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9章 拿捏
太子爷走后，凤影就叫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里住了一年多，处处都是不舍。
院子里的植被，她亲手栽种的。屋子里的窗户，她亲手糊上的。
一草一木，一景一色都是她喜欢的……
可是，不能住了呢。
这是她来了大清朝之后，最喜欢的地方，叫她安心，叫她宁静的小院子，就这样不能住了。
凤影坐在榻前，呆呆的想着，也许……很快她就要和太子分开了吧？
一早就知道的。这场爱，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爱上了他，又不能祈求他给予同样的爱。
甚至于，他后院还有女人，他不可能只喜欢她一个。
可来了这个世界，她认了，妥协了。唯有的坚持，就是不肯跟他进宫罢了。
就只有这一点尊严而已。
可是，能坚持多久呢？终究有一日……
或者，他君临天下那一日。
或者，就如如今，他会受影响……那么凤影就不能无所顾忌的爱他了呀……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落在铺着水红色鸳鸯戏水床单的榻上。
这单子，是丫头绣的，说姑娘铺着好看，寓意吉祥，是好兆头。
如今……这鸳鸯终究是要分开的。
四爷回府的时候，天还没黑呢。
与昨夜一般，后院里也看着四爷今儿要去哪了。
正院里自然不会这会子就干预这件事。
四爷回来，先见了姜嬷嬷。
姜嬷嬷前几日回家去了，没及时赶回来。是以，今儿才见着。
姜嬷嬷和四爷说了府里的事，四爷点头听着，最后问道：“宋氏如何？”
“回四爷的话，这宋格格是确实病了，她身子不成也是事实。”至于是怎么病的，想必四爷心里也有数。
福晋做的不出礼数，所以没法说福晋的不是。
“嗯，新来的两个格格，嬷嬷如何看？性情如何？”四爷又问。
“奴才瞧着，云秀格格虽然是福晋家里的，但是倒也算是个明白人。”姜嬷嬷笑着：“瞧着……也算安分吧。”
“纽祜禄氏格格话少，也不是个爱出头的，进府这半年，还算是都规矩。”
“嗯，那就好。后院里规矩，就省了不少事。”四爷点头，很满意新来的人是规矩的。
“是，四爷还没去过两个格格处吧？今儿去瞧瞧？”姜嬷嬷问。
“不急，晾着吧，总会去的。”四爷笑了笑：“嬷嬷去歇着吧。”
姜嬷嬷应了一声，福身出去了。
她完全明白四爷的意思，如今，四爷去哪，后院都盯着的。
他就不着急去两个格格处了。
等个十天半月的，看看她们是不是还稳得住。
稳不住不成，太能稳得住……也不好啊。
这一夜，四爷又在前院里歇了。
后院里多少人望穿秋水不说，次日一早，福晋在正院，就见着了云秀格格。
她皱眉：“太沉不住气了！”
“云秀格格到底还小，性子不如主子十分之一，沉不住气也是有的。要是太能沉住气了，也不好。”杨嬷嬷赔笑。
要是什么都沉住气，还怎么拿捏呢？
福晋也就是那么一说，她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叫进来吧。”福晋摆手。
云秀格格进来请安之后，福晋便道：“你来的正好，一起用膳吧。”
云秀格格忙推脱不敢，最终还是没拒绝成。
坐在桌上，瞧着属于福晋的三十六个菜，她有些懵懂。
一个早膳而已，需要这么多？
可福晋的饭量分明很小，这些菜，几乎是怎么端来的，就怎么端下去……
云秀格格没吃饱，可是也没了胃口。这些菜，是好看，却不是很好吃。
太规矩了些。
甚至不如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呢，堂姐就不觉得么？
她想，堂姐肯定觉得，不然就不会只吃那么点了。
“四爷这几日劳累，外头事情多，回府哪里还有精力进后院？你虽然是新人，可是到底也进府半年了，有些规矩要明白。”福晋用帕子轻轻擦了嘴，秀荷就过来接了帕子。
秀春打来水，伺候福晋洗了手。
秀月捧着手油给她涂上。
扶着她起来，坐在一边的软榻上，又忙叫人进来收拾桌面。
云秀格格瞧着，觉得不妥，又低下头：“是，奴才知道了。是特地来给福晋请安的。”
“嗯。没事做，就绣绣花，逛逛园子。不要与人争执。该你伺候的时候，你就伺候，你放心，就算是主子爷想不起你，还有我呢。”福晋随手摆弄了一下摆在小几上的一盆君子兰道。
“是，奴才知道了，多谢福晋的指点。”云秀格格忙道。
“嗯，正好你来了，颁金节快到了，我这里得了些衣料子，你选两匹回去做衣裳。”福晋说着，抬眼看了一眼秀荷。
秀荷福身就去了。
不多时，就与两个小丫头抬着布料进来了。
云秀格格推辞半天，还是选了两匹，一匹浅粉色，一匹淡绿色的回去了。
“挑的可是最好的两匹了。都是云锦呢。”杨嬷嬷笑着说道。
她有些鄙夷，这云秀格格啊，可是眼皮子浅了些。
以往叫云格格或者是叶氏挑选东西，她们可是有分寸极了。
“还是嬷嬷那句话，这样的好拿捏。”福晋笑了笑。
这都不算什么，不过就是衣料罢了。
如今给她衣裳首饰，以后换来的，是她自己的半世安康，有什么不值当的？
云秀格格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将那布料叫人送去针线房了。
至于她是真的眼皮子浅，还是做戏，那可真就没有人知道。
横竖，她是不信自己屋子里的丫头的，自然不会在她们面前露出什么来。
甚至于……
今儿她坐不住去找福晋这件事，又有谁真的知道是真的沉不住气了？还是做戏给福晋看呢？
男人争斗，阴谋阳谋都有，可还有迹可循。
然而，自古这胭脂战场上，从不见刀剑，却仍旧是血雨腥风，尸骸遍地。
便是再天真的女子，一生只能靠一个男人过活，而大家都一个目标的时候。也会变得凶残。
何况……
云秀格格是个看起来怯懦的，是个庶出的女儿，是个看起来好拿捏的……
可如今，福晋到底还不曾真的拿捏她呢。是不是好拿捏，谁知道呢？
第0360章 不必折腾了
九月十三这一日。
康熙爷对太子爷发火了。
原因是太子爷收了安徽巡抚送的贺礼。
康熙爷言辞激烈，在早朝上骂的太子狗血喷头。
“朕竟没看出来，你堂堂一国太子！为此蝇头小利，便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与此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你想做什么？如今你还是太子呢！你就敢这样，以后你做了皇帝，岂不是要败坏祖宗基业？置黎明百姓于不顾！？”
康熙爷极其痛心，指着跪在他脚下的太子：“你真是叫朕失望极了！”
太子爷跪在那里，一身杏黄色的太子服制笔直，他低着头，手紧紧的攥着。
此时此刻，无言以对，无法辩驳：“儿臣知错。”
这四个字，说出来不会轻松，只能将他太子的尊严压在脚底下踩……
“你知错，你若是知错，便不会有此事发生了！你滚下去！朕不想看你！”康熙爷哼了一声甩手。
太子爷便不再解释，起身：“儿臣告退，皇阿玛息怒。”
当着皇子们，当着文武百官，太子爷面色冷峻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太子爷本不与群臣站在一处。虽然他也只能站着。
可是都是站在康熙爷下首，却是台阶上头，天然高人一等。
那是他作为太子爷的尊贵和不同。他是半君……
可是眼下，他一步一步走下来，像是终于和其余皇子，臣子一样了。
可又不一样。因为他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了大理石地板上，一步一步，走过盘龙柱，走出了乾清宫。
彼时，清晨的太阳正好冒头，他逆着光，出了乾清宫，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所有人看着他，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似乎，太子爷就这样走了，在这个早晨，就这样消失在紫禁城里……
“安徽巡抚，革职查办！这样不思报国，只会贿赂的臣子，朕用不起！”康熙爷余怒未消。
众人忙收回心神，低头不语。
没有人敢为太子爷争辩，即便是索额图，即便是坚定的跟着太子爷的人。
“索额图！朕的太子交给你，你教导他多年，竟叫他如此不懂事！他是储君，岂能如此将财物看在眼里？失了分寸，乱了规矩！你也有罪！”康熙爷依旧不依不饶。
索额图岂敢多话，忙跪下：“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你爵位降为三等，回去思过吧！”康熙爷哼了一声：“太子收受贿赂，不知分寸，也思过吧！”
索额图想说话，可最终都咽下去了：“臣多谢皇上圣恩。是臣的过错，皇上还请保重龙体。”
康熙爷冷哼了一声，终于心顺了：“退朝吧！”
众人皆是松口气，各自散了。
太子爷和索额图一党的困境来的太突然，太迅速。
即便是多年的政敌们，都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了。
他们都是人精子，今儿索相一党倒霉的这么直接，这么猝不及防。
谁知道明儿他们是不是这样的？
这安徽巡抚，是赫舍里氏的人，他也不是今年才给太子爷送礼。
三节两寿年年如此，怎么就今年被抓住了？
说他贪污，谁敢辩驳？
谁敢说他清白？
何况……欲加之罪，就是清白，也是不清白了……
大家清楚的认识到，皇上对太子爷不满的很。
这事，也不是从现在开始不满的，是一早……一早就有了不满了，如今，可真是越发不满了啊。
出了乾清宫，四爷抬眼，看了看并不炽烈的太阳。
他不能否认，太子爷被打击的时候，他心里是雀跃的。
他……不是个好弟弟。
“老四？”直郡王见四爷抬眼看天，拍了他一下。
“大哥。”四爷低头笑了笑。
“嗯，今儿这事，你怎么看？”直郡王问。
“安徽巡抚既然贪污，是该办了的。”四爷避重就轻。
直郡王看了他一会，笑了笑：“正是如此，那大哥就先走了。”
四爷点头，拱手示意他先走。
直郡王一路走出去，骑着马回府的路上，一直都在迷惘。
他那所谓的前世知道的事，都是没用的。
用不上。
这一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独身份没有变化。
太子爷不可能就此被废，因为这些事都是小事。可是这样下去，不出五年，就该有无数件大事了。
皇阿玛的腿，是真的不好了。
他现在如何维持尚不可知，可……直郡王知道，他的腿只会越来越不好。
前世，皇阿玛在位六十年，这一世……是不可能的。
只怕是不出十年，这皇位就要换人了。
直郡王拷问自己，自己想不想做皇帝?
得出的结果，竟然是不怎么想。
他勒住马，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
这会子正是一般百姓出来做生意的时候，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
上一世，他被幽禁，就会经常在府里北面的墙后头，听着远处街上的喧闹……
如今，他真实的站在这里。
是的，他不想了，也许是上辈子最后的幽禁叫他害怕。也许是失去了平意叫他难过……
对，平意。
平意不是个做皇后的人。她身子不好，性子也不成。
直郡王在当街，骑着马苦笑。
他摇摇头，抬眼看天，又低头看地，苦笑不已。
他的太监有些惊吓：“爷？”
“嗯，你们家爷，哄自己玩儿呢。”直郡王笑了笑，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叫马儿走了起来，回府去了。
快别骗自己了。
不就是……吓破了胆子么？
万一再失败呢？那今生漫长的幽禁只会更久。更绝望、
也坚持不了几年……
平意真的身子不好，要是与他一道幽禁，可如何能活着？
他的孩子们呢？一个个的如何好好活着？
不争吧。扶着老四上去吧。到时候他只求老四，不要叫他的女儿抚蒙就是了。
上一世，就死于争斗。这一世，自己放弃吧。
皇阿玛如何都好，太子爷如何都好。都放弃吧。
府里，正院里，大福晋正哄着儿子呢。
女儿在一边看着弟弟，母子三个人都笑着，很是惬意。
直郡王看着，只觉得满心的凄惶都填满了。
平意在，孩子在，这日子，很好。不必折腾了。
第0361章 宝贝
索额图避嫌，终究是没有直接去见太子爷。
凤影的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只是索相到底有些不安，再叫人去的时候，牛头胡同，已经人物楼空了。
索额图听了汇报，叹气：“罢了，既然太子爷护的紧，暂时就不管了。”
因为一个女子，还是青楼女子，与太子爷起了冲突，那就不好了。
不值当的。
四爷再次进后院，是三日后了。
并不是纽祜禄氏和云秀格格，而是耿氏。
四爷往南院走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纽祜禄氏，甚至于云秀格格和福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可次日一早，大家才知道，伺候四爷的，是耿格格。
昨夜，四爷过来之后，耿氏和纽祜禄氏，张氏都出来迎接。
因为四爷提前没有说话，所以她们不能不出来。
就算是耿氏心里觉得，四爷肯定是去新人纽祜禄氏那，但是还得出来。
四爷摆手：“都起来吧。”
众人忙起身，四爷就往耿格格住的东边屋子去了。
耿格格一愣，下意识的看里一眼错愕的纽祜禄氏，忙跟上去伺候了。
一夜里，四爷就问了一句有意义的话，那就是纽祜禄氏好不好相处。
耿格格不是个爱说人坏话的，自然是说了好。
四爷便不再问了。
第二天，正院里知道了四爷的去向之后，福晋皱眉：“主子爷如今行事，我竟是看不懂了。”
“主子不要多想，主子爷总是要去看云秀格格呢，早晚的事。”杨嬷嬷都不敢说，主子爷会不会先去看云秀格格了。
昨夜她们不知道情况，真以为四爷先去看纽祜禄氏了。
这一同进府的，谁先，谁后都是有区别的。
何况，这云秀格格身份特殊，要是被四爷放在了后头，那可就是明晃晃的说明四爷对她没兴趣了。
反倒是，四爷先来看云秀格格，后头排着纽祜禄氏不碍事。
远近亲疏，到底不一样些。
当夜，四爷如愿的到了西院。
西院里，如今正屋没有人住，也就是东厢房住着云秀格格而已。
她不必猜测，也知道四爷来是看她的。
欢喜无限的出来迎接。
四爷也算是和颜悦色了。
一早起来，云秀格格一脸羞涩的伺候四爷更衣，更是跪在门口，送走了四爷。这才心满意足的换了衣裳：“随我去正院请安吧。”
正院里，福晋等着她呢。
等她来了，见了礼之后，福晋笑着叫了起：“还是你的福气。起来吧，赏她。”
云秀格格又深蹲福：“多谢福晋抬举了。”
“我抬举你，也得你懂事，你本事。好了，坐着说话吧。”福晋抬手。
云秀格格这才坐下。
福晋瞧着她这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有些腻歪。
一样是恭敬，叶氏做出来，就是自在，就是真实……
怎么这云秀做出来，就这么假呢？
是了。
她本不必如此的。
她是她堂妹，在外人面前，很不必这样。甚至，她们可以亲昵……
而福晋本就心思不纯，如何看的云秀这么规矩？
可她不能说，总不能说你不能规矩吧？
这一来，越发厌烦了。云秀格格的赏赐很是丰厚，比对着当初耿氏的赏赐，又加了两成。
隔日，四爷去看纽祜禄氏的时候，赏赐就没有这么多了。
反倒是李氏，给云秀格格的按着规矩来的，但是给纽祜禄氏的，却是多一成。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李氏这是想要拉拢纽祜禄氏的意思了。
锦玉阁里的叶枣，只管看戏。
反正如今伺候四爷的都是格格们，可轮不到她管。
看戏的叶枣，迎来了四爷。
四爷来了锦玉阁，就觉得浑身放松了。
他看云秀格格也好，看纽祜禄氏也好，都是过明路罢了。
其实哪一个也不那么叫他喜欢。
云秀格格的身份，四爷就天然带着三分不喜，之所以先去看她，完全是给福晋面子，叫她不要有什么想法。
四爷是很相信福晋的破坏能力的……
至于纽祜禄氏么，云秀格格都看了，自然不好漏了她，要是四爷刻意不去，她日子就难过了。
四爷看着福身请安的叶枣，嘴角才真心挂上一个笑意：“起吧。”
叶枣起来，仰头看了几眼四爷：“爷神色不错呢。”
“嗯，你近来可好？那斗篷做的如何了？”四爷关心道。
他虽然还有一个来月才生辰呢，但是还是很关注叶枣费心做的斗篷。
“爷不要问嘛，等到时候就好了啊。”叶枣拉四爷的手。
四爷将她的小手反着拉住，进屋去了。
屋里角落里点着火盆子。
这几日的天，又不是很冷了，所以火盆子也就不太旺。
四爷坐在椅子里，就把叶枣抱在怀里坐着。
小狐狸身子软软的，四爷抱着觉得很是舒服。
“这几日没来瞧你，吃好睡好了没有？”四爷揉揉她嫩嫩的脸问道。
“爷这是盼着我醋了，然后吃不好睡不好么？”叶枣外头，拉四爷的耳朵。
四爷躲了躲不许她拉着，捏住她作怪的小手：“胡言乱语。爷是怕你回府后不适应。”
“很适应啊，还是这里睡得安稳呢。我吃的好，睡得好，爷会不会失望呀？”叶枣被四爷抓住了左手，就用右手戳四爷的脖子。
真是脖子……
四爷瞪眼：“怎么这般不老实？”
“没，我可老实了。我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念着爷呢。”叶枣正经道。
这正经了，四爷倒是不信了。
无奈的看了她几眼，搂紧她的腰身：“真真是个狡猾的。”
“狐狸嘛，爷不是说我是狐狸？狐狸都狡猾的。”叶枣一字一字，慢吞吞的。
四爷失笑，将她的下巴勾起来，亲过去：“不吃亏的。”
她身上，是淡淡的蔷薇香，看来她这几日又喜欢上蔷薇香了。
不过，倒是不像是熏香，四爷亲吻着她娇嫩无比的嘴唇，勾着她纤细无比的腰身，有些失神的想着。
随即，四爷想到，他也就只有在她这里的时候，才会想着这些旖旎无比的闲事。
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因为她，就变得有意思了。四爷想，这小狐狸，真是个宝贝。
第0362章
尹格格是怎么死的？
并没有其他的缘故，没错，她是病死的。人的生命，有时候脆弱的不可思议。
但是，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未必就会死。
说起来是严重，她自己不可告人的心事，叫武格格看见了，心里害怕。
可是，再害怕，也不至于将自己折磨死。
李氏的奴才们被打了之后，心里自然是怨恨尹格格的。尹格格无宠多年，李氏却是盛宠多年。
她的奴才们，几乎没被打过。尤其是赵富贵。他只需要吩咐几句，自有人赴汤蹈火的办事。不着痕迹的就能整死尹格格。
膳房里活动过之后，尹格格的日子，难过的很。
就拿饮食来说吧，一个病的厉害的人，哪里有胃口吃肥腻的鸡鸭鱼肉？
可是，膳房给的都是重口的东西。可这要是查起来，那是不会出错的，因为想着尹格格病了，给她进补啊。
因为吃不下，又本身胃口差，几日不吃也是有的。
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自己不知道，加上自己本身胆小，武格格的恐吓还在眼前。最后，尹格格是自己放弃了自己了。
想着，只要自己死了，家里就没事了。
一个病重且吃不上东西的人，一旦自己放弃了自己，那身子的颓败可谓是摧枯拉朽，几日光景，就不能支撑了。
后头，膳房也有人害怕的，不过，到底也还是有恃无恐。谁能捕风捉影的对膳房问责去？
她病的不成了的时候，武格格最是慌张。
她甚至来看她：“你何必如此，我……不过吓唬你，你……”
“武格格，我到了今日地步，你可满意？我是不能拉你一起死了。你好好活着吧。你这一辈子，也休想得宠。”尹格格撑着气。
已经是小年夜了，外头冷的很，她在病中，倒是有炭火的。
武格格脸发白：“你又何苦如此，我们都是格格，有些口角也是有的。我没有想叫你死。”
“罢了，你走吧，你威胁我的事，但愿瞒得住。我死了就不怕了。”尹格格冷笑。
她自然知道，要逼死她的，不是武格格，可是事到如今，自己都不想活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临死，尹格格也许是不甘心，将所有的事告诉了小月：“要有机会，你也替我声张一句。李氏不是好人，她指使奴才害我。武格格更是个豺狼！是我瞎了眼，竟一开始还信她！”这才几个月，就送了命！
“格格！这……您怎么不告诉爷？一会主子爷就回来了，告诉爷，您不会有事的啊！”小月哭着道。
“傻姑娘，我不成了，我就要走了，你好好的吧。”尹格格眼神已经涣散了。
等她一死，小月就往外跑，就想等着见福晋或者四爷一面。
武格格见状，不许人跟着，也跑出去了。
这才有了叶枣看见的那一幕。可惜，也只有叶枣看见了。
事后，所有奴才都不敢说，武格格曾跑出去过，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事？
不过，所谓雁过留声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她推小月落水只有叶枣看见了，但是跑出去的时候，却也不是没人见。
尹格格死后，最害怕的是武格格不假，可是赵富贵也害怕啊。
他是全然不知道尹格格居然还怀孕了！这要是彻查，只怕是他也得不了好。
忽然就想起那一夜尹格格死了的时候，他趁着夜色，往尹格格这里走，就怕是有什么把柄。
却见武格格一个人，慌里慌张的往回跑。
赵富贵跟上去，就见武格格回来，她的丫头也诧异了：“格格您去哪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没事，花园里走散了。”
“主子，快回去换一身衣裳吧，尹格格没了，一会主子爷和福晋她们回来肯定来的。”
听着她们主仆叽叽喳喳的，赵富贵察觉了不对。
紧接着，就知道了尹氏的奴才小月落水。
“好嘛，原来做鬼的是你！但愿主子爷不查，查清楚了。我就拉你出来垫背。”
不过，事情很是顺利，四爷就没想着查。只是说尹格格没福气罢了，连着她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埋了做了几天法事就过去了。
到底是要过年了，也顾不上。
何况，尹格格说到底，真是自己病死的，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武格格是个无宠的，赵富贵心里知道她有鬼，也没说，免得牵扯出来了，又拉上自己。
这件事，暂时就算是过去了。
主要还是尹格格自己不够坚强。
这事，要是换了叶枣，就会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了。
叶枣一定会直接去找四爷，就算是直接说清楚，也不愁撇清关系。
至于那钗，毁了就是了。武格格还得得一个诬陷的罪过呢。
膳房也别想讨好！
最后，还怀着身子，不是翻身的契机？格格可是可以自己养孩子的。
所以，做人有时候还是坚强些好。
尤其是古代的女子，不够坚强，连一点点折磨都受不住，活着也是艰难的。
这一点，叶枣很清楚。所有的委屈，都记着，能叫她越发的活的好。
四爷后院女人多了之后，不可能每一个都照顾到。
四爷的心里，女人也分很多种。而尹格格这样的，刚好是四爷不在意的。
四爷不会刻意的苛待她，会安排人照顾她的起居，可惜，只要是四爷无心的女人。奴才们都会怠慢。
这是一种常态。
反倒是，叶枣这样，地位低微的侍妾，只要是四爷喜欢的，倒是有大把的人捧着。
这就是公门王府中，后院的生存守则。
这样说来，叶枣到底还是幸运的。
当然，叶枣不知道那么多内情，只是心里，觉得尹格格可惜了。人人轻贱你的时候，你自己要撑住啊。
不然的话，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只怕是，府里还嫌弃你死在了年前，将一个年耽误了呢。
甚至，没有人说一句可怜了。
可见，尹格格死的冤枉。明明是被人磋磨死了，可是说到底，竟没有人能负责的。
你是能说膳房没给对吃的导致尹格格死了？还是能说武格格威胁了一下就导致尹格格死了？
还不是她自己太过脆弱了？
第0363章 番外：粗粮的那点事
自打四爷在锦玉阁里吃了一回粗粮还赏赐了膳房之后。这府里就刮起一股效仿的风。
美其名节约。
四爷在正院里用膳，就见桌上摆着两个小竹筐，一个是黄色的玉米面饼子，一个就是四爷吃过的高粱面菜饼。
四爷诧异了一下，倒是没太在意。
诧异是因为福晋从不在膳食上破规矩。在正院用膳，总是格外的丰盛。冷的热的，甜的，汤品，数量足足的。
所以，四爷还算给面子的吃了一个小巧的玉面面饼。
随后，四爷就发现，府里风向不对了。
四爷去了李氏那，竟也是几样粗粮。
四爷皱眉，他知道，李氏用膳素来精细，从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甚至于，米饭不够香滑她都不爱吃。如今竟也吃上粗粮了?
“李氏，这是你的意思？”四爷指着那些问。
“是啊，臣妾平素奢靡了些，以后改一改，爷尝尝？”李氏给四爷夹了一个高粱面饺子，包着的是白菜馅儿。
四爷牙疼似得吃了，就不再动了，这一顿吃的也是没滋没味的。
几日后，四爷去了耿氏屋里，还是有粗粮。
纽祜禄氏屋里，甚至四爷叫常氏伺候了一回，也一样还是有……
四爷带着一股子怒气，丢下常氏以及一桌膳食，就往锦玉阁去了。
锦玉阁里，叶枣自己点的四个菜一个汤，主食是芝麻饼，正吃着呢。
四爷进来，她请安，四爷就往桌上看。
四个菜，清炒玉兰片，笋尖炒肉，虾仁儿青豆，凉拌鸡丝，汤是萝卜丸子粉丝汤。最有意思的，就是一边的小碟子里，是一碟子炸好的辣椒，看着就辣。
却不见粗粮。
“你怎么不吃粗粮了？”四爷问。
叶枣莫名其妙的站起身，这位爷今儿是怎么了？
“哪有一直吃粗粮的，爷可是嫌我费粮食了？我这菜不多呀。”叶枣有些委屈。
“你还说？”四爷瞪眼，就因为她吃的那一顿，如今府里处处都是粗粮。
“爷怎么了？本来就是啊，粗粮是偶尔吃吃，咱们府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顿顿粗粮我是多自虐啊。”叶枣拉四爷。
四爷随着她就坐下了：“算你懂事。”
可不是么，偶尔吃一回，那是个调节。
可顿顿吃，是有病么？真的穷到那份上了？
叶枣眨眼，看着四爷这带着一股怒气的样子：“爷用膳了没有啊？”
“在你这吃吧。”四爷看了一眼，心说简单了点。
“那加几个菜吧，加个蟹粉狮子头，这几日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再加个松鼠鲈鱼，就不吃桂鱼了。再加个麻辣豆腐下饭吧，叫膳房上米饭来。嗯，再做个酸辣牛肉汤来。”说罢，看着四爷：“今儿时间不早了，就简单些？委屈爷。”
四爷心里很是受用，虽然她点的都是简单的，可他都挺喜欢吃的。
尤其是最后这个酸辣牛肉汤，今儿就点的格外对胃口。他想着就好。
还有米饭，他今儿还真是不想吃面食了呢。
这小狐狸，真是会看人心。
四爷吃的满足，自然吃完了就留在锦玉阁了。
常氏这里，四爷甩手走了，她就吓坏了。
直到李氏叫她过去，才忙赶去。
“怎么回事？你惹了主子爷？”李氏皱眉，这个常氏成事不足。
好不容易四爷愿意去瞧她，倒是掉链子了。
甩袖子就走，这得多丢人！
“我……奴才……主子爷是瞧见那粗粮馒头，问奴才，奴才还没回答，主子爷就火了……”常氏跪着，急的都哭出来了。
她不碍事，可是要因此四爷不喜欢二格格了可怎么办啊？
“粗粮馒头？”李氏一惊，想起前几日四爷问她的话来了。
这么一想，四爷当时也不高兴……
难怪呢，那晚留宿是留宿了，却什么都没做……
“不是说，主子爷喜欢吃粗粮？”李氏嗤笑：“切，也就是那叶氏，小家子出身，穷酸的很。她喜欢吧？主子爷给她的面子罢了。”
所以，大家误会四爷喜欢，四爷见了就当然不喜欢了。
“这……也可能，毕竟主子爷是皇子，哪里吃过那些……”常氏一想也是这样的。
只是四爷如此给叶氏面子，也是叶氏的本事了。
“哼，个狐媚子。”李氏冷哼：“起来吧，既然不是你的过错，那就不必在意了。以后那劳什子粗粮不要再上了。”
“是，奴才记住了。”常氏松口气。
知道主子爷为什么生气的就好说，下回避免就是了。
做奴才的，最怕是主子生气了，却不知为什么，那就不知以后怎么死的了。
而几日后，大家桌上再也不见粗粮的时候，锦玉阁里，叶枣又叫膳房做了一次。
巧的是，四爷来了。
见了桌上的粗粮，真是有滑稽的感觉。
叶枣吃的很坦然。偶尔换换胃口有什么不对？
面对她这份坦然，四爷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最初想吃，也没沽名钓誉的说是为了节俭，她怎么说来着？就是想吃了……
这一比较，后院其他女子的做派，四爷如何还能看得上？
怎么就不能实诚点？想吃就吃罢了，非得摆出个节约的样子来。
实则，李氏之流是从不节约的。
四爷又一次吃到了高粱面搓的鱼鱼，沾着肉汤，四爷觉得不错。
想着，叶氏好像偏爱高粱面，不见她要别的粗粮呢。
也不知是这高粱面鱼鱼比较好吃呢，还是这泡鱼鱼的肉汤做的好，四爷拌着辣椒，吃了两大碗。
大碗！
吃饱了，四爷也撑着了。只好又拉着叶枣花园散步去了。
叶枣真是有点奇怪，四爷上回对粗粮还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呢，今儿就吃这么多？
都没吃别的了，都吃鱼鱼了……
叶枣心里摇头，这王朝的皇子们都这么蛇精病么？
四爷的心思真难猜。
所以，当后院女子都放弃粗粮，放弃展示自己的节约的时候，四爷又因为吃粗粮赏赐了膳房的师傅……
一院子女人都是一脸的懵懂……
所以四爷您到底是爱不爱吃呢？还是，您只爱吃锦玉阁的粗粮呢？
第0364章 窒息
天气越发冷下来，康熙爷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早朝是照例每天都上的，可是其余时候，就很少出乾清宫了。
就算是他吃着能止疼的药物，可终究是不动不疼，只要动起来，这腿还是钻心的疼。
为此，只能减少活动次数了。
康熙爷心情不好，太子爷面壁思过，整个紫禁城里都很低调。
就连一向不低调的玉妃，也很低调。
她在养胎，毕竟上一次是小产了，这一胎，她是费尽心思要好好护着的。
大约，比较忙碌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宫里头了。
九格格开春就要出阁了，她是实心实意的为九格格张罗。
所以内务府里八爷经常来请安，就显得太后这里格外忙碌。
反倒是永和宫里，看不出什么来。
要是不知道的，都不会觉得德妃与九格格有关系。
不过，德妃不是不疼爱九格格，只是她性子如此。
素来不会张扬的，便是这样的大事，也一定要康熙爷看到她不争。
她不争，也不为女儿争。
取得自然是康熙爷的愧疚之心。
甚至，德妃想着，等九格格出嫁，也许她的位份能动……
其实，要是换了以前，还真能盼到。
就算是位份不动，康熙爷也一定会补偿德妃的。
可如今，康熙爷根本想不到。他没每日里的疼痛折磨的厉害，能坚持着上朝，坚持见大臣，坚持批折子就费尽力气了。
何况，因为那个梦，他还要防备儿子们。
即便还有少数的心里能对女人，却还有个怀孕的玉妃在那里。
德妃这里，他是着实顾不上。
他顾不上，李德全和闫明春也不会提醒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谁也不敢轻易叫康熙爷忙。
所以，这样的情形下，永和宫的冷清，就有些突兀了。
至少，宜妃几个就看不下去。
只是大家同为妃位，看不下去也不能说什么罢了。
四爷带着四福晋进宫拜见的时候，永和宫里就看不出一丝一毫要嫁女儿的样子。
虽然公主出阁，自然是内务府操办。
可做额娘的哪里能都不管？
更何况，这一走，说不定就是一辈子不能再见的。
四福晋心里鄙夷，这德妃娘娘真是坐得住。也够冷漠了。
“你去太后那，看看九妹妹。”四爷也不满意了，他想着，德妃还怪他用妹妹换爵位，如今，却也不见她对妹妹如何好。
四福晋应了一声，笑着对德妃道：“那儿媳就去了。”
德妃自然不能拦着，便叫她走了。
她一走，德妃和四爷母子两个就无话可说了。
半晌，还是德妃先说话：“你府里如何？今年进府的两个可还满意？伺候的好不好？”
“多谢额娘挂心，府里一切都好，新晋府的格格规矩懂事，很不错。”四爷回答的中规中矩。
“你福晋既然安排了她娘家的妹子进府，就是想要生孩子的。生个孩子，抱去正院养着也好。福晋有了嫡子，你府里就安生多了。”德妃淡淡的。
四爷皱眉：“乌拉那拉氏是福晋安排的？”四爷还不知这个。
只当是刚好云秀格格选秀，这才被指进来的。
“她阿玛那个官位，选不选都一样，自然是你的福晋求了本宫，这才有她进府。”德妃解释。
四爷应了一声是，心里对这个云秀就越发的不满了。
不过，更叫四爷不满的，是德妃的话。
她自己是尝过孩子被抱走的经历的。
她竟然觉得无所谓么？
除非留子去母，不然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以后如何相处？
可留子去母，四爷没有那么狠的心肠。毕竟有伤天和，何苦呢？
自己孩子的额娘，好不好，总是要活着的。
多年来，四爷一直觉得，当初皇额娘抱走他，也许是皇阿玛的意思，也许是皇额娘的意思。
那时候，亲生额娘德妃还只是个贵人……
她做不得主。
可眼下，四爷忽然觉得，也许不是这样的。
真要是做不得主，自己的孩子被抱走了，额娘如今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他想着叶氏。
叶氏身份低，她就从不想自己生孩子叫人家养着。
对于汉人来说，千百年来，庶出的子女要是养在嫡妻跟前，身份都高贵了。
可是叶氏都不愿意。
那么额娘呢？额娘是满人！
满人不在乎这些，她当初怎么不争？
是争了争不过？还是大度的不争？
甚至是……为了讨好皇阿玛和皇额娘呢？
毕竟，她当时就是皇额娘的丫头出身的啊……
母子两个有了心结之后，四爷也无法像是过去一般一片真心的对待德妃了。
这些猜测，便全都冒出来了。
要是德妃当年主动将他送出去呢？那么，她又如何怪他不亲近他？
怪他害了六弟？
怪他……
“老四？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叫太医瞧瞧？”德妃见四爷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也有些紧张。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无事。”四爷勉强一笑：“乌拉那拉氏要是有了孩子，抱去正院是好，只是她不知是不是愿意。”
“她自然愿意。这是好事。她的孩子，跟着福晋不比跟着她强？横竖，你府里不可能有乌拉那拉氏出身的侧福晋了。格格的孩子，和福晋的孩子，哪个贵重些？孩子养在正院，她也体面。以后再有孩子了，更是站得稳。没有不愿意的。”
德妃笑了笑：“何况，她们是同出一家，亲近着呢，不用担心你福晋苛待了孩子。”
四爷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是一片的悲凉。
原来……
原来额娘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啊？
当初她将自己送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也拿他换了自己的安稳？
是了，第二年，贵人就成了德嫔……
可是她成了嫔位之后，也没有要他回去呢。
只是后来，有了六弟，成了德妃……
四爷猛的起身：“额娘，儿子想起还有事要和太子爷说，就先走了。”
四爷忽然觉得，一秒钟都不能呆了，顾不得礼仪的起身，几乎是冲出了永和宫里。
四爷当然不去毓庆宫，他只是呆不住了，不想呆了……
永和宫，令他窒息。
第0365章 治愈
四爷没有直接出宫。
他去御花园走了一遭。有太监清路，倒是没有遇见什么人。
等福晋从太后宫里出来，两人才出宫回府去了。
一路上，四爷骑着马，心里乱糟糟的。
到了府里，福晋叫了他几声都没听到。
还是苏培盛拉了一下他的衣裳。
“嗯？福晋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爷去锦玉阁走走。”四爷完全不知福晋说什么，抬脚就走。
福晋愣了一下才应了是，她倒不是吃醋，而是疑惑四爷这是怎么了？
方才就脸色不好，估摸又是跟德妃娘娘闹了……
德妃娘娘真是有意思，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不亲近，还指望吊儿郎当的十四爷不成？
锦玉阁里，叶枣还没请安，就被四爷拉着手带进了内室。
“叶氏，爷有话问你。”四爷很严肃。
叶枣愣了一下，挥手叫阿圆几个退下。
“爷问吧。我说实话。”叶枣眨眼。
四爷看着她，忽然笑了笑，这严肃的样子做出来，还是可爱。
揉揉她的头，这才坐在他身边。
见四爷笑了，浑身都似乎松了，叶枣也跟着心里一松，方才还真有些忐忑。
“叶氏，爷问你，你要是生了孩子，养在福晋跟前，那是嫡出的子女，你也因此被福晋高看一眼，爷或许因为愧疚，对你更好。你以后再有子女，也就可以自己养着，你愿意么？”
叶枣眨眼，然后皱眉。
她敏锐的觉得，四爷不是真想这样。而是……拿她做例子。
“不愿意。”叶枣声音软糯，却坚定：“这不是拿第一个孩子，换我的舒心和其余孩子的顺心么？”
“理智上说，孩子养在嫡母跟前是好事，可是哪一个做亲额娘的舍得自己的孩子呢？便是玉宁……那样的，我……极瞧不上的，也心心念念的亲近自己的孩子……”
不动声色给玉宁上了个眼药，叶枣继续：“何况，只要我在，以后再生育孩子了，叫第一个孩子怎么想？”
“以后他怨我怎么办？”叶枣神色凄惶。
“何况……最要紧的一点，就算是嫡母……又如何呢？我自己的孩子，给谁能放心？以后他长大了，怪我没本事，怪我出身低，我都无话可说。可是，叫人家养着他，大了之后怪我不要他了，那我怎么办？”
叶枣说着，就跪下去了：“所以，只要我还叫爷看在眼里一日，只要生孩子，我就一定想要自己养着。或者，如同爷说的一般，养在前院里。按照规矩上，不在我跟亲也不怕。只是从小，他要知道，我是他的额娘……”
叶枣哽咽：“不是我不要他，只是规矩不许……我得叫他知道，我心里舍不得他。而且，不能在我身边养大的孩子，我只会疼他入骨。是我对不住他……”
四爷的脑子，混混沌沌了一上午。
这会子，叶枣的话就像是闪电，摧枯拉朽的劈开了四爷混沌的思维。
是呢。
这世上的女子千万，多数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的。
他小时候，亲眼见过老三摔破了头，荣妃失态的哭泣。
亲眼见过老五淘气，被马踢着，宜妃花容失色的跑着看他。
记得很清楚，那一回，宜妃全然不顾姿态，跑的头发都散开了。
见了老五，眼眶红着，却只是恨着骂他不懂事，骂他闯祸。
只是还是吧老五接回了翊坤宫，照顾了半个月。
老五是养在太后宫里的……
宜妃……总是对老五比老九更认真些。
可四爷小时候的记忆中，德妃永远是雍容的，是大度的，是最规矩的。
四爷小时候也会受伤，也生病……
不是奶嬷嬷，就是皇额娘，他没有见过不顾仪态如荣妃那样对老三的哭泣。
没有见过跑的散开了头发骂老五的宜妃……
“起来，爷应过你。你生了孩子，格格你就养着她。阿哥就放在前院里。你随时可以见着。虽然不在你跟前，他必然只认你一个亲额娘。不必担心，别委屈。”四爷将叶枣拉起来，抱在怀里。
四爷心里是难过的。
没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的亲额娘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更叫人难过了。
纵然是四爷，纵然是皇子四爷……
叶枣被四爷抱得紧紧的，伸手摸着四爷的后背：“天下额娘的心，都一样。”
不过，叶枣知道，有些女人的心，却是够狠。
孩子也是铺路的石头。
四爷这样失态，她岂会不知？
四爷是从宫里回来的……
德妃吧？她与四爷的关系真是不好呢。
四爷既然这么问，自然也是这么看的。
可是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德妃与四爷的经历能叫四爷难过的话……
对不起，她就借着四爷的这份难过，把自己的以后敲定吧。
她宁愿不要孩子，也绝不叫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叫别人额娘。
而自己却不能认，不能抱。
四爷感受她小手在他后背轻轻的安抚，确实心里舒服多了。
“好好调理身子，开春就可以怀孩子了。先生个小格格，自己养着。过一两年，再生一个小阿哥，你就完满了。”四爷笑了笑，松开一点道。
“嗯。谢谢爷。”叶枣点头，在四爷脸上亲了一下。
她越是乖巧，四爷越是觉得亏欠了她：“先生阿哥也成。生了阿哥……”四爷想了想：“准你养到他断奶，然后抱去前院。”
“时常见，他不会不认你。等他大了，懂事了，就可以经常看你。”四爷摸她的脸。
“嗯，爷……我感动。”叶枣把脸埋在四爷的怀里叹气。
要是个纯纯的古代女子，叶枣是要感动死了。
可惜，就算是这样，到底孩子不能亲手带大，总归是遗憾的。
叶枣想着，四爷何时能做皇帝呢？
那样，她就有往上爬的机会了，总要争个妃位吧？
嫔位还真是瞧不上呢？
叶枣心里好笑，勉强忍住，又蹭了四爷加下。
四爷被她蹭的心里一片柔软。
叶枣正在治愈四爷，四爷不知道，但是，他如今，就想叫叶枣高兴。
叫她有保障吧。不需要把孩子送出去，也可以过得好。这样她会喜欢的吧？
第0366章 宁神医
四爷在锦玉阁里，消磨了一下午，晚上又留宿在这里。
这一夜，四爷很疯狂。
好在，叶枣如今习惯了四爷的一切，四爷即使是疯狂，她也能应对了。
早上，四爷醒来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叶枣，只看着她露出的脖子上那红痕，四爷就有种又羞愧又心疼……又悸动的感觉。
他放慢了动作，将手抽出来。
叶枣被打搅了睡眠，很生气的抬脚就踹。
她睡得时候，就是将身子全部窝在四爷怀里的，这会子使劲这一踹，就踹在了四爷的肚子上。
四爷唔了一声，就觉得怪疼的。
阿圆一惊，脸一白就跪下了。
玉屑和玉静也是一愣，也都跪下了。
不管是梦里还是如何，这都是不敬。
四爷倒是没怎么样，他如今对叶枣，是养孩子这样的事都要破例的，怎么会被她梦里踹一下就生气呢?
所以，四爷很淡定的将她顺势放好，盖好被子。
转身下榻。
玉屑和玉静忙起来伺候，阿圆慢了一步，也忙起身。
将帐子拉好，四爷被伺候着穿好了衣裳。
出了外间，四爷吩咐：“好生伺候。”
阿圆应了一声，外间站着的阿玲和胭脂琥珀也忙点头。
“燕窝还有么？”四爷又问。
“回主子爷的话，都有的，姑娘近来喝的银耳汤多一些。”阿圆轻声道。
四爷就点了头，抬脚出去了。
等他走了，阿圆起身，就觉得浑身一软，扶着门框就坐在了门槛儿上。
阿玲忙过去：“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
阿圆看了胭脂和琥珀一眼：“不碍事，我脚麻了。”
阿玲情知不是这样的，但是她不说，也就不问了。
等她们各司其职出去之后，胭脂才低落的跟琥珀道：“到底我们两个来的晚了些。”
不说姑娘了，就是阿圆和阿玲两个，也比她们高一等的样子。
方才，明明就是有事，可当着她们的面，阿圆就不说……
“来得晚是真的，好好伺候吧。总有一日，我们都能一样的。你可别因这个就想不开啊。”琥珀推她。
胭脂笑了笑：“我不过一说，怎么会呢？”
琥珀见此，便也不再说这个了：“我去膳房，你忙去吧。”
天还没亮呢，胭脂看着琥珀走了，便折回去收拾叶枣要穿的衣裳去了。
早朝上，太子爷一脉的几个官员，又因为一些小事，被康熙爷斥责。
直言太子不该与群臣勾连。
好在太子爷还是面壁思过，并没有上朝。
也免了一场尴尬。
可是这朝里朝外的，都仿佛是要起波澜的样子了。
相对，三爷四爷五爷，以及八爷都是春风得意的样子。
三爷四爷五爷成了郡王，自然是比以前更好了，不少臣子示好的。
而八爷呢，他自打进了内务府，虽然不是总管，可因为天然的身份是皇子，内务府的总管赫奕又是个小心的性子，一般有事都和八爷商量着来的。
所以，如今内务府里，八爷做主的事真是不少。
尤其是如今，太子爷的情形不太好，赫奕身为赫舍里氏的人，更是低调至极。
八爷也就显得越发能干了。
就是在这乾清宫早朝上，也被康熙爷夸赞过不少次。
这一次，是汇报九公主的事。
内务府里，预备九公主的出嫁事宜。
倒是不必德妃或者四爷多说什么，八爷办的真可谓是妥妥当当的。
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不少。
按着规矩是一丝不漏，规矩以外，该添置的都是好的。
九格格的嫁妆，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去了蒙古，都用得上。
所以，即便是四爷不喜欢八爷这钻营的劲儿，也不得不说，八爷是个细心的，是个能干的。
散了早朝之后，四爷请八爷入府一起用午膳。
“成，内务府那边还有点事，弟弟不去不成，这样吧，先去一遭，一会就去四哥那可好？”八爷应的痛快。
“你要是有事就忙着，你我兄弟，改日见也是一样。”四爷笑了笑。
人家帮了忙，总要感谢一下的。
“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回去一遭就成，四哥千万别怪我，今儿是真的有点事呢。”八爷想了想，直言道：“江宁府送来的东西，有些得赶着今儿就送进宫去的。”
四爷点了点头：“那你先去，四哥在府里等你。”
八爷忙拱拱手去了。
四爷回府的路上，慢慢琢磨。
江宁府，那是皇上的钱袋子。
宫里头用的东西，八成出自江南。这八成里头，又有八成都是经过江宁府三大家送进来的。
江宁府来的东西，内务府不敢怠慢，快过颁金节了，宫里确实是需要很多东西的。
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叫皇阿玛这么着急……
四爷一点都不觉得八爷是故意推脱。
要是故意推脱，在九妹妹这件事上，老八就不会这么积极。
所以，就是这一批打江宁府送来的东西里，有皇阿玛特别着急的。
会是什么呢？
四爷猜对的一半。
不是东西，是个人。
曹家花了不少银子和经历，找到一个神医。
此人专门精通筋骨上的病，可说，是极其对症康熙爷的病。
所以，康熙爷如何能不着急呢？
当然，除了这个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么多年以来，江宁府来的东西都是要第一时间叫皇上过目的，这一点，内务府就不敢拖着。
乾清宫里，康熙爷见着了须发皆白的老神医。
神医姓宁，是江南一带有命的接骨神医。
他跪下，给康熙爷磕头：“草民给皇上请安。”
“请起，先生盛名在外，朕相信先生不是浪得虚名。倘若你真有本事，朕必然不会吝啬钱财。”康熙爷笑了笑。
宁神医有口难言，心里苦涩不堪，还是应了一声。
他怎么会愿意进宫呢？
如康熙爷所说，他盛名在外，岂会缺少这点银子？
甚至于，就算是治好了皇上，他还能出宫么？
答案是不能。
没有帝王会叫人知道他有什么病，即便是治愈好了的病。
可是他不能不来，为了他一家，为了他最疼爱的孙子……
这可真是进也死，不进也死，端看是不是保得住家里人吧。
第0367章 老八这个人哪
宁神医上前，跪在康熙爷跟前请脉。
神医到底是神医，他只在片刻之间，就知道康熙爷的身子如何了。
他来的时候，预想过无数次，该怎么说？
想到皇上的病情不简单，可是不料是这样的……
如果如今开始治疗的话，康熙爷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惜，要只求不死，又何须神医？康熙爷要的，是健全的活着。
这一点，宁神医深知，可却是无能为力。
皇上这条腿，除非是华佗在世，否则……是治不好了。
可是这话他如何敢说？
“皇上的伤势严重，如今是血脉不通，导致皇上时时刻刻都会疼痛。筋脉受伤，所以如此，草民以前，也是见过这样的病症的。”见过的，都废了。
“哦？神医说的笃定，可是有法子？”康熙爷眼睛都亮了。
他看腻了太医院里那些无能为力的眼神，如今对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有种天然的信任。
“草民不敢欺瞒皇上，因这类病症稀少，草民求皇上给三日时间，好生斟酌药方。只是……”宁神医跪的很稳：“不知皇上可否叫草民看看如今食用的药物？”
“以防草民再开药，有冲突，对皇上的龙体不利。”他忙补了一句。
康熙爷痛快的答应了，三日而已，不至于不能等。
至于药……看了又如何？
宁神医真要是有本事，能治愈他的身子，宁家就该给个国公爵位。
宁神医老了，寿数到了，可他还有儿子呢。他一条命，换宁家的安康，没有什么不好的。
要是他没本事……那也一样出不了紫禁城。
也不怕秘密被传出去，没什么关系。
宁神医出了乾清宫，才觉得后背湿了。
尽管是冬日里，可是他只觉得浑身是汗。
太紧张了。
去了给他安排的住处，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药瓶，倒出几颗药丸子来。
只是一闻，他就知道，这药不能吃……
这世上，是有叫人能忽略疼痛的药物。
可是还不够。
康熙爷的腿，骨头错位了，最要紧的是筋。
伤着了筋，迟早是要废了的。如今勉强能行走，全是因为那还没有彻底坏了的筋骨还能活动罢了。
全是因为这一味药，要不是这个，只怕是那种痛皇上根本承受不住。
可就算是服药，也只是一点点效果罢了。
这药，止疼的效果不是很好，可他刺激伤处的效果却是不错的。
也是先前有高人将皇上的筋骨稳住了，才有今日的效果，不然，一年前皇上就废了。
然而，皇上不知道，这一年里，是用命吊着的。
不管是之前的治疗手法，还是这药，用的都是皇上的精血……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顺应天命，腿不能走了就算了，好歹好好护养，命还是没事的。
可皇上显然不愿意。
宁神医靠在椅子里头，想着最好的法子。
他就无所谓了，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
只是家里人……该如何呢？
这头，八爷急吼吼的回了阿哥所，换了一身衣裳，带着礼物这才往四爷府上去。
四爷府上，门房的看见了八爷就出来请安了：“奴才给八爷请安，八爷您可来了。”
八爷笑着摆手：“快起来，你这奴才，倒是迎着爷呢？”
“可不是么，我们主子爷回来就说了，一会八爷就来，叫奴才们看着，别怠慢了。”门房赔笑。
八爷一笑，心里头……挺舒服的。
不管是去谁家，人家主人表示欢迎，总是好事。
很快，前院的奴才就亲自出来迎接四爷了。
书房外头，苏培盛笑着迎上来：“给八爷请安！”
“起来吧，四哥呢？”八爷笑着扶他。
苏培盛哪里敢，忙避开了。
四爷这时候，从里头出来：“八弟来了，进来吧。”
八爷忙上前几步，给四爷请安：“四哥，我来迟了，叫四哥等久了。”
“不久，进来坐，苏培盛，上茶。”四爷笑着与他相携走进去。
“四哥这书房，弟弟第一次来。”八爷四下里看了几眼，就规矩的道。
“是吗？以后常来就是了。”四爷笑了笑。
确实，老八没来过几次他府上。
以前，老八和老大好，后来老大就不爱理会老八了。
老八与这几个哥哥的关系都一般般，倒是跟老七，老九关系还可以，不过老七老九还没建府呢，都在阿哥所住着，见面容易多了。
“是，以后总是要叨扰四哥的。”八爷笑了笑：“四哥身子全好了吧？”
“劳你挂心，我都好了。”四爷有些不自在。
老八总是太热心。
“你光顾着九格格的婚事，你自己的安排的怎么样？”也是开春就要办了。
“四哥挂心，弟弟感激不尽。放心，我的和七哥的都预备着呢。”八爷笑道：“如今，我额娘的位份上来了，事情都好办些，就是担心七哥那哪里不合适，府邸也都建好了，只等着摆上家具就能出去了。”
“你们几个阿哥所住的少。你们一走，这十五弟，十六弟十七弟都该进去住了。”四爷笑了笑。
下面的弟弟长得快，阿哥所里就要有人出去住。
其实出宫住是好事，可是对于没有依靠的皇子来说，还是住在阿哥所里好些。
不过，老八自己会奋斗。
就是老七，不能办差，就没有进项。
靠着皇阿玛的赏赐，如今还可以，等有了福晋，就不够了。
额娘又是个不得宠的，自然对他的婚事有心无力。
老八……也是个会做人的啊。
“主子爷，午膳预备好了，这会子是不是摆上？”苏培盛进来问。
“嗯，摆上吧。”四爷起身：“来，老八，尝尝四哥府上的厨子做的膳食是不是对你胃口。”
“是，那弟弟可要好好多吃了。”八爷也笑着起身。
两个人在奴才们的伺候下洗了手，端坐好，菜已经上来了。
吃过这一顿，八爷又和四爷喝茶，坐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告辞出府去了。
四爷坐回椅子里，看着玉和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八爷喝过茶的被子。
他有些恍惚的想着，老八这个人啊。
要是和你好好说话，还真是个会说话的，处处以你为先，叫你感觉很是愉悦。可终究……有点假。
第0368章 治疗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而三日后的，九月二十九这一日，京城落下这一年第一场雪。
宁神医枯坐了一夜之后，还是去见了康熙爷。
乾清宫里很暖和，康熙爷的寝宫里，波斯地毯上摆着的黄铜火炉烧的正旺。外头套着双兽耳如意罩。
隐约看见里头正好发红的银丝碳。
“草民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宁神医跪下，就是一一副轻松的样子。
康熙爷自然是喜欢他这样了，笑着道：“来，给老神医搬个椅子来。”
一个神医，面对你的时候闲适，淡然，那就说明你病的不重啊。或者是，你的病虽然重，可是他并不担心，他可以治好啊。
所以，由不得康熙爷不高兴。
“草民不敢。”宁神医岂敢坐下？
“哎，不必如此，朕是一国之君，可朕也是你的病人！来，坐下吧。”康熙也笑道。
宁神医再三谢过，这才坐下。
“老神医多大岁数了？”康熙爷问道。
“回皇上的话，草民今年七十有九了。”宁神医回答道。
“嗯，不愧是神医啊！朕的身子有你，朕也算是安慰了。”康熙爷笑道。
“多谢皇上信任草民，这三日，草民细心研究过，终于有了可靠的法子，只是这过程怕是有些繁琐，还请皇上能忍耐。”宁神医身子前倾，认真道。
“自然，只要是能对朕的身子好，朕没有不能忍的。”康熙爷笑道。
“是。”宁神医点头：“皇上的腿，毕竟伤了有日子了。如今一时半会是不能痊愈的。”
见康熙爷笑意没有了，宁神医忙道：“虽然不能一时痊愈，但是草民会叫皇上的疼痛减轻。皇上只需治疗三个月，就可以不必再治疗了。以后只需调养，但是这期间，不会影响皇上的行走。只是”
“有话就说。朕恕你无罪。”康熙爷听着道。
“多谢皇上！”宁神医忙起身：“只是皇上的伤势毕竟这么久了，没有一时痊愈的。这调养，总要两三年才好。才能不留后遗症，才能不损皇上的寿数。”
说罢，就跪在地上：“草民该死，冒犯皇上了。”
“无妨，起来吧。你要是有把握，能叫朕好起来，你的话，自然是金玉良言。”康熙爷摆手。
李德全亲自扶着宁神医起来：“神医可尽心，皇上最是仁慈不过了。”
“是是是，草民不敢不尽心。”宁神医忙道。
“好，既然这样，今儿就开始吧。需要准备什么，都与李德全说。”康熙爷可说是迫不及待了。
“是，草民一会就把需要的东西跟李公公说一下。”宁神医拱手。
等出了乾清宫，这一回，他就没有上一回那么紧张了。
事已至此，紧张无济于事。
如今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做好。
李德全看着自在无比的宁神医，心里的疑惑就像是个雪球，越滚越大。
不过，还是笑着将一件斗篷给宁神医披上：“神医慢走，下雪天不好走，叫小的们送您？”
“多谢李公公，草民这就回去写个单子，今儿晚上就可以叫皇上先泡澡了，泡个七日，等药水进了肌肤里头，就开始下一个治疗吧。”
李德全笑着应了是。
宁神医回答的笃定，李德全却更是觉得不对劲。
可对上他那须发皆白的脸，就觉得也许是多心了吧？
这样一个老神医，差一岁就是八十高龄的老神医，也许他就是能治好皇上呢？
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位神医，可是要八十了。
耄耋之年的老神医，这一辈子见过多少病人了。
也许，他就是能治好呢？
这么一想。疑惑就没有了，甚至，全是期待。
只要治好了，皇上的年纪还不大呢。
要是治好了，他就求几个能延寿的方子，叫皇上也活这么大岁数多好？
有时候，人的眼睛会看错，感觉会出错，因此，想法更是会错的离奇。
神医毕竟不是神。
当一个人明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死的时候，会有什么想法和做法，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宁神医，确实可以叫康熙爷的痛苦减轻。
确实可以叫康熙爷能行走入场。
确实会叫康熙爷觉得好转。
可是有一点，他没有说，也不会说。
减轻痛苦，行走入场之后是更快的恶化。
宁神医要的，就是这些时间里，他的家里人平安罢了。
康熙爷好转了，他不需要了，家里人就可以安全了。
至于最后
或许康熙爷顾不上他家。
人老了，经历太多，会做的事也就多，为了保护家里人，他总是要试一试的。
四爷下朝之后没事做，回府就去了锦玉阁。
雪下的不锦玉阁外头，太监小亭子和胭脂琥珀都逗着花生玩儿呢。
花生哎滚雪，一到了下雪的时候，就要往雪地里滚。
见了四爷，就扑上来，把四爷银色的衣裳边抓出两个爪子印儿来。
胭脂琥珀忙跪下，小亭子将花生抱住也忙跪下：“奴才该死！”
花生闯祸就是他的罪过。
“起来吧，一会喂他吃点热乎的，别着凉了。”四爷指着狗。
说罢，就抬脚进去了。
阿圆阿玲慢了一步，忙来请安。四爷只是摆手。
叶枣从内室出来，散着一头青丝：“爷被花生欺负了？”
打从那一日，被她踹了之后，四爷就没来过。
叶枣倒是淡定，听阿圆说了也没当回事。
只是四爷不来，这锦玉阁里的丫头们浮躁了，都以为四爷生气了。
这会子，叶枣说话又这么直接，阿圆脸色又不好了。
“你养的狗比你可爱些。”四爷说着，过去拉她的手。
叶枣忙甩开：“冰！”
四爷瞪她：“越发没规矩了。”
见她白眼，四爷无奈问：“大白天的，怎么不梳头？不舒服么？”
“没有啊，今儿又不请安，又下雪，这么大的雪，我就偷懒了。”叶枣回答。
“你是够懒得。”四爷敲她头。
与她一起进了内室。
一进去，就看见黄花梨木的架子上，有一盆垂下来的绿色藤蔓。
四爷看着那个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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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9章 发嗲
“黄金藤啊，这个冬天养在屋里很好。”叶枣拨弄了一下黄金藤，也就是绿萝的叶子：“我很喜欢呢。”
“嗯，喜欢就养着吧。”四爷实在没看上。
一般女眷们，都养着兰花之类的名贵花卉。
最不济，也得养着个水仙吧？她这是养着什么呢？
叶枣丝毫不在意四爷的看法，绿萝讲话空气一把好手，何况绿绿的蛮好的，她喜欢。
“内务府送来的丝线，说是有好的，叫人给你分一些来吧。”四爷坐下，随意道。
“可不可以不要？”叶枣挨着四爷，几乎是跌进他怀里、
四爷揽住她：“怎么就不要了？”
“我不爱做针线啊。给我了，不就是叫我做？做不出来怎么办？爷的斗篷我都做的很费劲呢！”叶枣撒娇。
“你呀你，给你就拿着。”四爷板着脸：“怎么能这么懒惰？”
“好吧。”叶枣委屈吧啦的应了。
四爷失笑：“拿来你这里，你不做还不是由着你？”不过是想着这些东西女子都喜欢罢了。
也是四爷听了一嘴前院丫头们说的，这丝线是特制的，颜色极好，这才想起她。
别的女子那，怕是想要都分不到。
她倒是还嫌弃……
真是。
这一想，四爷就发现了，叶氏从未主动做什么讨好他……
四爷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捏了一把她的脸：“真懒。”
叶枣扭头，伸手抱住四爷的脖子：“爷，我读书给你听？”
四爷抬眼：“不听。”
“那我讲笑话给爷？”叶枣眨眼。
“不听。”四爷继续冷漠。
“那可怎么办？那我……伺候爷吧。”叶枣说着，就伸手要解开四爷的衣裳。
四爷一愣，一把抓住她作怪的小手：“越发没规矩了！”
这话说的倒是大声，可惜有些中气不足。
四爷有些害羞。
“哈哈哈，我逗爷的。”叶枣松手，哈哈笑起来。
四爷看着她这快活的样子，有些小小的生气，可更多的是愉悦。
小女人在他的护养之下活的开心，四爷很高兴。
四爷搂着她，捏了她几下手臂：“枣枣调皮了。”
叶枣看着四爷，收起笑来。
她忽然有些……感动。
又抱住四爷的脖子，亲上去。
半晌，轻声道：“爷对我，是很好的。”
四爷搂住她：“你乖些才好。”
其实在四爷心里，如今的叶枣就很好。不需要改变，这样就好。
云秀坐在窗前，看着桌上的午膳，食不下咽。
不能说不好。
四菜一汤，两个甜点，不错了。
对于一个格格来说，这饮食正是正常，甚至这甜点都是多的。
可是她并不觉得满足。
在家里的时候，她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但是每日的午膳，也有四菜一汤。
想加就可以加。
可是这里，她不敢随便说话。
如今，就算是多了两个甜点，也不是看她自己的面子，看的是福晋的面子。
不过，她今儿的烦躁也不是因为这个。
上回见四爷已经很久了，这么大的雪，四爷还是去了锦玉阁。她如何能好好用膳呢？
忍耐着吃了午膳，她就决定……去锦玉阁。
她心里是知道的，不该这么做，可是……
控制不住那一股思念。
这么大的雪，她就说不知道四爷在那里便是了。她……只是去看看叶氏罢了。
越是这样安慰自己，越是觉得可以。穿戴好，就在丫头们不赞同的眼神中，出门去了。
秀芝和秀叶不敢拦着，她们看得出，格格不信任她们。
所以这会子，只能跟着去了。
外头雪一点都没小，下了一上午了，还是这样的飞扬。
云秀格格换上了桃红的旗装，披着水红色的斗篷，就往锦玉阁去了。
锦玉阁里，因院子没有门，所以并不守着。
只廊下，这会子是胭脂和小亭子守着呢。
其余人，就都在里头了。
宋婆子的小屋子在后头，今儿她也没守着。
云秀格格带着人来，不见苏培盛，心里就失落起来了。
想着，许是主子爷走了。
却不料。苏培盛早就被阿圆安顿在隔壁了。暖呼呼的躺着呢。
“奴才给云秀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小亭子第一个上前。
胭脂也忙请安。
听着动静，苏培盛放下手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出来了：“哟，云秀格格来了，给您请安。”
见了苏培盛，云秀格格的心就安了，惊讶福身：“公公怎么在这里？”
苏培盛看着她这蹩脚的样子，笑道：“奴才自然是伺候主子爷。”
“主子爷也在？这……”云秀格格后退一步：“奴才失礼了，奴才不知啊，。”
这时候，阿玲出来：“云秀格格吉祥，我们姑娘请您进去呢。”
云秀格格这会子，满心惊喜，哪里会想着其实叶枣的身份，是不能这样的。
进了屋，叶枣就过来请安了。
她一头青丝还是披着的：“云秀格格吉祥，奴才该出去迎接的。”
云秀格格这才反应过来，也顺便明白了叶氏的意思。她不出来……是四爷拦着了。
“不必不必，妹妹起来。”云秀忙扶着叶氏，然后千娇百媚的对四爷福身：“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四爷摆手：“你起来吧，你来有事？”
“奴才无事，只是闲来无事找叶妹妹说话，不知爷也在这里……冲撞主子爷了。”云秀格格忙解释。
声音里，像是倒进去几斤的蜜糖。
甜腻腻的。
本来，女人撒娇很正常。
叶氏故意嗲着嗓子说话也不算什么。
可四爷……
四爷听多了叶枣不必嗲着也说的软糯好听勾人的嗓音多了，再听这样假的要命的……
四爷皱眉，心想之前这个小乌拉那拉氏伺候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呢。这是学叶氏呢？
这也是能学的来的？
“乌拉那拉氏，你好好说话！什么腔调！”四爷就说的不客气了。
叶枣方才就被云秀格格这么说的要晕了，这会子听四爷这一说，差点喷笑……
太不给人留面子了吧？
云秀格格本还做着优雅的动作呢，被四爷这么一说，竟是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了。
一时间就愣怔在当地，又是难堪，又是尴尬，恨不得钻进地砖里头去，免得更难受了。
第0370章 人心
“无事就回去吧。天冷路滑，不必多走。”四爷见她这样，更是厌烦了。
之前就因为德妃的话，对她好感全无，如今她又这么叫他反感……
云秀格格再不敢嗲，可是一时又不敢恢复正常，不然前后对比差太多，她更尴尬了。
最后的告退，竟是更怪腔怪调了……
说罢，自己都红透了脸，急急忙忙的退出去了。
一出去，被冷风一吹，就落下泪来。
屋里头，云秀格格一走，叶枣一头就撞进四爷怀里，身子抖起来了。
四爷正要问她怎么了，就听见怀里的小狐狸笑的低低的，却止不住。
四爷也失笑了……
他们笑着，外头的云秀格格却是哭着。
几乎是一路流泪回了西院，好歹不算远。
进了屋，秀叶忙伺候她洗脸。
洗好了，云秀看着秀叶：“你不必如此假好心，你们的心我还不知？如今看我丢脸，你们高兴了？”
秀叶忙跪下，不敢追究她这个你们是谁：“奴才该死，奴才并不知格格如何了呀。”
云秀格格这才恍然，那时候屋里只有四爷和叶氏，没有别人了。
叶氏……应该不会说出去。
可四爷……
四爷喜欢叶氏那么说话，她说就不成么？
恨恨的躺在榻上，越想越生气，哭了一会才睡过去了。
锦玉阁里，叶枣终于笑够了，直起腰：“还好只有云秀格格这么说话。”
四爷一愣，想了想……
他宠爱叶氏是府里都知道的，格格们，都有意无意的学着叶氏也是有的。
要是所有的女人都学着叶氏说话……
四爷都想抖一下，那可太可怕了。
可叶氏这嗓子是天生的，学能学的来？
她这容貌，身材嗓子都是天然生就的，旁人就是费尽心思，哪里学得来呢？
云秀格格今儿实在是太叫人看不上了。
四爷就不必多猜也知道，什么来看叶氏，这是托词。
就是来看他的。
不禁腻歪。住的这么近，真是不好。
这一点上，云秀格格还不如后头锦绣阁里的云格格呢。
次日一早，福晋就知道了这件事。
上午见着了云秀格格，福晋就沉了脸：“素来看你是个踏实懂事的，怎么就糊涂了?”
“奴才知错，还请福晋责罚。”云秀跪下，自觉无地自容的同时，也恨极了身边的奴才。
这事，她就不信是叶氏说的，她一早就叫人注意了，叶氏的人可没来正院。
倒是一早上，秀芝就往正院来了。
打着的旗号是问正院秀荷要个花样子。
她身边的人，这么明着背叛，可她不能说，也不能处置了秀芝。
何况，就算是处置了秀芝，还有秀叶呢，其余人也不见得就干净。
“起来吧。”福晋摆手。
云秀格格起身，立在当地。
“你的心思，我知道。可这是笨办法。你去了，主子爷可高兴？”福晋问。
云秀格格顿了顿：“主子爷……没说什么。我……奴才说了不知道主子爷在那。”
“罢了，你进府不久，不懂事也是有的。这点事倒是不算什么，只是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你要是不被主子爷喜欢，你时时刻刻凑过去，他只会更不喜欢你。要是你叫他惦记着，他就会去看你，不必你出头。”
福晋是暗示她，叶氏宠爱稳固，贸然去拉人是错的。
“是，奴才知道了。”云秀格格有种还好她不知道内情的轻松感。
“嗯，家里传话了，家里都好。你阿玛和你额娘都好。叫你保重自己，这些是你阿玛给你的。”福晋说着，一摆手，秀荷就把一个荷包送过去了。
“你阿玛担心你在府里过的不好，不过也是瞎操心。得宠不得宠看你自己，过的好不好，总是看我的。我是福晋，护着你还是能够的。”福晋淡淡的。
“多谢福晋，阿玛只是担心奴才，并不敢对福晋不敬的。”云秀格格忙道、
“嗯，你知道就是了。”福晋又道。
“是……只是……不知我姨娘可好？”云秀格格问。
福晋愣了一下，随口道：“自然是好的。你有出息，你姨娘也跟着享福。”
她岂会关心一个姨娘如何？来传话的人也没有提起一个隔房的姨娘如何。
不过是安慰一下她罢了。
云秀格格如何看不出福晋的敷衍？
她根本不知道……
“多谢福晋。”云秀格格掩藏的极好，一丝一毫都没叫福晋看出来她的不屑和愤怒。
阿玛如何？用他换了安稳罢了。
额娘……嫡母又如何，她好了，她不见得喜欢。她不好，她肯定喜欢、
只是如今，她要是不好了，嫡母担心连累了家里吧？
谁管她那早就失宠的姨娘？
就为了姨娘，她也得过得好！
出了正院，云秀格格将那些心思都掩藏起来，慢慢的往西院走。
到了与锦玉阁很近的路上，云秀道：“去锦玉阁里看看，要是叶氏方便的话，我去坐一坐。”
秀芝一愣，还是福身主动去了。
一刻钟之后，云秀到了锦玉阁。
叶枣就在门外头迎接她。
今儿她穿了一身银白色的旗装，头发梳的整齐，随意插了一支孔雀衔珠的钗，并一朵珠花就再没有别的了。
“云秀格格吉祥。”叶枣见她过来了，福身道。
“妹妹起来吧，进去说话，这天真是越发冷了呢。”昨日下雪，今日自然是很冷。
屋里，一如云秀格格想过的一般，哪里像是个侍妾的屋子呢？
她屋里是绝不如这里的。
“格格坐，不知格格喝什么茶？我这里茶种类少，怕没有格格喜欢的。”叶枣站着问。
“我不挑的，你知道，我也是庶女出身，哪里有那么讲究？你坐下，你的地方，叫你站着我倒是不自在了。”云秀格格笑道。
叶枣从善如流的坐下：“阿圆，那就泡红枣茶吧，这天气喝了暖身子。”
阿圆应了一声去了。
等茶上桌，云秀格格才笑道：“昨儿我失态了，真是不知四爷竟在你这里。要是知道，我是不来的。”
“昨儿那天气，格格不知道是正常的。快尝尝这茶。”叶枣说着，将茶杯推了一下。
第0371章 吃醋
她太自然，像是不太想说昨日的事，反倒是叫云秀格格轻松了不少。
既然叶氏这样，大约昨日的事，也就不会说出去了吧？
她后头站着福晋，想必叶氏不敢得罪。
云秀格格喝了几口茶，便笑道：“昨日到底是叫妹妹受难了。”
“云秀格格多虑了，昨日的事，实在不算什么。”叶枣一笑，再次岔开话题：“这一场雪下来，天气冷多了，不知道颁金节的时候如何。”
见她几次岔开话题，云秀格格心里不由大定，便也不问这个了。
“妹妹的这一身肌肤，怎么保养的？可有方法？也教教我，我这脸可比你的粗糙多虑。”云秀格格半是玩笑，半是嫉妒。
“这个……奴才也没有保养，就是这样的，也许是多睡觉，多喝水吧？”叶枣笑道。
她还真是没有开始护养呢。
虽然等二十岁的时候，一定要开始护养了。
没有得到有用的答案，云秀格格也不气馁，她也知道，叶氏一个侍妾，能有什么金贵方子？
无非就是得天独厚罢了。
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妾能这么好呢？
她为什么不可以啊？
“姑娘，前院来人了。是小桂子公公来了。”外头，琥珀进来屈膝道。
“哦，是有事？”叶枣起身。
琥珀看了一眼云秀格格才道：“是送东西来了。”
“哦，请吧。”叶枣也看了一眼云秀格格，笑着道。
云秀格格只是笑，心里想着也不知主子爷又给她什么了。看起来倒是熟门熟路的。
“哟，云秀格格在那？给您请安了！”小桂子笑着打千，又转头对叶枣行礼：“姑娘好，有日子没见着姑娘了，您还是这么光彩照人。”
“公公客气了，这是拿着什么呢？”叶枣笑着问。
“哦，这是主子爷叫人拿回来的，说是给姑娘您，是什么，奴才可不知道啊。”小桂子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阿圆。
有云秀格格在，他倒是没有打开的意思。
叶枣也不想打开，倒是云秀格格，她等着小桂子走了之后，便好奇道：“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巴巴的叫爷送来，快给我瞧瞧。”
语气中，难掩的酸味。
叶枣轻笑：“打开吧。”
这一股酸味……倒像是吃醋了。
这云秀格格，这就喜欢上四爷了？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呢。
阿圆应了一声，就将盒子打开。
里头是用糯米纸包着的糖。
牛乳糖，闻着就是一股浓郁的奶香气。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主子爷疼爱妹妹也是真疼爱，这样的东西也值当送来呢。”云秀格格用帕子掩住嘴角，笑着道。
说话是打趣，可那眼神，分明是鄙夷。
然而，真正心里，却是深刻的嫉妒。
就是因为是这样不值钱的玩意儿，才是主子爷惦记你这个人呢！
这叶氏，也太好命了。
“格格说的是呢。”叶枣摆手，叫阿圆盖上盖子，拿走了。
云秀格格又呆了一会，也就呆不住了。
她一走，阿圆才道：“这位格格可不怎么友好，这冷嘲热讽的样子可是不及云格格有心思。”
“那还不好？要是一个个都是那么深的心机，你家姑娘我不得累死？”叶枣往后一靠，就舒服的躺在了贵妃椅上，将靠枕往前一拉，就随意的抱在怀里。
“可她身份不一样，要是福晋那有了别的意思呢？”阿圆有些不安。
阿玲也点头：“是呢，都说……云秀格格进府，是帮着福晋固宠呢。”
“嗤……”叶枣失笑：“别逗我了，福晋本就无宠。她进府是生孩子来了。”叶枣随意的掰着指头。
“眼下我是没事。但是一旦云秀格格生了孩子，那肯定比我的要亲近，那时候我就不好过了。”叶枣叹气。
“谁叫我身份低？没办法的事。”叶枣摇摇头。
“姑娘……主子爷不是允许您生了？”药停了两个月了呢。
“处在我这个地位上，不生是不生的艰难，生了，又有生了的艰难。宋格格养孩子都那么难，又何况是我呢？”真的生了儿子养在前院里，她与福晋与后院女子之间，就是旷日持久的斗争。
得宠，斗的厉害。失宠，那就是个死。
“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一切只能靠一个男人的日子。可是我不能不这样。”如今之所以活得好，之所以自在都是四爷给的。
可是作为一个现代生活过的女人来说，独立意志和自己的能力都不得展现，确实很惨。
在这里，你自己有本事也不能独立生活。
世人的指点就是个问题。
叶枣深深的叹气：“罢了。我只是感慨一下。”
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儿吧。
这里是清朝，想那么多，没有用的。
“姑娘……”阿玲叫了一声。
“唔，没事，糖拿来我吃几个，再给我泡一壶红茶吧。光吃糖腻歪。”叶枣摆手。
多想无益，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以后她斗不过后院女人，死在这一场战斗中都没事。
孩子！就是她死了，也不许任何人染指！
只要四爷疼爱，没有额娘也活的很好。
云秀格格回了自己的屋子，就烦躁的坐在那生闷气。
“叶氏是哪里好？就一副长相么？”她也不发火，问出来的话都不见什么火气。
可秀叶和秀芝还是无话可说。
叶氏好不好，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宠啊！
不管她哪里好，主子爷喜欢就是了啊！
哎，格格到底是庶出的，就是没见识。
可转念一想，那叶氏也是庶出的啊……
还是汉军旗的呢。
两个人心里不免有些惴惴，就怕是格格会和叶姑娘对上。
如今对上那可是毫无胜算的！
回头还是和福晋好好说说，叫福晋教导格格一二吧。
不然这个行事方法，会被主子爷厌弃的。
一旦主子爷厌弃了格格，那可就……
武格格就是个现成儿的例子。
瞧武格格如今那个样子吧，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叫主子爷看一眼了。想想就觉得可怜。
第0372章
尹格格是怎么死的？
并没有其他的缘故，没错，她是病死的。人的生命，有时候脆弱的不可思议。
但是，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未必就会死。
说起来是严重，她自己不可告人的心事，叫武格格看见了，心里害怕。
可是，再害怕，也不至于将自己折磨死。
李氏的奴才们被打了之后，心里自然是怨恨尹格格的。尹格格无宠多年，李氏却是盛宠多年。
她的奴才们，几乎没被打过。尤其是赵富贵。他只需要吩咐几句，自有人赴汤蹈火的办事。不着痕迹的就能整死尹格格。
膳房里活动过之后，尹格格的日子，难过的很。
就拿饮食来说吧，一个病的厉害的人，哪里有胃口吃肥腻的鸡鸭鱼肉？
可是，膳房给的都是重口的东西。可这要是查起来，那是不会出错的，因为想着尹格格病了，给她进补啊。
因为吃不下，又本身胃口差，几日不吃也是有的。
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自己不知道，加上自己本身胆小，武格格的恐吓还在眼前。最后，尹格格是自己放弃了自己了。
想着，只要自己死了，家里就没事了。
一个病重且吃不上东西的人，一旦自己放弃了自己，那身子的颓败可谓是摧枯拉朽，几日光景，就不能支撑了。
后头，膳房也有人害怕的，不过，到底也还是有恃无恐。谁能捕风捉影的对膳房问责去？
她病的不成了的时候，武格格最是慌张。
她甚至来看她：“你何必如此，我……不过吓唬你，你……”
“武格格，我到了今日地步，你可满意？我是不能拉你一起死了。你好好活着吧。你这一辈子，也休想得宠。”尹格格撑着气。
已经是小年夜了，外头冷的很，她在病中，倒是有炭火的。
武格格脸发白：“你又何苦如此，我们都是格格，有些口角也是有的。我没有想叫你死。”
“罢了，你走吧，你威胁我的事，但愿瞒得住。我死了就不怕了。”尹格格冷笑。
她自然知道，要逼死她的，不是武格格，可是事到如今，自己都不想活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临死，尹格格也许是不甘心，将所有的事告诉了小月：“要有机会，你也替我声张一句。李氏不是好人，她指使奴才害我。武格格更是个豺狼！是我瞎了眼，竟一开始还信她！”这才几个月，就送了命！
“格格！这……您怎么不告诉爷？一会主子爷就回来了，告诉爷，您不会有事的啊！”小月哭着道。
“傻姑娘，我不成了，我就要走了，你好好的吧。”尹格格眼神已经涣散了。
等她一死，小月就往外跑，就想等着见福晋或者四爷一面。
武格格见状，不许人跟着，也跑出去了。
这才有了叶枣看见的那一幕。可惜，也只有叶枣看见了。
事后，所有奴才都不敢说，武格格曾跑出去过，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事？
不过，所谓雁过留声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她推小月落水只有叶枣看见了，但是跑出去的时候，却也不是没人见。
尹格格死后，最害怕的是武格格不假，可是赵富贵也害怕啊。
他是全然不知道尹格格居然还怀孕了！这要是彻查，只怕是他也得不了好。
忽然就想起那一夜尹格格死了的时候，他趁着夜色，往尹格格这里走，就怕是有什么把柄。
却见武格格一个人，慌里慌张的往回跑。
赵富贵跟上去，就见武格格回来，她的丫头也诧异了：“格格您去哪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没事，花园里走散了。”
“主子，快回去换一身衣裳吧，尹格格没了，一会主子爷和福晋她们回来肯定来的。”
听着她们主仆叽叽喳喳的，赵富贵察觉了不对。
紧接着，就知道了尹氏的奴才小月落水。
“好嘛，原来做鬼的是你！但愿主子爷不查，查清楚了。我就拉你出来垫背。”
不过，事情很是顺利，四爷就没想着查。只是说尹格格没福气罢了，连着她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埋了做了几天法事就过去了。
到底是要过年了，也顾不上。
何况，尹格格说到底，真是自己病死的，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武格格是个无宠的，赵富贵心里知道她有鬼，也没说，免得牵扯出来了，又拉上自己。
这件事，暂时就算是过去了。
主要还是尹格格自己不够坚强。
这事，要是换了叶枣，就会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了。
叶枣一定会直接去找四爷，就算是直接说清楚，也不愁撇清关系。
至于那钗，毁了就是了。武格格还得得一个诬陷的罪过呢。
膳房也别想讨好！
最后，还怀着身子，不是翻身的契机？格格可是可以自己养孩子的。
所以，做人有时候还是坚强些好。
尤其是古代的女子，不够坚强，连一点点折磨都受不住，活着也是艰难的。
这一点，叶枣很清楚。所有的委屈，都记着，能叫她越发的活的好。
四爷后院女人多了之后，不可能每一个都照顾到。
四爷的心里，女人也分很多种。而尹格格这样的，刚好是四爷不在意的。
四爷不会刻意的苛待她，会安排人照顾她的起居，可惜，只要是四爷无心的女人。奴才们都会怠慢。
这是一种常态。
反倒是，叶枣这样，地位低微的侍妾，只要是四爷喜欢的，倒是有大把的人捧着。
这就是公门王府中，后院的生存守则。
这样说来，叶枣到底还是幸运的。
当然，叶枣不知道那么多内情，只是心里，觉得尹格格可惜了。人人轻贱你的时候，你自己要撑住啊。
不然的话，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只怕是，府里还嫌弃你死在了年前，将一个年耽误了呢。
甚至，没有人说一句可怜了。
可见，尹格格死的冤枉。明明是被人磋磨死了，可是说到底，竟没有人能负责的。
你是能说膳房没给对吃的导致尹格格死了？还是能说武格格威胁了一下就导致尹格格死了？
还不是她自己太过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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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3章 光彩照人
次日，天还黑着，前院四爷就已经起来了。
穿好了大礼服，坐在桌前，吃几口东西。
今年初封郡王，这个颁金节是不能怠慢的。
“去正院和李氏那看看，都预备好了没有。三阿哥那好了先抱来。”
二阿哥三阿哥得了名字，也是要进宫谢恩的。
哪怕是谢恩之后就抱回来也可以。
奴才们应了是，就各自出去了。
不多时，就见福晋带着三阿哥一起来了。
“臣妾先去接了三阿哥来了，这孩子小，臣妾亲自带着吧。”福晋道。
“理应如此。”四爷点头：“再去看看李氏来了没有。”
倒是也没不耐烦，只是大家都到了，只等李氏有些不好。
李氏带着大格格和二阿哥也很快就到了，相互见礼之后，四爷一声令下，就出发了。
才出府走到了到大街上，就见天上飘起了雪花。
李氏给二阿哥将衣裳裹紧：“一会好好跟着姐姐，教你的礼数都记得吗？”
“记得了额娘。”二阿哥今年五岁了，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就好。”李氏笑着摸他的脸：“松格里也是，好好带着弟弟。要是你三弟弟也需要你带，就带一把。”
李氏当然不喜欢三阿哥，可是不能这么教育孩子。
“嗯，额娘我知道，您也是，能歇着就歇着。别累着了。”大格格到底大了，吩咐李氏。
“嗯，额娘知道。好了，再睡一会，这下雪了，走的就慢。”李氏抱住孩子道。
两个孩子就闭上眼，实在是起来的太早了，这会子是一定睡得着的。
府里，叶枣等人也起来的很早，基本上是四爷起来就都跟着起来了。
不过，送走了四爷一行人，叶枣就回去补眠。
只是也睡不了多一会，就起来了。
到底过节呢。
与去年一样，早膳午膳自己吃，晚上在花园的百花阁里摆一桌。
今年多了两个格格，更是热闹几分。
乾清宫里，各家皇子都带着儿子们见了康熙爷。
康熙爷只是按着礼数，该赏赐赏赐，该看一看就看一看。
没有对任何一个孙子有什么不一样。
三阿哥太小，摇摇晃晃的摆件过康熙爷之后，就被奶娘抱走，和二阿哥一起去了永和宫里。
永和宫里，大格格带着两个弟弟拜见了德妃娘娘之后，就被带去偏殿玩耍了。
福晋和李氏按着规矩坐着，今年显得格外的安静。
如今，四福晋是雍郡王王妃了，李氏也是雍郡王侧妃。身份不一样了。
往年里奉承德妃的小贵人，小答应们，今年更是奉承的厉害了。
偏殿里住着的几个答应和常在更是恨不得好话不要钱，就一直说才好。
德妃享受着这样的奉承，不过脸上是丝毫不露出来的。
她半辈子都深谙一个道理，低调才能走得远。
“二阿哥和三阿哥都长得好，你们有功。”德妃夸赞了一句。
德妃是个彻底的重男轻女的人，大格格都这么大了，其实没有和她有多少交集的。
所以日常她基本不会提起。
当然，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不算什么，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如此。
就是疼爱孩子如李氏，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可要是德妃不问二阿哥，那她就要难过了。
“多谢额娘。”福晋回答的有些不太情愿、
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她的。
“老四后院孩子太少了些。就两个儿子如何使得？老四也不小了。”德妃皱眉。
“是，这是儿媳的过错。”福晋起身。
大过节的，她就非得找不痛快！
“坐下吧，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老四子嗣稀少，你这个做福晋的也不好看。”德妃满意的摆手。
福晋坐下，应了一声是，就不再说话了。
德妃皱眉又问：“今年进府的两个如何？你们府里也有几个格格，怎么没动静呢？”
李氏很想说没动静是因为四爷就去叶氏那！
可是，她不能说。
不能出这个头。她在德妃面前，素来是话少的。
何况，福晋既然不说，那就是不想说，她不能这时候惹眼。
横竖，她有儿子。
“是臣妾不中用。”福晋叹气：“主子爷忙，以后臣妾一定好生安排。”福晋低头。
这会子，儿媳都不说了。
“罢了，大过节的，不说这个了。”德妃似乎终于满意了：“你先前损了身子，要好生养着。日常忙碌，顾及自个儿。”
福晋感觉像是挨了一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老虔婆，总是要刺激她一下。
她是哪里对不住她？损了身子这样的话，是能直说的？总要叫人知道她不能生了么？
可脸上一点都不敢带出来：“多谢额娘。”
李氏低头坐在一边，心里乐开花了，福晋吃瘪，她心里高兴得很。
这一辈子也不能忘记那个没了的孩子。要是生下来，如今比三阿哥还大一岁呢！
会跑会跳了！那她也彻底站稳了！有两个儿子的侧福晋，和一个儿子的侧福晋，岂能同日而语？
这一想，看着福晋吃瘪都没心情了。只想哭一鼻子。
雍郡王府，傍晚的时候，叶枣打扮好，就从花园里穿过去了。早上那雪就下了一会，地皮都没盖住就停了，倒是把个天气弄得极冷。
她穿了一身米色的衣裳，对襟小袄上绣着粉色梅花。披着的斗篷上是细碎的缠枝梅花，从衣摆一点点蔓延上来。
一字头上，一根赤金镶嵌粉晶石钗，赤金蝴蝶样式的珠花一对，后头一朵绢花。
耳朵上一对粉晶耳坠子。
摇摇晃晃间，就到了百花阁。
不是最先到，也不是最后到。
宋氏和许氏到了，武格格和耿格格与纽祜禄氏格格，以及张氏也到了。
见礼之后，叶枣就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宋氏抬眼，看了叶枣好几眼，又低头不语。
“妹妹今儿打扮的极好。”耿氏笑了笑。
“叶妹妹姿色就是上乘，怎么打扮都好。其实她这打扮可谓素净了。”纽祜禄氏笑道。
“也是。”耿氏一笑：“是我说错了。”
“耿格格别笑话奴才了。纽祜禄格格也是光彩照人呢。”叶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