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大师离去
叶瑾的尸体被鞭了五十。
到底是顾及贵妃娘娘的面子，所以并没有在大街上鞭尸。
最后，随意找了个乱葬岗，用席子裹着丢出去了。
只最后，留下一截长发叫老和尚做法。
最后这做法的事，是在叶家完成的。
叶家前院里一处空地上，摆着香案和蒲团。
旁边，就只有一个小布袋子装着叶瑾的头发，袋子上是叶瑾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个金盒子装着那个柳木人偶。
老和尚亲自点上香，坐在蒲团上开始诵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睁开眼：“拿火盆子来吧。”
自有人伺候端来了火盆子。火盆子里，炭火烧的正好。
老和尚亲自将那金盒子打开，将那看起来就渗得慌的柳木人偶放进了火中，又把叶瑾的头发也放进去。
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叶枫站的也不近，不过还是随着风听见了隐约的几句：“……孽缘尽……往生……不纠缠……修来生……”
后来，叶枫，慢慢地想，老和尚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来生苦乐自修行。
头发很快就烧尽了，人偶也到底只是木头，很快就化为灰烬。
老和尚站起身：“总算是了了这段孽缘。此女命中带劫，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命数。也是你叶家的劫数。”
“本也不是不能化解，只可惜此女心性已歪，不能救了。也是贵府二公子离京暂避的早。否则，只怕头一个要受害的，就是他。”
“大师是说……三妹……叶瑾克了二弟么？”觉罗氏问道。
“哎，这相生相克本不算什么。这世间多得是。便是夫妻命数相克的，也分多少种。吵嘴的也算，也就过去了。可贵府三姑娘这个命数，真真是难得一见。最难得一见的是，贵府竟没有一个是金命，倘或有，也能压得住一二。”
全知和尚摇摇头：“此女克父母，克兄弟，克自己。倘或能早早出嫁，倒是还破解了，偏……哎。”
叶明远一脸病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如今二弟还好么？这……”觉罗氏想，既然克的这么厉害，那二弟与她是一母同胞，只怕更严重了。
“不碍事，贵府二爷劫数也过了，以后自会好的。”全知和尚笑道：“倒是大爷，命中不是无子的命数。不需要着急，只管等待。你夫妻两个是极好的夫妻相，贫僧从不妄言，贫僧看你二人是有后福的。四十之前，保管有子。所以，侯夫人只管保养身子，那些个求子的汤药就不要喝了。倒是伤身子。”
叶枫一愣，觉罗氏简直是呆住了，半晌才哽咽着谢过他。
“好了，这件事对于老和尚来说，就算是了了！老和尚也该走了！回我那小寺庙里解签儿去了。等你二人有了儿子，记得来烧柱香。老和尚要是还在人间，自然亲自给那孩子念上一段经文。要是老和尚不在了，也无妨。去给佛祖磕个头，叫他保佑你们。”
叶枫要留，老和尚摆手：“施主就不要留了，老和尚该走了。”
随即，就飘然出门去。
李康安几个都拦不住。
全知和尚临走，只说了一句：“老和尚只要活着就还在那，烦劳转告万岁爷，少造杀孽福报自来。”
到底是谁也没拦住。
主要是皇上有话，谁也不许对大师不敬，大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于是回宫后，四爷听闻全知和尚走了，只是摆手：“叫人追上去，用马车好好的送大师回去。在那座庙里供奉些香油钱，给贵妃点上一盏长明灯。不要对外说，只管叫大师亲自操持就是了。”
叶家，叶明远恍惚着被奴才扶着回了院子里。
叶枫跟着伺候。
“阿玛如何？”叶枫虽然恨叶明远这些年糊涂，可究竟是亲阿玛。
“不碍事，不碍事。贵妃娘娘那，明日叫你媳妇去看看去。”叶明远摆手。
“是，明日自然要去看的，阿玛不必多想，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叶枫叹气：“儿子一定好好孝敬阿玛。”
“嗯，我知道你是好的，是我不好，过去是我的不是。”叶明远摆手：“你去吧，我躺会。”
叶枫只好点头出去了。
叶明远躺着，想起很多事。
从娶妻开始想起。那时候的塞米尔氏，其实不是他心头好。
她长得不怎么好看。可进门之后，叶明远也就认了。
塞米尔氏虽然没有好颜色，可着实贤惠又聪明本事。伺候爹娘都好。
只是有一样，她没孩子。那七八年里，生一个死一个，死了两个儿子，还小产了两个……
身子也不好了，更是显得人也老了。
本来是塞米尔氏要他纳妾的，可他倒是还不愿意。爹过世后，娘也没逼着。
最后还是塞米尔氏叫人抬进来两个良妾。
一个冯家的冯氏，做买卖的人家，长得极好。
一个是苏家，一般的穷人家的孩子，长得也好。
冯氏生得好，自然叶明远也就喜欢。冯氏也争气，头一胎就生了儿子。
抱去老太太那养着，后来冯氏又生下了长女叶枣。可后来就病死了。
苏氏生了二闺女叶桂。
那时候，这三个孩子塞米尔氏都是视如己出的。尤其是没了自己的姨娘之后，叶枫叶枣这两个，她更是亲近。
手把手的教大丫头绣花，也指点叶枫做人。
那时候多少啊，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叶明远眼泪落在枕头上，也浑然不觉、
是从其泰骗走了大丫头开始的吧？一夕之间，大丫头就成了贝勒府里的侍妾了……
然后得了贝勒爷的宠爱。叶明远自己，又被上司提起来，去做官。
塞米尔氏再度怀孕，生下这对嫡出的子女……
然后……后来的一切就都变了。
他疏远了一贯亲近的长子，只顾着嫡子。甚至顾不上女儿们，只想着嫡女……
忽略了苏氏和她的幼女。
最后，塞米尔氏病死了。苏氏也死了。
至于苏氏的死，如今的叶明远，再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她是怎么死的呢？
那也是跟了他一辈子的人了啊……
第1156章 李家事
最后，除了嫡出的一对子女，其余的孩子对他都寒了心。
其实，除了叶樱是被他忽视的，其余的几个，叶枫，叶枣，叶桂都是他小时候很疼爱的孩子。
他为什么就昏了心？为什么就不喜欢他们了？
到了如今，疼爱的一对嫡出子女竟是来讨债的！
作死作死，总算是把自己作死了。
他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是他有错，没有好好管教这两个孩子。塞米尔氏去了，他就脸孩子也管不好了么？
还有陶氏。
叶明远想，这些年，他是聋子瞎子，竟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叶瑾有今日，陶氏岂能没有功劳……
苏氏的死，陶氏岂能没有功劳……
叶恒的出事，陶氏也一样有功的。
可想想陶氏年幼跟他，他心里又生不出什么来。
整个人昏昏沉沉闭着眼，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里的人。
他失去的，不光是失去了一个爵位和官位，甚至于失去了整个家。
一无所有。
所有的孩子都有理由厌恶他……甚至陶氏，也早就不是以前温柔可亲的那个女人了。
叶家告一段落，九爷那里也基本有了论证。
而宫里，逃过一劫的李答应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是没事了，皇上终究是放过了她，可是她的娘家却保不住了。
已经不再是侯爵，李文昺以及六个儿子当日送进了刑部就被审了。过程自然是要用刑的。
一整天下来，哪里还有一点侯爷的样子。
他还算是忍得住，几个儿子已经是哭爹喊娘了。
可惜，他们父子是真的不知情，故而再是被拷打，也是没结果的。
张氏也是进了内务府就开始挨打，只是一天下来，她只说了一句话，宫里李答应不知情。其余的竟是死死不肯开口。
眼看是打的都要不成了，还是不招，就是狱卒们也是没法子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这么有骨头。
竟是也不好下手了，万一打死了呢？
一处牢房里，李家父子们被关在一起。都是一身血，原本的衣裳颜色都看不清了，碎的一条一条的。
李文昺靠着墙壁坐着，浑身都疼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只是伤口太多，流血也多，他只觉得冷。
哪怕其实这牢里气闷的厉害，可他还是觉得冷。
儿子们里，老大已经晕过去了，这会子趴在肮脏潮湿的稻草堆里不知死活。
老二再哭。老三老四再吵架。
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这时候互相埋怨。
因为是张氏出了事，所以几个庶子都恨死了她，这时候自然也迁怒张氏生的哥哥们。
“你那狠辣的额娘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诅咒贵妃！我呸，什么东西，难道诅咒了贵妃，就能叫李答应成了贵妃么？啊？害的老子如今这样！”
“就是，就是，张氏就是个害人精，扫把星！”老六也跟着骂道。
“都闭嘴！”李文昺喊出来一声，就觉得自己的肺腑都疼的厉害。撑着身子喘息：“你们不嫌丢人？”
“丢人？命都要丢了，还管什么丢人！你也别偏心，要不是张氏，我们有今日么？好好的侯府，就怎么败了！我们哪一个能活？你那孙子才出生三个月，你不心疼，我心疼！”老六哭喊道。
他年纪最小了，所以成婚也不久。
这时候，老大忽然哭声大了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阿玛，额娘到底做了什么……啊啊……”
“哎哟，这是造孽啊，这是造孽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李文昺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孩子们，跟着哭起来。
外头狱卒们面面相觑，都是嘲笑。
这些个贵族们，一旦出事了都是这么怂。倒是不如个女人了。
张氏可是打死了都招呢，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撬开嘴了。
夜里，消息传进宫里，四爷哼道：“叫刑部想办法，撬不开她的嘴你们就自己领罪。”
“是。”苏培盛忙点头：“回万岁爷，李家父子那里，虽说的确不知道这回的事，而是也招了不少旁的事。”
说着，就递上了一本册子。
四爷看了看，多是他的几个小儿子们犯错。
抢了人家的妾室，伤人，以及横行之类的。
也有李家家仆犯错的。
“先收押吧，好好给朕审那张氏！”四爷摆手。
苏培盛忙去了。
“皇上不要生气，总能审清楚的。”叶枣过来，笑着坐在四爷怀里：“不值当这么生气，你看你今日，就跟火药桶似得，值么？”
“没良心的东西，朕是为谁？”四爷瞪眼。
“为我，我有良心呢，皇上不气，陪您吃夜宵？”叶枣轻轻给四爷顺气：“我们家皇上最好，千万别因为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哦？”
四爷被她逗笑了，这哄孩子的口气真是……
“叫些夜宵来吃吧，吃了就睡觉，不早了。”四爷捏她的脸颊。
“哪有吃了就睡觉的嘛。”叶枣嘟囔。
四爷看了她一眼：“那就不吃，晚膳你也吃的不少了。”
“那你饿不饿？”叶枣看四爷。
四爷摇头：“不饿，喝点水就睡觉吧。”四爷再捏她的脸颊：“明儿朕陪你用早膳。”
叶枣点头。
然后叫人拿来了牛乳，两个人都喝了些，这才起身洗漱歇息。
躺下的时候，珊瑚正在给他们盖被子和拉账子，四爷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符，心想有这个，枣枣就没事。
等奴才们出去了，叶枣就往四爷怀里钻：“都好好睡一觉，你最近也累坏了。太医都说你疲惫呢，你要听话。”
“朕又不是孩子。”四爷笑了笑。
“可是你为了我，就不顾自己了。我心疼你呀。”叶枣捏四爷的手指：“我心疼你。”
四爷听着，只觉得心暖的很，抱住她：“嗯，朕知道了。”
朕，也心疼你，很心疼。
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揉揉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抱住：“乖，睡吧。”
叶枣嗯了一声，闭上眼，感觉全身都被他包裹在坚实又温暖的怀里，全是他的气息。很安全，很舒服。
叶枣想，她是真的很爱四爷了。
第1157章 废了
阿哥所里，弘昐在前院书房里枯坐着。
忽然就被禁足了，他是有外头的消息的，甚至于之前李氏要被赐死的时候，他都差点冲出去。
可惜有御林军守着，没出去。
终于后来传来消息，是贵妃救了额娘，可宫外的消息至今没传回来。
也不知外祖一家如何了。
可不管如何了，他这个皇子，算是废了。
不会再有大臣要求立他为太子了。
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额娘还是罪妃。李家又有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无论最后是如何处置的，爵位都不会有了，最轻就是流放。
也可能，外祖和几位舅舅都要死。
有了这样的母家，他以后的路算是一片黑暗。
弘昐默默的坐着，整个人像是一坐雕塑一般。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天黑了之后，福晋过来了。
弘昐听着外头太监拦着福晋的声音，然后开口：“叫她进来。”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纳兰氏进来，没有带人，只是自己提着食盒。将食盒放下，请安：“给二爷请安。”
“哦，你来做什么？”弘昐看她，因为屋里没有点灯，所以她的表情看的不是很清楚。
“臣妾……听说二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纳兰氏怯怯的。
“哦，你带了吃的来？”弘昐站起来。
可因坐的太久了，所以他腿都僵了，一起来就大幌。
纳兰氏上前一步扶着：“二爷！”
“嗯，没事，腿麻了。”弘昐由着她扶着，坐在另一边桌前。
纳兰氏就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小厨房里做的，二爷……”
“嗯。”弘昐应了一声，随意拿起筷子。
他吃什么都差不多，也不知吃了什么，反正吃了一会，丢下筷子。
“伺候爷洗漱吧？”纳兰氏道。
“坐下吧。”弘昐摆手。
纳兰氏应了一声是，坐在他跟前。
“你命真不好。”弘昐看她：“你要是来年才嫁给爷，说不定就逃了。”弘昐笑了笑：“如今，只怕是不能够了。要是这一回，皇阿玛要圈禁爷，你也得跟着了。”
“二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不会的……”纳兰氏心跳的很快，眼泪都要出来了。
弘昐皱眉，心想还真是个没见过什么风浪的女子，他就不爱这种的。
“你哭什么？横竖是没办法了，你也不能回娘家去了。”弘昐还是笑：“不过，要是有圈禁那一日，爷求了皇阿玛，叫你住在外头。”
“不是，臣妾……臣妾誓死跟着爷。”纳兰氏忙摆手。
可这么说，就又像是二阿哥真的会被圈禁了。她说罢，就知道也不对，整个人不知所措。
又不敢哭，这时候哭，哪里还有一点福晋的派头？
也叫二爷不喜欢。
“得了，不早了，回去歇着吧。”弘昐摆手。
纳兰氏忙点头应了是，可是到底带了些哭音。
弘昐叹气：“好了，爷也跟你去就是了。”弘昐想，她还能靠谁？进了他的府门，好歹都只能靠他了。
纳兰氏一愣，忙点头。
弘昐其实，也不想一个人呆着了。他心里很乱，担心，害怕，无能为力相继袭来，他都要崩溃了。
后头没有了消息，他的人都出不去了。只能等、等皇阿玛是不是真的要圈禁他。
或者，等这件事结束。
额娘没事……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正院里，福晋伺候弘昐躺下，也跟着上了塌。
她本来没想叫二爷也来的，如今来了，二爷心情不好，她怎么敢想别的？
可是刚放下帐子，奴才们还没走呢，她就被弘昐压在了身下。
弘昐当然是发泄，不过，他也与四爷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不会刻意折磨女子。
只是比平时急躁的多。而纳兰氏破身不久，到底也是承受力有限的。还是被折腾的不轻。
他需要这么一场情事来淡化心里的情绪。哪怕只有一瞬间什么都不想也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氏都实在是忍不住哭出来了，弘昐才回神：“怎么了？”
“没有……没……”纳兰氏不敢说。
“是爷不好，别哭了。你说你是不是傻？傻子都知道今儿爷心情不好了，你来做什么？啊？”弘昐动作轻柔下来。
很快结束之后，将四肢摊开：“你说你多傻。我对你也不好，你何苦来招惹我？”
“爷对我很好。”纳兰氏究竟是害羞，知道他不想叫人进来，所以拉着被子盖住他们：“已经很好了，臣妾知足的。”
“这样就知足了么？你没见着皇阿玛对宸额娘是如何好的么？世间女子，难道不羡慕？”说这话的时候。弘昐的表情似乎是想哭，又似乎想笑。
是啊，如果局外人看，只觉得皇阿玛对贵妃真好啊。
可是他不是局外人，他的额娘李氏进府更早！也一度是皇阿玛的宠妾，为什么后来就成了皇阿玛只宠爱一个叶氏呢？
他和他的额娘，是最有理由想不通呀。
“二爷……您别难过了，我……拙嘴笨腮的，不知道怎么劝您。可是……李答应没事，您也会没事的。”纳兰氏伸手，试探的拉弘昐的。
弘昐动都没动：“你知道么，我的母家完了。我也完了。最叫我难过的是，我额娘的命，是宸贵妃保住的。是她……当年我的额娘是齐妃，后来是因为她才成了李答应，如今不死还是因为她。我额娘竟是活在她的鼓掌之中！”
“贵妃这样坏，她一定……一定不会好的。”纳兰氏咬牙。
“呵呵。”弘昐笑了笑：“别难为你自己了。贵妃其实不坏。我恨就恨她不坏啊。你这傻女人为了安慰我，就昧着良心了？”
“不是，我不是，为了爷，我什么都愿意的。”纳兰氏忙道。
“好了，我都知道了，睡觉吧，我很累了。”弘昐叹气：“真是累。”
纳兰氏再不敢说话，只是给掖着被角，就小心翼翼的往他那边挨了一点。
只被窝里抓着他的手也不肯松开。
弘昐身子还是没动，不过，被她抓着的那只手动了，改成了反手抓住她的手。
第1158章
张氏嘴硬死也不肯交代。是叫所有人都知道了她骨头硬。
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状况。
一个五十多岁的贵妇人，一辈子没吃过苦的人。上刑一整天，换着花样的打。又加上这件事忽然的爆发。她的承受能力不成了。
夜里就高烧起来，次日早上也不曾退烧。
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
便是太医都已经出动了，可还是没能叫她好起来。
也是这一天白天，觉罗氏和叶桂一起进宫看望叶枣。
正是叶枣刚起来用过早膳，还没梳妆的时候。
觉罗氏见了叶枣就跪下了：“娘娘！臣妇有罪，没有为娘娘看住叶瑾。”
“起来吧，这不能怪你，谁也不会想到，她竟是疯了。”叶枣摆手。
白玉过去扶着觉罗氏：“侯夫人快起来。我们主子才好些呢，可千万别提了。”
觉罗氏忙点头，这才细看过去，只一眼就觉得娘娘真是瘦多了。
不过她还是好的，究竟没看见叶枣那几天的样子。
叶桂倒是松口气：“瞧着姐姐好多了就好！”
“没事了，你们坐吧。家里如何？阿玛病了？太医去瞧了，回来与我说是郁结于心。想来今年他不顺。”叶枣道。
觉罗氏就忙将叶明远的病情细细的说了一遍。左不过就是郁结于心和打击太大。
叶瑾的那些破事，叶枣不想听了。所以看过了她，坐了一会姑嫂两个也就出宫了。
他们走后，小亭子进来：“主子。”
“嗯，有什么消息么？”叶枣问道。
“回主子的话，两个消息。一个是张氏昨夜高烧不断，至今昏迷。太医已经看了，说是不好治了。”
“还有呢？”叶枣点头。
“还有就是水月庵已经封了，那些个尼姑都被送去了西北军中。”小亭子说了一半。
不过，叶枣也想得出来，西北军中要女人做什么？当然就是军妓了。
“这些人罪大恶极，倒是也算求仁得仁了。”叶枣皱眉：“水月庵里的其他人呢？”
“回主子的话，其他人有几个被家里人接回去了，大部分……被送去别的庵堂了。据说都被人搜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嗯。”叶枣点头，这也算是了解了一场恶心事了。
“去吧。”叶枣摆手：“叫人抱来八阿哥吧。”
最近几日，她都没有和孩子亲近了。很是想念。
京城有一处胡同，在外城里的。不过距离内城很近，就在长安门出来的三座门外头。
叫做安福胡同。
这个胡同里，最里头有一户人家，也有几个小厮守着门，来来往往的看着像是一个富贵人家。
一个穿着蓝色道士服的人鬼鬼祟祟的趁着夜色叩响了这家的门。
很快，就有一个看门的小厮打开了门叫他进去了。
“二爷呢？”道士进来，就笑呵呵的。
倒是全无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猥琐。
“二爷在呢，您请吧。”小厮笑着。
不过笑是笑，可笑意只是表面，显然是瞧不上这个人的。
进来里头，就见一个穿着枣红袍子的男子背对着他站着，见他进来了，转身过来：“来了？”
“哎，哎，二爷吉祥。”道士卑躬屈膝的道。
“坐吧。”男子……准确的说，是年羹尧摆手：“不必拘礼了。”
道士忙点头，就坐在了桌边，看着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吃吧，就是给你预备的。”年羹尧笑着，给他倒上酒：“这回你也是有功的。”
“可惜……功败垂成了。”道士皱眉。
“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是邪不胜正啊，你那歪门邪术的，终究是不及人家佛法高明啊哈哈哈哈！”年羹尧笑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失败了。
“这……这……那该死的老和尚坏事！”道士反而很是在意。
“败了就是败了，也是那位娘娘命不该绝不是么？来，喝酒吧。”年羹尧端起酒杯道。
道士点头，也端起酒杯。这可是好酒啊，他轻易喝不到。
“还有什么法子么？”年羹尧状似无意：“轻省些的。”
“这……这……只怕是叶家再不会有一个人愿意这么……这么……”
“这么不怕死？就是说没法子了？”年羹尧眼中闪过失望，可面上一丝不露。
“是啊，是啊，我回去再看看，说不定就有呢。祖师爷的书那么多。”道士忙道。
傍着二爷多好，赌博有银子，有吃有喝还有女人睡呢。
“多吃点、”年羹尧摆手：“我就不陪你了。”
道士忙点头哈腰的：“那个二爷啊，张氏不会出卖了咱们吧？”
“张氏？哦，不至于，她不敢。”她舍不得她闺女。最要紧的是，她不敢招。
如果不招，顶多就是她死了，李家一家子死了。可要是招了，她娘家张家一门也保不住了。
当初这件事，可是从张家那边漏出去的。
道士点头，就不担心了。
狼吞虎咽起来。
就是吃过好多次，也还是觉得二爷这里的饭菜真是香死了。
年羹尧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起身出来了。
“叫他吃饱吧。记得给他换换衣裳，把头发弄好。”这时候的道士是不必跟着满人剃头的。
“哎，二爷回府去？”小厮赔笑。
年羹尧点头，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走了。
这府里人也不少，可知道事情的就一个。
每每到了这道士来，其余人就被指使走了。
于是，这会子守着这屋子的，只有给那道士开门的那个小厮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屋里传来扑通一声。
小厮推门进去，就见那道士躺在地上，衣襟上全是饭菜汤。
小厮恶心的不得了，上前将他拖出来。找来剃刀小心翼翼的给他剃头。
然后将一头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再给他换上一身乞丐的衣裳。
然后将他扛着送出去。
他已经服下了烈性的蒙汗药，如今正是十一月底，将他放在街上一夜，就冻结实了。
明儿有人看着，只是一个乞丐死了而已。抬走扔去乱葬岗就是了。
将人丢出去之后，小厮回来，将他的衣裳和那剃下来的头发都丢进了火盆子里头烧了。
第1159章 请安
寅时中，天还是透黑的，冬天本就是天亮的晚，这会子也就是打更的出来。
打更的老头子打着哈欠，一边提着铜锣，一边抱怨：“也就是老子，出来打更赚银子，这个时候，街上鬼都没有一只！”
然后开始沿着长街敲锣。他得避开了主要道路，那可是官员们上朝的路。其余处就随意走。
等他走过一个来回，就已经是卯时了。
但是天却还是没有一丝亮。
这时候，卖早点的买卖人就开始起身行动了。毕竟这上朝的要下朝，当差的要上差，过半个时辰也就该动起来了。
走到了安福胡同的时候，就见卖油条的刘老汉推着他那破车咕噜噜的出来了。
后头紧跟着卖肉饼子的，车上是大炉子，已经闻见香气了。
“嗨，快烧饼张啊，赶紧的给我来一个，饿死了。”打更的老头招呼。
“老赵啊，走完了？走完了就能回去睡了。”烧饼张停住车，给打更的拿了两个烧饼。
“他这买卖也轻省，吆喝两句就完事儿。”前头卖油条的刘老头笑道。
三个人就互相抱怨了几句，都说自己不容易。
然后打更的吃饱了，两个做买卖的就要走。
走了几步，就看见墙根儿底下有人。互相招呼了一声过去看。都不用伸手了，就着烧饼张车前头挂着的煤油灯一看就知道，这人啊死透了。
穿的破衣烂衫的，一看就是个叫花子。
“得，这冻死一位。”烧饼找摇头。
“得了，你们摆摊去吧，我一会见着军爷了说一声，叫人拖走吧。”打更的继续打哈欠。
他们常年夜里活动的，到了冬日里，总难免见着几个冻死饿死病死的叫花子。不稀奇。
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吧，究竟还是有人吃不上饭的。
这样的，拉去乱葬岗就算了，没人管，没人问的，清明的时候也没人给烧纸，也怪可怜的。
不过，到底还是自家日子更要紧，打更的想着，一会那点心铺子就开了，正好路过的，给孙子买点吃的。就回去睡觉去了。
至于这个叫花子，也就是感叹上那么一句，可怜人罢了。
自有人来。将这个叫花子拉走，不过是一张席子，就拖去城外的乱葬岗了。
说来也是巧了，埋着他的地方，就正好是离着叶瑾那个小坟包不足一尺。
乱葬岗么，谁还管风水格局，当然是乱葬的。别说这两个坟包离得近了。
就是他们这坟包底下，还不知道有几层呢，这历朝历代啊，这里都是乱葬岗。
“我说这乱葬岗可是要填上新坟头了。”埋尸体的道。
“走吧。”另一个显然不想多说。
不过，谁都知道，这过去的锦宁侯府，如今的罪人李家肯定是不少人要死的。
这事啊，要是就这么止住了还罢了，要是止不住，啧啧，还不知道掉多少脑袋呢。
这人啊，活的好好的不好么？非得跟皇上作对，啧，作死的。
宫里，四爷下了朝还没回，早膳是乾清宫用了。
叶枣吃饱喝足了之后，就摆手：“今儿是初一了，该去给太后请安。”
“哎，奴才伺候主子更衣。”白玉忙道。
“嗯，叫花嬷嬷和小亭子先进来。我问几句话吧。”叶枣道。
一边更衣，一边外间里小亭子和花嬷嬷也来了。就隔着屏风说话。
“宫里有动静么？禧妃和裕贵人那如何？”叶枣先问花嬷嬷。
“回主子的话，这些日子，那两处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也不曾和宫外来往。”花嬷嬷忙道。
“李答应那？”这可过去四五天了。
“回主子的话，自打那天之后，李答应就有些不思饮食了，不过也没有出格的。”花嬷嬷想着又道：“就是总是打听大公主和二阿哥。”
“这也正常，她李家生死不知，她不担心才怪。小亭子，张氏如何了？”叶枣又问。
“回主子的话，昨夜里见过太医，说是不大好了，奴才估摸着，怕是治不好了。之前在水月庵里上吊的那个刘氏还活着，可她也不知道太多事情了。只说是张氏指使的，那个法子也是张氏说的。”
“张氏跟前的贴身丫头和婆子都严刑拷打过了。一个奶娘招了些事情，可也都是后宅里打压妾室庶出的些事情。至于这件事，竟谁也不知道。”
“呵呵，张氏倒是做的隐秘。她一个后宅女子，如何知道这么狠毒的手段来着？如今是一时半会不会知道了。不过么，这也不急。总会露出马脚的。”
“罢了，先不管这些了。花嬷嬷，你还是一样的盯着后宫。本宫经此一事，也该叫她们知道，别想再瞒着本宫什么了。”叶枣道。
“是，奴才定好好盯着她们。”花嬷嬷忙道。
“刑部和外头的消息，小亭子你继续打听着就是了。李家完了，但愿背后的人也心里有数，收敛些。”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作恶的人，都会被抓住。至少眼下，没有证据，就抓不住。
叶枣也不急。毕竟，不会再有一个叶瑾了。
很快，就换了一身樱红色的旗装，上头是同色镶着兔毛的小马甲。外头披着米色斗篷。
抱着小手炉，往外头走去。
坐着撵，很快就到了寿康宫。
她到的不早，所以基本其余人都到了。
见了她，大家都隐晦的多看了几眼，然后赶紧请安。
叶枣下来，笑了笑：“本宫病了这一场，倒是与诸位姐妹们生疏了不少。你们也瞧瞧，本宫容颜可还依旧否？”
“娘娘自然还是如过去一般，光彩照人呢。只是瘦了些，要好生保养才好。”祺嫔笑道。
“正是呢，娘娘还是如过去一般好看，这瘦了也有瘦了的美。”瑞贵嫔笑道。
“那就好，禧妃你说呢？”叶枣看禧妃。
“娘娘自然是光彩依旧的，只是娘娘也千万保重身子。”禧妃赔笑、
叶枣点了点头：“都到了就给太后娘娘请安吧。娘娘怕是还没打理好呢。”
不过，她都来了，太后也不好不出来了。
果然，很快，太后就出来了。
【感觉你们走入一个误区，就是禧妃很厉害或者有事都是禧妃做的。其实不是的，这件事与禧妃无关，甚至与年答应无关。后宫里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和前朝联系的。年答应这个位份，见不着家里人的。（当然，后期年氏和禧妃勾搭不勾搭的我是不保证的咳咳。）年羹尧厉害是真的，毕竟历史上的他就是个牛逼的人物。可是他也不是重生的，不是穿越的。那么他害叶枣是不是为了他妹妹呢？当然是啊。后宫女子不会觉得独宠叶枣是皇上不好，她们只会觉得是叶枣狐狸精。毕竟，十个女人八个这么想吧？所以，大家都会想，要是叶枣死了呢？那皇上不就大家分了？可是多数人，敢想不敢做。年羹尧就是敢想敢做的那个。毕竟，干死国宝，他妹子就算不是熊猫，也有机会了不是？再把叶家拉下水，岂不是完美？等于五阿哥和八阿哥也废了。如今的形势对于年家，或者是其他有野心的人家来说，不管想做什么事，必须是第一步搞死宸贵妃。还有一句话请记住：我不爱走套路，虽然有时候难免撞上套路，可我尽量不想套路。爱你们。】
第1160章 看懂了
太后出来，先是上下的打量了叶枣几眼，然后道：“贵妃不是病重么？怎么就起来了？哀家也不缺你一次请安。如何不好好歇着？”
这话，乍一听是心疼，可那话里的意味简直太明显了。
就是说看起来你也没怎么样么，之前病重的话也是假的吧？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叶枣笑盈盈的，先福身请安。
后头的人自然不敢耽误，也忙请安。
等都请安之后，太后摆手：“坐吧。”
坐定了，叶枣才笑着叹息：“哎，也是臣妾这命大。老天爷不收。这一回啊，真真是差点就没有了。”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太后皱眉、
这些话，要是传进了皇帝耳朵里，怕是又要生气。
皇帝宝贝他这个贵妃宝贝的很呢。
“娘娘关心臣妾，是臣妾的福气。”叶枣笑道：“臣妾在病中啊，还想着娘娘这里不知道怎么担心臣妾呢。臣妾不孝。”
太后被她噎着，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能说我不仅不担心你，甚至恨不得你死了？
这话不敢说，这事也不敢做。不过想一想罢了。
一趟请安出来，面上那真是叫一个和睦。可背地里，只怕是太后要气死了。
出了寿康宫，叶枣就笑道：“这可已经是腊月初一了。眼瞅着就是年了，我这病来的急，倒是也去得快。只是这身子还需要好好保养。今年腊八，小年，过年这些事都是要你们两个妃位上的忙活。瑞贵嫔和祺嫔帮衬吧。”
禧妃，锦妃，瑞贵嫔，祺嫔忙应了。
叶枣就摆摆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禧妃：“生病的时候，想的很多，就想着要是这一回一病没了，也不知谁心疼我，谁拍手称快。往日里也是我的不懂事。我虽然只是贵妃，可是皇上将后宫交给我我就要负责。我只想着规矩上也不好苛责你们。倒是放得宽。这以后啊，都提着些心吧。没事最好，有事我也不会手软了。”
说罢，就摆手：“都回去吧，天冷呢。”
众人哪里敢多说话？忙福身，恭送她先走。
回了永和宫，如答应跟着悫嫔去了正殿。
“娘娘，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与以前不一样了？”
“大约是大病一场，明白了呗。她本就是后宫里品级最高的，有什么不好下手的？这回被算计了，估摸着也是彻底想通了吧？”
“也是。不过，这回不是贵妃娘娘求情，才留住了李答应的一条命？”如答应皱眉。
“这就是贵妃娘娘的高明之处了。”悫嫔笑了笑：“李氏！你说她这一辈子还能翻身么？”
如答应摇头，却又踌躇：“可到底还有大公主和二阿哥呢。”
“大公主只是公主，这一辈子不过是求个安稳。至于二阿哥……这一回之后，他也没什么机会了。他们母子，也是一样的。李氏没机会了，二阿哥机会也就不大。李家都倒了，二阿哥的机会还有多少？你要知道，皇上可是下旨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有个大逆不道的母家，二阿哥的路……”
悫嫔摇摇头：“只要二阿哥没指望，李氏一辈子都是李答应。最好的结果，就是以后皇上不追究她的罪过，叫她能自由活动。否则，她就这么一辈子关着去吧。”
“奴才懂了。”如答应点头：“贵妃娘娘求了这个情，实则是一举数得！”
“首先是叫皇上觉得她善良。”这一个品质，后宫女子都想要表现给皇上瞧，想必贵妃也不例外。
“其次，李答应没有威胁了，留着她，也是叫世人瞧着贵妃娘娘的善良大度。还能叫二阿哥和大公主心怀感激。”
“大公主和二阿哥会不会心怀感激我不知道，不过，贵妃疼孩子。这么做，至少不会叫大公主和二阿哥恨的太深。也就不会对她的孩子下手。”至少，不会下狠手。
“贵妃这个人啊。”悫嫔摇摇头，嘴角带笑：“我从潜邸的时候就注意着，研究着。我算是看清楚看明白了。”
她要是出手，毫不留情，可是打倒了你之后，也给你一条生路。
做事不够绝，是缺点，容易有春风吹又生的可能性。可是同时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逼得人拼命。
至少这件事上，贵妃留了李氏一命，就是高招。
以后，大公主也罢，二阿哥也罢，但凡做了什么，他们连皇上那一关都过不去。
更不要提世人了。
无论是是谁说，都说不过去。
李家犯的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他们已经不单纯是争对贵妃了。
所以，该死，死得其所。
以后大公主二阿哥要想报仇，那就是一样的大逆不道，对皇上不满。
世人只会觉得他们是良心狗肺！
“奴才似乎懂了。”如答应点头：“其实，端看……英华殿那位还在……就可见一二了。”
“我呀，我是晚了。我要是潜邸的时候早点想通了，不至于落下个终身不得晋位的结果。”悫嫔摇头：“贵妃这个人，有意思的很。你慢慢研究，慢慢品吧。在这后宫里，你安稳些是可以度日的。”
说着，悫嫔摆手：“回去吧，起得早，睡一会去。你我都一样，常日无聊，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如答应福身：“多谢娘娘，那奴才退下了。”
等她出去了，悫嫔坐在软榻上：“我也就是会劝人。自己过的稀里糊涂的、”
“主子如今不是挺好的么？想开些，比什么都好。您好歹还有三阿哥呢。日子不会难过的。”丫头笑着劝。
就是以后，有儿子和没有是不一样的。至于儿子亲不亲，也不要紧了。
“嗯，你说的是，我歇会去。”悫嫔笑着扶着她的手起身，往内室里去了。
这日子就这么回事，你想不通的话，就不好过。想明白了，其实不也就那么回事？
后宫里，失宠的永远是比得宠的多。
再怎么说，她名义上还是有皇子的，就算是不能晋位，也不会难过的。
至少，乌拉那拉氏那毒妇被关起来之后，她日子就舒服的多了。
第1161章 与大位无缘
张氏终于还是在腊月初二这一日咽气了。
这一天，天又下起了雪。
张氏的尸体，几乎是和还活着的李家父子们一起，被带出了刑部。
张氏鞭尸，李家父子全部斩首。
李家男丁，十五以上全部斩首示众，女眷罚没官奴，不过要送离京城，永世不得返回。
李家孙子辈的，有三个要被斩首的。十五以下的有六个，两个男孩子，四个女孩子。
这六个孩子，全部罚成了官奴。
官奴都是获罪的官员后代，原本是永世不得赎身的。不过，四爷登基后，就改成了三代不得赎身。
当年皇上登基的时候，李家一门也煊赫。后来封了侯爵，更是一时显赫。
可是到底是不过几年，就衰败了。
李文昺和六个儿子跪在菜市口，雪花打在身上脸上，只觉得心里冷的不如这天气。
都说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到底是最后毁在了张氏身上。
李家父子，以及女眷里，妻妾，媳妇，以及儿子们的妾室，孙子孙女就是也是几十口的人呢，就这么败了。
更不提，还有家奴。刘氏这样的，自然不得好死，其余伺候张氏的贴身奴才们也一样活不了了。
前院里，凡是亲近小厮，一律要死。
不亲近主子的，才能豁免。可伺候主子，谁不想亲近主子呢？所以，李家的奴才，是有一半保不住命了。
毕竟，魇胜之术是古来皇家的大忌讳。
没有祸及九族就已经是皇上开恩大度了。
甚至于，宫里的李答应还活着，皇上饶了她。这就是仁慈的不能再仁慈了。
所以，如今众人再看跪在雪地里的李家父子，只会觉得这家人真是不知死活。
午时将至，李文昺最后一次抬头望天。他想要是当年不送女儿选秀就好了。
他又不是满人，要不是想博富贵，何苦送女儿进宫呢？
女儿有姿色，当时是怎么想着叫她能叫家里过好日子呢？
是，家里是过上了好日子，可最后也毁了呀。
家破人亡，家破人亡啊！
可惜，后悔从来都是无用的。李文昺的人头落地那一瞬间，他这么想。
十几颗人头落地，人群里，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男人扭头往后走，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走远了，那男人上了马车，小厮也跟进去。
马夫就指挥着马儿往远处走去了。
“二爷，想必他们是什么都没说的。”小厮笑道。
“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呢？张氏真是硬骨头。所以说，别小瞧女人。”年羹尧靠在车壁上：“只可惜，这回不成，这样的机会是没有了。叶家不会再有一个蠢货。”
“不是还有个叶恒么？那也是个和那位不对付的。”小厮道。
“别想了，那叶恒可不是个傻子。罢了，或许我年家没那个命。二丫头要是个有本事的，不至于进宫这么几年了，还是个答应。”年羹尧摇摇头：“可惜了她那容貌了。”
“二爷，这也不好说。当年那位不也是潜邸里做了多少年的侍妾么？咱们二姑娘还年轻，这就是个优势！”小厮信誓旦旦。
年羹尧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个头：“嗯，你说的是。不过，年后爷就要跟着直亲王回西北去了，在回京都不知哪一年。”年羹尧摇摇头：“看吧。”
该出力出力了，不管用没法子。
就在李家都伏诛之后，李家人都已经离开了那座宅院之后。四爷又下来一道命令。
李家是已经被查抄了的，不过四爷如今下令，拆了这座府邸。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了。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获罪的官员，就算是抄家灭族了，宅子也留着呢。
他们不能住了，以后还是有人能住的么。
还从未有过杀了人还不够，连家的拆了的。
也侧面表示皇上对李家的厌恶，以及对这件事的看重程度。
而这一来，朝臣们对于二皇子的心思，就彻底改变了。
这一位，算是彻底与大位无缘了。
要是以后好好的，还有个亲王的爵位，要是还蹦跶，只怕是就是圈禁到底的下场了。
就将皇家不杀子嗣，不存在被赐死这一说。
阿哥所里，二阿哥弘昐也很清楚目前是什么样子。
已经不在禁足之后，他终于是提起勇气，跪在了乾清宫门外。
四爷听闻，面无表情：“叫他回去，李家的事与他无关，好好读书就是了。”
苏培盛出来，转达了四爷的话。
弘昐脚步僵硬：“儿子还是想见皇阿玛。李家犯下如此大错，也是儿子不懂事，没有及时察觉的过错。还请皇阿玛见一见儿子吧。”
苏培盛叹气：“二阿哥这是何必呢？皇上如今不见您，也是心里有气。可您究竟还是皇上的儿子。李家到底是外人。何况，如今没有李家了。您何必呢？”
何必，因为已经死了的李家，叫父子生分了？
二阿哥的心思，苏培盛懂得，可是这么说，不仅不会叫皇上心软，还会叫皇上反感。
在皇上心里，外戚没有什么正经亲戚。李家死了，他才不会在意。
更不会觉得，就与二阿哥有关系了。
弘昐张张嘴，终究是对着乾清宫磕头：“那儿子就告退了，天冷的很，皇阿玛保重身子。”
说着，起身：“多谢苏公公。”
“二阿哥客气了，您慢走。”苏培盛笑着道。
瞧着跪着久了的弘昐脚步有些不稳的回去，苏培盛只是嘴角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就转头回去了。
究竟没有人能看出苏大公公心里的想法来。
至于苏培盛心里么，反正他不管是谁当太子，他都是皇上的太监。
只是这二阿哥，算是彻底没希望了。也罢，真要是二阿哥当了太子啊。这以后还不知怎么着呢。
如今这样就挺好，四阿哥五阿哥还小呢，过个十年也不迟啊。
坦白说，皇上在位才是好日子。想那太子不太子的没意思。
苏公公心情很好的回去复命去了。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皇上也该去毓秀宫里了。
苏培盛看看天，这天阴沉沉的，约莫还得下。啧，真是冷啊。
第1162章 肯定能过好
叶家，自打叶明远的爵位给了叶枫，叶瑾死了之后。叶樱心情就有点沉重。
她是叶家的庶女，之前是阿玛做侯爷的时候，她还是侯府的姑娘。
可如今，是哥哥做了侯爷，她就是侯爷妹子，这区别还是有的。
何况，叶家还出了一个叶瑾，想也知道，叶家以后绝不如如今了。
她是亲近哥哥嫂子的，希望哥哥和嫂子好，可是也难免会怕扎拉布会嫌弃她，嫌弃叶家。
可这些事，也不好说，只能自己闷着。
竟是没几日，就瘦了。
叶家最近兵荒马乱的，还真是一时半会没人注意到。
直到腊月初六这一日，扎拉布上门送年礼，大家才想到这一茬。
初六这一天，天气也不好，之前两场雪下来如今街上都没扫干净呢，天气冷的要命。
扎拉布骑马来，手脚都冻得不得了了。
到了叶家，叶家的奴才们当然是赶着迎接他进去。态度极好。
前院里，见了叶明远和叶枫。扎拉布到是与以前一样，见着叶明远，仍旧叫岳父大人。见了叶枫依旧叫大哥的。
所以，叶家父子两个也算是松口气。
扎拉布心里是很明白叶家人的心思的。本来，这年礼不必自己送的，可他还是选择自己来了。
年后就要大婚的，他不想叫叶家有什么想法。
至于董鄂氏家里，倒是也没别的意思，叶樱就将还是贵妃娘娘的妹子。
虽然叶家如今有些变化，可贵妃娘娘可稳当着呢。
何况，二阿哥没希望了，以后五阿哥的希望就大了不是？
至于扎拉布，他不管这个，他只管家里别反对娶叶樱就是了。
至于家里是为什么喜欢叶樱，都不要紧，只要他对叶樱的心是真的就是了。
一眼就瞅上的姑娘，总不能叫她受委屈。
于是，拜见过叶家父子，后去了后头拜见了陶氏和觉罗氏之后，扎拉布提出想见叶樱一面说说话。
满人的规矩确实松，如今是满朝都往满人那靠，皇上又有意亲近汉臣。
倒是一段比较和睦融洽的日子了。
所以，尽管这于理不合，可是叶明远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就点头应了。
阿玛都应了。叶枫也不好拦着。
就叫扎拉布往叶樱的院子去了。
叶樱自打和扎拉布定亲之后，就被叶明远看重了几分，不过她就是原先在哥哥嫂子手里过日子的时候，也是很舒服的。
如今，扎拉布看着她的住处以及待遇，心里也满意。
叶樱见了扎拉布，意外的很，忙福身：“将军来了。”
“四姑娘不必客气，天冷，请我进去吧？”扎拉布贪心的看了她好几眼，这才道。
叶樱点头，红着脸请他进屋去。
进去，扎拉布就问：“这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就瘦了这么多？可是吃喝不好？”
“没有……我……就是换季了，就……”叶樱忙解释。
“哎，叶家这点事也是……”扎拉布算是看出叶樱的心思来了，便直说了：“不过这些是，也与你无关。来的时候，我额娘说了，叫我与你说，不要多想，万事都没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一听这话，叶樱心里提着的那根弦就松了，整个人都看着松口气。
“多谢将军，多谢夫人了。”
“客气什么，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扎拉布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那红着的脸，好想捏一下。不过究竟不敢冒失了。
只低头喝茶掩饰一二。
叶樱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低头坐着。
毕竟不能两个人单独在一处，所以屋里还有一个丫头呢。
丫头倒是无所谓，要是叫她出去就出去也罢了。
姑娘是个规矩的，这扎拉布小爷瞧着也规矩呢。不过两个人到底没说这个话。
坐了一会，扎拉布都是说了几句闲话，最后起身：“我给你拿来些布料，听说都是极好的。我倒是知道你也不缺，到底……是我的心意。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多谢将军。”叶樱忙摆手。
“那就好，好歹做两身衣裳穿，你……穿了肯定好看。”扎拉布起身：“我该走了，呆久了对你不好。年前你要进宫的话，我……想法子见你。”
说着，就出去了。
叶樱脸红的不像话，什么见不见的，宫里还怎么见……
不过，心里是甜的。
送走了扎拉布，丫头就笑着打趣：“四姑娘这回安心了？可不许不好好吃饭了。年后就大婚了，到时候嫁衣撑不起来可不好看。”
“你这丫头！怎么学的珍珍丫头了。”叶樱脸更红了。
“奴才叫人去看看，这扎拉布将军送的什么布料，姑娘皮肤白，我估摸是红的。过年么，红的吉利。”小丫头笑道。
“你这丫头，赶紧走吧。”叶樱摆手：“我嫌弃你了。”
“嫌弃也不成，我是要跟着姑娘去姑爷家里的。到时候有我在，我看哪个小丫头敢不老实！我给姑娘看着！”说着，就叉腰：“谁敢？”
“你这丫头，越说越不像话了！你……”叶樱脸红的滴血。
“姑娘，您也算是出头了。哥哥嫂子手里再好，也不如有自己的家。以后，有二姑奶奶在京城里，也能照应您。又有贵妃娘娘呢。您以后一定过的好。只是您也多少改改性子，太软绵了，怕到了婆家吃苦。要知道，有时候外人是管不了后院的。”
“我知道。”叶樱点头。
“哎！您呀！罢了，横竖有我呢。”丫头看着她，叹气。
姑娘哪都好，就是太好，性子棉啊。
“你这丫头，去吧去吧。”叶樱摆手。
等丫头出去了，她才想，这性子不由人。嫁过去了，只要她好好的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想必……人家也不为难她吧？
再要是不济，到底还有大姐姐呢。
二姐姐也是厉害的，还有嫂子呢。嫂子也不是个好惹的。
这一想，心里的担忧就去了一大半。
扎拉布么，他如今还这么好，肯定不嫌弃叶家的事。以后日子肯定过得好。
这一想，叶樱浑身轻松，想着还是继续做针线吧。毕竟这大婚的东西还是要做的。
第1163章 生气没生气
腊八这一天，半夜就得起来。
毕竟皇子们是要去奉先殿上香的。
于是，天还黑着，皇子们就在各自的奴才们伺候下，往奉先殿去了。
弘昕实在是困，被宝珠宝玉两个伺候着穿戴好热乎乎的衣裳，又被灌了一碗肉汤之后，这才送给了候着许久的福来。
今儿也是一样，丫头们，奶嬷嬷们都不可以跟着的。
所以，福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明显还不太能睁眼的阿哥爷往外头走。
从阿哥所到奉先殿，是没有轿子可坐的，只能走着去。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个月接连两场雪，如今天气冷的要命。
真真是能把指头冻得掉下来。
于是，一出来，便是裹着一身的厚衣裳还穿着大氅，头上带着毛帽子，弘昕也觉得寒气逼人。
毕竟五官不能都遮住。
“真冷。”弘昕道。
福来赔笑：“主子爷走起来就不冷了。”
弘昕嗯了一声，到了阿哥所出来的一处出口，就站住了。
四阿哥在那候着呢。显然是等他们的。
阿哥们还是要一起走的。
“四哥早。”弘昕拱手。
“五弟也早，我也刚来，等会吧。”四阿哥道。
哥俩大氅都是一样的黑色，里头的话，这会子也看不见，太冷了。
不多时，就见弘昐来了，他也是黑色的大氅，不过隐约见的到里头宝蓝色的袍子。
两个人见了他，就上前请安。
弘昐摆手：“快免了吧，冷的很。”
又等了一下，就见弘念和六阿哥差不多同时过来的。
如今就剩下一个三阿哥弘昀了。
一贯最慢的就是他。众人心里都有数。
又等了一小会，终于见弘昀也来了。
他来了，就对着弘念和弘昐拱手：“弟弟来迟了。”
四阿哥，五阿哥又给他见礼：“三哥。”
弘昀摆手：“就走吧？”
这口气，真是当成自己最大了。
这些日子，知道二阿哥于大位无缘之后，他就有点抖起来的意思。
毕竟，二阿哥没戏了，顺位就是他么。
谁都懒得理他这种想法，五阿哥弘昕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就是四阿哥弘时素来客气规矩，也有点懒得理他的意思了。
一行人径自往乾清宫去，先给皇阿玛请安，然后一起进磕头上香去。
他们一来，四爷直接出来了：“都免礼吧，这就走吧。”
说着，就带着他们往奉先殿去了。
从乾清宫去奉先殿，直接从日精门出来，然后过两个宫殿就是了。
这过去的其中一个宫殿，就是当年先太子的毓庆宫。
进了奉先门，径自进去。
四爷抬头。给祖先上香磕头。
这里供着的是几位先帝爷的灵位，至于太庙还在宫外呢，那个是过年的时候才去的。
磕头之后，上了香，四爷再带着儿子们出去。
这就要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在太后那用膳。
太后这里，贵妃也一早带着人来请安了。
请安之后，四爷也来了，各自见面又是一番见礼。这才能坐定。
因为北方习俗，腊八节早上这一顿要紧，所以一般早上都是在太后这里用一顿。
晚上，就各家回去过自己的了。
腊八粥上桌，看起来样子很好看，叶枣随意吃了几口应个景儿。
这时候，四爷就会赏赐下去，后宫里都有，宗室里能叫四爷惦记着的，也有有一份。
当然，四爷不惦记的，就只能是内务府按例送一份了，也是表示皇上记得你。
只是这跟皇上亲自赏赐下去的就不一样了。
京城里，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好比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腊八的粥的时候，就都伸长了脖子看着。
这是一种信号，皇上给，那就照旧。皇上不给了，那就怕是不好了。
叶家今年，也不可免俗的伸长脖子看着。
虽然素来叶家都是内务府赏赐的，他们的级别，还是很少能叫皇上赏赐一下的。
到底是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内务府按照惯例送来了腊八粥。
叶家的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叶枫最起码也算是踏实了，这就意味着，皇上没怪罪妹妹，这就好。
八阿哥坐在一边，还是和上回家宴一样。与哥哥们一起。
可今儿他不老实的很，也不好好吃饭，就四处看。
四爷瞧见了，就摆手：“抱过来吧。”
奶娘忙将他抱过去。
四爷就叫人将他放在身边：“八阿哥怎么不吃饭？不饿？”
然后扭头看叶枣：“昨儿吃多了？”
“回皇上的话，大约是起来的早，不习惯吧？”叶枣也看小儿子。
四爷点头，估摸着是这样的。
本来没打算叫他来的，可他自己醒了，就顺道带来，看着是没有一点困的意思的。大约是起得早，胃口不开。
太后看着八阿哥，然后道：“这孩子，和先帝爷长得有几分相似。”
“多谢太后娘娘，果然如此，也是八阿哥的福气了。”叶枣不得不起身说道。
“这孩子还不会说话？”太后第二句，就叫人不舒服了。
叶枣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不及开口，四爷就将手边的碟子往前推了一下。
虽然动作轻，可是到底有声音的。
众人忙起身，哗啦啦的都跪下了。
除了太后，八阿哥和七阿哥，这屋里几桌的人没有人站着。就连叶枣也不得不跟着跪下。
“皇帝这是做什么？大过节的。”太后皱眉，又是后悔又是火大。她不过问一句，就叫皇帝火了？
“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四爷笑了笑：“贵妃快起来，地上凉。”
叶枣谢过他，率先起来了。
她起来了，众人自然也起来了。
“用膳吧。”四爷摆手，却不接太后的话，也不提之前的事。
亲手给八阿哥喂了口甜的红枣糕。
既然都喂进了嘴里了，八阿哥自然不会吐出来，就吃了。
四爷看着他：“好孩子，不饿就少吃点。”
见众人不动筷子，四爷笑的很是‘和煦’：“怎么都不动？大过节的，不必拘礼了。”
众人忙应了，各自开始用膳。
可心里究竟是不安。
至于太后，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皇帝这是明着不许她说八阿哥不会说话！倒是装的好！
第1164章 战斗经验
有句话叫做在战斗中积累经验。
对于四爷和太后来说，也绝对是适用的。
就好比刚才，四爷只是推了一把盘子，就将这件事解决了。
太后不会再说八阿哥如何，也没有敢说八阿哥了。
可你要细说起来，皇上生气了？不，四爷表示不认。
然后再坐回来，太后也悟了。
就是贵妃不能说，贵妃生的也不能说。好好歹歹都不能说。
然后就是后宫其他女人了，背地里做什么那没法子，谁也看不见。
可明面上，再没有谁比太后还厉害的。说贵妃娘娘的坏话？不，她们怕死。
至于八阿哥，不会说话人家也是皇子。就看皇上这份儿心疼吧，谁敢作死？
没见么，嫌弃喂饭不好喂，皇上把八阿哥都抱在怀里了。
哪个皇子公主有这个待遇？
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怎么了？叫皇上更疼爱了，更怜惜了。
当今不是先帝爷！先帝爷那会子，因为七爷腿不好，就冷落了成嫔一辈子。
当今可是反着来的，因为八阿哥不会说话，指不定怎么心疼贵妃那娘娘呢！
越是这么想啊，她们就越是下气。
贵妃得是个什么狐媚子，才能叫皇上对她死心塌地的？
倒是八阿哥，吃了几口东西之后，开了胃口。
还嫌弃四爷喂的慢了呢，很不满意的用小手扒拉四爷。
四爷好笑，又把他放下来，叫人伺候着给他拿来吃的。
小家伙用勺子吃，虽然慢吞吞，可是一点都没洒了。
太后看着，就算是心里再不满意，也不得不说，这孩子很稳重。
等时间差不多了，四爷瞧着孩子们也都吃饱了，就起身：“就散了吧，都回去歇着。”
然后众人起身，各自告退出了寿康宫。
弘昕没跟叶枣走，皇子们都跟着四爷走了。
于是，叶枣只是带着八阿哥回去。
怕孩子们冷着，所以都是坐轿子回去的，叫奶娘抱着坐轿子。
于是，裕贵人这里，两个孩子被抱上轿子之后，她是走着的。
贵人没有撵。
就很尴尬，不如自己的孩子们。
叶枣的撵过来，裕贵人忙避开福身。
叶枣摆手，叫人停住，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裕贵人：“这衣裳的颜色不适合你。”
说罢，然后摆手，撵继续走。
裕贵人来不及说话，就见贵妃已经走远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旗装。淡紫色碎花的旗装，没有不适合，很好看啊。
可是，贵妃这么说了，就是不许她穿……
裕贵人咬唇，要是不许，为什么今年给的都是这样的？都差不多？
本来她还喜欢……
如今不许穿，过年的时候一天换一身，半个月不重样的，她穿什么？
去年的？前年的么？
想着，恨着，面上不敢露出一点点。只是心里恨极了。怎么就没病死她呢？
气呼呼的回了景阳宫，两个孩子被抱下来，裕贵人就招手：“把七阿哥抱来，就在我这里睡吧。”
至于三格格，她就没有提起。
七阿哥被抱来，显然是看着与裕贵人很亲的样子。
裕贵人打从七阿哥出生，就有意亲近，就怕奶娘与阿哥太亲近了，以后母子关系不好。
如今也果然见效，七阿哥最亲近的人就是裕贵人。
三格格眼巴巴的瞧着，到底还是叫人抱走了。
裕贵人带着七阿哥，就在外间的榻上歇了，娘俩躺在一处，裕贵人心里烦躁，只看着孩子才能安稳。
七阿哥是还小。可是他聪明机灵。
比起八阿哥来，强的多了。
可惜，皇上喜欢八阿哥，皇上是不来这里的。只有叫两个孩子抱去乾清宫见面。
可皇上也不过偶尔抱一抱他们，一般只是与她们说话罢了。
可皇上每天都去毓秀宫，八阿哥眼见是和皇上很熟悉的。
都敢嫌弃皇上的。可七阿哥就不敢。
想着，就觉得不公。
“咱们娘俩，竟是要被欺负死的。”裕贵人看着七阿哥：“你快长大吧，争气些，额娘就指望你了。”
八阿哥不会说话？好啊！一辈子不说才好呢！
十年之后，七阿哥八阿哥都大了，那时候皇上还能喜欢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她有机会，七阿哥也有机会，等着就是了。
叶枣这头，带着孩子回去自然也是要睡觉的。半夜起来，这会子吃饱了，八阿哥都开始打盹了。
被抱回正殿里，叶枣直接叫人拎着八阿哥丢在了里屋榻上了。
洗过手和脸，叶枣直接将肉团子抱住：“不许闹，跟额娘好好睡觉。”
八阿哥就扭了起来，脸上笑的都没睡意了。
叶枣对着他屁股打了两下：“不乖。”
八阿哥就扭的更厉害了，然后笑的厉害的时候，就会发出一声两声的咯咯。
如今叶枣都不惊讶了。
“乖哦，额娘好困，登登也好困，睡一觉好不好？”叶枣抱住孩子，亲了亲哄着。
八阿哥就乖乖的不扭了，往额娘那蹭着，眼巴巴的看着。
叶枣就摸摸他的脸：“真乖，好软。睡吧。”
八阿哥就闭眼，不过，闭上眼很快就会睁开，他是和额娘玩耍呢。
叶枣陪他玩了一会之后就困得不成了，直接睡着了。
八阿哥推了推额娘，又眨眼几次发现额娘不理他了，撅嘴调头，把小屁屁给了额娘。也闭眼了。
很快，就也睡着了。
娘俩姿势怪异……但是睡得都很香。
四爷回了乾清宫，和儿子们说过几句话之后，就挥手叫儿子们回去了。
他自己却不能回去。虽然如今不需要兄弟们都进宫过腊八了。可是兄弟们还得进宫给自己家的额娘们来请安的。
这有额娘的自然去了，没有的，给太后请安之后，就得再回乾清宫。
于是，四爷虽然是皇帝，可是这一天，也得无可奈何的陪着兄弟们说话。
中午再在乾清宫里摆一桌。
你不能说因为你累了，所以你不管，这皇上和兄弟们的亲近，也是必须的。
于是，四爷心里想着暖和的大床，面上还得和兄弟们笑，那叫一个苦啊。
不过，兄弟们完全不懂皇上的苦。他们乐呵着呢。能和皇兄一道用膳，那是多大的殊荣？
第1165章
叶枣和八阿哥醒来，就安排用午膳，下午娘俩没事做了，就和花生一起玩。
太冷了不出去，就在殿中玩耍。很是悠闲。
反正四爷不许她忙，只能养着了。
下午，祺嫔来请安。
叶枣叫她进来：“你坐吧，不必客气。”
祺嫔谢过她，然后坐在一边，就看八阿哥：“今儿被娘娘困住了？”
“早上出去也算，这么冷的天，到底不能由着他。之前我病着，被带去阿哥所就有点受寒了，不过这孩子跟弘昕一样，体质好，硬是只大了几个喷嚏。别的一概没事。”
“到底是娘娘养得好，才叫五阿哥和八阿哥都这么好。”祺嫔笑着看过去：“八阿哥，您玩什么呢？”
八阿哥对祺嫔也不算陌生了，于是举起手叫她看手里的九连环。
祺嫔就笑着夸：“好聪明那。”
“你是来坐坐？还是有事？”叶枣问。
“回娘娘的话，之前不是安排了过年的赏赐么。昨儿就发完了，臣妾是特地来说一声的。”祺嫔道。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瑞贵嫔办事如何？”叶枣问。
“回娘娘的话，这位……真真是不粘手。凡事挂一个名头罢了，听的是两位妃主子的话，臣妾的意见她也不会不管，自己是不出主意的。”
“也好，她不想沾手，我不能强迫她。她顶着那么个姓儿也不好办事。”叶枣笑了笑，没想到，这瑞贵嫔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可不是么，也是她看得开。如今这样，反倒是皇上念着乌拉那拉这个姓氏还抬举她一二，至少她是贵嫔了。要是看不懂，学英华殿那位，才是作死呢。”祺嫔笑道。
“说起来，英华殿那位这些日子安分？”叶枣问，她之前病着，也顾不上她。
“还是那样，说是有时候自言自语的，不过也没什么事。就是入冬开始，偶尔病一场，也都叫太医看过了。”祺嫔说着，也是皱眉：“她那身子，我瞧着……明明是不好，很不好。可却没大病……”
“不管她，安分就好。到底是皇后，皇上一日没有废了她，你我就都要敬着的。”叶枣摆手。
当年皇后残害婴儿的事，还是不能说的。
“对了，李答应病了。估摸着是宫外的事知道了之后病的。锦妃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找了太医，不碍事。”
叶枣之前就吩咐了，李答应病了也给看的。
总不能从毒酒白绫下救了她，最后叫她病死吧？没必要。
“嗯。”叶枣点头：“别的人都安分？我看着裕贵人如今很是不安分呢。怎么？孩子大了，有想头了？”
“她？”祺嫔哼了一声：“我横竖是偏心娘娘您的。七阿哥怎么着也越不过五阿哥去。”
“你呀。”叶枣摇头：“不说这个，我给你留了些东西，一会叫人给你送去。快过年了，过年最是费衣料子。不过，一年一次，这时候不美什么时候美？你也是正经的嫔主子。”
“多谢娘娘，总是叫娘娘操心这些。”祺嫔不好意思道。
“没什么。”
“那臣妾就回去了，不耽误娘娘的事。这天冷了，娘娘千万保重身子。”祺嫔起身道。
叶枣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出了毓秀宫，祺嫔就笑：“娘娘早就该这样了。”
祺嫔的丫头有点懵：“主子？”
“我说啊，娘娘早该把后宫都攥住了。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我虽然也是皇上的嫔妃，可我最是知道娘娘了。她当家做主，只要不作死，谁也不会受罪。那禧妃裕贵人，不是我说，一个装的好，一个压的好，其实都不是好相与的。”
“主子是娘娘这头的，横竖娘娘是得宠的。”丫头笑道。
“我觉得挺好，我反正自打进府没得宠过，如今我也算是身居高位了，没什么不好。反正，我是要帮着娘娘的。等她哪天成了皇贵妃，更省心。说不得，我还跟着成了贵嫔呢。”祺嫔笑着，很是轻松。
“主子，您觉得，贵妃娘娘还能更进一步？”丫头小声问。
“你这丫头，你也不看这宫里，还有谁能比贵妃娘娘更厉害的。瞧着吧，你主子我打从潜邸就和娘娘好，我是实心实意的。这后宫里，谁有花花肠子我都没有。我只管给娘娘办差，跟着娘娘享福。”
生不生有个屁用！
跟对了主子，没儿子也一样享福。
瞧瞧李氏，瞧瞧许氏，都有儿子，如何？
不如她什么负担都没有，只管跟对人就好了。
屋里，叶枣看着八阿哥和花生满屋子乱跑。
不过狗狗和孩子跑的都不快，倒像是八阿哥练习走路呢。
“主子，喝点水，这天气干燥呢。”紫玉端来了蜂蜜水。
“给八阿哥也端一点，给花生也拿温水来，都喝点吧。这狗岁数大了，也得当成孩子养着了。”
紫玉忙笑着应了。
叶枣喝了半杯蜂蜜水，又漱口。
瞧着八阿哥站在原地，是白玉端着水过去的，孩子很配合的接着大口喝了小半杯。
花生也就着大碗喝了不少。
叶枣看着孩子和狗，不禁笑了：“挺好的。”
白玉和紫玉对视一眼，都没敢接话。
她们不知道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八阿哥好好喝水挺好的？
还是说花生好好喝水挺好的。
或者是说，八阿哥和花生都肯好好喝水挺好的？
反正是挺好的。
其实，叶枣是想说，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于是，四爷回来的时候，就见喝好了的一孩子一狗又兴致勃勃的满屋子乱窜起来了。
而枣枣坐在窗前，看着他笑。
笑的四爷心里毛毛的，过来与她道：“这是笑什么？”
“想你了，你就来了，于是就笑了。”叶枣伸手，拉住四爷的：“我想你。”
四爷耳朵本就被外头冻得有点红了，这会子听了她这话，更红了：“嗯，乖。”
当着孩子呢，四爷实在不知道怎么接。
不过，叶枣不在意四爷怎么接，她想他，他来了，不需要接，这就好。挺好。
第1166章 动胎气
公主府中，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大公主终于还是知道了李家的事。
到底有人管不住嘴私下里说的时候，叫她听见了。
也是她之前一直害喜，吃喝不太好，最近终于好了。成日里睡着也烦了，于是腊八这一天，得了宫里的赏赐，就出来院子里走动走动。
就这么巧，听见了下面人的议论。
当时就傻了。
拖着说闲话的丫头问，丫头们不敢说，被她下令打了一顿之后，终于是说了。
这一听，大公主就昏过去了。
忙叫人去许家叫额驸回来，今儿过节，一早还是公主叫额驸先回去，她本来是晚间过去的。
这会子许家都乱套了。
许筱吓得心跳都停了，这时候哪还顾得上皇上说过什么，他只担心公主以及孩子呢。
一边往回走，一边叫人请太医。
惊动了皇上也没法子，到底公主身子要紧。
赶回去的时候，大公主已经醒了，只说肚子疼。
许筱也管不得规矩了，径自闯进去：“公主如何了？”
“谦益，他们不跟我说实话，我额娘呢？我额娘呢？你知道是不是，我额娘呢？”大公主急着抓住了许筱的手。
“公主莫急，李答应好好的，她好好的。”许筱忙解释。
“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大公主忽然哭出声。
李家都抄家了，死了一家子，额娘怎么会没事呢？
“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一边说，一边哭，眼瞅着人就不对劲了。
“公主？松格里，你别这样，李答应真的没事，她本来是有事的，是贵妃娘娘求情，皇上饶了她，她好好的。”许筱看着不对劲了，也顾不上瞒着了。
“你……真的么？我额娘还活着？我额娘她……活着？”大公主拉着他的手，一脸希望的问。
“真的，你要信我，我不会哄你，之前不和你说这些事，是皇上念着你怀孕，怕你身子受不住。”许筱忙解释。
“我……我要进宫，我……”说着，大公主就要下地。
“公主！”许筱提高声音：“你看你如今这样？怎么进宫？别闹，太医马上来，给你先看看再说。你听话。”
大公主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你没哄我？”
“没哄你，我哄了你，以后还怎么见你？你好好的，肚子疼不疼？”许筱忙问。
这一下，拉回了大公主的理智，孩子要紧：“疼……”
“怕是动了胎气了。”林嬷嬷急死了：“太医怎么还不来呢？”
正说着，太医就进来了。
“快，太医请，俗礼先免了。”许筱拉着太医往里走。
太医只好不说话了，先给大公主诊脉，然后开药。
“大公主这是动了胎气了，不过好在胎儿月份大了。如今千万不要激动，也别乱动。好好养着，每天俺是喝安胎药，过个一个月就好了。”
“一个月？那岂不是说，本宫过年不能进宫了？”大公主问道。
她还想着，过年能进宫看看额娘呢。
“大公主，您还是保重身子要紧，就算是过年，皇上也舍不得叫您进宫啊。”太医忙道。
“大姐姐，敢问弟弟可以进去么？”
这时候，听着外头一个好听的男孩子声音。
大公主一愣，许筱也愣了，他方才就没注意有人来，急着看大公主呢。
“回公主，额驸的话，外头是五阿哥。他与太医一道来的呢。”
太医也忙道：“回公主的话，臣方才没来得及说，臣出宫的时候，偶遇了五阿哥，五阿哥得知臣来公主这里，特地来瞧公主的。”
“这……”许筱想说请五阿哥进来吧，可是又顾及大公主。
“愣着做什么？这么冷的天，叫五弟进来。都是姐弟，不必避讳了。”大公主垂眸。
弘昕进来，就拱手：“大姐姐，姐夫。”
许筱哪里敢受他的礼？忙请安：“给五阿哥请安，五阿哥吉祥。”
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要请安的。
弘昕摆手：“大姐姐可好？”
“多谢五弟惦记着，我都好，只是这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回头再叫宸额娘担心你。”大公主收起心里的杂乱，也能好好说话了。
“我本是要去五叔府上的，遇见了太医这才来看看。”弘昕笑道：“大姐姐没事就好了，不然皇阿玛要担心，二哥也担心。”
“叫你挂心了，我没事。你带了人出来的么？”大公主笑问。
“带了侍卫的。都在外头呢。”弘昕点头。
“那就好，先热乎乎的喝点茶再去吧。”大公主道。
“就不喝茶了，我就是进来瞧一眼大姐姐，大姐姐没事就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弘昕说罢，就出去了。
许筱到底是赶紧跟出去了。
这规矩上本就该是这样的。
送五阿哥出了外头，许筱就忙道：“方才是一时情急，忙糊涂了，竟叫五阿哥在外头受寒，是臣的不是了。”
“大姐夫紧张的大姐姐是好事，回头我会与皇阿玛说的。大姐姐怕是知道了李家的事才这样？李家是李家，大姐姐是公主，不必如此。至于李答应，有我额娘在，总是护着她的，这些话，也请大姐夫转告大姐姐。自己个儿的身子最要紧。来年我也能做舅舅了岂不是好？大姐夫不必送了。”
其实这些话，就在门口说的，屋里哪里听不到？
于是，这头许筱送五阿哥出公主府，回来后大公主见太医出了，就笑了一下：“五弟真是有底气啊。”
说话有底气，做事有底气。大过节的，说去五叔家里就去了。、
可怜弘昐这会子还不知道如何呢。她也想得到，李家完了，弘昐也没希望了。额娘……大概一辈子都是答应了。
“公主。”
“谦益不必担心我，我没事了。”大公主笑了笑：“叫你娶我，委屈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莫不是嫁给我你委屈了？”许筱不高兴了。
“怎么会，你这么好呢。”大公主拉他的手：“晚上不能和你回去了。”
“祖宗，你好好的，我就安心，家里也安心。我也不去了，陪着你。”
第1167章 熬着
宫里，四爷自然知道了大公主的事。
终于是等着太医回来复命，说是没事了。
四爷才黑着脸：“一点小事就闹成这样。”
“皇上别生气。公主不是没事了？”叶枣笑了笑：“你这一生气，传出去不知道说什么。派个人去看看是要紧。”
“罢了，就叫苏万福去看看吧。”四爷看了叶枣几眼，忽然笑了。
这女人，真是……心善的时候够心善了。
“什么眼神。”叶枣哼了一声：“那不是你闺女？”
“是，你什么时候生？朕等着你生出来的小格格呢。”四爷笑着摸她肚子：“朕一定疼爱她。”
“生，生！真真是，自打府里开始，你就只会催我生！少生几个不成啊？”叶枣狠狠的瞪了四爷一下。
四爷失笑，也果然笑出来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孩子都懒得生！”
“我就是懒得生！”叶枣哼道。
四爷就将她拉进怀里：“好好好，由着你，由着你。朕应你了，就再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就一个可好？嗯？”
做皇帝的，哄着妃子生孩子。四爷想想都觉得可乐。
可这是他心爱的女人，能怎么样？
“那也等一两年，之前都说好的嘛，你总是催我生。”叶枣说着，自己也没底气了。
因为她，四爷不去别处，在古代，四爷算是孩子少的。
要是就此没孩子……似乎也不好。
“成成，朕不催你。等八阿哥大些了。只是也不能太大了，不然你年岁上来，不好生了。”四揉着她的肚子：“朕为你好呢。”
叶枣又哼了一下，到底没说那你就别叫我生了呀。
“心里骂朕呢？”四爷捏她的手。
叶枣就转头看他：“明着骂你呢。”
“好好好，你这狐狸。”四爷无奈的摇头：“有你不敢做的事？”
“嫌弃我呀?都怪你，是你惯得，惯坏了就学不好了。”叶枣抱四爷的脖子：“嫌弃也没法子。”
“朕不嫌弃你，你好好的吃饭睡觉，别生病朕就谢天谢地了。”这狐狸哪都好，就是一病了就叫人看着害怕。
太容易瘦了。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病一场就都没了。
“你也是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盯着你就不喝药了。你是男人，还是皇帝，怎么就这样了？叫孩子看了好啊？”叶枣哼道。
四爷忙道：“好了好了，就那么一回，你就记住了？朕以后都听你的，该喝药绝不偷懒。”
不就是那天闻着那补药味道不好没喝么，这就叫她念叨了几天了。
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都是闲话。
不过，两个人在一处，说正经事能有多少？愿意一起呆着，难得四爷有空。说闲话就很好了。
裕贵人这头，下午的时候，将颜色花样差不多的衣料子收起来不少。
然后就发现，她剩下的除了如今不敢穿的之外，真的没多少了。
这回送来的，基本都是今儿被贵妃说过的，以及粉色的。
大过年，不能天天粉色吧？她就犯难。
明知是贵妃故意为难她，可是年不能不过吧？
总算是和丫头们一起，将这两三年的料子都找出来，送去针线上。
送走了东西，裕贵人心里空荡荡的难过。
本来，后宫里有个孩子，就可以过得好的。
是她昏了心！竟往太后那住去了。为这个，竟是不得晋位！
如今，又得罪了贵妃！这日子怎么过呢?
等着七阿哥大了么？可是七阿哥才不到两岁！
她得熬多少年？如今，贵妃有意打压她，她怎么熬过去呢？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服！
凭什么呢？她也是满人！她在潜邸就是格格！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要一直做贵人？她是有功的，龙凤胎啊，怎么就叫人这么看不上了呢？
历朝历代都是祥瑞啊！
裕贵人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手，咬着嘴唇。
她不敢放松一点点，生怕放松了，就叫出声来，就骂出声来。
贵妃该死！
太后也该死！
丫头心儿不敢说话，只低头装作没看见。
可贵人的指甲都断了。这会子已经扎进了肉里，都出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裕贵人才松开手：“心儿，在你之前，我的大丫头也叫心儿。”
心儿一愣，忙道：“奴才知道、”
“我跟前的两个大丫头，心儿和月儿换了三次了。名字不变，可是人换了三次了。”裕贵人笑了笑：“以后，也许还得换。”
不得宠，伺候的人到了年岁，就不想呆着了。
也是不得宠，想留也留不住。
可她不想再换了。
就算是换，也得像是贵妃那的人一般，体面的嫁出去！
“贵人，奴才给您包扎一下吧？”心儿看着裕贵人的手。
“好。那就包扎一下吧。”裕贵人松开手。
不多时，心儿亲自端着东西进来了，也没叫人。
将裕贵人的指甲彻底剪了，然后给她擦了血迹，上了药包扎好。
从头到尾，裕贵人没吭声，也没皱眉。
就像是这伤不是她的一般。
心儿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凭什么啊？
都是一样的人，贵人这里就连过年穿的都是旧的！
贵妃娘娘那多好啊，人家那衣裳，都不带重复的！听说，贵妃娘娘自己倒是不在意，是皇上不许她穿旧的。
贵人今年，竟是只能穿旧的了。
贵人不服，就是她也不服啊。
贵人可是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了！贵妃两个孩子，就到了这份上了。
贵人如何就不能？
太不服！
裕贵人看着心儿这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笑了笑。总算还是有人忠心的。
她也不会永远这么难过不是么？
到底，她有孩子。总有她好过的时候。
她得想想办法，不能这么着。
好在，后年选秀了，到时候也许会有年轻貌美的丫头进宫呢？只要皇上开了口子，一切都有希望。
皇上怎么可能一直独宠贵妃？就是贵妃再美，总也会老的。
她等得起！她不怕等！
这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裕贵人看着窗外，渐渐将心里的烦躁压住。万事都急不得，梅花香自苦寒来么。总是要熬着的。
第1168章 算谋
京城里，年家。
年羹尧的书房里，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男人站着。
“坐吧，别客气。”年羹尧笑着道。
那男人才坐下：“不知道二爷是有什么事要我做的？但凡二爷开口，我定然做到。”
“也不是什么坏事，也是好事。”年羹尧笑着摆手：“你别紧张，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二爷这话就说的过了，我只是怕我不能帮着二爷分忧。”男人不安道。
“你坐，我说是好事，就肯定是好事。”年羹尧摆手：“你女儿过了年，是不是十五了？”
男人忙点头：“正是，小女年后就十五了。不知……”
莫不是二爷看上了丫头了？那……倒也可以。
“你们家里，是满人，如今报上一个秀女名额也是可以的吧？”年羹尧问道。
“这……二爷的意思是？叫小女选秀？”男人有些震惊。
“哎，你也知道，年答应在宫里，孤立无援。日子艰难。年家且不说有没有何时的姑娘了，就是有，也是进不去了。”年羹尧为难道。
男人终于是点头，年二爷对他一家子有恩，如今是报恩的时候，一个丫头，他不能吝啬。
“要是小女进宫，能帮衬年答应一二，自然是好，只怕是小女没本事啊。这宫里，贵妃娘娘得宠多年了。”男人，准确说，是富察氏安康。
“你女儿生的美貌，自然是有福气的。进宫之后，得宠了也拉拔拉拔年答应。两个互相帮衬着，日子也好过。贵妃是得宠。可贵妃也不能一辈子得宠不是么？如今进宫去，正是时候呢。”年羹尧笑着。
这富察安康没本事，他儿子也没本事。可是他着实有个好妻子呢。
生的真真是美貌如花，他的女儿年羹尧无意中也见了一次，真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比他妻子还美。
这样的美人，要不是想着送进宫博富贵，他都想收了。
不过，男子汉的，有了富贵之后，什么女人没有？
他不急。
于是，后来就收了富察安康的儿子在他的麾下，富察安康也在帮着年家办差呢。算是个自己人了。
就等着有这么一日呢。本来，是想出手叫贵妃死了的。那时候，再把这女子送进去，给妹妹铺路。
可贵妃没事，只好换个法子了。横竖，这一步棋还是要走的。
只是，这满人地位高，就算是穷酸成这样了，也不是他年家这包衣出身的能当成家奴的。
但是不当成家奴可以，当成个下属没问题。
横竖，这父子两个都是傻子，以后也不怕不听话了。
主要是，这般容貌的女子难找，一般颜色的，怕是进宫也撼动不了贵妃的地位。
年羹尧做了两手的准备呢。要是这富察氏进宫能得宠有个位份，那就以后控制住富察氏父子。
如果不能得宠，也没损失，送进去陪着妹妹吧。
何况，只要皇上能幸了她，说不定这后宫里的格局就破了。
想必，后宫里的娘娘们瞧着贵妃独宠也着急。一旦有个姿色好的进去了，都不会放开手的。
如今这样的状态下，送进去个美人反而安全。
“既然要去选秀，那是不是叫小女好好学学规矩呢？”富察安康问道。
“该有的规矩学着，不过，千万不要管的太严格了。皇上之所以喜欢贵妃。就是因为贵妃活泼。要是你把丫头管的只知道规矩了，进宫也是没用的。你也想好。倘或你女儿得宠了，以后就算是比不上贵妃家里，也如其他几位娘娘家里似得，有了爵位。再是爵位不高，到底也是不一样的。”
年羹尧笑着道。
富察安康哪里不心动？他要不是家里穷不好过，自己和儿子没本事不上进的话，哪里会去当祖上留下来的东西？
差点被人抢走还打死他。
被二爷救了之后，就伺候二爷了。如今要是女儿能出头，那可真是好事了、
一来帮衬二爷，二来么，自家也好过了。
不求如贵妃一般了，就说那祺嫔娘娘的娘家吧，过去就是商户！如今可不抖起来了？
年羹尧只需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呢，心里鄙夷了一下。
就这样的父兄，能有多聪明的姑娘？
不过，太聪明了可不好，不好控制了。
这样就挺好的。
富察安康回了家，进了后院，就见女儿明珠迎出来了。
福身：“阿玛。”
富察安康扶起她，笑道：“进屋吧，阿玛与你说事。”
端看这明珠，果然人如其名，长得真是美貌无双。
便是过去容貌最鼎盛时候的云格格如今的云贵人不及，就是锦妃也不及。
亏得她长得不是叶枣那种样子的美，不然是叫叶枣也为难一下的。
果然，这世间是有美人的。
富察安康细细看过女儿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般容貌的女子，除了进宫陪王伴驾之外，世间哪个男子能消受？
富察安康将年羹尧的话说了之后，明珠就皱眉了：“可是，皇上盛宠贵妃多年了，这是众所周知的呀。她从侍妾成了贵妃，手段岂是弱的？女儿如何能敌得过？”
“你进了宫，还有年答应帮你。你这样的容颜，不怕没机会伺候皇上。贵妃年纪大了，总得大方些。你尊重她些，说不得她扶持你呢。只要能伺候皇上，就有机会。”
明珠想了想，最终点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违抗的。
只会对那个宫廷，究竟是心存忌惮。
只是，打小就听话，也不敢说什么。
富察安康的妻子柳氏倒是高兴：“进宫是好事，老爷既然给你找了路子，就去吧。年家对咱们有恩，你哥哥还在年将军军中呢。你要是得宠了，你好，你哥哥也好。你哥哥以后出息了，你在宫里也受惠。”
明珠点头，娇羞一笑。还真是光彩照人呢。
身后，她的丫头低头撇嘴。
一家子没脑子的，年家这是叫他们帮着年答应争宠呢！
有年将军在，大爷还想出头呢？做梦吧？
何况，就姑娘这么个脑子，进宫不知道怎么死！难不成长得好看就能得宠了？
贵妃娘娘这么些年，莫不是就靠一张脸？丫头撇嘴，心想着她是死活不跟进去的。横竖，也没有一个秀女带丫头的。
第1169章 吵
十四爷请回了全知和尚，算是救了叶枣的命。
四爷嘴上不说，不过心里是记着他的。
于是，过了腊八之后，四爷就找了个理由，说他办差好，赏赐了些东西。
就不管赏赐的是什么吧，皇上亲口赏赐的，那就是不一样。
十四爷叩谢过，送走了太监之后，就笑了。
他心里也有数，这是皇兄念着他的好处了。
贵妃娘娘要紧，他这是立功了。
不过，这种事，总不能明着说，这赏赐来了，也就是皇兄的意思。意思是，他还得用。
过去，十四爷也不懂这些。不过如今大婚之后，渐渐的，就都明白了。
虽然那皇位上，是他亲哥哥，可是皇上就是皇上。总有些规则要守着。
这一点上，他做的就不如九哥好。
九哥就是最懂规矩的，该远就远，该近就近。该装傻就装傻，该聪明就聪明。
就好比贵妃这回的事，他不清楚的一句也不问。只管办差。
十四爷想，虽然他得了赏赐了，可是九哥肯定也叫皇兄记住了。
“主子爷，这些奴才收进库房？”长喜赔笑。
“收起来做什么？银子收起来吧……给侧福晋那送去五百两吧，过年了，叫她赏赐人。这衣料子，你选几匹适合侧福晋的送去。首饰也送两套。茶叶……茶叶也拿去吧。其余的好好收拾起来，给正院。顺便跟福晋说，晚上爷过去用膳。”
十四爷摆手。
长喜哎了一声，就安排着去了。
侧福晋那，就叫长安去，主子爷也过去呢，那就只能是他去正院了。不然，也是不给福晋面子。
别看主子爷这是先给侧福晋安排了这么多东西，可这……银子总共一千两呢，倒算是分开了。可这里还有一百两金子呢！主子爷可没提起来。那就是给福晋了。
何况，这衣料子大红多，侧福晋能穿的本就不多。
其余的首饰不也都给正院了？
福晋到底还是福晋，别看主子爷这会子去看侧福晋，可这晚上要是在福晋那里用膳了，就肯定留宿了。
就算是不留宿，也没有晚上再回来侧福晋屋里的做法。
如今这后院里，也就是福晋和侧福晋分庭抗礼。
不过，主子爷偏心没有，主子爷知道，长喜心想，他也知道啊！
乌雅氏见十四爷来了，出来迎接。
她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桃红棉袄子，倒是衬着挺好看的。
“不必多礼，进去吧。你不是怕冷么，出来作甚？”十四爷摆手道。
“也不至于这么怕，这进来出去一下子，都没觉得冷呢。”乌雅氏笑着解释。
亲手给十四爷倒茶：“爷喝茶去去寒气，从前院来倒是喝了一肚子冷风了。”
十四爷嗯了一声，端起茶碗，不急着喝，只是暖手：“瞧着你胖了些？这样好。”
乌雅氏不好意思低头：“没事做，就长肉了。”
“挺好的。”十四爷笑了笑，这么瞧，比以前丰腴些，看着顺眼多了。
丫头们端着点心进来，乌雅氏将十四爷爱吃的往他那推了一下。
十四爷点了点头，随意拿了一块。
两个人闲话了几句，乌雅氏正想问十四爷是不是留下用膳？眼瞅着也半下午了。
就见十四爷起身了：“你歇着吧，爷去看看福晋。”
乌雅氏忙起身：“是，恭送爷。”
十四爷摆手叫她不必送了。
乌雅氏到底还是送到了门外头。外头冷风一吹，乌雅氏低头又抬头，看着十四爷走远了。
她的丫头翠翘撅嘴：“这会子了，还去正院呢。”
“主子们的事，不要管那么多。”乌雅氏淡淡的，收起笑意。
翠翘应了是，不敢说话了。
乌雅氏像是很随意的坐在十四爷方才坐过的地方。
他的茶都还冒着热气呢。乌雅氏又随意拿起一块点心。
是乌梅馅儿的，酸甜口，很好吃。
正院里，福晋得了东西，又听了长喜传话，也没在意。
得知十四爷去了侧福晋那，都想着也许就不来了。
所以，很是随意的叫人收拾了东西，只留下了一罐子蜂蜜日常用。
也没刻意打扮，就是一身大红的棉袍子，很家常的头发上插了点珠花罢了。
倒是她的奶娘急的不得了：“主子，您好歹打扮打扮啊！一会主子爷就来了呢！”
“来什么呀，这天冷的，出去就都冻掉了指头的。他都去了侧福晋那了，没得还出来受冻？你也不知急什么。”完颜氏很是不在意。
“哎哟，主子！您这人真是，主子爷都说了来，那就是来，您好歹梳梳头发吧？”奶娘急的跺脚。
“来了就来了，他没事就来了，我回回捯饬的那么好做什么？都是熟人，何必呢？”完颜氏摆手，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
“主子！您……您难不成还不盼着主子爷来了？”奶娘气乐了。
“谁不盼着爷来了？”
十四爷进门的时候，就摆手不许人通报，也不许人请安出声。
所以，这会子正好进来，就听见了福晋和奶娘的对话。
“主子爷……”奶嬷嬷吓了一跳，腿都软了。
这该死的嘴，怎么就乱说话呢？
完颜氏到还好：“奶娘说，盼着爷来呢。”
十四爷嗤笑：“编，接着编，爷还不知道你？”
“主子爷请坐吧，外头冷，叫您受冷了。”完颜氏一点都不怕，很淡定的上前伺候十四爷解斗篷。
奶嬷嬷已经被丫头拉出去了。
她们伺候久了就知道，十四爷要是来了脾气，谁也没用，除非福晋自己出手。
十四爷一把压住她的手，不许她拉斗篷的带子。
“你说清楚？怎么就不盼着爷来了？”
“怎么着了？这大冷天的，你是来跟我吵架的？你爱来不来！”完颜氏才懒得控制脾气，索性将手撤出来，不理他了。
十四爷气的仰倒：“你这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十四爷学问好，这不知所谓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懂。十四爷给解释解释？也好叫臣妾开了窍以后好好伺候您！”完颜氏瞪眼。
她虽然在女子里不算低了，可是比起十四爷，那还差好大一截呢。仰着头，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