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归来(笙筱筱舵主)
是啊,他那次可不就是来看自己的么。
带着自己的老婆来毒打羞辱自己。
只是在几次噩梦循环之后,她长记性了,在最后一次没有被他们逮到,还成功破了那个血煞印的魔咒。
亏得他现在还能说的如此深情厚意的样子。
素辛听了石井航的话,只觉得无比的虚伪和恶心。
眼皮直跳,她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腾腾燃烧。
拳头捏的咕咕响。
如果不是有警员旁人在,如果不是有律法约束,素辛真想将他脸上这层虚伪面皮给撕下来!
可是她是人,不是鬼物,所以她不能这样做。
丫的,那些女鬼干嘛不把这个男人掐死呢?!
那些女鬼才不会掐死这个男人呢,她们心中唯一怨恨是那个跟她们抢男人又害死她们的眉希希。
至于这个男人,是她们深爱和争夺的焦点,又怎么会去害他呢。
不过……
她想到眉希希灵台中,几个女人的残魂打作一团的混乱场景…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捏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他不是当着每个女人都说是“真爱”吗?是另外的女人阻挡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吗?他总是有各种不得已的苦衷吗?
现在好了,以后,他不用出轨也能同时获得几个女人的爱了!
素辛终于走出这个压抑的病房,长长舒出一口浊气。
……
素辛并没有应对鬼物的经验,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想要将那几个鬼物抹去。
所以她全力以赴地输出灵力对付鬼气,不觉中,那些森然鬼气也顺着左手臂钻进她的身体。
犹如一块玄冰,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和灵智,此时全靠自己的意念支撑。
她拼尽全力,用所有的灵力和意念与这股诡异力量对抗着。
她心中很清楚,一旦让这些充满无边怨毒的鬼气占据主导地位,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魔,只剩下宣泄和杀戮的本能。
医院的走廊在她眼中变得那么漫长,漫长……
好在她现在的身体就像两个绝顶高手正激烈交锋的战场,那些普通游魂避之不及。
素辛感觉每一刻身体力量都在飞快消失,脑袋变得晕沉,视线变得模糊,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
石峰伸手扶她,还没碰到她,就被对方避开,“你,你别动——”
终于跑出住院大楼。
只见素辛身后突然刮起一股强烈的旋风,呜呜叫着,打着圈儿的朝她卷来。
素辛下意识回头,便看到原本压在住院部上方的鬼气形成的黑雾团竟然旋转着朝她扑了过来。
以她左眼所见,里面足有数百的怨魂,好强大的鬼气,若是被它席卷住,她的小命就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她隐隐觉得,这些鬼物的目标是自己。
因为自己和那几个女鬼一样,身上也是被下了血煞印的,但是自己却没死。如果这是一种仪式的话,那肯定是不完整的……如此就解释的通眉希希的异变。
虽然自己是它们的目标,可是落在普通人身上,恐怕魂魄也承受不了如此冲击。
素辛毫不犹豫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将石峰推开:“快,快走——”
素辛先前就已经消耗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又怎推得动高大结实的石峰。
石峰连忙扶着她踉跄的身子,看着前面席卷而来的诡异的龙卷风,顺势用自己身体将素辛挡在身后。
“不——”
就在这时,那气势汹汹翻滚着席卷而来的鬼雾,突然间就像后面有人拉着它的尾巴一样,猛地被拽了回去。
落在石峰眼中,那就是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在与他们几厘米距离处硬生生停住,然后又凭空消失。
素辛的视线越过石峰肩膀,看向住院部上方,飞窜的发出尖利啸叫的鬼物中,有两个影子掠动。
高人?!
她用自己最有的一点意念直撑着身体爬上了车,声如蚊蝇地说道:“回…侦探社……还,要吃的……”
她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出租屋的,会让父母又为她担心。
石峰完全是下意识的就叠声应诺。
素辛看着他惶惑却异常郑重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然后华丽丽晕了过去。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就在面包车驶离汇恩医院时,压在住院部上方的厚重云层中,有隐隐的雷电闪烁。
传出“啪啦”“轰隆”的声音,激荡的黑云从内翻滚涌动起来,旋即,又突然向内收缩。
尔倾,云雾消散,露出一片深邃碧蓝的夜空。
刷拉拉,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将所有尘嚣冲刷,掩盖。
石峰先前就憋着好多的话想问素辛的,在医院里,他只能看到素辛和眉希希的动作和声音,还有凭空卷起的旋风和呜呜的风声。
脚趾头都能想到情况非常严峻和紧迫,所以他一直没有问,生怕打扰了她。
此刻见她脸色煞白,又突然晕了过去,心中说不出是惶恐还是焦急,潜意识告诉他: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伸手试了试对方额头,一阵滚烫一阵冰凉!
这绝不是寻常的病症,肯定和病房里那诡异的旋风有关。
他只叹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回侦探社找那个冰渣子。
心中一遍遍地祈祷,但愿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在……
幸好半夜人稀车少,他把车子开的飞快,差一丝丝车子就散架了……同时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打电话……
来不及去泊车,直接把车开到楼下,然后打横抱着昏迷的素辛哚哚跑上顶层。
当他正要拿钥匙开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霎时间,一种万籁俱寂的感觉弥漫整个空间。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如同漆黑深渊一样的门洞。
石峰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双臂上的重量很快让他恢复思绪。
素辛现在情况危急,管不来那么多了,只要冰渣子在就好。
心中默默地想到,牧是玄门高人,他肯定能救素素的……
于是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第三十章 蜕变
他身体就像融入黑色中一样,当他完全进入房间时,手臂上的力量陡然一空。
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素辛倏地摄走……
他急的大声喊道:“牧,是你吗?牧——”
本能的向前冲去,却被一层绵软柔韧的结界挡住,不管他如何左冲右突都冲不进去。
这时,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冷淡而飘渺的声音:“想要救她的话就安静点儿。”
石峰心中便是一凌,这个声音好陌生,绝不是牧的。
牧虽然性情冷淡,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怎么也掩不去的疲惫。
可是这个声音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一切尽在掌控的气势。
即便石峰对这些玄乎的事一窍不通,仍旧从中感应到了人们常说的霸气。
能够不着痕迹进入自己的侦探社,并设下这样的结界,意味着对方和邢牧身份相同,根本不是他能够应对的层面。
而且,如果对方不想救素辛,他完全可以不用搭理啊……
这样想着,石峰选择识趣地闭口。
想起先前素辛说要吃的,而自己订的快餐还没送来,此时屋子又进不去。
索性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行去,等她醒来就能有吃的了……他貌似记得牧说过,她可以从食物中获得能量。
一边走着,而脑海中则细细回想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
从踏入那个住院部的诡异,病房里反常,平地而起又凭空消失的充满寒意的龙卷风……
仰头看着深邃的夜空,想着,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并非自己所见那般平淡,而是充满了玄幻的色彩。
他清晰的记得,她看到席卷而来的龙卷风时露出的悲壮和不甘,以及……奋力把自己推到一旁的动作,叫自己“快走”的决然。
心中竟浮起一丝莫名的感动。
……结界中和外面的漆黑截然不同,更像是将外面所有光明完全收摄到这一块区域一样,充满明亮自然的光辉。
邢牧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凝神调息,从头顶冒出一缕缕的白烟。
他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女子,蜷缩成一只虾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丝丝的冒着白气。心中一急,刚要动弹,便觉得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血再次翻涌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强压下焦急和愤怒,对一边抄着手,好整以暇旁观的人叫道:“她被邪气侵体,还不快救她!”
男子一身白衣,最与众不同的是竟然蓄着及腰的银色长发,如谪仙之飘渺出尘。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还以为是一个搞“艺术”的,或是玩cosplay的。
本来绝美的面容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冷漠,声音清冷而飘忽:“哼,救她?你以为谁都值得我渝晨子出手?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优柔寡断,你所谓的仁慈造成的后果,她,也是你害的!”
邢牧身体轻颤,咬牙不做声。
“如果当初按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者被牵连。那些鬼物只剩下一缕残念,或者根本连残念都没有,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灵魂,也没有任何情感情理可言。只剩下掠夺侵蚀生人生命本元的本能,可是你呢,却硬要说好生之德,说什么超度,现在好了,看看吧,她就是你仁慈的牺牲品!”
“够了——”
“不,还没说够呢。还有上次熙儿的死,也是你的优柔寡断造成的……”
不等对方说完,邢牧怒吼道:“是你,是你害死熙儿的,如果不是你自私冷漠见死不救,她又怎么会死?”
呵,自私冷漠……
渝晨子狭长的眼睑中,漆黑的眸子朝邢牧睥睨,瞳孔微缩,顿了顿,声音一扫先前的戏谑,变得冰冷:“你被他们骗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们也并非你心中的至善至美;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仁慈。”
邢牧想着那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妹的魂魄被鬼王拉进鬼界,心中就无比痛恨。
还有他,如果他当时再多直撑一会,他就能把那些厉鬼超度,而熙儿的魂魄也不会被掳走了……
“不,不是这样的,是是你背叛了师门,是你害死了熙儿,是你……”
邢牧虽然口中如此嚷着,可是内心的信念已经在不经意中动摇了。
渝晨子低眼深深瞥了邢牧一眼,众多师兄弟中,他也最看好他,只可惜被那几个老东西彻底带歪了。
只有让他自己去经历,才能让他吸取教训啊!
现在他的伤势稳住,只需稍加调养就能康复。
看他仍旧对自己充满怨恨和抵触,已是多留无益。
渝晨子正要离开之时,视线的余光从地上的女子身上扫过。
咦……
心中微微有些惊异。
已经滑过的视线再次回到素辛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他明明感应到她身上充斥着混乱的鬼气,定然是在汇恩医院感染的。
而那个时候,正是他和邢牧两人争相法术较量,一个要超度那些怨魂,而另一个则是要直接打散,收摄。反而延误了驱散那些聚集的鬼气的时机,让那蛊婆魂魄暗度有了可趁之机,才让更多人被鬼气侵蚀。
而此女子正是被鬼气侵蚀的最严重的一个。
根据以往的经验,普通人会元气耗尽而亡,用他们现代医学术语就是身体机能骤然枯竭。
而就算是修炼之人,被如此强烈的鬼气侵蚀,轻则损坏道基,重则直接堕入邪魔道。
渝晨子依稀记得,在此女子和那个凡人男子离开之时,正被蛊婆用控魂术聚集的鬼魂追击,她自身已是垂死之际,竟然没有恐惧,绝望,反而将身边人推开……
想着想着,原本他从石峰怀中将她掳来,只是想要刺激一下邢牧这个木鱼脑袋的,此刻却有种莫名的心有戚戚。
这样的倔强,即便面对绝对的死亡也从不妥协的劲头,与自己曾经在那暗无天日中的挣扎何其相似。
两人僵持踯躅中,只见素辛在鬼气的侵蚀下,她的生命元气非但没有消散,竟是在慢慢地恢复!
而那一丝丝难以觉察的灵力也在逐渐增强!
第三十一章 斩草除根
素辛的灵台中,在一块如同凝脂白玉圆型石台的上方,悬浮着一团被血滴侵染成血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正是素辛的灵魂,融合了血滴的灵魂。
原本平淡的清澈的灵台空间,此刻涌入一团团黑影,不断朝中间的灵魂迫近,想要将其吞噬,甚至取而代之。
血雾轻轻收缩、跳动着,像有生命的呼吸,喷薄出一团团的红光。
那些迫近的黑雾,一接触到红光,如同被灼烧一样,顷刻间消散,留下丝丝缕缕透明的魂力,慢慢融入到雾团中。
随着灵魂每一次搏动,上面的红光就会暗淡一分,相应的,灵魂融合了新的魂力之后又增强了一分。
此消彼长,最后,所有侵袭进入灵台空间的鬼气都消融掉,灵魂上的血色淡了一些,但是灵魂却增强了许多。
渝晨子翻手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几下,一颗红色丹丸咕噜滚落手心。
这是续命丹,即便以他对丹药的造诣和收集材料的手段,炼制起来也十分不易。
自己也是保命之用,没道理随随便便看见个人有危险、有需要,自己就应该去救,就应该舍己为人。
关键是他和她素昧平生。
关键是现在只剩下这一颗了,而紧接着还有一场恶战要应对。那个蛊婆不知轮转了几世,手段十分阴毒,必须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眼前女子就是对方法术破绽的根本,若是等她恢复元气卷土重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此女子……
渝晨子眉峰微蹙,迟疑片刻,又将这仅剩的一颗续命丹装了回去。
邢牧见渝晨子倒出续命丹的动作,先是一惊,后见对方又装了回去,脱口而出:“你……”
渝晨子蓦地折身看向他,呛声道:“你不会是又想说我见死不救吧?既然你那么仁慈善良,那好,你为什么不去救?”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连动也动不了,事实上你心中很清楚,如果你现在擅自动弹的话,先前调息修复伤就会功亏一篑。对于我而言,这也是非常时期的保命东西。所以在自己不能做到的时候,就不要对别人有那么高的道德要求。”
渝晨子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中,邢牧回过头,视线落在素辛身上。
正如渝晨子所说,他现在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弹,也不是完全无法调用灵力,只是一旦擅动,一旦使用灵力,那么先前恢复的伤势就会加剧,甚至留下严重后遗症。
相对于渝晨子与她只是一面之缘,自己和她已经有过几次接触了。
现在在面对牺牲自己和包全对方的选择时,内心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的选择自己。如果不是渝晨子直接把他提出来,他甚至压根儿就不会想过自己现在去救她。
想着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内心的怯懦和……虚伪,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
邢牧调息完三个周天,体内灵力元气已完全捋顺。
收功站起,从腰间的赭黄色锦囊中拿出几张灵符,挑选两张放茶几上。
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素辛,抬眼看向窗外,已晨曦初露。
在脚下凌空画了一个阵法,身体凭空消失。
有件事情必须解决,斩草除根。
远远的,看到一团隐隐的能量波动,邢牧走近,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这么快,还以为你会等到晚上呢。”
邢牧看看渝晨子,又看看旁边的阵法。
这竟然是一个锁灵阵!他记得是三师叔的压箱底绝招,他怎么会懂得?
渝晨子像是看出邢牧的疑惑,淡淡地说道:“玄门博大,岂是固步自封就怎能知道其奥妙的?!”
点到即止,话锋一转,指着旁边的锁灵阵,“昨晚上幸好我赶来的及时,分别锁了她的三魂七魄,我知道你心中肯定还有牵绊,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老蛊婆手段实在是多,可不要再……”
“够了,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
邢牧跳进阵中,里面是以七星阵的方式将对方气魄分别控制,而中央则是一团黑沉沉的迷雾。
心中狠狠惊叹了一番,没想到对方的魂力竟是如此之强大。可是并不精纯,可见并不是通过修炼得来,而是依靠其他阴毒手段收集的魂力。
魂力不断冲击着周围的阵避,而被困在里面的魄也企图与魂融合。感应到有生气进入,魂力化作一张巨口朝他咬来。
邢牧梆梆梆打出几个法术,顺手从空空如野的腰间摸了一下,抓出一个黑色葫芦,拧开塞子,右手凌空画了几个符文,瓶口便形成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不断旋转和扩大,将魂力吞吸了进去,发出呜呜的啸叫声。
还剩下七魄,可是每一个魄周围挟持着无数个命数与之相牵,一旦将魄毁去,那么这些与之相牵的人的魂魄也会受损,轻则失忆痴傻,重则疯癫。
这些魄就像是感应到他此刻心中的犹豫和顾虑,一声声凄厉的哀嚎直刺灵魂: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苦”
“你杀了我,她们也都会死。”
“是你害死她们的,是你杀了她们,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脑海中出现师傅们的谆谆教诲:“……不可妄造杀孽,当以慈悲为怀,收摄魂魄,回山谷以渡化回归天地。”
片刻,又变成渝晨子的冷笑:“什么才是真正的仁慈?这些魄已经与蛊婆的魄完全融合一体,你以为不毁去他们就能全身而退了?最后也逃不掉被蛊婆蚕食鲸吞的下场。”
邢牧拿出另一个如白玉一般的小瓶子,只有巴掌高,大肚细颈,通体莹润。
魄是由七种情绪和欲念组成,只能用净化瓶。
良久,锁灵阵中终于完全平静下来,邢牧从里面走出,眉宇间有了几分凌厉气势。
渝晨子将锁灵阵撤去,那些淤积的怨煞之气顷刻间消散。
阳光穿透厚重的林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间或传来空幽的虫鸣鸟啼。
第三十二章 素昧平生,何德何能
素辛悠悠醒来,感觉自己像是经过一次马拉松一样,疲惫中带着力竭后的酸爽。
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靠近自己,剥开眼,石峰焦急而欣喜的面容映入眼帘。
和他一同进入感知的还有食物的香味。
石峰不等她说话,急切地道:“素素,你总算醒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把稀饭拿去热热呢。现在正合适,来来,快起来多吃点儿。”
才几天的相处,两人关系已经非常熟络。
石峰是今天早上天亮时结界散开后才进来的,就看到素辛气息平稳地睡在沙发上,旁边茶几上留着两张灵符。
他想着昨晚上幸亏那个人出手帮了素素,这不,那么严重,只一夜时间就好了!
心中对那个陌生人充满了感激。
素辛并不知道对方此刻心中所想,凝神感应了一下,身体除了格外疲惫无力外,并没什么大碍。
腊肉八宝粥还有些温热,吃下肚,略微休息片刻,力量慢慢回归身体。
然后拿起食物袋里的油条煎饼开始细细吃着,听石峰讲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对方说侦探社来了一个可能是邢牧的朋友的高人,可能就是他救了自己时,素辛微微愣了一下。
昨晚上她晕倒后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将所有的精神力都放在与入侵的鬼气搏斗上了。
此番当她仔细回忆时,她依稀记得是石峰把她抱回侦探社的。
所以,如果真有人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她不可能没有丝毫记忆。
她轻轻“哦”了一声,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辩解什么。
素辛吃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自己虽然一下子解决掉几个怨气冲天的女鬼,可实际上她们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在操纵这一切。
被自己那一番搅和,对方目的没达成,以常理度之,定然会更疯狂的卷土重来。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一切平静如常……唯一解释就是有人把这个麻烦除掉了。
莫非……是邢牧做的?!
素辛看似动作缓慢斯文,却不知不觉把他买了两大袋食物全部消灭掉了。
石峰见状,忍不住问:“你……吃饱了没?”
素辛笑笑:“呵,够了够了……只是看到还剩下一点,扔掉怪可惜的……”
石峰见素辛并无大碍,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
素辛下意识接过,传来厚实沉甸甸的质感,心中便猜到一二,动作停顿在半空。
石峰解释:“呵,根据协议,酬金一九分成。这个单子已经完成,这是你的那一份。”
“哦对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今天应该没主顾上门,这几天你也累了,放你两天假回去休息。”
素辛感觉眼眶有些湿润,连忙低下眼,左右看看,“这……”
“如果有事我会给你电话。”
素辛顿了顿,“嗯,好的。”
“哦,还有,这两张灵符我想是牧准备留给你的。”
素辛一看上面的符文,脱口而出:“束灵符!”
她昨晚上见识到了这灵符的威力,想来要制作它也并不容易,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给她留了两张!
素昧平生,何德何能!
她问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石峰应道:“没有,我也是今天早上结界褪去才进来的,然后就看到你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两张灵符,他们人已不见…”
素辛哦了一声,心下了然。
……
从侦探社出来,已是日暮时分,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格外的蓝。
回到出租屋,发现父母都在。
素辛心中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她把钱拿出来,足足一万,欣喜地说道:“爸妈,这是我这几天加班的工资提成。”
“现在我有能力供养你们了,所以爸你以后不要去工地上上工,妈也不要去捡废品了,明天我就去租一个套间,不用跟别人共用卫生间……”
二老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和安慰,旋即被愁容和担忧取代。
辛妈说道:“囡囡,妈知道你的心意。这钱暂时还不能去租房子,先前住院每天费用上千,都是从乡邻那里借来的。其实他们知道我们家庭的处境还借钱给我们这份情谊不能忘。所以妈打算先把他们的能还上一点是一点……”
素辛无从反驳,她想给父母好一点的生活。可是在帐还清之前,父母是绝对不会先“享受”的。
心中有酸酸的感觉,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言传身教的信义和感恩,成就了现在的她。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素辛看向脊背佝偻,沉闷地一口接一口抽着叶子烟的父亲,“爸,你怎么了?”
辛妈接过话:“唉,你爸上工的那个工地昨天出了事,现在正调查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工。我觉得这样也好,那里灰尘大,又危险……”
这倒是个好消息,素辛一直都想劝老爸不要去工地上,现在正好。
不过想到毕竟是因为出事才停工的,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兴奋会不会显得自己“幸灾乐祸”?
于是说道:“爸,现在女儿能挣钱养家了,你们劳累一辈子,真的应该歇一歇了。不过工地上出了事的确让人有些遗憾……”
辛爸把烟袋里的灰烬敲落在垃圾桶里,叹息道:“是我们的包工头,他平时一般都在一边的办公室里,很少到工地上来,昨天不知怎的,他竟然顶着大太阳直杠杠地爬到顶层,然后从上面跳了下来。把外面的脚手架砸断几层,落在地上,被还没有填上混凝土的立柱中的钢筋戳成了筛子……”
“唉,你说好好的人干嘛从楼上跳下来啊。当时老柱头还喊他来着,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真是太邪门儿了。”
素辛感觉到老爸提及时的惋惜和恐惧。
她记得自己刚到这座城市求学时,正处在新兴发展中,到处都在搞建设,一个个被绿色网纱包围起来的绿色方块直杵天空。高高的塔吊,将钢筋和混凝土提升上去。
她只是坐在公交车上看了几次,透过围布看到里面空架子一样的楼房,到处都是为门窗和电梯楼道留下的巨大孔洞,完全不敢想象最后变成一间间精致的屋子。
第三十三章 工地鬼影
素辛以前看过几则新闻,说有业主去还没完全竣工的楼盘看房,就不小心掉进还没有安装电梯的电梯井里了……
可见里面真的很危险。
素辛安慰老爸两句,正好在家里休息几天。
父女俩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静静聚一起聊天了。
貌似自从素辛上大学以后,寒暑假都在打工,只有过年回家三四天,又要忙着走亲戚,毕业后忙着工作,然后又发生了车祸……
辛爸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信封,说道:“……做人要有骨气,自爱,自强,别人才会打心底的尊重你……”
素辛明白老爸的担忧,以前感觉这句话听的耳朵起茧子了,此时觉得无比亲切。
辛妈把饭煮好,抓了一把泡菜,炒了两个鸡蛋。
吃饭时,辛妈说道:“等会吃了饭把剩下两个月的房租交了吧,顺便再预交半年的。剩下的钱我打算把村西头田大姐家的还了,她家也不宽裕,孩子今年上大学,虽然没向我们开口,我们不能误了娃的大事。孩他爸,你看呢。”
辛爸:“你定了就是。”
两人细细地商量着,不过一般都是辛妈拿主意。
用辛爸的话来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负责外面的重活,把粮食挑回家。
饭后,素辛刷洗碗筷,陪二老聊聊天。
久违的团聚,一如曾经一家人围在烛台旁边时的温馨。
辛妈从那一沓钱里匀出五百塞给素辛,“虽然你们老板包吃,但是赶车、买个水啥的总要花钱,这些你先拿着。”
素辛知道母亲说的在理,没有推拒。
第二天她就拉着父母去逛综合市场,给三人添制了几件夏天换洗衣物,第一次带他们逛了公园,吃X省城特色小吃……一家人尽兴而归。
回来路上,辛妈一个劲说太费钱了。可是素辛发现两老脸上露出久违的豁达和快活的神情。
叮铃铃,单调的铃声响起,辛爸接起电话,哦了几声,挂了电话对两人说道:“小李说上一级的工头到工地上了,让我们一起去找他把工钱的事情清算清算。”
辛妈看看天色渐暗,有些担忧。
素辛道:“我陪爸一起去吧。”
正好她也想看看爸爸赚钱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虽说上一个包工头刚出事,还尸骨未寒,这就催债上门有些不妥。
可这就是现实,他们二十多号人,两个月的工资未结,都是血汗钱,家中老小都等着这笔钱过生活呢。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工地外面拉起了黄色警戒线,尽管才出了事,尽管天黑了,素辛仍旧看到有工人在里面进出,机器也在轰隆运作。
一群工人聚在工棚旁边,看到辛爸就打招呼“老素头,快,就等你一个了。”
几人看着素辛笑着问:“老素头,这是你闺女?啧啧,恁标志的,咋跑这里来呢?到处都是乱石钢筋的,小心铬伤了脚……”几人跟着莫名的哄笑起来。
辛爸打断他的话:“我女儿没那么娇贵的。从小就跟着干农活,满山的跑,这点算什么。”
领头的李军指着不远处带着红色安全帽的几人,道:“我听说公安局来人调查,今天陈头也在,所以才叫你们一起来。”
素辛顺着对方所指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几个穿警服的人。
在他们背后是一片被绿色围布包裹起来的楼房……咦……
素辛眼睛微眯,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下意识迷上右眼,只留下左眼看去。
随着夜色的浸透,一团团的灰雾从工地深处朝外面不断弥漫过来。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中一个夹着黑色皮包的人脱离出来,朝工地里面走去。
一团灰雾在他身边飘忽着。
经历过几次见鬼事件,现在素辛已经有一定经验和胆识了,这灰雾肯定就是鬼魂一类,它这般缠着人定没啥好事。
完全是下意识的,她一边朝那人跑去一边喊道:“喂,你,给我站住,站住——”
聚在黑皮包周围的灰雾蓦地一散,那人回过神来,左右看看,神情茫然……
不过很快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
素辛另类举动让大家很是意外。辛爸跟了过来,问她:“你认识姚会计?”
素辛摇摇头,现在不好解释,即便说出来要么引起更大误会,要么就弄得人心惶惶,随口道:“哦,我认错了。”
“怎么又是你?”
素辛循声看过去,一个警员面露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她记得,是当初在病房中遇到的那个,看他样子对方也记得她,并且已经从他的同事那里知道关于她的事情了。
素辛解释:“我陪爸爸来要问问工钱的事。”
警员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意,“呵,我说你们还真是积极啊,这里刚发生命案,你们就急忙忙的来要钱了……”
素辛眉心微蹙,这话虽然听着刺耳,有种想要呼两巴掌才能解气的那种。
但是她心里却非常清楚,别人没义务一定要理解和同情自己的难处。
特别是对于那些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总觉得别人做什么都很自私很low。
素辛不想也没必要跟这样的人去争较什么。
素辛平心静气地应道:“这样做是有些不近人情,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农民工而言,只知道自己上一级的工头,即便没出事都可能被撂挑子,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一家老小就指着这吃饭,实在情非得已。若非这样,恐怕就算这里竣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到真正的大老板一眼。”
王洋深深看了素辛一眼,在他印象中,那些小三儿都是专门破坏别人家庭,一幅好吃懒做等人包养的。所以听到她原来跟姓石的貌似有过一段,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但凡一听到哪个女的跟有妇之夫啥啥,都先入为主地认为一定是那女的下贱勾引的…
不成想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躁动和恶俗,即便自己刚才语气不善,言辞也有些偏激,但对方仍旧神情平静地、不卑不亢地把事情表述完整。
以他的阅人经验,此人很有涵养,看来之前传的那些也有待商榷了。
不觉中,他的态度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是这样啊,不过我们正在这里办案,有事……”
王洋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如同被捏着的公鸭嗓子传来:“喂喂,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没看到警察在办案吗?就你们那点工钱,我们这么大的公司还会赖你们的吗?都跟你们说了,等这件事情过了,自然会给你们清算的。”
第三十四章 天意公道——(撤消重命名舵主)
说话的正是刚才差点被鬼影缠走的黑皮包。
仔细看去,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花格衬衫,头发和皮鞋铮亮,远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还有你,这是工地,也是案发重地,是你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能进来的吗?东西丢了证据毁了找谁啊,找你吗,你赔的起吗……”
青年微腆着肚子,面皮白的发青,一看就是没晒过太阳的。黑皮包夹在腋下,一只手指指戳戳地指着素辛一幅义正言辞公事公办地训斥。
与此同时,那个鬼影在黑皮包身后渐渐显现出身形。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女子,因为鬼气原因,看上去脸色惨白惨白。
她看素辛竟然能看到自己,有些意外,用只有素辛才能感应到的鬼音说道:“你你能看到我?”
素辛点点头。
女鬼神情怆然,就像是孤寂许久终于找到一个“懂”自己的人一样,旋即又变得十分怨恨:“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你知道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吗?”
素辛心中微微一凌,以她先前对鬼魂的认知,觉得它们都是因为一点残念而留在世上,不能以常理度之。
可是这个女鬼却有些不同,竟是很有“理智”。
素辛想,鬼大概就和人一样,人与人不同,鬼与鬼也不同。
素辛诚恳应道:“我不是有意的……”
这边,素辛在对女鬼说话,这样的回答对于刚才黑皮包的训斥也没丝毫违和。
那黑皮包见辛爸上前护着女儿,视线赤果果的把辛爸从头打量到脚,原来是农民工的女儿,脸上的鄙夷之色更重。
素辛见黑皮包如此做派,与涵养完全沾不上边。
不由得想到,刚才那个女鬼应该是想要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进行“报复”,却不料被自己撞破。
所以,自己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此时想来,或许自己刚才真的是太唐突了。
并不是说因为他是“人”就应该是正义和善良的;也不能因为她是“鬼”就是完全邪恶的。
所以她不会单纯站“人”或者“鬼”的立场,而是站在公道的立场。
既然这件事阴差阳错让她撞破,说明就是天意,就是上天让她来主持公道!
……素辛此时并不想与他纠缠,一是跟这样的人说不清,二是看女鬼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想来还有事情想对自己说。
对于珞小小而言,能遇到一个能“看”到她,还不“怕”她的人实在太少了。
于是素辛低头独自退到一边。
女鬼说:“我的尸体和灵魂都被禁锢,不能离开工地的范围。”
素辛哦了一声,避开人群。
女鬼顿了顿:“你…确定想看我的死因?”
素辛应道:“我不是当事人,所以并没资格干扰别人的决定。我为刚才的唐突感到抱歉,如果能弥补一二的话,乐意之至。”
面前的鬼影变幻着,紧接着,一段精神波传递给素辛的灵台。
和普通人的被动接受不同,因为素辛灵魂增强,鬼物传递的精神波需要她本人意识认可才行。
女孩名叫珞小小,大三,为了凑下一学期学费和母亲医药费,暑假出来打工。
几次碰壁后看到一则工地招工,找煮饭洗衣服的,月工资2500,包吃住。
她从小在家干农活,煮饭洗衣不在话下,于是便前去应聘。
哪知这一去就踏入黄泉路。
珞小小长相文静,有着从农村走出来的特有淳朴和青涩。尝惯各种送上门的妖艳的况健想尝尝鲜。况健,也就是那个黑皮包。
珞小小自然是不从,被忤逆的况健暴躁地一巴掌将其扇翻,脑袋正好磕在桌角上,顿时晕死过去。
况健骂骂咧咧,直道晦气,甚至都没去查探一下对方究竟死没死,就直接叫人收拾干净。
所谓收拾干净就是“永除后患”。
进来一个包工头和两个农民工,用运泥沙的两轮车把珞小小拉到正在修建的一幢楼房上,塞进正要灌浆的立柱里。
其中一个说“这婆姨好像还没死透哩”另一个直接抡起铁铲朝她脑袋敲下去,瓮声瓮气地道:“现在死透了。”然后几个人直接填上卉凝土。
而她就这样人间蒸发。
素辛从对方的回忆中恢复过来,感觉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那种深入灵魂的孤独和凄凉在心间萦绕不绝。
质朴和辛劳代名词的农民工形象在她脑海中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不是这里发生了一场命案,如果她刚才不是“多言”,恐怕真相会永远被卉凝土封印在这冰冷的高楼大厦里。
女鬼幽幽的声音传来:“因为我被封进立柱里还没死,灵魂也被锁了进去,所以并不能离开这里。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
帮?怎么帮?去把那几个害死她的人杀了吗?这可是法制社会,她素辛不想活了。
好吧,退一万步,就算她不想活,豁出去了,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干掉三个人。
……王洋见素辛一个人站在灯光阴暗角落,低着头嘀嘀咕咕的样子,走过来:“你真不认识刚才?”
素辛蓦地抬起头,眼睛定定盯着对方,突然问道:“我想请问一下,强奸罪会被判什么刑?”
王洋愣了愣,“这个,得分情况和造成的后果……”
“死了。”
“若是能举证是因为强j致死,情节极其恶劣的,可能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
素辛问:“你的意思是必须有充分证据是吧,如果没有证据呢?”
珞小小死了快一年,所有一切证据早就湮灭。而且,就算能够将案件重演,也是强j未遂,以及过失伤人,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工头和农民工只能算是从犯……
王洋尽管觉得对方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仍旧“嗯”了一声。
这是法制社会,自然是以证据说话,不能随便说谁犯了什么罪就什么罪,肯定需要证据才行。
素辛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洋以自己职业警觉性,下意识追问。
第三十五章 诉苦?找错人了
素辛应道:“随便问问。对了,你们是在调查那起坠楼事件吧,排除他杀的嫌疑了吗?”
目击证人以及所有证据都显示,现场只有死者一人,自然排除他杀的可能。
王洋本来想说她逾矩了,突然想到上次是那个连局长都十分敬畏的高人保释她出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随口问道:“你有什么线索提供吗?”
素辛指着边上一个楼盘的其中一层,说道:“你们去那一层找找看,或许有什么发现。”否则还会出事。
她没把后面几个字说出来,在她潜意识中已经觉得,虽然律法治不了他们,但世间总有一种力量会给那些恣睢的泯灭人性的“人”报应!
王洋顺着素辛手指的方向看去,其中一层?与其他并无两样啊。
正要问下去,却见素辛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了。
珞小小被残忍杀害,尸体和灵魂都被束缚在那里,受尽孤独,何等凄凉。
起出尸体,至少可以让她灵魂得自由。
至于解脱……只能报仇雪恨,了却心间怨恨和执念,灵魂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辛爸他们这次自然是没有讨到工钱,就算平时都会拖欠甚至扣住,何况现在他们的直接工头死了,其他人自然是能拖则拖。
第二天,两老一早就起来,一块儿去捡废品了。
辛妈觉得前一天霍霍那么多钱,要挣回来。
辛爸说,自己女人在外面捡废品攒钱,他一个大老爷们没道理窝在家里等吃等喝。
反倒是素辛,本想再陪爸妈好好在城里逛逛的,结果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闲着,索性把里里外外收拾一番。
没有雇主上门,侦探社里十分冷清。
石峰把当天的报纸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角落的小广告都不放过。
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外面阳光正烈,然后又拿出手机刷了一遍新闻。
素辛有条不紊地做着清洁,巴掌大的地方被她用帕子全抹过一遍,时间还是好冗长,于是把外面的花花草草也整理一番,浇水,剪枝,擦拭叶子。
视线落在那盆亭亭玉立的百合花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第一次来侦探社的时候,就看到它这般含苞待放的样子,几天过去,依旧如初。
白玉般的花骨朵轻颤着,无风自动,一股淡淡清香逸散。莫名,素辛脑海中跳出一个词——灵性。这盆花很有灵性。
不到十一点半,石峰叫来外卖。两人吃了午饭,百无聊赖地磨蹭一两个小时。
石峰抬起手腕,才下午三点过,弹弹表壳,想来今天恐怕没有生意上门了。
对素辛说道:“看来今天又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吧。”
素辛想着自己满打满算才上班一个星期,就领了一万多工资。
自己这样走了,只留下老板一个人守着,貌似有些不合适。
“这……”
正要回答,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俱是一振,相视一眼。
石峰连忙整理衣裳,坐正身体,振声道:“请进——”
门是虚掩的,男子推开一半,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一圈,视线落在办公桌后的石峰身上。
神情立马放松下来,“哦,原来真是在这里啊。”
石峰看见来人,正要起身迎接的动作蓦地一顿,身体重新陷在椅子里,淡淡应了一声:“原来是你啊,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石井航脸色讪讪:“一切都是误会,再说现在希希精神有些…问题,时常表现的很…狂躁,我也不便离开。”
石峰一想到先前这人竟然跟素素之间还有点那啥,心情莫名的烦躁和方案,淡淡应了一声:“哦,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石峰踯躅片刻,看到一旁素辛,又连忙说道:“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素辛没搭话,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完全不需要回答。
石井航悻悻的,回过头,对石峰说道:“自从希希出院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会哭一会笑,还无缘无故自残,打人……这两天变得越来越过份……”
石峰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们有什么能效劳的吗?”潜台词就是,你女人疯了关我们p事。
石井航道:“我听医院的护士说,在医院里,你们跟她待了一些时间,然后才……我,我……”
“你莫不是说我们把她弄成那个样子的?石先生,你也是文明人,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你最好说话小心点,我可以告你诽谤。”石峰语气明显不善。
石井航连连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先前希希来找你们时可有什么特别?以及在医院里可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石峰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异常情况?简直是太异常了呀。
即便以他亲身经历,现在想来也是感觉太玄幻。
石峰懒懒地坐在老板椅上,摊摊手,“抱歉,我不明白你所说的异常是不是指她被自己深爱和信任的丈夫刺的满身伤痕,而产生了剧烈的精神波动,如果是这样的话,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你——”石井航脸上有了怒气,却又无从反驳。
他看向旁边的素辛,转口道:“素辛,你你现在没事真是太好了。其其实你出事后,我一直都想来看你的,可是你也知道希希的性格,她太强势了……”
是想说他自己本来是对她念念不忘特别关心,只是被自己母老虎老婆管着?
真当她还是那个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吗?
素辛现在连冷笑都懒得施舍了,和噩梦中的“软蛋”一个样,没有丝毫担当。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想来那些纠缠在一堆的女人大概也是被他这样的话给诓骗了吧,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
石井航见素辛没有回应,自顾地说道:“从医院回来后,希希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就像是一个疯子,喜怒无常。我我现在感觉好…难过。可是我跟别人说,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原本想送她去精神病医院的……”
第三十六章 后患……
送精神病院?
素辛挑眉,扳起指头算,从眉希希出事到现在才四五天时间,可是这个男人就表现的如此之不耐烦,想要把她送精神病院去。
也不知道在那幅身体里的几个灵魂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后,会不会失望呢。
石井航连忙补充:“我是觉得在精神病院的话可以受到更好更全面的治疗,可是送去检查,那些医生只说她有间歇性精神刺激障碍症,不适合住院。”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变得越来越狂躁,每天晚上都要折腾我到很晚…”
石井航说到这里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郝色。
“折腾到很晚?”
不怪素辛会想偏,夫妻之间,“折腾”两个字本来就那啥那啥。
而且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眉希希身体里住着几个鬼魂,莫非她们每个都要跟他来一次?
“…素辛,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石井航说着说着,神情哀伤而无助地抱着脑袋,拍打着。
这样子做给谁看呢?难道还等着她去安慰他不成?
其实眉希希现在的反常情况,素辛早就预知一二。
当初在医院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女鬼完全被困在眉希希灵台中时,她从内心深处、从潜意识中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试想,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几个意识,彼此还是情敌的“竞争”关系,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不怪异才是真正奇怪呢。
不过素辛并不打算把这个说出来,更不会想去插手。
从眉希希先前在医院描述的情况来看,一定要用合欢水才能做成完整的魂蛊。
所以,那些女人都是跟石井航有过至少一次的肉体关系。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跟自己还要“深”的多。
看见这对渣男贱女各种作,她素辛乐见其成!
既然石井航那么喜欢乱搞,而现在现在他不用去“出轨”,不用背着道德和律法的枷锁,就能同时拥有他都表示过“深爱”的女人,他应该感到很幸福才对呀。
“素辛,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吃个饭吧,我……”石井航觉得自己诉苦也差不多了,按照一般女人的心思,都会表现出同情。
更何况他们以前还曾经有过一段,以他久经沙场的经验,自然感受到对方是真心面对那段感情的。
他不觉得自己刚才深情表演,她不会动心。
石峰打断他的话:“她要加班……”
素辛向石峰投去感激的一瞥,此言正和她意。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三人具是一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井航刚才提到的、他的妻子,眉希希。
石井航感觉无比的烦躁和疲惫,他是个正常的、独立的人,男人。
可是现在不管他在哪里,做什么,她就像阴魂一样缠着不放,把他当贼一样的防着。
夺命连环call,每过半个小时就要报告自己的行程,跟什么人在一起,甚至还要发照片过去……
不仅让他在人前丢尽了颜面,还没有任何自由隐私可言。
他刚才把手机关机,没想到她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希希,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也是人啊,你……”
眉希希没有理会他,而是指着素辛,恶狠狠地说道:“又是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该死的小三儿,你为什么还没死?你又想来勾引我的男人是不是?你去死——你去死——”
眉希希凶狠地叱骂着,朝素辛冲过去动手动脚。
石峰用身体挡在面前,冷声道:“大婶,这里不是你自己家,请自重。”
“大婶?谁是大婶……”
“大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眉希希眯缝了眼睛,手指戳戳地指着石峰,“哦,原来是你。哼,你这么护着她,莫不是看上那个狐狸精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她就是一个勾引别人男人的贱b,小三儿……”
素辛眉梢一挑,心中杀意登起,伸手挡开石峰,朝眉希希扬声道:“勾引?这样的软蛋还值得我的勾引吗?倒是你们,即便是几个人加起来也把一个男人留不住啊,真是可悲啊。”
“贱人,你说什么……”眉希希的声音蓦地变得嘶哑而粗粝起来,就像同时有几个人同时发声。
素辛微微前探了身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想要让他用久留在自己身边,唯一办法就是让他和自己融为一体,这样,就永远也不会有背叛了……”
眉希希神情有片刻恍惚。
素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素辛这句话说的很是莫名其妙,却让人不由得感觉到森森寒意。
……石井航被眉希希从侦探社“揪”出来,心中烦闷到了极点,无比想摆脱这个疯婆子。
于是借口需要到公司加班,实则到他常去的夜总会放纵一夜。
回去的路上,他看了眼平静的手机,有些疑惑,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给他。
心道,女人还是要识趣一点才好。
石井航是凌晨三点过才到家的,一进门,一个女人像幽灵一样扑上来,伸着脖子在他身上像狗一样仔细嗅着。
石井航感觉十分的疲惫和烦躁,“希希,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上班都很累的……”
眉希希像是没听到,她一把抓着对方衣领,猛地扯开,从夹缝中拈出一根尺余长的头发。
石井航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正要辩解,只见眉希希将头发放在鼻子下,非常专注地深深嗅了嗅。
蓦地瞪向石井航,用粗粝而嘶哑的声音阴恻恻地说了一句:“三种香水味,至少有两个钻进你怀里,还有一个把头发留在你身上……”
石井航本能觉得不妥,皱眉问:“希希,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承认,今天我是去夜总会了,可可那也是工作上的需要,我要陪客户。”
“你一向都是大度识大体讲道理的人,你不会连这个也要吃醋吧?”
“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累的……”
说着说着,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露出疲惫和不耐烦的样子——这是整治女人的杀手锏。
第三十七章 凶案
眉希希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默默地从厨房一趟趟的端来饭菜…
他见女人还算识趣,看来刚才的话很有效。
女人就是贱性,需要调教的,趁着这次正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看来她说的很正确,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不会背叛我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眉希希一边端来饭菜一边嘴里嘀咕着。
石井航没有搭理眉希希,怒气冲冲地去冲凉,一晚无话…
半夜,石井航蓦地惊醒,脖子上传来尖锐的刺痛,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嗤嗤喷溅而出。
他努力地挣扎,发现手脚呈大字绑在床上。
他想呼叫,感觉嘴里像是塞着棉花,声音只到喉咙口。实际上他嘴里的确被塞了几只袜子。
却见眉希希正覆在他身上,脑袋趴在脖子地方,奋力地撕咬着。
咬破颈部大动脉,嘴对着涌出来的鲜血疯狂吞吸,传来汩汩的吞噎声。
眉希希感应到他的挣扎,抬起头,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你说过永远爱我,不想跟我分开的。现在我们马上就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去你m的,谁要跟你这个疯婆子永远在一起了……”石井航想要爆粗口,想要发飙,可是他的手脚不能动弹,连嘴也叫不出来。
月色下,眉希希头发凌乱像疯婆子,头上脸上都糊满鲜血,像恶鬼一样疯狂吞吸他的血,啃着他身上的肉。
偏偏还用糊满鲜血的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和身躯……
石井航感觉无与伦比的恐惧和恶心。
生命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而他的意识也在极度的恐惧中逐渐淡漠,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这一夜注定不会太平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夜班的XX建筑工地再次传来噩耗。
两个工人在脚手架上施工,架子突然倒塌,其中一个工人头朝下摔在地上,脑袋差点塞回腔子里。
而另一个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又一个工人明明走在护栏外面,却被高空掉落的一根钢钎砸中,从头顶插入,将身体完全刺了个对穿。
救护车和警车的呼啸声划破厚重的夜色,躁动的空气让人的心也跟着莫名惶惑起来。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据目击者称,当时一切如常。
经初步勘察,一切如其他工人所说。
脚手架是工人自己绑的,只有三米多高,而且当时还有另一个工人也在一起施工,甚至站的比死者还高,却只是受了点轻伤。
钢钎掉落时周围并无其他人…
所以,这就是两起都是意外事故。
只是这个工地前两天才发生工头跳楼事件,现在又同时出了两起意外,
一个星期不到,同一个工地一连发生三起意外事故!
怎么都觉着不太寻常。
人们议论纷纷:
有说“是不是这里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又说“是不是这几人得罪了什么东西;”
还有的说“这里原本是个啥古刹,却在这里修了房子,犯了忌讳……”
一时间人心惶惶。
先前工头跳楼事件也是如此,方面证据都指向“自杀”。
只是因为他是包工头,身上牵涉到一些利益纠纷,以及一些明里暗里的关系网,所以迟迟没有下定论。
王洋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莫名觉得夜风中也带着寒意,把他睡衣完全吹没了。
目光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正是那天晚上素辛给他指的正在修建的楼盘。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问他的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忙乎了一夜,一无所获。
因为是意外事故,而且死的只是两个工人,剩下的只需要写一份报告就算了事。
囫囵休息了两个小时继续上班,王洋怀着忐忑心情,请求卫队,说想再去勘察一下现场。
卫队,也就是他们这片的刑警小队的卫岩。
都是铮铮的无神论者,他不会把自己都还没论证的事情随便抖漏出来。
卫岩说道:“正好,市安全局要对恒兴施工队进行彻底的安全检查,我跟他们老大打声招呼,你正好跟过去看看吧。”
好巧,王洋中学同学张海亮扛着探测仪。
于是拉着对方先去素辛指的那个楼层,用仪器全部过了一遍。
即便只是一个楼层,范围也非常广。
按照王洋的要求,完全是地毯式的检测,这一层楼就弄了半天。
张海亮不明白这个当刑警的老同学为何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过这检查半天了,一切都很正常。
其实对于这些建筑队,他们也是有底子的,能承包下这么大的楼盘建设,都是有一定实力。
王洋仍旧不放弃,指着中间几根立柱,说道:“把这几根立柱也测一测……”
张海亮拗不过,想着反正这半天时间都被他折腾光了,索性就如了他的愿。
滴滴——
张海亮看着仪器上闪烁的数据,口气有些疑惑地说道:“这里面…好像有孔隙……”
王洋登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追问:“你是说这立柱里面有问题?”
张海亮不明白老同学为何这么紧张,推了推眼镜框,“嗯,根据仪器上显示,这根立柱里面有一些没有完全填充的孔隙,不过……”
“一点孔隙也不成,来,把它砸开……”
张海亮想,这里发生那么重大的安全事故,上面高度重视,老大都亲自出马,如果不查出点啥东西,怎么都说不过去。
钢筋卉凝土浇筑的立柱,必须要专业工具才能弄开。
费了好一番周折,终于敲开了。
哗啦一声,一块块的卉凝土掉落下来。
一次同时,一股恶臭传来……
腐烂的尸体与周围的水泥完全融为一体,随着水泥块一块块地掉落出来。
落在地上,白骨和腐肉散了一地。
两人“哇”地一声叫着跑开。
张海亮直埋怨王洋,知道里面有这玩意儿也不提前说一声,差点把胆水吐出来。
王洋以前好歹看过不少现场,稍微好些,不过也被眼前情景震惊。
没想到立柱里竟然藏了一具尸体?!
如果不是那个女子提了一下;
如果不是用仪器一一排查;
如果不是他执意敲开……
恐怕这具尸体会跟这栋楼一起“地老天荒”都不会被人察觉!
第三十八章 咨询
在正在建设的大楼里发现刻意封在立柱里的尸体,这就不是简单的“意外”了,立马立案侦查。
经初步检查,死者是在生前被剥光了衣物,赤果果地塞进立柱里,然后再浇筑水泥。
至于死者的衣物等,可能早就被烧毁了。
所以没有发现任何身份信息,只能得出性别,年龄和死因。
工地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能够把人封进四层楼的立柱里,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如果是第二现场,就需要把人运到这里。还有能动用这里的工具物资而不被察觉。
所以可以把嫌疑人锁定在这个工地范围内的人身上。
可是整个工地有数百人,近十个小的工头小组。
除了固定的成员外,还有聘请的临时工等等,所以筛查起来仍旧是非常好大的功成。
最重要的是,一旦将事情抖漏出去,真正的凶手肯定会有所警觉。
恐怕还没有谁会笨到主动承认自己是凶手的。
……王洋手中拿着一张初步鉴定报告单。
喃喃道:……并不是被敲打致死,而是窒息。
也就是说她是活着被人封进立柱里,灌注上卉凝土,被活生生闷死的!
侦破无头案件,最紧要的是查实死者的身份信息,才能理清她生前的人际关系,有没有情感或者利益方面的纠葛。
所以现在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查实身份,根据死亡时间,核对与之信息相匹配的失踪人口等等。
工作量很大,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完成。
王洋此刻心中莫名的激动,跟卫队大声招呼,便直接往零零侦探社而去。
素辛给他泡了杯茶,视线余光扫了一圈:面容有些憔悴,眼睛有血丝,头发有些凌乱,典型熬夜后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他穿着一身便衣。
素辛心中便轻颤了一下。想来自己上次跟他说的已经起作用了。
所以他这次找来……是要诘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还是要感谢自己帮他们发现新案件了?
既然是对方主动找来,并不确定对方目的,那还是少说话为妙。
是以,素辛并没做声色,端上茶后就退到一边,打理花草去了。
这里石峰才是老大,不管他对她如何平易近人,但是她自己得分清主次和轻重。
王洋从一进来就盯着素辛看。
石峰朝王洋问道:“不知王队来这里所为何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他说的很客气,毕竟他一个小小工作室,对方才是正统。
王洋下巴朝外面的身影指了指:“我来找她。”
石峰“哦”了一声,尾音微微挑高,“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紧接着补充一句“毕竟她是我的员工,我……”
王洋举手示意,石峰连忙打住。
王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今天来只是有个事情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一边挥了挥手加强自己语气。
石峰连连应道:“那就好那就好,素素……”
叫来素辛,正式介绍两人,然后说道:“王队说有些事情要问你,那个,协助警察同志办案是我们每个公民的职责,你就知无不言……”
素辛老老实实应道:“好的老大。”
王洋顿了顿,问道:“那天,你给我指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查出来一具无名女尸。”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紧紧盯着素辛。
素辛神情平静,可是可是落在王洋眼中就显得不简单。
若是一般人听到从正在建设的工地上挖出一具尸体,一般都会露出惊吓恐惧的表情。
实则素辛还在心中权衡:对方是来职责自己“怪力乱神”;还是……他们侦查遇到难处,想要咨询一二…
如果是前者,她一旦承认自己有那方面的“能力”,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神经病”的帽子,说不定还会被教育一番。
可对方是要咨询的话…从珞小小那里得知情况,案发距离现在过去近一年时间,各种证据具无,身份都很难确认,更遑论查出凶手了。
素辛的担忧和犹豫,落在王洋眼中就是深沉和沉稳。经常跟罪犯打心理战,最重要就是攻破对方心理防线。
“刚才我说了,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否则就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上门了。我就是想问一句,那天你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还是,你确实知道什么?”
素辛终于开口:“心血来潮随口一说会如何?确实知道内情又会怎样?”
王洋眉峰微蹙,石峰为其递上一支烟,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突出一个烟圈,声音重重的应道:“都不会怎样,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素辛干脆利索地应道:“知道。她叫珞小小,S大大三学生,去年暑假打工在工地上遇害。被打晕后扒光衣物,然后浇筑进立柱里面,活活闷死的……”
随着素辛平静的话音,王洋夹着烟的手轻轻颤抖,烟灰落在裤管上也浑然不觉。
没错,这些都是他刚刚从检验科知道的最新情报。
不等对方提问,素辛继续说道:“我想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帮助你们确认死者身份,让她尽早安息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王洋脱口而出。
素辛:“没错,其实我知道的比这更详尽,我还知道她家庭困窘,她是为了凑下学期的学费和母亲的住院费才在暑假打工。我还知道她在这个工地上应聘洗衣工被人非礼,不从,被暴打而昏死过去,然后被人运到正在建筑的楼层上,活活浇筑在立柱里……”
王洋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亲口告诉我的。”
王洋噌地站起,定定地看着素辛,神情凝重,不知道是在爆发边缘还是在进一步审度。
石峰见势,连忙上来打圆场,“王队,来坐,坐下慢慢说,呵呵素素是我的员工,如果有啥不妥的地方尽管找我……”
王洋挥开石峰伸过来的手,夹着烟的手指朝素辛指指戳戳:“你,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接下来的调查结果让王洋感到崩溃,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第三十九章 永远在一起
从素辛提供的信息入手,很快就查到S大去年的确有个大三学生中途辍学。
然后又联系上她的家人,家中的确有一个患病母亲,老实巴交的父亲,以及一个刚刚高中辍学的弟弟…
与素辛提供的资料完全一致。
确认了死者身份,可是关于究竟是谁害死她的,仍是一筹莫展。
没办法,只能对工地上的人进行大规模排查……
这个工程量实在浩大,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记得一年前发生的事,或者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王洋想到素辛,或许真相真如她说的那般。
只是一切证据早已湮灭,都是口说无凭。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卫队。
卫岩找来了。
毕竟这两天王洋的行为太过反常,一贯懒散的家伙竟对这几起案子表现的非常积极。
先是莫名其妙的要去重新勘察一致认定的“自杀”现场,结果竟从修建的楼房中找出一具无名女尸。
后来大家队女尸身份一筹莫展,大海捞针时,他又直接丢出几个关键信息,一下子就核实了死者身份…
卫岩三十出头,平头,中等身材,面皮微黑。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还没开口,王洋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怎样遇到素辛,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卫岩看着这小子,虽然平时做起事来有些拖拉,但是在几个警员中却是脑袋最灵活,心思最缜密的一个。
这个“故事”虽然听起来有些玄幻,但潜意识已经相信了一半。否则无法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
先前他见唐局对那个男人礼遇有加的样子,心中还有些不屑,总觉得那人神叨叨的,一幅生人勿近的冰山脸,还危言耸听。
他们累死累活收集上来的材料却抵不上他一句话,想想就心塞的很。
王洋心中很是忐忑,生怕头儿发飙。
好在卫队只是凝神思索片刻,便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会会她。”
王洋愣怔一下才反应过来,“谁,你说素辛?”
“你说呢。”
“那……穿便服还是……”
“当然是警服。”
临出门,卫岩折身补充一句:“你去查查她的资料,越详尽越好。”
“嗯,好”
王洋心中也是疑窦重生,能够对案件细节知道的那么清楚,除非是被害人就是加害人,根据事实和直觉,素辛这两种人都不是。
现在头儿开口,名正言顺,一切好办多了。
他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旁边卢克和马恒笑他,“哟,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一直嚷嚷没大案子提不起劲吗?怎么今儿这么积极了?”
王洋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没理这两个整天抱着报纸手机混此等死的货,笑着跑了出去。
有刑警队长的“口谕”,很快就把素辛上八代的资料都翻出来了……看着这平白无奇的简历,莫名有些泄气。
他把上次素辛在警局留下的口供也找出来,一并送到卫队手中。
卫岩手指端扣着椅子扶手,陷入沉思。
王洋试探着问道:“卫队,那…我们明天还去吗?”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乍然响起,把两人都惊了一下。
卫岩一把抓起电话……“嗯,嗯,向华小区b区26-6……”
挂断电话,卫岩神情凝重地说:“向华小区发生凶案,他们已经控制好现场,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正在等生意上门的零零侦探社等来两尊大神。
石峰好歹在道上混了点时间,一看是刑警队的头儿,还是着正装登门,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哟,卫队,今儿怎么有空驾临寒舍啊……”
卫岩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石峰,我知道你这小子。别来这些虚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有话直说吧,我们今天来是找一个人的。”
石峰心中一突,立马想到素素,仍旧笑着打哈哈:“找人?我这里怎么会有你们要找的人啊?”
“就是她——”
卫岩指向正在倒茶的素辛。
素辛知道石峰已经在尽力帮自己打掩护了,可是对方来头不小,而且目标明确。自己再装聋作哑只会徒增麻烦。
于是抬起头应了声:“两位警察叔叔是来找我的?”
王洋迎着素辛询问的目光,闪过一丝愧意,解释道:“那个……关于你上次提供的信息,我们已经完全确认了,所以……”
“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走一趟?局子好进不好出,最重要的是现在邢牧不在。上次留下两张灵符离开,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进了里面,即便没什么事,过几道审,人也吃不消。
素辛很乐意协助他们侦破案件,可是并不喜欢这个态度。
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吗?那就大错特错。
自从经历过几次噩梦中的生死,在她看来,这世上事就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走一趟?呵”
“公民是有协助办案的责任,但是公民也有自己的人身权利和自由。你们若是诚心想要咨询信息,我很乐意能帮上忙。”
“可如果想先给我扣个啥帽子让我就范,抱歉了,拿出证据,拿出文件,再来‘请’我走一趟也不迟。”
素辛神情平静,却语气铿锵有力。
“真是看不出来,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的。那你说,为什么你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石峰走上前,笑着说道:“呵呵,如果卫队想要咨询信息,我们侦探社是大大的欢迎,来来,我们坐下说。”
卫岩朝旁边的王洋递了个眼色,后者从皮包中抽出一个牛皮文件袋,递给素辛。
素辛没有接,先问:“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莫名,素辛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感觉。
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照片,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案发现场的照片。
如同地狱般。
看得出是在一张宽大的床上,整张床完全被血污浸透。
床中央呈大字绑着一个人,身上千疮百孔,如同被什么动物撕咬出一个个的窟窿,全身上下无一处完肤,可见森白的骨头和腔体里的内脏,
他身上趴着一个同样浑身血污的人,散乱的头发被血液浸透,一缕一缕地黏在他残破的胸膛上,如一朵怒放的地狱之花。
生同眠死同穴,总算永远在一起了。
第四十章 妥协
素辛嘴角抽了抽,这两人铁定是存心的。
这样的照片若是让寻常人看到,晚上肯定会做噩梦,甚至留下心理阴影啥的。
可是她曾经就是在这样的血泊和尸体堆中,一次又一次地挣扎却不认命,才搏回一点生机;
在无尽的黑暗中游荡而不放弃,才在父母的守望中找到家的方向。
所以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他们这样做是想吓她,给她个下马威?还是要试探她,进而下一步的谈判?
潜意识的,她更偏向后者。
若不然一个堂堂刑警队长,怎会这份闲心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工作室来?
心思电转间,素辛心中就有了决断。
石峰凑过来瞄了一眼,待看清照片上面的内容时,“嗷”的一声冲洗手间去了。
素辛只是眉头微蹙,扬了扬照片问两人:“这什么意思?”
卫岩突然哈哈大笑,“果真不简单。”
呵,不简单?是想说自己看到这么恶心又恐怖的照片还能泰然自若吗?
“初步勘察结果,这两人,其中一个是被另一个生生咬死的,而另一个则是……被撑死的,她把对方的肉生生吃下。”
“根据我们调查,他们之前都来过侦探社。还有工地女尸案,也是你提供的线索,那么现在,请问素辛女士,你觉得你还能脱的了干系吗?”
卫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深邃的眸子紧盯着素辛,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素辛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心中却一块石头落下。
她现在已经能完全确信,对方这次就是冲着她的“异能”而来。
如此,一切都好说了。
声音爽朗地应道:“脱干系?我行得端坐得正,不伤天害理不违法犯纪,我为什么要避讳?”
“再说了,如果我真想脱干系,直接什么都不告诉你们岂不更省事?”
卫岩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伸张正义?”
正义?正义之上还有法律。
素辛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高尚的觉悟,她更认同是老天的一线生机以及父母不离不弃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所以,她更信公道。
于是随口应道:“正义属于英雄,我更信世间公道。”
“好一个公道,既然如此,我现在以X警厅刑警中队长的名义,聘请你为我们的刑侦顾问,如何?”
素辛没想到对方转变这么快?对方应该是确认她真有“本事”就直接拍板,想来也是个行事果决之人。
如此,正和她意。不过她却不能随便张口应下,这涉及到长期合作问题。
正好,石峰从厕所里吐完出来。
素辛说道:“我现在受雇于零零侦探社,任何业务方面的事还请跟我老板谈。”
石峰是个明白人,也明白素辛的用意。
这次明摆着就是素辛帮了他们,可是看他们刚才的架势,如果她气势稍微弱一点,以后肯定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虽然形势迫人,但现在争回一点主动权,是最好的结果。
见好就收。
双方愉快地达成协助协议。
那就是以后他们若是遇到“非常”案件,可以找零零侦探社咨询,支付线人费。
回去的路上,王洋一脸不解,可是当时在别人地盘上不好问,“头儿,这S市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侦探社,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
“因为她不是普通的人。”
“是,可是……”
卫岩突然问道:“你还记的你第一次出现场是什么样子吗?”
只是一起坠楼事件,死者从六楼摔下,脑筋迸裂,他当场吐的个稀里哗啦,此后几天都精神恍惚,用了几个星期才缓过劲。
卫岩接着说:“从我们收集的关于她的资料,中规中矩,就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刚才她看那些照片的时候,就像是随意浏览报刊杂志一样。这就证明,她绝不普通。”
更像是……早已看破尘世沧桑,但又不超尘脱俗。
所以他才会觉得她的不同,最后才会痛快地达成协议。
……
素辛今天心情出奇的好,破天荒请了一次客,去外面吃了自助火锅。
当她看到照片那一刻,梗在心头的刺瞬间消失。
从六点过开档,两人一直吃到九点过……锅里加了几次高汤,油碟也添了几趟,客人都换了几轮。都快成老板的眼中钉了。
无怪乎,五十九元的自助餐,他们两人占了一张桌子不说,还吃了好几大盘子的肉和菜,光是算成本也要一两百了。
其实素辛已经表现的很含蓄了,只是一时高兴,没忍住,吃的多了点。
石峰说:“看在今天你请客的份上,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晚上也没啥事。”
素辛谢过:“我有公交卡,都不用转车,过几站路就到了。”
石峰突然说道:“你有吃不胖的体质,真好。”
素辛回过神,哈哈大笑,应道:“所以当不辜负老天厚爱……”多吃,吃美食。
回家路上,素辛顺便去平价超市买了鱼和芹菜豆腐,打算回家给爸妈做顿好吃的。
刚走到巷道口,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楼下,她心中咯噔一下,想着两老这段时间太过操劳,莫不是出事了……
当看到两人好好站在车旁边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喊道:“爸,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哩?”
瑜婶子连忙说道:“哟,素辛回来了,你们快回去吧。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二老连说“不用,邻里之间”的话,然后与素辛一同回到出租屋内。
素辛手脚麻利地用电饭锅蒸上饭,然后做了一盆酸菜豆腐鱼。
吃饭时,一家人习惯地拉家常。
辛妈絮叨地说道:“……唉,瑜婶子也是个苦命的,老大不争气,媳妇也不是个省事儿的。”
“现在小女又摊上这样的事……医生让她送精神病院。听说送精神病院的话,每个月也要交上千的费用,而且去了里面就直接给打那啥镇定剂,过没几年,就算大好的人也得毁了。”
素辛下意识问了一句:“瑜婶子的女儿?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插手
辛妈就叹气,还没说什么事,就先来了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身为女孩子更是要自爱自重啊。”
素辛心说,可不是么。
若是自己当时没有坚守住,就赶时髦“同居”“试婚”,恐怕就真把那啥魂蛊做成了。
而自己也就和那几个女鬼一样,就算是死掉也不得解脱,成为别人的工具。
现在想来仍旧是心有余悸。
接着辛妈便絮絮说了瑜婶子家的事。
两年前,瑜婶子女儿小美耍了一个男朋友,很快就跟那男的出双入对,没多久就还怀上了。
小美本想借着怀孕的事跟男朋友提什么时候结婚,哪知对方一听她说怀孕了,不仅骂她心机深,还说她是个那么随便的人,所以怀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也不一定。
甩了两千块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至于结婚,更是不可能。当初大家说好只是玩玩儿“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小美也是个要强的性子,当初不顾父母反对出来跟男朋友合租,现在被蹬了,身上还揣了一个,让她觉得没脸回家。
她苦求男朋友几次,对方干脆把她拉黑,还把租的屋子退了。
小美便在他常玩的几个地方蹲守,发现对方身边已经搂着别的女子。
她觉得是那个女子勾引了自己男朋友,于是冲上去跟那个女子厮打起来。
男朋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加之她穿的高跟鞋,脚下不稳,摔了一跤。
男朋友非但没去扶她,还骂她贱,叫她滚,从钱夹里抽了两张票子砸她脸上,说她就值这个……
回来后小美就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去医院检查,说动了胎气,胎像有些不稳,要静养调理。
小美想到他对自己的绝情和羞辱,心中怎会甘愿怀着那般践踏自己的男人的骨血?
而且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又没有工作,连自己都养不活。
即便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自己也养不起,趁现在只有两三个月,索性把孩子拿掉。
小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据瑜婶子说,从那以后,小美就有些精神恍惚,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角落里自言自语,又哭又笑。
瑜婶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女儿遭受这么大打击,精神受了刺激,过段时间就好。
却不料这一年多来每况愈下,最后发展到自残,人也折磨的完全不像样子了。
辛妈想起那天帮瑜婶子按着那孩子的情形,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唏嘘一声,“真是作孽哟。”
素辛却听出一丝不对味儿,从辛妈的讲述来看,小美应该是一个很时尚前卫的人,思想开放,不可能因为一次堕胎就变得精神错乱。
于是问道:“妈,你刚才说小美这一年多来都关在屋子里,哪也没去?”
刚才回来的时候,素辛只看到从救护车上抱下一个全身蒙着厚厚被子的人,便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伏天竟然还包着那么厚的被子。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并没注意到她身上有无异常。
辛妈应道:“可不是么,房间所有窗户都挂着厚重的窗帘,即便白天进去也黑漆漆阴森森的。”
“你去过?”
辛妈:“是啊,就是前天下午,你刚走,她女儿就犯病了,我还去帮忙来着。”
她像是想起什么,“你说怪不怪,那孩子身体冰凉冰凉的,劲儿贼大,我和她妈两个才好不容易制住……”
素辛蓦地一顿,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辛妈:“妈,你你刚才说她身体像冰块一样,力气却很大?”
此时听辛妈这么一说,素辛便肯定里面有蹊跷了。
“可不是么……”
“是不是不管你们怎么喊她,她都浑然不理?”
“你怎么知道?”辛妈疑惑地看着素辛,就连辛爸也放下碗筷望着女儿。
素辛见自己动作让二老担心了,连忙解释,“呵,其实我上班的那个工作室就是专门帮人解决这些问题的,前几天加班就是因为有一个案子需要解决。”
在父母面前,自己的事更加没必要遮掩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委婉地说出来。
素辛觉得这个时机就不错,于是把自己应聘工作以及这几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顺便把自己“或许”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也归到工作室上。
素辛明白父母对房东瑜婶子一直抱着感恩,当初他们身无分文,还负载累累,仍旧同意他们住下,这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既然自己有了这项能力,就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不过若是自己就这样贸贸然上门,又有些唐突。
而且自己跟他们不熟,也不善言谈,多有不便。
思及此,素辛打算等父母吃了饭,让他们引自己去看看。
于是素辛说道:“我们一家能在这里安身也多亏瑜婶子家帮衬,我现在康复又顺利找到工作,正好去答谢一二。你们先吃饭,我先去买点水果。”
两老连连称是。
临出门,素辛听到二老低低地商量:
“你说看了那么多医生都不见好,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啊?”
“你快别这么说,这里人多眼杂,可不比我们那山旮旯。大家都不信这些的。更何况他们家出租屋子,还等着收租过日子呢,若是把这些传出去,恐怕没人敢租了……”
“我不是这样的人。而是前几天我看到瑜婶子找了一个人来,不像是医生。可是领进房间没一会就被打了出来,当时我正好下楼,看到有些黄纸八卦罗盘什么的从屋里扔出来。当时瑜婶子连忙把这些收起来,我只当着没看见,也谁都没说……”
素辛在门口停顿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看来小美出事这一年多,他们并不是没有那方面的怀疑,只是因为现实问题,只能暗中找人来驱邪。
不过有真本事的,像邢牧那样的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所以找来的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有用才怪了。
由此看出,瑜婶子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
想来也是,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已经够心塞够丢脸的了,若是再背上“闹鬼”的名头,那这家人就真的彻底毁了。
所以,即便自己要去插手,也必须有个更好借口才行。
第四十二章 怨婴
素辛拎着一袋苹果,刚走到二楼转角,就隐隐听到从门里传来低低的哀嚎声,犹如夜猫哭丧一样瘆人,紧接着传来动物撕咬和摔打的声音。
透过左眼看去,门缝间有丝丝黑气在流动。
素辛心中咯噔一下,好强的怨煞之气。
她下意识摸了摸贴身放着的束灵符,在。
定了定心神,所谓迟则生变,连忙上前敲门。
叩叩叩——
清越的敲门声将里面的嚎叫压了下去,过了一会传来瑜婶子的疲惫而嘶哑的声音:“谁啊?”
素辛应道:“瑜婶子,我是三楼的房客素辛。那个…这一年来多谢你们的照拂,今天特来拜访……”
瑜婶子隔着门回答:“哦,好好,真是有心了。都是养儿育女的,谁家没个难处,你爸妈真是有心了……那个,今天太晚了,你你先回吧……”
素辛听到瑜婶子就在门边,却不肯开门。
“瑜婶子,你先把门打开吧。妈让我买的水果……”
瑜婶子把门开了一道缝,素辛趁着递水果之际,刺溜就钻了进去,一边笑着说道:“婶子怎么不开灯啊,屋里好黑……”
瑜婶子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直接闯了进来,急得连忙跑上来护在素辛面前,一边把她朝门外推,“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吧,黑灯瞎火的摔着你就不好了……”
她最怕小美这个时候突然发疯把客人弄伤。
瑜婶子咨询了很多心理医生,都说小美是心理障碍,需要引导……
可是谁都没法靠近,谁都跟她说不上一句话,怎么去引导法?
小美情况愈演愈烈,没办法,只能送去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一检查,各方面都正常,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可是一回到家,情况反而变得以前更糟,更狂躁,除了她以外,谁靠近都会被她弄伤。
先前她爸她哥哥来看她,差点被她掐死……
就是她请来的那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大师”,也差点被女儿弄出人命……她是真不敢再放生人进来了。
“婶子,她就是你女儿小美吧。先前妈就跟我提过,算来我比小美还要大几个月,是同龄人呢……”
素辛清楚这种楼房的布局,说着“啪”地一声就打开了门边的开关,指向角落里的人,神情轻松地说道。
瑜婶子急得都快哭了,若不是看在她是房客的份上,早就发火了。
“我说大闺女,算婶子我求你了,你快走吧。哎,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真是作孽哟……”
素辛说道:“婶子你放宽心吧,我也是从鬼门关过来的人,自然省得。我听妈说好像小美精神受了点刺激,实不相瞒,以前我在学校修过心理学,而且现在也在这样的解忧工作室工作。而且你看,小美现在也并不排斥我,我想或许我能跟她沟通一下。”
咦,瑜婶子看了眼小美,有些意外。
果真,平时任谁都一靠近都会被她抓咬,却发现这次小美不仅没有扑上来,而是缩在角落,发出呜呜的哀鸣。
“这,可是……”瑜婶子心中很是矛盾,她当然想能治好女儿的病,可是……
“婶子你就放心吧。实不相瞒,我们工作室前段时间就接了一个这样的单子,对方也是因为现在生活压力大,所以精神上受了一点刺激,经过我们的引导后就完全恢复了……”
素辛再次把零零侦探社搬出来,看对方神情犹疑,继续说道:“婶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的,金源北路139号,零零侦探社。他们警察有时办案都要来找我们协助呢……”
素辛说这句话的时候腰背挺的直直的。
瑜婶子情绪没有那么抵触了,还是搬出警察两字有用。
辛爸辛妈吃了饭,见素辛迟迟未归,刚下楼就听到争执声。
虽然拎着水果上门拜访无可厚非,可若是主人家并不乐意,那就有些唐突了。
两老连忙给瑜婶子道歉。
素辛说道:“爸妈,你们来了正好劝劝婶子吧。这一年多承蒙关照。正好我和小美是同龄人,或许有更多共同话题,可以开导开导。你们放心,是不会有事的。”
“这样吧,你们先在外面聊聊天,我去跟小美聊聊,最多半个小时就好。”
在素辛一再坚持下,几人终于妥协。
素辛反手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
看向小美眼中充满凌冽寒意。
一个浑身包裹在黑气中的婴孩,死死抱在小美头上,两只黑黢黢的小手紧紧扣进对方的眼睛里。
怨婴望着素辛,两个黑色空洞的双眼露出怨毒之气,却又本能的恐惧。
它呜呜的叫,让完全被指配了意识的小美嘴里也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素辛眼睛微眯,原来母亲口中说的折腾了小美一年多的,竟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素辛直直地走过去,她左手揣在兜里,扣着一枚束灵符,右手直接朝小美头顶抓去。
在她的意念作用下,灵力包裹整只手,一把抓住怨婴,入手传来实质般的触感,如同抓着一块冰块。
素辛拽了两下竟没把它弄下来,发现这玩意竟像是生在小美脑袋上一样。
她低呼一声:“松——”
手上灵力之光大涨,怨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素辛用力一拽,终于将其从小美脑袋上拔了下来。
没有任何能量给养的怨婴,在素辛灵力光芒大盛的手里,就像一块奶酪,渐渐融化渐渐变小。
最后只剩下一团灰雾,在她手心轻轻跳动着。
素辛说道:“你不是婴灵,至少不是她的。说,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素辛郁闷的是,如果他真是小美和她男朋友的结晶诞生的婴灵,为什么他只来缠着他妈妈,却不去找他爸爸?
若他真是有灵性的话,那就应该知道,真正要抛弃他的不是母亲,而是父亲!
其实普通人的灵魂是从出生后到半岁之间才逐渐凝聚形成的,而且在孩子三岁之前,魂魄都不是十分稳定,很容易受到外面能量波和磁场的干扰。
俗称冲撞,这就是为什么小孩容易受惊的原因。
据瑜婶子所说,是两三个月时拿掉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胎儿还没成型,更谈不上灵魂。
所以这个怨婴绝不是小美堕掉的胎儿的!
第四十三章 欠揍
怨婴感应到素辛的杀意,知道她不是好对付的,这才感到真正的恐惧。
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
素辛一点不为所动,从先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这一年多来,这玩意儿没少折腾小美一家人。
而且看他刚才死死扣在小美脑袋上的样子,那是要把她缠到死啊……
如此歹毒,素辛岂会看它一时流露出来的可怜样而心生怜悯?!
这时,怨婴给她传来一段记忆: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河里去游泳,淹死了。
好巧不巧,那里是阴沉地,魂魄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凝结成了怨灵。
他想重新做人,于是有经过那段河边的孕妇,他就附在胎儿身上。
可是因为他的怨煞之气实在太重,以及他自己的顽劣性子,本来就很脆弱的胎儿又怎经得住他的折腾。
所以附了几次,要不是意外流产要么就是妊娠终止。如此,他非但没有检讨自己的过错,反而因为一次次投胎失败而产生更重的怨气。
最后,他附在小美身上,却不料又被堕胎……
他感觉自己一次次被抛弃,所以才会死死缠着小美不放。
而先前每次瑜婶子把小美送精神病院,因为外面混乱的磁场和能量波,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所以他都被留在家里。
当小美被送回来后,他就会变本加厉地折腾小美。甚至迁怒所有人……
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素辛眼睛微眯,冷声道:“所以,你觉得你被抛弃了,全世界都欠你的,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害别人了?”
怨婴:“我我没想要害死她们,我只是觉得有趣,跟她们闹着玩而已……”
素辛冷哼一声:“哼,有趣?好玩?刚才你自己也说死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莫非你连别人被你折磨的快要死了都看不出来?”
“那那她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总是要堕胎?”
素辛:“你自己心里更清楚究竟是别人抛弃了你,还是你自己抛弃了你自己。你身上怨煞之气那么重,还那么顽劣成性,是你一次次害死了别人的胎儿,现在反倒说别人抛弃你?!”
“呜呜,我只是想投胎做人……”小小的鬼影在素辛手心翻滚着,犹如一个小孩在地上打滚撒泼一样。
素辛“据你自己所言,淹死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七八岁了,读小学一二年级了吧,想必你的家长你的老师都三令五申告诫你,不能去野外的河里塘里游泳,可是你却不听劝告教诲,还去河里游泳了。你淹死了,你能怨谁?嗯,你能怨谁?”
“我,我……我只是觉得好玩,我我只是……”鬼影打滚的动作停止下来,依旧呜呜地叫着。
素辛没理会他的,继续说道:“至于别人为什么要堕胎,那也是别人的生活和选择的权利。凭什么因为你想要投胎,别人就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你附在小美身上这么久,想来你也看到听到很多事,以你的年龄也应该懂得,并不是她不想要孩子,也不是她想抛弃。而是现实和生活让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试想,她现在未婚生子,即便你出生,以后也会承受‘野种’的骂名,那个时候你心中会不会怨恨她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试想,她现在没有工作,连养活自己都难,以后拿什么来养你?难道去捡垃圾?有一个捡垃圾的或者乞讨的母亲,你会不会怨恨她为什么不是有钱人,你不是富二代?”
“我……”鬼影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你的灵魂没有消散,相对许多新诞生的灵魂本来就具有莫大的优势,应该更加懂事,更明白是非曲直才对。而且凭借这份优势以后做一个天才儿童,再干出一番事业也极有可能。可是你却用在怨恨和加害要给你生命和人生的恩人身上,真真是该死!”
“就以你这样的不思悔改和怨恨,又有谁敢、又有谁愿意生一个不懂感恩,又怨气冲天的熊孩子出来?”
素辛越说越来气,想着自己在昏迷的那一年时间,灵魂在无边的黑暗中飘荡,若不是父母的不离不弃,每天对她灵魂的呼唤和渴望,她恐怕会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永远沉睡下去……
她无法想象,一个连对自己生身母亲都不能善待和感恩的孩子,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一定要生下他,抚养他?!
素辛杀意渐起,手中灵力光芒变得更炙烈,嗞嗞地灼烧着小小的鬼影。
灰色的灵魂在痛苦地扭曲和跳动着,上面的灰色在渐渐变淡,变淡……
“等,等一下——”一个微弱的,嘶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素辛瞥了一眼,原来是小美醒了。
此时看上去,小美身形枯瘦如柴,眼窝深陷而暗沉。
一看就是被榨空了身子的。
这一年被一个怨灵缠着,每天不停地从她身上汲取养份,能坚持这么久实在是个奇迹。
“不,不要杀他——”
素辛眼睛微眯,旋即就明白过来,看来是这个怨灵无法动摇自己的意志,就让小美来求情。
素辛问道:“你知道他在这一年多对你做了什么吗?”
小美双臂撑在地板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我我知道……”
“知道?”既然知道干嘛还要为他求情?
素辛就不明白,这个怨灵明摆着就是要缠死她,而且也不是她的孩子。
“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他只是太想要回到人间了。如如果当时我知道他附在我肚子里的话,我我就算是咬牙也会生下他的……”
素辛冷笑说:“哼,咬牙也会生下来?即便他以后还是那个熊孩子,怨恨自己是个未婚子,怨恨你没出息,你还会生下他?”
素辛觉得她有些冥顽不灵,言辞也不由得激励起来,字字戳心。
小美呜呜痛哭,因为被鬼物缠身而长期营养不良,声音听上去细若蚊吟,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好一会她才啜泣地说道:“我知道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自爱的,我不应该……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