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7章 拉拢
这些消息传来之后，所有的部族头领都炸了锅，因为这意味着布寨他们说的是对的，大明很可能意图彻底剿灭他们女真部族。
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惊恐，毕竟大明的大军已经横扫草原，把所有的草原部族都打的臣服了。他们虽然还没有和大明的大军交锋，但是能够想象到大明兵锋的强盛。
真切的感受到了危机就在眼前，这些部族头领们立即聚集起来开始商议。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大明，要么拼个鱼死网破。
他们最希望的当然就是归顺大明，毕竟他们深刻的明白要打败的明军很难。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大明到底会不会接受他们女真部族的归顺？
按照锡宝齐篇古的话说，大明的昌国公断然拒绝接受女真族的归顺，并且扬言要将所有的女真部族全部剿灭。
但是这毕竟只是锡宝齐篇古的一面之词，而且是从一个小姑娘嘴里听来的，很多部族头领们对此抱有怀疑，或者说他们心中还有一丝期盼。
或许锡宝齐篇古有自己的私心，因为建州女真这些年屡屡掠夺明境，所以使得昌国公对建州女真十分憎恨，所以拒绝他们了他们建州女真部族的归顺。
但是并不代表昌国公就会拒绝他们海西女真部族和东海女真部族的归顺。所以很多部族头领们强烈要求，当昌国公抵达抚顺的时候，再派人前去请求归顺试试。
最终这些部族首领们一致决定两手准备，一方面准备派人前往抚顺向昌国公请求归顺试试，另一方则开始向叶赫城集结兵力，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兵力抗击明军。
这些部族首领们计议已定，便开始急匆匆的离开了叶赫部回自己的部族整备兵马去了。这事关所有部族的生死存亡，事关每一个族人的生死，事关他们女真血脉的延续，每一个部族头领都前所未有的凝重。
随着这些头领回到了自己的部族，将这则沉重的消息也带了回来，这些部族也都充满了压抑，压抑之下也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为了生存而战！
就在各个部族整军备战的时候，布寨也没有闲着，他的部族是各族联军汇合的地方，所以时间更加充裕。
布寨也是有城府之人，他不只是整军备战，而且将目光放在了福余卫和嫩科尔沁部的身上。福余卫和科尔沁部都有强大的骑兵，他们就在叶赫部的左近，若是他们参战的话将产生很大的影响力。
所以布寨要拉拢福余卫和嫩科尔沁部，虽然他知道福余卫和嫩科尔沁部已经归顺了大明，但是肯定是不情愿的。如今他们所有女真联合起来对抗大明，或许草原上的部族也会动心！
如若是那样的话，那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大的多了。他也知道昌国公在草原上的威望，所以布寨觉得即便是福余卫和嫩科尔沁部不愿出兵对抗大明的话，他们能保持中立也可以。
昌国公还没有来到抚顺，布寨便派人携带重礼前去福余卫和科尔沁部，希望能让他们出兵协助，共同抗击大明。
福余卫距离叶赫部最近，所以布寨派出的使者最先到达了福余卫见到了指挥使脱火赤。
福余卫指挥使脱火赤其实也在关注辽东的战事，不过他倒不是在关注胜败，他不觉得建州女真有什么取胜的机会。
若是建州女真都能打败明军的话，那草原部族算什么？达延汗的六万铁骑算什么？那是六万头猪吗？
建州女真的失败是已经注定了的，脱火赤关注这场战事完全是因为距离近。果不其然，建州女真惨败。
如今辽东的情形脱火赤也知道一些，他知道国公爷正在带领大军进驻抚顺，脱火赤立即预感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了。若是国公爷进驻抚顺的话，那距离他们福余卫可就很近了，所以他们福余卫的骑兵很可能会受到征召。
脱火赤对此反倒是有些期待，因为他不觉得这场大战有什么风险，反而能从中获得利益。毕竟国公爷从来都不会亏待手下征战的将士。
就在他等待着国公爷进驻抚顺的时候，竟然有海西女真的使者来见他。脱火赤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使者是为何而来，原本脱火赤是不想见的，但是他闲着没事就决定还是彻底打消他们的念头吧，省得一趟又一趟来来回回的费事。
“见过脱火赤台吉，我们首领布寨托小人向台吉问好！”来人躬身道。
“哦，是布寨派你来的啊，有什么事吗？”脱火赤淡淡道。
“是这样的台吉，如今大明残暴无良，先是派遣大军骚扰草原，如今又派遣大军侵扰我们女真，大明暴虐无道咱们更应该奋起反抗。。。。。。”
使者的话还没有说完，脱火赤已经一拍桌子斥道：“放肆！我乃大明福余卫指挥使，是大明的臣子，你竟然在我面前说大明残暴不仁，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使者听了立即懵逼了，你是福余卫指挥使不假，但是那不过大明给的名号而已，难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大明的臣子了？你这不是搞笑吗？
使者赔笑道：“台吉，小人也知道台吉是大明的指挥使，但是对大明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跟大明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脱火赤再次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再敢这样说，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我们福余卫既然归顺了朝廷，那就是大明的一份子！”
“我知道布寨派你来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我们福余卫背叛朝廷吗？你回去告诉布寨，我们福余卫是不会背叛朝廷的。”
使者听了十分震惊，十分无语，十分不解道：“台吉，这，这是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那是你们不知道大明的兵锋有多盛！背叛朝廷？不想活了？！脱火赤冷哼道：“为什么？因为我们福余卫永远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忠于总督大人！”
第1358章 境遇
啊哈？！那使者一脸懵逼的看着慷慨激昂的脱火赤，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茫然，他由衷的感到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的人生。
很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这样的！那使者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小声问道：“台，台吉，您刚刚说什么？”
嘿，这个布寨，竟然派了个耳朵不好使的人！脱火赤大声道：“我说我们福余卫永远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忠于总督大人！这下清楚了吗？”
那使者被脱火赤的大吼吓得退后了两步，这下他倒是听清楚了，就是有些不太明白。你说你一个蒙古部族，就算是被大明封了福余卫，那怎么还真就忠于大明了？
看脱火赤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使者深吸一口气道：“台吉，小人也知道明军军威强盛，草原部族曾经败于明军之手，台吉对明军有所敬畏也是正常的！”
“此次我们女真所有部族共同抗击明军的侵略，我们首领希望台吉能中立，如是我们女真击败了明军，这对草原来说也是机会不是吗？”
这使者已经感觉到了，想要福余卫出兵和他们女真共同抗击明军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能让福余卫中立，那也算是削弱了明军的战力。
脱火赤听了摇头道：“我们福余卫既然忠于朝廷，自然会遵从朝廷之令。所以，你还是带上的礼物滚回叶赫吧，作为布寨的老相识，我有一句忠言你帮带给他，不要妄想抗衡总督大人的大军，趁早归顺朝廷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使者听了几欲吐血，我们也想归顺朝廷啊，问题是得人家接受啊！人家不接受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布寨的使者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福余卫，火速返回部族。布寨对派出的使者抱有很大的希望，虽然福余卫和科尔沁部出兵共同抗击明军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们保持中立的可能性极大。
他派出前往福余卫的使者回来的比他预料的还要快，布寨立即怀着极大的期待召见了派出去的手下。
“怎么样？脱火赤是如何答复的？答应出兵相助了吗？”布寨期待道。
那人一脸为难道：“都督，脱火赤没有答应出兵相助！”
布寨听了有些失望，遗憾道：“福余卫毕竟太靠近明境了，为明军所慑。唉，能保持中立也算是削弱明军的实力了！”
那人脸上更是为难道：“都督，脱火赤没有答应保持中立，而是声称要遵从朝廷之令行事！”
原本坐着的布寨听了腾的站了起来，惊呼道：“什么？！他脱火赤脑子被驴踢了吗？竟然要听大明的狗屁命令，他还真将自己当做是大明的官员了！”
“这个蠢货，我还是受封的大明都督呢！锡宝齐篇古还是建州左卫都督呢！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明军征讨！”
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布寨骂了一通心中的怒气平息了一些，这才稍稍冷静的问道：“他是不是觉得我们给他送的礼物太少了？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那人鼓了鼓勇气回道：“不是礼物的问题，脱火赤根本就没看过礼物，也没有收下礼物！他说，他们福余卫永远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忠于总督大人”
布寨听了顿时懵了，一副尼特么一定是在逗我的表情。过了半响，布寨才疑惑道：“脱火赤说什么？忠于朝廷？你不是听错了吧？”
那人小心道：“都督，小的没听错，小的反复确认过。脱火赤就是这么说的，他们福余卫永远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忠于总督大人！遵从朝廷之令！”
布寨听了一脚把身前的桌子踢翻了，跳脚大骂道：“好你个脱火赤，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脑子进了屎。。。。。。”
布寨跳脚大骂了一通，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都朝着脱火赤骂了出来，就算是这样犹不解恨。
其实布寨之所以如此激动是缘于他内心的恐惧，对于明军的恐惧。他满心期待就算是福余卫不出兵相助也会保持中立，没想到脱火赤竟然说什么要忠于大明！
福余卫的骑兵也不容小觑，昌国公那厮进军抚顺之后，怎么可能不征召福余卫的骑兵参战？那就意味着明军的兵力更强了，此消彼长就意味着他们女真胜利的希望更小了。
这时候的布寨只能将希望放在了科尔沁部的身上，科尔沁部比福余卫还要强大，而且还能影响周围的小部族，所能聚集的骑兵十分强大。
就在布寨既期待又忐忑的时候，他派出的使者也带着重礼赶到了科尔沁部。齐齐克看在重礼的份上笑容满面的接待了布寨派来的使者。
对于辽东的战事他自然听说过，只是他没想到昌国公竟然不只是对建州女真用兵，连海西女真都要征讨。
不过想到如今明军的强大也就释然了，兵锋如此之盛不把家门口都给收拾利索了才怪呢！
对于布寨派人来游说出兵他是嗤之以鼻的，脑子被马踢了啊？他们科尔沁部怎么可能会出兵帮助你们女真？
如今的明军是女真可以抗衡的吗？女真加上整个蒙古都不行，火枪阵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出兵相助女真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敢，出兵攻打女真倒是可以考虑的。
若是国公爷下令征召他们科尔沁的勇士随同出战的话，那他们自然毫不犹豫的出战。不过，考虑到他们科尔沁部距离辽东很远，要征调他们的科尔沁骑兵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齐齐克表示他们科尔沁部会保持中立，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送上门来的重礼不收白不收。
还有一个原因是齐齐克觉得没必要和海西女真闹得太僵，毕竟以后还指望日后海西女真也来他们科尔沁部互市呢。
他觉得只要海西女真不是傻透了，在打过一仗知道了明军的厉害了之后，自然就会归顺朝廷。所以，到时候海西女真就可以来他们科尔沁互市了，他们科尔沁也能赚点好处。
第1359章 只是打猎
布寨的使者几经努力，但是齐齐克始终没有答应出兵共同对抗明军，最终他就只能黯然离开了科尔沁部。
一直都在焦急等待着的布寨终于等到了手下的回归，相比上次的信心满满，这次他的心情十分的焦灼，因为他已近不再感到乐观，他不知道科尔沁部会作何选择。
最终回报的消息让布寨十分失望的同时又长松了一口气，虽然科尔沁部最终没有答应出兵相助，但是却也没有和福余卫一样。
接下来就是要靠他们女真自己来扛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部族首领都着自己的兵马聚集到了叶赫部。
整个叶赫部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所有的女真部族齐聚，竟也聚集起了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数万大军让这些部族头领们心潮澎湃。
他们部族之间的征战几千人的规模就是一场大战了，有些小部族的征战甚至数百人大战一场。如今在叶赫部集结了数万大军，军威强盛，让他们鼓舞不已。
叶赫部的布寨被推举为会盟的盟主，布寨毫不推辞的做了盟主，因为形势已经十分紧迫了。虽然他们聚集了数万大军，但也只是仓促成军，好必须好好整合。
就在布寨整合大军的时候，张知节也亲提大军到达了抚顺。到了旅顺之后，张知节开始调兵遣将。
征调福余卫五千骑兵，命田世元大军分兵，田世元带领一万军进军抚顺指挥决战，命田世元的副将范缜带兵迂回向东，切断女真大军的东退之路。同时张知节还派人传令给齐齐克，命其聚集骑兵东进，切断女真大军北逃之路。
就在张知节部署重兵三面合围女真的时候，布寨也派人携带重礼前来抚顺面见张知节，请求朝廷准许所有的女真部族归顺，张知节对此当然断然拒绝。
消息传回女真之后，所有的部族头领们全都愤怒了，他们女真多已经要归顺了，大明竟然还不同意！还真当他们女真是软柿子不成？
女真聚集起来的四五万大军让这些部族头领们又有了勇气，为生存而战众志成城可谓人和，世代所居可谓地利，天气日渐转寒可谓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尽在他们女真这边，这一仗胜负还犹未可知呢！女真的头领们有了破釜沉舟的士气之后，开始严肃的整顿兵马，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这个时候的女真头领们心中最担忧的就是明军会迅速的攻来，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临时聚集起来的大军还没有形成足够的战力。
但是抚顺的大军并没有立即进攻的迹象，不知道为何一直龟缩在抚顺。而且他们侦查得知，原本追剿建州女真的大军竟然一分为二，一部分大军向抚顺集结，另一部分大军竟然折转向西。
这些女真头领们还真有些看不懂了，这部分明军不前往抚顺集结，怎么转而向西呢？
难道是向引诱他们的大军跟着向西，抚顺的大军趁机进攻吗？这些部族头领们只能这样猜测。
但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整顿大军，随时准备迎战集结在抚顺的大明重兵，所以不会搭理西向的明军。
厉兵秣马的同时，布寨还继续派人携带重礼前去游说齐齐克，怂恿科尔沁部出兵，并盛情邀请齐齐克前往叶赫部一观女真雄兵。
齐齐克听了不屑一顾，所谓的女真的雄兵其实他想想就知道。海西女真并非游牧，他们既放牧又狩猎又农耕，他们虽然也有不少骑兵，但是却也没法和草原上的部族一样全民都是骑兵。
但是女真人确实十分悍勇，不过，悍勇在火枪阵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就连草原上的大规模骑兵都冲不到火枪阵的阵前，这些女真只有少部分是骑兵，其余的都是迈着两条腿。
想到这里齐齐克就直摇头，两条腿跑着冲向火枪阵，这场景简直就没法想啊！太惨烈了！
虽然齐齐克不屑一顾，但是却还是虚与委蛇，毕竟人家是带着重礼来的不是，不要白不要，出兵相助女真是不可能的。
至于是不是中立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这样看国公爷的心情不是。就在齐齐克一边不屑的收着礼物一边虚与委蛇的时候，有信使来到了科尔沁部。
信使是锦衣卫，来自抚顺，携带着昌国公的文书，齐齐克立即盛情接待了信使。
看了文书之后，齐齐克这才知道原来国公爷是让他带领骑兵东进，截断女真大军北逃的去路。
齐齐克看了顿时直摇头，为何女真这么不识抬举呢？这下惨了吧？连逃跑的退路都要被截住，国公爷这是要来狠的啊！
若是布寨知道齐齐克的鄙夷一定觉得很委屈，你以为我不想归顺啊？我三番五次的求着归顺，结果愣是被拒绝了，我也很绝望的好吧？
东进截住女真的退路，最多不过就是面对女真的败兵，这对于齐齐克来说没什么难度，所以齐齐克立即拍着胸脯答应了，请信使回去转告国公爷，科尔沁部保证完成任务。
信使离开了，齐齐克立即开始聚集骑兵，不只是科尔沁部，就连周围的小部族也都掺和一脚，纷纷都派出了骑兵。
很快齐齐克就聚集了一万五千骑兵，他觉得一万五千骑兵拦截女真的败兵足够了。就在齐齐克准备带领骑兵东进的时候。布寨派出的使者再一次携带重礼来到了科尔沁部。
布寨的使者立即就发现了科尔沁聚集的大军，激动不已的问道：“齐齐克台吉，您是决定出兵了吗？您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我代表我们都督还有所有头女真族人感谢台吉的正义之举！”
决定出兵倒是没错，也确实是明智之举没错，就是布寨的使者想错了。不过想到那些礼物，齐齐克也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或者说他也不好意思直说。
齐齐克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干咳道：“其实你是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带着儿郎们去东边打猎，嗯，就是这样！”
第1360章 原来如此
打猎？带着上万大军去打猎？使者一脸懵逼的看着齐齐克，你确定你没有说错？我应该大概可能是没有听错吧？
使者懵着脸道：“台吉是要去打猎？带着上万骑兵去打猎？台吉您没搞错吧？”
齐齐克理直气壮道：“搞错？我会搞错吗？我就是要带着上万大军去打猎，如今这世道啊不太平，当然要多带些护卫了！”
使者从懵逼中恢复过来了，脸上惊疑不定，打猎什么的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这只是借口，具体齐齐克打的什么注意他还不知道。
但是，一定不会是助他们女真抗击明军！要不然绝对不用这样藏着掖着，所以齐齐克的目的很可疑啊！
使者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科尔沁部兴兵的目的所在，但是始终一无所觉，所有人都对此守口如瓶，最终使者匆匆离开了科尔沁部，他必须要快点回去将科尔沁部的异动禀告给都督。
经过一番整备之后，大军终于不再像是拼凑起来的，而是有了精兵强将的样子。包括布寨在内的女真首领们都十分满意，大军逐渐凝聚了强大的战力，这让他们心里有了底气。
就在布寨心情转好，逐渐走出了被张知节拒绝接受部族归顺的阴影之后，他派出去的手下回来了。
原本布寨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对科尔沁出兵相助已经不再抱有多大期望了。他之说以继续派人去游说，一方面是为了送上大礼稳住科尔沁部，保证科尔沁部不会倒向大明。
另一方面，当然也还是抱有那么一丝期望，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就在他不在意的时候，他的手下却屁滚尿流的来见他了。
“都督！都督！大事不好了！”那人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布寨淡定道：“咦？我不是派你去出使科尔沁部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大事不好了？休要慌张！”
“都督，科尔沁部聚集了上万骑兵！”那人急忙回道。
原本淡定的布寨一下子激动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道：“什么？！科尔沁聚集了上万骑兵？这真是太好了！难道科尔沁终于决定要出兵相助我们女真了吗？真是天助我们女真！”
“哈哈，一下子多了上万骑兵，这下子我们实力大增，看明军还如何看小瞧我们女真！还真把我们女真当成了软柿子了！”
如果齐齐克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布寨泼冷水的，上万骑兵算个毛啊？当初汗庭之战的时候，达延汗聚集了六万铁骑，整整六万铁骑啊，那是什么概念？结果呢？达延汗坟头的野草都有三尺深了！
虽然齐齐克没在这里，但是布寨的手下也是会给他泼冷水的。那人哭丧着脸嗫嗫道：“都督，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这时的布寨才从激动中清醒过来，刚才实在是他期盼科尔沁出兵相助的心情实在是太强烈了。现在他才记起来，刚刚他的手下说的是大事不好了！
现在看着手下一脸哭丧的样子，比死了爹娘还难看，布寨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不是这样子？那是什么样子？难道科尔沁也是出兵相助大明吗？”
说到最后布寨的心里咯噔一下，科尔沁部可是聚集了上万骑兵，若是相助大明的话，再加上福余卫的骑兵，再加上辽东军，这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结果倒也不是这么坏，那人哭丧着脸道：“都督，倒也不是，齐齐克台吉说要去打猎！”
打猎？他这正在担心科尔沁部的上万骑兵呢，竟然说起了无足轻重的打猎之事！布寨听了当即大怒道：“什么打猎不打猎的？我问你科尔沁聚集了上万骑兵是意欲何为！没问你齐齐克打猎的事，他打猎他就去打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脑子里都是屎啊，分不清轻重缓急啊！”
那人委屈道：“都督，是齐齐克台吉说他聚集了上万骑兵是为了去打猎！说是如今世道不太平，要多带些护卫。”
布寨听了彻底懵了，他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可能。带着上万骑兵去打猎？就是皇帝小儿去打猎也不至于带着上万骑兵吧？
我要信了除非我脑袋里都是屎！布寨是怎么也不会信的，皱眉道：“齐齐克说是去打猎？你没听错吧？还有，你就没有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吗？”
那人听了自己回道：“都督，小的是不会听错的，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了，无论是齐齐克台吉还是其他人，全都守口如瓶！不过，齐齐克台吉曾经说过，他是要带着骑兵向东去打猎！”
布寨听了脸色阴沉的皱眉沉思起来，首先他能够确信一点，那就是齐齐克聚集骑兵绝对不是为了相助他们女真，要不然不会这么故弄玄虚。
在这个时候聚集这么多的骑兵，很大的可能就是和这场大战有关，既然不是相助他们女真，那就只能是相助大明了！
这时的布寨不禁又想起了福余卫，福余卫就是无比坚定的站在了大明的那一边，难道科尔沁也是如此吗？张知节这厮到底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该死的脱火赤！该死的齐齐克！为什么非要倒向大明呢？！还有该死的张知节，为何就是不接受他们女真的归顺呢？！
谩骂了一通之后布寨才感觉自己好多了，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显出了一句话，齐齐克要带领骑兵向东去打猎？
会不会是齐齐克并不是带着骑兵去抚顺，而是带着骑兵向东？为何要向东呢？难道是对他们女真虎视眈眈，想要趁火打劫？
这时布寨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田世元的大军一份为二，其中一部分也是向东而去。都是向东，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想着想着布寨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抚顺的大军，齐齐克的骑兵，还有田世元一部分向东的大军全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布寨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第1361章 将起
这分明是在三面合围，明白过来之后布寨的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张知节带领大军进驻抚顺之后就没了动静。
他也不明白田世元的大军为何要分兵，一部分兵力西向而去。但是现在布寨却全都明白了。
因为倘若他们女真的大军溃败之后，不可能向西败逃，只可能向东或者向北的深山上溃逃。而张知节这是在调兵遣将，彻底斩断他们的北逃或者东逃之路。
明白之后的布寨既有些恐惧又有些愤怒，恐惧是因为这说明了张知节确实没有任何接受他们归顺的意思，而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剿灭。
愤怒是因为现在他们女真还没有兵败呢，张知节却如此小视他们，不但没有将所有的兵力集结起来，反而分兵三面围堵，这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愤怒之后的布寨反而冷静了下来，张知节分兵三面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若是张知节将所有的兵力都集结起来的话，他们女真要击退明军就更加艰难了。
但是明军分兵之下反而给了他们女真各个击破的机会，有句话说的好，骄兵必败。
布寨立即召集所有的部族头领们将此事公之于众。这些部族头领们听了果然都炸了锅，一个个的纷纷叫嚷了起来。
有的大骂科尔沁部：“科尔沁也是草原上辉煌的部族，没想到竟然也做了朝廷的走狗，真是让人不齿！”说这话的人浑然忘了，他们派人去抚顺请求归顺结果被拒了，想做走狗都做不成。
“欺人太甚！张知节那厮竟然如此小瞧我们女真，真是岂有此理！”
“狠毒至斯！张知节那厮还真是心肠歹毒，竟然真的要杀光我们女真人！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们女真骁勇善战，岂会真的惧了明军？定要将明军杀个屁滚尿流不可，看以后谁还敢轻视我们女真！”
这些部族头领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嚷着，布寨拍了拍桌子，所有人都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布寨站起身来沉声道：“诸位，这真是我们女真生死存亡的一战，一旦我们少有不慎，三面合围之下，我们逃都没地方逃，咱们女真就真的要覆灭了！”
这些部族头领们一个个没有说话，却呼吸急促，显然心中并不平静！
布寨沉声道：“我们身后有妻儿有姐妹，我们身边有父子有兄弟，我们不只是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我们还为了我们所有亲人的性命而战！”
“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失败即是死亡，不只是我们死，还有我们身后的所有亲人。所以，即便是我们死了，也不能兵败！”
正如布寨所说，他们已经没了退路，身后仿佛就是悬崖峭壁，兵败即死亡！所有人心中激荡不已，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必胜！”“血战到底！”
布寨抬手虚压了一下，这才接着沉声道：“或许你们觉得张知节那厮是小瞧了我们女真，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若是张知节真的将这三路大军全都聚集在了一起，那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如今张知节狂妄自大，兵分三路合围，这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分兵之后，抚顺集结的大军也不过三四万之众，和我们的大军兵力相仿！以前辽东的大战明军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兵多！”
“但是如今兵力相仿之下，难道我们女真的勇士还会畏惧懦弱的明人吗？正所谓骄兵必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女真！”
布寨的一番分析倒是很有道理，这些部族头领纷纷赞同道：“不错，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女真！”
“打败明军，活捉张知节！”这成了叶赫城里最常听到的口号。
就在布寨做最后的动员的时候，张知节在做最后的准备了。范缜已经带着大军迂回向东，科尔沁部也集结骑兵东向拦截女真北逃之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各路兵马俱已就位，一场大战终于要爆发了，张知节召集众将部署出征事宜。张知节召回了田世元，就是打算让田世元领兵出战。
虽然张知节人已经在抚顺了，但是考虑到女真骑兵不多，火枪阵有很大的优势，所以张知节就放心的让田世元领兵了。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张知节才答应了家里不再出征，这才过去了没多久，他也不好这么快就食言，毕竟回去不好交代。
“田世元，本督命你为主将，带领大军征讨女真，如今女真已经聚集了不下三万兵力。女真人十分骁勇，实力亦不容小觑，此次出战不容大意！”张知节沉声道。
田世元抱拳道：“末将遵命，定会牢记国公教诲，大破女真凯旋而归！”
张知节点头道：“诸位也都清楚了，本督已经命令范缜领军向东迂回北上，切断女真东逃之路，科尔沁部等部族亦集结了一万五千骑兵东进，切断女真北逃之路！”
“海西女真东边是茫茫草原，他们若是东逃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现在的女真已经是瓮中之鳖。本督希望你们大破女真，彻底将女真剿灭，还辽东一个和平！”
众将轰然答应，散去之后翌日凌晨，大军开拔，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抚顺，向叶赫部开进。
张知节亲自主持了出征仪式，目送大军开拔，自从他来到明朝就曾经梦想着有一日能够彻底剿灭女真，让历史不再重演，如今这个梦想终于快要实现了。
陪同在张知节身边的还有徐光平，此时的徐光平望着大军的目光有些惆怅。他姐夫亲提大军进驻抚顺的时候将他也带上了，当时他内心狂喜不已，以为终于可以跟着姐夫上战场了。
结果来抚顺待了这么久始终不见出兵的动静，他日盼夜盼终于盼到要出兵了，结果，根本就不是他姐夫领兵，仍然是让田将军领兵。
不是他姐夫领兵也就罢了，他还没能跟着田将军一起出征，这可是真正的一场大战啊，这让他如何不惆怅？
第1362章 大戏
虽然对这场大战很渴望，但是他姐夫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幽怨的看着大军开拔，气势如虹的开往战场。
张知节确实没有让徐光平跟着出征的意思，毕竟徐光平在辽阳出了那一码事让徐光平走到了明面上，所以还是让他避嫌的好。
大军开拔了，张知节带着徐光平回城，一路上徐光平都有些无精打采，张知节笑道：“你看看你，耷拉着头就跟媳妇儿被人抢了一样，怎么？你就这么渴望随军出征啊？”
徐光平听了立即涎着脸道：“姐夫，我是真的想去战场，要不姐夫你就答应了吧？我继续去给田将军做亲兵去！”
张知节听了笑道：“怎么？跟着我跑腿不好啊？”
徐光平倒也不是觉得跟着他姐夫跑腿不好，这一阵子他在抚顺跑腿倒也忙碌的很，十分充实不说而且还十分威风。
不过如今大军都已经出征了，抚顺也就安静了下来，哪还有他跑腿的事儿，估计他就只能清闲着了。像他这种毛毛躁躁的少年，哪能闲的住啊？
徐光平连忙陪笑道：“瞧姐夫您说的，我当然是乐意跑腿，我欢喜着呢，只是如今大军都开拔了，这不也没啥需要跑腿的了吗？”
张知节笑道：“哦？你这想要找点事做啊？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难道有戏了？徐光平激动道：“什么机会？姐夫您尽管吩咐，我做事你放心！”一边说着还一边拍着胸膛咚咚作响。
张知节笑道：“好啊，你就跟着押送粮草吧！”
什么？又押送粮草？为什么说又呢？因为他在辽阳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都是在押送粮草，简直往事不堪回首啊。
等他回京的时候怎么跟人家吹牛啊？辽东那一场大战那是打的昏天暗地血流成河，然后他就告诉人家他就一直在押送粮草？
徐光平有些幽怨道：“姐夫，我还押送粮草啊？”
张知节笑道：“那要不留下来跑腿？”
徐光平听了连忙道：“其实押送粮草也挺好的，真挺好的，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也没什么功劳，但是却关系着大军的胜败。这是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张知节听了满意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这我就放心了，押送粮草也不是省心的差事，万万出不得差错，说不定还会遇到劫粮的敌军呢！这运粮也需章法，你也跟着好好学学。”
徐光平连忙点头应着，虽然运粮比不上打仗，但是也算有点事做不是，总比待在抚顺闲的无聊要好，说不定就能遇到劫粮的呢。
徐光平跟着督运粮草了，张知节却彻底闲了下来，对于出征的大军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有时候翻阅翻阅锦衣卫送来的各种消息，有时候就坐在太阳底下发半天呆。
辽东的这一场大战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除了边镇关注一些之外，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对这次辽东之战反响不大。在他们的眼中，女真的战力远不及蒙古铁骑。
所以他们不能领会这其中的意义，而且相对于朝廷大军横扫草原，征服蒙古各部族，朝廷出兵征讨女真在他们眼里这是小打小闹而已。
但是他们眼中的小打小闹却相关数十万百姓，牵扯了近十万人的大战。若是放在从前，这绝对是震动全国的一场大战，但是如今却在人们的眼中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但是对于辽东来说，对于女真来说，这绝不是小打小闹，这是一场旷世大战。数万大军从抚顺出发，浩浩荡荡的开向叶赫部。而布寨也统合大军迎击。
数万女真族战士高喊着“打败明军活捉张知节”的口号，浩浩荡荡离开了叶赫城前往叶赫部族的边境抗击明军。
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嘴里不停念叨的张知节并没有亲自领军前来，而是留在了抚顺。
风云变幻，杀气冲天，喊杀之声回荡在旷野之中，连海西河都被染红了。
抚顺城中一座华丽的宅院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不绝于耳，张知节摇头晃脑的听着，竟是听的十分沉迷。
自从大军出征之后，抚顺城里官民士绅都十分关切，结果谁也没想到国公爷竟然招了抚顺城里最负盛名的四喜班唱大戏。
抚顺城里的官民士绅先是怔了怔，然后就释然了。抚顺既近辽东也近草原，他们自然对草原上的战事了如指掌，更知道国公爷的本事，说是将星下凡也不为过。
区区辽东战事确实不放在国公爷的心里，毕竟小小女真比起草原来说可谓小巫见大巫。人家国公爷之所以这么放松，是因为人家有这个本事！
即便是出征的大军出师不利，只要国公爷亲自出马，挥手之间，区区女真还不是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这些人又呸呸呸起来，大军怎么会出师不利呢？这可是国公爷亲自调兵遣将部署的大战，怎么可能会出师不利？这分明说明国公爷早就已经成竹在胸了。
院子里戏声悠扬，官道上马蹄铮铮，一行骑兵快马直奔抚顺而来，虽是疲惫不堪，但是扬起的烟尘却遮不住面上的欢颜。
马蹄声穿过城门，飘过大街，惊了无数百姓。疲惫的脸上却挂着欢喜之色，很多人见到这一幕都禁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一脸的惊喜之色。
“想当年破天门一百单八阵，走马又捎带了洪州城，此一番到了辽东地，管叫尔不杀不战自收兵，未曾兴兵先传令，马步三军恁是听，此一番到了辽东地，努力杀敌把贼平，那时候得胜回朝转，黎民百姓得安宁。。。。。”
戏声悠扬唱的正是穆桂英平辽东，张知节笑吟吟的听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喧哗声越来越大，最终连戏台上正在进行的大戏都停下了。
因为他们也明白了，貌似发生了大事，院子很快安静了一下来，一名锦衣卫百户引着数人走了进来，他们风尘仆仆的甲衣上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渍。
第1363章 何去何从
这一定是来自战场的将士了，就连戏台上的戏子都屏住了呼吸，张知节转头看着正走来的几人，算起来辽东之战也该分出个胜负来了。
“参见国公爷，卑职奉田将军之命前来向国公爷报捷，田将军率领大军大败女真，斩首一万余，如今女真兵败向叶赫城溃逃，田将军正率军追击！”
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禀报声，辽东大捷啊！每个人心里都激动不已，脸上带着一丝潮红，若不是尊贵的国公爷就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欢呼起来。
特别是戏台上的戏子，他们唱了一辈子戏还从没有这么激动过呢，竟然第一时间见证了辽东大捷，这简直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张知节听了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不过还是笑呵呵道：“好，将士们忠勇任事，奋勇杀敌，大破女真此乃社稷之福，亦是辽东万民之福，本督甚是欣慰。你们一路奔波暂且下去歇息吧，每人赏银百两！”
这几人下去歇息了，张知节笑吟吟的看着班主道：“你们今天唱的这出戏倒是好兆头，你们也有赏！”
班主激动的陪笑道：“这都是国公爷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有国公爷亲自坐镇，区区女真何足挂齿！”
张知节听了笑道：“你呀，这马匹拍的可不如唱戏唱的好，所以，还是接着唱戏吧！”
班主听了懵了懵，不只是他懵了，就两戏台上的戏子们也都懵了，辽东都大捷了，国公爷还要接着听戏？
虽然说人高兴的时候是得听戏，但是这大捷的消息传来，国公爷就一点都不激动吗？怎么也得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吧？
张知节舒服向后倚了倚，端起茶来抿了口，这才发现戏台上的人都还愣着呢。张知节奇怪道：“愣着干什么？接着唱啊！”
此时的班主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国公爷对辽东的战事早就成竹在胸，所以听到捷报根本就一点都不激动，因为这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
班主咂摸了咂摸嘴，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敬仰之情，国公爷真不愧是国公爷，听到辽东大捷的消息就跟听到抓了个山贼的反应差不多。
班主连忙朝戏台上喊道：“哎，你们愣着干什么？接着唱啊，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赶紧唱，唱的喜庆点！”
戏台上的戏子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张知节舒服的坐在那里听着。而班主陪站在一旁却已经魂飞天外，因为他刚刚已经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班主的这个点子的灵感自然就是来自端坐在面前的昌国公爷，刚刚他可是着实经历了一把国公爷的气度，这让他心折不已。
说实话这几年来，无论是唱戏还是说书，关于这位国公爷的还真不少，毕竟这位国公爷真的是太传奇了。就连他的班子里都有关于国公爷的曲目，不过他们却没敢唱给国公爷听。
毕竟很多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不过，现在他却亲眼经历了一场平定辽东的好戏，这要是搬上戏台绝对能火！
张知节听戏听的正嗨，布寨却逃的正疾，漫山遍野的逃兵正向叶赫城逃去，布寨和锡宝齐篇古夹杂在败军中，一脸的灰败之色。
他们听说过火枪阵，听说过汗庭之战，听说过达延汗六万铁骑惨败，他们知道火枪阵犀利，但是听说过永远没有经历过来的深刻。
此时的他们才深刻的明白火枪阵的厉害，才明白为何达延汗的六万铁骑会惨败。他们也才明白为何福余卫的脱火赤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忠于皇帝，他们也明白为何科尔沁部最终也选择了倒向朝廷。
当初他们众志成城的迎战明军，他们高喊着“打败明军，活捉张知节”的口号，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活捉张知节？张知节甚至根本就没有领军前来！当看到明军飘扬着的大旗的时候，布寨立即就明白了，原来这次领军的竟然不是张知节，而是田世元。
这可是辽东大战啊，他们女真凝聚了三万大军，结果张知节人都在抚顺了竟然没有亲自领兵出征，而是让田世元领兵了，这是对他们女真何等样的轻视？
那一刻，布寨感到十分屈辱，他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小瞧过！布寨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好事，张知节如此骄狂自大，他们女真岂会输？
他们女真有骁勇善战的勇士，有众志成城的信念，有必死一战的决心，面对骄狂自大的明军他们如何不胜？
但是他们到底还是败了，无论是他们的骑兵冲锋还是步兵冲锋全都败了，他们的勇士确实骁勇善战，但是再骁勇善战也是血肉之躯，面对连绵不绝的火枪阵，他们根本就冲不到阵前就倒下了。
事实上，布寨以为明军骄狂自大，但其实明军并未骄狂自大，第一次独自领军指挥大战的田世元十分的认真谨慎，布寨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机会。
一路溃逃的布寨和锡宝齐篇古脑子是十分空白的，纵然布寨足智多谋，纵然锡宝齐篇古老谋深算，但是此时的他们心中也没有了任何主意。
大军惨败，但是他们已经做了所有他们能做的努力，别说是整军再战了，就算是让他们重来一次，再次带领完整的有着旺盛时士气的大军，他们仍然无计可施，没有任何办法能击败明军。
这种差距大到让人感到绝望，大到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整军再战也打不过明军啊。
最让他们心中绝望的是，打不过还不准许投降！大明根本就没有接受他们归顺的意思，那他们似乎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那就是逃进深山之中。
也许这样还能让他们女真留下火种，只是逃进大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北面还有齐齐克率领的一万多骑兵，东边也有明军截断了他们东逃之路。
整军抗击明军是打不过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冲破三面合围之势逃入深山之中了。
第1364章 天地同悲
自从大军出征，留守在叶赫城的人就日夜悬心前方的战事，因为这场大战关系着整个女真的生死存亡。
他们心中最期盼的自然是大军能击退明军，他们吃不下睡不着，每日间就是翘首以待胜利的消息。
胜利的消息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漫山遍野的败兵。即便是个傻子这一瞬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女真的大军败了！
这一刻，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水中，心里的寒气仿佛连心都要冻僵了。败了意味着什么？死亡吗？好想逃跑啊，可是他们又听说无论是北面还是东面都已经被堵住了，想跑都跑不了。
望着这般景象，殊兰俊美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雪白，眼神有些茫然的喃喃道：“大军真的败了吗？大军怎么会败了呢？那可是三万大军啊，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勇士，怎么可能败了呢？”
不管再如何不信，但是面前的溃兵却是真的。殊兰浑浑噩噩，直到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殊兰仿佛认不出来了，她的父亲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殊兰惴惴不安带着一丝哭腔叫道：“阿玛？！”
锡宝齐篇古想勉强笑一笑安慰一下她，但是他却是在笑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殊兰还能不能活过明天，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
锡宝齐篇古长叹一声道：“败了！惨败！”
殊兰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小脸煞白道：“怎么会败了呢？”
锡宝齐篇古摇头叹道：“明军的火枪阵太强大了，非血肉之躯所能抗衡！”
福满叫道：“明人实在是太狡诈了，根本就不敢和我们肉搏，只知道躲在后面用火枪，若非他们仗着火器之利，咱们早就打的他们落花流水了！”
锡宝齐篇古无力的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厉害就是厉害，咱们女真冲不破火枪阵是真的！”
殊兰有些惊恐道：“阿玛，那，那咱们怎么办？”
福满听了立即叫道：“守城！咱们只要守住城池，等到冬天大雪纷纷，明人自然就退却了！”
锡宝齐篇古听了斥道：“守个屁的城，叶赫城才多少粮草，能守到冬天吗？况且叶赫城根本就没法和大明的城池相比，明军的火炮犀利，别说守到冬天了，恐怕用不了三天城池就火炮轰破了！”
福满听了立即叫道：“那怎么办？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张知节那厮又不接受投降！”
锡宝齐篇古叹道：“别无他法，只能向东逃，逃进大山里！”
殊兰听了惊道：“向东？阿玛，东边也有明军阻拦。”
锡宝齐篇古沉声道：“东边的明军肯定不如后面的追兵强大，咱们只要冲破了阻拦，还是能够逃进大山的！”
殊兰只是听着就能感受到了，这是一条血腥之路，不知会有多少人倒下。问题是即便是逃进了大山中又如何，马上就是冬季了，大雪封山，他们逃跑又不可能携带什么物资，要吃的没吃的，要衣物没衣物。。。。。。
殊兰的脸色愈发的雪白，锡宝齐篇古也能明白她心中所想，惨笑道：“没有退路啊，这是唯一的生路，无论如何只要逃进了大山里，总有人能活下来，咱们女真的血脉也不至于断绝。”
“福满，快去组织族人准备向东退却，没有时间来收拾东西了，带上几件衣裳，带上几天干粮，一定要快。”锡宝齐篇古吩咐福满道。
福满答应了带着人去组织族人去了，锡宝齐篇古这才对殊兰道：“殊兰，阿玛这就去整军，你一定要跟在大军后面，若是大军冲开了明军的阻拦就快点向东逃，不要管我们！”
“若是，若是，被明军拦住了，你就大喊是那小子的女人，你手里不是有他的牌子吗？他是昌国公的小舅子，别人怎么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以后，为妾也吧，为婢也吧，活着，比什么都好！”
说罢锡宝齐篇古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殊兰看着自己父亲苍凉的背影，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从身上掏出了一块腰牌，这是徐光平的腰牌，是徐光平送她的时候她从徐光平身上顺的。
原本是想要捉弄一下徐光平，没想到阿玛要她让用这个来保命。只是，就算能保的了她的性命，却也保不了她阿玛的性命，保不了她阿哥的性命，保不了她族人的性命。
后面就有明军追击，叶赫城也不宜久留，布寨在叶赫城统和了败军，立即向东退却，他们必须要冲个缺口，逃到大山里去。
大军在前方开路，后面的女人们扶老携幼跟着，为了避免被后面的追兵追上来包了饺子，大军行进的很快，但是后面的人却不见得都能跟上来。
旷野中到处都是哭喊声，秋风萧瑟，仿佛天地同悲。入目之处全都是凄凉的景象，殊兰的脸上湿了干，干了湿，不知道流下了多少眼泪。
田世元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叶赫城，只是如今的叶赫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也许这里曾经是女真最繁华的城池，只是从今以后就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田世元并没有进驻叶赫城，而是挥了挥马鞭下令道：“继续追击！务求彻底剿灭女真！”大军越过叶赫城，继续向女真溃逃的方向追去。
朝廷大军大破女真，这让徐光平听的心中激荡神往不已，若是能自目睹这样一场大战该多好。只是可惜，他只能督运粮草。
趁着回到了抚顺城，徐光平一溜烟的跑来了，涎着脸道：“姐夫，听说田将军大破女真，如今正在带军追击，姐夫您不去看看吗？”
张知节摇头道：“有什么好看的？”
徐光平急道：“姐夫，这都要结束了，难道你就亲自去慰问一下将士们吗？”
张知节摇头道：“我答应了你姐姐，不上战场了！”
原来根结是在这里！徐光平急道：“姐夫，这大战都已经要结束了，不能算战场了！再说了，姐夫，您就不想亲眼见到女真的覆灭吗？”
ps：烦心事儿好多！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明天继续。。。。。。
第1365章 绝境
徐光平也总觉得自己姐夫对女真有点莫名的恨意，要不然也不会对女真这么狠，允许草原部族归顺，却不允许女真的部族归顺。
正因为基于这种认识，所以他才会这么说。别说，徐光平这么一说张知节还真有些动心。张知节也算是个愤青，对于满清入关的屠杀十分愤慨。
徐光平趁热打铁道：“姐夫，这听戏依依呀呀的也就那么回事儿，您听了这么久也该听烦了，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嘛！”
“再说了，如今大战都结束了，女真狼狈而逃，根本就算不上大战了，放心吧姐夫，我姐那边我兜着！”
张知节闻言不禁失笑，瞧他这大话说的，徐光平见了他姐姐乖的就像只猫一样，还要兜着？
“你就这么想去战场啊？”张知节笑吟吟道。
徐光平听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夫，我这不是想长长见识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若是回了京以后再出来就不容易了！”
确实，这次徐光平随军出征是撒泼打滚才得来的机会，但是在京里担惊受怕的日子可不好受，估计等徐光平回京之后，是别想着再随军出征了。
下次别说撒泼打滚了，就是磕破了头估计都不好使了！想想倒也真挺可怜的，当然了，张知节是不会自讨没趣去给他说好话的。
张知节笑道：“好吧，那就去战场看看吧，也不知道如今打到哪里了！我告诉你，这一路疾驰过去可不好受，路上受不了你也得硬挺着，开弓没有回头箭，要后悔得趁早！”
徐光平闻言一脸的惊喜之色，没想到竟然真的将他姐夫说服了，他兴奋的差点蹦起来，连声道：“不会的，不会后悔的，骑马而已！我没问题的！”
很快一支骑兵出了抚顺城向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正是张知节一行人。徐光平骑在马上感觉到风呼呼的向后吹着，心里快活极了。
他虽然随着大军出征，但是一路上大军行的都并不快，毕竟并不是都是骑兵。所以现在一路纵马疾驰，确实让他觉得极为过瘾。不过兴奋劲儿过了之后，他就感到了疲惫。
特别是像他这样头一次纵马疾驰一路狂奔赶路的，更感觉到累，不过徐光平倒也咬牙坚持着，没叫一声累。
张知节倒是没觉得有多累，他这几年南征北战的也算是练出来了，虽然最近又有些养尊处优，但是时间还不长，所以很快就适应过来了。
一路疾驰到达了曾经的战场，如今的战场上已经没了变得的尸首。虽然田世元的大军已经打扫过战场了，但是仍然看起来满目疮痍。
到处都是断枪残刀，地上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一阵风吹来仍然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张知节对此见得多了，别说已经打扫过的战场了，当初汗庭之战的时候那战场才是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徐光平虽然闻着这股味道有些作呕，但是见到这处战场还真有兴奋，极目眺望心中激荡不已，好一场大战啊，可惜他未曾参与，也未曾亲睹。
见到徐光平面色未变，张知节倒是高看了他几眼，这小子随着大军征伐了一段时间，确实长了见识增了阅历。
张知节带着护卫只是在战场边上短暂的休整了一下，随即就立即带着护卫继续扬鞭赶路，纵马疾驰来到了叶赫城。
如今叶赫城一边寂静，整个城池已经空空荡荡。这座城池看起来也就如同大明的一个县城大小。不过对女真族来说已经算是一座繁华的城池了。
只是如今这座城池已经人去城空，等到女真被彻底剿灭之后，这做城池就会衰败，最终倒塌在时光的尘埃里。
“倒是可惜了一座城！”张知节轻声一叹就带领护卫越过叶赫城继续向前，他可没有入城一观的兴趣。
就连徐光平都没有入城的兴趣，因为这里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显然女真人已经提前放弃了这座城池向东逃走了。
在越过叶赫城向前不远，旷野中就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的尸体了。多是一些老人的尸体，显然他们根本就跟不上逃跑的步伐，最终倒在了血泊中。
随着越来愈多的尸体出现，徐光平的面色中也露出了一丝不忍，这里被砍杀的都是老人。虽然他随着大军打过建州女真，但是那时候在战场上杀的都是健壮的男人。
张知节看到徐光平的样子，叹息道：“当初女真掠夺明境的时候，不知道多少老弱妇幼就这样惨死在刀下，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其实张知节有一句话没说，再过一百多年，会有更多的汉人惨死在刀下，甚至有城池被屠。
徐光平闻言立即心神一凛，他知道姐夫说的对，当初不知道有多少大明的同胞就是这样惨死在刀下。徐光平有些讷讷道：“姐夫，我不是在同情他们。。。。。。”
张知节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道：“这就是战争啊，惨烈的战争！走吧，应该距离大军不远了，咱们追上去看看！”
此时的张知节确实已经距离大军不远了，不只是距离田世元的大军不远了，距离齐齐克的大军和范缜的大军也不远了。
女真的大军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一头撞到了张知节布置好的大网上。已经筋疲力尽的女真大军撞的头破血流，他们虽然孤注一掷，但是怀着必死之心凝聚的旺盛士气终究还是没有创造出奇迹。
面对范缜的火枪阵，女真族的勇士冒死冲锋，但是却只能一茬又一茬的倒下。女真族的大军还有女真的无数族人就这样被阻挡在了阵前，却始终冲不过去。
三角包围圈越来越紧，后面的追兵已经来了，地面也开始震颤，马蹄声如雷，科尔沁部聚集的一万五千骑兵也已经赶来，彻底切断了女真所有的希望。
三支大军城犄角之势，切断了女真所有的退路。希望破灭了，旷野里风声压不住女人孩子绝望的哭喊声。
第1366章 腰牌
残余的女真人被逼迫在了包围圈里，已经是无路可逃，经过了连番冲锋，如今他们损失惨重，现在面对三面大军的包围已经是穷途末路。
大军不断的逼近，有心怀侥幸的女真人打算从空隙中偷溜，他们以为自己不起眼不会引起注意，但是三支大军的游骑却瞬间出动，很快将他们斩杀。
东面的火枪阵正在前进，布寨他们脸色惨白，可以预见，只要到了射程之内，火枪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密集的火枪之下，谁能生还？难道他们女真真的就要尽数灭亡于此吗？布寨等人心中升起了无尽的绝望。
女人孩子们绝望的哭泣，男人们紧紧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心中愤懑不甘。他们悍不畏死，但是却根本发挥不出他们的勇武，火枪之下，他们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
残余的部族头领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心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艰涩道：“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所有人就这样死去吗？”
锡宝齐篇古沉声道：“冲不出去了，也逃不掉了，如今就只有唯一一丝生机，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生机？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连忙问道。
“跪地求饶！也许能有一丝生机。”锡宝齐篇古沉声道。
“什么？跪地求饶？！可是大明根本就不接受咱们的归顺，若是能接受咱们的归顺的话，咱们早就归顺了，还用的着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吗？”其余的头领们纷纷惊问道。
这时布寨听了点头叹道：“不错，如今这确实是唯一的一条生机了！咱们反抗也是个死，唯有跪地求饶，祈祷他们心中能有一丝怜悯！”
其余的人默然无语，他们明白了布寨和锡宝齐篇古的意思，他们如今别说打败明军了，就连逃走的可能都没有，无论如何反抗都免不了死亡的结果。
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赌跪地求饶能不能激起明军将领的怜悯。若是能激起明军将领的怜悯尚有可能活命，如果不能，那就等于引颈就戮。
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其余的头领默然之后也只能无奈点头。布寨听了沉声道：“让大家都跪地好说，问题是我们如何能见到明军的将领？”
“若是我们贸然过去，怕是还没有开口就被砍杀了！这样的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锡宝齐篇古闻言开口道：“这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试试。”
布寨闻言问道：“哦？事情急迫，锡宝兄弟若是有什么办法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锡宝齐篇古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小女手上有一块腰牌，是徐光平的。这徐光平是昌国公的小舅子，或许能派的上用场。”
众人闻言有些狐疑的看着锡宝齐篇古，锡宝齐篇古见状苦笑着解释道：“小女不是去辽阳见过昌国公吗，当时就是昌国公的小舅子领的路，小女调皮，将这徐光平的腰牌给顺了过来。”
布寨听了叹道：“这还多谢殊兰格格的无心之举，或许能救咱们全族人的性命。”
锡宝齐篇古连忙叫人去将殊兰找来，没一会儿殊兰就小脸煞白的来了，她已经看出了如今的形势，大军终究没有冲开明军的阻拦，如今他们已经被明军彻底围住了。
“阿玛！你找我？”殊兰带着哭腔叫道。
“殊兰，你手上的腰牌还在吗？”锡宝齐篇古沉声问道，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十分沉重，因为这腰牌就是殊兰的护身符，殊兰很可能能凭着这枚腰牌活下来。
但是现在他却要将这枚腰牌要走，他心中怎么可能不感到沉重，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啊！可是他也是为了所有女真人的生机啊。
不过殊兰倒是没想到这些，十分干脆的将腰牌掏了出来道：“阿玛，腰牌在这里！”
布寨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这枚腰牌吸引了过去，这枚腰牌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这时候却承载了他们的希望。
锡宝齐篇古有些艰难道：“阿玛要用一下腰牌，去见一见明军的统帅，如今我们已经逃不掉了，唯一的生机就是乞降！”
殊兰听了十分果断的将手里的腰牌塞到了父亲的手里，咬了腰嘴唇道：“阿玛，我也想跟着去，毕竟我见过昌国公！”
锡宝齐篇古闻言摇头苦涩道：“昌国公并不在军中，领军的是田世元！”
不只是锡宝齐篇古黯然，布寨他们也觉得黯然，他们也希望昌国公能在军中，因为昌国公位高权重能够决定是否接受他们女真的归顺。
所以如果他们能够获得昌国公的怜悯的话，就能逃脱这一切，但是昌国公却不在这里。即便是他们能获得田世元的同情，田世元也没有这个权利这样做，他还要请示昌国公，这其中的难度就大了。
所以他们心中黯然，但是就算难度再大他们也别无选择，因为他们唯有这一丝渺茫的希望。
殊兰没想到昌国公竟然不在军中，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想跟着，因为等在这里也是一死，所以危险不危险的她根本就不在乎了。跟上去说不定她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阿玛，即便是昌国公不在这里，那徐光平说不定就在军中呢，我跟上去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殊兰坚持道。
锡宝齐篇古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好吧，你就跟在阿玛后面吧！”他也明白如今的处境，已经没什么危险不危险一说了，若是乞降失败的话，谁都活不了，无非是死的早一刻晚一刻罢了。
很快旷野上的女真人纷纷朝着大军的方向跪了下来，不只是那些女人孩子跪下了，就连那些幸存女真的勇士也跪倒在了地上。
布寨接过了锡宝齐篇古手里的腰牌，长吸一口气道：“走吧！”说罢大步向着西边逼来大军走去，十几个部族头领俱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毅然决然的跟在了布寨和锡宝齐篇古的后面。
第1367章 乞降
一行十几人向着大军行去，这时早就有游骑注意到了他们，数十骑向着他们冲来。此时的他们为了避免误会已经放下了武器，空手的他们面对呼啸而来的骑兵可没有还手之力。
好在他们手中有腰牌，眼见冲来的游骑已经提起了马刀，布寨大喝道：“不要动手，我们是来投降的！我们认识昌国公，我们手中有腰牌！”
布寨一边大喝，一边将手中的腰牌高高举了起来。布寨此举果然十分管用，虽然那些游骑还看不清腰牌，但是布寨说的话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虽然有些怀疑，但是事关国公爷小心无大错，况且这些人手中并没有兵刃，所以带头的总旗带着骑兵停了下来，有些狐疑的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靠近。
“我们是前来乞降的！”布寨挤出笑容来陪笑道。
“投降？上头有令，不接受投降！”那总旗冷冷道。
布寨等人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锡宝齐篇古上前陪笑道：“事无绝对，我们确实认识国公爷，而且和国公爷的妻弟是好友，不信你看，有腰牌为证！”
“我们只是想面见大军主帅，你看我们连兵刃都没有，根本就毫无威胁。我是建州左卫都督锡宝齐篇古，他们也都是各部族的头领，大人你将我们押送到大帅面前也是大功一件啊！”
那总旗听冷哼道：“吆，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嘛！提着你们的人头回去一样是大功一件！”
虽然这样说着，那总旗示意了一下，立即有骑兵驱马上前接过了布寨手中的腰牌交给了总旗。那总旗仔细的打量着手中的腰牌，这腰牌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虽然他不认识徐光平，但是他却知道徐光平，自从上次田将军回辽阳催粮之后，徐光平的身份就暴露了出来。
立即就在军中传遍了，原来昌国公的小舅子竟然在田将军身边做了一个普通的亲兵，这着实震惊了无数人。
虽然说徐光平只是田将军身边的一个普通亲兵，但是他身上品级也不低，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国公爷有关系。
在他们这些大头兵心里，对昌国公的敬仰真的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所以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将腰牌握在了手里，吩咐道：“押着他们去见大帅，警醒点，若有人敢不老实直接砍了，人头也一样是大功！”
布寨他们听了都长松了一口气，这块腰牌起到了作用，至少没有让他们一上来就被砍杀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块腰牌糊弄糊弄这些低级将士还可以，想要糊弄住田世元是不可能的。
所以接下来如何说服田世元，如何引起田世元的怜悯才是最艰巨的。他们心情沉重的被押送着去向大军的方向走去。
这时的田世元已经注意到了远处女真人的动静，现在旷野上已经没有女真人站着了，他们全都朝着这个方向跪伏在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乞降吗？田世元也看出了女真人的死中求活之举，不过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因为虽然他是大军的统帅，但是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这种事自然还是国公爷做主，而国公爷下达的命令是彻底剿灭女真。他只能听命而为。
大军继续向前前进，这时有亲兵领着一骑来了，那人到了跟前立即就滚落马下激动道：“禀报将军，建州左卫都督持着腰牌要见将军！他声称认识昌国公。”
田世元听了嘴角微翘道：“锡宝齐篇古？没在建州老营抓到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这是打算归顺啊！”
田世元的亲兵总旗手上的腰牌呈给了他，田世元反手一看眉毛一挑有些吃惊，这竟然是徐光平的腰牌，徐光平的腰牌怎么会在这些人手里？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徐光平不会是被这些人给抓了吧，不过随后一想这怎么可能，如今女真人全都被围住了。况且，徐光平一直都跟在国公爷身边，安全着呢。
不过田世元对徐光平的腰牌为什么会出现在锡宝齐篇古手里很好奇，挥手道：“将他们押过来吧！”
没多久布寨一行人就被押送着走了过来，面对田世元这位大军统帅，穷途末路的布寨他们毫不犹豫的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
唯有殊兰迟疑了一下，见到平日间高傲的父亲竟然如此狼狈的跪在了地上，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初她去见昌国公的时候都没有下跪，现在想想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做的还不够。
“叶赫部布寨同女真各部首领，见过大帅！”布寨恭敬的给田世元磕头。
田世元端坐在马上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道：“徐光平的腰牌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锡宝齐篇古正要斟酌着怎么回答，殊兰已经直起身子道：“我去过辽阳见到了昌国公，这是腰牌是徐光平给我的，昌国公还说过我持着腰牌能求他一件事！”
田世元听了不禁笑了，若是真如小姑娘所说的话，那昌国公又怎么可能会命令大军彻底剿灭女真？
田世元听了笑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昌国公爷最厌人说假话，这话我要说给昌国公爷听，那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布寨、锡宝齐篇古听了怵然而惊，他们就是想求昌国公怜悯他们女真，准许他们女真归顺，放他们女真一条生路，若是因此让昌国公生厌的话，那最后一丝渺茫的期望也破灭了。
而且从田世元的反应来看显然是不信的，布寨和锡宝齐篇古心里一急正要解释，几骑快马飞奔而来到了田世元的近前。
“将军，后方有千余骑正向这面弛来，像是国公爷的侍卫！”那人急切道。
田世元听了惊道：“国公爷来了？快随我前去迎接！”田世元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带着亲卫向后军驰去。
布寨还有锡宝齐篇古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没想到竟然听到昌国公来了。他们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只要能够求得昌国公心软，他们女真就能生存下来了。
第1368章 来了
虽然心里有些激动，但是布寨他们也只是跪在那里，并没有起身，更没有跟过去。虽然田世元掉头就走了，但是还有他的亲兵在这里看着呢。
田世元带着亲兵刚刚到达了后军，就见千余骑兵已经疾驰来到了后军，看上去确实像是昌国公爷的护卫。
田世元赶紧带着亲兵出了后军迎了上去，当先一人撒欢骑着马狂奔的可不就是徐光平，而徐光平的后面就是昌国公。
这一路狂奔，张知节带着亲卫终究是追上来了，这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徐光平了。徐光平望着这漫山遍野的大军，感受着战场上浓重的杀气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他们紧赶慢赶终于没有错过最后的战斗，如今三面大军合围，将女真人堵住了，徐光平想到自己即将参与到最后的大战之中就激动不已。
田世元迎面上来，见到昌国公之后就要勒住马匹下马见礼，张知节笑着摆手道：“行了，不必讲究虚礼了！如今情形如何？”
田世元在马上躬身道：“回国公爷，如今三面合围，女真冲阵没有冲出去，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如今他们插翅都难飞了！”
张知节听了满意的点头道：“不错，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辽东的边患，你们功不可没！”
田世元听了连忙躬身道：“这都是国公爷调度有方，末将等怎敢居功？”
张知节听了笑道：“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浴血沙场的是你们，回京之后本督会亲自为你们向皇上请功的。”
田世元听了躬身道：“多谢国公爷栽培！”
说话的功夫徐光平已经在一边急的抓耳挠腮了，现在赶紧插空道：“田将军，什么时候开战啊？”
田世元听了哈哈笑道：“开什么战啊，如今女真早就没了锐气，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战场上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呢。”
徐光平听了十分惊讶，他还以为这最后的一场大战女真人肯定会格外的疯狂，没想到这女真竟然也是软骨头，竟然吓的乌泱泱跪了一地。
张知节听了笑道：“跪了一地？这是想乞降吗？”
田世元听了也摸不透张知节的心思，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连忙开口道：“想来应该是了，刚刚叶赫部的布寨还有建州左卫的锡宝齐篇古带着一众部族头领来到了中军！”
“他们持有光平的腰牌，末将正要问明他们如何得到腰牌的呢！虽然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想来应当是来乞降的。”
徐光平闻言立即闹了个大红脸，他确实丢了腰牌，在辽阳的时候就不见了。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因为那天太疯狂了，落在了芊芊那里。
后来他又去找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他心里还怀疑是不是被薛成得了想要要挟他。只是薛成都已经被押送入京了，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女真族中，问题是怎么会出现在女真人手里呢？难道女真人还专门派人去辽阳偷了他徐光平的腰牌？这是什么样的逻辑？这怕不是有病吧？
张知节听了有些讶异道：“光平，你的腰牌丢了？”
徐光平脸红道：“是，是不见了，在辽阳的时候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丢哪了！”
张知节听了笑道：“你个呆子，怪不得人家骂你呆子，人家小姑娘顺了你的腰牌你都不知道，你不是呆子是什么。”
徐光平听了立即反应了过来，竟然是被那女真小姑娘给顺走了！枉他还有些同情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把他腰牌给顺走了！徐光平有些羞愤的咬牙道：“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田世元这才明白，那小姑娘说的倒也不算全是谎话，至少国公爷知道她。田世元立即躬身道：“国公爷，布寨和锡宝齐篇古倒还真带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说腰牌是光平给她的，她还说她持着腰牌能让国公爷答应她一件事！”
张知节闻言有些狐疑的看了徐光平一眼，这腰牌不会真是徐光平给那小姑娘的吧，这算什么？定情信物？怪不得那天徐光平去了那么久，难道还依依不舍了？貌似这次也是徐光平吵着闹着要来。。。。。。
张知节越想越觉得诡异，徐光平被张知节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连忙解释道：“姐夫，真不是我给的她，我都不知道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
张知节笑道：“走吧，去看看再说。”
田世元陪着张知节向中军走去，这时候的布寨等人已经等的有些望眼欲穿。但是他们心中也愈发的忐忑了。
张知节越过后军立即就发现了远处的景象，果不其然，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北面齐齐克率领的骑兵大军已经停了下来，因为已经到了骑兵冲锋的距离了，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发起冲锋。
东面的大军也停了下来，他们继续向前也快到火枪的射程了，只要一声令下，排枪上前，前面的女真人就会像割麦子一般倒下。
张知节一边观察着战场的形势，一边向前走。沿途的将士们虽然没有下马见礼，但是也都在马上躬身见礼。
一直关注着动静的布寨等人也注意到了，一个身穿常服的年轻人骑着马向这边而来，田世元这个军中主帅就跟在后面。
这就是名扬天下的昌国公吗？也忒年轻了吧？而且还穿着常服？还是其貌不扬的常服？又或者这其实是昌国公的小舅子？
布寨他们这些土包子自然不知道张知节这身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藏青色常服是多么难得。
虽然布寨、锡宝齐篇古他们不认识昌国公，但是姝兰认识啊。锡宝齐篇古趁着来人还没有到跟前，小声问道：“姝兰，是昌国公来了吗？”
姝兰小声道：“是昌国公没错，最前面那个就是！”
虽然心里有些感叹，其实他们心里也觉得这很可能就是昌国公了，因为他走在了田世元的前面。现在听到姝兰的确定那就跟没错了，昌国公来了，那个决定他们女真族命运的人来了。
第1369章 质问
布寨、锡宝齐篇古他们恭谨的跪着，不敢再抬头，听着马蹄声逐渐来到了耳边，停了下来。
“叶赫部布寨同女真各部首领，叩见昌国公爷！”布寨磕头恭声道，其余的人也都恭敬的磕头，就连殊兰也跟着恭敬的磕头。
张知节看着远处乌压压跪着的女真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哂笑道：“你们终于有勇气站出来了，也是，都已经刀架到脖子上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弄这腰牌的小手段糊弄！”
虽然张知节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十分漫长。如今听到张知节的话他们心里也不禁有些惭然，他们虽然一直都请求归顺朝廷，但是他们却从没有亲自去过。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有私心，怕遇到凶险，同时又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当初他们亲自去请求归顺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吧。
其实张知节也只是有感而发，这些女真的首领们还不如草原上的部族头领有担当。不过，就算这些部族头领亲自去请求归顺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吧，当然张知节也不至于当时就砍了他们。
他们心里感到后悔感到惭然，但是真正让他们感到惊恐的是张知节后面的话。锡宝齐篇古赶紧解释道：“国公爷，小人等绝无糊弄的意思，那腰牌是小女去辽阳的时候顺的徐公子的，小女顽劣不堪，请国公爷恕罪！”
“小人等持腰牌前来，只为向国公爷乞降。女真诚心归顺朝廷，永不再叛！”
布寨亦恳求道：“国公爷，上天有好生之德。女真是犯过错，但是朝廷大军连番杀戮，族人已经十去其九尸横遍野。女真族受到的惩戒已经足够了。求国公爷给女真族一条生路！”
张知节摇头道：“本督也不想杀戮，只是你们女真屡屡掠边，血案累累，你们也曾经不止一次上书归顺，但是却毫不悔改！本督此举也只是为了辽东的安宁！”
布寨听了连忙道：“国公爷，我们女真此次归顺永不再叛，绝不会再掠边，愿指天为誓！”
其余的部族头领们也都异口同声的哀求道：“永不再叛，绝不掠边，愿指天为誓，求国公爷怜悯！”
张知节幽幽道：“女真族出尔反尔的次数太多了，你们即便是指天为誓又如何能让本督相信？”
布寨等人听了心中大惊，他们的祖辈确实如此，时而归顺，时而背叛，甚至一边上书归顺一边带人掠边。
不只是他们的祖辈，甚至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没错，但是现在却分外的后悔，就因为这样他们如今想要归顺都不能够了，若是因此而被灭族的话岂不是悔不当初？
布寨磕头道：“国公爷，我等不敢祖辈申辩，但是我们保证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日后女真族绝不会掠边，也绝不会在背叛朝廷。我们女真受此严惩已经悔过，求国公爷看在跪着的老弱妇幼的份上再相信我们一次！”
前方是跪在地上引颈就戮的女真人，周围是威武雄壮的骑兵和火枪兵，只要自己一生令下，无论是火枪齐发，还是骑兵冲锋，不需一个时辰这些跪地的女真人就会全部被砍杀于此，然后再派大军扫荡一番，女真族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只需一声令下，张知节剿灭女真的愿望就完成了。但是旷野里回荡的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张知节突然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被徐光平怂恿着来到了战场。
自己就应该待在抚顺城里，等候彻底剿灭女真的捷报！这是战争，张知节如此提醒自己。
张知节幽幽道：“你们女真已经侵扰辽东百年了，从没有消停过。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本督一声令下，从此辽东就彻底安稳了！本督又何必再去赌你们永不再叛？”
随着张知节的这句话说完，周围的将士全都散发出了杀意，田世元已经做好了接令进攻的准备。虽然他也有几分同情跪在旷野里的女人孩子，但是国公爷说的也有道理啊。
布寨等人听了心里一颤，难道他们就此失败了，难道他们女真真的要灭族了吗？
布寨、锡宝齐篇古等人心惊胆战，但是有一个人却觉得不服，这人就是爱新觉罗?殊兰。这小姑娘敢独自离开部族前往辽阳，可见胆子确实够大，如今听了张知节的话只觉得气血上涌。
殊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目视张知节脆声道：“昌国公爷，你说你不信任女真会真心归顺，那草原上的部族呢？他们难道不是和我们女真一样吗？朝廷不是接受了他们的归顺吗？他们如今不是也很安稳吗？为何到了我们女真，国公爷就一定要灭族？”
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疑问，但是殊兰却是第一个敢问出来的。张知节眉头微皱道：“因为你们女真和草原不同，你们一直受到朝廷的优待，但是你们却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
殊兰听了反驳道：“那朵颜三卫呢？朵颜三卫也一直受到朝廷的优待？难道他们就没有掠边吗？”
“国公爷，并不是所有的女真部族都掠边，也并不是所有的女真人都杀过人抢过东西！”
“掠边最多的是建州卫和建州右卫，如今建州卫和建州右卫，他们已经死干净了！不止是他们死了，女真的勇士死的差不多了！已经没有掠边的人活着了！”
“但是死的更多的其实都是无辜的人，这一路上我亲眼看到死的最多的人是女人还有孩子！我敢说她们从来都没有抢过东西，更没有杀过人！”
“但是她们都死了，国公爷这一路上看到了吗？漫山遍野都是她们的尸首，她们只是持家的女人，懵懂的孩子，她们并没有过错，却惨死在屠刀下！这公平吗？”
“国公爷，您面前的是女真仅剩的人了，多数都是手五寸铁的女人孩子，她们无力反抗，就只能跪在那里绝望的哭泣。她们何辜啊？国公爷就没有一点慈悲之心吗？”
第1370章 生路
殊兰说的如同疾风暴雨，把布寨、锡宝齐篇古等人吓了个够呛。岂止是布寨、锡宝齐篇古等人吓了一跳，就连徐光平、田世元等人都吃了一惊。
徐光平是张知节的小舅子，徐佳颖和张知节夫妻情深，徐佳颖又为府上诞下了嫡子，徐光平敢在张知节面前嘻嘻哈哈的，但是也不敢和殊兰这样说话。
所以就连徐光平都为殊兰所慑，这小姑娘还真是不一般，真是好胆魄。
张知节听完倒也并不是全无感触，剿灭女真确实有很多人是无辜的，特别是女人和孩子。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战争，让女人和孩子走开。
但是感慨归感慨，这不是无辜不无辜的问题。当初女真掠边死在他们手里的也不只是男人，一样有女人和孩子，他们一样是无辜的。
张知节摇头道：“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是当初死在你们女真人屠刀下的汉人百姓一样是无辜的，一样有女人孩子，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虽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永不再叛，永不再掠边，但如是故态复萌呢？到时候又有多少人无辜的惨死在你们刀下？这就是战争，因你们而起的战争！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不知感恩，恩将仇报！”
“所以，让一切都结束吧！”
听到国公爷最终下了决断，田世元立即就要准备接令前去传令。这时的布寨等人面上一片惨然，身形摇摇欲坠。殊兰的脸色也一片惨白。
布寨不停的磕头道：“国公爷，求求您给女真一条活路吧！我们为奴为婢都可以，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只求给女人孩子们一条活路！”
锡宝齐篇古等人也不断的磕头求饶，就连殊兰也机械的磕着头。远处乌压压跪了一片，绝望的哭声不断的随风飘来，再加上布寨等人在这里不断地磕头哀求，看起来是十分凄惨。
徐光平面露不忍之色，别过头去望远方，他的心里也极为压抑，此情此景让他对战争的热衷减弱了不少。
张知节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露出了思索之色，缓缓道：“你们愿意为奴为婢？”
布寨心中惨然，磕头道：“回国公爷，我们愿为奴为婢！只求国公爷放我们一条生路！”
张知节闻言又陷入了沉默，布寨他们跪在地上心里十分的惶恐，心中期盼昌国公能够心软，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为奴为婢也可以。
张知节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辽东，不允许有女真人踏足！”
布寨听了连忙道：“我们愿意向北迁徙，永世不会踏入辽东境内！”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了，向东迁徙就意味着他们会蒙受损失，但是却不会灭族。
张知节听了摇头道：“不，你们出海，去倭国。”
布寨他们听了立马懵了，他们从没有想到他们会和大海产生什么联系，他们从没出过海，对大海也没有任何认知，他们也没有船，怎么去倭国？
张知节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本督一声令下，你们女真彻底族灭。第二个选择，就是渡海去倭国！”
布寨他们听了终于反应了过来，无论如何先答应下来再说，布寨连声答应道：“我们愿意渡海去倭国，我们愿遵从国公爷的安排！”
张知节听了继续道：“大明如今兴起了海外贸易，朝廷在倭国贸易的地点是立花山城。立花山城是归顺朝廷的，只是如今倭国乱的很，虽然只是区区一个辽东大小，但是却诸侯林立。”
“你们东渡去倭国加入到立花山城可安身立命，当然了，你们也要效忠于立花山城，巩固立花山城的势力！”
“那里气候温润，土地肥沃，你们一族只要吸取教训，一定可一直在那里繁衍生息的！”
布寨听到这里立即就明白了，原来是大明在倭国占领了一个地盘，这是把他们发配过去巩固那里的势力。也就是说到了那里之后，他们少不了还要经历战事，跟着立花山城征战。
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虽然对大海充满了未知和恐惧，也不知道该如何东渡到倭国，但是至少听起来不错，比他们全族人为奴为婢要好多了，更比他们全族灭亡要好多了。
能够得到一丝生机就让他们激动不已了，布寨他们哪还会计较什么出海不出海。布寨赶紧磕头道：“多谢国公爷不杀之恩，多谢国公爷慈悲。女真族永不再叛，会一直归顺朝廷的！”
其余的部族头领也赶紧跟着磕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们这次豪赌终于还是赌对了，跪地求饶求出了一条生路，虽然这条生路可能很坎坷，但是至少也是生路。
张知节沉声道：“你们全族立即迁徙前往旅顺，明年本督会安排你们全族乘船前往倭国！”
“日后辽东不得再有女真人定居，只要发现，一律斩杀！你们明白吗？”
布寨听了立即磕头道：“国公爷放心，女真族全听国公爷的安排！”
既然做下了决定，张知节就不再犹豫，挥手道：“你们去吧，通知你们的族人，立即起行，本督会派军押送你们前往旅顺！”
布寨他们连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的去了。田世元面色有些复杂道：“国公爷，这女真要么杀了，要么放了，国公爷要把他们流放到倭国这会在朝中引起非议的！”
张知节又何尝不明白，这种事张知节既没有禀报皇上也没有上报朝廷，而是私自就做下了决定。虽然正德皇帝是授命张知节全权处置，但是张知节这么做还是会引起非议的。
若非是张知节的话，就不是非议那么简单了，而是群情汹汹了。这简直不把皇帝和朝廷放在眼里。关键这事张知节还不太好解释，不过想到正德皇帝张知节就淡定了，谁叫他俩是老铁呢！
张知节摆手道：“无妨，这事本督会跟皇上解释清楚的！”
第1371章 迷茫
田世元也只是随口一提，毕竟昌国公代天子巡视辽东，全权处理辽东事物。而且他也知道皇帝对昌国公是多么信任，虽然朝中有些官员可能少不了会非议一番，但是这对昌国公来说算不上大风大浪。
所以田世元听了昌国公的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张知节转而吩咐道：“分出两千骑兵押送这些女真人前往旅顺，旅顺那边本督会安排的。若是有人胆敢逃跑的话，直接砍杀了就是！”
田世元沉声应下了，这时候那些跪着的女真人听说不会被杀了都激动的跳了起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正是绝处逢生。
虽然听到要东渡前往倭国有些迷茫和担心，但是相比死于屠刀之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随着军令的下达，原本紧张的气氛渐渐消散了，火枪兵和骑兵也都收起了攻击的阵型。听到国公爷亲至，齐齐克赶紧过来拜见。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布寨等人不愿归降，而是昌国公不接受女真族的归顺。
齐齐克初闻这事的时候，当真是感到十分后怕，多亏他们科尔沁当初十分干净利落的选择了归顺，要不然的话，说不定也会沦落到和女真一样的下场。
如今的女真可真是太凄惨了，这一番杀戮下来，只剩下了两万健壮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几千败兵，可谓是大伤元气。
一边走着齐齐克也见到了女真那边的动静，看来国公爷最后还是接受了女真的归顺，女真最终还是逃过了一劫。这样也好，以后这些女真人以后会到科尔沁去互市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齐齐克兴冲冲的来到了中军，到了中军远远看到昌国公正在和田将军说着什么，齐齐克赶紧下马走着过去，躬身道：“参见国公爷！”
张知节笑着虚扶道：“齐齐克，这次你带着骑兵顺利拦截了女真的北逃之路，本督很是欣慰！”
齐齐克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谦逊道：“国公爷过奖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科尔沁部随时接受朝廷的差遣！”
张知节笑着夸了几句，齐齐克面上有光，笑道：“国公爷，女真经过这番惩戒，日后断不敢再侵扰辽东了，国公爷慈悲为怀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一定会对国公爷感恩戴德的！”
张知节笑道：“以后侵扰辽东是不会了，本督已经决定让他们东渡去往倭国，以后不得再踏入辽东。”
齐齐克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还以为昌国公就这样放过女真呢，没想到昌国公竟然要将女真流放到倭国。
虽然听说倭国也是一片很大的土地，也算得上是土地肥沃，但是他可是清楚知道坐船的滋味，那滋味能让人恨不得跳海。他心里不由十分同情女真，也不知道布寨他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国公爷了，让国公爷如此生厌。
张知节和齐齐克他们在这里说着话，徐光平听的无奈就跑开了，他对蒙古骑兵十分好奇，骑着马去科尔沁的骑兵跑了一圈见识了见识。
骑着马往回返的时候碰到了姝兰，那会儿的时候徐光平没敢插话，这会儿碰到了姝兰，立即叫道：“好哇你个小丫头，竟然敢顺走我的腰牌！说实话上次在辽阳我可是帮了你的忙，你竟然还这么对我！”
徐光平对姝兰的印象就是口齿伶俐还有就是很有胆魄，他说了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姝兰刀子似的的言语了。
没想到姝兰竟然低头道：“对不起，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个野丫头计较！”
徐光平听了有些懵，这小姑娘刚刚连他姐夫都敢怼，这会儿怎么对他认怂了？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徐光平听了还真有些不适应，挥手道：“算了，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道歉，那我就大人不记小女子之过！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姝兰听了翻了个白眼，笑道：“你是堂堂昌国公的小舅子，不过是丢了枚腰牌而已，能算的上什么？我不过是和你小小的开个玩笑而已！”
徐光平听了哼道：“区区一枚腰牌对我来说是不算什么，但是我却因为这快腰牌在我姐夫面前丢了好大脸，而且我姐夫还以为是我将腰牌送你的，你是没见我姐夫当时的眼神，还以为，我和你。。。。。。”
姝兰听了疑惑道：“和我？和我什么？”
徐光平干咳道：“咳，没什么。虽然这枚腰牌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枚腰牌却救了你们的部族，你欠我的可欠大发了！”
姝兰听了点头道：“好吧，算我欠你欠大发了，只是我如今也不是什么格格了，身无长物，难道你让我以身相许？”
徐光平听了胸口一滞，差点岔了气剧烈的咳嗽起来。身无长物什么鬼？他是谁？他是缺钱的人吗？什么以身相许？这是女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姝兰见到徐光平的样子，无奈道：“你看，对吧？虽然我也感激，但是要钱我没有，要人，额，你府上漂亮丫鬟一大堆你也不稀罕！”
“所以我也没法报恩，至于以后，远渡重洋去倭国，虽是一条生路，但是何其渺茫，我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到倭国，到了倭国一定生存艰难，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徐光平听了失笑道：“你们也不用将去倭国看的这么恐怖吧？不就是出海去倭国吗？说的就跟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样。”
姝兰听了有些迷茫道：“难道不恐怖吗？要远渡重洋啊！”
徐光平听了笑道：“嗨，这有什么好恐怖的！如今朝廷水师纵横四海，大明的商船去倭国的多着了。出海又不是什么天堑，没你想的那么危险。”
“就连我姐夫都出过海，还去过倭国呢。你想啊，要是出海那么危险的话，皇上、太后、侯爷、夫人还有我姐姐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姐夫出海？”
难得遇上个明白人，姝兰听了关切的问道：“那倭国呢？倭国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