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阴影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科尔沁部毕竟是最先投靠朝廷的部族之一，齐齐克很受总督大人的看重，所以哈尔巴拉也不敢出言挤兑。
哈尔巴拉笑道：“台吉开玩笑了，我不过是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感到凝重而已，怎么会忧虑？”
齐齐克不置可否的笑道：“虽然总督大人并未亲征，而是派王总兵领军出征，那也是总督大人有自己的考虑。”
“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次出征不利，那有如何？难道总督大人还会坐视不管？”
在场的部族头领闻言心中一凛，就如同齐齐克所说，如果这次王崇出征兵败的话，那张知节一定会亲自领兵出征的。所以瓦剌如论如何也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最终的结局是注定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怎么可能会跟着瓦剌和巴图蒙克陪葬？很多部族头领立即就坚定了决心，还是继续跟着大明的步伐走吧。
大厅内的部族头领三三两两的出了大厅，哈达部的头领跟在齐齐克身后有些疑惑的问道：“总督大人为何不亲自领兵出战呢？让王崇领兵总觉得有风险啊！”
辉发部头领笑道：“你真是瞎吃萝卜淡操心，又不用你随王崇出兵，咱们即便是要打仗也是跟着总督大人打仗，你担心什么？”
哈达部的头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我只是不解，原本总督大人领兵出征万无一失的，何必非要冒险呢？”
齐齐克听了摇头道：“这才是总督大人高瞻远瞩的地方，现在总督大人威震草原，能够震慑草原的部族，但是一旦总督大人回京了，一点风吹草动草原的部族就人心浮动，总督大人还得从京里赶来！”
“以后总不能一有风吹草动总督大人就得奔波来草原吧？总督大人这是在练兵，也是在树立王崇的威信，树立朝廷的威信，树立宣府军的威信！”
“若是王崇带领宣府军打败了瓦剌，以后谁还敢起什么心思？哪个部族能有瓦剌的实力雄厚？”
经过齐齐克的解释，他们都恍然大悟，原来总督大人竟然是这样谋划的，他们确实没有想到。
这样的谋划也不只是齐齐克想到了，很多聪明的草原部族头领回去沉思之后也明白了这背后的深意。关键就在于王崇此次领军出征能不能大败瓦剌的骑兵。
随着张知节命令的下达，草原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杜强带领大军屠戮为奉令来宣府的部族。
而从大宁城返回部族的头领则纷纷动员起来，从部族中挑选勇士。被挑中的勇士纷纷挂上弯刀，背上弓箭，跨上战马，集合起来准备出征。
辽阔的草原上一支支骑兵像无数蜿蜒的小溪，向着大宁城汇聚而来。还未满三日的时间，大宁城周围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骑兵，绵延十数里之遥。
各部族的领兵之人纷纷入城报道，结果竟然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缺席，竟然全都来了。
和姜怀信、王崇商量了一番之后，张知节决定不再等待瓦剌出兵，而是直接大军出征瓦剌。
张知节立即擂鼓聚将点兵，战旗飘扬，两万火枪兵，两万骑兵总计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大宁城，铁骑铮铮一路向西，向瓦剌挺进。
无独有偶，当王崇带兵离开大宁城向瓦剌挺进的时候，瓦剌的头领克舍也准备出兵了。此时的克舍心情十分不美，因为达延汗派人去联系草原上的部族，竟然毫无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消息的，有的草原上的部族明确的表示臣服大明是迫不得已，愿意归顺达延汗，有的草原部族则态度模棱两可。
即便是这样也让克舍十分兴奋了，他和达延汗动力十足的继续准备出兵，但是慢慢的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因为草原上竟然不再有消息传来了，这让他们出兵的步伐又停了下来，原本都已经谈好了出兵事宜，怎么就没动静了呢？
达延汗又派人前往草原联络那些越好的部族，结果就如石沉大海，那些派出去的人不但没有带回来什么消息，反而一去不返。
这下克舍和达延汗立即觉察到了一丝不对，但是他们出兵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庞大的骑兵都已经召集起来，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这时的克舍对达延汗是十分不满的，好歹也曾经是草原大汗，派人联络草原上的部族，竟然一兵一卒都没有联络来！要他何用？
简直就是废物啊！若不是想到打败了明军之后，笼络草原部族的时候达延汗还能有点用处，克舍真想直接杀了达延汗了事。
克舍的心情不美，达延汗的心情就更不美了！虽然他几次大败，但是他毕竟是成吉思汗的血脉，是草原上的黄金家族嫡系后裔，怎么会一个草原部族都没有联络到呢？
这不应该啊！怎么可能一个投靠的部族都没有？这根本就不可能啊！哪怕他的声望跌倒谷底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达延汗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搞不清什么情况，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克舍不得不誓师出兵，瓦剌的大军士气十分高昂，因为他们对肥沃的草原充满了向往。
他们曾经是草原上的霸主，曾经占据了最肥沃的草原，但是如今却只能困守这贫瘠之地。是时候该回归肥沃的草原了！
在克舍的带领下，三万多铁骑带着热血和向往浩浩荡荡直扑草原。而与此同时，王崇也带着大军穿过茫茫草原一路向西，向瓦剌的领地扑来。
克舍和达延汗的目标并非是直扑大宁，而是先扫荡西部的草原部族，裹挟他们加入大军之中，聚集更多的兵力然后再与宣府的大军一决胜负。
这是他们以前制定的计划，现在他们不只是为了裹挟西部草原的部族，他们要先弄清楚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连西部的草原诸部都没有一个部族投靠他们，草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297章 震惊
浩浩荡荡的骑兵在草原上驰骋，像一条蜿蜒的巨龙，震天响的马蹄声像是要将茫茫的草原的踏碎。
前方就是一个不大的部族，布伦族。这个部族在草原最西部，在被达延汗派人联络时曾经十分坚定的表示会追随达延汗的脚步，永世都是黄金家族的臣民。
达延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曾经十分欣喜，克舍虽然不喜但是也觉得这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一致对外。
但是最后却连布伦族都没有了消息，所以大军便直接来到了布伦族。浩浩荡荡的三万多骑兵朝着布伦族的牧场扑来，这样庞大的声势想必布伦族早就听到了。
从西边听到这样的声势，布伦族一定明白是大汗出兵了才是，但是为什么却毫无动静呢？也没有布伦族的人前来迎接。
确实有些古怪，庞大的骑兵终于来到了部族，达延汗惊讶的发现，布伦族的部族内一片空荡荡的，只有残破的蒙古包在风中摇晃。
没有人影，也没有牛羊，难道布伦族已经离开了这里？不，不可能是离开的，因为地上到处散落着弯刀、弓箭。达延汗下了马在走了两步，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克舍挎着弯刀来到了达延汗旁边问道：“如何？发现了什么？”
达延汗脸色阴沉道：“这是火枪发射留下的痕迹！”克舍目光一凝道：“这么说是明军干的？明军总不会把部族里的人给杀了个干净吧？”
这时达延汗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里有成片成片的泥土裸露在外面，相比别处的草地显得十分显眼。
“去，挖开一处看看！”达延汗立即命令自己的手下道。
立即有骑兵下马捡起了地上的弯刀跑去挖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挖出来了尸体，一具具的尸体。达延汗打马过去，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沉声道：“不必挖了，埋起来吧！”
克舍抬眼望着这一片片的裸露的土地，显然这里曾经爆发了一场屠杀，这些裸露的土地下面都埋着尸首！
“竟然真的将布伦族给屠了，明军还真是够狠的！明军的将领还真是惨无人道！”克舍脸色阴沉道。
若是杜强听到克舍的话一定不会同意这说法，怎么就惨无人道了？虽然杀了人，但是他都命令大军将死人挖坑埋了，就是为了避免爆发瘟疫，这能叫惨无人道吗？
就在达延汗和克舍感叹的时候，突然一个百夫长上前来下马跪地道：“禀报台吉，在远处抓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克舍目光一凝，问道：“是什么人？”
那百夫长听了沉声禀报道：“回台吉，他自称是布伦族的人！”
克舍和达延汗听了都吃了一惊，这么说布伦族的人并没有全都死去，还是有漏网之鱼的。克舍赶紧吩咐道：“布伦族的人？赶快将他带来！”
很快那百夫长就带着一个一脸风霜之色的男子来了，到了近前百夫长喝道：“还不叩见台吉和大汗！”
那牧民听了眼睛一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怆道：“是大汗吗？真的是大汗吗？求大汗为我们报仇雪恨啊！”
对于这个牧民嘴里只有大汗，克舍也来不及计较，出声道：“你就是布伦族的牧民吗？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牧民也不知道哪个是达延汗，听到克舍问话还以为他就是达延汗呢。牧民立即悲怆道：“大汗，是大明的大军，他们将部族男丁屠杀了个干净，将女人和马匹牛羊都抢走了！小的因外出有事所以侥幸活了下来，等小的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这个样子了！”
克舍接着问道：“那你如何知道事明军杀的人？”
牧民听了回答道：“一定是明军干的，一定是明军干的，因为我们台吉没有奉令去大宁城！”
克舍闻言有些将信将疑，这时达延汗皱眉道：“只是因为你们台吉没有去大宁城吗？据本汗所知，没有去大宁城的部族足足占了草原一半之多，难道明军还能将草原上一半的部族都屠了不成？”
牧民也顾不上谁是大汗了，摇头道：“不，不是那样的，那是上一次的事了！这一次召集部族首领非同一般，是大明的总督亲自下令召集的！”
达延汗听了失声道：“什么？大明总督？！张知节都已经回京了，哪来的大明总督？”
牧民被达延汗的样子吓了一跳，唯唯诺诺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台吉是这么说的，当时来传令的明人也是这么说的，小人听的清清楚楚就是大明总督。”
达延汗的心中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顿时怔在了那里，张知节确实是回京了，但是他又不是死了，如果草原上瓦剌要攻打草原的消息传到京里，张知节会不会再次来到宣府？
这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想到这里达延汗手心里都冒出汗来，他心里一直觉得有阴影，为什么草原上的部族没有一支来投靠他，如果张知节回到了大宁的话，那一切似乎就说的通了！
克舍转过头来看着达延汗道：“大明的总督？是谁？”
达延汗回过神来，哑声道：“很可能是张知节回来了！为什么草原上没有一支部族前来投靠，原先有意投靠的部族也都没有了消息，很可能就是因为张知节回到大宁了！”
克舍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达延汗很怕张知节，没想到会怕成这样。若是真的如同达延汗所说，草原上的部族没有来到投靠达延汗就是因为张知节回到了大宁，那就说明草原上的部族也畏张知节如虎！
克舍摇头道：“一个张知节就把草原上的部族吓成这样？那张知节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达延汗郑重道：“他当然没有三头六臂，但是他用兵如神，他的火枪兵十分厉害，战无不胜，所以才在草原上闯下了偌大的威名。”
虽然达延汗说的郑重，但是克舍还是有几分不信的，达延汗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自然要将人家说的厉害些。
第1298章 狂妄
战无不胜？克舍最先想到的是先祖也先，带领瓦剌横扫草原，不但俘虏了明朝的皇帝，还带着浩荡的骑兵直扑京师，吓得明朝新君差点迁都南京。
那才叫战无不胜，那才叫用兵如神，所以克舍对大明并没有感到敬畏。只是克舍却忘了一件事，那只是他的祖宗而已。
若是拼祖宗的话，他是如何也拼不过旁边的达延汗的，人家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那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但是有什么用啊？现在的达延汗还不是如同丧家之犬寄人篱下？
当然了，满腔热血想要恢复祖先荣光的克舍是不会这样想的，他不像达延汗那样已经认清现实了。达延汗现在是绝对不会想着恢复祖先的荣光，能够回到过去的生活他就十分知足了。
他现在回想起自己做上大汗之位，却志得意满的非要证明自己的并不是靠满都海才能统一草原是多么的可笑。
没有经历过达延汗的遭遇，克舍是不会理解达延汗口中的话的，所以他只是笑道：“那我倒是要会一会战无不胜的火枪兵，看看到底是大明的火枪兵厉害还是瓦剌的勇士厉害！”
虽然达延汗心中有种巴不得克舍重蹈他覆辙的念头，但是他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住了，因为只有克舍的骑兵打败了明军他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达延汗回忆起张知节的火枪阵，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惊恐之色，道：“大明的新式火器和原先的火铳全然不同，射程远，射速快，威力大，火枪成阵射击连绵不绝，骑兵很难冲到阵前！”
克舍笑道：“火枪？再远能有多远？一百步？战马奔腾起来那点距离根本就无法阻拦瓦剌铁骑的脚步！只要冲到火枪阵前，不过就是屠杀而已！”
达延汗摇头道：“不！大明的这种新式火器，不只是能远战，还能在火枪的前端装上刀尖用于近战，虽然不及长枪成阵，但是近战亦十分强大！”
克舍听了哈哈笑道：“哈哈哈，火枪上装刀尖？那也是火枪！我们瓦剌的骑兵冲到阵前，别说是火枪阵了，就是长枪阵都能冲溃！”
达延汗真心实意的说了这样一番话，虽说不是为了克舍而是为了他自己，但是却确实是在帮助克舍，没想到克舍竟然如此狂妄！
克舍见到达延汗脸色有些难看，顾盼自雄道：“每一个瓦剌的骑兵，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冲锋陷阵从无畏惧，区区大明的火枪阵又何足道哉？”
达延汗闻言心中是有些崩溃的，你带着三万多骑兵就这么骚包，你就没想想当初劳资是带着六万铁骑的吗？劳资的六万铁骑都他么的烟消云散了！
原本达延汗还对瓦剌有点希望，因为张知节回京了，但是现在的情形是张知节又回到了宣府，而克舍又骄狂自大，现在达延汗觉得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达延汗突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算了，不必再劝了吧！即便是继续劝说克舍也听不进去。
其实克舍也不是没想过达延汗的六万骑兵，克舍想这事的时候就觉得惋惜，心疼的厉害，若是他征服了草原这本应该都是他的骑兵，却在达延汗这个废物手上葬送了。
是的，克舍达觉得延汗就是个废物的不能再废物的废物，要不然怎么会坐拥六万铁骑还被明军野战打败？
跪在地上的牧民已经分不清这马上的这两人到底谁是大汗了，不过不要紧，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牧民哀求道：“大汗可是要出兵攻打明军吗？”
达延汗还没来得及说话，克舍已经开始道：“不错，正是要攻打大明！”
达延汗听了感到一阵膈应，人家口呼大汗，你克舍插什么话！达延汗也点头道：“不错，本汗联络瓦剌的克舍台吉合力攻打明军，为草原主持公道！”
这下牧民终于明白了两人谁是谁了，磕头道：“大汗，台吉，请收留小的，小的愿意跟随大军，为部族报仇雪恨！”
克舍听了朗声笑道：“好，这才是草原汉子应该做的！你就跟着大军吧，随我打败明军，杀他个片甲不留！”
克舍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一点都不给达延汗颜面。达延汗自己也感觉到了，自从联络草原上的部族没了音信之后，克舍就对他愈加的无礼了。
所以达延汗选择了沉默，既然克舍听不进他的意见去，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保持沉默自保吧！
克舍并不知道达延汗已经十分悲观了，他雄心勃勃的传令，大军稍事休整之后就继续启程，直扑大宁，逼迫明军出城野战！
大宁是大明在草原的大本营，听说那里有繁华的互市，泰宁卫、福余卫都是大明的铁杆支持者，只要他带领骑兵扫荡，肯定能逼迫明军出城野战。
其实克舍是想多了，明军哪里他用得着逼迫才会出城野战？明军不但会出城野战，而且还主动出击，意图攻打瓦剌。
事实上，王崇早就已经带着大军逼近瓦剌了，这怕是克舍万万想不到的。当克舍带领大军停驻在布伦族的时候，王崇已经带着大军越过了布伦族一线，进入了瓦剌境内。
原本打算带着铁骑继续深入的王崇突然勒令大军停了下来，因为有斥候在远处发现了大军行进过的迹象。
王崇带着数百骑还有十几名部族头领和将领亲自过去查探，特木儿上看了看地面，有抬头望了一下沉声道：“总兵大人，的确是大部骑兵行过的迹象，绝对得数万铁骑！”
哈尔巴拉等草原部族头领头赞同道：“不错，这是数万骑兵行过留下的迹象。看这样子不超过一天的时间，应该就是瓦剌的骑兵！”
其实王崇心中也已经确定了，他带领大军出征的时候也不知道瓦剌到底出兵了没有，现在看来是瓦剌也已经出兵了，而且和他的大军刚好错开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要回身去追击瓦剌的骑兵，还是趁机攻入瓦剌腹地？
第1299章 迎战
虽然瓦剌的骑兵已近攻入了草原，但是近半的草原骑兵聚集在了大宁，再加上大宁城的守军，有总督大人在，要击溃瓦剌的骑兵并不难。
这样想来攻入瓦剌腹地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王崇只是思虑了一瞬间就决定掉头追击瓦剌的骑兵。
因为他此次出兵不只是为了击败瓦剌这么简单，还要打出威风来，要树立威信。他带着大军攻入瓦剌腹地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战果，但是却无法树立威信。
反而会让这些部族头领们觉得他胆怯畏战。而且这些部族头领们的族人都在草原上，瓦剌的大军入侵草原，他们如何能放心的跟随他攻入瓦剌腹地？
“大军掉头，追击瓦剌骑兵！”随着王崇的命令下达，大军立即掉头，向着瓦剌骑兵行进的方向追击而去。
原本以为要杀到瓦剌的老家，没想到瓦剌竟然出兵了，而且似乎距离不远的样子，明军将士们俱都兴奋了起来。
自从去年随着总督大人横扫草原，宣府军已经脱胎换骨，面对草原上的骑兵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充满了信心。
而那些部族骑兵就不同了，他们反而心中有些忐忑，一方面是因为瓦剌确实很强大，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王崇有些不信任。
不过，这一路行军这些部族头领也发现了，王崇行军并非是毫无章法。不管怎么样，大军还是急速追击瓦剌的骑兵。
克舍还不知道自己大军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大军在布伦族进行了短暂的休整，正要继续向大宁挺进。
克舍骑上战马正要催马前行，突然发现地面开始轻微的震颤。克舍有些懵，他的大军还没有开拔呢，怎么地面先震颤了起来。
地面震颤的很轻微，达延汗脸色大变道：“该不会是明军已经攻来了吧？”
克舍听了皱眉道：“这才刚刚进入草原，大明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
达延汗听了沉声道：“这一段时间咱们一直在联络草原上的部族，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大宁城。张知节既然来到了大宁，以他的作风，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直接带领大军出击！去年他就是主动带领大军进攻汗庭的！”
克舍闻言眉头大皱，明军现在已经如此胆大了吗？他随即仔细辨别了一下，疑惑道：“不对，骑兵是从咱们的身后来的！”
达延汗闻言略一思索，沉声道：“这么说，明军其实已经越过了我们，但是发现了咱们骑兵行过的痕迹，所以他们追击而来了！”
从那个方向不可能有大军行来，似乎就只有达延汗说这种可能，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克舍却不得不承认。
不得不说，这突然的变故让克舍心中感到了一丝震动，大明似乎真的不一样了！竟然主动派遣大军劳师远征，这岂止是敢野战啊！
不过克舍还是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复杂情绪，明军远道而来对他来说也是好事，至少不用面对大宁城了！
克舍笑了笑道：“没想到明军竟然还真敢长途奔袭，未免也太小瞧我瓦剌了！我倒要让他们见识一下瓦剌骑兵的勇猛！”
克舍立即收拾心情，下令大军向后掉头，庞大的骑兵化作滚滚洪流向着远处奔腾而去。
肃杀的秋日里，两支庞大的骑兵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像是两片庞大的黑云，正在相互接近。
越来越近了，已经能感受到草原上升腾的杀气，达延汗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虽然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重返草原，但是当真的来到了草原上，他反而心中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张知节这三个字就像是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沉重而又无能无力。
克舍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却是实因为兴奋，只要击败了明军，他就能恢复祖上的荣光，让瓦剌重返草原。
这时王崇也不迟钝，已经发现了瓦剌的大军正在冲来，立即果断命令大军停止前进，火枪兵弃马开始列阵。
王崇一丝不苟的开始实施总督大人横扫草原的战法，虽然他冷静的不断下令，但是心中却十分激动，这是证明他自己的时候。败了他百死莫赎，胜了从此边镇就安稳了。
地平线上已经显出了一阵黑影，这是瓦剌的骑兵冲来了。此时的火枪兵阵势未成，王崇一脸凝重的传令道：“两翼骑兵预备！”
克舍已经发现了远传庞大的黑影了，那就是明朝的大军！只是现在明军似乎已经停下来了，是在布阵吗？布置传说中的火枪阵？
在骑兵的冲锋下临时布阵可没有那么容易！就算是仓促布起阵来能发挥出多大的战力？只是可惜克舍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问旁边的达延汗，要不然的话达延汗一定会肯定的告诉他，能发挥出相当大的战力！大明的这支火枪兵训练有素，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骑兵一旦冲锋起来，能够克制骑兵的只有同样冲锋的骑兵，克舍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虽然他猜到远处的明军正在布阵也并十分在意。
火枪阵吗？还真能阻挡住他的勇猛无敌的瓦剌骑兵不成？克舍挥舞着弯刀冲锋，他坚信他的铁骑能够冲溃明军的火枪阵。
而就在这时，大明的军阵中冲出了两支骑兵，向着他的铁骑迎来面冲来。克舍见此不但没有吃惊反而笑了，骑兵对冲啊，他们瓦剌的铁骑不惧和任何骑兵对冲。
更何况，这两支骑兵的兵力明显不如他麾下铁骑的兵力。在兵力弱势的情形下，竟然还敢和他们瓦剌铁骑对冲，他们哪来的勇气？
但是这时候的达延汗却没有克舍的勇气，因为这一幕他实在是他熟悉了，他的六万大军就是败于这种战法之下。
这是明军的火枪兵还未完成结阵，骑兵出击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火枪兵顺利结阵。明军并不是靠骑兵取胜，而是靠着无敌的火枪阵克敌。这一切仿佛像是汗庭一战的重现，达延汗一下子如遭雷击。
第1300章 重现
只要在火枪兵结阵之前击溃阻拦的骑兵，那就能趁机击溃大明的火枪阵，这是达延汗唯一能想到的击败明军的方法。
但是要击败明军的骑兵又弹劾容易，因为明军的骑兵也明白，只要他们拖延到火枪兵结阵完成，胜利就将属于他们。
所以明军的骑兵意志十分顽强，因为他们的信念十分坚定，只要拖延一下，胜利就将属于他们！而他们有他们的骄傲，若是连这都做不到的话，那他们还有脸活在世上？
所以想要迅速击溃信念坚定的明军骑兵并不容易，这似乎是无解的。瓦剌的骑兵真的像克舍吹嘘的那么勇猛无敌吗？如果是的话，那当初瓦剌就不会被横扫出草原了。
达延汗对于瓦剌骑兵迅速冲溃明军的骑兵并不报太大的希望。或许一直对冲下去瓦剌的骑兵会最终胜利，但是明军的骑兵并不需要一直对冲下去，他们只需要拖延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但是克舍却对自己的骑兵抱有很大的希望，他自信能够带领骑兵击溃大明的骑兵。胜利一定会属于他们！
果不其然，连续两次对冲，他的骑兵都占据了上风，克舍的心情愈发的激动起来，这种感觉太棒了！明军的损失不小，这样下去，再经过几次对冲明军的骑兵就要崩溃了，到时候就是胜利来临的时候。
克舍的心情有些飞扬，但是达延汗的心情却愈发的沉重，因为他已经看到明军的火枪阵已经基本成型了。刚才他想要找机会看能不能带领自己数千骑兵直接冲阵，但是明军的骑兵严防死守，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虽然无法交流，但是他能看到克舍的脸上有飞扬之色，这让达延汗感到有些悲哀，马上就要大败了，可是克舍却毫不知情，反而以为自己就要胜利了！
达延汗很想大声的告诉克舍，骑兵占据上风根本就代表了什么，只要不能迅速击溃明军的骑兵，最终的结果都已经注定。
而这时的明军骑兵在再次对冲之后并有再次组织对冲而是向本阵撤去。克舍有些惋惜的下令整顿兵马，一脸惋惜之色的对达延汗道：“再对冲几次，不，只需要两次，明军的骑兵就会溃败！可惜他们胆怯退回去了！”
达延汗沉默的看着他，克舍一脸傲然之色道：“明军的骑兵也不过如此，不是瓦剌骑兵的对手！要击败他们并不难！”
虽然达延汗非常不想再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解释道：“明军最强的本就不是骑兵，而是火枪兵！骑兵出动根本就志不在取胜，而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火枪兵顺利结阵。”
克舍闻言打量着远处的火枪阵，也看不出有什么高明的地方，他笑道：“就算是结阵又如何？倒要看看这传的神乎其神的火枪阵到底有什么玄机！”
达延汗闻言面色一变，既然没有迅速击溃明军的骑兵让火枪兵顺利结阵，那接下来就只能选择冲阵了！
未战先逃对士气打击太大，克舍是不会同意的，他肯定会选择冲阵。但是达延汗却不打算冲阵，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冲击火枪阵了，不想再经历那种绝望的感觉了。
所以达延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本汗带领部下为台吉掠阵！祝台吉旗开得胜！”
达延汗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带着部下随着克舍一起冲阵！但是克舍听了虽然心中更加看低了达延汗但是却并不恼怒，因为他本也没打算让达延汗的部下一起冲阵。
一是因为达延汗的部下只有三四千骑兵，对于这个庞大的战场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第二是因为克舍已经发现了，达延汗和他的部下对明军有畏惧之心。
冲锋的时候，达延汗和他的部下因为这畏惧之心很容易就溃散了，而这对于整个大军的影响会是十分致命的。
所以克舍是不会让达延汗和他的部下随他一起冲锋的，而且克舍还存了一点别的心思。那就是若带着达延汗一起冲锋的话，那冲溃了明军的火枪阵之后，达延汗会分去原本完全属于他的荣光！
所以达延汗的话是正中克舍的下怀，克舍哈哈大笑道：“好！就请大汗带领部下为我掠阵，看我瓦剌的勇士如何击溃大明的火枪阵！”
克舍带着亲卫骑着马绕着骑兵慢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儿郎们，骑着你们的战马，挥舞着你们的弯刀，随我击溃大明的火枪阵！让咱们瓦剌重回草原，让瓦剌重现散发祖先的荣光！”
相比达延汗部下骑兵的沉默，瓦剌的骑兵战意盎然，随着克舍的激励更是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克舍见到自己的骑兵士气如此的旺盛，更是激动起来，还有什么是他们瓦剌骑兵冲不溃的？
达延汗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因为这一幕他十分熟悉，当初在宣府城下，他带着四万铁骑就是如此。但是那一战是何等的惨败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士气？当面对明军火枪阵那连绵不绝的射击的时候，当冲锋就像是被肆意屠杀的时候，士气还能维持多久？
就在达延汗这样想着的时候，克舍猛的朝前挥舞弯刀，大喝道：“冲锋！冲啊！”浩荡的骑兵铺天盖地的向着明军的火枪阵冲去，如同风卷残云。
达延汗坐在马上却闭上了眼睛，隆隆的马蹄声敲打在他的心田，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在等待另一种声音，足以让人胆寒的声音。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一瞬，密集的火枪声在耳边响起，达延汗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场景一如往昔，屠杀，赤裸裸的屠杀！
达延汗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涌起了无尽的绝望感，火枪阵真的是无法战胜的！哪怕是再勇猛的勇士也冲不到火枪阵前，今天克舍带着瓦剌骑兵冲锋，也不过是一切都在重现罢了。
今天的一切都仿佛上一次大战的重现，虽然才刚刚开始，似乎结果就已经注定。不知道这时候的克舍心中是什么滋味？
第1301章 痴人说梦
克舍的心里没什么滋味，因为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只是木然的看着冲锋的骑兵像是被割麦子一般不断的倒下。
这是赤裸裸的屠杀！是克舍所从未见过的屠杀，这般残酷，这般让人绝望。
“台吉，伤亡太惨重了，根本就冲不过去！”有身边的亲卫大声喊道。
这一声喊终于让克舍回过神来，他也知道伤亡惨重，但是这却是他最后的机会，关系到他的部族能不能重返草原。
而且克舍坚信只要骑兵冲到阵前，就一定能冲散明军的火枪阵！所以绝对不能放弃，要不然他的骑兵岂不是白死了？
“冲！冲上去！只要冲到明军阵前，胜利就将属于我们！”克舍大喊道，他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骑兵派了上去。
那都是他的亲信，也是瓦拉最精锐的骑兵，每一个骑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克舍别无选择，将他们派了上去，但是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勇士面对火枪根本就发挥不出他们的勇猛来，和普通的骑兵无异，一样向割麦子一样不断的倒下。
但是他们也并非是全无作用，至少能鼓舞士气，连台吉的亲卫都派上来了，其余的骑兵的士气自然就能高涨。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瓦剌的骑兵终于接近了火枪阵，克舍心中激荡不已！终于还是冲过来了！
竟然让瓦剌的骑兵冲到了阵前！这并非是因为火枪阵不复当初的威力，而是王崇排兵布阵终究还是没有张知节缜密。虽然王崇大体上学了个差不多，但是在细节和应变上终究还是差了些。
好在瓦剌的骑兵只有三万，而且并不像是克舍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所以纵然王崇有些失误，仍然无关大局！
不过既然瓦剌的骑兵冲到了阵前，虽然火枪阵能够刺刀御敌，那也意味着会增大伤亡！王崇定定的看着瓦剌的骑兵冲了过来，脸色有些沉重，但是并没有惊恐之色。
火枪声停了下来，刺刀如林，寒光闪烁！但是冲锋的克舍望着闪烁着寒光的如林刺刀并没有感到寒意，反而感到一阵阵战栗般的兴奋，火枪声停下了，胜利就在眼前！
一直闭着眼睛的达延汗猛的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听到火枪声突然停止了！难道是瓦剌的骑兵溃散了？但是他并没有听到瓦剌骑兵乱哄哄溃逃的声音。
睁开眼睛的达延汗猛然发现瓦剌的骑兵竟然已经要冲到火枪阵阵前了！达延汗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瓦剌的骑兵竟然真的这么强大？
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冲到了大明的火枪阵阵前？不管如何不可置信，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是真实的，瓦剌的骑兵真的冲到了火枪阵前！
虽然知道大明的火枪阵近战也不好惹，但是如今冲到了火枪阵前就不一样了！虽然火枪兵的近战也很厉害，但是终究不像是远战那样让人绝望！
所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击败明军的机会！达延汗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立即纵马高声喊道：“冲，随本汗冲锋！”
这些鞑靼骑兵立即士气高昂的随着达延汗向明军冲去，他们士气高昂，因为明军的火枪已经停止了。这时的达延汗还是有些疑惑，到底是瓦剌的骑兵太强了，还是张知节变得不行了？
这些瓦剌的骑兵看起来也没有多强啊，为什么就能冲到火枪阵前呢？这次的火枪阵虽然仍然十分强大，但是总觉得差了一点。
随着距离明军越来越近，达延汗猛然间看清了明军的大旗，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字，王！
达延汗当即就懵逼了，不对啊！怎么会是王呢？不应该是张吗？难道这支大军并不是张知节领军？
若不是张知节领军的话，那应该是谁领军？王什么？宣府总兵王崇！原来这支大军的主帅是王崇，怪不得瓦剌的骑兵竟然能冲到阵前！怪不得他觉得明军的火枪阵没有以前强大呢！
不是说张知节已经来到了大宁吗？为什么张知节没有亲自领兵？难道是觉得瓦剌的骑兵根本就不值得他亲自出马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机会。
就在达延汗满怀激动的冲锋的时候，克舍已经带着骑兵和火枪阵轰然撞在了一起。但是结果却并不同克舍预想的那样，火枪阵面对骑兵的冲锋不但没有溃散，而且根本就没有骚乱。
即便是被骑兵冲破了一点缺口，但是火枪兵仍然举着刺刀亡命的弥补。克舍完全被震惊了，这大明的火枪兵竟然这么顽强？
克舍顿时也感受到了压力，要想击溃明军的火枪阵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
达延汗带着他的部下冲锋而来，这时火枪阵已经稳定了下来，两支骑兵也从两翼出动。
茫茫草原上呈现了一场大混战，骑兵与骑兵的混战，骑兵与战阵的混战。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在最中间的火枪阵却始终屹立不倒。
这场大战中，明军始终占据着上风，最开始的火枪齐射可谓是给了瓦剌的骑兵巨大的杀伤，即便是最终瓦剌冲到了阵前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当瓦剌的骑兵冲到阵前的时候，瓦剌的骑兵凭借着骑兵的冲击短暂的占据了一丝上风。随着火枪阵开始稳固下来，两翼的骑兵出击之后，明军再次占据了上风。
虽然这样的混战给明军带来了巨大的损伤，但是瓦剌的骑兵损伤更大！此时的克舍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这样的混战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现在他的骑兵损失巨大，而唯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就是，击溃明军火枪阵，只要击溃了明军的火枪阵就能击溃明军。
但是明军的火枪阵偏偏顽强若斯，始终屹立不倒！根本就没有被击溃的迹象。
此时的克舍有些进退两难，撤兵就意味着惨败，继续耗下去他的损失会更大，而且击溃火枪阵的希望更加渺茫。最重要的是他心有不甘啊！这次惨败之后，他要想重返草原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1302章 黑脸
就在克舍进退两难的时候，达延汗却已经决定退兵了。相比克舍还有一丝期盼，他已经确定没有胜利的可能了。
这场大战十分惨烈，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次领军的并不是张知节，而是宣府总兵王崇。这让他更加惊悚，连王崇领兵都能将克舍的瓦剌骑兵打成这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次胜利了，也是惨胜。后面还有张知节一关要过呢，那才是真正的难以攀登的高山。
如今瓦剌的骑兵损失过半，克舍还拿什么去打败张知节？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达延汗也再也没有了任何期盼，他带着部下冲上来，也一样损失了不少人马，再打下去他连手头上仅剩的兵马都要折在这里了！
罢了！罢了！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何必将手里仅剩的一点实力赔进去？保住手里的这点实力还能让他有个安稳的生活，如是全都折在了这里，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达延汗立即传令自己的部下撤退，他的部下也早就无心恋战了，立即收拢兵马随着达延汗后撤。
牵一发而动全身，克舍见此也不再进退两难了，也立即下令撤退！说是撤退，其实就是溃退！
达延汗只剩下三千骑，在战场上目标比较小，又是最先撤退的还不至于溃散了。但是瓦剌的骑兵就不一样了，瓦剌还剩下了一万余骑兵，这一撤退，人人争先恐后的向后逃走，立即就溃散了！
王崇立即就下令骑兵追击，原本还在戮战的骑兵见到瓦剌的骑兵溃逃，士气高涨，立即依令追击。
瓦剌的骑兵士气已经跌入低谷，人人只顾着亡命逃窜，落在后面的只能被砍杀！而为了逃脱追杀，瓦剌的骑兵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溃逃。
克舍带着数千骑也在亡命逃窜，对于无头苍蝇一样逃窜的溃兵他已经顾不上了。一方面他为了小命着想正在加紧逃窜，根本就不敢冒险慢下来收拢溃兵。
另一方面这种情形下，要收拢溃兵也不容易，反正都是瓦剌的骑兵，也不可能投靠别人，逃掉了之后就会返回瓦剌，又损失不了。
所以克舍就顾不上收拢溃兵了，他带着数千亲信骑兵一路向着达延汗逃走的方向溃逃。
达延汗带着自己的部下一路绝尘，逃的最是从容，这样是屡次溃逃中得出来的经验。
溃逃了数十里之后终于摆脱了大明的骑兵，达延汗带着自己的部下暂时停了下来歇息马力，同时思考下一步的去向。
这时克舍也带着骑兵追了上来，虽然知道是瓦剌的骑兵，但是达延汗还是带着部下悉数上马，有些戒备的看着瓦剌骑兵的到来。
这一场大战若是胜了的话还好，胜了就意味着他们会进击大宁，这样的话两人反而会因为利益继续合作下去。但是现在惨败，达延汗就必须戒备克舍了！
但是瓦剌骑兵并没有像是要进攻的样子，达延汗和克舍终于碰头了，达延汗的脸色还好，毕竟他对这个结果早心理准备。
但是克舍却黑着一张脸道：“大汗，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溃逃了？若不然，明军的火枪阵已经被击溃了！”
达延汗凝视着沉声克舍道：“到底能不能击溃大明的火枪阵，难道台吉自己心中没数吗？”
克舍的脸色更黑了，眼神中流露着寒意，沉声道：“怎么不能？只要耗下去就有希望！大汗口口声声说冲不到火枪阵的阵前，我瓦剌的骑兵不一样冲过去了？！”
“这次明军的火枪兵损失很大，眼看就要被击溃了！都是因为达延汗的骑兵畏惧火枪兵，畏惧张知节！所以才有此败！”
“难道大汗就没有看到吗？火枪兵也不过如此！张知节也不过如此，阻挡不了瓦剌铁骑的脚步！”
显然克舍是想将失败的原因推到达延汗身上，都是因为达延汗的败退引得士气大跌才终致惨败！
达延汗冷哼道：“难道台吉就没看到战场上飘扬的战旗吗？台吉不会分不清王字和张字吧？”
克舍皱眉道：“什么意思？”
达延汗沉声道：“明军中飘扬的战旗上写的是王字！这次领军的应该是宣府总兵王崇，并不是张知节！”
“王崇镇守宣府多年，不过是平庸之辈罢了，也正因为如此台吉的骑兵才能冲到火枪阵阵前！但是即便是如此，台吉的骑兵依然损失惨重，依然冲不溃火枪阵！”
“更何论是张知节带领的大军？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今天胜了也是惨胜，台吉又怎么对战张知节带领的大军？”
克舍吃惊道：“什么？不是张知节领军，而是王崇领军？”王崇他也是知道的，镇守宣府多年并没有什么战绩，连出城野战都不敢，只是龟缩在城里。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败在了王崇的手里，若是败给了横扫草原的张知节手中也就罢了！毕竟不只他一个人败给了张知节，但是败给了王崇算是怎么回事？
克舍黑着脸道：“怎么可能是王崇而不是张知节领军？”
达延汗沉声道：“可是大旗上写的明明就是个王字，而不是张字！”
克舍黑着脸道：“挂着王字实际上是张知节在背后指挥！这也不是不可能！”
达延汗对于克舍这种自欺欺人之举，只是嘴角微抽道：“呵呵！”
其实克舍只是在嘴硬罢了，如果真的是张知节在指挥的话，那一定会挂张知节的大旗，因为别的不说，这能够增强大军的士气！
所以其实克舍已经相信了，这场大战真的就是王崇指挥的！这才更让克舍感到憋屈，张知节都已经到达了大宁，竟然还没有亲自出征，而是派王崇领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瞧不起他们瓦剌吗？他们瓦剌的骑兵个个都是草原上的勇士，他以为派个王崇就可以？也太不把他克舍放在眼中了吧？
克舍黑着脸有些愤然，突然想到，王崇确实打败了瓦剌的骑兵！张知节确实只派了王崇领军就可以了！
第1303章 猜忌
想到这里克舍已经有些怵然而惊，这次大战他的大军损失惨重，别说纵横草原的张知节了，就连曾经不被他放在眼中的王崇都没有打赢！
此时的他不得不承认大明的火枪兵确实厉害，在王崇的手中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在张知节的手中又该多么厉害？
这时候的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达延汗对于张知节和火枪阵感到恐惧了，因为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感到绝望。
经过了这一次大战之后，克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手底下的瓦剌骑兵是不可能打败宣府军的！以前的瓦剌骑兵就不可能战胜宣府军，现在遭受了重创的瓦剌骑兵更不可能。
所以他这次兴兵入侵草原绝对是自己作死，原本大明根本就没有把目光放到瓦剌身上。偏偏他却自己去捋大明的虎须，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再打下去是不行的，再打下去他的瓦剌骑兵就不只是遭受重创的问题了！
所以打是不能打的，只能求和！明军携大胜之威，会接受他的求和吗？想到这里克舍再次黑脸，自己怎么就这么作死呢？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克舍将目光放在了达延汗身上，张知节横扫草原，却让达延汗给逃了，想必张知节一定会十分遗憾吧？
如今大明朝廷志在草原，而达延汗流窜在外对于大明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想必张知节一定会对达延汗的人头很感兴趣！
以前草原对于克舍来说充满了诱惑，因为那代表着权势和财富。现在达延汗的人头对于克舍来说充满了诱惑，因为这代表着生存。
不过，克舍心中却充满了惋惜，因为他现在的兵力和达延汗的兵力相仿，而且他的骑兵鏖战比达延汗的骑兵要久，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把握能拿下达延汗！
胜负在两可之间，而且还有可能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这都让克舍十分犹豫。眼前似乎并不是个好时机，克舍叹道：“一直听大汗说起火枪阵的厉害，我却一直当做了耳旁风！没想到果然吃了大亏！”
“如今大军既然败了，一时之间是不能翻身了，只能徐徐图之了！还请大汗同我一起回瓦剌继续筹谋！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
虽然克舍说的慷慨激昂，但是达延汗却并未相信。原本他就对克舍充满了戒备，如今克舍说的话有些慷慨激昂的过头了。
他巴图孟可是一代草原大汗，被张知节打的成了丧家之犬，他和张知节的仇更不共戴天，那又如何？他都不打算报仇了！但是克舍只是吃了一场败仗就不共戴天了？就不可不报了？
巴图孟可心中起疑，摇头道：“事实证明，张知节和大明的火枪阵都是不可敌的！更不用说大明的火枪阵和张知节加起来了！”
“无力报仇啊！虽然有些愧对祖宗，但是我只能选择忍辱负重！延续黄金家族的血脉，等张知节身死之后，让我的子孙再重新回到草原上，重新成为草原之主！”
“所以，台吉，抱歉了！我不能和你回瓦剌一起筹谋了！至于台吉是选择放下仇恨，还是想要报仇，这随台吉的意！不过，我还是建议台吉，暂时放下仇恨吧！”
克舍闻言脸色有点黑，没想到达延汗竟然选择离开，不想同他一起回瓦剌了！克舍的心里十分的不满，你不随我回瓦剌了，那我怎么杀你啊？
“草原都已经被大明控制了，大汗还能去何处容身？虽然大汗曾经和瓦剌有过争锋的时候，但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而且那都是咱们蒙古内部的事！”克舍黑着脸开口劝道。
“如今咱们当摒弃前嫌，一起应对大明，就如同咱们一起筹谋出兵一般！所以还请大汗前往瓦剌吧，瓦剌的子明都会对大汗敬仰的！”
这时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是一些逃脱的瓦剌骑兵重新聚集了起来，循着过来寻找他们的克舍头领了。
克舍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那般规模的骑兵不可能是明军，只能是他的瓦剌骑兵。现在他只要拖住了达延汗，就能留下达延汗的人头！
但是不只是克舍注意到了远处的骑兵，达延汗也注意到了远处的骑兵，他心中甚是不安起来，此地不宜久留！
达延汗一扬马鞭果断道：“克舍台吉，告辞了！”说罢立即就带领自己的骑兵扬鞭向北疾驰而去！
驰援而来的骑兵还只能看到一片黑影，克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下令拦住达延汗！
克舍冷冷的望着达延汗带着骑兵逐渐远去，心中盘算，达延汗是不敢回到草原的，也不敢回到瓦剌，那他只能一路向北，他也没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
身旁的万夫长有些不屑道：“台吉，这达延汗还是真是孬种，竟然被吓成了这样！连随咱们回去继续筹谋都不敢了！”
克舍冷哼道：“你懂什么？回去继续筹谋？达延汗说的倒也不差，大明实力强大，咱们是打不过了！我倒是筹谋着拿他的人头向大明求和！只是可惜，他竟然心有戒备！这下要抓住他还真要颇费一番功夫！”
周围的将领听了都愣了愣，他们没想到他们的台吉竟然已经生出了要杀了达延汗的念头，竟然要拿达延汗的人头向大明求和！
克舍黑着脸一直等到远处的骑兵来到了面前，这支骑兵有三四千之众，这下克舍手下的骑兵又汇聚起来了七八千骑兵。也不再有骑兵赶来了，那些溃散的骑兵应该是直接赶回部族了。
“台吉，咱们接下啦该怎么办？”
克舍向东回望了一眼，明军并没有追来，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沉声道：“直接返回部族吧！”
所有的将领都没有异议，于是克舍立即带着这七八千骑兵向部族的方向驰去，这一路上也不断的遇见逃散的溃骑，他们纷纷加入到了大军中。
克舍雄心勃勃的想要逼近大宁，没想到刚刚刚刚踏入草原就遭遇了惨败！
第1304章 前路
战场上尸横遍野，萧瑟的秋风吹过，却冲不散浓重的血腥味。战斗已经结束，瓦剌的骑兵狼狈溃逃，损失惨重。
这一仗胜了，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既击败了瓦剌对草原的入侵，也达到了宣府军立威的目的。
但是王崇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他对这场大战的结果并没有感到满意，因为火枪兵的损失也很惨重。
如果瓦剌的骑兵冲不到阵前的话，火枪兵的就不必经受这样大的战损了。王崇也知道自己的临阵指挥出现了不少失误，最终能够击败瓦剌的骑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是总督大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强军。
远处飘来了一片黑云，烟尘蔽日，那是追击的骑兵折返了。虽然开战时候的骑兵对冲损失不小，但是最后的追击掩杀却酣畅淋漓。
骑兵的将领们纷纷聚集到了中军，那些部族头领一个个也都变得恭敬起来，他们之前对王崇有些质疑。没想到最终竟然是瓦剌败逃的结局。
瓦剌比草原上任何一个部族都要强大，浩浩荡荡不下三万骑兵最终都败在了明军的手中！这些部族头领不管以前有什么小心思，都得收起来。
他们也庆幸自己迷途知返，没有选择投靠达延汗，要不然就是灭族的下场！现在的明军强大如斯，连王崇都能带着大军野战击败瓦剌！
这还是当初那个只知道龟缩在宣府城中的宣府总兵吗？只能说是火枪兵太强了！他们也能看的出来这次火枪阵比起当初汗庭之战的时候要弱。
王崇的指挥终究比不上总督大人，但是那又如何？即便是如此都能击败瓦剌的三万铁骑，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恭喜总兵大人旗开得胜！”那些部族头领们七嘴八舌的恭贺道。
王崇有些怅然道：“虽是胜了，但是伤亡不小啊！终究不及总督大人指挥若定，若不是总督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强军，这一战还真是胜负在两可之间！”
这些部族头领也知道火枪兵确实够强，无论是远战还是近战，都算是一支强军，不得不说总督大人练兵确实有一套！有这样的强军在，无论是谁领兵，只要不犯混，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部族头领们对宣府军感觉到了敬畏，以后还是不要起什么心思的好，他们的部族远不及瓦剌强大，断然不是宣府军的对手。
“总兵大人过谦了，大人居中调度大败瓦剌，立下不世功勋！”哈尔巴拉恭维道。
“总兵大人，咱们是该继续追击瓦剌，还是凯旋回大宁？”特木尔问道。
王崇沉吟了一会儿，沉声道：“暂且撤兵回大宁城！”
草原上的这一场大战落下了帷幕，损失惨重的瓦剌骑兵在克舍的带领下回归部族舔舐伤口，而明军则凯旋回归大宁城。
唯有达延汗没有归宿，他带着仅剩的三千骑兵一路向北行去，漫无目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就地扎营。
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部族，随行的骑兵只能喝马奶，吃着随身带着的青稞面！不过达延汗不只有马奶，还有烤兔子。
万夫长乌善将烤兔子敬献给了达延汗，有些踟蹰道：“大汗，咱们为什么不去瓦剌呢？克舍虽然为人有些骄狂，也不算刻薄。很多瓦剌的贵人对大汗也甚是尊敬！”
达延汗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瓦剌大败，克舍也要承受很大的压力，肯定会将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
“而且经此一战，克舍应该已经明白了，凭他瓦剌的实力是不足以和宣府军抗衡的！现在克舍一定后悔出兵。”
“眼下克舍一定很害怕大明会出兵继续攻打瓦剌，所以他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向大明求和！”
“可是他最先出兵草原，一定担心不能得到张知节的宽恕。除非他送上一份能够打动张知节的大礼！”
乌善听了疑惑道：“以瓦剌的财力只要舍得金银珠宝，凑一份大礼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他既然要向大明求和，为何还会盛情邀请大汗去瓦剌？”
达延汗听了冷哼道：“张知节富可敌国，岂会在意区区金银珠宝！克舍想送的大礼是本汗的项上人头！我虽然落魄了，但还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草原大汗！无论是张知节还是朝廷仍然对我防备有加，生怕我会东山再起！”
这时乌善方才明白为何达延汗见到远处有骑兵迟来就立即带着他们远遁了，原来是因为克舍不怀好意。
乌善有有些叹息的问道：“大汗，那咱们该怎么办？”
达延汗有些怅然道：“草原是不能待了，还要防备瓦剌，只能去大漠了！只是苦了你们了，跟着我这个大汗受苦受难！”
乌善听了单膝跪地道：“我们永远忠于大汗，永远追随大汗，愿意为大汗抛头颅洒热血，区区苦难又何足道哉！”
达延汗一手抓着烤兔子，一手扶起乌善动情道：“好！你们都是黄金家族最忠实的将领，待本汗君临草原，必将与尔等共享荣耀，让尔等子孙永沐富贵！”
乌善一脸感激之色的退下了，达延汗豪情也散去了，他一边啃着烤兔子，一边皱眉思索着前路。
乌善沉着脸来到了火堆旁坐下，身边的千夫长递给了他一只烤兔子，乌善接过来狠狠的啃了一口。
“万夫长，大汗怎么说？大汗要带着咱们去哪里？”
乌善脸色阴沉道：“万夫长？咱们总共还不到三千骑，还万夫长！大汗说了，要带着咱们流浪大漠！”
周围的将领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大漠可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他们根本就没有部族，没有牛羊、女人，流浪大漠的苦楚想想都知道！
“流浪大漠？为何？与其流浪大漠还不如去瓦剌容身呢！”
“就是啊！咱们能什么都没有，没有牛羊、女人，流浪为生谈何容易啊？”
“就是，克舍盛情邀请大汗去瓦剌，大汗为何不同意？去瓦剌容身总比流浪大漠要强吧？”
第1305章 大礼
这些将领显然对流浪大漠十分抵触，因为大漠确实十分苦寒，若要他们一辈子都流浪在大漠中，那种生活想想就不寒而栗。
乌善脸色阴沉道：“之所以不去瓦剌，是因为克舍也不怀好意。经此一战克舍已经怕了，想要向大明求和，所以他想拿大汗的项上人头做大礼送给大明！”
这些将领闻言吃了一惊，俱都沉默了。乌善将手里烤兔子扔在了地上，沉声道：“大漠上到处都是沙子，荒无人烟，寒风能吹到骨头里！流浪大漠，那种日子是他娘的人过的日子吗？”
“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啊，牛羊马匹成群，还有女人孩子在侧，真是怀念草原啊！”其余的将领闻言也叫起苦来。
“怀念个蛋啊！咱们此去大漠，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踏足草原！以后若是踏足草原，就算不被明军砍了也被那些部族抓了押到大宁邀功请赏了！”
乌善脸色一沉，缓缓出声道：“都不想去大漠啊？要留在草原，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人听了精神一振，问道：“万夫长有何办法？”
乌善环顾诸人缓缓道：“给大明总督送上一份大礼就可以！”
大礼？给大明总督送上大礼？刚刚乌善就说了，克舍就打算给大明总督送上大礼求和，而且是拿大汗的项上人头做大礼！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之后，目光都有些闪烁起来，“可惜咱们狼狈在外，身无长物，上哪儿去准备一份大礼呢？”
乌善听了嗤笑道：“听闻大明总督富可敌国，又怎么会看上区区金银这种俗物？克舍也正是明白这个，所以才想要拿大汗的人头做大礼！”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眼神有闪烁的环顾别人，乌善口中的话外之音，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要说他们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在不知道别人的心思之前，谁都不敢贸然开口，都在等别人开口。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乌善一直都在观察众人的脸色，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是却没有人反驳，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座的人都动心了！乌善重新抓起了地上的烤兔子，自言自语道：“当初咱们跟着大汗一路逃窜，那些逃散了将领们不知道如何了！如今草原上的部族都归顺了大明，想必他们也归顺了大明吧！”
“这时候，他们会在干什么呢？坐在温暖的大帐里，喝着美酒，享用着美食，怀里抱着女人。”
说到这里乌善叹了一口气，狠狠的啃了一口已经冰凉的烤兔子，咬牙道：”还是好好珍惜手中的烤兔子吧，等到了大漠怕是烤兔子都吃不上了！有口吃的也得紧着大汗，咱们就喝西北风吧！谁让人家是大汗呢，身上流着成吉思汗的血脉！”
乌善不提那些当初逃散了头领还好，被他这么一提，对比简直太鲜明了！人家仍然坐拥无数马匹牛羊，坐在温暖的帐中喝着美酒，吃着美食，还有女人暖被窝。
他们呢？没有酒，吃着冰冷的烤兔子，吹着寒风，去了大漠只会比现在更惨！
“什么成吉思汗的血脉？黄金家族又如何？还不是如同丧家之犬，流浪大漠！”一个千夫长不满的骂骂咧咧道。
“难道真要去大漠喝西北风？”“凭什么人家能喝着美酒，吃着美食，睡着女人，咱们就要去大漠喝西北风？”
一时之间这些将领有些群情激奋，试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乌善撕了一口烤兔子缓缓道：“要不去大漠喝西北风也可以啊，只要给大明的总督送上一份大礼，别说留在草原了，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万夫长，有什么主意您就说吧，兄弟们无不跟从！就是要杀天皇老子咱们也不皱一下眉头！”
“对！万夫长尽管吩咐！”
乌善听了再度放下了手中的烤兔子，扫视了众人一圈，见他们脸上全是期待的神色，沉声道：“好，那我就说了！既然克舍将大汗视作大礼，那咱们何必便宜了克舍？不如咱们自己将这份大礼送给大明总督，也能为兄弟们换个荣华富贵！”
“好！”“就这么办了！”“听万夫长的！”这些将领纷纷迎合。
乌善长吸一口气抓起弯刀站了起来，周围的将领们也都纷纷抓着弯刀站了起来。
达延汗吃完了烤兔子正在喝着马奶，这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看着乌善等将领一起向这边走来。
这么晚了将领们一起过来，显然是有什么事。达延汗眉头微皱看着走来的众人，问道：“乌善，有什么事吗？”
乌善沉声道：“大汗，是有点事儿想要求大汗！”
达延汗眉头舒展，笑道：“说罢，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弟兄们跟着大汗经历了数次苦战，甚至抛妻弃子，仍然追随大汗！弟兄们对大汗可谓是尽忠了！”乌善沉声道。
达延汗心中有了几分不妙的感觉，难不成这些将领们不想随他去大漠，想要脱离他自寻去路？那可不行，若是都走了他去大漠如何生存？谁来保护他？
达延汗笑道：“你们对本汗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本汗一定会铭记于心！你们暂时随本汗蛰伏，等机会一到，本汗必定会君临草原，到时候你们皆是有功之臣。马匹牛羊女人应有尽有，草原上的部族任你们挑选！”
这个时候达延汗还能说什么，只能封官许愿了！但是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乌善沉声道：“大漠苦寒，又有瓦剌和明军的追剿，弟兄们怕等不到那一天啊！”
达延汗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脸色难看道：“那你们打算如何？自寻出路？哪里有出路？有谁敢接纳你们？”
乌善沉声道：“大汗说的是，所以弟兄们想向大汗讨个恩典，弟兄们为了大汗抛头颅洒热血，丢妻弃子，也算不负大汗了！也希望大汗能念及兄弟们的这一番付出！”
达延汗脸色难看道：“你们想要什么恩典？”
乌善眼睛眯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借大汗的项上人头一用！”
第1306章 宿命
原本达延汗心中认为的最糟糕的结果是这些人想要脱离他自谋生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想要杀了他！
不用乌善解释他都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刚刚还对乌善说过，克舍想用他的人头做大礼送给张知节。乌善显然是受到了这句话的启发，这才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这时的达延汗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的！可是他又怎么能料到这些人会这么胆大包天生出不臣之心呢！
其实达延汗没有想到的是，他头顶上的光环经过屡屡惨败已经彻底没有了，他身上除了挂着个大汗的名头一无所有！他手底下的亲信也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不过达延汗却不这样认为，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啊，他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脉，这些将领们就理应效忠于他才是，怎么能背叛他，还想拿他的项上人头向大明请赏呢？
达延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厉声道：“乌善，本汗对你一向不薄，你胆敢造反不成？来人啊，速速将乌善斩了！斩了乌善封万夫长！”
乌善嗤笑道：“万夫长？大汗，你手底下还有万夫吗？哪来的万夫长？”
达延汗对乌善的嗤笑声充耳不闻，而是扫视着跟在乌善后面的千夫长们，他们听了达延汗的命令全都无动于衷，反而冷冷的注视着他！
这些人全都跟着乌善反了，达延汗心里倒吸一口寒气，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向身后喊道：“金刀护卫呢？本汗的金刀护卫呢？快杀了这些反贼！”
金刀护卫是草原上精挑细选的勇士，跟在达延汗身边护卫他的安全，也是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
但是此时达延汗身后的金刀护卫也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听到达延汗的命令迟疑之下还是拔出了弯刀上前了几步。
乌善也拔出了弯刀，跟在他后面的千夫长们也都纷纷拔出了弯刀。乌善脸色不善的沉声道：“你们可要想好了，只要将大汗送给大明总督做大礼，咱们就能草原上留下来，而且还能荣华富贵！”
“如若不然，你们要得去大漠那等苦寒之地受苦！不，你们也去不了大漠了，大汗不得人心，这数千弟兄们是不会放过大汗的！”
“难道你们金刀护卫还信服这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吗？难道心甘情愿的为他陪葬吗？只要你们束手在旁，就能随着我们一起重返草原，朝廷会赏赐我们马匹牛羊女人！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金刀护卫原本就有些迟疑，听了乌善的话彻底被他的话打动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动心。
达延汗听了大叫道：“不要听他的鬼话！本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注定是草原之主，本汗一定会重返草原的！一定会君临天下的，到时候本汗会给你们数不尽的赏赐，数不尽的牛羊马匹，封你们为王，草原上所有美貌的少女任你们挑选！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本汗答应的都会做到！”
但是达延汗失望了，他的金刀护卫听了之后不但没有向前杀了乌善等人，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显然他们选择了置身事外，达延汗这下终于感到了恐惧，远处已经有骑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都向这边张望，但是却没有一个走过来。
达延汗面色有些惨然，看着向前迈步的乌善道：“乌善，我怎么说也是成吉思汗的血脉，你身为蒙古人，难道真的要杀了我这个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吗？”
“你家世代都忠于黄金家族，你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祖宗？放了我吧！你们就此离开吧！”
乌善面沉如水的上前两步，沉声道：“大汗，一路走好！”说罢扬起了手中的弯刀，这时的达延汗一狠心也抽出了腰间的短刀，虽然心里十分绝望，但是他终究不会引颈就戮。
养尊处优的达延汗哪里是乌善这种猛将的对手，只是一招之后，达延汗已经血溅五步！
达延汗终于仰面栽倒，一代草原之主，一统蒙古的达延汗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不过这对于穷途末路的达延汗来说，也算是一种宿命。
当年辅助达延汗中兴鞑靼，一统蒙古的满都海皇后，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一生辅佐的丈夫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达延汗死了，倒在了血泊中，无论是千夫长们还是金刀护卫们都感到一时有些茫然，远处的那些骑兵们也都震惊不已！他们能一直跟到这里，支撑他们的信念就是忠于大汗，没想到大汗却死了，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乌善也心潮起伏，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擦了擦弯刀上沾染的黄金家族的血，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将大汗首级割下来，然后将大汗的尸首埋了吧！”
有千户咬牙上前割下了达延汗的首级，后面的金刀护卫开始掘地，准备挖个坑将达延汗埋了！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成为了野狼的嘴中肉。
乌善下令将所有的骑兵都聚集了起来，那些草原汉子们仍然一脸恐慌之色，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乌善跳到了马上，俯视着数千人，扬声道：“弟兄们，咱们已经没有了活路！咱们为什么离开了瓦剌？因为瓦剌的克舍要杀打汗，将大汗的人头送到大明换取富贵！”
“咱们既受到大明的追杀，还受到瓦剌的追杀，咱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大汗要带着咱们流浪大漠，大漠啊！咱们若是跟着流浪大漠，咱们就都得死在大漠上！”
“咱们也想活命啊！咱们也不想死啊！你们想死吗？怎么办？还有没有活路？”
“活路还是有的！那就是杀了大汗投降大明，这是咱们唯一的活路！你们是想去大漠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还是想随着我去投降大明，过有牛羊马匹有女人的好日子？”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这些普通的骑兵们心中又怎么会没有恐惧，对未来的恐惧，现在听到乌善的话纷纷叫了起来：“投降大明！投降大明！”
第1307章 功大于过
跟着张知节镇守大宁城的草原部族倒是十分安稳，毕竟他们都是更倾向于大明的草原部族。
所以张知节说是镇守大宁，其实还真没什么事做。具体内务有姜怀信处理，张知节在大宁也待不了多久，所以除非有大事否则他都交给了姜怀信处理。
因为张知节的到来，大宁城的互市又重新变得兴盛起来，张知节闲着没事就到处溜达溜达。相比张知节的悠哉悠哉，汇聚在大宁城的部族头领们就没有张知节这么悠闲了。
他们十分挂心前方的战事，虽然有张知节坐镇大宁，他们都坚信瓦剌最终会失败，但那是基于对张知节的信任而不是对王崇的信任。
所以他们还是对前方的战事有些担心，相比他们其实更担心的是姜怀信，就在他们日夜担心的时候，王崇带领大军返回了大宁城。
大军接近大宁城立即就引起了轰动，因为如今整个宣府最引人瞩目的事就是和瓦剌的战事了。王崇的大军看起来有些凄惨，让人见了不知道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
张知节还在互市里瞎逛呢，听到锦衣卫的急报这才知道大军已经回到大宁城了。旁边的千户好奇道：“也不知道胜了还是？”
锦衣卫小声道：“这个卑职也不知道，只是见到大军回返了就急着回来报信了，不过，大军看起来折损不小！”
周围的人圈都目光一凝，张知节笑道：“一定是凯旋而归，不过，看来王崇这一仗打的也不容易！走，回去庆功去！”
若是王崇兵败了的话，一定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回城，因为瓦剌肯定会携大胜之威进逼大宁，大宁早就紧张起来了。
张知节从卫城赶到大宁城的时候已经能初步感受到大宁城的气氛了，随着王崇的大军抵达大宁城，胜利的消息也迅速传开了。
朝廷的大军击败了瓦剌的三万铁骑，只这一句就够了，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都开始高兴起来。
大宁卫的官衙笼罩在一片兴奋的氛围当中，姜怀信兴奋的拉着王崇道：“好，真是太好了！王将军一举击溃瓦剌的三万铁骑可谓功莫大焉，一举稳固了边镇的大好形势！”
王崇连忙谦逊了几句，姜怀信这才注意到王崇的面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喜色，笑问道：“怎么了？打了胜仗这是大喜事啊！”
王崇轻叹道：“这次场大战虽然击败了瓦剌的骑兵，但是我军也伤亡不小，我心中甚是自责，若是总督大人亲自领军的话，当不至于此！”
姜怀信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吓了他一跳。相比王崇，姜怀信更注重结果，只要此战打赢了，那对边镇形势的稳固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而且姜怀信对于王崇拿自己和总督大人比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姜怀信还是安慰道：“王将军不要妄自菲薄，毕竟将军对火枪阵还不是很熟悉，能一举击溃瓦剌的三万铁骑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听了姜怀信的话，王崇也只是稍微好受了一点，并未完全释怀，因为他更在意的是总督大人的态度，现在他还不知道总督大人会如何看待这场大战。
相比姜怀信和王崇这里，那些草原部族那边就热闹的多了。此时留守大宁城的部族头领和出征的部族头领正三三两两的叽里呱啦说着呢，当然说的都是蒙古话。
没有随同出征的草原部族头领自然对这次大战的过程十分关注。虽然王崇领军大败瓦剌也不算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仍然让他们感到十分震动。
这对于草原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因为草原上没有一个部族能够和瓦剌抗衡，甚至几个大部族联合起来才能勉强和瓦剌抗衡。
现在王崇带着宣府军大败瓦剌的骑兵就意味着宣府对草原的震慑更强了！若是草原上的部族有任何意动的话，根本就不用朝廷另外调动兵马，只是宣府军就能迅速出击扑杀意动的部族。
这些部族头领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说的最多的就两方面。一方面就是瓦剌的损失很惨重，被火枪阵像割麦子一般收割了上万骑兵！
而另一方面就是火枪阵真的是太强大了！在训练有素的火枪阵面前，他们草原上最优势的骑兵根本就发挥不出多少战力来！
虽然这次王崇带领的火枪兵损失也很大，但是大明军器局正在源源不断的制造火枪呢，而且火枪兵的训练也不是很难。
想到这里他们就心中震动，没有了骑兵的优势，面对大明不断装备的火枪兵，以后草原就成了大明的后花园了！谁敢有异动啊？
张知节终于回来了，姜怀信和王崇上前见礼，其中姜怀信一脸的喜色，但是王崇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张知节只是看了一眼就心中了然。
“总督大人，王将军率军大破瓦剌三万铁骑，如今瓦剌的败兵已经狼狈逃回了部族！”姜怀信喜道。
张知节点头笑道：“不错，王将军能大破瓦剌骑兵，功在社稷，利在边镇无数百姓！”
王崇小心道：“总督大人，说来惭愧，虽然击败了瓦剌大军，但是我军伤亡不小。被瓦剌的骑兵冲到了阵前，虽然最终击溃了瓦剌的骑兵，但是火枪兵伤亡了近四成！末将有罪！”
虽然料到此战必然伤亡不小，张知节听到火枪兵伤亡近四成，还是感到心疼，不过张知节也明白，这是宣府军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
张知节宽慰道：“打仗总会有伤亡，虽然这次大战确实伤亡过大，但是此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也算是功大于过！不过，最重要的是总结经验教训，能够有所长进。”
听到总督大人以“功大于过”做了定论，王崇心里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末将谨遵大人教诲，定会深刻总结此战的经验教训！”
张知节笑道：“这就好，高兴点，毕竟是打了胜仗，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让那些部族头领看扁了！”
第1308章 反应
草原上的部族头领连同宣府的将领们济济一堂，张知节坐在帅位上，笑道：“此次大战，总兵王崇带军击溃了瓦剌三万铁骑，凯旋而归，实乃可喜可贺！众位皆是有功之士！”
王崇笑道：“总督大人过谦了，末将怎敢居功，总督大人坐镇大宁，运筹帷幄才奠定了此次大战的胜利！总督大人才是首功。”
“总督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居首功！”大厅里的将领和草原头领们齐声道。
张知节笑呵呵道：“哪什么运筹帷幄，这两天光顾着溜达了！”
那些没有出征的将领和草原头领听了情不自禁的点头，他们在大宁城里心急如焚，总督大人是过的真悠哉啊！现在想想他们这是何苦呢！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更感到总督大人高深莫测，原来一切都在总督大人的意料之中。
不理下面将领们的面面相觑，张知节干咳道：“这次大胜，朝廷是不会忘记有功之臣的，待本督回京之后会向皇上禀报众将的功绩！”
说到这里张知节有些遗憾道：“可惜了，当初本督是觉得一定有不少草原部族会投靠达延汗，等朝廷打败了瓦剌之后就有足够的牛羊、女人封赏了，可惜啊！”
听了张知节惋惜的话，那些一直坚定的站在朝廷这边的人还好说，那些曾经动摇过的人差点吐血，这不就是说的他们吗？
吐血之余他们心中也后怕不已，想想真是太惊悚了，差一点就万劫不复啊！多亏在关键时刻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要不然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张知节只是说了几句就停下了，他之所以旧事重提也是为了加深这些人的印象，敲打他们。张知节画风一转道：“本督将众位召集起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议题，就是商讨一下关于瓦剌该如何处置！”
“虽然瓦剌兵败，但是瓦剌敢悍然兴兵，实乃草原大患！到底该不该携大胜之威讨伐瓦剌！”
大厅里一片寂静，那些草原上的部族自然不好先开口，姜怀信立即出言道：“大人，如今瓦剌的骑兵损失惨重，轻易不敢再动刀兵，至于巴图蒙克虽然逃走了有些可惜，但是他也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所以下官觉得不宜再征瓦剌！”
张知节听了不置可否，笑着看向齐齐克道：“齐齐克，若是将瓦剌赶跑，将瓦剌的地盘赏赐给草原有功的部族你们觉得如何？”
齐齐克听了脸色微苦道：“大人，瓦剌的地盘其实都是一片不毛之地，瓦剌当初战败才被迫离开了草原。正因为是一片不毛之地，所以瓦剌才想着重返草原。”
不只是齐齐克，张知节观察了其余的部族头领，他们都对齐齐克的话一脸的赞同的神色。
看来这些部族都对瓦剌的地盘没有兴趣，看来瓦剌的地盘还真是一片不毛之地，如若不然，瓦剌也不会时刻想着重返草原。
这倒是出乎张知节的意料，原本他是想着出兵瓦剌的，调集草原骑兵再辅以火枪兵，要出征瓦剌胜算极大。
只是没想到这些部族对瓦剌的地盘根本就没兴趣，这就很尴尬了！若是瓦剌的地盘对他们有吸引力的话，他们自己也甘愿出兵。但是现在他们对瓦剌不感兴趣，若是强行抽调骑兵的话，一是士气无法保证，二是毕竟他们刚刚归顺不好逼迫太甚。
所以张知节沉吟了一番之后，笑道：“既然如此，那出征瓦剌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罢了，看看瓦剌有什么反应吧！”
瓦剌要反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到大宁的，所以这些部族头领们准备带着骑兵回部族，但是瓦剌还没有反应呢，达延汗倒是先有反应了。
乌善杀了达延汗之后为避免夜长梦多所以连夜就带着骑兵赶往大宁，这一路上为了避免误会他还特地在军中挂上了不少白旗。
一路疲惫的行军终于接近了大宁城，这时的乌善心中要说没有忐忑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心中也有激动。这就是一场赌博，要么荣华富贵，要么粉身碎骨。
这三千骑兵进入了大宁卫的领地之后很快就被截住了。虽然截住乌善他们的大宁骑兵只有数百骑，但是乌善他们还是乖乖的停下接受盘问。
弄明白了之后带兵的将领一边派人疾驰大宁报信，一边押送着这三千骑兵前往大宁城。数百骑押送三千骑兵，看上去有些好笑，但是却真切的发生了。
张知节收到消息也呆了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还以为达延汗会随克舍回到瓦剌，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他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肯定是达延汗和克舍又产生了矛盾，达延汗被逼离开了瓦剌，那样的话达延汗就真的算是穷途末路了。
穷途末路之下，那些跟着达延汗的部将还愿意继续效忠达延汗吗？恐怕很难！
不过，不管如何这终究是一件好事，虽然达延汗已经彻底失去了根基。虽然张知节觉得达延汗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但是偶尔蹦出来恶心一下人也挺让人生厌的。
如今达延汗死了那就真的算是一了百了，以后就彻底没有隐患！张知节立即召集将领和部族头领，准备出城查验达延汗的首级。
这些部族头领们原本打算向总督大人请辞了，没想到突然又被召集了起来。那些宣府的将领们倒是无所谓，那些草原部族头领们则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讨论着，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们唯一的猜测就是可能总督大人决意出兵瓦剌，虽然他们有些不情愿，若是总督大人下令的话，那他们也只能带着骑兵参战。
就在他们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着的时候，张知节带着王崇、姜怀信快步走了过来，所有人迅速安静了下来。
张知节高兴的笑道：“将你们召集起来是因为本督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叫乌善的人带着三千骑兵前来归顺，现在已经到了大宁城外！”
第1309章 圆满
乌善是达延汗帐下的万夫长，自然是名扬草原，这些部族头领谁没有听过乌善的大名？在草原上乌善也曾经是名动一时的大人物。
所以这些部族头领们听了之后都震惊了，乌善是跟着达延汗的人，怎么会突然要归顺朝廷呢？
见到这些草原部族头领一阵骚动，张知节笑吟吟道：“看来你们都知道这个乌善啊！这么说，这个乌善还曾经是草原上的风云人物吗？”
齐齐克赔笑着解释道：“总督大人，达延汗帐下曾经有一万夫长叫乌善，是草原上屈指可数的猛将，当年跟着满都海皇后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对达延汗也是忠心耿耿，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不是这个乌善？”
张知节听了笑吟吟道：“原来这个乌善如此了得，那应该就不差了。乌善不止说要归顺朝廷，还带来了巴图孟可的首级！”
这话简直就如同平地一声雷，将所有人都震惊的呆在了当场。虽然他们都已经归顺了大明，但是他们对于达延汗还是有种复杂的感情。
毕竟黄金家族的名声在草原上根深蒂固，他们心中对达延汗始终隐隐有些敬畏。没想到竟然在此时听到了达延汗的死讯，而且是如此的突然。
达延汗死了，对于草原来说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意味着草原上没有了真正正统的大汗。
还是那些宣府的将领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思绪，只是单纯的觉得高兴。不管达延汗多么的穷途末路，只要他不死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如今达延汗终于死了，草原上的最后一个隐患也消弭了，而且这意味着征服草原彻底的圆满了。
宣府的将领们齐声道：“恭贺总督大人！”
恭贺声将草原的部族头领从懵逼中惊醒了，他们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不和宣府的将领一样单纯的喜悦，而是心中的滋味十分复杂。
他们也知道此时该出言恭贺，但是他们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毕竟达延汗曾经是他们的共主，是草原大汗！他们如今归顺了大明也就罢了，若是要他们恭贺达延汗死了，终究还是难以启齿。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张知节已经笑道：“走，随本督出城接受乌善的归顺，验一验巴图孟可的人头！”
张知节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些草原部族的纠结，笑呵呵的带着姜怀信和王崇当下向外走去。宣府的将领们立即紧紧的跟上。
这时那些草原们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总督大人没有追究。人死如灯灭，既然达延汗已经死了，那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以后他们就该一心归顺大明了。
宣府的将领还有草原部族头领，在张知节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往城外。这一行人实在是太让人瞩目了，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总督大人，巡抚大人，总兵大人，后面还跟着那么多的将领，还有那么多的草原部族头领，他们齐齐向城外走去，城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因为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人们根本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却挑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出了城就看到远处有一行骑兵正在缓缓的向这边驰来，能看出这些骑兵十分的落魄，每个人都失魂落魄一般。
到了近前，那些部族头领们一个个的都禁不住翘首观望，果不其然，行在最前方的可不就是曾经曾经名震草原的乌善吗？
城外大军林立，乌善吩咐骑兵停下，仅仅带着十数位千夫长下马向前走来，乌善双手捧着锦衣，里面包着鼓鼓的东西。
乌善低头一直走到了张知节的跟前当即双膝跪地，后面的十数名千夫长也跟着跪了一地。乌善以头触地，恭声道：“罪人乌善，曾为巴图孟可帐下万夫长，昔日受到巴图孟可的蒙蔽，不知教化，罪孽深重，如今受到长生天的指引，带领三千骑兵乞求归顺天朝，还忘总督大人慈悲！”
张知节没有立即应允，而是静静的打量着乌善还有乌善身后跪着的千夫长们，他们一脸的风霜之色，显然这些日子以来过的不怎么样，不只是物质上，包括精神上受到煎熬。
张知节的一番打量可了不得，把本来就忐忑不已的乌善还有他身后的千夫长们差点吓个半死。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恨不得跪的贴到地上以示恭敬。
张知节可不知道自己将乌善他们吓得心肝乱颤，虽然有些不齿乌善等人的为人，但是张知节还是要接受乌善他们的归顺！若是因为不齿就将乌善等人给咔嚓了，以后再遇到这类事，谁还会来归顺啊？
张知节笑道：“你们能迷途知返，本督甚是欣慰，不过你们一直执迷不悟，屡屡与朝廷作对，也确实算的上是罪孽深重！”
虽然要接受乌善的归顺，但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不过张知节的这几句敲打的话，敲在乌善的心里可把乌善给吓了一跳。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乌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乌善赶紧恭声道：“总督大人，我也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愿立功赎罪，为大人带来了达延汗的人头！”
张知节听了笑吟吟道：“哦？巴图孟可的人头？他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
“回总督大人，巴图孟可确实已经死了，就死在我们的面前！”说到这里乌善咬牙道：“不瞒大人，就是我杀了巴图孟可！”
“大人有所不知，我曾经屡次劝说他归顺朝廷，不要在与天朝作对了，与天朝作对就是和长生天作对！但是他却始终不听，最终我迫于无奈，为了草原的安稳，只好杀了巴图孟可。”
这话一出犹如石破天惊，谁也没想到乌善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是他杀了达延汗。特别是那些草原部族头领，他们心中更是震惊，虽然他们知道达延汗死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死在乌善的手里。因为乌善曾经是达延汗最信任的人之一。
第1310章 首级
被震惊的人不只是那些草原部族头领，还有乌善身后的千夫长们，就连跪在地上的他们也一脸的吃惊之色。显然乌善的话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达延汗确实是乌善杀的，他们这些千夫长们也都是帮凶，这要是传出去了并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他们原先商定并不是这样禀报。
他们商定的是禀报大明总督达延汗是走投无路自杀的，虽然当时人多嘴杂以后流言难免会流传开来，但是那也比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自己承认杀了达延汗要好的多。
原本是这样商定的，但是现在乌善却将实情说了出来，因为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因为他现在摸不清大明总督到底是何态度，刚刚大明总督的模棱两可吓得他有些心惊胆战。
所以乌善才将实情说了出来，杀死达延汗对于草原来说可能是不光彩的罪行，甚至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敌视，但是对于大明来说只能是功劳。
虽然可能会引起草原部人的不齿和孤立，但是现下还是活命重要，所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知节听了有些惊讶的笑道：“哦？是你杀了巴图孟克？不错不错，迷途知返，虽有些罪孽，但也算是功大于过！”
乌善听到这里彻底放心了，激动的磕头道：“多谢总督大人宽恕，多谢总督大人宽恕！”
张知节目光落到了乌善手里的包裹上，乌善识趣的恭声道：“总督大人，这包裹里就巴图孟克那逆贼的首级，敬献给大人！”
虽说和达延汗打了不少仗，但是张知节和达延汗还真没见过。没想到他见到达延汗竟然是这样的场面，见到的是达延汗的人头。
张知节笑道：“打开来瞧瞧！”
乌善听了犹豫道：“会不会冲撞了大人？”达延汗死的极其不甘，所以面目狰狞十分可怖，大明总督可是极为尊贵的大人物，若是冲撞了总督大人，让总督大人心生厌恶，那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张知节笑道：“本督转战南北海外，见过的死人不知有多少，还会被区区一颗首级冲撞了不成？”
乌善听了不敢怠慢，跪在地上解开了包裹露出了达延汗的首级。双目圆瞪，面目狰狞，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下都显得极为可怖，若是普通人吓了还真得下一跳。
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后面的部族头领一个个的都巴望着想瞧一瞧，只是却没几个人能瞧得见。
张知节一脸的笑意的打量着，达延汗的首级竟然是这幅样子，可见他是死的多么不甘心啊！没有在战场上被杀死，却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这无疑是最憋屈最不甘心的。
“哦，这就是巴图孟可啊！”张知节笑着说完，转身对身后的部族头领们道：“你们都来瞧瞧，这是不是巴图孟克啊？”
周围的部族头领纷纷涌上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辨认，虽然达延汗的首级狰狞可怖，但是他们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这就是达延汗的首级，达延汗是真的死了。
齐齐克躬身道：“总督大人，这的确是孛儿只斤?巴图孟克的首级没错！”其余的部族头领也纷纷点头。
张知节听了只是淡笑颔首，但是他身后的姜怀信已经是一脸狂喜之色，没想到竟然获得了达延汗的首级，这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张知节命人将达延汗的首级包起来收下了，然后这才笑问道：“大战之后，巴图孟可和克舍都怎么样了？你们杀了巴图孟克是怎么逃出的瓦剌？”
“回大人，大战之后克舍就带领残兵回瓦剌了，他曾经盛情邀请巴图孟可一起回瓦剌，但是巴图孟可没有同意。”乌善恭敬的回道。
“后来据巴图孟可说，克舍是战败之后被朝廷的大军打怕了，所以想要归顺朝廷，但是生怕大人不会宽恕，所以想要拿他的人头送给大人做大礼。所以巴图孟可就带着我们一路向北去了，巴图孟可打算带着我们流浪大漠，伺机重新回到草原”
原来达延汗并没有前往瓦剌，而是一路向北打算进入大漠。进入大漠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也就是说乌善很可能是真的，达延汗肯定是觉察到了克舍的意图，这才不得不远走大漠。
这样说来的话，瓦剌也是打算投降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经此一战，相比瓦剌对宣府军的战力有了充分的了解，再加上草原部族集结的骑兵，克舍应该明白瓦剌远远不是对手才是。
这倒是意外之喜，若是瓦剌真的归顺了朝廷，那草原再也无忧了。张知节笑道：“好，你们起来吧。虽说你们曾经执迷不悟，但是如今迷途知返，并且带来了达延汗的首级，也算是大功一件，朝廷定会不吝赏赐。”
这次大战不仅大败瓦剌斩首众多，甚至连达延汗都死在了草原上，姜怀信妙笔生花洋洋洒洒的写了捷报，张知节用了印之后，捷报连同达延汗的首级被快马送往京里。
而后消息也在大宁流传了开来，一代大汗巴图孟可竟然死了，连首级都被送到了大宁城！而且是死在了自己手下大将的手里，这让听到的人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个消息甚至比击败了瓦剌的三万铁骑更让人震惊，特别是草原人，心中更是生出了百般滋味，自此以后草原上就再也没有大汗了。世上只有一个大汗，那就是京城的彻辰天可汗。
随着那些部族头领的离去，前来互市的牧民的离去，达延汗身死的消息在草原上飞快的流传开来。这对草原的影响是巨大的，这彻底斩断了不少人心里的一丝念想。
很多牧民也少不得怔忡良久，因为草原已经被黄金家族统治了数百年，随着达延汗的身死，草原上再也没有成吉思汗的大汗了。
虽然茫然了良久，但是太阳照常升起，照常落下，而且比昨日更加明媚。草原上的牧民虽然有些怅然，但是也只是怅然而已，生活还会继续，而且比以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