶壶,上面落了不少灰尘,显然是许久未用了。
而自己此刻盘膝坐在一个石床上,房间内除了这一桌一床外,就再无任何家具了,简直单调得有些严苛。
“这就已经到了上景元图之内吗?”
梁言喃喃一声,脑中诸多思绪纷至沓来,然而下一刻却脸色大变,有些愕然地自语道:“咦?我的灵力呢!”
原来刚才他习惯性的调动体内灵力,但却发现自己经脉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残留。
不仅如此,就连他引以为豪的肉身之力此刻也消失不见,他能明确感知到,自己现在与一般的文弱书生并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会这样!”
梁言心中纷乱如麻,他向来不怕遇上未知的危险,怕的是失去自己抵御危险的能力。慌乱中他下意识地伸手往腰间一摸,直到一柄温润如玉的剑鞘入手,这才心中稍稍安定。
“还好,定光剑还在身边。”
梁言低头看了看这柄取自昔日仇敌之手的宝剑,心中逐渐平静下来,又开始暗暗猜测起这诡异的处境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捋清楚目前的状况,门外面那人又扯着嗓门喊起来:“师叔祖,师叔祖!如今可是我宗生死存亡之时,您老人家还要在这闭关到什么时候啊!”
此人声音急促、语气激动,听得房间内的梁言暗暗皱眉,心道:“这里莫非还有别的大能?”
“老金说过我只有三个时辰,要在这画中世界里找出青帝遗木,可分毫怠慢不得!还是赶紧先出去找个人打听下这画中世界的情况,再做详细打算!”
心中主意已定,梁言从石床上跳了下来,抬步向茅草屋的大门走去。
吱呀!
已经有些腐朽的木门被缓缓拉开,梁言向着外面随意一瞥,却惊讶地看见一个瘦小道童,此刻正保持着双腿跪地的姿势,向着草屋这边不断磕头。
“师叔祖!”
似乎听到木门被拉开的声音,那道童浑身一个激灵,匆忙抬起头来。只见他额头上已有血迹,显然之前磕头不少,脸颊上也是泪痕斑斑,看上去一脸悲愤之意。
不过这些所有的悲伤、愤怒,在见到梁言的那一刹那后,居然都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动人心的振奋。
“师叔祖,您总算从入定中醒来了!”
那道童大呼一声,同时直立起上身,双腿却依旧保持着跪姿,向着梁言“噔噔噔!”跪爬而来。
“你干什么?”
梁言脸色微变,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被此人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不过他现在虽然灵力尽失,但六识尚在,只不过微微感应一番,眼前道童的底细就已经丝毫不差的被他知晓了。
“他也没有灵力!只是个武艺不俗的凡人而已!”梁言心中暗道。
一念及此,他心中稍稍安定,不过那脚边的道童却像是遇见了救星一般,抱着梁言的大腿哭道:“魔教众恶徒围攻我们昆吾剑宗,如今已经打到了试剑台,师叔祖您再不出关,恐怕我宗数百年的传承,就要在今日彻底断绝啦!”
梁言听后眉头微皱,当即厉喝道:“什么昆吾剑宗,什么师叔祖!你在胡说些........”
然而他话未说完,却忽然停了下来,小道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梁言,却见梁言正呆呆地盯着门楣上悬挂的一面八卦铜镜,似乎一脸的不解之色。
“师叔祖,你怎么了?”小道童好奇问道。
梁言沉默站在原地,并未答复小道童,因为他此刻内心中亦是惊涛骇浪。
只见那门楣之上,八卦镜中,倒映而出的,赫然是一位身着道袍、白须白发的耄耋老者!
“这是我?!”
看着镜中那苍老的容颜,梁言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第二百五十八章 道童玄清
“你是谁?”梁言看着眼前的道童,忽然问出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那道童脸色一惊,急忙抬起头来道:“师叔祖,你没事吧?我是玄清啊,您连我都不认识了,难道走火入魔了?”
“非也。”
梁言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为师山中练剑,早已不知岁月几何,这些年更是相继斩去俗世因果和七情六欲,世上众生千千万,对如今的我来说,都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
他这一番话说得高深莫测,再配上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玄清居然信以为真,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道师叔祖已经参透了剑十三,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剑十三?”梁言心中微动,神色却是丝毫未变,反而露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来。
梁言的这幅模样落在玄清眼中,更加坚定了玄清的猜想,只见他一脸狂喜的神色道:“果然!哈哈,果然!师叔祖天纵奇才,我们昆吾剑宗的长生剑法,只有您才能参透最后一式!如此一来,我们昆吾剑宗有救了!”
“长生剑法?最后一式?”梁言听得云里雾里,脑中更是有诸多不解。不过他素来机变极快,立刻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伸出枯槁的手掌,在玄清的头顶摸了摸,叹气道: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为师山中一梦,虽然境界突破,但却因此丢失了许多记忆,为师现在问你一些事情,你须得如实回答。”
玄清听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泪痕,向着梁言恭敬道:
“师叔祖但有所问,弟子知无不答!”
“很好!”梁言伸手摸了摸自己从未有过的白胡须,似乎对玄清的态度十分满意,接着开口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额.......”玄清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看向梁言,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此处是昆吾山的隐剑锋啊!昆吾山是我们昆吾剑宗的立派根基所在,师叔祖您连这个都忘记啦?”
“昆吾剑宗.....”梁言沉吟片刻,又继续问道:“昆吾山之外,还有别的练剑门派吗?”
“这......”玄清扰了扰头道:“倒是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宗门用剑,不过我们昆吾山是天下剑宗之首,堪称剑术的发源地,根本不是那些小宗门可比的。”
“那你听说过‘灵力’吗!”梁言忽然大声喝问道。
玄清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头道:“没有,弟子从未听说过!”
“原来如此!”梁言心中暗暗点头道:“看来这片画中世界,的确没有修仙者,只有寻常的世俗武者。就好像眼前的小道童,经脉中没有灵力,却有着不错的内力,一看就是从小练武的底子”
按照他内心所想,这画中世界如此之大,要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出青帝遗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寻道人既然是剑修大能,曾经又说过有缘者自会得见,想必这青帝遗木应该会在与剑有关的地方。
“昆吾山是天下剑宗之首,难道那青帝遗木就在这昆吾剑宗之中?”
梁言一念及此,立刻开口问道:“玄清,你可知道青帝遗木?”
“青帝遗木?”玄清扰了扰头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那长生蜉蝣木呢?”梁言兀自不死心地问道。
“师叔祖,你今天好奇怪啊,怎么总问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玄清跟在你身边多年,以前可从未听说过哩?”
眼见这个小道童的眼里已经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梁言只能停止追问,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叹气道:
“玄清啊,你有所不知。为师梦中曾经有所感应,昆吾剑宗今日大难临头,只有找到这长生蜉蝣木,才可替我宗挡此一劫的.......”
“原来如此!”玄清肃然起敬道:“没想到师叔祖闭关梦中,还在为我派大计着想,实在令人钦佩!”
他顿了顿又好像想起什么,接着说道:“这长生蜉蝣木玄清虽然并未听过,但宗内后山山顶上有一个长生祠,会不会和这有关?”
“一定就是了!”
梁言心中一阵激动,剑宗、长生祠,这些关键信息结合到一起,长生蜉蝣木定然就在那里!
一想到自己才来画中世界不过短短片刻,就已经找到了青帝遗木的线索,梁言兴奋得连话都有些哆嗦了。
“快........快带为师去长生祠!”
“师叔祖,您在说什么胡话啊!这种事情让玄清安排几个弟子去找就行了,如今魔教众人已经杀到了试剑台上,宗主虽然正带领所有弟子做最后的抵抗,但奈何魔教的高手实在太多,您现在若不去救场,恐怕宗门百年基业就要从此断绝了!”
“救场?”梁言听得双眼一翻,心中暗骂道:“救个屁的场!我现在灵力空空、修为尽失,以我这点凡俗的武艺,还想斗得过人家魔教教主?况且宗门断绝,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现在只有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若是找不到青帝遗木,我自己的小命都得玩完!”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能摇了摇头道:
“痴儿,我知你对宗门感情极深,但现在只有长生蜉蝣木能救我昆吾剑宗,你听师叔祖一句,现在立刻带我去长生祠!”
“不去!”玄清抱着梁言的大腿哇哇哭道:“师叔祖您糊涂了!人家现在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这去长生祠一来一回的时间,我们昆吾剑宗都已经没了!”
“玄清!”梁言脸色一沉,作出一副生气的表情道:“你连师叔祖的话都不听了吗!”
其实他说这话本意是想唬一唬玄清,岂料这个小道童听后,脸上非但没有害怕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
只见他站起身来,拉着梁言的手道:“师叔祖,‘无论何时都要以门派利益为第一!’,这句话是您当年教我的。”
玄清话音刚落,立刻将内力运使全身,把梁言的手一拉就要向山下跑去,同时嘴里还喊道:“请师叔祖救我昆吾!”
“喂,你小子等等.........”
梁言话未说完,就感到一股沛然巨力拉着自己向前,他此刻灵力全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小道童拉着一路向山下跑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愣头小李
用一个字来形容梁言现在的感觉就是:
气!
贼气!
自己好端端的‘长生蜉蝣木’不去找,却要被个小道童拉着去正邪两教的战场解围,最可气的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偏偏还打不过这个凡人道童,只能任由他拉着向山下跑去!
他不是没想过在途中翻脸,但又怕惹急了这小道童,到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师叔祖,岂非要将自己大卸八块?
于是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手拉着手,穿过了山腰处的一座天桥,又翻过了一个小山头,直到一片巨大的空地前。
这片空地十分宽广,而且形状奇怪,居然如同一只大碗般嵌在这山顶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山谷。
而梁言二人此刻正站在山谷边缘的陡坡上,从这向下俯视,只见下方人头攒动,已经汇聚了茫茫多的武林人士,不过这些人泾渭分明,明显分作了两拨。
其中一拨人身穿统一的白色道袍,而且手中持的兵器都是长剑,此刻已经结成一个圆形剑阵。他们各个脸色肃然,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至于另一拨人,则是身穿各种奇装异服,手持长矛砍刀,各种兵器不一而足,人数大概有上千人,此刻已经将整个山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魔教人数已经是昆吾剑宗的三倍有余,看来此战昆吾剑宗绝难幸免.....”梁言站在山顶一边向下打量,一边暗自腹诽道。
此时身穿白衣道袍的人群中,有一个中年剑客正朗声开口道:“黑魔教!你们野心勃勃,十年前灭衡山,七年前灭九华,如今终于按捺不住,又向着我昆吾山来了!”
“这人是谁?”梁言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玄清问道。
玄清听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神色,不过他对于这个“已经斩断一切因果”的师叔祖早已见怪不怪,当即恭敬回答道:“师叔祖,这位是您的亲传弟子,昆吾剑宗当今宗主伊天行!”
“这........”梁言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手捻胡须道:“原来是我的乖徒儿啊......”
就在他俩一问一答之时,魔教中已经有个黑脸大汉率众而出,哈哈笑道:“伊天行,你的武功造诣,充其量不过和我们左右护法相当!这里恐怕没有你说话的份,还是把你那死鬼师傅陆玄请出来吧!”
“你!”
伊天行被他呛得脸色通红,当即怒吼道:“你们又何必明知故问,若不是知道我师尊他老人家正在隐剑锋草庐闭生死关,你们又岂敢攻上我昆吾剑宗?”
“怎么是个护法在发话,他们魔教教主呢?”
山顶边缘,梁言又向着身边人问道。
玄清听后,先是趴在土坡上向着底下仔细看了看,然后才恭敬答道:“回禀师叔祖,魔教教主庆一璇并不在人群里,我看他肯定是知道自己敌不过师叔祖,所以才躲在暗中想要耍花招。”
看着玄清一脸笃定崇拜的神色,梁言只能轻轻咳嗽一声道:“你所言不错,可惜了,为师本来还想看看他究竟到了什么境界,没想到居然是个藏头露尾之辈.......”
就在他强充脸面的时候,山坡下那个黑脸大汉已经不耐烦地叫道:“哼,闭什么生死关!我看是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根本不敢再出手了吧?又或者早就已经归西了?”
他此言一出,魔教众人纷纷哄然大笑起来,有人喊道:“陆玄那老家伙一百多岁了,估计现在老得连饭都吃不动了,哪还有力气拿剑?”
“他以前是很威风,但现在早已不是他的年代了!”
“威风什么?那老头子以前有多厉害,我可是没见过,说不定是徒有虚名呢!他若真有本事,怎么不来跟我‘褚屠夫’过上几招,让诸位看我温酒斩陆玄!”
“哈哈哈!说得好,让昆吾剑宗的太上长老领教领教我们褚胖子的厉害!”
“褚兄威武,哈哈哈.........”
眼见底下人越说越过分,浑然没有将昆吾剑宗的太上长老放在眼里,小道士玄清终于忍耐不住,只见他鼓起腮帮子,义愤填膺地向着山坡下的众人喊道:
“尔等跳梁小丑休要放肆!师叔祖已经勘破生死关,悟出长生剑法的第十三剑,天下之大也再无敌手。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亲临,只要剑威所至,尔等妖魔尽数伏诛!”
玄清这一嗓子用上了全身的内力,尤其最后一句“尔等妖魔尽数伏诛!”更是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绝,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山谷内的一千多人,不论是昆吾剑宗还是黑魔教,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也不知是谁先打破沉默。只听白色道袍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有人喊道:
“天佑我昆吾,师叔祖悟得剑十三,剑威所致,群魔伏诛!”
“剑威所致,群魔伏诛!”众人群情激奋,几乎是整齐划一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此刻的梁言,已经是额角冒汗,一脸黑线。
“玄清这个王八羔子,我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溜去后山找那‘长生蜉蝣木’,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看着我,魔教众人更是对我欲杀之而后快,现在是躲也躲不掉了!”
梁言在心里把玄清反复咒骂了十遍不止,可脸上却只能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他深知此刻若是露出半分胆怯,便是有死无生之局。
只有想办法先借陆玄的名头唬住这些人,为自己争取时间。等找到“长生蜉蝣木”,就能脱离这片画中世界了。
想通此点,梁言背负双手,一脸淡然地看着底下众人,郎朗开口道:
“魔教小贼,安敢犯我昆吾?老夫神功已成,取尔等首级如探囊取物。不过老夫今日还不想大开杀戒,尔等若是诚心悔悟,这便速速下山离去,老夫可以网开一面!”
梁言体内没有半分内力,所以这句话的声音比玄清还小了不少。不过底下众人都是内力深厚之辈,尽管相隔甚远,还是将梁言的话语听了个清清楚楚。
昆吾剑宗的人已经有不少热泪盈眶,各自拜倒在地,口中大呼道:“师叔祖威武,师叔祖天下无敌!”
而那魔教中的黑脸大汉却是满腹疑惑,心中暗道:“此人武功早已入化境,可为何听他刚才的喊话声,却好像没有半点内力?难道他真已经老得不行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黑脸大汉又立刻摇头否认自己道:“不对,看他的脸色明明红润异常,一点也不像行将就木的人。难道是........难道是他已经达到了传说中返璞归真的无上境界?”
黑脸大汉越想越有可能,额头上不由得冒出豆大的汗珠。
“若他真的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恐怕连教主也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我们这些圣教高层也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时,忽听身后有一人喊道:“哼,什么陆玄,我看也就是徒有虚名!我快刀小李倒要试试你的手段!”
黑脸大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平头青年已经越众而出。此人背负长刀,身着黑袍,一脸的桀骜不驯之色。他话一说完,便立刻运起轻功,如燕子抄水般几个起落间就翻上了山坡,径直落在了梁言的面前。
“也罢,就让这个愣头青去试试陆玄的虚实吧.......”黑脸大汉看着山坡上的两人,心中暗道。
第二百六十章 三破小李
看着眼前的平头小李,梁言现在心里虚的很。
若是在平时,自己灵力在身、神通未失,那纵然有一百个“快刀小李”,他也不放在眼里。
但现在体内灵力空空如也,就连肉身之力也已丧失,他可不信凭自己修道前那点三脚猫的武功根底,能在这种正邪大战的场面里派上什么用场。
原本以为凭着以前的名头,这些人应该不至于主动来挑战自己,没想到真有一个愣头青,就这么直勾勾地冲到自己面前来了。
“咳咳,你这小娃娃是何来历,师承何人?”梁言脸色不变,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眼。
此人倒是毫不在乎的一抱拳道:“在下无师自通,一身功夫全靠自己在江湖的摸爬滚打中习来。久闻陆玄真人的威名,就不知这盛名之下,是否其实难副?”
好狂的口气!
底下的一众魔教教徒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之前那号称“褚屠夫”的胖子,也只敢在陆玄未现身时逞一逞口舌之快,如今早就躲到人群后方没了声音了。
“没想到这个‘快刀小李’倒是个狠人,居然敢站在陆玄的面前公然质疑他的实力!”黑脸汉子在人群中擦了擦冷汗,有些佩服地自语了一声。
就在众人都以为陆玄会立刻雷霆出手,将其斩杀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只是手捻胡须,微微一笑道:“好个‘无师自通’!你这小子倒是天赋非凡,颇合老夫的心意。只是你错入魔教,可惜,可惜!”
“师叔祖连道两声可惜,看来已经是决意将此人斩于剑下,先行立威了!”玄清在一旁暗自想到。
“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快刀小李’的名号可是靠自己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别人怕你,我不怕你!”
小李说着反手抽刀,一步踏前,就要向梁言砍去。岂料他人还在三丈之外,那梁言却忽然眼神一斜,向着旁边一块空地看去。
“什么!”
小李原本举刀在半空,可瞥见梁言的眼神后,忽然心中一跳,居然横刀在胸前,做出了个防守的姿势。
“我只不过才摆了个起手式而已,他是如何看穿我后面的刀势变化?”
原来刚才梁言眼神所看向的地方,赫然正是他后招真正出刀的方位。“快刀小李”之所以在江湖中能够闯出名头,就是因为他的刀势诡异莫测,而且狠辣果决。他的对手往往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刀毙命了。
像今天这样,自己只不过摆出了个起手式,就被别人看穿了后续刀势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发生!招式一旦被看穿,那自己的“快”便没了意义,别人只需好整以暇,等待自己抢攻时候露出破绽,给自己致命一击就足以了。
小李额角冒汗,几乎下意识地横刀在胸前,采取了防守的姿态。只是他心中惊悚,却不知梁言内心更是不平静。
他刚才见小李二话不说,直接抽刀砍来,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里。不过危急之中,他却发现自己六识之力尚在,只不过随意一瞥,就看到小李经脉中内力的流动趋势。于是下意识地就往他将要攻来的方向看去,准备好了拼死一搏。
岂料这个小李刀至半途,却忽然改了招式,居然转攻为守,此时再看他的样子,分明有一丝紧张害怕的神色。
梁言本就是心思通透之辈,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将这里面的关窍想通,当即放下紧绷的面皮,用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向对面。
小李横刀在胸前,看着梁言满脸笑意,心中没来由的一突,暗付道:“难道此人真有那么神?不行,我不能未战先怯,他那一眼也有可能是运气使然,待我再试试他的底细。”
这样想着,小李右手转动刀柄,打算从左路直攻,先斩此人一臂再说!
然而他才刚刚握刀运气,对面的梁言眼神一动,又向着自己左边看去,同时右手微抬,似乎正等着自己向前进攻。
“不可能!”小李内心惊叫一声:“这次我才刚刚开始运气,连起手式都未摆出,这人怎么就已经洞悉我的招式了?”
“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世上真有人可以做到入道而微?”小李一边摆头,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嘶!”
他这一步,落在底下魔教众人眼中,无异于晴天霹雳,所有魔教教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陆玄连手都没动,仅仅两个眼神,就将‘快刀小李’的攻势化解,还逼得他倒退一步!看来那小道童所言非虚,他肯定已经领悟了剑十三,达到了传说中武近乎道的境界!还好刚才我没有强出头,不然现在已经尸首异处了!”黑脸大汉在人群中有些后怕的想到。
此时的梁言正满脸笑意,盯着面前的小李道:“你这小娃娃,悟性资质都属上乘,只可惜右脚上有些隐疾,与人争斗时要在身法上吃大亏的。”
“老神仙!这你也知道!”
小李惊呼一声,称呼已经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他年轻时曾经执行过一次任务,去刺杀当朝的一名官员,可那官员身边有两个武艺高强的江湖名宿保护,自己虽然拼死完成了任务,但却被其中一人打伤了右腿经脉。
虽然受伤不重,但却影响了自己身法的修炼。此事一直被他视为自己的隐秘,知情者也早都已经被他全数格杀在当场,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这老者一眼看出来了。
此时的小李已经是满头大汗,慌忙向着梁言行礼道:“老神仙神通盖世,小子不自量力,还请老神仙海涵宽恕!”
梁言见状也不敢逼得太急,只是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道:“老夫不愿与你个小娃娃为难,你自己退下山去吧。”
“是!”
小李如蒙大赦,慌忙收回长刀,擦了擦额角冷汗,转身向着山下奔去。自始至终,都未再看魔教众人一眼。
“哼,堂堂黑魔教,难道没人了吗?”
梁言负手站在山顶上,目光炯炯的向着底下众人望来,同时右手一抬,指着人群中的黑脸大汉朗声道:
“别让一些小崽子来送死了,就由你这个魔教左护法,来跟老夫过过招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退敌
“我?”
黑脸大汉指着自己,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怎么这么晦气,圣教教众上千人,陆玄这老鬼为何就点名我一人!”黑脸大汉满脸哭丧,转头向着人群中的一名长衫剑客望去。
“项右使,我们左右护法同气连枝,老哥我最近状态不好,要不还是由你去陪这老鬼过过招?”
“别别别!”那长衫剑客将手摆得和拨浪鼓一样,脸上讪笑道:“燕左使,你的武艺在我教中除了教主以外,已经无人能敌。项某这些年来一直对您佩服的紧,此战事关我圣教颜面,还是由您上场比较合适!”
“项老弟啊,我年事已高,这种与人争斗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比较好!”黑脸大汉依旧苦口婆心的劝道。
长衫剑客听后两眼一翻,心道:“你年纪再大,能大过人家陆玄吗?”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地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燕老哥你身怀绝世内力,此时若不出手,岂不平白叫他们小瞧了圣教?”
面对梁言的无形压力,这二人居然在人群里你推我、我推你,全然没了魔教左右护法的脸面。
“够了!”
忽然一声暴喝传来,只见梁言所化的陆玄,正站在山顶上怒目圆睁道:
“尔等鼠辈,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底下魔教教众忽然一片安静,互相之间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心中生出了一丝犹豫。
这时黑脸大汉身后有一名教徒上前低声道:“左护法,要不咱们也别整什么单挑了,直接并肩子一起上。我们人数是剑宗三倍有余,无论如何也能把他们吃下。”
黑脸大汉听后转头看了此人一眼,却是微微摇头,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
“开什么玩笑,就算一拥而上真能把昆吾剑宗给灭了,那陆玄老头也不会放过我们这些高层。以他如今的境界,要杀我们几人简直易如反掌。没看他刚才故意点名我吗,实际就是在敲打我们几个护法和长老,一旦昆吾剑宗被灭派,我们也指定跟着陪葬!”
一念及此,他又转头看向右护法以及其他几个长老,见他们都是满脸犹豫,显然也是存了与自己一样的看法。
就在这几人内心挣扎之时,山顶上的梁言又哈哈一笑道:
“也罢,我也不为难你们这群晚辈。不如这样,去传话给你们教主庆一璇,叫他明日辰时来此试剑台,我俩一对一厮杀,败者就此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也不得插手眼下的门派纷争!”
“这........”
黑脸大汉与长衫剑客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明显有些意动。只是这围攻昆吾剑宗之事,乃是教主亲自下达的命令,虽然他此刻不在,但若事后知道他们轻易撤退,未免还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就在这二人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穿红袍的教众从人群中急急忙忙地跑出,附在黑脸大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教主他同意了?”黑脸大汉听完后,脸色一惊地问道。
那红袍教众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看来教主早在附近埋好了耳目,幸亏刚才我没有轻易做决定。”黑脸大汉心有余悸地想到。
他稍稍平复下心境,同时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陆老宗师,您的请战我们黑魔教接下了,明日辰时,我教教主将在这里与您一决胜负!”
黑脸大汉话一说完,立刻便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一挥,做了个撤退的手势。魔教教徒中,纵然有些好勇斗狠之辈,此刻见到左护法的撤退命令,却也不敢违抗,只能老老实实地向山下撤去。
上千人的魔教教众,不过盏茶的功夫,就从试剑台上消失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昆吾剑宗的数百人。
这些人此刻都是群情激奋,纷纷冲着山顶高叫道:“天佑昆吾,师叔祖威武,师叔祖天下无敌!”
与此同时,一身白袍的伊天行也越众而出,几个纵跃间就跳到了梁言所在的山头上,接着单膝跪地,向梁言恭敬行礼道:
“弟子伊天行,恭迎师尊出关。恭喜师傅,贺喜师傅,师傅神功大成,从此天下无敌!”
梁言现在的手心中已经布满了汗珠,他此番退敌,完全靠得是装腔作势,根本没有半点真材实料。还好最后是成功吓退了这上千魔教教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乖徒儿,你起来吧!”
尽管心中有点发虚,但梁言还是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道:“为师虽然悟到剑十三,武功大进,但那魔教教主庆一璇也不是易与之辈,为师需找到一样名为‘长生蜉蝣木’的宝物,才有与他一战必胜的把握。”
“长生蜉蝣木?”伊天行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之色。
梁言自从说完,便一直暗中观察伊天行的反应,此刻见他脸色茫然、目光疑惑,浑然不似作假,不由得轻轻一叹道:
“也罢,兴许你也不知道。不过我宗后山中有一座长生祠,现在赶紧带为师前去。”
“长生祠?那里是祭祀昆吾剑宗历代宗主的祠堂,师尊您去那里干嘛?”伊天行好奇问道。
“不该问的你别问,为师要去长生祠,自然有为师的打算。”梁言说着袖袍一拂,同时将双手背到身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好吧,只是在那长生祠前,还有一座‘枯荣大阵’,原本是为了保护祖师祠堂而建。但自从师尊您上次闭关前将大阵的钥匙弄丢后,这座大阵已经无法由内部打开,只能靠师尊您自己从外面硬闯了。”伊天行恭敬答道。
“什么?竟有这种事!”梁言脸色惊讶地叫道。
伊天行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钥匙明明是你自己弄丢的啊。”
梁言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立刻迫使自己恢复平静,淡淡开口道:“徒儿不需惊讶,为师突破剑十三后,已经斩断俗世因果,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原来如此,长生剑法真是无量神通!”伊天行肃然起敬道。
“为师再问你,这‘枯荣大阵’是何人设立?”
“回禀师尊。”伊天行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一位神秘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枯荣大阵
“神秘人?”
梁言听后眉头微皱,目视伊天行,显然在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在我们昆吾剑宗创派之初曾有一位神秘人找到祖师爷,将这‘枯荣大阵’传授给他。此阵玄妙异常,祖师爷当年惊为天人,于是按照神秘人的吩咐,将此阵设在长生祠前,以保我昆吾剑宗历代宗主牌位不受侵扰。”
“神秘人.....枯荣大阵.....那长生祠果然有古怪,我现在时间不多,只能把宝押在这一个地方了。”
梁言心中暗自计较一番,瞬间已经有了决断,他冲伊天行淡淡吩咐道:“无妨,为师正好想会一会这枯荣大阵,你且去前面带路,待为师来破阵!”
“弟子遵命!”伊天行恭敬行了一礼后,便迈开大步,当先在前面带起路来。
梁言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紧赶慢赶,从试剑台所在山峰向下,又通过两条山峰间的天桥,这才来到了昆吾山的后山上。
二人沿着石阶向上,不一会的功夫就看到一片广袤的杏林横在眼前。
“师尊,那里就是枯荣大阵了!弟子境界浅薄,恐怕不能替师尊分忧。”伊天行在他旁边恭敬说道。
“无妨,为师一人破阵足以!”
梁言把手一摆,又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面前的杏林来。只见那树林之中花开成海,白里透红,红里有白,就好像搽过胭脂一般,将整片杏林都染成粉红色。
只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杏林。
“这就是所谓的‘枯荣大阵’吗?若我所料不错,这上景元图中自成一片小世界,而那‘神秘人’明显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寻道人’安排的棋子。他所布下的大阵,一定已经超过这个世界的常识了,恐怕不是外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梁言一边想着,一边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暗中掐指一算道:“算算时间,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到平定魔教围攻,再到来此后山,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念及此,梁言不再犹豫,在心中向着身后几人默默道了声“后会无期!”之后,便大踏步地走入了杏林之中......
杏林微雨霁,灼灼满瑶华。
梁言刚一入阵,便有股醉人芳香弥漫而来,恍恍惚回头一看,却见身前身后都是花开烂漫,根本再也看不到伊天行和玄清几人的身影了。
“看来我已深入阵中,无法回头了!”梁言晒然一笑,又转头仔细观察起周围的花草树木来。
“树是普通的树,花也是普通的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没有灵气流动的迹象。难道是这些树木的排布有什么玄机不成?”
梁言心中一动,抬起脚尖向着前方移动了一小步。
在未知的阵法中,切忌乱走乱动,这是梁言在学阵时自己给自己上的第一课。他这一步踏出,立刻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四周的变化来,然而左右环顾之下,却仍然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难道是我多心了?”
梁言站在原地,一边在心中默默掐算,一边提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不是辩驳对冲,也不是设劫应劫,更非灵力控制........此阵与我所学种种原理,都没有吻合之处,甚至我根本都看不出这是一个阵法!”
梁言越算就越是困惑,到了最后已经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唉,若是我神通在身,还能用混混功的‘菩提明镜’来探一探此地的虚实,可现在却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了。”
“乱撞就乱撞吧,活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总好过在原地浪费时间,毕竟只剩下半个时辰不到了。”梁言打定主意,又再次抬起脚尖,向着西南方的方向走去。
不过他虽然再次动身,一双眼睛却始终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以防触发大阵的杀招。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一路走来,已经向着杏林深处前进了上百步,却始终无事发生,周围的花草树木,甚至都安静得有些可怕。
“不对!”
梁言走在路上,忽然眼角一跳,豁然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来路上繁花似锦,虽然依旧明艳无边,但却隐隐有了一丝变化。
“这些花过时了!”梁言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这树上所有的杏花都已经不是全盛时期了,正在向着凋零转变。”
一念及此,他忽然抬起脚步,又向着西南方走出十步。
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他脚步每移动一分,这树林中的杏花就明显凋零一分,到了最后整片树林的杏花都已经是一片灰败之色,全都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不过几步之隔,满林杏花居然已经尽数枯萎,这就是‘枯荣大阵’的玄妙吗?”
梁言看着眼前一片凋零的杏林,渐渐生出一股悲怆的情绪,脚步几欲抬起,但最终又缓缓放下。
“咦?不对!我怎么感觉自己的力气小了很多?似乎连走路都困难了!”
梁言心中一惊,蓦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原本就有些苍老的双手,此时已经如枯木树皮一般,干瘪龟裂,不见丝毫生机!
“怎么会这样!”
梁言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忽听铮!的一声剑鸣,却是他猛然拔剑,将定光剑横举在胸前。
只见日光照耀下,那定光剑剑身上居然映出一张白发稀疏、双目浑浊的鸡皮老脸!
“这是.......我?”梁言目瞪口呆,盯着剑身上的人脸,似乎还不敢相信。
其实原本梁言化身的陆玄,虽然也是个耄耋老者,但他乃是昆吾剑宗的太上长老,堪称武道巅峰,所以年纪过百却丝毫不显老态。
可现如今,那张原本鹤发童颜、充满生机的人脸,却分明已经面如死灰,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十步之遥,我居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就是枯荣大阵吗.........”
梁言看着剑身上的自己,口中喃喃一声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生死交汇
“繁花落幕,容颜老去。这阵中的自然规律,居然也可同样作用到闯阵之人的身上,这倒是闻所未闻!”
梁言心中惊叹一声,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同时又注目打量起四周来。
“这阵中明明没有灵力流动的迹象,也没有神通术法运转的轨迹,究竟是如何做到让人老去这一点的呢?”
梁言驻足不动,暗中心思急转,忽然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
“十步之内,使我容颜老去、举步维艰,却根本没有丝毫征兆或异变,就仿佛本该如此、自然而然一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大道、法则本根?”
他越想越有可能,鱼玄机当日讲道时曾说过:天地大道,法则三千,有缘者得窥一二,大神通者可触及本根。而这些人无不是掌一方天地,断一方生死的绝世强者。
“不愧是‘寻道人’布下的奇阵!”
梁言暗暗惊叹道:“不过他既然设下这上景元图之局,就绝对不会只为困死来人。这‘枯荣大阵’虽然玄妙,但入图之人灵力尽失,那这大阵自然也无需神通术法也可破解,或许这是为了让来者‘悟道’而设?”
一念及此,他又重新打量起四周来,只见群花凋敝,整片森林中无不透露着一股迟暮的死气。这股死气影响着自己,让他现在濒临老死,若是再往这个方向上前进两步,恐怕下一刻就要魂归大地了。
“所谓枯荣,有枯就有荣,此阵莫非是要引导我找寻生机最重的地方,再借此脱困?”
想到此处,梁言又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八角罗盘来。他精通阵法一道,自然不会简单的以为只要走回头路,就能逆转枯荣,重获生气。
他左手执罗盘,右手掐诀不断,在心中按照寻龙诀的法门默默测算起来。
《寻龙诀》脱胎于儒门算经,本来就是测吉凶、定气运的法门,即便身上没有半点灵力,也可毫无阻碍的施展,如今倒成了梁言唯一的手段了。
“生机流转,自然更迭.......震位八步,离位三步,转身,乾位九步!”梁言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按照测算出的方位开始移动。
呼!
当他最后一步跨出的时候,忽然平地起了一阵清风,梁言抬起头来,只见周围原本将要凋零的杏花,竟然又好像重获新生一般,在枝头开启了浓浓春意。
而梁言本人,此刻脸上的苍老神色,也渐渐褪去,甚至比入阵之前,看上去还要年轻几分!
“哈哈,果然能够回溯生机,如果所料不差,这片杏林生机最重的地方,就是此阵的出口之处!”
梁言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不由得大受鼓舞,左手托起八角罗盘,右手又在不停测算起来。
“坤位四步!”
“艮位十二步!”
.........
随着梁言的每一步跨出,杏林中的生机就更加旺盛一分。等到他重新站定之时,已经是花开烂漫,满园春意,整片林间都透露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景象了。
然而让梁言感到困惑的是,此处虽是生机最重之地,但却仍然还处在杏林深处,周围杏树环绕,只在前面留有一方空地,根本没有看见他预想中的出口。
至于那空地的后方,还诡异的飞着十数只颜色各异的蝴蝶,正在林间花丛中翩翩起舞,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象。
“春物竞相妒,杏花应最娇。红轻欲愁杀,粉薄似啼销。愿作南华蝶,翩翩绕此条。”
梁言看着眼前美景,却根本无心欣赏,只是轻轻一叹道:“我都已经找到了大阵生机最重之地,却还是无法从此阵中脱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难道真要化作南华蝶才能逃脱吗?”
就在他心中烦乱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却忽然发现那些蝴蝶好像看见了新鲜猎物一般,正整齐划一地向着自己飞来。
半空之中杀气涌现,梁言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些蝴蝶是来给自己送宝的,当即手握八角罗盘,口中默念寻龙诀,向着后方急退而去。
然而那群蝴蝶却不依不饶,向着梁言飞来的同时,还用双翅在半空中不停拍击,射出一道道无形风刃。
噗噗噗!
顷刻之间,梁言就身中数刀,不过好在并未伤及要害,否则以他现在的凡人之躯,根本不可能扛得住。
“该死!死气最重的地方寿命消耗殆尽,生机最重的地方又有杀劫埋伏。这枯荣大阵的生门到底在哪!”
梁言心中虽然抱怨,脚下却丝毫未停,依旧按照寻龙诀测算出的方位向后急退。而随着他每一次向后踏出,那杏林中的杏花便枯萎一分,追杀而来的蝴蝶也会慢上一分。
等到最后一步跨出,整个杏林中的杏花又变成了摇摇欲坠的凋零模样,而半空中那些蝴蝶也纷纷折翅,最终落在地上扑棱几下,就此化作树林的养料了。
至于梁言本人,此刻又成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不在生机最浓的地方,也不在死气最重的地方,‘寻道人’布下此阵,生门到底安在何处?”
梁言心中烦乱至极,他受困在这枯荣大阵中,若不能及早破阵,找到“长生蜉蝣木”,按照老金所说,三个时辰一过,那便神仙难救了!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梁言脑中急速运转,将这几年所学的阵法之道与眼前情形一一对应,试图找到破解之法,但却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就在这危机时刻,他脑中忽然一亮,喃喃自语道:
“蜉蝣朝生暮死,寿命何其短暂,又岂能称为‘长生’?‘寻道人’有意起名为‘长生蜉蝣木’,莫非是一种暗示?”
梁言越想越有可能,暗暗道:
“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寻道人’既然身为道门中人,恐怕是要闯阵之人寻到那生死交汇之地,才能从此阵脱困。”
一念及此,梁言立刻转动罗盘,同时单手掐指计算,重新寻找起此阵的生门。
第二百六十四章 长生祠
半炷香之后,梁言站在一棵枯树面前,面带思索之色。而他眼前的这棵枯树,虽然是光秃秃的毫无生机,但却在裂开的树干上长出一棵嫩绿的幼苗,就好像枯萎中萌发的一缕生机。
“枯木又逢春,此乃生死交替、枯荣逆转之地。倘若我所算不差,这里应该便是枯荣大阵的生门!”
梁言喃喃自语一声,又抬头看了看眼前之地,心里暗道:“只是这里实在诡异,虽然没有半点灵气环绕,但却隐隐感到两股强大的能量。”
他虽然修为尽失,但六识仍在,此刻面对眼前未知的恐惧,竟是有些踌躇不前起来。
“不管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左右是死,总好过在阵中等死!”
梁言将心一横,也不再测算方位,反手把八角罗盘收入袖中,向着枯树所在一步踏出。
轰!
随着他这一步踏出,整个枯荣大阵都好像轻轻摇晃了一下,接着从那枯树的树干和幼苗中分别冒出一黑一青两股气流。
这两股气流在半空中交错盘旋,缓缓上升,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圆形拱门。
梁言原地未动,双眼盯着半空中的两色拱门,显然有些微微失神起来。
“那青气之中生机勃勃,黑气之中却又死气沉沉,如此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为何能在此处完美相融?”
然而还不等他再做思考,半空中的拱门忽然打开,接着从里面射出万千青丝与黑线,分别缠上梁言的双手双脚,将他缓缓拉向门内。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身上反复拉扯着,梁言感到自己全身血肉似乎都要崩碎,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他被拉入圆形拱门后,所有青丝黑线便都烟消云散。
梁言从半空中跌落,双脚重新着地。作用在身上的生死之力已经不复存在,唯有体内残存的痛楚还在提醒他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他转头向后望去,只见自己已经身在杏林之外,身后杏林花开依旧,只不过其中的诡异凶险,梁言已经深有体会。
“枯荣大阵的生门,果然在那生死交汇之处.......”梁言自语一声,又抬头向山峰看去,只见山峰顶上草木青翠,其中一个青色祠堂若隐若现。
“看来那就是长生祠了!原本说好的三个时辰,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希望这‘长生蜉蝣木’真的在那里,否则我恐怕就要困死在画中了。”
梁言不再多想,双足发力,运起全身力气,就向着山顶的长生祠狂奔而去。
没多久他便已经到了祠堂门口,只见整个祠堂都是青砖建成,看样子似乎年久失修,上面长满青苔藤蔓,墙壁上面也多有龟裂痕迹。
不过梁言并未在意这些,而是直接一步跨过大门,走进了祠堂内部。
祠堂里面倒是古色古香,并没有想象中的蛛网或者破洞,勉强算得上明净。正中间一方供桌,供桌之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数十个牌位,似乎是昆吾剑宗的历代宗主之位。
不过梁言的眼光,并未被那些牌位所吸引,只因此刻在供桌之前,居然还站着一名青衣书生!
此人宽袍大袖,腰间跨着一柄青木长剑,正背对着梁言,注视着供桌上的牌位,似乎有些楞楞出神。
“这山顶之上,居然还有第二个人!”
梁言心头一惊,颇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起眼前之人来。要知道这里是昆吾剑宗的后山,前有枯荣大阵守关,背临万丈悬崖峭壁,在没有仙法道术的世界里,他实在不信单凭武艺可以到达此处。
就在他心思百转之时,供桌前的青衣人却忽然转过身来,用一脸平淡的表情看着梁言道:“老剑师,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啊!”
“你是......”梁言看清眼前来人,只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容貌清秀,五官端正,只是在左眼上有一道狭长疤痕贯穿而过,破坏了这幅俊雅的面容。
“怎么,老剑师闭关多年,连某家都已经不认得了吗?”青衣人看到梁言的迟疑,脸上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意,接着一指自己左眼上的疤痕,淡淡道:
“老剑师虽然不记得某家,但某家的这只瞎眼却始终记得老剑师,每每想起老剑师当年的惊天一剑,这左眼上的疤痕就一直火辣辣的痛呢!”
听了青衣人的话,梁言心中忽然一动,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魔教教主庆一璇?”
“哈哈哈!”
青衣人似乎非常高兴,哈哈大笑起来:“老剑师终于记起庆某了,实在是不胜荣幸!”
“真的是你!”梁言心中一片愕然,接着又好像想起什么,脱口问道:“你是怎么上的后山?难道你也过了那‘枯荣大阵’?”
“枯荣大阵?”庆一璇微微一愣,随即哂笑道:“哪有那么麻烦,庆某早知道这后山祖师祠堂所在必然机关重重,所有没有走正道,而是从悬崖这一侧上来的。”
“你居然能攀上那万丈悬崖........”梁言听得微微失神,心中更是震惊无比。要知道这画中世界里灵气全无,单凭俗世武学,他还真的难以相信有人能攀上如此高的峭壁。
“这有什么?”庆一璇看着梁言的震惊模样,似乎有些不解道:“技近乎道的境界,我们俩人十年前便已经达到了,攀登区区山崖,对你我来说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梁言听后嘴角下意识的一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魔教教主武艺大进,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一番?”
“恭喜?哈哈!老剑师客气了,毕竟庆某此来,可是为了取老剑师的项上人头而来!”
庆一璇说着妖异一笑,又跨前一步道:“原本和老剑师约好了在明天辰时比斗,但庆某实在技痒难耐,得知老剑师要上这后山,庆某立刻攀登万丈悬崖,只为与老剑师在此不受干扰的公平一战!此战你我只有一人能活着下山,另一人将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看着庆一璇单手抚上腰间剑柄,同时向着自己步步紧逼而来,梁言心中咯噔一声,暗道:
“坏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死?
“仓啷!”一声,长剑出鞘,庆一璇手执利剑,向着梁言遥遥一指,开口道:“老剑师请进招!”
“拔剑?不可!”梁言单手搭在定光剑的剑柄上,心里面想的却是自己倘若真的拔剑,下一刻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
“怎么了?老剑师,犹豫不决,可不像是您的处事风格啊!”庆一璇看着梁言踌躇模样,似乎微微有些不解。
“此人的武功在这画中世界已经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以我修道前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绝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的目的也并非与他比武,而是找到青帝遗木!一旦‘长生蜉蝣木’到手,我就可以立即脱离这画中世界了!”
梁言表面上默不作声,内里心思急转,他眼光在这间小屋内匆匆一扫,暗付道:“前有大阵阻路,后有死敌追杀,再加上此地名为长生祠,那根‘长生蜉蝣木’很有可能便在这里。不过为何到现在我还没看到什么可疑之物?”
就在他心中暗暗思索之时,那庆一璇却忽的笑道:“看来老剑师胸有成竹,是要让步于小生了!也罢,既然如此,就由小生先行进招了!”
庆一璇话音刚落,脚尖便在地上轻轻一点,手中长剑犹如长龙出水,带起一道道残影,向着梁言心窝刺去。
“我让你个鬼!就不能再等等!”
梁言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也就在此时,他目光忽的向屋内正中的供桌一瞥,暗叫一声:“对了!此处一览无余,也就那供桌后面还未看到,兴许那‘长生蜉蝣木’就在供桌之后!”
一念及此,梁言再也顾不上庆一璇气势汹汹的一剑,反而运起全身力气,向着房屋中间的那张供桌狂奔而去。
他这一跑不要紧,对面的庆一璇见状却是怒气上涌,心想咱们好歹也算是当世并列的两大高手,虽然上次被你打败,但那也是交手数百招之后的事情。如今十年未见,再次面对我的利剑时你居然不管不顾,甚至还拿背对着我手中长剑?
“就算你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地步,但如此托大,也未免太狂了吧!”
庆一璇冷哼一声,手中利剑不再迟疑,几乎以风雷之势,追着梁言向他后背心上疾刺而去。
背后冷冽杀气传来,剑招气机铺天盖地,将梁言的所有退路都已封死。梁言深知背后之人已经被自己激怒,但现在他有苦难言,也根本毫无退路。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
只要找到“长生蜉蝣木”,我管你是不是武功天下第一,此间之事都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眼看供桌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自己身前三寸之地,梁言忽然双手抱头、猫腰弓背,向着下方猛地一窜,以一个懒驴打滚的动作,向着供桌后面滚去。
他现在还是昆吾剑宗太师叔陆玄的外貌,一个年过百岁、名震天下的老者,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动作。这诡异的场景落在庆一璇的眼中,饶是他征战天下,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得愕然片刻,手中长剑更是微微一顿。
“到了!”
就这片刻的功夫,梁言已经滚过供桌,他面带兴奋之色地转头朝着供桌后面看去,却见入目之处只有三个蒲团,周围根本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青帝遗木?!
“什么!”
梁言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眼前这无比现实的一幕,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与希望尽数击得粉碎。
“难道是老金那厮诓我!?”
梁言心中忽的冒起这样一个念头,然而还不等他多想,背后风声呼啸,接着一柄长剑透胸而过!
“咦?难道你已经功力尽失!”
庆一璇站在梁言身后,眼见自己如此轻易得手,有些不可置信的叫了起来。
梁言闻言苦涩一笑,胸腔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手足上也越发的冰凉,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知道自己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去........”
梁言心中轻轻一叹,全身力气如潮水般退去,最终无法支撑地瘫软在地上。
就在体内生机飞速流逝的同时,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却见插在胸口的半截剑尖,居然是青木的颜色。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剑尖之上居然还散发出万千青丝,一股强到可怕的力量席卷而来,将他体内的经脉肆意破坏。
“这个世间只有内力,没有灵力,那这把剑........”
梁言目瞪口呆,心中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咳咳......原来如此!原来这魔教教主手中之剑,就是我苦苦寻找的青帝遗木!”
梁言临死方悟,却也为时已晚,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他脑中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或许死在青帝遗木之下,也不算太冤吧.........或许,是这样吧.........”
“什么青帝遗木?”庆一璇脸露不解之色,不过片刻后他还是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名震天下的陆玄,晚年闭关后居然功力尽失,你嘴上虽说死得不冤,但看你临死前的那眼神,分明透着强烈的不甘之色。”
“也罢,这柄青木剑陪我征战多年,你死之后,庆某再无敌手,就把它留下来陪你吧!”
庆一璇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长袖一甩,就此转身回头,向着山崖下方纵跃而去。只留下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插在尸体心口上的一柄青木长剑.......
就在庆一璇离开山顶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梁言全身忽然泛起淡淡白光,整个人的身躯和相貌也在白光中急速改变,等到白光散去,一切重归平静之时,原本躺在地上的百岁老者,居然又变回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而重新恢复本来样貌的梁言,在他的右臂之内,一屡屡黑色剑气忽然如潮水般涌出,好似发狂般地向着他胸口处的长剑涌去。
几乎就在同时,那插在梁言心口的长剑剑身上也青光大放,仿佛受到挑衅一般,数不清的青色丝线仿佛千军万马,通过梁言的奇经八脉,向着他体内的那些黑色剑气绞杀而去。
青黑两色能量在梁言体内相遇,竟是以他体内的经脉为战场,当场激战了起来。而躺在地上原本已经死透的梁言,此刻面色通红,额角冒汗,居然出乎意料地闷哼了一声。
下一刻,青黑两色光芒在梁言体内炸亮,一圈圈无形波动涌出,周围数丈之内都被尽数夷为平地!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玄隐游仙
“这是哪里!?”
梁言一个激灵之下忽然就地坐起,再睁眼看这世界:
只见入目之处都是非黑即白,整片天空也是昏昏暗暗,而周围的景色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整个世界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使得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不是已经被庆一璇给一剑刺死了吗?这是哪里,莫非我已经入了阴曹地府?”
梁言一念及此,立刻低头向着自己胸口看去,却见那柄青木剑仍然插在自己的胸口,只是却没有血液流出,就好像这剑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不对,这种感觉,我之前好像经历过.........是玄隐游仙之术!”
梁言脑中忽然一亮,猛然想起他当初进入这画中世界时,也曾经历过这种奇妙的术法。
“那我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梁言苦笑一声,自语道:“若说活着,这柄剑还实实在在地插在我的胸口,我又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若说死了,那我现在又为何还有意识?”
他这番话本是自言自语,本没有指望得到答案,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居然有一个声音回答道:
“嘿嘿,你既是活人,亦是死人,准确的说,你现在是一个活死人!”
“谁?!”
梁言面色一变,几乎是瞬间就转头向着声音来源望去,却见那发出声音的居然是一团明晃晃的白色光团。
这白色光团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征兆,此刻正悬空漂浮在屋内的供桌之上,居然好像在注视着梁言一般。
“阁下是谁?你说我现在既是活人,亦是死人,此话何意?”
“呵呵!”
半空中的光团轻轻一笑,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接着一个人影从中浮现,此人一身黑色道袍,双腿盘膝悬浮在半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不过这人虽然展露身形,但他的面孔却始终笼罩在白光之中,任凭梁言如何细看,都看不清这人的样貌。
“莫非你就是‘寻道人’?”梁言试探着问道。
“并不是!”白光中人摇头道:“我只是‘寻道人’在这上景元图中培养出的器灵,也就是这件法宝现在的主人。”
“原来是器灵前辈.......”梁言一脸恍然地说道:“不过刚才您所说之话,请恕晚辈愚钝不解,可否解释一二。”
“自无不可!”器灵似乎很好说话,直接开口答道:“上景元图里面的小世界都是真实的世界,只是里面的人物生活在这里而不自知罢了。你刚才被那庆一璇一剑刺中,按理来说是应该已经死了.......不过你体内却有一物,在关键时刻救了你一命,成就了你现在活死人的状态!”
“哦?是什么东西?”梁言疑惑问道。
“就是你右臂中的剑骨!”
器灵此言一出,梁言立刻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右臂,同时向后退出两步。不过他马上想到,眼前此人身为上景元图的器灵,自己身上这点秘密又岂能瞒过他的耳目。只能苦笑一声道:
“前辈慧眼如炬,小子身上这点秘密都被你瞧了去了!”
“你不必如此反应,我对你并无恶意!”器灵在白光中摇了摇头道:“庆一璇用‘长生蜉蝣木’所化利剑将你斩杀,里面的‘生之力’汹涌澎湃,原本是你无法阻挡的。但凑巧的是,你右臂中的这根剑骨里面蕴含了黑莲之力,黑莲是毁灭的象征,寓含‘死之力’。你体内生死交汇,居然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平衡,从而自发进入了这画中的‘玄隐游仙’之境。”
“有这种事?”梁言将信将疑道:“这世上生灵,都是非生即死,既然已死,又谈何而生?”
“问的好!”器灵哈哈笑道:“这就是‘玄隐游仙’的奥妙之处了。其实这世间轮回并非像你所说是非生即死,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一个缓冲地带,而‘玄隐游仙’之术正是可以进入此种地带的仙术,你可以理解为世俗中的回光返照。若是修练到巅峰,甚至可以逆转生死!”
“有这种神通!”
梁言先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后还是露出一副怀疑的神色,显然这器灵所说之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让他难以相信。
器灵看他表情,知道他并不信任,当即笑问道:“你可知当年道祖与佛祖曾经论过生死之事?”
梁言摇头答道:“器灵前辈说笑了,晚辈这点见识,又岂会知道太古时期三教大能的往事。”
器灵听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相传当年三教初立,人族安定。某日道祖与佛祖论道,白云莲台之上,有百花锦簇,争相斗艳。佛祖指着百花丛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生老病死,轮回罔替,正是这世间大道本根。’道祖听后,却是不置可否地笑曰:‘长生非不死,花落亦花开。生与死并非绝对,二者共存,方成大道!’”
“长生非不死,花落亦花开........”梁言满脸不解地喃喃一声道:“这话太过玄妙,以晚辈的资质实难理解。不过如今看来,这‘寻道人’果然是道门中人,之前那枯荣大阵的生门,就是在生死共存之处。”
“不错!画中世界浩瀚千里,每个进入之人,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机缘。你是剑修出身,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这昆吾剑宗,成为剑宗长老。”
器灵在白光之中接着说道:“你进入画中以来,三言两语喝退魔教上千来犯之敌,足见机变;后又在枯荣大阵中领会玄妙,找到生门所在,足见悟性。按照当年‘寻道人’立下的规矩,只要在最后与庆一璇的交手中夺下青木剑,自然就可以得到‘长生蜉蝣木’,再激发‘寻道人’留在里面的禁制就可以见到我了。”
“什么?原来最后是要我夺取他的青木剑!”梁言心道:“可我都已经灵力尽失了,还拿什么去夺剑?”
器灵不知他心中所想,仍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并没有成功夺得青木剑,反而被这青木剑当场斩杀,但就在你即将魂归天外之时,右臂之中的黑莲剑气蓬勃而出。蜉蝣主生,而黑莲主死,生死二气在你身体内短时间达到了一个平衡,居然激发了这画中的玄隐游仙之术,最终还是将你带到了我的面前,这一下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
“原来是这么一番经过!”梁言缓缓点头道,接着又问出了他现在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前辈之前说我是活死人,那这活死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器灵微微一笑道:“活死人、活死人!顾名思义,你此刻虽然不是活人,但却可以不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活死人
“不是活人,却又可以不死?”梁言目瞪口呆,明显一时半会还理解不过来。
“不错!你被庆一璇一剑斩杀,按理说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但现在却因‘寻道人’的玄隐游仙之术,使得三魂七魄还未散去。从今以后你体内将同时存在生死二气,既是活人,亦是死人,一旦你体内生死二气的平衡失调,恐怕就难逃灭亡的结局。”
“原来如此!生死二气同存吾身,这就是你说的‘活死人’!”梁言恍然道。
器灵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从这玄隐游仙的世界里出去以后,你要时刻谨记自己并非纯粹的活人,日后修炼之时,须得同时兼修生死二气,一旦生死二气失去平衡,你迟早还是会走向灭亡!”
“若是死气过重,最终难逃一死倒还可以理解。可生气太强,也会走向败亡吗?”梁言看着白光中人,一脸不解的问道。
“呵呵,你说的不错。若是死气太重,自然会蚕食你的寿命,最终自取灭亡。但若生气太重,却会遭来各种天劫灾祸,而且一次比一次严峻,最终将你彻底摧毁。所以别人都是衰弱而亡,而你却是盛极而亡,所谓‘物过盛而当杀’,正是这个道理。”
梁言听后缓缓点头道:“居然还有这种关系.......”
器灵所说的这些,无不是玄之又玄的大道之理,以梁言目前的见识,一时半会还难以完全消化,只能又试探着问道:
“敢问前辈,这生死二气要如何修炼增长?”
器灵听后,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答道:“这就要靠你自己日后慢慢领悟了,修仙界中功法万千,总会有适合你的方法。不过我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吸收蕴含生死二气的天材地宝了。”
梁言苦笑一声道:“蕴含生死二气的天材地宝,我到现在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如何寻找了。修行本就不易,看来从今以后我的大道之路将会更加艰难。”
“嘿嘿,你小子也不必过于沮丧,你只知道这活死人的难处,却还不知道活死人的好处!”器灵忽然神秘地说道。
“哦?”梁言来了精神,向器灵拱手道:“愿闻其详!”
“活死人,活死人!嘿嘿,那已经超脱生死,可以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有这种事!?”梁言愕然。
“老夫所说岂能有假,小子,你成就这活死人之躯后,天下间同等级的佛经道法也奈你不可!而你虽未成仙,寿命却可绵长无尽,纵然是儒门擅长易卦的大能,也不能算出你今后的半分动向了。”
“如此说来,即便我修为停滞不前,也可长生不老了?”梁言略带欣喜地问道。
器灵听后却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如果你的修为停滞不前,最终也会因体内生死二气的纠缠,而逐渐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一具痴傻的行尸走肉。唯有不断提升修为境界,才能保持住灵台的清明。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原来如此!”梁言苦笑一声道:“有得必有失,世间万物都不能尽善尽美。”
他说着又抬起头来,向器灵问道:“请问前辈,小子现在要如何才能从这黑白世界里出去?”
器灵指了指他的胸口道:“炼化‘长生蜉蝣木’,自然就能从此脱困!”
梁言顺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却见原本插在自己胸口的青木剑,如今已化为一截长有三尺,毫无生气的枯木,并且依旧贯穿在自己的胸口。
“这就是青帝遗木吗?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老金说利用这青帝遗木可以成功筑基,也是我如今唯一可以自救的方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上一试了。”
一念及此,梁言不再犹豫,而是双腿盘膝坐下,双手则在胸前不断变换着各种法诀,片刻后左右两手忽然相握,朝着胸口的‘长生蜉蝣木’同时伸出食中二指。
一道粗大灵光从指尖迸发,向着胸口上的枯木射去。
那灵光光柱之上,还有许多古朴铭文,这些铭文造型怪异,远远看去如同一个个乌龟甲壳,显得玄奥非凡,赫然正是当年龟九所传授的“玄龟炼宝诀”!
随着这道灵光打在“长生蜉蝣木”上,那截原本毫无生气的枯木,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翠绿起来。
只见万千绿丝从枯木的缝隙之中伸出,好似柳条飘舞,迎风招展。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从“长生蜉蝣木”上散发而出,梁言全身血肉受其影响,居然在瞬间就充满活力,全身上下舒畅无比,让他几乎忍不住就要迎风呐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随着梁言手中法诀不断,那原本插在他胸口的枯木,已经彻底化为了一截生机盎然的枝条。
在一片耀眼的青色光芒中,那“长生蜉蝣木”从他的胸口缓缓没入,最终彻底炼化进了梁言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股强横无比的生之气息传遍全身上下,无数绿色丝线在其体内纵横驰骋。梁言面露痛苦之色,四肢更是忍不住的打起冷战来。
“速速催动你右臂的黑莲剑骨,利用黑莲的‘死之力’与长生蜉蝣木的‘生之力’相冲,以此达到生死二气的平衡!”器灵在白光中大声喝道。
梁言忍住钻心疼痛,利用残存的意识疯狂催动右臂上的黑莲剑骨,只见数不清的黑莲剑气蓬勃而出,青黑两色能量在其体内互相交战,又互相融合,最终形成一团混合青黑二色的能量旋涡。
然而这旋涡之中却是青色能量占了绝大部分,而黑色能量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完全不是对等关系。
旋涡刚一形成,便开始急速旋转,一股股浓郁至极的生之气息从中疯狂涌出,梁言全身大汗淋漓,脸上更是布满不正常的红晕,就仿佛熟透的果实,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果然还是无法达到生死二气的平衡吗?”白光中的器灵轻轻一叹,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之意。
“青帝遗木毕竟比他体内的黑莲剑骨高上不止一个档次,这生之力量汹涌澎湃,完全不是那点黑莲死气可以相冲的。看来这次云霄仙境开启,本座仍是得不到解脱........”
然而就在这器灵摇头叹息之时,梁言腰间一个灰色小袋的袋口忽然一松,紧接着从中飘出一根金色羽毛来。
这片金色羽毛与周围的黑白世界格格不入,刚一出现就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所压制,羽毛上的金辉只能照射在附近两寸之地。不过这片金羽似乎目标明确,刚一出袋口就直奔梁言丹田射去。
随着一声轻微声响,金色羽毛最终缓缓飞入了梁言的体内........
第二百六十八章 炼化
金羽入体,梁言身上立刻爆发出一股璀璨霞光,原本四散全身的青色能量都被纷纷收拢而回,如百川归海一般重新汇聚于丹田上的两色旋涡之中。
而随着这些狂暴的能量重新稳定下来,梁言全身上下不正常的红晕也逐渐消失,就连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似乎已经渡过这最艰难的一劫。
“咦?!”
白光中的器灵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半晌后才悠悠开口道:“原来是你!”
“嘿嘿!”一声油滑奸笑从梁言腰间的灰色小袋中传出,接着一个苍老声音开口道:“这小子可不能死,他若是死了,你我都不得解脱!”
“你倒是下了血本!”器灵缓缓道:“据我所知,这本命金羽你总共才练成三根,今日竟然将一根用在了这小子身上!”
灰色小袋中的老者却是轻轻一叹道:“说起来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原本打算借助这小子的灵宠从这里脱困,却没有想到反而被这小子定下了主仆契约!”
“哦,原来你本想夺舍!”器灵微微点头道。
“放屁,妖怪间的事情,那能叫夺舍吗?那叫同化!”灰色小袋中的声音不满地叫道。
“行了!行了!”器灵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算是明白了,只要这小子筑基成功,你就能跟着他走出这‘云霄仙境’,将来有机会重获自由也说不定!而我身为器灵之躯,却注定只能随着这上景元图飞灰烟灭了......”
这番言辞语意中带着萧索,让人感到不胜唏嘘,然而灰色小袋中的声音却似乎并不买账,反而笑道:“嘿嘿,你又何必说得如此凄凉?飞灰湮灭不是如你所愿了吗?这千万年来,你有哪一刻不是在一心求死中度过?”
出乎意料,那白光中的器灵听了以后,却并没有任何反驳,反而平静了下来。虽然白光遮住了他的面庞,但仍可感觉到他此刻正注视着梁言,似乎隐隐含有一丝期待。
而此刻的梁言,正对周围之事充耳不闻,只是一心催动“玄龟炼宝诀”,全力以赴的炼化体内的这根青帝遗木。
无穷无尽的“生”之气息从“长生蜉蝣木”上爆发而出,再被梁言体内功法引导,最终缓缓汇聚于丹田上的两色漩涡中。
而那漩涡中虽说生死二气早已失衡,其中青色占了绝大多数,而黑色只占了一小部分,但在漩涡之上却有一根金色羽毛,其散发出的柔和金光始终笼罩在漩涡周围,不让那狂暴逸散的青色能量再次冲出漩涡,以至荼毒梁言的经脉和血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见那“长生蜉蝣木”微微一震,上面再也没有青色丝线冒出,而覆盖在木头上的青光,也已经变得柔和无比,再没有先前那种狂暴之感了。
梁言盘膝入定,只感到这根青帝遗木,仿佛已经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可以任由自己驱使,当即在心中默念了一道法诀。
那“长生蜉蝣木”受他感召,从他胸口一路下沉,并且越变越小,最终缓缓归入了梁言的丹田之中。
“成了!”
梁言大喜过望,猛然睁开双目,却见周围世界的黑白之色正在缓缓褪去,整个世界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世界在恢复色彩的同时,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山河崩碎,草木成灰,一切的一切,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瓦解崩溃!
“怎么回事?”梁言环顾四周,有些吃惊的问道。
“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现象。‘长生蜉蝣木’既然已经认主,那这个画中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器灵淡淡开口道。
“那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呢?”梁言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那些昆吾剑宗的剑徒,和魔教教众,可都不像是虚拟的幻境!”
“你说得没错,不仅是他们,所有生活在这个画中世界的生灵都是真实存在的!”器灵空洞的声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青帝遗木已经找到了继承者,那他们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然要随着上景元图一起走向灭亡了。这些都是‘寻道人’当年定好的规则,根本无人可以改变。”
“寻道人.......”梁言喃喃一声,随即沉默下来,再也不发一言了。
“呵呵,其实老夫还要感谢你的。”器灵忽然微微一笑,只是声音却越来越虚弱。
“我身为器灵之躯,被‘寻道人’囚禁在此,既不能修炼,也不能逃出这个囚笼,基本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区别。如今你替我打破这个囚笼,亦是送我解脱了。希望来世我可以托个好胎,成为能够修炼的凡间生灵........”
器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后已经低不可闻。而与此同时,整片天地山河,全都已经破碎崩塌,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猜到那些生活在这片画中的居民,几乎都已丧命。
梁言看着越来越淡的白色光团和其中逐渐模糊的人影,忽然心中一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便是天地崩塌,无边黑暗笼罩过来,而他面前仅剩的那一点白光和人影,最终也都逸散在了虚空之中。
“去往轮回了吗.......”
梁言心中喃喃一声,接着眼前一黑,便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了........
在黑暗中只感到天旋地转,等他再次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房间之内。
这个房间大得出奇,屋顶地板都是金石铺就,而周围墙壁之上更是雕龙画凤。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还有四盏长明灯,灯火旺盛异常,好像烧了几万年也还没有烧完的样子。
最诡异的是,他虽然能看到这个房间的全貌,但自己却不在这个房间之中。或者准确地说,他是处在这个房间中间的一副画中。
这是一副巨大的山水画,高有两丈,长约十丈,漂浮在半空之中,犹如一个巨型的卷轴缓缓展开。
画中世界连绵不知多少里,而梁言所处的位置,正是左上方的一座山顶上,看样子应该就是他刚才所在的昆吾山了。
“怎么回事?为何我还被困在画中?这上景元图不是已经自毁了吗?”梁言现在一肚子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