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大巫医
她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会睡得,可是现在不想睡,你别催我。”
她病着,明淮舍不得和她拌嘴,只好由着她,等她自己被太阳晒着睡着了,才小心的把她抱进帐篷,掀了一侧起来让太阳能够恰好照在她身上,弄好了之后才去帮忙搭帐篷。
毕竟自小用各种药丸养着,受寒起热来得快去的也快,睡了一觉就好了七八分,一觉醒来她还饿了,盘腿坐在床上吃了一大碗羊肉汤,冒了一身的虚汗,精神立刻抖擞了许多。
明淮给她擦擦嘴,瞧她能吃东西了,眉眼都染上了笑意:“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她摇摇头:“不能多吃,万一胖了就麻烦了。”
胖?明淮打量着她浑身上下那二两肉,搞不清她哪里胖了。
她继续缩在狐裘里,瞅着自己的脚丫子嘟囔:“你就让我这样晒着啊,你瞧瞧,把我都晒黑了。”
明淮把她的脚盖上:“你就是太阳晒的少,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这样挺好。”
“哼。”
他这个解释景玉一点都不能接受,窝在狐裘里不说话。
明淮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拿过来:“已经晒干了,换上吧,你的小衣我给你洗干净了,衣裳是一位婆婆给她孙女新做的,我看着你应该合适穿,就先穿着。”
景玉红了脸:“哦。”
他把衣裳放下,故意凑过去笑道:“那件我见你穿过,鹅黄色的,似乎还有一件水蓝色的和一件红色的,都挺好看的。”
“呀。”她羞得叫起来:“你出去出去。”
明淮被她推了两下也没起身,只是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我不看就行了,你把衣裳穿好,布达已经带了巫医来了,就等着给你看病呢。”
“巫医?”景玉没听说过这种大夫。
“就是穿着一身的乌鸦毛咿咿呀呀跳大神的。”明淮把自己理解的说出来:“唔,一般治不好就说是天神要收了你的那种大夫。”
景玉一个恶寒:“我突然明白古达为什么扣着我派来的五十个大夫不还了。”
还说着呢,外面就有人喊了:“成淮,巫医马上就要施法了,快带华锦出来。”
明淮应了一声,等景玉穿上衣服了,立马蹲下来给她穿鞋:“布达跑了三十几里路才请来的,听说很灵,不管如何都去一趟,别亏了他们的好心。”
景玉撇撇嘴:“那要是他说我该归天了怎么办?”
明淮牵着她往外走:“那我就掐死他。”
景玉吐吐舌,乖乖的跟着他出去。
营地已经修好了一大半,淋湿的衣服也都晒干了,外面烧起了篝火,所有人都十分虔诚的跪在篝火旁祝祷,景玉看了一圈没见到所谓的巫医,心里越发好奇了。
“巫医真的披着一身乌鸦毛?”
明淮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
和布达道了谢,景玉也跟着他们一样围着篝火跪下,明淮就在她身边。布达说巫医在休息,要等一会儿才行,还不能去催,因为巫医要看你的诚心。
第七百二十章 非要把大叔的底细挖出来吗
没办法,只好大家一起跪着。
跪了好一会儿,太阳将落了,巫医才从帐篷里出来,景玉直瞪瞪的瞧着他,果然是一身黑漆漆的乌鸦毛,身边还跟了十几个同样穿着乌鸦毛衣服的小巫医,脸上画着奇怪的花纹,倒还真是神神秘秘的。
景玉耐不住凑过去和明淮咬耳朵:“真的是跳大神耶。”
明淮抠抠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失礼,景玉就乖乖的不说话了。
大巫医瞧了她一眼,拿出一只银盆,围着篝火念念叨叨了好一会儿,又过来围着景玉念念叨叨了好一会儿,抓起银盆里的东西在她身上撒了两把,边上的小巫医立刻祝祷一样吟唱起来,伊哩哇啦的大唱大叫,伴着他们的叫声,大巫医一手大铃铛一手马鬃浮子,围着篝火又蹦又跳,摇头晃脑的十分滑稽。
其他人都跟着小声吟唱祝祷,人虽少,但是虔诚的态度也不假。
景玉觉得很逗,但又暗骂自己辜负了大家的好意,只好悄悄吐舌低着头不说话,明淮看了她几眼,也觉得布达被这个巫医骗了。
跳个舞就能把病治好?那中原的大夫还不得气死?
又跳又唱的到了大半夜才结束,景玉腿都跪麻了,明淮扶着她站起来,还没说话呢一个小巫医就过来了,递来一碗黑乎乎的水:“喝下神水,天神庇佑。”
景玉心里发憷:“这是什么?”
小巫医一脸冷漠:“神水。”
“什么做的?”
“天神的灵力。”
景玉:“......”
你就是说了我也不会盗你的秘方啊,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明淮把水接过来,道了谢带着景玉到旁边坐下,景玉瞧着那碗水就胃痛:“什么做的都不知道,万一把我喝出毛病了怎么办?”
明淮默了默:“那就偷偷倒掉。”
“倒什么倒?这可是宝贝。”大叔不知何时回来的,一把抢过明淮手里的碗在景玉身边坐下:“这可是大巫医亲自配的药,是戎族历代相传的驱寒强身的秘方,布达用十只羊给你换来的,你要是不喝就白瞎了他那十只羊了。”
“十只羊?”景玉吓到了:“这玩意那么贵?不是被坑了吧?”
大叔白了她一眼:“戎族只有一个大巫医,他的药就是神药,在东川的大夫到来之前,就是他在治疫症。”
“哦,那还是靠得住的。”景玉有点点信服了,却是一脸天真的问道:“不过,大巫医不是该在戎族王庭照顾戎王的吗?怎么布达跑了三十几里路就把大巫医请来了?难不成王庭离这不远?可是布达怎么请得动大巫医呢?”
几个问题连串的蹦出来,大叔脸色就变了,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明淮垂了垂眼,极快的扫了大叔一下,又立马垂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大叔叹了一声:“你这丫头,非要把大叔的底细挖出来吗?”
这话一出,明淮脸色微微变了,抓着景玉的手下意识的加了几分力气,头都不敢抬,耳朵却竖了起来,细细一听,他的呼吸还有几分急促。
第七百二十一章 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
景玉笑的十分狡黠:“大叔不是也在挖我们的底细吗?也就是九郎机灵,不然早就被你把话套光了呢。”
大叔默了默,看着明淮说道:“大叔我就是一个在王庭养马的马夫,跟了戎王十几年了,听说戎王的发妻妲雅王妃在二十一年前失踪,也知道妲雅王妃身上带着戎族最为珍贵的一颗宝石,其他的也不知道了,瞧见你脖子上的吊坠,我就是好奇了多看两眼,你们怎么还误会了呢?”
明淮手劲微微一松,呼吸也瞬间松懈下来。
景玉看了看大叔稍稍垂眼松了口:“好吧,信你了。”
大叔也松了口气,把药给她:“快喝了快喝了,十只羊呢。”
她把碗接过来闻了闻,立刻皱了眉:“九郎,你去给我拿点糖好不好,闻着好苦。”
“好。”
明淮被大叔的话搅得心里还未平静,又一心疼着景玉,一听她要糖吃立刻就去拿了。
大叔找准机会也准备溜,景玉却突然正色道:“大叔,有些话骗骗九郎就够了,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
大叔一脸奇怪的看着她:“我骗你们?”
景玉看着黑乎乎的药说道:“现在正是夏日,大草原上最是炎热,古达久居南方,定然不会习惯戎族王庭所在的北方,所以很有可能带着王庭迁徙,不过为了制衡南北,所以不敢走的太南,而这里恰好就是戎族南北衔接的关键,这个时节牧草丰美,戎族不用打仗,秦国内乱且有戎族奸细混入咸阳偷盗,那些奸细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一定有人会在雪山接应,否则就凭那个小丫头是走不出大雪山的,我们在雪山走了那么久也没遇见任何羊群,大叔却有新鲜的羊肉羊腿吃,定然是有人送来的,那日我们离开,火堆上的烧火棍可是一根没少,一路上给我们引路的烧火棍已经已经结了冰层,短时间是不可能会有的,大叔很清楚哪里会有牧民,并且很轻松的就让我们九郎留了下来,还能轻轻松松请来大巫医,哦,对了,还有袭击我们的狼群,那日我们虽然惊慌,可是那些狼并没有袭击我们的打算,反倒像是在试探我们,大叔说雪下都是秦军尸体,可我们在雪地上挖了一个坑,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她的脑子一清醒,大叔直接就蒙圈了,看着景玉眼神十分复杂,就像是要被她揭下隐藏。
景玉仰头把药喝了,浓浓的草药味有些呛鼻,可她喝药从不怕苦,这点味道还是受得了的,放下碗,景玉继续说道:“那让我来猜猜,因为秦国内乱,古达看见了可乘之机,派出细作到咸阳盗取秦国的军事布防图,但是事关重大,大叔亲自待人等候在雪山之上,那些烧火棍是给奸细设置的离开雪山的引路标,那个小丫头拿走我们的东西之后遇上了在雪山上等候的大叔等人,听闻我们被困,大叔亲自带着嗅觉敏锐的狼群来雪山找人,在看见九郎的模样之后,大叔第一次失态,对我们的来历起了疑心,在看见吊坠后第二次失态,为了知道我们与妲雅王妃的关系,打发走还在周边等候的人,执着的与我们同行,并先行一步好解释雪地里引路的烧火棍。”
第七百二十二章 只是了却他一桩心愿
大叔的脸色已经很微妙了,神情肃然,与这几日的样子天差地别。
景玉缓了缓继续说道:“大叔一定很奇怪,我怎么知道当时外面还有人在等候吧,其实很简单,洞里的兽皮太多了,大叔一个人在雪山哪里用得了那么多的兽皮?而且,大叔收拾的那些兔皮是被弯刀割开剥下的,可大叔你并没有弯刀,你手里的铁棍,也不是秦军的战戬,那叫玄铁棍,是三年前东川女帝命人精心打制送给古达的礼物,以我自小服食各种解毒药丸算得上是百毒不侵的体质,那些能人都能把我迷晕并让我昏沉难受一日之久,药效一定很大,九郎从不曾服食过解毒的药丸,所以他应该比我更难受才对,可偏偏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他虽然说的笼统,可我想,你们能醒来并有力气追了那么久,其中一定少不了大叔的功劳吧,而且,大叔的手里明明有铁棍的,却只是用鞋打了那个人,而且还直接把人打晕,并在九郎要下杀手时露出维护之意,而且那日人很多,大叔明明身手不错却不与那群人直接动手,我猜猜,那些个人和大叔很熟悉吧,他会跑去雪山,一定是去找大叔,否则好端端的跑去雪山做什么?看他的穿着,如果大叔真的只是一个马夫,只怕也劳驾不了他吧。”
大叔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看着景玉微微眯眼:“丫头,你很聪明。”
景玉也不与他求证什么,很多事情自己懂了就行,不过她还是有话要说:“不管你一路跟着我们是什么目的,我可以现在就与你坦白,二十多年了,古达会不会认他这个儿子已经没关系了,我们的目的,只是了却他一桩心愿,去他母亲的家乡看一看,所以古达大可放心。”
大叔带了几分苦笑:“大叔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还年轻,很多事你们不懂。”
景玉微微撇嘴没接声,瞧见明淮回来了,立马过去拉住他:“那个药好苦。”
明淮忙把手里的糖喂到她嘴里:“奶糖,阿婆自己做的,我尝着很不错。”
景玉鼓起腮帮子:“你吃过了啊?”
“嗯,我尝了一颗,挺香的。”
他们说着话,大叔也没去打扰,拿起药碗离开。
回到帐篷,景玉把包袱拿出来:“十只羊很值钱的,我们要把钱给布达。”
明淮脱了靴子靠在床上:“那你把钱算出来,我给他送去。”
“只怕你送去他也不会要。”景玉收拾了一袋金裸子:“我们在这耽误的时间够久了,还是早些离开吧,等走的时候把这些金裸子留下就可以了。”
明淮看着她:“你才刚好,现在走撑得住吗?”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了?”
“那好,我们明日就走。”
一大早,他们说了要走,布达一家极力挽留不成,立刻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肉干和饼带在路上吃,还送了给他们一匹马代步,大叔就一直在边上看着,神色莫测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明淮把东西都放好了就问道:“大叔,你不一起了吗?”
第七百二十三章 你们是堂兄妹
大叔走过来,比明淮要强壮许多的身体微微前倾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说道:“妲雅的家乡,就在南方的木古河,她的家族还在那里。”
明淮愣了愣:“多谢。”
大叔神色微戚,抓着他的肩膀强笑:“小子,你不够强壮啊,真正的勇士应该能够一拳打翻一头两岁的公牛。”
明淮没像以往那样回怼他,认真的点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吃过人肉?”
大叔笑起来:“很多年前了,吃的是仇人的。”
“为何?”
“我以为他害死了我的妻儿。”
一句‘以为’,很多事就不言而喻了。
明淮沉默了,点点头牵上马,和布达一家道了别,带着景玉策马离开。
八月的初的时候,东川的天气热的让人恨不得钻进冰库。
此刻最清凉的应该是天牢了,陈杭乔穿着囚服,捧着西瓜,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问:“扶白真给公主仿着女君的笔迹写了一封手书?”
德阳在铁栏外同样席地而坐吃西瓜,刚咬了一口来不及回答只能一直点头。
陈杭乔在身上擦擦手:“给我看看。”
德阳把西瓜咽下去了:“我已经给宁尘了,我问过了,要宁尘在上面用印了那封手书才能有用,可是宁尘看了一眼,只说他知道了,也没把手书还我,不然我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陈杭乔沉吟起来:“国相和女君相识多年,女君的字迹他最清楚,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没把手书还给你吧。”
“管他的。”德阳并不是很在乎:“对了,母后对你的处置下来了,说是有些疑点,可是你夜闯公主寝宫就是大事,要流放,好像是去蜀南边境,王献的地界,原本我想求母后把你流放去安州的,可母后说那是宁尘的主意。”
“哦。”陈杭乔比她还淡定:“那公主能否帮我把留在百里府的东西拿出来,我也好带着上路。”
“好说好说。”
把大西瓜吃完德阳也该走了,抓着铁栏问他:“你就真的打算不伸冤了?”
“此事大家心知肚明,有什么可伸冤的。”
德阳有些气馁:“你这个木头,只要你伸冤了,我就去求我爹帮你啊,好歹你陪我玩了那么久,你要是不跟着,我都不敢去废宫了。”
他一身脏兮兮的囚服不比往日,不过到是白净了几分,德阳天天过来探监,也没人敢对他动刑,不过头发还是有些乱了。
“公主很喜欢扶白?”
德阳点点头:“他有一种风清月明的感觉,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陈杭乔一脸老实:“你们是堂兄妹。”
德阳有些不高兴了:“母后说他不是先帝亲生的。”
“可他名义上还是你堂兄,而且他现在是囚犯,是威胁女帝的人。”
德阳倔强起来:“可母后没有杀他啊,那我去求了母后,母后也会把他放出来的。”
你这个脑子...
陈杭乔有些无语:“女帝不杀他但不代表会放了他,即便是公主去求。”
德阳默了默,抓住铁栏细细的盯着他:“陈杭乔,你黑黢黢的,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别想让我嫌弃扶白。”
第七百二十四章 流放蜀南
卫东临笑了笑:“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朝姒认真问道:“夫子,阿姊何时回来?她都不在好几个月了,我好想她。”陈杭乔看看自己,老被她嘲笑也不高兴了:“末将只是提醒公主,公主脑子不好使,偷女君手札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会被他利用的。”
“你才脑子不好使呢。”德阳生气了:“我偷手札还不是为了救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就流放去吧。”
陈杭乔别过脸也不理她了,在牢里靠墙坐下。
德阳踢踢铁栏:“喂,我可是为了救你,你当真不领情?”
“救了末将却害了女君,末将宁可认罪。”
他的脾气也不小,同样一根筋,德阳心里一堵,扭头就要走。
陈杭乔立马跳起来:“小心。”
“啊~”
提醒的话才出口,德阳就一脚踩在了西瓜皮上,‘砰’一声摔在地上,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铁栏上,一时间她晕得慌。
陈杭乔立刻跑来隔着铁栏把她拉起:“公主,公主。”
“啊?”她还有些懵,陈杭乔吓坏了:难不成是摔傻了?
德阳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脑袋上肿起了好大一个包,疼痛也一丝丝爬上来。
“嘶~”她抱住脑袋:“疼死我了。”
陈杭乔把地上的西瓜皮捡起来:“听声音撞得不重,只是一个大包,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德阳疼的眼泪都出来,一听他这话差点气死,硬是把眼泪忍了下去:“听声音撞得不重,难道要我把这铁栏撞断了才重啊?”
陈杭乔默了默:“撞不断的。”
他实诚惯了,听不懂德阳为何生气,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等德阳气呼呼的走了他也没明白这些。
流放那日,狱卒总算是给他找了一身还算是看得过去的布衣穿在外面,出了天牢,阳光刺眼还多少有些不习惯。
德阳撑着伞,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不情不愿的递给他:“喏,你的东西。”
陈杭乔接过来,依旧老实巴交的提醒她:“扶白不可信,虞姜公主更是需要防着,不求公主能帮女君,但也请公主别害了女君。”
“你真是啰嗦。”德阳有些不耐烦:“阿姊到底是让你来保护我的还是让你来监视我的?”
陈杭乔不说话了,押送的官兵一催促他就走了。
德阳大喊道:“喂,你就真的不打算伸冤了吗?”
他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显而易见的冤屈,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说了也不明白。
蜀南,王献的地方。
这般安排,还真是别有深意,他自然会接着。
陈杭乔的事情一过,临安又回归了往日的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炎炎烈日覆盖,就连最活泼的孩童都躲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
朝姒一笔一划的描着红贴,青柠就在她边上细细的看着,手里还拿着团扇给她去热。
写好了一张,青柠立刻拿给边上的卫东临:“卫夫子瞧瞧。”
卫夫子欣慰点头:“写的不错,公主这一手簪花小字写的越发像女君的了。”
朝姒不太好意思的笑起来:“我都是照着阿姊的手札写的。”
说起手札,青柠有些微恼:“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心的婢女,竟然把公主的手札弄丢了,在阿姊的书房找遍了也没找到,估计是被人偷偷拿出去卖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暗地挑拨
手札丢不丢的朝姒倒是不在意,继续写了几张,等卫东临准备离开的时候,避开青柠追着他去到了门外。
“夫子。”
卫东临停下来:“公主有何事?”
朝姒来到他面前小声说道:“阿姊要回来了吗?”
“女君还没有消息,不过郑国十月就来下聘提亲,想必到时候女君就回来了。”
朝姒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夫子,我听见青柠和江哥哥告诉哥哥他将来是要做太子的,还说大哥哥是和哥哥争太子之位的人,这些话阿姊是不许人说的,可他们一直在说,哥哥都信了,还把大哥哥送回来的生辰礼物给丢了,说不要大哥哥的东西。”
卫东临神色微微一变:“江寒也在说?”
“对,江哥哥教习哥哥武功的时候就说过好多次,青柠还说阿姊迟早是要出嫁的,她不嫁给江哥哥就是不想让哥哥做太子,说哥哥可以没有阿姊,但是不能没有江哥哥,所以哥哥这些日子都跟着江哥哥,我和他说过两次,他还骂我,也不和我玩了。”
卫东临阴了脸:“江寒和青柠果真是这样教导公子的?”
“嗯。”朝姒点点头:“夫子,哥哥已经和阿姊闹过一次了,要是阿姊回来后知道这些,一定又要和哥哥闹了。”
卫东临压下怒火劝道:“没事的,这事夫子会处理的。”
景玉不但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主子,上次郴州动乱,江寒想要趁乱而起,说服了自己给还在秦国的景玉写信,导致书信被劫景玉被打,这事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虽然景玉不曾明说,可事后仔细想想,他也发觉自景玉从郑国回来,与江寒就不如以往那般亲和坦率了,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连重要的细节都忽视了过去。
现在得知江寒在景玉背后捅阴刀,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安慰了朝姒后气呼呼的回了府,隔天就叫了容湛过来把胤玄带去了庄园,再用学习王室礼仪的借口把朝姒送进了宫,青柠两头都顾不上,只好跟着朝姒去了宫里,可是朝姒又整日被德阳带着去跟嬷嬷学东西,她也不能时时侍奉在侧,不由得心里郁闷。
江寒拜访卫东临的时候,已经是中秋前一天了,他们算得上都是安州一系,但私下的交往并不深,虽然以前合力帮过景玉,可卫东临并不喜欢江寒的性子,总觉得他这人清冷的可怕,有些不近人情。
江寒带来了安州产的槐花酒,木塞未拔便酒香四溢。
“我记得义父最爱槐花酒,夫子也曾是义父的酒友,曾多次与义父把酒言欢。”
卫东临冷冷的看着他,态度也很淡漠:“把酒言欢,说的也不过是女君的血液之事,得知女儿聪慧灵秀,将军高兴了才会多喝几杯。”
江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鸾鸾聪明,义父的确对她喜爱非常。”
卫东临憋不住了:“你既然知道将军的心思,何必要与女君作对?”
“作对?”江寒露出疑惑:“夫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守着义父遗言罢了,鸾鸾不听话了,我身为兄长管教她是应该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 你要背弃女君
“将军的遗言,何时提过公子必为太子之话?”卫东临胸膛起伏:“这些年女君吃了多少苦头,现在她将出嫁没了用处,你就挑拨他与公子的关系,当真卑鄙。”
‘啪’一声轻响,江寒把酒盏放下:“卫夫子,你们都说女君为公子做了很多,那么敢问,她为公子得到了什么?身份?还是地位?都没有,她把公子隐藏,借用安州兵马对公子的忠心巩固自己在朝堂的地位,意欲重走女帝上位夺权之路。”
“胡言乱语。”卫东临彻底恼了:“当初女帝以双生子不详为借口,妄图将公子送往乡下偷偷除掉,是女君自请出宫立府留下了公子,要不是女君,安州兵马早已被女帝打散,哪里来你江寒今日得意?你仗着自己年长又跟随将军几年,就忘了谁才是安州兵马真正的主人了吗?”
江寒抬眸:“所以,夫子在怀疑我的用心?”
“江大人所为,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想利用公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卫东临的话说的很直白,毕竟他很清楚江寒在安州的影响力,他是韩润文的义子,是跟随韩润文在战场上上拼杀过的人,不管是他义子的身份还是他以往在战场上拼杀留下来的名声,都足够他威胁到景玉,一旦他有异心,景玉几乎就是一无所有,到时候女帝头一个祭刀的就是景玉。
江寒端起酒盏饮了半口,从怀里拿出一张细细折好的丝绢放在桌上:“卫夫子看看这个。”
卫东临没好气的拿起来,抖开略略一扫,神情就完全变了。
江寒不紧不慢的说道:“义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即便是付出生命,也会忠心于义父的孩子,义父一辈子都被女帝算计,东川江山有一半都是义父守卫的,所以公子才最有资格成为东川未来的主人,可是现在,我把安州兵马尽数交出,鸾鸾却依旧执迷不悟想要离开,甚至要把义父心血拱手让给女帝的打算,她让我很失望。”
卫东临眼底微红,愤怒燃上双眼:“所以,你要背弃女君?”
江寒摇头:“算不上背弃,只是另外选择,我的目标从不曾改变,那就是让公子成就大业,既然鸾鸾选择退出,那她就不该在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只是,她与我之间还有义父的临终托付牵扯,所以我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卫东临冷静下来,丝绢皱成一团丢在桌上:“你把别人给你的私信给我,是威胁我去劝说女君吗?”
“是。”江寒很坦率:“义父去世时鸾鸾才十岁,在此之前她与我在安州已经有多年的情分,因着义父一席话,我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未来的妻子,要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郑国九公子,鸾鸾早已嫁给我了,哪会有后面这些事?”
“你疯了?”卫东临叫起来:“与郑国联姻,是中原皆知之事,现在只等郑国十月下聘,两国商定婚期就行嫁娶,你现在要娶女君,置两国联姻这样的的大事于何地?”
第七百二十七章 那个妙常如何了
“联姻?”江寒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义父费尽心思培养的人,不是用来联姻的。”
对于执着的人,你是无法掰正他的想法的。
显然,江寒就是一个执着的人。
让胤玄接替女帝登上王位,就是他的执念。
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利用景玉,也可以不择手段。
卫东临很愤怒,一手撑着桌子,手背上暴起青筋:“你自诩女君兄长,就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江寒笑了:“男女之情罢了。”他将盏中槐花酒饮尽,拿起桌上的丝绢收好:“一切,有劳卫夫子了。”
他来,只是让卫东临告诉景玉,她若再任性,就会被完全放弃。
卫东临脸色极为难看,江寒给他看的丝绢上写的明明白白,联系他的人有意与江寒合作,以帮助胤玄登上王位。
这是谋反的大事,卫东临本该立刻去告诉通文馆告诉宁尘,可他不能去,即便现在景玉和江寒已经形同陌路,可他们的关系依旧千丝万缕,一旦江寒被判定谋反,只要他紧咬景玉不放,景玉必定首当其冲受到牵连,所以,他不仅不能去揭穿江寒,还要替他千般隐瞒才行。
‘砰’一声,桌子被踹翻,卫东临气的大骂:“竖子,汝愧对将军。”
被江寒一气,第二日的中秋宫宴,卫东临直接就称病不去了。
女帝最喜欢办中秋宫宴,因为她与百里襄就是在中秋宫宴相识的,所以每年中秋,她不但要和百里襄吃月饼,还要一群人陪着她一起吃月饼。
景玉最痛恨中秋节,因为除了月饼,御膳房不会准备其他东西给你吃。
今年的中秋宫宴也一样,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盘子月饼,吃不完还能带回家,以示天恩。
宫宴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其中不乏为了讨女帝高兴而以中秋为题出的节目。
里面热闹非凡,殿外却有几分寂寥,尚未满月,但朦胧月色依旧美的诗词难描。
虞姜站在玉兰树下,手指团扇,看着树干不知在发什么呆。
一只宽厚粗糙的手从后面伸来,一把抓住她削瘦的肩膀:“叫我来,可是有事?”
虞姜不曾回头,只是轻轻拭泪:“安荣的病越发重了,我怕她撑不到明年开春。”
王献上前一步站在她背后,语气满不在乎:“就因为这个?”
“她是我妹妹。”虞姜加重了语气:“同样是落水,朝姒没事,安荣却沾染了肺病,老天怎么会如此不公平?”
女人的哭诉,王献并不在乎,甚至还有些厌恶。
虞姜知道他的脾气,在他拂袖离开之前另外说道:“我们劫走了所以给韩鸾的书信,现在陈杭乔也流放去了蜀南,我们可要在半路杀了他?也好一了百了。”
“杀他,打草惊蛇。”王献并不同意她的主意:“只要韩鸾一回来,她就会知道书信被劫,定会派人去找陈杭乔,陈杭乔若是死了,韩鸾必定会警惕,只有他活着,韩鸾才会放松警惕,对了,那个妙常如何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景玉有足够的动机去谋反
虞姜愤愤骂道:“那个废物,到现在为止,不但没有亲近百里襄,更是让百里襄对她敬而远之,若是不能离间百里襄和女帝,我们很难成事。”
王献并没有特殊的情绪,脸色平淡如水:“本就不曾指望过她,我们还有林向呢,王宫里的那些男宠,可都是仿着百里襄年轻时的模样找的,总会有一两个能成事的。”
“那手札呢?”虞姜问道:“扶白已经拿到了国库令牌和韩鸾的手札,不过德阳去试探后,手书却被宁尘扣下了,也不知道是否可用。”
王献的神色冷了几分:“扶白那个废物,你还想指望他?景玉的手书真的那么好模仿,只怕早就有人动手了。”
听他的意思,虞姜似乎猜到了什么,静默着等他说。
王献给了她一块丝绢:“韩鸾心思狡猾,批改文武官员的笔迹完全不一样,除了宁尘,谁也不知道能打开国库的手书她会如何写,可宁尘这个人...”他皱了眉,似乎对宁尘有些无可奈何,转而说道:“江寒才是突破,他的笔迹最好伪造,我以先帝旧部的名义给他去信合作,他并没有搭理我,但我让人伪造了他的回信。”
虞姜心里微微诧异,接过丝绢细看,上面的确是商议起兵之事。
虞姜问道:“你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现在,景玉身后有了郑国的支持,轻易动不了她,但是谋反不一样,一旦查出景玉有谋反的想法,很容易就能攀扯到郑国身上,郑国并不愿意与东川开战,到时候只会放弃景玉,没了郑国做后盾,再把江寒拖下水,景玉不堪一击,而且,景玉有足够的动机去谋反,只是她一直不肯踏出这一步罢了,这一点,女帝十分清楚,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女帝的这块心病上再扎一针。”王献思虑的十分清楚:“这些证据是第一步,至于怎么让女帝发现,就看你的了,除了景玉,百里襄和女帝必定会翻脸,到时候一切就简单多了。”
“能与先帝旧部扯上关系的只有扶白了,而且景玉和他勾结,最有可能就是平分东川,而陈杭乔就是景玉留在临安,利用德阳联系扶白的一个线人。”
虞姜一张口,几乎就把事情的猜测定下了。
王献捏住她的下巴稍稍靠近:“你很聪明,不错。”
虞姜十分冷静:“可是韩鸾很难对付,而且,她身后还有百里襄,百里襄在一日,韩鸾就不会出事。”
王献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松开她琢磨起来:“百里襄的确是一大阻碍,当真是想不通这个人,韩润文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却把韩鸾视如己出,蹊跷。”
景玉是踩着王献的肩膀坐上女君之位的,所以王献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在安州的那场围杀,若不是那时景玉尚且年少思虑不周,他早已横尸疆场,而且景玉掌权之后,虽然不曾革去他镇国大将军的官职,但却将所有的兵权架空,有这样的恩怨在,自然,对景玉的事情十分上心。
第七百二十九章 你凶我
百里襄偏宠景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虞姜早已习惯,并未细究过,王献今日提起,她也没多在意,宫宴还在继续,他们也不好离席太久,讲清楚了该做什么也就各自回席了。
中秋一过,夜里也就渐渐凉爽了起来,不在闷热难耐,宽阔的草原更加凉爽,齐腰高的野草飒飒作响,藏在野草中的小何静悄悄的流淌着,河水极清极静,倒映着满天星光。
一阵凉爽的夜风一过,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河水里慢悠悠的晕开一圈血水,很快就消散的干干净净,明淮放下匕首洗了洗,拎着弄干净的鱼回到火堆边,景玉立刻粘了过来。
“九郎。”
明淮假装没听见,把鱼穿好放在火里烤起来。
“九郎。”她软了声音,甜腻腻的恨不得一口把他叫酥骨头:“我都好多天没洗澡了,你瞧这月黑风高四周无人的,你帮我看着,我去水里洗洗好不好?”
“不行。”
她故作委屈,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可我身上都有味了。”
明淮在她身上闻了闻:“还能接受。”
“你怎么这样啊?”她气闷的抱住自己:“我说了我早就好了,一场风寒来得快去的也快啊,大白天洗,你说不知道会不会跑出个人来,晚上洗你又说河水太凉,哪哪都有你的理。”
明淮把鱼放下拉着她来到河边:“你自己去摸摸河水有多凉,大病初愈就下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又起烧了怎么办?”
她撇了嘴:“你凶我。”
“我在和你说水凉的事。”明淮在河边蹲下浸湿了手,然后直接按在景玉的腮边,冰凉的感觉让她抖了一下,明淮这才把她腮边的水擦去:“是不是很凉?”
景玉不说话了,扭头回到火堆边,拉了狐裘裹在身上,躺在草地上闹了脾气。
明淮跟着她过来,在她身上推了推:“明日若是天气好,我给你寻个地方好好洗洗就是了,快起来吃东西。”
“不吃。”
明淮奇怪:“都让你洗了怎么还不吃?”
“你刚刚凶我,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
凶她了?什么时候?
明淮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只是让你去摸摸河水有多凉,哪里就凶你了?”
她没出声,还把脑袋也蒙上了,明淮有些无奈,弯下腰凑近了一些:“那我让你现在去玩一会儿水,是不是就高兴了?”
她闷闷出声:“这么冷的水你还让我去摸,你是想冷死我吗?”
“......”明淮默了默:“我...算了算了,你躺着吧,饿了就起来吃东西。”
知道她是胡闹,明淮也不想和她计较,只是刚站起来就挨了景玉一脚,差点跌在地上。
死丫头,脾气越惯越大。
他利索的转过来,一把抓住景玉脚,用力一扯,景玉就整个从狐裘里滑了出来。
“啊,你干嘛?”她大叫起来:“你是不是要打我?”
明淮直接跨在她身上,这动作可把景玉吓坏了,气势汹汹的一声喊硬生生的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第七百三十章 想歪了
明淮活动活动了十指:“我发现你脾气见长,考虑到日后岁月漫长,若真任由你欺负,会影响我在孩子面前的高大形象,所以我打算治治你。”
“治我?”景玉不高兴了:“我还嫁给你呢你就想治我了?”
在她鼻尖刮了一下,明淮笑的像头大尾巴狼:“谁说没嫁就不能治了?”
景玉警惕起来:“我可告诉你,你要对我动手了,我回去就找百里襄告状,你这样来十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可想清楚了。”
“这么看不起我?”明淮挑挑眉:“对付你,我一个你就吃不消了,何况是十个?”
他这些日子越发容易“冲动”,景玉一直都是能避就避,可今天似乎是直接撞在了他的兴头上,而且又是大晚上的,身上不由得冒了冷汗了。
“你可想清楚啊,这是野外,我还好几天没洗澡了了呢。”
明淮皱皱眉:“你想哪去了?挠个痒痒还得先寻个风水宝地给你洗个澡,你当我给你揉骨头呢?”
景玉:“......”
挠痒痒?不是那个吗?
她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大呼自己竟然也会这么龌龊,为什么会想到那事上面去。
明淮盯了她好一会儿,趴下来笑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我会...”
他故意不说明白好吊着景玉的心思,眼见着景玉的脸色越来越红,他一伏身就凑了下来。
“你要是真在我跟前下水洗澡了,我可能真的会对你下手,所以听话,等我们寻到牧民了,让几个姑娘陪着你去,那样比较安全。”
比较安全?
景玉半垂了眼睛:“没那么严重吧。”
明淮拉住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一靠近你,我就很难把持,就像现在,浑身滚烫,所以你若是真的...”他顿了顿又笑起来:“其实我不介意在水里要了你,就怕你不肯。”
刚刚缓和一些的脸再次烧了起来,景玉把他推开立刻坐起来,嘴硬狡辩:“我刚才没多想,是你多想了。”
明淮躺在草地上,枕着一只手看着夜空:“羞什么?就我们两个,也没有人听见。”
“可你也不能总是说着说着就说到那事上面去啊?”景玉对他的厚脸皮有些无计可施:“你就天天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非分之想?”明淮猥琐的笑了笑:“在我的想象里,都不知道要了你多少次了。”
‘砰’一声脆响,景玉觉得自己认知和羞耻底线都被轰开了,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离明淮远了好多。
瞧她手脚并用的爬去一边,明淮戏弄一样也跟着她爬过去:“我说的是实话,从我们俩认识开始,你仔细算算在一起睡过多少次了,虽然和衣而卧,可是我一个气血方刚的男人,能对身边睡着的女孩无动于衷?那我成什么了?”
景玉不信他的说辞:“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多大啊,我还没及笄呢你就打我的主意,禽兽。”
“......”明淮觉得自己很冤枉:“我想想也不行啊?”
第七百三十一章 清心寡欲的景玉
景玉停下来回头对他怒目而视:“你想什么了?老实交代。”
这下明淮脸红了:“真话假话?”
“你说呢?”
他摸摸鼻子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想抱着不穿衣服的你睡觉。”周遭死一般的寂静下来,明淮又立刻解释道:“我没见过你不穿衣服的模样,所以就想让你多看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哎哟,别打别打,算我错了,别打。”
景玉扑上来骑在他身上一顿乱捶,打完了之后气息粗喘的厉害,羞恼的无地自容:“这就是你这些日子动不动就喜欢在我跟前不穿衣服的原因?”
明淮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认错:“是天气有点热,我觉得凉快,虽然主要还是想色诱你来着,可你不是清心寡欲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吗?而且我只是没穿衣服又没脱裤子,怕什么?”
还怕什么?
景玉越发羞恼,又打了他好几拳,明淮假惺惺的惨叫了几声,又笑嘻嘻的翻过来顺势把她拉在怀里:“行了行了,算我错了,你也别打了,打多了手疼。”
说着还拉住她的手心疼的揉了揉,借机亲了两下占便宜。
“嗷呜~”
还正闹着,宽旷的草原突兀的就响起了一阵狼嚎,紧接着好几声狼嚎接连响起,听声音距离他们并不远。
明淮极快的起身带着景玉靠近火堆,把匕首给景玉,自己拿起一根柴立刻把周边几个柴堆都点上,草原上有狼明淮还是知道的,为此早就准备着了,不仅准备了足够多的柴火,还找到了一些带刺的树枝放在周边,现在正好用到。
狼嚎还在继续,景玉仔细的听了听:“七八只狼呢,哇!”
“他们在袭击人。”明淮给出答案:“这是狼群发起攻击的嚎叫,草原宽旷,我们昨天刚从那边走来,那边并没有牧民,而且狼群是不会去袭击牧民的,怕是有人像我们一样夜宿草原了,而且人数极少。”
景玉瞧着他:“你要去救他们吗?”
他默了默:“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只要火堆不灭,就没有东西敢过来。”
景玉知道自己即便跟着去了也只会拖后腿,所以也没吵着要去,只是嘱咐明淮小心。
明淮拿了弩箭,往狼嚎的方向跑去。
草原空旷,月色把周遭都照的明亮,明淮上了小山包就低下身子潜在野草中前进,悄悄蹲在山头打量着下方,三四里远处果然有人,不过他们该是柴火不够,火堆不大,并不足以震慑这些狼,明淮虽然看不前到底有几个人,可却十分清楚的看得见那些绿油油的狼眼,即便是隔得那么远,还是让人觉得森然。
“嗷呜”
又是一连串的狼嚎,听着似乎比方才更加兴奋。
“看来那些人支撑不住了。”明淮念叨了一句,并没有去帮忙的准备,而是悄悄的准备离开。
‘刷’一声,脊背泛凉,他立马就地一滚,立刻起身检查,借着月光在野草中找到了一支羽箭。
第七百三十二章 谁说女子不能涉险
明淮皱眉了,他蹲在这里,该是不会被人发现才是,可这支羽箭却明晃晃的朝他射来,看来行踪还是暴露了。
他没有停留,立刻折返,心里牵挂起还在河边的景玉。
“站住。”
野草里突然冒出个人,是个戎族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姿高挑,手里拿着羽箭,正拉弦对准了明淮。
“你即看见有人受困,为何不去救她?”
明淮有几分奇怪:“救她?姑娘,那可是七八只狼呢,我孤身一人怎么救?而且你不是也看见了吗?为何不去救,我与她素不相识,犯不着冒险。”
他的说法姑娘并不能接受,手里越发用力:“你不去救我就杀了你。”
逼迫吗?
明淮对她的行为有些厌恶,明知道危险,自己不敢去就逼着别人去,这样的假善良比狠毒更加恶心人。
他不说话,姑娘以为自己威胁得逞了,态度越加强硬:“快去,我在后面援助你。”
在后面援助?明淮可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人。
“姑娘若是真的有救人之心,就自己下去把人带上来,我可以援助姑娘。”
姑娘怒了:“你一个男人让我一个女的去涉险?”
“谁说女子不能涉险?”明淮反问道:“姑娘与我素不相识,援助姑娘已经算是分外之事了,姑娘若是不去,那我就走了。”
他无视姑娘手里的羽箭威胁下山,姑娘没想到他会真的走,心里气的不行,还真就射了一箭,明淮没想到她会来真的,距离太近躲闪不及,一支羽箭就擦过了他的胳膊,一阵火辣的疼痛,明淮立刻按住伤口,黏黏的弄了一手的血,他火了,反手一弓对准了姑娘的脸,只要松手姑娘必死无疑。
“啊!!!”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突兀的响起又突兀的消失在黑夜里,紧接着就是兴奋的狼嚎。
姑娘瞬间白了脸,直接冲下山坡:“阿嬷”
明淮立刻一把拉住她:“山下还有人?”
姑娘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没有了,就阿嬷一人。”
一个人?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怪不得那些狼会一点都不惧了。
明淮往山坡之下看了看,发现那些狼群正在搜寻。
“不好。”他慌了一下:“你方才大叫被狼群听到了,快走。”
姑娘赖在地上,因为悲痛有些激动:“我不走,我要杀了那些狼,我不走。”
她大声一吵,那些狼立刻探的方向,极快的冲了上来,绿油油的眼睛很快就到了山腰上。
“晦气。”
明淮低骂了一声,立马搭弓对准,一箭射出,就有狼中箭到底,呜咽一声就没动了动静。
“嗷呜~”
狼群受到了攻击,立刻嚎叫着通知其他伙伴,几乎同时,剩下狼分散开来,身影隐没在了野草之中让人无法寻觅。
姑娘依旧坐在地上大哭,一点都不管悄悄靠近的危险。
明淮用力把她拖起来:“走啊,想死吗?”
“我要杀了它们为阿嬷报仇。”
她依旧没有理智的大哭大喊,明淮已经没了耐心,干脆把她一松:“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第七百三十三章 有力气哭没力气跑
狼群就在草原,一旦近距离扑上来,一两只还好说,可那是六七只啊,他要怎么打?所以还是先走微妙。
姑娘一把拽住他:“你不许走,你要为我阿嬷报仇,要不是你不去救阿嬷,阿嬷就不会死了,都怪你。”
“放手。”明淮已经听见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了,猜到狼群就在周围。
“我不放。”姑娘喊得理直气壮:“你杀了那些狼,不然你就去和阿嬷赔罪。”
去和一个死人赔罪,那岂不是自己也要死?
明淮窝了一肚子的火,直接撕了被她拽着的衣服,闪身一躲,一直强壮的灰狼就从他身后跃起扑了过来,利爪拍下,正是明淮后背的位置。
姑娘哭声一愣,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引来了狼群,厉声一喊,不跑反倒抱头蹲在地上。
“救命,救我,快救我。”
明淮滚到了草丛里,立刻对准灰狼拉弓,身后又是一阵血腥气,他急忙往后盲射了一箭,伏地一蹿把姑娘推下山坡。
“不想死就快跑,河边有火堆。”
姑娘滚了几圈,避开了一只狼爪,趴在地上大哭:“我腿软,我跑不动,快救我,救我。”
明淮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一只扑来狼大骂道:“你有力气哭没力气跑?”
姑娘已经彻底乱了方寸,趴在地上越哭声音越大,两只狼窸窸窣窣的朝她那边过去。
明淮脸上挨了一爪子,立刻就冒了血珠,他顾不得去擦,挥起弓弩朝最近的那头狼砸下去,狠狠的敲在了它的脊背上,那头狼一声哀嚎立马钻进草丛,明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有两只狼扑了上来,一只咬向他的脖子,另一只袭向他的下盘,明淮退了两步,一个矮身先躲过咬脖子的狼,然后撑地一个飞腿踢在了另一头狼的脑袋上。
狼群的攻击很有战术,几乎没给他任何休息的机会,明淮高度集中,不放过周围了一丝声音。
“救我。”
趴在草丛里的姑娘惊慌嘶喊起来,明淮立刻冲过去,一头灰狼看准时机一口咬在他的腿上,獠牙刺进肉里,巨大的力量让明淮直接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另一头狼抓住机会咬在他的手掌上,同样是獠牙穿透手掌。
“啊!”
这次轮到明淮痛喊了,被两头狼咬住,他是扯不开了,除非撕下一大块肉来。
“救我。”
姑娘还在哭喊,一点都没发觉明淮遇上了危险。
方才逃走的狼从草丛里出来,低吼着扑向明淮,张开大嘴朝他的脖颈咬来。
明淮清楚的看见它嘴里的獠牙和挂在牙齿上的一些烂肉,浑身冰凉就此僵住。
‘呼’一声,天空划过一道火光,一直着火的木柴落在了明淮身边,咬着他的两只狼立刻松开他退开几步。
‘呼呼’又是两声,同样是两根着火的木柴落下,有一根还砸在了明淮身上,被他极快的扫在地上,三只火把在他身边燃烧,没有狼再敢靠近。
“九郎。”
是景玉的声音,焦急,慌张,恐怖,还有颤抖的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