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一章 声呐、鱼雷(下)
日本氧气鱼雷的研制过程,要是不去看故事的时代背景,完全可以拿去拍一部励志电影。技术员喋血实验室都已经成了日常剧情,日本海军甚至专门为这个项目定做了一套装甲防弹隔离屏,这哪里是在研发鱼雷发动机,根本就是提着脑袋去玩命。
因为鱼雷项目属于海军机密,负责研发的技术部门不能外聘专家,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自行摸索,这些人或许是机械和制造方面的行家,但问题其实是出在所使用的燃料上,对于这方面的问题,研发小组里全都是门外汉。结果可想而知,技术人员不断改进着发动机的结构参数,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复制着悲惨的失败,要说这种屡败屡战不服输的心态还是很能让人感慨的,但反过来看,这些人炸了那么多次,竟然连爆炸的原因和原理都没完全搞明白。
研发人员只知道往燃烧室内输入纯度超过25%氧气之后,发动机刚启动就炸成了一团火球,问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一群人却只会苦着脸挠头。不过他们从无数次的爆炸中获得了一堆详尽可靠的数据,这为最终氧气鱼雷研发成功,奠定下了深厚的技术基础。
最终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日本海军之外的社会人士寻找出来的。当时日本海军舰政本部眼瞅着这样炸来炸去不是个办法,看起来不寻求外援是不行了,于是准备掏钱雇佣专业人士加入项目的研究。
只是海军当时的资金也是紧巴巴的,有些闲钱全都是造军舰了,最后舰政本部批下来的委托研究金是七千日元。现在看七千日元只够买两条香烟的,但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日本,那可真算得上是一笔大钱。
一九三二年日元的国际汇率是一美元兑换三日元,也算是比较坚挺的货币了。一个日本海军上等兵每月的军饷大约是十三日元,正好可以买一瓶当年最顶级的清酒,而一个刚从江田岛出来的菜鸟少尉月薪八百五十日元,差不多可以买两只当时市面上流行的桐木橱柜。在东京商店里一辆崭新的进口自行车大约需要九十日元,而二十斤上好的面粉只需要三日元就能买到。一九三二的七千日元,放到现代来换算的话,约等于一千三到一千四百万日元,足以让一户平民百姓舒舒服服的过上两年了。
问题是这点钱看上去挺多,但是放到当时的研究项目上却远远不够,这种炸来炸去的试验实在太费钱了。结果还是舰政本部部长和第一科科长各自捐出了半个月军饷,这才凑齐了研究需要的一万三千日元经费,这个项目总算顺利的得以进行下去。
要说这笔钱花的还真是值,外包项目的东京大学毕竟是顶级学府,很快就查找到了爆炸的原因,并且还在实验中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如果在石油燃料燃烧之后再加入纯氧的话,可以杜绝爆炸的发生。
海军的研究人员得知这个情况顿时大喜若狂,他们立即调整了发动机的点火程序,先用普通空气启动发动机,等动力稳定之后再开始向气缸输入纯氧,结果第一次试验就获得了完美的成功,随即日本海军接连进行了数次实验,有成功也有失败,最终在一九三三年,日后让欧洲各国海军闻之肝颤的“九三式酸素鱼雷”正式定型生产。
因为煤油发动机燃烧时使用的助燃剂是氧气,燃烧效率是普通空气的数倍,同时巨大的雷体可以容纳更多燃料,使得这种鱼雷同时获得了高速和远射程两种优势,而这放到普通的热动力鱼雷上,这两种参数通常是以反比呈现的。
四万米的极限射程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军舰的主炮射程,氧气燃烧后几乎没有残余气体排放,鱼雷航行时也就不会有普通鱼雷拖着的那条明显的气泡尾迹,极大的增加了长矛鱼雷在攻击时的隐蔽性。
事实上长矛也是有尾迹的,它的两对高速反转螺旋桨会产生空泡效应,只是通常航行的深度都在水面三米以下,所以在海面上的尾迹不是很明显,但如果你在空中观察的话,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笔直的鱼雷水下航迹的。
同时因为九三式那种特别的启动方式,在刚发射的五百至一千米航程里,发动机燃烧的并不是纯氧,而是普通的压缩空气,在这段距离里长矛和普通鱼雷一样是有气泡尾迹的,只不过实战中日军往往会在一万米甚至两万米的距离之外发起雷击,被攻击目标常常连敌人发射了鱼雷都不知道,所以在战争初期,不了解日本鱼雷参数的美国海军舰队吃了不少闷亏。
要问德国海军是否知道这种鱼雷存在,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德国元首现在随手就能画一张九三式酸素鱼雷的结构草图出来,兴趣来了他连后续的改进型号都能给你画出来。
雷德尔的司令部已经拿到了日本氧气鱼雷的所有技术参数,对这种鱼雷产生了一些兴趣,不过这也仅仅是兴趣而已,雷德尔完全看不上这种危险且过时的玩意儿。这种鱼雷上刻满了日本民族特有的执念,它所具有的缺陷和优点一样明显。
九三式鱼雷有技术方面的隐患,是一种对敌对己同样危险的武器,这一点日本海军心里很清楚,这东西用好了是杀敌妖刀,用不好则就成了自裁之刃。鱼雷雷头里那五百多公斤九七式炸药,爆炸起来可不会因为国籍相同而手下留情。
历史上九三式氧气鱼雷战绩确实很惊人,但是当美军摸透这种鱼雷的技术指标之后,立即有针对性的改进了海战战术,而当美军的舰载雷达技术发展成熟之后,长矛鱼雷造成的损失就开始快速下降。
往往一场海战日军奋力发射数十条鱼雷,结果非但一枚都没有命中敌军,而且还在美军海空联合围剿中损失惨重。最后日本海军残存的雷击战队被迫放弃了他们一直推崇的远程雷击战术,开始恢复在常规射距甚至抵近敌舰发起攻击,可以说这种鱼雷在开展初期的技术优势完全荡然无存。
罗宾上尉对九五式鱼雷有些好奇,这只是军人对新武器的那种好奇,虽然他对这种鱼雷的参数了如指掌,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所以未免会多加几分注意。发现德国潜水舰舰长对备用雷架上的九五式鱼雷产生了兴趣,贵岛不禁微微露出了笑容,他根本不担心会泄漏什么机密,因为光是看外形是无法推测出这种鱼雷的性能的。九五式鱼雷外形和大小和常规的五百三十三毫米鱼雷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拆开雷壳,是无法发现其中的猫腻的。
等到德国人在狭窄的艏部鱼雷舱转过一圈,贵岛站在防水舱门口招呼到:“罗宾舰长,接下来请随我去后方的动力舱参观。”
“好的,没问题,上校先生。”罗宾点了点头,顺手在伊六十号前部鱼雷发射管上拍了一把,站在一旁的花房突然觉得眼皮一颤,心里隐约浮起了一种不知道如何描述的异样感觉。
PS:总算是搞定了,谢谢大家的体谅。
这几章都是科普章,或许有些书友不喜欢,但是既然写到了,作者就想要把自己知道的趣闻典故告诉大家,毕竟本书的书友并不全是二战历史学家。
不过也快了,故事情节开始推进,结束这个场景,我们的视角将回到上海。
PS2:从今天开始,作者要入学深造了,以后每周至少有两天是全日制课程,写作必定会受到影响,我正在考虑如何合理的安排更新时间。
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还会继续努力。
第两百三十二章 分别
站在圆形舱口,花房舰长再次扫视了一遍已经空无一人的艏鱼雷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或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了,海军少佐自嘲着摇了摇头,随即回过身追赶起已经走远的一行人。
从两个德国人的角度来看,接下去全都是垃圾时间,见过最新型大马力MAN柴油机的他们,对日本潜艇那台技术陈旧的柴油引擎完全看不上眼,如果是装了最新日产动力的巡潜甲型,说不定还能勾起舰长们几分兴趣,但是伊60竣工于十一年前(1929年),机械与设计明显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
二战前的十年,是世界军事技术更新速度最快的年代。固步自封满足于现状的结果,就是被这个时代所淘汰,最好的例子就是法兰西,到开战前空自挂着欧洲头号陆军的虚名,除了少数精锐单位,大部分士兵们端着落伍的武器,使用着落伍的作战技术,在一群头脑落伍的军官指挥下,打着一场新技术时代的战争,最终得到这样的结果,其实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日本的基础技术发展其实也已经停滞不前多年了,但军方高层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方面的问题,日本社会上下,此时大都被历次侵略战争的胜利遮蔽了双眼。
大正和昭和时代初期,日本人勒紧裤带,在英美等列强的帮助扶植下,建立起了完整的工业生产体系,并训练出了一支亚洲地区独一无二的现代化军队。到了昭和时代,日本已经能够自主生产世界上所有种类的现代化武器,姑且不论具体性能如何,这确实是一项极为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当时欧美依旧有不少国家,连士兵手里的步枪都需要从外国采购。
日本帝国近代的发展成就的确令人瞩目,但是扬眉吐气之后,日本人渐渐变的自满起来,这就是日本海岛民族性格中的缺陷了,恰好昭和时代初期出于政治需要,对抗左翼革命思想,日本国内掀起了民族主义热潮,日本获得的成就被有意的加以夸大,以此证明天皇领导下大和民族的人种优秀,绝不落后于那些西方的白种人。经过十几年如一日的宣传,此刻已经深入日本的民心与军心,搞到最后连日本高层自己都相信了,他们自大的认为,日本的军事技术已经处于世界的前列,完全可以和欧美等列强抗衡媲美。
而实际上此时日本国内的技术,只是在吃大正年间的老本而已,因为那些站在科研或者设计部门领导位置上的专家教授们,大都是大正甚至明治时代留学欧美教育出来的。而真正由日本本土高等院校培养出的那一代人,年纪正处于热血沸腾的少壮时代,满脑子都是天皇板载八纮一宇,反而失去了老一代日本学者的客观思维与创新理念。
这些年为了夺取日本陆海军的订单,日本的军工企业追求标新立异,喜欢把一堆来源繁杂且不成熟的技术,堆砌到武器的设计之中。而日本军方却非常吃这一套,军方高层盲目的追求各种新技术,完全不顾现实军队的需求,似乎利用了时髦的技术,就代表了性能上的先进,就能打倒心中假想的强大敌军。
伊60号的动力系统完全仿冒了德系柴油机设计,只在一些辅助设备上加入了日本自己的改进。罗宾和伊戈尔对日本人的做法没有什么意见,在二十世纪初期这种问题很常见,况且日本购买这些发动机时,已经为技术转让付了学费。
早期德国生产业在起步时,就是靠山寨英法的工业品来抢夺欧洲的市场份额,那段时期的德国工业制品以其价廉物劣而全欧洲闻名。德国人也不是天生就如此严谨的,他们也曾经和欧洲其他国家的百姓一样,散漫到让人抓狂,现代日耳曼民族追求秩序、讲究服从的民族性格,完全是靠一代代治安官的皮鞭以及军官们的钢制刀鞘慢慢“培养”起来的。
日本现今的船用燃油发动机技术,已经达到了他们所能做到的顶点,相信如果没有外界的帮助,这几年内是不可能有任何突破了。而且目前来看,日本也不会有机会获得更先进的技术,因为那位德国元首把这种可能从源头上给堵住了。
对日本进行全面的技术封锁,这就是目前欧洲各国正在做的事情,各国的政府以及媒体都保持着相当的默契,所以这种封锁对外界来说根本不存在,因为你拿不出任何相关的证据。
德国元首建议订立全欧洲统一的军工技术管制标准,这得到了英法荷意等国的支持,他们也看到了高级军工技术扩散,可能对本国安全所造成的威胁。
日本新技术的来源,历史上主要有两个渠道,一个是大洋彼岸的美国,另一个则是欧洲的德意联盟。如今德意联盟已经变了样,意大利变成了德国的铁杆附庸,意大利国内的科研成果受到了更严格管制,日本人近期提出的所有“交流”要求,得到的回复全都是委婉的推脱。德国这边就更别提了,那位新元首显然具有特别的护食习性,如果只是在经济领域也就罢了,但麻烦的是他把这种习惯伸到了科学技术领域,而且对这些技术性的问题,他比那位前元首更加热衷与熟悉。大岛浩的报告里提及这位元首本人就是一名天才般的发明家,曾经亲手设计改进过不少德国现役的装备与武器。
失去德国和意大利的技术支持之后,日本军工行业究竟会固步自封还是发愤图强,现在还为未可知,但能够确定的就是,日本新型武器的发展脉络,必定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尾部鱼雷舱的地板远远高于动力舱,进门前需要攀上几阶台阶,罗宾几人没有进入这个狭小的舱室,只是在舱门口的平台上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就草草结束了对这个舱室的参观。
德日两国军官相互谈笑着,迈步返回指挥舱,此时一队日本水兵已经在两名特务军曹的指挥下,通过动力舱顶部的甲板出入口,往后甲板上搬运交换给德国人的补给品。于是当罗宾几人沿着指挥塔竖井返回艇外时,装载蔬菜和罐头的纸箱和装载调味品的木桶,已经整齐的摆放在了伊60号的后甲板上。
随即双方热情的握手拥抱道别,罗宾没有乘坐日本方面的划艇,而是坐上了U106号派来的动力橡皮艇。期间这条德国橡皮艇尾那台小小的汽油外挂引擎,吸引了不少日本海军官兵关注与好奇的目光。
“好吧,我都看到了,你刚才究竟拿了什么?”橡皮艇驶过了两条潜艇之间的中线,伊戈尔在艇里的木板座位上转了个身,面对着罗宾大声问到。
刚才在日本潜艇的艏鱼雷舱里,伊戈尔清楚的看到,罗宾从鱼雷管边的补给堆上拿了件什么东西塞进了裤袋,同时另一只手拍了鱼雷管一把,转移开了日本人的注意力。罗宾的这套手法这位副艇长太熟悉了,这还是他们一起去意大利旅游时,从一个意大利宪兵那里“学”来的。
其实在参观的后半程,这位副艇长是在提心吊胆中渡过的,他真的很担心这位上司的行为,被日本方面所发现。一直到登上了自己人的船,伊戈尔才总算松下口气,他心中对罗宾有一些埋怨,同时也好奇对方为什么要冒这种危险。
“你不说我也要找你,我拿了一个小笔记本,上面似乎写了一些数据,等回到U106号上,你帮着翻译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有趣的发现。”罗宾笑着拍了拍裤袋。
物资交接的非常顺利,德国人用一大堆牛肉和沙丁鱼罐头,换了一批日本产的新鲜蔬菜和大和煮罐头之类的特产补给,德日双方都对自己这次的“收获”很满意。日本人自以为得到了德国海军的“秘密训练方法”,德国人则近距离接触并了解了日本海军的训练和装备情况。而且直到双方挥手告别,各自转舵离开,日本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罗宾上尉犯下的“罪行”。
U106和伊60随即相继下潜,德日海军在东南亚海域的首次正面接触就此结束,结局皆大欢喜,实在是可喜可贺。
PS:第一章奉上,作者去休息一下,下一章更新会晚一点。
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还会继续努力。
第两百三十三章 追捕(上)
“快追,给我上!别让人给跑了!”凄厉刺耳的铜哨声中,夹杂着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吼叫声。
孙思燮立即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来自于那个曾经被他尊为叔父的男人。
“高大虎,你这个背弃祖宗的汉奸畜生。”孙思燮背靠着砂石墙面剧烈喘息着,他奋力拉开了勃朗宁1922式手枪的套筒,一发哑弹应声从弹仓里弹了出来,打着滚掉落在布满了坑洞的水门汀上。
看来今天这回自己是难逃一劫了,为今之计只能拼死一战,干掉一个汉奸正好回本,干掉两个还有得赚。孙思燮在出发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的衬衫衣领夹层里藏着一粒氰化物药片,曾经在汉堡大学攻读化学专业的孙思燮,非常了解这种毒药的威力,虽然不能说毫无痛苦,但是剂量够了死亡会非常迅速,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节省下一发子弹,多杀一个汪伪汉奸。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上去非常杂乱,步履轻重不一,明显没受过多少军事训练,不过也可以理解,别指望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那种地方,能够训练什么精锐出来。
“这里没有几条岔路,分头追,我走这边。”说话的声音距离极近,敌人就在支弄的交叉口处。
“呼...”孙思燮轻吐一口气,稳了稳纷乱的思绪,手掌紧了紧枪柄,随即猛地向一侧转身。
“啊!”这名汪伪特工刚急冲冲的蹿进巷道,做梦都没想到前面会突然跳出个人来,于是止不住惊叫了起来。
这个人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巷战训练,只是出于本能,端起毛瑟手枪指向了前方。
“呯!”一声清亮的枪声响起,这条狭窄巷道的空气中,立即就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硝烟气息。汪伪特工一声都没吭,他坚持着抵着墙壁站立了两秒钟,随即整个人就向前栽倒在了水泥路面上,手中毛瑟手枪的枪口,在砂石墙面上划出了一条弧线伤痕,看上去就像一颗陨落流星的轨迹。
“哪里枪响!”
“勒了伊米(在那里!)”
“册那!萨宁开枪!(艹,谁开枪!)”
“当心,伐似自噶宁!(当心!不是自己人)”
“你带人从那边包抄过去!”巷道外传来一片凌乱的喊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往里冲的。
“一群没卵子的孬种!”孙思燮矮身捡起死者的毛瑟手枪,随后把打空子弹的勃朗宁插回了腰间,他只剩下一个八发弹匣,现在要省着点子弹了。
这是一支德国原厂的镜面匣子,看上去原主人日常保养的还不错,枪匣上的烤蓝在里弄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迷人的寒光。
此时有人从巷道口的墙角向里面探头张望,孙思燮连想都没多想,抬起手就是一枪,或许是长时间没有用过毛瑟,手有些生了,结果这一枪正好打在了墙角上。子弹打入砂石墙面,爆出了一团粉尘碎屑,那个人就像个女人一样尖叫着向后缩回了脑袋。
“是他,就是那个东北人!”那个特工尖叫着。可随即孙思燮就听到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带人去把这里的几个弄堂口守好了,我要让这小子这回插翅也难逃。”那个熟悉的声音沉声说到。
“是,虎爷。”“还是虎爷想的周到。”“虎爷厉害!”特务们七嘴八舌的奉承到。
“里面是小三儿吧,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的底细,咱们东北爷们说话不用拐弯抹角...。”高大虎没有鲁莽的探头,而是站在墙角侧面大声喊着话。
“我当然知道你,孙大虎!一条日本人的狗。”孙思燮蹲在墙角边,一手持枪指向巷口,另一只手在尸体的身上摸索着。“你小子嘴挺损,怎么跟你叔说话呢!不过确实是条汉子。我干了些什么自己也清楚,这辈子也没打算能埋进祖坟。你知道,这年头也就这么回事,跟着汪主席也好,跟着日本人也罢,我只是想要找口饭吃,寻个看得着的前程。”高大虎的声音很稳。
孙思燮自问很了解这个男人,旁人看上去此人似乎粗豪蛮横,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多智之人。
高大虎早些年曾经落过草,家里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多亏孙思燮的父亲悉心接济,高大虎的老母妻儿才没有在风雪中饿死。高孙两家可以说结下了过命的交情,高大虎的儿子还成了孙思燮的干弟弟。
高大虎有消息时,已经是个马匪绺子的三当家了,因为身体底子不错,胆大敢骑烈马,心细使得一手快抢,加上时常带着人马劫富济贫扶危救困,在当地绿林界打出了不错的名号,谁要是提起“飞山虎”,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一声是一条好汉。
随后张作霖收编绿林壮大他的东北军,结果绺子的大当家带领人马受了招安,高大虎混了个保安队骑兵排长,随即骑马挎枪衣锦还乡。为了报答孙家对自己的恩情,高大虎拜孙家老爷为义兄,而孙家有了这座靠山,在当地也就越发的兴盛发达了起来。
没想到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人起兵抢占东三省,三十万东北军在某位爱国将领的指挥下,拱手让出了生养自己的地方。来不及撤退的东北警察与各地民团与保安部队,成为了抵抗日军侵略的中坚力量。
得到大量东北军慷慨赠送的武器装备之后,日本关东军开始对关外的各个抗日武装进行了残酷的大扫荡,日本官方的文件里,把这种作战称为“剿匪”,理由是这些“土匪”攻击了日本侨民,日本人其实是在用这种方法,堵住国联可能介入的途径,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些奋力抵抗的中国人,是国民政府的正规武装力量。
可让人无法置信的是,国府那边竟然也不愿意,给这些人一个国家军人的身份,甚至连个正规番号都不敢授予,这些爱国者打出的旗号只能是抗日义勇军,那首《义勇军进行曲》的背后,是一个让人扼腕的事实,一个正在被外敌侵略的国家,奋起抵抗的竟然是一群武装民兵。
义勇军们被日军污蔑为土匪山贼,所以不受日内瓦协议的保护,可以随意加以处罚与屠戮。而杀害这些爱国者的日军,没有一个因为这些罪行而被送上国际法庭。最终惩罚关东军的,竟然是同样对俘虏冷酷无情的苏联红军,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迟来的报应。
高大虎也打过几天日本人,可惜他手里只有一个骑兵排,平原地带根本不是日军扫荡部队的对手,带着队伍进山转了两周之后,终于弹尽粮绝断了生路,又担心自己家里人受到牵连,最终他带着手下出山向日军投降。
日本人或许想要竖立一个榜样,所以没有过多的为难他,而是让他继续当这个骑兵排长,只不过换了套满洲国伪军的土黄色军装。
高大虎也知道关外汉奸这口饭不好吃,又不想对自己以往的好友下手,于是拿出大笔积蓄上下疏通,最终被日本人介绍进了汪伪政府。不知道这个人最后怎么会进了七十六号魔窟,看起来应该还是走的日本人那边的门路。
孙思燮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上海的街头,遇到这个曾经称呼为叔父的男人,而此时对方已经不是那位让他崇拜的绿林豪杰,而是一个卖国求荣的无耻汉奸。
PS:第二章送上,谢谢大家的支持。
昨天请了假,明天要暂停一天,后天我们再继续故事。
再次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和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
紧急情况
码字的手提码了一半突然挂了,买的时候八千多块呢,电源点不亮,可能主板坏了,在国外无法保修,只能等回国后再修了,正在想办法去买一台新电脑,幸好资料储存在云盘和移动硬盘里,只是这两天没办法更新了,具体什么时候恢复我明天再通知,这几天真是麻烦不断啊。
第两百三十四章 追捕(中)
时值岁末,上海的街头一派寒风萧瑟,法租界引以为傲的梧桐树枝叶凋零,金黄色的枯叶洒落在人行道上,在微风中跳着自编的狐步舞。
一辆率属于工部局万国商团的罗尔斯罗伊斯装甲巡逻车,静静停放在静安寺对面的Bubbling ell(沸泉)公墓门前(中国官方称此地为静安公墓,上海市民直接叫它外国坟山。),车顶的开放式枪座上加着一挺维克斯水冷机枪,亚麻布弹带中已经填满了七点七毫米子弹,在冬日的艳阳下显得金光灿灿。
“一包红锡包(Ruby Queen红宝石皇后)。”张德贵往烟摊的木盘子里扔了几块铜板,拿了要买的香烟之后,还顺手拿了包火柴。
张德贵拆开香烟的锡纸,利落地抖出了一根烟卷,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熟练的在手背上墩实了烟丝,然后把它叼在了嘴上。
“卖的差不多就收摊吧,下半日就不要出来了。”张德贵说着话,把硬木警棍夹在了腋下,拢起手点燃了香烟。
看摊子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一件蓝碎花布棉袄,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这本应该是读书识字充满梦想的年纪,不过在当时那个年代,穷苦人家的孩子常常很早就肩负起了生活的重担,为了糊口与成年人争抢饭碗。
张德贵认识这个女孩,准确的说是认识这个女孩的祖父,这个流动香烟摊子的真正老板。老头为人很老实,从不拖欠每个月的牌照费和巡捕们的月规钱(保护费),还常常让巡捕们赊账买烟,所以附近管片的巡捕对他也挺照顾。这几天老头病了,因为看病需要不少钱,于是让孙女替他出来继续卖烟。巡捕们看在以往老头不错的份上,加上女孩子家家确实挺可怜的,这两天倒是照顾了烟摊不少生意。
女孩没有和张德贵搭话,只是用怯怯的眼神望着这个年轻的巡捕。
“好了,我就当你是知道了。”张德贵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警棍在腰间的皮带圈上挂好,顺手把火柴扔回了香烟摊上。
“刚好几点钟格?格米帮赤佬哪能还么来?(说好几点钟的?那帮混蛋怎么还没来。)”看着张德贵走近,依靠在装甲车挡泥板上的同伴大声抱怨到。说话这位的制服臂膀上有三根折线,是工部局华人巡捕里少有的“沙展”(上士)巡长。
以往在工部局巡捕房担任上士巡长的,大都是印度裔锡克族巡捕。欧洲战争爆发之后,有不少公共租界的印度巡捕受到高额薪水和福利的吸引,加入了正在上海侨民圈子里征兵的英军锡克步兵营。因为巡捕房高层普遍不信任日本裔巡捕,于是那些印度巡捕留下的职位缺口,全都用西捕和华人巡捕给填上了。
四零年五月下旬,那个锡克步兵营从上海登船前往欧洲,支援英国本土的抵抗作战,结果运载部队的运输船在南非海岸线附近,遭到了一条德国远洋潜艇的攻击,最终全船上下只有四个荷兰裔船员幸运逃生,剩下的人不是死于溺水,就是丧命于南非当地特产的大白鲨之口。
让人感到荒谬的是,由于这些人是部队临时征募的,人员名单还没有在伦敦的陆军部进行存档登记,而部队携带的人事文件也都随着运输船沉入海底,结果到最后连一份详细可靠的阵亡名单都拿不出来。事后不少印度家庭声称自己的亲属就在那条船上,要求获得英国政府的抚恤,但却拿不出任何官方的书面文件可以作为证据。
老实说这些人里有些确实是阵亡者亲属,但也有不少是想要乘机诈上英国政府一把的,因为政府部门无法对其加以辨识,于是索性就拒绝了所有类似的请求。英国陆军方面只对军队档案里登记过的人员家属发放了阵亡通知书和抚恤金,其余人等一概按照失踪平民来处理,因为这些人参加军队前已经辞职,连英国雇佣的巡捕都不是了。
“还有半个小时,早着呢。”张德贵从烟盒里抽了一支卷烟递了过去。
“册那,还要半格钟头?风次得宁夸冻僵特了。(艹,还要半个小时,风吹得人都快冻僵掉了。)”巡长接过香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壳的打火机来。
这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今天的天气并没那么冷,况且还有大太阳晒着,不过谁让对方的官衔比自己大一级呢,张德贵只能点着头赔笑附和着。
就在两个巡捕抽着烟闲聊时,远处突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听上去声音还在飞快的移动,而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撒立方则呼啦?(哪里着火了?)”巡长抬起头顺着静安寺路(Bubbling ell road)向东望去。
“听上去不像是救火车。”张德贵走下马路沿好奇的翘首张望。
也就过了十几秒钟时间,两个人就看到了警报的来源,一辆隶属于工部局巡捕房“红色玛利亚”,拉着刺耳的警报飞速冲过哈特路与静安寺路的交叉路口,还差一点撞上正停在路口等红灯的一辆强生出租车。
张德贵果然没有听错,这确实不是什么消防车。
“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张德贵惊讶的问到。
“册那,侬门窝,窝哪能会晓得,看上起一定测了撒格度事体,侬等了隔得,窝起帮上头当则地屋蒙也桑。(艹,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看上去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你等在这里,我去给上面打个电话问一下。)”随后巡官嘴里骂骂咧咧的,小步向着公墓门前的治安岗亭跑去,那里面安着一台可以跟捕房通话的电话机。
“老天,看来真的出大事了。”张德贵十分赞同巡长的看法,因为他发现“红色玛利亚”可不是孤单单的一辆,在她后面还跟着长长的一串车队。
紧随着“红色玛利亚”冲过路口的,就是一辆他身边这辆一模一样的罗尔斯罗伊斯装甲车,车头的发动机罩上铺着一面万国商团的团旗。现在工部局手里只有六辆这种型号的装甲车可供使用,在半个月前的那场冲突中,这些车辆表现的非常活跃,虽然这些车从头至尾都是在来回赶路,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跟随在罗尔斯罗伊斯后面的,是一辆蓝灰色涂装的四轮敞篷汽车,车门上刷着白色的SS闪电标志,车头右侧的小旗杆上,一面党卫队黑旗迎风招展。
“小张,真格册度似体了!(小张,真的出大事了!)”这时巡官大声叫喊着,飞步向着孙炳根跑了过来。等他急匆匆的跑到路边,正好一辆挂着法国国旗的雷诺装甲车,轰鸣着从巡长的面前冲了过去。
“册那,哪能法锅宁阿来了,格机要闹忙塞特了?(艹,怎么法国人也来了,这下可热闹死了。)”巡长摇着脑袋感慨到。
PS:谢谢大家的支持,暂时还没有买到新电脑,这章是用ipad码的,今天只有一章,希望大家体谅。
前后欠了二十章了,怎样还债,要看作者的状态了,这段时间显然是爆发不动了。
抱歉,今天诸位不用等了
买新电脑,打印机,请人重新铺设网络,一大堆事情到现在还没搞定,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明天晚上才能恢复更新。
真希望忙完这一阵,一切能够上正规,可以安心读书和码字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大火并(一)
“这是一次租界联合行动,所有人都精神起来,别让那群愚蠢的法国佬抢去了风头。”万国商团俄国二连一排排长马卡连科少尉,站在福特八轮卡车的车斗里,对着手下大声训着话。
马卡连科少尉的父亲,曾经是沙皇俄军的一名炮兵上尉,他的母亲跟随着新婚丈夫来到帝国的远东,他是在一座兵营的木屋里出生的。
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的风暴席卷了整个西伯利亚,不少俄罗斯远东战区的贵族军官们,遭到了被常年压迫的俄军底层士兵的集体清算。马卡连科的父亲就是在一场军营哗变中惨遭杀害,这位上尉和其他的沙俄军官一起,被士兵用皮带捆住手脚,扔进了驻地附近的小河里活活溺毙。
他的母亲因为还有些许姿色,结果在那场兵变中存活了下来,至于期间这个可怜的女人遭遇到了些什么,实在让人不忍多言。当时小马卡连科只有四岁,他藏在木屋的地板下,亲眼目睹了整出惨剧的过程,在那颗小小的心灵中,早早埋下了对那些“革命者”的仇恨。
那场小规模的武装哗变,很快被依然忠于沙皇的部队血腥镇压了下去,但是悲剧已经酿成,马卡连科的幸福时光已经和他的笑容一起,被埋葬在了那个残忍血腥的寒冷冬夜里。
酷烈绝伦的俄国内战,最终以沙俄军队的惨败而宣告结束,当时马卡连科和无数不愿意接受苏维埃政权统治的帝俄军民一起,居住在远东地区沙俄最后的重镇海参崴。这时他的母亲已经改嫁给了一个六十五岁的帝俄步兵上校,只因为对方承诺愿意抚育马卡连科长大成人。
这个老上校是个鳏夫,前妻没有给他留下一子半女,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对马卡连科悉心呵护视如己出。同时这位姓诺曼罗夫的步兵上校,还拥有俄罗斯帝国子爵的头衔,只是在侯爵伯爵扎堆的海参崴街头,这个头衔显然不怎么够看。
不过诺曼罗夫上校毕竟是高级军官,他早就预感到了内战的失败,于是利用手中的职权,早早积攒起了一大笔钱财。这笔财富数量之多,足以让他带着妻儿穷奢极欲的过完下半辈子,此时战局已经完全崩溃,诺曼罗夫上校决定带着年轻漂亮的妻子与养子,逃离这座必定会陷落的城市。
此时海参崴已经被三面包围,陆地通道完全封闭,除了还想要负隅顽抗的帝制铁杆死忠们,大多数有身份地位的人物,都在想方设法寻求其他的出路。
这时帝俄残党们在海参崴还控制着一支小小的海军,这支舰队原本是苏维埃红海军的太平洋分舰队,拥有三条老式驱逐舰和大约一千六百名海军官兵,结果在俄国内战中,被日本干涉军与沙俄军队所俘获,此刻担任这支舰队司令官的,就是曾经担任过沙俄旅顺港司令官兼太平洋舰队司令的奥斯卡.维克托罗维奇.斯塔尔克海军上将。
这位海军上将曾因为日俄战争中表现拙劣而名誉扫地,关于他的著名典故就是,在一九零四年二月八日那天夜里,日本驱逐舰队趁着夜幕的掩护突袭旅顺港,当时这位海军上将正在旗舰“彼得罗帕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上,为自己的妻子举办生日庆祝宴会,结果当舱房外传来的日本鱼雷爆炸声和闪光时,他还以为是部下为了宴会特别准备的礼花节目。
一九二二年时,这位海军上将已经七十六岁了,命运却开玩笑般的又一次把关乎无数人身家性命的责任,放到了这位海军指挥官的肩膀上。
这是一位性格顽固的老派海军将领,如同当年的罗杰文斯特文斯基海军上将一样,他带领着由三十条老旧军舰和民船组成的庞大船队,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远征。这支船队是由当时俄国人能够在港内搜索到,同时还拥有航行能力的船舶组成的,里面除了驱逐舰和扫雷舰,还有普通的客轮和近海渡轮、远洋商船和沿海运输船,另外还有海关缉私舰、浅水炮艇、军用通讯船、海军破冰船,甚至还有一条蒸汽动力游艇。
斯塔尔克就是带着这样一支型号五花八门的舰队,载着九千多“买到船票”的“帝俄难民”,冒着秋冬季恶劣的海况,从海参崴仓惶南逃至朝鲜的元山港。
当时朝鲜已经是日本帝国的殖民地,日本人起初拒绝接收这批“露国难民”,但是很快就“迫于”欧洲列强的压力,同意让船队中的老弱妇孺上岸,但是只能居住在规定的区域里。日本海关无师自通的在元山港外搭建起了一座有模有样的难民营,但是因为生活条件恶劣,很快人群中就开始流传起传染病。
斯塔尔克不想在这些木排屋里坐以待毙,于是毅然带着还能航行的十五条民船与军舰,载着三千多名俄军官兵、贵族官员与他们的家眷再次出航,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国的上海,驰名世界的冒险家的乐园。
当时上海政府与公共租界租界工部局,被不请自来的俄国难民船队给搞懵了,这些俄国人里面不光只有贵族、商人和普通平民,还有不少是沙俄的职业士兵,如果一个安置不好,必定是一堆治安方面的隐患。于是租界方面要求俄国船队只能在港内停留四十八小时,随后必须带着所有人员离开上海滩。
而此时俄国船队里面已经只剩下十二条船了,包括一条驱逐舰在内的三条船舶,在前往上海的途中遭遇到台风不幸在海上遇难,如今俄国船队里的乘客已经饱受磨难,再也经受不起再一次的长途远航了。
于是俄国海军上将与当时的北洋政府代表做了私下的交易,他愿意交出船上运载的一部分沙俄政府财宝,作为中国接收这批俄国难民的条件。最终中国方面同意了这笔交易,于是除了少数俄国海军船员,剩下的三千多人全都登陆上岸,他们被政府安排在华界分散居住,成为了上海滩一道新的风景,那就是在这座城市历史上留下独特印记的上海白俄难民。(作者记得在小的时候,上海还有不少当年这批白俄难民的后裔,白肤金发高鼻深目,却说着一口标准的上海闲话。)
到了一九二七年,北伐军逼近上海,当时公共租界一片混乱与恐慌,工部局终于决心要建立起一支常备的武装力量,用来随时随地保卫租界里的侨民安全。虽然当时万国商团已经成立,但是就像前文里说得那样,里面的成员纯粹是玩票的各国侨民,只有在有事发生时才会集结起来,一年里只接受三个星期的军事训练,所以压根别指望这种部队,能够阻挡住北伐军的进攻。
当时的局势迫使工部局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批受到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兵员,结果工部局高层把目光,放在了那批俄国难民的身上。
那时候这些难民中除了部分家底丰厚的贵族与富商,剩下的人大都已经耗光了随身携带的积蓄,其中不少人缺乏生存技能,只能混迹于社会的最底层,靠体力和色相来谋生。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曾经是沙俄帝国的正规军人,只需要短时间的适应性训练,他们很快就能恢复一定的战斗力,如果再加上一笔数目合适的军饷,相信整个上海滩都找不到比他们更敬业的士兵了。
PS:谢谢大家的支持,终于搞定电脑啦,只等学校那边稳定下来,就能开始安心的读数码字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大火并(二)
在后世中国的文学作品或者街头传闻里,把俄罗斯人戏称为战斗民族,但是在二十世纪初的上海滩,流落在此谋生的白俄难民,却是任何势力都能践踏欺辱的可怜人。当然可怜之人必定也有其可恨之处,这些俄国人为了赚钱几乎什么都敢干,不但涉及盗窃、贩毒、诈骗、抢劫等传统罪行领域,还在租界内开设地下赌场与妓院,一些与军警界高层有勾结的白俄贵族,甚至还干起了走私人口与军火的买卖。俄国难民凭借一张白种人的面孔,很快成为了上海滩众多毒瘤里比较特别的一种。
落魄的帝俄贵族们,为了维持体面的生活,不惜卖掉最后一件祖传的珍宝,但是当钱财耗尽之后,这些曾经的天潢贵胄,堕落的比流星还要迅速。特别是那些身份高贵的女性,不少沦为上海滩的交际花,日夜穿梭在众多政客与商人之间,靠出卖色相来维持以往奢靡的生活。
马卡连科一家是幸运的,诺曼罗夫上校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足以让他们在上海滩这个物欲横流的地方,继续过起上等人的悠闲生活。
诺曼罗夫依靠“朋友”介绍,当然介绍费是必不可少的,在公共租界里的四马路(福州路)靠近麦家园的东华里,用二十两黄金顶下了一套独栋的石库门房子。
当时这块地区是上海滩文化气息最浓厚的地方,从弄堂出来沿着山东路往北,就是《申报》《新申报》《时事新闻》《东亚新闻》等媒体报馆,出了福州路弄堂口往东到河南路口再转南,就是赫赫有名的中国商务印书馆,而河南路口的斜对面,就是工部局总巡捕房,治安方面是绝对的安全。
二十两黄金按照当时上海滩的市价,其实有些给高了,不过老上校口袋里有的是真金白银,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不过诺曼罗夫上校毕竟已经老了,此前战败与流亡的生活,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这位曾经剽悍的俄罗斯军人,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继续奋斗的勇气和动力。但是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像他那些有钱的同胞们一样,落入那些职业诈骗团伙的陷阱,当时的上海滩,不知道有多少身家显赫的俄国贵族,拿出全部身家参与投机买卖,最终被骗的倾家荡产露宿街头,妻儿子女沦为娼妓与小偷。
诺曼罗夫上校对一切商业和金融方面的投资都不感兴趣,而且他时常还会拿出一些钱来,接济这些落魄的白俄友人,结果一来二去之后,上校在上海滩的白俄移民群体里,建立起了相当不错的名声。于是当工部局准备从白俄移民中招募兵员时,一眼就看中了诺曼罗夫的军队背景和影响力。
工部局的代表登门拜访,希望这位上校能够重新出山,帮助工部局招募与组建起这支俄裔部队。诺曼罗夫上校考虑再三之后,迫于正住在对方的地盘上,夹着点尾巴是必须的,所以就勉强同意了工部局提出的要求,不过他不愿意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而是推荐哥萨克中将格雷博夫来担任这个首任司令官,他愿意作为一个军事顾问,参与这个团队的组建。
当时白俄难民中战斗力最强悍的,就属那群哥萨克了,这些人在内战中作风凶残,欠下了不少红色军民的血债,所以说除非苏维埃政府被推翻,否则这些人恐怕一辈子都回不到故乡乌克兰了。
工部局在白俄族群里首批招募了三百名士兵,全都是随着船队从远东一路逃亡而来的哥萨克士兵,他们都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拥有相当强悍的单兵战斗能力,而在这座远东巨城里,英国人又教会了他们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被迫背井离乡,来到这个语言生活习惯迥异的异邦,哥萨克们放弃了他们自由放纵的传统,开始低下头学会如何顺从。俄国队一直是万国商团里最有战斗力,也是服从性最好的部队,他们执行命令时从不犹豫,哪怕上级让他们向自己的同胞开枪,他们扣下扳机时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也因为这种高度服从性,他们也欠下了中国人民不少血债,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两年前,当时俄国队负责看守赫赫有名的国军“孤军营”,因为租界当局担心这些国府军人每天的升国旗仪式,会给日本军队进入公共租界的口实,于是下令俄国队全力阻止孤军营的升旗活动,孤军营这边当然不会轻易退缩,结果双方发生了激烈冲突,造成了四十一名中国士兵受伤,四人不幸在冲突中丧生。
虽然这件事最终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但是俄国队在事件中表现出的坚决态度,反而更加增添了租界当局对他们的赞赏与信任。
马卡连科高中毕业之后,通过老诺曼罗夫的关系,进入万国商团的俄国队服役。一开始只是担任军官见习,顶头上司非常照顾这个既有钱又有后台的年轻人,马卡连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加上老诺曼罗夫平常的教导,他对军队内部的规章与事务非常熟悉,很快就在所在的连队里,建立起了属于他个人的权威。
斯拉夫是一个极度崇拜权威的民族,军队里更是讲究等级森严,军官如同家长一般,掌控着士兵的一切活动,即便是此时的苏俄红军,也依旧保留着帝俄时代的这类传统(历史上这些情况要到二战中后期才被打破,主要是老一批的军官在战火中损失殆尽,火线晋升的指挥官很多出身于下级军官甚至士兵,根本不懂这些所谓的“传统”。)。
入伍一年后,马卡连科转正成为少尉排长,自此开始了他漫长而又传奇的军事生涯。
“过了静安寺了,再最后一次检查各自的装备。”马卡连科大声吼到。
“是,少尉先生。”士兵们齐声回应,随即开始低头整理起随身携带的装备与武器。
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此时的万国商团已经非常接近正规军了,特别是这批常备的俄裔部队,从建立那一刻开始,从未间断过对他们的军事训练,虽然两年前扩军时收纳了一批新血,但是担任骨干的白俄老兵依旧还在,马卡连科少尉自问只要准备的足够充分,俄裔连队不会输给任何亚洲国家的军队,哪怕是那些强悍的日本军队。
像他这样的帝俄移民,对日本人的看法相当的一致,首先作为俄罗斯沙皇陛下的忠实臣民,他们应该对日本帝国充满仇恨,就是这些无耻的矮猴子,从帝国嘴里夺走了朝鲜半岛和东三省(沙俄当时真是这样想的,所以说强盗们的逻辑正常人无法理解。)。
经历过俄罗斯内战的他们,曾经和日本干涉军并肩作战,共同对抗红色政权的大军,双方之间似乎应该是盟友关系,但是没有一个俄国人会这样去看,白俄军官们心里很明白这些日本人的企图,这群矮子纯粹就是想要乘乱打劫,因为换做他们也会这样去干。而俄国难民在朝鲜元山港的遭遇,更是彻底暴露了日本政府的伪善嘴脸。
历尽千辛到达上海之后,白俄难民并没有脱离苦难,落井下石的人群里,绝对少不了日本移民和商人。应该说这些白俄是上海外国移民中最讨厌日本人的群体了,仅次于流亡上海的那群朝鲜人。
“没想到这些白俄士兵的士气挺高么。”福克斯.冯.赫尔普少尉转过头对着无线电操作员说到。
“长官,黑鲨来电,那条鱼已经上路了。”无线电操纵员显然没有听到上尉的调侃,他手捂着头上的无线电耳机,大声向长官报告到。
“明白了,可以把命令传递下去了。”赫尔普从指挥车的机枪塔里转过身,满脸得意的看着身后的装甲车队。
PS:下台阶时把脚扭了,做了紧急治疗,抱歉今天更新的晚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第两百三十七章 大火并(三)
fz-223装甲通讯车的个头实在是不大,尺寸上也就和一辆桶车差不多大小,说起来德国陆军的222装甲车系,要不是炮塔里装了一门20毫米口径机关炮,外形上的威慑力还不如前面打头的那辆罗尔斯.罗伊斯呢。
德国装备的这种四轮轻型侦察车,非常适合在欧洲城镇狭窄的道路网络中活动,它可以毫无顾忌的走街串巷抄小道钻胡同,长度四米八宽度一米九五,空车重量只有四吨,基本上只要是能够行驶一辆马车的道路,这种小车就能轻松的在上面通行。
二十世纪初欧洲军用车辆的设计,除了受到发动机马力和生产成本的制约之外,还要考虑到作战环境和部队的实际需求。德国乡间的道路情况普遍不是很好,否则也不用给士兵配发高筒行军靴了,虽然有用高标号水泥和军工建筑标准铺设的高速公路,但总体上的数量还是太少,德国国内的大宗货物流通,主要还是依赖于铁道。
德军的22X系列轻型轮式侦察车,在其设计之初,考虑的只是在本国地域内进行作战与辅助行动,所以先提条件必须符合德国城镇道路的行驶标准。本身222型的个头就不大,就算加上那个20炮塔,总高也就只有一米七左右。而这种换了个小型机枪塔的223型,看上去更是小了一圈,要不是车体顶部竖着一个框架天线,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是玩具车来看待。不过你真把这东西当成玩具,一定会在战场上被这种小车打肿脸面。
布伦博格元帅在上海遇刺,这种消息不可能被封锁住,当时欢迎现场至少有两百名新闻媒体工作者,几家电影公司的纪录片摄制组,甚至还拍下了刺杀的整个过程,恐怕这位元帅阁下,是世界上第一位在摄像机镜头前被刺杀的军方要人。
元帅遇刺的消息硬是被工部局拖延了三天才见报,这在上海租界当局的历史里,这已经是项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其实就在刺杀的当晚,沪上那几份著名大报,就已经拟定出了新闻通稿,准备对日本人发起全方位嘲讽了。结果工部局硬是连夜召集各报社主编开会,并同意事后向他们公开案件的细节,这才把新闻稿拖延了三天时间。
要是放在几个月之前,这几家报社才不会给工部局什么面子,说不定还能炒出个不畏强权、新闻独立之类的名声。
当时上海滩的媒体,既有的铁骨铮铮的好汉,也有奴颜卑膝的汉奸。今时不同于往日,这座城市已经沦为日军包围中的孤岛,编辑和记者就算是不考虑自己,也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家人。如果报社被查封,大不了换一口饭吃,但要是全家被赶出租界,那真是会出人命的。
这些年藏身租界的各大媒体,整天的怼天怼地怼空气,早就得罪死了汪伪政权和日本人,要不是此时对租界当局还存有几分顾忌,七十六号的汉奸特务早就跑到福州路去扔炸弹了。别以为他们不敢做这种事情,特务们连工部局的巡警所都敢砸,历史上等到了四一年,也就是日本人气焰最嚣张的时候,这群汪伪特务甚至敢跑到租界里,用机枪扫射交通银行的职员宿舍,只因为对方抵制汪伪中央银行在租界里销售储蓄券。
七十六号此时俨然已经成为日本人手中用得最顺手的凶器,不光是对付那些藏身租界的抗日组织和志士,同时还能对两大租界的高层施加压力,迫使他们与日本人进行合作,或者顺从日方的意志来行事。历史上即是如此,日方在幕后操控七十六号,在两大租界里频繁发动袭击活动,除甚至不惜刺杀工部局董事和反对他们的租界军警高层,最终压迫租界全面取缔租界内的所有抗日活动。
不过历史在此刻已经发生了改变,租界当局的腰杆已经重新坚挺了起来,面对日本人不再曲意逢迎,外滩发生的冲突就是最好的证明。既然租界当局已经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那怎么可能还会忍受七十六号走狗的挑衅。特别是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七十六号参与了刺杀布伦博格元帅的行动。
英法两国的驻沪领事,直接参与了德国代表与日方的谈判,关于元帅遇刺和外滩发生的军事冲突,几方充分的交换了各自的意见。
出于两国邦交方面的考虑,德国人表示可以不公开追究日本军方的责任,德国手中掌握的证据确凿,也不容日本人加以抵赖。对于德国方面的处置态度,租界方面表示了相当的支持与理解,他们也不想和日本人发生直接冲突,至少在南亚方面的军事部署完成之前,保持上海滩和周边区域的和平稳定,是双方都认可的条件。不过德国人可以放过日本人,并不代表他们会放过汪伪政权。
此时松冈洋右早已被事件搞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德国特使团的情绪,怎么会容忍在这个问题上再节外生枝。他连夜向东京发了一份详尽的报告,除了表功之外,还特别提及了日本政府在此事件上,应该持有的立场。无论如何都要让德国人撒了这口气,绝对不能再引发外交争端了,否则不管日本的国力是否扛得住,他自己的心脏恐怕会先一步完蛋。
看了松岗的报告之后,近卫文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闹出那么大的事件,放到别的地方足以引发宣战了。
要是欧洲战争爆发之前,日本还能靠外交手段合纵连横,与这批各怀鬼胎的欧米鬼畜周旋一二。但眼下欧洲战争已经结束,在德国强大的武力威慑下,欧洲的证据正在趋向统一,这种局面让这位日本首相感到非常的不安,日本恐怕再也无法从欧洲各国的矛盾之中,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了。
放在日本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与欧洲霸主德国搞好关系,促使对方支持帝国在亚洲的战争。反之日本将会面临明治维新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别看陆海军正在全力准备南进计划,但是近卫很清楚一点,一旦这场战争爆发,日本将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首相当夜就召开了内阁紧急会议,实际上这群人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第二天上午,一架从东京飞来的运输机降落在江湾机场,上面载着内阁和大本营特使,他带来了近卫首相的亲笔信,以及松冈需要的所有空白公文。
给松冈的回信里面除了赞同外相的所有意见之外,还特别提醒松冈洋右,务必要满足德国使团的所有要求,必要时日本帝国驻沪陆海军部队要全力加以配合,违抗命令者无论军衔高低,都将受到军法和国法的严惩,字里行间让人感觉杀气腾腾。
PS: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还会继续努力。
明天要忙一整天,看看是否能抽空写一个短篇了。
还是明天补吧
今天实在太累了,而且脑子里全是课程的内容,还是明天更新后再补个短篇吧。
以后每周的星期五和星期一的更新可能会不稳定,具体要看当天作者的状态,
如果当天没有更新,那么会在第二天补上一章,可能是整章也可能是短篇。
第两百三十八章 大火并(四)
七十六号是一个很神奇的特务机关,不是说它的能力,而是指它的发家历史。有军阀吹嘘自己刚出道时,手下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但是这个所谓的汪伪特工总部刚成立时,加起来统共只有五六个人外带一支破枪。
最开始李士群每个月能够从日本人手里领到三千块法币作为经费,在上海滩这种地方生活,这点钱原本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不过你决不能小看这些叛国者的韧性,为了争取日本人的信任与欢心,他们对付自己的同胞,可以比日本侵略者更加狡猾与残忍。
从大西路(今上海延安西路)六十七号开始,再到忆定盘路(实为爱丁堡路的方言拟音,如今的上海江苏路)九十五弄十号,最后到极司菲尔路(今上海万航渡路)七十六号,李士群和丁默邨等汉奸特务,把一个只有两三只杂兵的“菊机关”,发展成拥有上百名特务,外围人员超过千人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前后只花了短短的两年时间。
因为这几个月机构迅速膨胀,原本的办公用房和宿舍已经不够用了,七十六号内部正在进行新的改建工程,李士群计划在正门北侧办公平房边的空地上,加盖一栋两层小洋楼。
“蹲在那边的几个人,全都是丁默邨的部下。”宪兵队的牧原少佐指着几个蹲在工棚边抽烟的男人,向身边的顶头上司介绍到。
“你确认吗?”对方询问到。
“绝对不会错,我有很可靠的消息来源。”牧原满怀自信的回答到。
“吆西,看来这个丁默邨确实是个能干的家伙,竟然在那么大的压力下,还能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森健太郎宪兵大佐微微点头,顺手扔掉了手里的烟蒂。
“长官,关于上级这次的决定,我个人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确实犯了大错,但按照惯例,只需要处罚直接责任人就是了,像现在这样轻易的.....”看到上级心情不错,牧原鼓了鼓勇气,向长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在怀疑司令部的命令?”大佐皱起了眉头。
“不,长官,我只是感觉这样做有些可惜了。”少佐硬着头皮解释到。
“马鹿!牧原,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一名宪兵,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军官,你在宪兵学校时,你的教官没有教导过你吗?不要轻易去质疑上级的判断力,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是对的,我一直都鼓励下级这样去做,但是在独立思考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个大局观。现在看来,你和这些支那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竟然会出现同情他们的可笑想法,这让我非常的吃惊。牧原,你必须记住,身为皇军军人,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大和民族的根性。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必将统治亚洲甚至整个世界。”森大佐神情严肃的斥责到。
“哈!太撒多诺。(是,大佐大人)”牧原赶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后退一步向对方鞠躬认错。
“胖子,你说日本人在那边闹啥呢?”王三指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孔胖子。王三指不是只有三根指头,他曾经在闸北一带当扒手,号称无论你的钱包藏在哪个口袋里,他只需要三根手指就能偷到手,于是江湖上给了他一个三指的匪号。
“谁知道呢,这次他们上边连撤带抓了一大批人,听说就连三浦大佐都给抓起来了,还说可能会被送回日本枪毙掉,现在换了个新的顶头上司,牧原的日子也不好混了。”孔胖子撇着嘴吐掉嘴里的烟沫。
孔某人曾经被家里送去日本留学,两年下来文凭什么没有拿到,倒是点亮了嫖妓和赌钱等技能。虽然没有拿到毕业文凭,但是凭借一口半生不熟的日语,刚回国的那一阵子,孔胖子在上海滩上倒是混的挺滋润的。他干过商行、做过买办,炒过股也破过产,落魄时替某家小报做过一阵子日语翻译,也就因此结识了不少日本侨民。
至于他是怎么进入七十六号的,倒不是传闻里说的那样,走了日本人的门路。孔胖子之所以能够进入这个特工机构,纯粹是因为他在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宝兴里的幺二堂子里嫖妓时,结识了如今在七十六号机要处担任副处长的钱新民。
别看这胖子前半辈子混的马马虎虎,但社会阅历确实积累了不少,会一口还算流利的日语,干事也比较勤快,特别是背景非常干净,所以很快就引起了丁默邨的注意,上个月刚被晋升为特务小组长,领导着一支六人特务行动小队。
丁默邨此时已经和李士群闹翻了,只是双方还没有正式的撕破面孔。讲到底还是因为权力斗争,丁默邨的个人能力实在太强,所以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汪伪当局眼里,他的影响力正在渐渐的超越李士群。
作为特工总部的创立者,李士群当然不会容忍越俎代庖的事情发生,他不止一次动用汪伪政府和日方的关系,想要把丁默邨驱逐出特工系统。
在历史上李士群最终获得了这场内斗的胜利,丁默邨被调出汪伪特工总部,随后在汪伪政权里一直担任闲职,直到李士群被日本人毒死。
不过在这里历史发生了一些改变,原本早该被调去南京任职的丁默邨,此时却依然还呆在七十六号里,也因为如此,他和李士群之间的矛盾比历史上更加严重了,如今双方当面照样称兄道弟,背地里却都在对手身边埋伏暗线,意图收集到对方致命的把柄。
“看到那个宪兵大佐了吗?他就是新来的日本上海宪兵队队长,抹离贱特骡(森健太郎)大佐,这次他也算是顶了一个肥缺。”孔胖子在特工总部内外的路子很野,总是能搞到不少小道消息。
“哪几个哪能还乐格得切香忆(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抽烟),再伐进去就没座位了。”一个瘦高个子的汪伪特务,急匆匆的从后面跑过来,大声招呼着抽烟的同伴。
“丁主任还没回来,时间还早着呢,现在进去做什么,闻那群瘪三的臭脚么?”孔胖子笑着从烟盒里抖了一根卷烟出来,一抬手抛向了瘦高个特工。
“头头脑脑几个都差不多到齐了,现在就等丁主任和李主任、王秘书伊拉几个宁了,早点进去坐好,等伊拉来的时候也好看一点。”瘦子接住卷烟,从口袋里掏出火柴来。
“哪里都到齐了,行动两大队不是还有十几光宁还没来么?”王三指从胖子的烟盒里捻起一根香烟,凑在之前的烟蒂上点燃。
“听说是临时有事体,赤佬晓得伊拉去做啥了,听说是两队新来格老东北带队。”瘦子在孔胖子身旁蹲下来,吐着烟雾说到。
“老东北带队?两队格帮赤佬,格机有得苦了。”一个特工插嘴到,这位一身的西装革履的,是个标准的小白脸。
“侬懂格屁,东北宁带队,总比陆根发带队要好。”小白脸身边的彪形大汉说到。
“哪能港?”“侬么听伊拉港啊,上次陆根发带人出去,七死五伤,对方毛也没伤到一根。”
“册那,有格宗事体!窝哪能伐晓得,快点帮我讲讲。”几个汪伪特务蹲在工地旁的树荫下,抽着卷烟聊着天,根本不知道这座特工总部,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PS: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的更新奉上,作者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下写一个短篇。
第两百三十九章 大火并 (五)
“大人,全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名宪兵少佐走到黑色的日产(尼桑)豪华轿车前,对着后窗躬身报告到。三十厘米厚的防弹车窗缓缓降下,后座上的宪兵中佐冲外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望向身边的松冈洋右。
“阁下,部队已经就位。”中佐沉声说到。
“四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支那的一句老话,叫做“尾大不掉”。”松冈闭着双眼,面无表情的说到。
“我听说过,阁下。”中佐对着松冈微微欠首,随即抓住了车门的把手。
“那么我先过去了,阁下...啊...对于隶属于“菊机关”的人,也一样处理掉吗?”中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再次转过头,态度恭敬的询问到。
“四方,大本营这次把你派过来,不是让你来问问题的。”松冈睁开双眼,有些不满的回复到。
“哈!阁下,是我失礼了!”四方中佐赶忙低头认错。
要问如今在本土之外最有权势的日本官员,恐怕就属面前这位外相松冈了。为了处理上海发生的外交事件,松冈从内阁手里得到了最高授权,裕仁都特别给其下了御旨,除非某些人下定决心要当“国贼”,否则无论日本陆军还是海军,没有人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这位玩什么“下克上”。
“四方,我知道你是在顾忌什么,在来上海之前,那个人跟你打过招呼了吧。”松冈深吸一口气,在后座上坐正了身体。
“在离开东京之前,土肥圆中将确实和我见过一面,不过他只是向我介绍了一下上海情报网络的情况,没有谈及其他的问题。”宪兵中佐急切的解释到。
“土肥圆是个精明的家伙,他需要承担的责任,自然会有专人去追究,你就不要参与进去了,这样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松冈抬起手摆了摆,他接着说到:“上海宪兵司令部的渎职情况让人触目惊心,竟然放任南京情报机关膨胀到如此规模,现在必须要有人出来担起这个责任。真等到七十六号发展到“尾大不掉”的时候,中支派遣军司令部该如何自处?皇军的权威又如何来保证?难道整个陆军参谋本部,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些问题吗?!”松冈的语气相当的严厉,四方中佐的额头止不住冒出了冷汗。
“哈!阁下,我了解了,现在我就去现场指挥行动。”四方中佐的脑袋从刚才起一直都没有抬起来过,要不是车厢后座空间不足,他已经对着松冈正坐下拜了。
“记住,只负责我们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去试图干涉德国人的行动。”说完松冈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呵!”四方再次躬身,随后伸手打开了车门。
四方谅二是大本营派来专门辅助松冈工作的助理武官,他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宪兵司令部第二课(警务课)课长,兼任特高事务负责人。
所谓的特高业务担当,指的是负责宪兵队与特别高等警察之间的合作事项,因为很多情况下宪兵比特高科警察的职权范围更大,同时宪兵的武装水平也高过警察,所以日本特高科处理棘手的案件时,大都会向宪兵队寻求武力协助,特别在中国的日本占领区内,为了对付层出不穷的地下抗日力量,双方展开了相当密切的合作。
这一次的上海事件,特高科理所当然的被卷了进去,对于这帮子秘密警察来说,却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当兵变部队浩浩荡荡杀过白渡桥时,特高科的人马正撒在虹口和闸北一带,四处打探刺客的线索呢,结果当秘密警察们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外滩那边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就算是虹口酒店街的舞娘,恐怕消息知道的都比他们要早一些。
这次事件中特高算是丢尽了帝国的脸面,德国元帅和日本外相,当着全上海滩的面遭遇“重庆指派的特工人员”刺杀,负责治安防谍工作的特高科长古渡警部,当然是最好的一只替罪羊,据说这位四十七岁的警部,被担任十三军司令部付的前田少将连扇了十几个耳光,随后扔上当天最早的一班客轮,调回国内接受组织调查去了。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古渡的命运已经可以确定了,大概会被调到某个乡下派出所,担任一辈子的公安警察,再倒霉点说不定还会调到哪个小岛上,跟一群粗俗不文的渔民共度余生。
不过德国人拿出的证据也证明,特高科里的某些警官,确实被牵扯进了这次的阴谋里。这样说起来古渡也不算是太冤枉,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阴谋的策划,但也对此事一无所知,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渎职与无能了。
四方这次被派来,除了收拾上海宪兵队留下的烂摊子,主要还是负责与特高科有关的宪兵业务,别看日本宪兵们平日里看不太起这些穿黑皮的,但是关于这次事件的后续处理上,他们必须要借重与倚靠特高的能力,特别是处理和日本侨民有关的问题,一直都是这群特高警察的强项。
这里要提一句,日本警察的制服是纯黑色,国府警察初创时,有不少高层是在日本学的警务,于是民国警察穿的也是黑色制服。到了汪伪政权时期,下属的警察制服也延续了国府的这套设计,黑色制服、黑色大檐帽加上白色的领章、绑腿和白色帽墙,这已经成了经典的民国警察形象。早期抗日电影电视里被称为黑狗子的,常常被人误以为是伪军,实际上这些人是地方上的保安警察。
“全都已经就位了吗?”别看四方中佐在松冈面前乖得像只宠物狗,但是等到了下属面前,他立即就变回了宪兵系统里赫赫有名的四方修罗。
“全都就位了,大人。”副官向四方欠身鞠躬,双手把文件夹呈了上去。
“德国方面负责的指挥官是谁?”四方翻开文件夹,抬手接过副官递上的钢笔。
“是德国陆军少佐施陶芬伯格伯爵。”副官回答到。
“伯爵?”四方抬起头来。
“是的,从德国方面给的资料上看,他还是德国统帅部派出的特别观察员。”
“是情报人员?”四方在文件的签名栏上签了姓名,“目前看来不像,应该是正规的陆军军官。”副官接过上司签好名的文件夹。
“先不去管这个了,八十五联队的佐佐大佐在屋里吗?”四方整理了一下军刀,握着刀鞘大步向着路边的一处民宅走去。这座住宅此时已经被八十五联队的人员征用了,门顶的气窗口上斜插着一面陆军旭日旗。
为了完成这次的行动,第十三军目前的代理司令官前田正实少将下了死命令,出事时前田担任十三军军司令部付,属于主任官佐,实际的职务是上海特务机关长。如今军司令官和参谋长已经被拖出去顶了缸,但这位代理司令官很清楚,这口锅迟早要扣到自己的头上,为了保住自己与家人的前程,他只有想办法去戴罪立功,否则说不定就会像南支派遣军司令部里的那几个倒霉蛋,不但被强制退役还被剥夺了军阶与名誉,在如今日本国内的那种氛围里,与其这样赖活着,还不如被拖出去枪毙。
为了这次行动的保密,前田没有动用驻防上海的陆军部队,不只是这些部队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完,还因为这些人和上海滩的各方势力,都有着或深或浅的交情,一旦走漏出半点风声,导致行动最终失败,不用上级来调查,前田自己都会切腹了结。
这位代司令官如今是真的急了眼了,甚至说出了“如果不成功,大家就统统成佛去吧”这种话,当时在场的人看着前田中将被血丝充满的眼珠,很明显他并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
为了保证行动的消息不会走漏,他直到计划开始的前一晚,才调动军用火车,连夜从杭州城内调来了驻防西湖的日本陆军第八十五联队下属的四个步兵中队。
“佐佐联队长大人。”四方走进房门,干净利落的立正敬礼。
这里是民宅的客堂,中间摆放着一张吃饭用的八仙桌,此时佐佐真之柱大佐正和几个联队里的参谋,围在桌边查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
“你来得正好,四方科长。”佐佐联队长笑着回礼,随即说道:“部队已经按照计划就位,接下去具体该怎么做,司令部的命令里,说是由你来全权负责。”
这位佐佐联队长不是作战主官出身,担任八十五联队的联队长之前,他干的都是技术、通讯以及教学、参谋和人事方面的工作。历史上这位佐佐真之助最后做到了第三十九师团中将师团长,结果在东北被苏军俘虏,建国后又被苏方引渡给了人民政府。
从他的供状来看,这是个双手沾满抗日军民鲜血的战犯,因为认罪态度比较好,结果被判决有期徒刑十六年,不过他没能活着回到日本的家乡,一九五九年佐佐真之助因为癌症病死在了抚顺战犯管理所,他也是唯一死在刑期里的日本战犯,其他的四十四名日本战犯都撑到了六三年的特赦。
PS: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会继续努力。
外篇之一 厨师阿尔(一)
张二顾名思义在家里行二,他原来也是有一个大号的,据说还是特意请村里的老秀才给起的,为此家里还送出了六只鸡蛋五斤小米,只不过从起名的那天起,就从来没有谁用那个拗口的大名来称呼他,就算他的父母,在家里也整天是“二子”来“小二”去的。
等到张二长大成人时,国号已经从大清朝变成了民国,那时候各系军阀奋力抢夺地盘,大半个中国烽火连天。张二家所在的村子地处偏僻山区,书上写的穷乡僻壤,指的恐怕就是这种地方了,乡民们虽然家徒四壁,性格却刁勇凶顽,旧日里连山贼土匪都不愿过来抢劫,去这种地方羊肉是绝对吃不到的,染一身腥味也必然是躲不了。
到了十八岁那年,张二的家乡遭遇了天灾,那时候连着两年都干旱少雨,种下去的地瓜长得还不如小孩的拳头大。别看这地方土匪不肯来,却拦不住乡里的税吏,什么地税、粮税、人头税、水捐、烟捐、卫生捐什么的一样都少不了。
张二他们村没有地主,这个鬼地方根本就养不出地主这种高维度生物,每户开垦的荒地都是自己的,当然手里也都拿着土地的地契,否则税吏怎么有理由来收税呢。村里大部分的地契,都是大清朝的时候办的,最早的那张还是乾隆年的,上面敲着县衙正堂半边是满文的红色大印。有识货的老人知道,那张是没有黏上契尾的白契,根本就没有在当时的布政使司留档,这是清朝衙门里半公开的猫腻,白契不属于官契,所以收上来的赋税不用上缴给府里,而是给县衙里的官吏们私吞瓜分了。
张二家里有六亩水浇地,因为他家祖上花钱请人打了一口井,不过到了张二父亲那一辈,那口老井已经淤积严重,很难再打出水来了,等到了张二这一代,这口井索性直接就干了。水浇地变成了望天田,再连着两年干旱缺水,当时地里已经什么都长不起来了。
张二家平时也没有什么积蓄,眼见着就只能坐吃山空,张二他爹是个有见识的,他觉得这样撑下去绝计不是办法,搞不好全家会一起完蛋。
张家当时父母子孙三代同堂,张二这一辈有三子二女,是一个标准的农户家庭。张二他大哥是家里的长子和壮劳力,那是绝对不能离开家的,小三才刚刚学会走路,两个女孩也都未成年,于是出山去另求生路的“重任”,就落在了张二的肩膀上。
年轻小伙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平时菜里又缺油少盐的,吃的当然会比别人多了一些,家里的口粮负担,张二一个至少要占了三成。
张二是个孝顺的人,既然老人们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有任何怨言。于是第二天就带着一个装着换洗衣裳和两块钱法币的布包袱,离开了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小山村。年轻的张二当时不会想到,自己这一去就是数十年时光,等他再回到这座小村时,已经是两鬓斑白的年纪了。
张二只听人说起过山外的花花世界,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离家远行,完全纯正的土包子一个。按照家里一开始商量好的,他准备先去县城里,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吃苦受累他不在乎,山里人有把子力气,而且他也不怕被人欺负,张二从小练了一手不错的庄稼把式,家传的铁山靠,一下能撞断碗口粗的枣木杠子。
穷乡僻壤可不是假的,张二走了差不多整整一天,还在一座塌了一半的山神庙里睡了一宿,到了第二天快中午时分,他才刚刚踏上通往县城的官道。跟过路的客商打听了一下,距离县城还有十几里地,结果等他看到城墙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柳梢。
县城的城门此时已经关了,别以为民国时期就不关城门了,那年头照样还是有土匪攻城的。张二没有其他的去处,看到城门外一家酒店后院的门开着,他就在后院马厩的草堆里对付了一晚。结果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他就被起来喂骡子的伙计发现了。
张二遭遇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危机,同时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机遇。
由于当地的匪患还没平定,县里张贴了公告,所有的流动人员必须要有政府颁发的身份证明,但张二一个山里的娃子,哪里知道这个啊,村里人似乎也忘记了交代这些事情。于是张二被店里的伙计,当成土匪派来的眼线了,张二也是平身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结果条件反射的想要逃跑,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主场,赤手空拳以一敌十的那种豪杰,只存在于那些武侠电影里,很快张二就被几个店里的伙计绊翻摁倒在地,绑得跟个上笼屉前的大闸蟹相仿。
就在大家商量着要把他送到县警察署时,张二命中第一个贵人出现了,后院的骚乱惊动了这家酒店的掌勺大厨,这位大爷正好闲着没事,于是溜达到后院来看看热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位姓刘的大师傅,愣是和张二对上了眼缘。
于是大师傅拦住了兴奋的酒店伙计们,随后仔细盘问了张二一番,乡下的老实孩子还没被世道污染,结果把自己的家底向对方交代了个明明白白。有些事情本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但也确实证明了这完全是误会一场。
搞明白这只是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小土包子,那当然要马上放人了,不过大厨子并没有让张二离开,这年头像这样老实的年轻人着实不多了,他也正想要找一个帮厨的下手,于是主厨询问张二,是不是愿意留下来干活,店里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拿两块钱工钱。
张二没想到会因祸得福,在离开村子的第三天,他就找到了人生里的第一份工作。
PS:这是本书番外的小故事,有灵感了,想到哪里就写到哪儿,以后会不定时进行更新,希望大家会喜欢。
今天更新要晚一点 9月21日
作者今天要外出办事,很晚才能回来码字,所以更新也会晚一点。
昨天的更新在第七卷卷尾,因为加了第八卷,结果没有更新提醒。
为了大家阅读方便,能够看到新章的更新提醒,于是重新开了新的一卷,内容是接第七卷的,
至于第八卷的外篇,有新的更新会通知大家的。
谢谢诸位的支持。
第两百四十章 大火并(六)
狄思威路(今天的上海溧阳路)一直是虹口日本军警情报机构云集的核心地带,在四川路交汇处短短一公里的岔道上,密布着日本外务省情报班、陆军参谋本部驻沪情报部、陆军第十三军司令部和情报联络处,上海日本特高科佐佐木机关,就连臭名卓著的“永乐馆”慰安所也设置在此处。
在“永乐馆”的对面,有一家名叫“奉天屋”的居酒屋,老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日本退伍军人,名字叫做野川健太。
野川曾经在关东军服役,军衔是特务曹长(准尉),指挥着一支重机枪分队,在一次“剿匪”行动中,他被抗联的子弹打断了大腿骨,因为战地的医疗条件有限,等送到沈阳陆军医院的时候,伤口已经发生感染,日本军医愣是切下四两多的烂肉,这才总算是把他的那条腿给保了下来。
只不过野川再也不可能上战场冲杀了,照日军的惯例等到他伤情稳定之后,野川健太曹长将光荣的从皇军退役,同时还能得到半年的薪水和一笔伤残补助金。
野川不甘心就这样拖着一条残腿,回到家乡那个贫苦落后的山村,况且他在日本的家里,此时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野川十六岁初中毕业就参加了帝国陆军,而此时他已经三十七岁,除了带兵打仗之外他几乎什么都不会,而像他这样的没有工作技能的残疾人,在当时的日本社会上可以说相当的难以生存。
他曾经不止一次接到过退伍老兵写来的求助信,日本国内的经济不景气,很多曾经的帝国军人,如今只能靠到处帮人打零工来糊口谋生。
就在野川对未来彷徨无助之际,他遇到了一位正在关东军情报部奉天支部工作的同乡,对方看在大家从一个鸟县出来的份上,把他征调进了情报支部,于是这位曾经的陆军特务曹长,一翻身变成了一个隐蔽特务。
一九三五年夏天,野川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张日元支票,孤身一人来到了上海滩,他在虹口的四川路上开了一家日式饭店,贩售清酒和日式餐点。
饭店的厨子是从上海的日本侨民里雇佣的,清酒则是正宗的日本货色,因为价廉物美,老板待人又特别和气,饭店的生意非常不错。
野川老板对任何顾客都一视同仁,即便进来的是中国客人,他也一律笑脸相迎,于是这家酒店在中国文人聚集的虹口,很快就积累起了不小的人气。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其实是一名日本军事间谍,这座开在四川东路上的酒店,根本就是一个隐蔽的情报站。
在淞沪会战爆发之前,野川的酒店一直都是日本梅机关与国府内部特务传递情报的秘密联络点。到了三七年,军统在无意中破获了一个替日本陆军工作的间谍小组,野川健太日本间谍的身份,这才终于暴露了出来。不过还未等军统方面出手,就在第二个月,惨烈的淞沪战役爆发了,接下去山河破碎金陵喋血,军统也没那份精力再来找野川的麻烦。
野川那时也厌倦了间谍工作,他索性从军队退役,然后把四川路上的饭店给关了,跑到狄思威路上开了这家奉天屋,一心一意的做起了酒店老板。
前面介绍过了,那时候狄思威路上一堆五花八门的情报机关,随便掉块瓦片都能砸到个把日本的特工间谍,在这里开店没有一点身份背景,显然是不可能安全过关的。野川正好是一个具有“可靠背景”的“自己人”,店又开在慰安所的对面,于是吸引来了大批军警特务人员来光顾,生意可以说异常的兴隆。
野川因此赚到了一大笔财富,同时也积累起了一批关系与人脉,这在如今上海这个地方,有时候比钱财更加重要。
“野川,再去拿几瓶酒来。”前田少将晃着手里的白瓷酒瓶喊到。
“呵!您请稍等,马上就送来。”野川一边恭敬的点头答应,一边把装着烤鸡肉串的盘子放在前田的面前,对在座的客人欠身行礼之后,他拿起送菜的托盘,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房间。
“野川是个可靠的男人,你们应该也跟他很熟了。”前田拿起面前的酒壶,在李士群的杯子里满上了清酒。
“非常感谢,将军。”李士群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用双手扶住了那只小小的清酒杯子。
“不要那么客气,李桑,今天一定要尽兴..对了,还有你丁桑,关于这次的事情,你辛苦了。”前田转过脸,再给丁默邨的杯子里倒上了清酒。
“您过奖了,阁下,为了我们两国共同的事业,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丁默邨拘谨的向前田微微欠身。
“说得好,丁桑。你是我见过的中国人里面,最优秀的几个人之一。你可以放心,大日本帝国是不会亏待真正的朋友的。”前田放下酒壶,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两位,让我们先祝愿天皇陛下和皇后殿下身体康健,干杯。”前田仰头一饮而尽。
“干杯!”两位汉奸连忙举杯饮下。
“吆西,再来。”前田刚想要拿起一边的酒壶,结果被丁默邨手快先拿了过去。
“将军,这一杯应该由我来为你满上。”丁默邨稳稳的端着酒壶,替前田倒起了清酒。
“纳尼?丁桑,为什么要这么讲?”前田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串鸡肉。
“这次在外滩发生的事情,幸亏有阁下您在军司令部里,帮着我们前后掩饰,否则这次我们一定躲不过宪兵司令部的调查。”丁默邨态度恭敬而诚恳。
“哦,这不算什么,要不是泽田司令官这次惹下的麻烦太大,我也没有办法把事情偷偷的压下去。”前田撕了一口鸡肉嚼了起来,丁默邨连忙陪着笑点头称是,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前田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寒意。
“阁下,借着这个机会,我祝贺您荣升为第十三军军司令官的职位,从此以后,上海、南京、嘉兴以及苏杭一带的军政事务,都由您一言而决,实在是可喜可贺啊。”李士群笑着端起酒杯,把话题从丁默邨那里抢了过来。
“嗯,我现在只是代司令官,暂时代理司令官这个职位,照我们日本陆军的规矩,军部会在几周内再委任一名军司令官过来的。”前田端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阁下,这次把我们叫过来,不只是为了请我们吃一顿饭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可以直接跟我们说。”看到李士群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丁默邨心中暗爽,只是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连忙岔开了话题,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PS:抱歉有些晚了,今天真的累个半死,明天又要上一天的课,看看是不是能够更一章短篇。
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会继续努力,继续求票求推荐求点击。
天才本站地址:.。顶点手机版阅读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