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章 冲阵
城墙上的将士见到朵颜三卫的骑兵遮天蔽日而来，心也一下子揪住了。城墙人的将士望着远处的京营大军，再望望已经停下来的朵颜三卫的骑兵，他们心里都十分忧虑，很不看好京营的大军。
副将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沉声道：“大人，咱们怎么办？”总督大人的大军即将在城下戮战，嗯，即将大败，难道咱们就在城上看着？
参将周扬深深的皱了皱眉头道：“先静观其变吧！总督大人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肯定会有依仗。”说完顿了顿之后，接着道：“把骑兵的弟兄们都召集起来，随时准备出城接应！”
副将立即沉声应下了下去安排去了。周扬沉着脸看着外面的大军，这时原本停下来的朵颜三卫的骑兵又开始动作了起来，他们已经歇息足了马力。
马力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虽然看起来面前的大军不太好啃，但上面却尽是肥肉，把儿孙是绝对不舍得放弃的。
把儿孙立即下令变阵，命令格尔特带领六千骑冲阵，而他则带领剩余的四千骑做后队。
朵颜三卫的大动作自然瞒不过京营的将士，朵颜三卫的骑兵这是要冲锋了，各将领纷纷鼓舞士气稳定军心。面对骑兵的冲击最怕的是慌乱。
最先进入状态的是火炮兵，眼看朵颜三卫的骑兵就要冲阵了，他们早已经填装完毕，只等着开炮了。
朵颜三卫的六个千人队出阵，慢慢的开始提速，化为一个锥形阵向明人的大军冲来。此时距离还尚远，骑兵并没有放开马速，还一直压着速度。但是即便如此，六千精骑冲锋所带出来的气势仍然有风卷残云之势。
此时对于直面精骑冲锋的神机营将士来说感受最深，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马蹄声隆隆作响像是响彻在耳边的闷雷，地面不断的震颤，仿佛马上就要天崩地裂一般。
这样的冲击是直抵心灵的，让人有一种不由自主就想逃跑的冲动。但是所有的神机营士兵都抿着嘴定定的站在那里，手里紧紧的握着燧发枪。
这就是训练的成果，因为他们有铁一般的军纪，朵朵颜三卫的精骑冲来他们死不死他们不知道，但是若是敢逃那他们一定会死！只要敢转身肯定被立即被斩杀在阵前。
火枪手还有空在这种冲击下脸色发白，但是火炮手们却没有这样的空闲，因为朵颜三卫冲锋的骑兵已经进入射程了。
“开炮！”令旗一下，顿时上百门火炮齐齐轰鸣，甚至压过了隆隆的马蹄声，炮弹落在冲锋的骑兵之中，顿时鲜血飞溅残体断肢横飞。
受此冲击冲锋的骑兵一阵骚动，特别是战马都有些不安起来，不过随着那些百夫长千夫长的吆喝之下，他们还是很快就安定了下来。这些草原人的马术确实十分精良，即便是战马受惊还是很快就安抚住了。
“散开！散开些！”格尔特大呼道。
冲锋的阵营开始调整不像刚才那么紧凑了，而是略微疏散了一些。这些朵颜三卫的人并没有太过惊恐，因为对于大明的火炮草原上无人不知。
虽然明人的火炮十分犀利，但是并不能左右战争的胜负，明人也只有火炮能拿的出手了，只要冲过去了胜利依然属于他们。
火炮不断的轰鸣，不断的对给骑兵带来损伤，把儿孙眉头微皱，这些都是部落英勇的战士，却都折损在了这里，这让他十分心疼。
“他娘的，这些明人装备倒是齐全，竟然还带了火炮！”把儿孙骂骂咧咧道。
旁边的侍卫恭声道：“别乞，这些明人这是给咱们朵颜三卫送火炮来了！”
把儿孙闻言不悦道：“蠢货，咱们草原上的勇士靠的是咱们的战马，靠的是手中的弯刀，咱们纵横驰骋战无不胜，岂会和明人一样只会做缩头乌龟？咱们要火炮有何用？”
那侍卫本想拍拍把儿孙的马屁，没想到却拍在了马腿上，顿时有些讪讪的。把儿孙扬声道：“火炮除了守城有点用处，在战场上根本就左右不了胜局！只要咱们勇士冲过去了，他们就只能被冲的溃散！”
火炮虽然给朵颜三卫的骑兵带来了不小的损伤，但是却阻挡不住朵颜三卫骑兵冲锋的脚步。
近了，更近了。最前方的士卒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手指十分僵硬，现在他们生出了一股想要扣动扳机的强烈冲动，因为那种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仿佛只有扣动扳机才能稍解心中的压力。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们，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时候，因为那些骑兵还没有冲进射程。他们必须要严格按照操典来，要不然等待他们的将是人头落地！所以哪怕心里再是冲动，他们也只能紧紧咬着牙克制住冲动。
近了，更近了，朵颜三卫的骑兵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他们闯过了火炮的射程，眼看就该到了他们屠杀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明军阵中有旗子挥舞。其实他们已经看到了前面的明军手中拿的是火铳，对于大明的火器他们还是有些了解的！
以现在的这个距离就挥旗开火，他们真的是被冲锋的阵势吓傻了！现在的距离远远的超出了火铳的射程，就是弓箭也不可能在这个距离射。
原本还以为这些明军是难啃的骨头，没想到竟然如此不济事，所有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接下来将是一场屠杀的盛宴！
就在他们这样想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么的远的距离下，明军竟然真的开火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高兴，一阵惨嚎声响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落马，甚至连很多战马都受伤倒地，原本一直保持阵型冲锋的朵颜三卫骑兵终于出现了骚动，而且是很大的骚动。
原本一直规整的阵型也变得凌乱起来。前方倒下的骑兵和战马一下子阻挡了后方的骑兵，原本冲锋的时候阵营松散后方的骑兵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这次的骑兵损失很大！
第1162章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原本等着尽情的屠杀的，但是结果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明军不是冒失的提前开枪了，而是真的到达了火器的射程。
什么时候火器的射程这么长了？什么时候火器这么厉害了这么密集了？必须要快点冲过去！只要冲过去了明军的火器就是烧火棍只能任由他们砍杀。
但是他们心里的念头刚刚冒出来，接着就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面的骑兵刚刚越过倒下的骑兵明人的火器就接着响了起来。刚才的情景再次发生了，伴随着无数的惨嚎声，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落马。
骑兵的阵型再次出现了骚动，明军连续两轮密集的火器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明军的火器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冲锋的千夫长纷纷色变，虽然原本就认为这支明人大军十分难啃，但是也没想到难啃到这种程度，现在的损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不只是他们色变，远处观战的把儿孙同样色变，前方冲阵的骑兵出现的动静都已经落在了他的眼底。明军发炮的时候虽然给他的精骑造成了损失，也引起了骚动，但是损失并不大，只要冲过去了就一定能冲散明军。
但是没想到在冲锋的时候竟然被明军的火铳所阻，他们草原上有弓箭，明人有火器，但是他们对于明军的火器是十分不屑的，远远无法和他们的弓箭相比。
没想到这次明军的火器出乎了他的意料，射程如此之远，而且威力如此之大，结果把冲锋的精骑生生阻断了。
把儿孙的脸色十分凝重，心里十分心疼，但是现在绝不能撤兵，绝不能半途而废，现在的情形如同离弦之箭无法回头。只能一鼓作气冲到明军的阵前，彻底将明军击散击溃。
城墙上的周扬也一直紧紧的注视着城下的战场，心都提了起来，心中也禁不住祈祷。朵颜三卫的铁骑开始冲锋了，周扬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火炮齐鸣，给朵颜三卫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周扬心中并未多少振奋之意，因为冲锋的骑兵已经疏散开来，只靠火炮是无法阻挡住骑兵冲锋的脚步的。
直到火铳声响起来的时候，周扬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因为朵颜三卫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人仰马翻，这一轮火器的发射给朵颜三卫的骑兵带来了不小的损伤，让冲锋的骑兵都骚动了起来。
周扬敏锐的觉察到这火器的射程似乎更远一些，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火铳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的火器仍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朵颜三卫的骑兵损伤仍然不小。
这下周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提着心的稍稍放松了不少，心中有些振奋。总督大人一心想要迎战朵颜三卫的骑兵，果然是有所依仗。
不过周扬随即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此密集的火力说明了总督大人的大军几乎全是火枪兵，如果让草原骑兵冲到了跟前怎么办？难道总督大人有信心就用这些火枪兵阻挡朵颜三卫骑兵的冲锋？那怎么可能？
火枪声连绵不绝，冲在前面的骑兵不断的倒下，这一路冲锋几乎是用尸体铺就的。还没有冲到明军的跟前，骑兵的损失已经远远超出了把儿孙的预料。
此时的把儿孙已经不复原来镇静的模样，此时的他目眦欲裂，连双眼都红了。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带领大军行动，承受了很大的期望，而且他自己也是信心满满，他一定会带着大军满载而归！
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永宁城下蒙受这么大的损失，让他难以承受的损失！经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哪怕是他将这支明军杀个干干净净，哪怕他抢夺了无数的粮食财货，都无法弥补这么大的损失。
所以此时的把儿孙心中不乏悔意，若是当初没有决意攻打的话就好了。可惜世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但是相对于悔意，他心中的恨意更深。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弯刀，恨不得将所有人都砍个干干净净！
火枪声仍然连绵不绝，冲锋的骑兵仍然不断的倒下，把儿孙心中恨欲狂，他暗暗下定决心，一旦将这支明军冲散之后，他一定会带领骑兵冲上去，将这些明军全都砍了，砍个干干净净！他一定要亲手砍下明军主帅的头颅带回去当酒壶。
此时冲锋的骑兵已经不复开始的气势了，耳边都是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和连绵不绝的火枪声，这让他们心里有些胆寒。是的，胆寒，明军的火枪颠覆了他们认知，他们竟然被阻住了，到了现在仍然没有冲到明军的阵前。
他们心中已经有些胆寒了，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溃散，因为他们心底还有一个念头，只要冲到了明军的阵前，他们就能轻易的冲散明军的军阵，到时候他们就能肆意砍杀了。
但是他们心中已经有些胆寒了，距离溃散还会远吗？张知节看不出来这些草原的骑兵已经胆寒了，但是他却知道这些冲锋的骑兵已经距离崩溃不远了。
因为张知节一直在观察着敌军的损伤，骑兵冲锋，当战损达到两成时就距离溃散不远了，当战损达到三成的时候基本都会溃散！这不是铁律，却是无数将领总结出来的经验。
骑兵已经冲到了一大半的距离了，眼看就快冲到了阵前了，站在城墙上的周扬已经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心中担忧不已。而此时把儿孙也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快了，快要冲到阵前了！
此时的把儿孙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他们冲到了阵前，他将立即带领剩下的骑兵纵马冲锋，给予明军致命的一击。
但是看似只是纵马几个呼吸的时间，却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阻拦住了，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此时张知节却嘴角微翘，冲锋的骑兵战损已经超过了三成，崩溃就在眼前，也许就在下一个呼吸的时候。
第1163章 胜机
连绵不绝的火枪声像是死神的召唤，而不断响起的惨嚎声则仿佛让人置身地狱，至少巴尔图是这样认为的。
巴尔图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虽然被风沙磨的皮肤粗糙，但是脸上的稚气仍未退去。但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却来到了战场上，因为他是家里最年长的男人。
巴尔图生长于兀良哈部落一个普通的牧民家庭，家有父母有弟弟妹妹，勉强维持着生计。但是这一切却都在某一天改变了，那一天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来了，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
巴尔图的父亲在抵御中战死了，朵颜三卫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巴尔图家变得一贫如洗。相对于一贫如洗更加让他们惊恐的是该如何渡过漫长的冬季。
这个时候花当头领召集勇士前去大明侵边掠夺，以此来让经受损失的族人渡过漫长的冬季。年仅十六岁的巴尔图为了寡母和弟弟妹妹不被饿死，擦干净父亲染血的弯刀，跨上家里仅存的战马，跟着把儿孙别乞前往大明掠边。
这一路上他听说了明人是如何的胆怯，一旦到了大明的境内就可以肆意的抢掠，粮食、铁器、金银财货、烈酒，甚至还有粉嫩的女人！
巴尔图一路上听的热血沸腾，他一定要抢很多很多的粮食财货，让家人得以度过漫长的冬季，甚至他还可以抢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回去。这些日子他听同行的大叔大哥们不断的说着大明的婆娘是多么的浑圆，大明的姑娘是多么细腻粉嫩，还****的巴尔图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
但是这一切却都在今天的战场上轰然破碎，连绵不绝的惨嚎声和火枪声让他从心底里感到胆寒，这真的是胆小如鼠的明人吗？为什么他只看到了草原上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身边的人一个有一个的倒下，他真的无比的害怕，也许下一刻就轮到他了！可是他不想死，他才十六岁，连女人都没尝过，他家里还有寡母，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如果他死了他们怎么办？
突然觉得脸上一阵温热，巴尔图被吓了一跳，真的要死了吗？他转过头看去才发现，身边的大叔脸上血肉模糊正跌落马下！这个陪了他一路的大叔死了！被明人的火枪打死了！
这个大叔曾经无数次留着口水说去了大明他一定要抢几个婆娘回去，还要抢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回去给他儿子做婆娘，因为他儿子小时候坠马跌断了腿，没有草原上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音犹在耳，但是这个大叔却死了，死在了他曾经嘲笑的明人手里！巴尔图摸了摸脸上，满手的血迹，这些鲜血都是大叔的！大叔死了，他也快了吧？
不，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巴尔图原本就在冲阵的边缘，此时胆寒之下不由自主的就向外牵动战马的缰绳。战马开始向外偏离。一个、两个、三个。。。。。。
正在冲锋的骑兵开始溃散了，很快就影响到了整个阵营，这些骑兵恐惧之下纷纷拨马向两边迂回，逃回本阵。原本冲锋的阵型一下子变成了一窝粥，纷纷向两边逃散。
虽然对此早有预感，但是见到冲锋骑兵溃散了，张知节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朵颜三卫的精锐骑兵终究还是在自己的阵前被击溃了。
城墙上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周扬站得高看得远，第一时间发现了朵颜三卫冲锋的骑兵的动静，顿时就有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田。朵颜三卫的骑兵竟然开始溃散了！总督大人的京营真的击溃了朵颜三卫的骑兵！
但是周扬只是高兴了一会儿就突然吃了一惊，因为朵颜三卫冲锋的骑兵大部都溃散了，但是却有一股骑兵仍然没有溃散，仍然一往无前的冲向京营的军阵。
此情此景让周扬心中一惊，因为他已经推演出来了提督大人的军阵都是火枪，要不然达不到这样的火力密度。固然成功的击散了大部分冲锋的骑兵，但是却仍然有一股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
让这些骑兵冲到阵前的话，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因为火枪根本就没法抵御冲到跟前的骑兵，只能任由骑兵砍杀！面对冲到阵前的骑兵，只有如林的长枪才能抵御。
但是总督大人的京营大军没有长枪兵，只有火枪兵，全都是火枪兵！周扬心中生出了阵阵寒意，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却是惨败之局！总督大人真是糊涂，怎么能只带火枪兵却不带长枪兵呢！
面对冲到跟前的骑兵该如何抵御？周扬将目光放在了两翼的骑兵营上，如今只能让骑兵营克制冲阵的骑兵了！
就在周扬心中大起大落的时候，把儿孙心中同样大起大落。当冲锋的骑兵溃散的时候，把儿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果骑兵溃散了的话，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想要吞下口肥肉，没想到竟然是硬骨头，肉没啃下来反倒是磕掉了牙！损失如此惨重他回去如何他老子交代，他如何还有机会继承做兀良哈的头领！
把儿孙死死的盯着溃散的骑兵，这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骑兵都溃散了，还有一支骑兵没有溃散，仍然一往无前的向明人的军阵冲去。
把儿孙瞬间脸色变得潮红，这才是真正的草原勇士！这是格尔特带领着他的千人队，不得不说他最信任的格尔特真是好样的！把儿孙将他的所有希望都聚集到了这支没有溃散的千人队上去了。
虽然这支千人队已经不足千人了，但是却已经冲了一大半了，只要他们不溃散就一定能冲到明人阵前的！而一旦冲到明人阵前，那接下来就将是屠杀，明军一定会大乱的，这就是机会！
明人的火器如此之多，却根本就没有长枪兵，只要格尔特冲到了明军的阵前，就为此战奠定了胜机！明军一乱，到时候他带领剩余的骑兵冲锋上去，明人军阵就会溃散，这一战就胜了！
第1164章 缺德
位于左翼的田世元已经举起了马鞭，只待总督大人一声两下就要带领骑兵冲上去拦截冲来的骑兵。
但是他所等待的军令却迟迟没有传来，眼看朵颜三卫的骑兵已经冲过来了。田世元举目右望亦没有看到右翼骑兵有动静，心里不禁甚是忧虑。
现在可是大好形势，这种新式火器大发神威，将朵颜三卫冲锋的骑兵打的大部溃散，只剩下了数百骑冲了过来，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胜。
但是现在更应该巩固胜利，不应该让朵颜三卫仅剩的骑兵冲到阵前，没有长枪兵护卫的火枪兵面对骑兵只能被屠杀！为今之计只能用骑兵克制骑兵！
但是总督大人却并没有调动骑兵！不止是田世元这样想，就是周扬也是想的，他心里一直在呐喊，调动骑兵，调动骑兵，调动骑兵！
其实骑兵迎着火枪冲锋，越到最后冲锋越容易。小半的距离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而已，眼看着就已经来不及了，周扬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去看了，原本已经奠定了胜机的大战，竟然最终还是要败亡！虽然只剩数百骑兵了，但是他们一旦冲到阵前，火枪兵势必会被冲散，这时对面的后队立即冲锋掩杀，整个大军都会溃散！
冲锋的骑兵大部溃散了，但是还有一个千人队没有受到影响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这让张知节有些惊讶。
草原上真的有勇士，这个千人对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面对同时冲阵的其余骑兵溃散了，他们竟然能够不受影响的继续悍不畏死的冲锋，可谓铁骑了！
张知节只是略一惊讶就有了计算，这个千人队迎着火枪若是始终不溃散，在损失过半的情形下是能冲到阵前的。事实上到了这样的情形下，这支千人队都没有溃散，应该是不会溃散了！
会有四五百骑冲到阵前，张知节也犹豫了一瞬间，到底要不要调集骑兵驱杀冲锋而来的骑兵！虽然燧发枪上已经装备了刺刀，但是神机营的火枪兵却从没有近战过，更没有对抗过骑兵。
虽然在京师的时候进过了严格的操练，但是毕竟没有经受过战场的考验。到底能不能抵御住骑兵还在于两可之间。
但是张知节却在一瞬间就否决了调骑兵的想法，因为一旦调集骑兵在两军之间战斗，如果远处的朵颜三卫的骑兵趁机掩杀，那燧发枪就废了！
那样的话就只能成为骑兵之间的混战了，虽然火枪兵杀伤了不少朵颜三卫的骑兵，也将冲锋的骑兵击溃过。但是京营的五千骑兵加上边镇的五千骑兵真的能打的赢朵颜三卫的骑兵吗？
张知节只是思考了一瞬间就决定相信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神机营火枪兵，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用过刺刀，从来没有近战抵御过骑兵，但是张知节相信他们能抵御的住这数百草原骑兵！
骑兵越来越近了，此时的火枪兵已经停止了开火，而是在军令之下全部双手抱着燧发枪，斜向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连绵不绝的火枪声终于停了下来，火炮声也早就停止了，只有隆隆的马蹄声在他们的耳边回响，还有他们血脉偾张的声音。火枪停下来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损伤，甚至还有很多骑兵被打散了，他们终究还是冲过来了。
砍杀吧！接下来就该砍杀了！狠狠的砍杀，为那些死去的族人报仇！因为他们这一路冲锋是用族人的热血和尸体铺就的！为了回报那些死去的英灵，唯有大肆砍杀！
到了近战的时候火枪是什么？就是无用的烧火棍！到了近战这些火铳兵就如同赤手空拳一般无二！近了，更近了，就在这样想的时候，他们却被一道道亮光闪耀了眼睛！
的确是火器，虽然是造型奇特的火器，也是厉害的火器！但是他们却惊恐的发现，长长的火器前头竟然有一节长长的刀尖！虽然论长度不及长枪，但是也不算短了！
他们看清楚了前面的明军士卒，那些士卒目光坚毅死死的盯着前面，并没有任何惊恐的想要逃跑的迹象。他们也看清了那些士卒手中的火器，造型别致的火器，火器的最前方有一段长长的刀尖，闪烁着寒光。
当他们看清楚的时候他们距离冲入明人军阵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这时候他们心里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这特娘的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想出了在火器上装刀尖这么阴损的法子？
被骂作缺德的张知节正在紧张的关注着战场，这仅剩的四五百骑兵终究还是冲到了阵前，冲入了如林的刺刀丛中，一瞬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虽然如林的刺刀给了骑兵很大的杀伤，但是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还是凭借着强大的冲击力用自己和马匹的血肉，在整齐的军阵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后面的骑兵带着强大的冲势冲了进去。张知节屏气凝神的看着前方的阵势，面对强大的骑兵，阵型虽然被冲击的凌乱，但是没有火枪兵退缩，他们不断的挺着刺刀刺杀！
张知节一瞬间舒了一口气，他一手操练出来的火枪兵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面对优势的骑兵没有退缩，而是一起用刺刀迎了上去。
冲锋的骑兵冲入了敌阵，把儿孙没有来得及收拢溃兵，他要带着后队冲锋，带着他们一锤定音一举冲溃敌阵！就在他要扬鞭下令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已经被冲的有些凌乱的敌阵正在迅速恢复。
而已经冲进去的骑兵并没有他预想到的将敌阵冲的溃散，而是正在被逐渐蚕食。大明的军阵虽然有一段被冲击的有些凌乱，但正在迅速复原。
而整个大明的军阵仍然岿然不动，别说溃散了，连骚乱都没有！就在他惊讶的时候，那四五百骑兵已经被蚕食的只剩下百余骑了，很快就会淹没在了敌军阵中。
把儿孙将即将出口的冲锋的口令生生的咽了回去，握着弯刀的手都攥的有些发白！
第1165章 犹豫不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把儿孙脸色苍白，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大明军阵，为什么明军的火器那么厉害？为什么冲到了明军阵前仍然没有将明军冲散？
终于，最后一个冲过去的骑兵倒下了，把儿孙不得不放弃冲锋的打算，咬牙下令收拢溃兵！
最后一个骑兵倒下了，张知节并没有太大的喜色，因为那一段军阵蒙受了很大的损失。虽然火枪兵手持有刺刀的燧发枪可以对抗骑兵了，但是连长枪兵对抗骑兵倒要吃亏，更不用说连长枪兵都不如的刺刀火枪兵了。
张知节不断的发布命令，调整军阵，弥补缺口。而这时的田世元却目瞪口呆，他远居右翼看不清前方的军阵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见过那种造型奇特的火器，却没见到上刺刀的燧发枪。
所以田世元只是看到了骑兵一个的倒下，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火枪兵自始至终都没有溃散，大军的军阵的依然岿然不动！
没有动用骑兵，总督大人的火枪兵竟然就抵挡住了朵颜三卫的骑兵的冲锋！田世元看着地上那些散乱的尸首，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捷！而他参与到了这场大捷中，虽然他没有出什么力，但是他却切切实实参与了这场大捷，毫无疑问，他也有功劳！
但是相对于功劳，他更热血沸腾的是总督大人能够带领大军野战击溃草原骑兵，以后也许就再也不用受他娘的鸟气了！
城墙上的周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有些不忍看到城下的大军被击溃，但是他却不能不看，因为他必须要接应总督大人入城。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睁开眼睛，准备带领城里的骑兵出城接应的时候，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惊呼声，不是惊恐的呼声，而是像是惊喜的呼声！
周扬猛的睁开眼睛看去，只见城下的军阵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稍显凌乱，但是整个军阵却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
周扬的心中一阵激荡，仔细向被撕裂的口子看去，虽然人仰马翻，但是冲入的骑兵却在不断的减少，而京营士卒却没有丝毫逃散的迹象。
被撕裂口子正在逐渐合上，冲入的骑兵不断的减少，很快就全部被杀死了！这时大军内部开始调动，军阵很快得到弥补，军阵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依然岿然不动！
草原骑兵的冲阵失败了！周扬的心中激荡不已，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城墙上，激动的叫道：“壮哉，总督大人！”
此时的周扬心中激动不已，恨不得出现在城下的军阵之中，和总督大人一起对抗朵颜三卫的骑兵。
两军的阵前横尸遍野，朵颜三卫的此次冲锋损失惨重，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捷了！没想到这样的一场大捷就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唯一可惜的是，他没能参与进去。
虽然心中激动不已，但是周扬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虽然朵颜三卫的骑兵蒙受了损失，但是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他们会不会因此退却还不得而知。
虽然周扬心里盼望着朵颜三卫会因此退却，但是朵颜三卫此次侵边不但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他们会甘心就此退去吗？
事实上张知节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相对于周扬盼望着朵颜三卫的骑兵因此退却，张知节却盼望着朵颜三卫的骑兵心有不甘继续冲阵。
在周扬、田世元的眼里这已经算是一场大捷，但是在张知节眼里这远远不够。所以张知节期待朵颜三卫的骑兵能够继续冲阵，如果朵颜三卫的人能够继续冲阵的话，张知节想到这里心中也有些激荡。
远处的骑兵正在重新开始编队，似乎并没有就此退去的打算。也许他们的头领心中正在犹豫吧，张知节心里如此揣测。
如果朵颜三卫的骑兵继续冲阵的话，那他们的头领还会选择继续正面冲阵吗？张知节不由将目光放在了两翼。
张知节立即下令火炮开始调转方向，同时给两翼的骑兵下达命令。就在张知节不断下达命令开始调整大军的时候，把儿孙一边脸色阴沉的整军，一边心里犹豫不决。
终于整军完毕，这一次冲锋总共损失了三千骑兵！冲锋的过程中损失了两千骑兵，溃散之后格尔特仍然带领一个千人队冲进了敌阵之中却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这绝对是一次惨重的冲锋！虽然早就猜测损失不小，但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损失，把儿孙心中都快要抓狂了！他是他父亲最看重的儿子，却不是唯一的儿子。
这一次他父亲让他带领大军掠边，未尝不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同时也是在树立他的威信，前提是他带领骑兵满载而归！但是现在呢，他还没有进入大明境内，就已经损失了三千骑兵！
就算是损失了三百骑兵他回去都不好交代，更不用说三千骑兵，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失望的目光，和族人对他的鄙视，头领之位似乎已经远离他而去了。
他以前也曾经随同父亲带兵掠边，所过之处所有的明军都窝在城池之中惊恐的看着他们呼啸而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驱赶着牛羊女人，拉着一车一车的财货离开。
为什么偏偏这一次他就遇上了迎战的明军？而且偏偏明军还如此诡异？确实诡异，他竟然派了六千精骑都没有将明军冲散，反而被杀伤了三千骑！
这他娘的是哪里冒出来的精兵？这绝对不是边军！大明除了边军还有哪里有精兵？也就只有京师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年的土木堡之役一直在草原上流传，他也曾经神往过，虽然当年的瓦剌已经败落了，但是土木堡之役的威名却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把儿孙也曾经听说过明人的皇帝最是胡闹，曾经御驾亲征平定过叛乱，那么正德皇帝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第1166章 救命稻草
比边军还要精锐的大军，一反常态的出城迎战，这无不让人起疑。更重要的是，这是把儿孙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肯定是大明的皇帝在这里，带领着大明最精锐的大军，所以他们才会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这样想来就有情可原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击败这支大军，将明朝的皇帝抓起来，那他一定会扬名草原，千古流芳。而且一定能从大明的身上获得想象不到的好处。那他一定能继承头领的位置，甚至可以中兴朵颜三卫，不，以后就没有朵颜三卫了，只有朵颜卫！
把儿孙坚信大明的皇帝就在这里，就在军中，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只能坚信。
“别乞，咱们撤吧！损失太惨重了，这支明军很是诡异，再打下去咱们都得折在这里。”有千夫长开始劝说。
把儿孙听了之后摇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军会出城迎战？这支精锐的明军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千夫长们听了也都有些疑惑，确实没听过边军这么厉害，若是边军这么厉害的话他们也不敢来侵边了。
把儿孙一脸的肯定的神色沉声道：“这一定是京营，一定是天子亲军！这一定是大明的皇帝手中最精锐的大军！”
“明朝的京营？最精锐的大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百夫长有些疑惑道。
把儿孙给了他们一个你们真傻的眼神，沉声道：“明朝的小皇帝十分的荒唐，经常溜出宫去，还曾经御驾亲征平定过叛乱，如今他一定是御驾来到了宣府！”
那些百夫长一脸的吃惊之色，有些惊疑道：“这么说，明朝的小皇帝就在此地？就在明军之中？”
把儿孙点头沉声道：“一定是这样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明军会一反常态的出兵迎战了！”
那些百夫长听了都有些将信将疑，把儿孙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把儿孙目光沉凝道：“当年土木堡一役，瓦刺一举擒获了明朝的皇帝，威震草原最终凭借威望一统草原！”
“如今明朝的小皇帝再次来到了草原，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兀良哈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虽然咱们损失了一些人马，但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是长生天对于我们的考验。”
“只要咱们集结兵力冲散明军的军阵，就能活捉大明的小皇帝了！以后咱们兀良哈部落就能成为草原上最大的部落！”
这些千夫长被把儿孙鼓动的热血沸腾，其实他们心中也几分不甘，这次出兵掠边什么都没有抢到不说反而损失了三千人马，不仅是把儿孙不好交代，他们回去也不好交代。
如果真的能俘虏大明的皇帝的话，那他们就有功无过，都会成为草原上的英雄！
“只是明人的火器十分强大，而且也不知他们有什么玄虚，格尔特明明带领数百骑冲进了明人的军阵，竟然都没有冲散明军！”有千夫长皱眉道。
把儿孙望着明人的军阵，沉声道：“这次不从正面冲锋，兵分两路迂回冲击军阵的两翼，定可将明军一举冲散！”
这些千夫长既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这时把儿孙沉声道：“难道你们就甘心这样大败而回吗？难道你们就甘心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这些千夫长受此一激，全都答应了。把儿孙听了一阵激动，点头道：“好，那就由乌特善带领三千骑兵迂回进攻明军左翼，我亲自带四千骑兵迂回攻击明军右翼，务必一举功成，将明军彻底击溃！”
众将躬身听令，把儿孙这才转身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你们去传令，大明的小皇帝就在军阵之中，只要咱们击溃了明军就能活捉大明的小皇帝，到时候大伙儿想要什么大明都得乖乖送来！”
这些亲卫纷纷传递把儿孙的话，原本有些低落的草原骑兵们听了这话纷纷骚动起来，若是能够生擒明朝的皇帝，想想都让人血血沸腾，士气又被把儿孙鼓舞了起来。
不过把儿孙并没有立即冲锋，而是让亲卫押出来了六个人到了阵前，他们就是最先溃逃的那几人。
不顾这些人求饶声，把儿孙厉声道：“阵前溃逃，按罪该斩！斩！”随着把儿孙的厉声大喝，阵前刀光闪过，六颗人头落地翻滚。
六颗人头落地，后面的骑兵尽皆肃然，这时把儿孙扬声叫道：“冲溃明军，活捉皇帝，金银美人，取之不尽！冲啊！”
这些朵颜三卫的骑兵立即狼嚎起来，大军兵分两路，并没有向着大明军阵的正前方冲去，而是迂回向着明军大阵的两翼冲去。
张知节沉静的看着朵颜三卫发起的冲锋，朵颜三卫迟迟没有退去，他就知道朵颜三卫肯定会冲锋的，所以他已经将军阵调整妥当了。
虽然看不清远处发生了什么，显然这些朵颜三卫的骑兵已经重新恢复了士气。正如同张知节所预料的那样，向着大阵的两翼冲来。
已经调整好的炮兵紧张的准备着，而位于两翼的骑兵则倏然后撤，汇聚到了大阵的后方。整个大阵除了骑兵之外竟然是组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空心阵。
朵颜三卫进攻正面和进攻两翼其实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只是被两翼的骑兵给迷惑了，以为两翼需要骑兵的保护，肯定十分脆弱。而且他们竟然还分兵两路，张知节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把儿孙带领四千骑兵冲锋，这时他已经发现右翼的骑兵倏然退却，露出了右翼的真面目，竟然和明军大阵的正前方大同小异。这一瞬间，把儿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就在他心里这样想的时候，震天响的火炮声传了过来。炮弹落在冲锋的骑兵中，带起一阵阵血肉残肢。
快要到火铳射击的距离了，没想到右翼竟然和正前面一样，他带着这四千骑兵能冲的过去吗？想到那六千骑兵都没有冲过去，这时的把儿孙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第1167章 风水轮流转
到了燧发枪的射程，枪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情形一如刚才的那一波冲锋一样，不，甚至还不如刚才那的一波冲锋。
这一次朵颜三卫的骑兵分兵了，兵分两路，三千骑兵攻打左翼，四千骑兵攻打右翼。相对于上一次六千骑兵冲锋而言压力大减。
所以张知节心中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情绪，只是沉静的看着，心中默默的估量着，这一次朵颜三卫的骑兵冲锋，很可能一骑都冲不过来。
因为上一次的失败已经在他们的心中留下阴影，这一次一旦出现了伤亡过大的时候，崩溃的比上一次冲锋还要快。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心理优势。
事实上连把儿孙自己的心里都有些动摇了，更何论那些普通的骑兵。火枪声噼里啪啦连绵不绝，不断的有骑兵倒下，冲锋被阻断了，只能不断的被屠杀，每前进一步都是尸体和鲜血铺就的。
只有冲锋的时候才能明白那种惊恐和绝望的心情，而那些已经体验过这种情绪的人尤甚。把儿孙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有勇武的亲卫护持着，所以并没有什么事，但是他却发现了已经又有不少的骑兵死去了，这让他痛心不已。
他心中十分担忧，他已经发现了，他们这次的冲锋似乎比上一波的冲锋还要艰难。连他都有这样的感觉，更何论那些已经冲锋过一次的骑兵，他们心中的压力更大。
张知节静静的观望着冲锋的骑兵，心里默默的权衡，应该差不多了！张知节的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正在冲锋的骑兵终于出现了溃散的迹象，开始是有几骑被心中的恐惧所慑开始溃逃，紧接着整个骑兵一下子就溃散了。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把儿孙铁青着脸大声呼喊，但是根本就无济于事。骑兵不断的溃散，只剩下他的亲卫跟着他了，而他的亲卫也在不断的落马。
“别乞，抵不住了！”身边的亲卫呼喊道，周围的骑兵都已经溃散了，就算是他们冲到了阵前也无济于事，因为那一会儿已经证明过了。
把儿孙也明白既然骑兵都要溃散了，只剩下他们就算是冲过去也只能和格尔特一样失陷于明军的阵内。虽然他带领大军两度失利，但是他却不想死，把儿孙有些悲痛的叫道：“撤！后撤！”
这下所有的骑兵彻底溃散了，一窝蜂一样迂回向着后面冲去。事实上他们并不孤单，因为在左翼，骑兵溃散的还要更早。
策马狂奔脱离了火炮的轰击，他们才发现攻打左翼的兄弟也溃散回来了。这一次进攻仍然没有击溃明军的大阵，而且他们又损失了不少人马。两次大战他们足足损失了四千多骑兵。
把儿孙欲哭无泪，这下才是真正的损失惨重，不知道回去之后他老子会不会杀了他！
冲锋的朵颜三卫的骑兵再次溃散，张知节的内心变得激荡不已，立即下令道：“传本督将令，命令骑兵掩杀溃散的草原骑兵！”
一直在后方观阵的田世元见到再度冲锋的朵颜三卫的骑兵被击溃，心中激动不已，这下这些朵颜三卫的骑兵损失大了！两次冲锋都撂下了这么多尸首，这是数十年未见的大捷啊！
就在他激动不已的时候，收到了总督大人的将令，命他带领骑兵掩杀朵颜三卫的溃兵。若是往前他收到这样的军令肯定会破口大骂，追杀草原骑兵？开什么玩笑？！
但是现在亲眼见到朵颜三卫的骑兵被两度击溃，丢下了一地尸首，哪还会有畏战之心，心中只有激荡不已，只想着一展身手，在总督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所以在收到将令之后，田世元立即激动的大喊道：“总督大人已经击败了鞑子，兄弟们跟我冲啊！杀鞑子啦！”
事实上不只是田世元目睹了这一切，无论是三千营的骑兵还是宣府的骑兵目睹了这一切，朵颜三卫的骑兵被杀的两度溃散，丢下了数千具尸体，他们那里还有畏战之心？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所以当田世元大喊着一马当先冲出去的时候，后面的骑兵全都挥舞着马刀嗷嗷叫着跟着冲了出去，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战场，大明的骑兵终于出动了，气势如虹的向着朵颜三卫的骑兵冲去。
这就是张知节想要的结果，如果朵颜三卫的骑兵第一次溃散就退走的话，张知节还真不会下令让骑兵掩杀，因为火枪兵机动性差根本就跟不上。
只是骑兵掩杀的话并不一定是朵颜三卫骑兵的对手，但是现在不同了，朵颜三卫的骑兵两度溃散士气大减不说，更是伤亡了接近一半。
这个时候无论是从兵力上讲还是从士气上讲，他的骑兵都占据了上风，若是这样都被朵颜三卫的溃兵翻盘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把儿孙带着溃兵一路和进攻左翼的溃兵会和了，这时的把儿孙脸色铁青已经不再有任何攻打明军的念头了。他带领一万骑攻打明军，不但没有击溃明军反而折进去了四千骑兵，如果他再攻打明军的话，说不定会全军覆没于此，那他可就成了朵颜三卫的罪人了。
所以把儿孙会和了所有人马之后已经不做他想，立即打算向草原深处驰去。这时他却听到了身后隆隆的马蹄声，回首望去才发现一直龟缩的大明骑兵竟然向他们冲来！
把儿孙心中有些愤恨，这些大明的骑兵倒是会捡便宜，早些时候怎么不攻来？这时候到是大着胆子冲来了，真有本事就不要一开始就做缩头乌龟！
明人的骑兵冲锋起来倒是气势如虹，规模庞大不下万骑，把儿孙望了一眼自己的骑兵，已经折损的只有六千骑兵了，更重要的是经过了两度溃散已经没有了士气了。
如果他的骑兵还士气正盛的话，就算是只有六千骑兵他也敢迎战大明的万余骑兵！但是现在却一切休提，把儿孙只能选择撤退了。
第1168章 大捷
其实这是溃逃，但是在把儿孙的心里这是战略撤退。把儿孙高喊道：“撤！快撤！”六千骑策马奔腾，向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后面的田世元则带着一万骑兵纵马追击。万马奔腾，马蹄之声隆隆作响，很快就远去了。
张知节坐在马上沉吟，虽然朵颜三卫的骑兵两度冲锋，马力已经损耗颇大，但是他们骑术精湛，战马优良，田世元能够砍杀一些落后的骑兵，但是朵颜三卫的大队骑兵还是能够逃脱的。
想到这里张知节不由苦笑，打个仗还真是心累，打的轻了怕朵颜三卫觉不到疼，打的狠了怕把朵颜三卫直接给打残了，到时候被鞑靼给吞并了。
不过张知节感觉到这次倒是刚刚好，打掉了一小半的骑兵，足以让他们老实好多年的。当然了，张知节所要的绝不只是让他们老实。接下来还是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周扬在城墙上目睹了城下的这一场大战，最终朵颜三卫的万余骑兵损失了数千骑狼狈败逃，总督大人的万余骑兵已经去追击朵颜三卫的骑兵了。
虽然对总督大人的骑兵还有些担心，但是想到朵颜三卫已经两次溃散，士气大跌折损严重，总督大人的骑兵应该吃不了多少亏，周扬心中生出了一股由衷的喜悦之情，这是近百年来罕见的大捷。
周扬高声喝道：“随本将出城迎接总督大人入城！”
此时的永宁城中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城门轰然打开，周扬带着城中的将领和数百骑驰往京营大军。到了大阵前通报了姓名，稍后就被请了进去。
周扬一路看去才发现原来这种新式的火器前方有一段刀刃，周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总督大人没有调集骑兵，原来这种新式的火器还能当长枪用，远战近战皆可，真是天才的创意。
一路到了中军，周扬见到中间的马上端坐着的年轻总督大人，立即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道：“永宁成守将周扬参见总督大人，恭贺总督大人旗开得胜大败朵颜三卫！”
周扬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心中诽谤过，但是亲眼见到了这次大捷之后，他心中的诽谤全都不翼而飞，唯有感叹和敬仰。
张知节点头道：“原来是周参将，你带人将受伤的士卒将士带回城内医治，还有战场有散落的战马，你派骑兵归拢一下！”
周扬立即接令快步去了，一边安排副将带领骑兵捕捉战马，他则亲自带人将受伤的将士抬往城内医治。
张知节并没有解散大阵领兵入城，而是在此等候追击的骑兵归阵。虽然他料定田世元带领骑兵追击应当不会吃什么亏，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在此等候。
此刻大战已毕，不只是张知节心中轻松了，就是还在列阵的将士们也心中一松。阵中肃杀的气氛一空，转而生出一股喜悦的气氛。被边军将士畏之如虎的草原骑兵还是败在了他们的手上，看那些边军将士还瞧不瞧的起人。
虽然田世元带领万余骑兵追击朵颜三卫的骑兵，但是他也不敢太过深入草原，追击了二十里之后就不敢再追击下去了，立即带兵返回。
这一场追击让田世元感到酣畅淋漓，边军的将士面对草原上骑兵一直处于守势十分憋屈，终于也能追着草原骑兵狼狈而逃了。田世元觉得自己的热血都快要燃了。
不过他终究还记得总督大人嘱托，不得深入草原，所以他不得不勒马而回。浩浩荡荡的骑兵原路返回，回到了本阵之后田世元立即来到了中军。
虽然对总督大人有过各种各种的怀疑和意见，但是现在这一切却都不翼而飞，田世元远远的就下马快步上前恭敬的单膝跪地道：“总督大人，末将率骑兵追击二十余里，斩首三百级。朵颜三卫的骑兵已经逃往草原深处。”
说实话田世元此时有些羞愧，若是往常的时候能斩首三百级的话，那已经是了不得大胜了，足以大书特书了。但是此时见到战场上的尸首足有数千，相比之下田世元就觉得有些羞愧了。
不过张知节对此并不在意，点头道：“好，田将军辛苦了，大军入城歇息，着参将周扬带人打扫战场。”
朵颜三卫的骑兵逃回了草原，大军喜气洋洋的入城，周扬则带人打扫战场，这些出掠边的草原骑兵倒是穷的很，除了弯刀弓箭也算是身无长物。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首级，每割下一个首级，周扬的心情就好上一分。还有死去的战马，今天晚上大军是要加餐了。至于那些活着的战马就更让他心情大好了，大明最缺的就是战马。
永宁城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虽然拥挤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气氛。大战一场将士们都十分疲惫，如今入了城立即开始造饭犒劳大伙儿。张知节亲自带着将领们巡营安抚，经此一战大军士气大振。
战后清点战场，朵颜三卫在战场上扔下了三千八百具尸首，加上骑兵追击斩杀了三百人，此战共计斩首四千一百级。朵颜三卫一万精骑南侵大败亏输，只剩约六千骑兵逃回了草原。
巡营之后，众将齐聚在大厅里，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这次大战绝对是一场大捷，所有参与此战的将领都有功劳，如今国力鼎盛，皇上赏赐起来也不会小气。
通报完了战果之后，张知节脸色有些怅然，叹道：“只有数百骑攻到了阵前竟然就造成了一千火枪兵的伤亡！”
京营的将士还不觉得，但是田世元和周扬却有些吐血的冲动，总督大人您未免也太过于求全了！斩杀了四千草原骑兵，却只损伤了千人，这是何等辉煌的战果，总督大人竟然还感到不满！
别说是斩杀四千草原骑兵损伤千人了，就是颠倒过来都算的是一场大捷。田世元激动道：“总督大人带兵斩杀了四千草原骑兵却只损伤了千人，这战果简直闻所未闻，一定会名垂史册的！”
第1169章 捷报
田世元说完之后，周扬立即激动道：“总督大人之功当世无人能及！杀草原骑兵四千，自损却只有一千，即便是中山王再世也不过如此！”
张知节听了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道：“过了，过了，徐公乃开国功臣，永垂史册的名将，本督安敢和徐公相提并论？”
其实张知节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并非是什么名将，他不过是有超前的见识，凭借着手中的利器所以才能克敌制胜罢了。他指挥作战也不过是中规中矩，即便是在这个将星缺少的年代处于前列，也万万不敢和徐达这样的牛人相比。
见到总督大人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周扬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是太激动了，实在是边关这些年来太过窝囊了。
周春笑道：“提督大人谦逊，不过怎么样大人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名将，这已经是天下的共识。我想大人的名声很快就会在草原上流传的！”
众将齐齐应声，张知节笑道：“这都是将士们勇武，还有燧发枪等利器在手，本督安敢居功？”
其实田世元和周扬对于京营火枪兵手中的新式火枪都十分心痒，现在见到总督大人提到了燧发枪，田世元立即艳羡道：“当时火绳枪传到边军的时候就受到了边军将士的追捧，没想到如今朝廷又研发出了新式的火器，端是厉害！”
周扬也有些艳羡道：“是啊，不只是火枪厉害，竟然还在枪头上装了刀尖，既能远战又能近战，这个想法真是太厉害了！也不知道谁能想出这么厉害的注意？”
张春闻言哈哈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然是提督大人想出来的！”
周扬和田世元听了都吃惊的看着坐在主帅位上的总督大人，嘴巴半响合不拢，他们心里都对火枪上装刀尖赞叹不已，因为这直接改变了战争的格局，使得火枪兵不用畏惧近战了！
他们万万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总督大人想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一个改进远胜得到十万大军！
张春见到田世元和周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继续卖弄道：“还不止呢，这次的新式火枪燧发枪都不用点火，只是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十分简单。而且射程也要远了很多，这都是提督大人提出来军器局照着做的！”
不用点火的火枪？只要扣动扳机就能发射？虽然不明白原理是什么，但是听着就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再想到这种火器打的朵颜三卫两次溃散，张春和周扬等人心里就更加火热，若是边军也能有这种新式火器就好了。
那火辣辣的眼神看的张知节有些毛骨悚然，张知节岂会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张知节当即笑道：“这次本督总督宣大，不但带着两万京营将士，还带着一万支燧发枪！”
原本田世元和周扬还想着这种新式的火器什么时候能轮到边军，没想到总督大人竟然带着一万支燧发枪！
总督大人带着一万五千火枪兵就打的朵颜三卫的骑兵狼狈而逃，想到宣府马上就能拥有一万这样的火枪兵，两人就感到被一股绝大的惊喜击中了。
周扬激动道：“总督大人，您也见到了，咱们永宁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经常受到草原骑兵的侵袭。就像是这次，朵颜三卫的万余骑兵就直奔永宁而来，永宁经常受到鞑靼的侵边，防守形势十分严峻。总督大人您一定要明鉴啊！”
原本还处在惊喜中的田世元听了周扬的话，顿时鼻子都快要气歪了！没天理了，宣府才是九边第一重城，小小的永宁城还能和宣城抢不成？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永宁城遭到鞑靼的侵袭，只是这一次朵颜三卫的侵袭永宁正巧让总督大人遇到了而已。
所以田世元立即反驳道：“周参将，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宣府七路哪一路没有受到鞑靼的侵袭？咱们宣府城乃九边第一重城，是京城藩篱，又兼备驰援七路的重任，宣府城才是最紧要的！”
得，这还争起来了！张知节摆手道：“不必争论，这事本督自有计较！”
原本以张知节朝廷重臣的身份就能压的住这些边军将士，更何论现在他又打了打胜仗，就更没人敢不敬了！所以听了总督大人发话，两人立即就老实了。
大军入了永宁城安顿下来之后，田世元立即派亲卫前往宣府报捷。那亲卫随着田世元追击朵颜三卫，亲自经历了大捷，心里十分激动，一路上快马扬鞭直奔宣府。
这一路上不惜马力，田世元的亲卫竟然在第二天早晨就出现在了宣府城外。宣府的城防已经紧张了起来，因为秋防已经开始了。但是田世元的亲卫并没有被拦下，因为他是宣镇副总兵的得力亲卫，守护城门的士卒也认得他。
此时见到他突然出现在了城外不由都吃了一惊，而且是清晨就出现在这里，战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一夜狂奔而至。
谁都知道副总兵田将军带着宣府的五千骑兵随同总督大人迎战朵颜三卫去了，要说城里最近热议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年纪轻轻的总督大人了，但是大伙儿普遍都对总督大人不太看好。
现在随同出战的田将军的亲卫却出现在了城门外，守卫城门的百户紧张的问道：“廖百户，你不是随大人出征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虽然这些宣府的将士都不看好总督大人，但是却没有谁会盼着总督大人打败仗，他们心里都隐隐期盼总督大人能够打胜仗。身为边军将士，谁不希望能打赢鞑子呢？
廖百户脸色一下子变得潮红，激动的扬声道：“我是回来报捷的！永宁大捷！总督大人在永宁城下大败朵颜三卫！”
一边喊着，廖百户已经拍马入城，向总兵府疾驰而去。守卫城门的百户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快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道：“永宁大捷？！赢了？！我们打赢了！总督大人打赢了！”
第1170章 误会
自从总督大人带兵前去迎战朵颜三卫之后，王崇和姜怀信真的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估摸着总督大人已经领兵到达永宁城了，王崇和姜怀信愈发的担心了。
总兵府中，姜怀信捧着一杯茶看上去淡定的很，但是手中的茶其实连热气也都没了，显然是心思不属。王崇则在厅里来回踱步，心情十分焦躁。
“也不知道总督大人到哪里了？有没有遇上朵颜三卫的骑兵？”王崇叹道。
姜怀信摇头道：“谁知道呢？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消息了。”虽说这样说，但是他心里也十分煎熬，暗暗祈祷。他估摸着，现在总督大人的兵马应该是刚刚抵达永宁城。
“如今总督大人的兵马应该刚刚抵达永宁城，不知道朵颜三卫的骑兵有没有来到永宁城？总督大人的大军总得在永宁休整一番，所以现在应该还没有迎战朵颜三卫。我们还得继续等待消息。”姜怀信沉吟道。
就在两人这样说着的时候，廖百户已经飞马来到了总兵府，总兵府的将士见到飞马而来的廖百户全都吃了一惊，纷纷问道：“廖三，你怎么来了？总督大人呢？副总兵大人呢？”
廖三跳下马来气喘吁吁道：“我是来报捷的！永宁大捷！总督大人打了大胜仗！”
众人听了一下子炸了锅，纷纷问了起来，廖三没急着回答反而问道：“总兵大人呢？巡抚大人呢？可是在总兵府中？”
“可是巧了，总兵大人和巡抚大人都在总兵府中！”
廖三听了立即拔腿就向府中走去，一众人立即跟了上来闹哄哄的问道：“廖三，说说啊？砍了多少鞑子？”
廖三一边向里走，一边得意洋洋道：“总督大人厉害着呢，杀了好几千鞑子！将鞑子是打的屁滚尿流，我们将军带着骑兵浩浩荡荡的追击了二十多里路，朵颜三卫那是一路溃逃回头都不敢回，就连我都亲手砍了一个鞑子！”
这些人听了立即就炸了锅，廖三说永宁大捷应当是不假的，廖三也不敢那这种军国大事开玩笑，但是廖三说什么杀了几千鞑子，这些人还是不信的！
你当那是几千头猪啊？还随随便便就砍了！杀了好几百鞑子倒是靠谱。所以立即就有人质疑道：“廖三你莫不是欢喜的晕了吧？怎么可能杀了几千鞑子？杀了几百个鞑子还差不多！”
廖三一听顿时急了，争辩道：“你知道个屁啊！你知道总督大人的厉害吗？我廖三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分不清几千鞑子和几百鞑子！”
看到其余的人还自不信，廖三哼道：“你爱信不信，等鞑子的首级来到宣府的时候，你就瞪大了狗眼去数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总督大人的厉害了！总督大人的厉害岂是你所能揣测的！”
虽然只跟着张知节打了一仗，廖三却已经彻底被折服了，他这半辈子都在边军打混，却从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将军，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
全程都在压着鞑子打，最后他跟着田将军追击朵颜三卫的时候，那种热血的滋味，简直心都快跳出来了，现在想起来都还酣畅淋漓不能自已！
廖三也去和这些人多言，快步走进了大厅，此时很多将领都听到动静赶来了，随着廖三进了大厅。
姜怀信和王崇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见到一个风尘仆仆的百户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众将领，姜怀信有些疑惑，因为他不认得廖三。
姜怀信不认识，但是王崇却认识，也知道廖三跟着田世元出兵了。王崇激动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声道：“廖三你怎么回来了？总督大人呢？”
姜怀信虽然还不知道这廖三是谁，但是也知道这廖三一定是跟着总督大人出兵的人了。只是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难道总督大人遭遇了朵颜三卫的骑兵兵败了？他是溃逃回来的？
也不怪他这样想，因为他心中确实对总督大人的亲征充满了担忧。所以姜怀信立即紧张的盯着廖三。
廖三进了大厅立即单膝跪地激动的回道：“巡抚大人，总兵大人，卑职是来报捷的！总督大人在永宁城下大败朵颜三卫的骑兵！”
王崇和姜怀信听了激动的异口同声道：“果真？！”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只是因为太激动了，他们最担忧的就是总督会吃败仗，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总督大人能够顺利。
廖三激动道：“两位大人，这是真的！朵颜三卫的骑兵被总督大人打的大败溃逃，田将军奉命带领骑兵追击了二十余里，斩杀了三百多骑，朵颜三卫的骑兵狼狈的逃回了草原深处！”
王崇和姜怀信听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姜怀信激动道：“总督大人运筹帷幄，克敌制胜与永宁城下，斩杀鞑子三百余人，真乃大捷是也！”
王崇听了亦点头道：“不错，总督大人一战斩敌三百余人，大大挫败了朵颜三卫的嚣张气焰，实乃十数年难见的大捷！”
啥？杀敌三百骑？可不是这样，那只是田将军追击的时候就杀了三百朵颜三卫的骑兵。
廖三连忙解释道：“总兵大人，巡抚大人，不是这样的，是田将军带领骑兵追击的时候斩杀了三百骑！”
廖三话还没有说完，姜怀信和王崇就有些不悦了，什么叫田世元追敌杀了三百骑，那也是在总督大人的指挥下杀的，难道那不是总督大人的首功，还是田世元的首功不成？这个百户真是好不晓事！
不过他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所以两人并没有出言呵斥，姜怀信有些不悦道：“那也是在总督大人的指挥下杀了三百人，如果没有总督大人的临阵指挥，田世元能杀敌三百人吗？”
王崇也有些不悦，田世元不是傻了吧？还敢昧下总督大人功劳，莫不是杀了三百鞑子就膨胀如斯？
廖三这知道是两位大人误会了，事情根本就是他们想的的那样。
第1171章 震惊
也怪廖三自己太激动，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了，所以才让两位大人起了误会。廖三赶紧解释道：“巡抚大人，总兵大人，是卑职没说明白！总督大人在永宁城下杀敌三千八百，将朵颜三卫的骑兵打的狼狈溃逃，之后田将军带领骑兵追击了二十余里，又斩杀了三百骑兵。”
姜怀信和王崇闻言有些懵，他们设想过很多可能，总督大人大败亏输，总督大人小败一场，甚至总督大人不胜不败旗鼓相当。其实他们最盼望的是总督大人没有和朵颜三卫的骑兵相遇。
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总督大人会取得这样一场大捷，所以姜怀信和王崇才有点懵。他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即便是做梦也不会这样离谱吧。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而且面前的这个田世元的亲兵也不可能撒谎，也就是说总督大人真的在永宁城下斩杀了三千八百草原骑兵。
姜怀信和王崇顿时激动了起来，姜怀信颤声道：“这么说总督大人共计斩杀了四千草原骑兵？这真是大捷！”
其余的将领也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他们本还以为廖三是在和他们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廖三怎么也不可能和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开玩笑，除非他活腻歪了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总督大人竟然大败朵颜三卫，斩杀了朵颜三卫四千骑兵！他们都知道总督大人只带了两万京营和五千他们宣府的骑兵，难道总督大人就凭借这些兵马就在野战中打赢了一万草原骑兵？什么时候草原骑兵这么好打了？
别说这些将领们想不明白，就连姜怀信和王崇也想不明白。王崇激动道：“廖三，总督大人是如何克敌制胜的？你且将过程细细说来！”
廖三听了立即回到：“回总兵大人。总督大人带领大军刚刚到达永宁城下，斥候就发现了朵颜三卫的踪迹。这时田将军就建议大军入城休整，但是总督大人却果断下令结阵应敌。”
王崇他们听到这里就禁不住一阵揪心，竟然是在永宁城下遭遇了草原骑兵，而且总督大人竟然都没有带领大军入城休整就仓促迎战。
“然后大军就在永宁城下摆开了阵势，这时朵颜三卫的骑兵也浩浩荡荡的来了。他们远远的歇息了马力，就派出了一大半的兵力冲阵。”
“但是总督大人的火枪兵十分厉害，朵颜三卫的骑兵冲锋到一一半就被打的溃散了。不过还是有一个千人队没有溃散一直冲到了阵前，其中剩下了数百骑冲到了军阵之中。”
众人听到这里也禁不住呼吸急促，他们都知道总督大人的只有火枪兵没有长枪兵，被骑兵冲到了阵前实在是十分凶险。
“那数百骑兵将军阵撕裂了个口子，当时情形很是危急，田将军也是心急如焚，但是总督大人十分淡定，也没有调动骑兵，没想到过了没多会儿，冲入阵中的骑兵就全都死了！”
没动用骑兵，那些冲入阵中的骑兵就死了？怎么死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王崇疑惑道：“那些骑兵是怎么死的？莫非总督大人的军中还藏有长枪兵？”
廖三当即摇头道：“没有，总督大人的军中没有长枪兵！是火枪兵将冲入阵中的骑兵杀死了！”
“什么？！火枪兵？！”众人齐齐惊呼道，他们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火枪兵被骑兵靠近了就只有被屠杀的份，怎么可能没有被骑兵杀散，反而将数百骑兵给杀死了？
廖三点头道：“是的，火枪兵！总督大人改进了火枪，制造的是什么燧发枪，这燧发枪十分厉害，都不用点火扣动扳机就能发射，而且射的远，威力大！更重要的是，这种燧发枪可以在前面装上刀尖，可以和长枪一样刺杀！”
一边说着，廖三还做了一个刺刀刺杀的动作。众人听到这里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火枪兵竟然能杀死数百冲入阵中的骑兵。
明白过来之后，众人反而更是惊叹，竟然还有这样的火枪？！既能远程攻击，还能近战刺杀，真是鬼斧神工啊！
这种武器才是真正的利器啊！敌人在远处的时候就当做火器发射，当敌人冲到近前的时候就当做长枪刺杀，真的是太完美了！
廖三这才得意的接着说道：“只是这一次冲锋，朵颜三卫就扔下了两千多具尸体！不过不甘心的朵颜三卫首领又发动了第二次冲锋。”
“这次他们兵分两路，攻击军阵的两翼，但是有什么用呢？这次他们溃散的更快，扔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就溃散了！这次是真的是大败亏输，总督大人立即下令骑兵追击！”
“田将军带领我们一路狂追，朵颜三卫的六千骑兵仓皇溃逃，一路上根本就不敢回头，只可惜田将军只带着我们追击了二十余里斩杀了三百骑就折回了！”
廖三里嗦的终于将所有的经过都说了一边，大厅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之前他们各种不看好总督大人领军迎战，总是担忧不已，没想到总督大人竟然带领大军取得了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
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竟然斩首四千骑，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胜了！姜怀信强抑制住心中的激动，问道：“我军折损如何？”
在姜怀信想来，朵颜三卫的数百骑兵冲入了阵中，虽然最终被杀死了，但是肯定给大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也许杀伤了四五千火枪兵！即便如此也是一场大胜，野外对战草原骑兵一比一的战损已经了不起的大捷了！
廖三听了激动道：“总督大人的火枪兵只折损了上千人，田将军带领骑兵追击也只折损了数十人。”
蒋怀信闻言彻底呆了，仅仅折损了上千人就斩杀了四千草原骑兵，这样太逆天了吧？大厅里更加寂静了，他们突然发现，对于总督大人真的不应该以常理揣测。
第1172章 燧发枪
永宁大捷的消息在宣府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将士们再提起总督大人语气中都带着一股发自心底的敬意。能够带领大军野战击溃朵颜三卫的万余骑兵，这是极为了不起的。
这位总督大人虽然年轻权重，却绝不是什么无知权贵，真的是一位名将。不过将士们对于永宁大捷到底杀了多少鞑子还是争议不断。
有的人深信大军在永宁城下杀了数千鞑子，有的人则表示那只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不过总督大人带领大军在永宁城下大败朵颜三卫，将朵颜三卫侵边的骑兵赶回了草原，这是无须置疑的。
就在宣府城中议论纷纷的时候，张知节的大军在永宁休整之后已经开始回转宣府了。因为永宁城城小粮微最后还得从宣府调粮，况且朵颜三卫的骑兵已经退却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永宁城了。
而且张知节曾经带着一万支燧发枪来到宣府，只是当时因为急于奔赴永宁，所有还没来得及处置按一万支燧发枪。如今张知节带领的燧发枪火枪兵在永宁之战中大放异彩，正好到了使用他们的时候了。
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回了宣府，早有斥候来到了宣府，姜怀信、王崇也都知道了总督大人将会带领大军回返，消息已经在城中流传。
城墙上的守军见到大军之后瞬间激动了起来，姜怀信和王崇带领文武将官出城迎接。
“恭迎总督大人凯旋而归！”一众将官齐声行礼道。
“免礼，免礼。都是将士们用命。”张知节笑着下马道。
“总督大人于永宁城下斩首四千，重创朵颜三卫，实乃不世奇功！”姜怀信激动道。
张知节笑着摆手道：“算不上不世奇功，打败了朵颜三卫而已，鞑靼才是真正的老虎，秋防才刚刚开始，不能大意！”
和大家想象中的志得意满不同，他们并没有从总督大人的脸上看出任何得意的表情，总督大人反而显得十分谦逊和平静，甚至比他们还要平静。
姜怀信和王崇心里不禁暗暗佩服，总督大人如此年轻却有这么大的气度，就是他们自己扪心自问，都不见得能有这个气度。
大军入城，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火枪兵，火枪兵在这次大战中大放异彩，所以城墙上的将士都眼巴巴的瞅着火枪兵，瞅着他们背着的火枪。
听说那种火枪叫燧发枪，十分的厉害，还能和长枪一样用。不过这些城墙上的将士看了之后觉得很是诧异，这种火枪看起来十分奇特倒真像是新式火枪，只是并没有见到刀尖啊！
大军入城之后，众将齐聚总兵府中又是一番庆贺，庆贺过后，王崇这才有些艳羡道：“总督大人，听说这次神机营动用的是一种新式的火器，既能当火枪用，还能当长枪用，不知可是真的？”
张知节笑道：“是有这种新式的火器，叫燧发枪，比火绳枪还好射的远威力大，填装也更简单，也能近战，不过还是无法和长枪比！”
田世元笑道：“这种新式火枪就是总督大人发明的，十分的厉害，既能远程射击，还能近程拒马，一器两用，端是厉害！”
众将也都明白这种既能远程射击还能近程拒马的武器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不过他们心里艳羡不已的同时有些疑惑，因为没看到那种新式火器有刀尖。
张知节见到他们都是一脸好奇和艳羡的眼神，笑道：“想必你们对这种火器也好奇的紧，本督就带你们去看看这种新式的火器。”
到了校场，张知节吩咐调来了一队火枪兵，众将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火枪兵手中的火枪。张知节笑着接过了一支火枪，然后由接过了挂在腰间的刺刀。
张知节抽出刺刀，众将方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莫非这刀尖竟然是能够拆卸的？
张知节举了举手中的刺刀笑道：“说是刀尖，但是为了承担骑兵冲击的力道做的狭而厚，主要作战方式就是刺，所以本督就称为刺刀！战时可以装在卡座，平时可以取下来。”
说罢张知节演示了一番，十分简单就将刺刀卡在了卡座上，不过取下来的时候就要麻烦一些，不过这并不打紧，取刺刀的时候说明战事已经结束了，不用争分夺秒了。
经过张知节的这一番演示，众将忍不住都赞叹起来，姜怀信赞道：“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真是巧夺天工的设想，既能取下来防止误伤，又能装上去御敌。”
王崇沉吟道：“大人，这种卡座和刺刀能支撑的住骑兵的冲击吗？”
张知节笑道：“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卡座，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在京里试验的时候就能承受的住骑兵的冲击力道，而在永宁城下也印证了。”
这些将领都是边军的老人了，自然都是识货的，纷纷赞叹起来。张知节接下来又演示了这种燧发枪的使用，这些将领们才发现，原来这种新式的火枪果然不用点火。
射的更远，威力更大，填装更简单，最重要的时候还能装上刺刀近战，这简直是最理想的兵器。所有的将领望着燧发枪的目光十分火热。
眼看京营已经装备了这么多燧发枪了，也该轮到他们边军了吧？想到总督大人手中还掌着军器局，王崇终究压不住心中的渴望，在众将的期盼中厚着脸皮开口道：“总督大人，咱们宣府每年都要经受鞑子的侵边，秋防一直都十分紧张，将士们十分不易啊！”
张知节似笑非笑道：“军中汉子性格爽直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王崇脸色微红，涎着脸笑道：“总督大人，您看是不是也给咱们宣府装配燧发枪，咱们也好跟着大人打鞑子！”其余的将领听了全都点头如捣蒜，一脸期待之色的看着张知节。
张知节笑道：“这样啊，其实这次本督总督宣府大同军务，不只带了两万京营将士，还带了一万支燧发枪！”
第1173章 大宁
包括王崇在内的众将对这一万支燧发枪都充满了热情，燧发枪名声也在宣府城中迅速传播开来，引起了城内守军的艳羡。
关于永宁之战的内情早就已经在城内传开了，燧发枪大发神威，两度击溃了朵颜三卫的冲锋，最终将朵颜三卫打的狼狈而逃。如今城里的将士们已经没有人质疑斩首四千的战绩了，谁若不信的话可以去数首级！
所以最近关于这燧发枪传的就神乎其神，现在很多人看到火枪兵背着燧发枪走过去，就眼巴巴的看着人家背上的燧发枪和腰间的刺刀，艳羡的很。
不只是城内的将士们艳羡，其他七路的守将也一样艳羡，如今朵颜三卫已经被赶回了草原，秋防也暂时没有那么紧张了，所以七路的镇守参将不约而同的留下副将镇守，自己却带着亲兵跑来了宣府。
永宁大捷的消息他们早就就知道了，也听说了神乎其神的燧发枪，生怕落于人后，所以都火急火燎的来了。
美其名曰前来拜见总督大人，其实内心对燧发枪都火热着呢！不过他们终究会空欢喜一场，因为张知节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燧发枪比之火绳枪要先进，但是若只是用于镇守城池的话，其实先进的有限，因为燧发枪最大的闪光点就是提高了明军近战的实力。
而且燧发枪要想发挥他应有的效用必须要集中起来使用。所以张知节并没有将燧发枪分发到各路的心思，而是准备从宣城和各路抽掉一万精兵装配燧发枪。
对于总督大人的决断，将领们还是信服的。不要以为有了燧发枪就能轻而易举的大败朵颜三卫的骑兵，他们也不会因为燧发枪就忽视了总督大人的能力。
战场上如何因地制宜的摆阵才能发挥出燧发枪的最大的威力，如何临阵调度，这都是关系着战斗成败的很大因素。
而且对于总督大人的练兵他们也是十分敬佩的，骑兵冲锋的气势压迫能轻易的击溃人的意志，要在骑兵的冲锋下保持阵型的稳固并不容易。
更何况在骑兵冲入了阵中大军的阵型竟然都没有骚动溃散，即便是边军的精锐之师也不见得能做到，反正他们自己是没有任何信心的。
捷报送往京师之后，张知节就开始在宣府热火朝天的练兵，如今张知节这个总督彻底在宣府树立了威信，所谓令行禁止莫不如是。
宣府热火朝天喜气洋洋，但是大宁城就不是这样的情景了。大宁在喜峰口外，古会州地，东连辽左，西接宣府，是边塞巨镇，曾是宁王藩地如今已经弃与朵颜三卫。
把儿孙一路溃逃回到了大宁城，虽然心里既不情愿回到大宁，但是大宁就在那里。把儿孙回头看看垂头丧气损兵折将的大军，心里头就一阵恐慌。
前往大明掠边的大军回来了，但是不同往年欢天喜地的景象，人们都十分的惊愕和悲伤。没有大包小包的物资财货，反而折损了那么多人马。
怎么会这样？大军此去大明掠边人们只是猜测获得财货多少，却从未有人会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因为大明已经不是永乐年间的大明了，大明已经没落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掠夺而别无他法。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会损兵折将呢？这些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就是花当也想不明白，自从他派儿子带兵掠边之后，他并没有担忧。但是却突然听到儿子大败而回的消息。
花当闻言大惊失色，待见到大军损失如此惨重之后，顿时感到一阵阵晕厥，急怒攻心道：“孽子！我要杀了你！”当下就拔刀就要向把儿孙劈去。
把儿孙满脸涨红，一脸的羞愧之色甚至连躲都没有躲！这一路上他确实觉得羞愧难言，无法面对部落里的父老。
不过花当的盛怒之举还是被身边的人拦下了，面对众人的劝说，花当怒声道：“都别拦我，我要杀了这个孽子！万无一失的领兵掠边都能给部落带来如此惨重的损失，如此无能之人，还要他何用！”
虽然花当如此说，但是把儿孙毕竟是都督最看重的儿子，众人不能眼睁睁看着花当盛怒之下杀了把儿孙。
花当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蠢货，就是头猪领着骑兵掠边也不至于经历如此惨败！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到底都干了什么？”
众人回到了大帐，花当在主位上坐下了，怒道：“把儿孙，你个蠢货不会是带着大军攻打宣府城了吧？”
把儿孙闻言辩解道：“阿爸，我就是再蠢也不会带兵攻打宣府城！”
花当听了颔首，他最怕的就是把儿孙初次领兵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的带兵攻打宣府城。虽然他们草原骑兵来去如风，常常侵边，但是要说攻下大明的城池，那是不可能的。
花当脸色阴沉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四千骑兵是怎么损失的？”
把儿孙顿时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大帐里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到后来的大帐里的人脸色俱都变了，但是也并没有出言打断。
一直到把儿孙说完了，大帐里仍然一片寂静，花当脸色阴沉道：“把儿孙，你不会是出言哄骗吧？如是敢虚言哄骗，即便你是我儿子，我也要砍了你！”
把儿孙沉声道：“我怎么敢哄骗阿爸？并无一句假话，随行的那么多人，阿爸尽可问去！”
此时的大帐内还有随把儿孙一同出战的千夫长，也有些羞惭的出言肯定了把儿孙的叙述。
但是花当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把儿孙此次带领大军侵边有什么错漏吗？没有！虽然把儿孙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也没有什么错漏。
但是他们却损失了四千骑兵，花当的心中简直在滴血，皱眉道：“真是奇怪，明军一向是躲在城池中当缩头乌龟，怎么会突然敢于出城野战？”
其实更让花当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明军不但敢出城野战，而且竟然战力如此之强。
第1174章 老谋深算
面对花当的问话，把儿孙沉声道：“阿爸，我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明军一向胆小如鼠，只会躲在城池中当缩头乌龟，怎么会突然出城迎战？”
“而且这次战斗，明军的火器十分犀利，不论是火炮还是火铳都十分犀利，特别是火铳，连绵不绝威力奇大，咱们的骑兵根本就冲不到跟前！”
“最让人疑惑的是，格尔特明明都已经冲进了敌阵之中，明军的大阵竟然依然岿然不动，格尔特的数百骑兵竟然转眼之间就全军覆没了！”
花当脸色阴沉的听着，若不是把儿孙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其余的千夫长说的也大差不离，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即便是如此，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花当皱眉道：“你有什么发现吗？难不成大明还能招呼来天兵天将不成？”
把儿孙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发现，不过，我却有一个猜测！”
花当脸色阴沉道：“说！”
把儿孙沉声道：“很可能是大明的小皇帝来到了宣府！大明的小皇帝一向胡作非为，而且也曾经御驾亲征平定过叛乱。咱们常年和边军打交道，边军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的精锐的大军！”
“而除了边军就唯有京营了，所以很可能就是大明的小皇帝来到了宣府，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大军迎战了！”
大帐里一阵窃窃私语，众人都是觉得把儿孙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
花当听到这话之后，也觉得把儿孙说的未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大明的小皇帝在宣府的话，倒是一件好事。
当年瓦剌最风光的事就是活捉了明人的皇帝，也先甚至借此一统草原。哪怕如今瓦剌败落了，也先的名声依然在草原上传扬。
如今鞑靼兴起，满都海皇后逝去，达延汗要重振黄金家族的声威，摆脱满都海皇后的影响，若是得知明朝的小皇帝就在宣府的话会怎么样。
达延汗一定会尽起大军前来侵边的，到时候大明一定会和鞑靼爆发一场大战的。大明的那支大军如此厉害，和鞑靼大战一场一定会两败俱伤。如今朵颜三卫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最终鞑靼和大明无论是谁胜谁败，他都能得到好处。
就算是鞑靼赢了肯定也是惨胜，到时候朵颜三卫就可以不用担忧鞑靼的侵袭了，而且可以尽情的掠边恢复实力。
如果大明赢了，鞑靼惨败的话，那大不了了他就上个请罪的奏章依附大明，大明的皇帝最是好面子，到时候肯定不会怪罪的。而他则可以趁着鞑靼势微的时候争夺牧场，发展势力！
想到这里，花当立即点头，十分肯定道：“不错，应该就是大明的小皇帝来到了宣府！”
“都督，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大，是不是派人暗中查探一番？”
花当摆手道：“不必了，如今我们部落受损严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在此之前，我就隐隐约约收到过消息，只是一直将信将疑，没想到大明的小皇帝竟然真的来到了宣府！”
众人闻言也不再怀疑，既然明朝的小皇帝来了，那一定是带着大明最精锐的大军，把儿孙带大军能有此败也不算冤枉。
众人纷纷散去，把儿孙上前道：“阿爸，既然明朝小皇帝来到了宣府，那咱们。。。。。。”
花当皱着眉头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就算是明朝的小皇帝来到了宣府又如何？你带领一万骑兵野战都打不赢，难道还能打下宣府来？”
把儿孙闻言有些羞愧又有些不甘，花当沉声叹道：“把儿孙，这次你领兵掠边，虽然没有犯什么大错，但是终究是失败了，给部落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把儿孙闻言羞愧的讷讷道：“阿爸，我也没想到会遇上大明的小皇帝带领的精兵，所以有些大意了。”
花当摇头道：“大明的小皇帝是不是真来了宣府还不一定呢！不过，这支大军战力如此强大，倒是得派人查探一下！”
把儿孙听了目瞪口呆道：“阿爸？你不是也说是大明的小皇帝来了吗？难不成是假的？”
花当听了冷笑道：“废话，当然是假的！要不然怎么给你善后？”
把儿孙听了讷讷道：“这，这也瞒不了多久吧？到时候阿爸你怎么圆回来？”
花当听了冷笑道：“我说一定是大明的小皇帝来了吗？我只是说隐隐约约听到！”
把儿孙期期艾艾道：“阿爸，咱们总得打听清楚，如果不是大明的小皇帝来了，咱们终究也瞒不了多久，如果是大明的小皇帝来了，那咱们就这样看着终究不甘心啊！”
花当摇头道：“即便真是大明的小皇帝来了，咱们也得就这样看着，你这次损失了四千骑，咱们虽算不上元气大伤也算是伤筋动骨了！动弹不得啊！”
“所以，一定咬定是大明的小皇帝来了，连你都对大明的小皇帝动心，更何论别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才是好办法！”
把儿孙闻言惊讶道：“别人？谁？”把儿孙听了略一思索惊道：“达延汗？”
花当冷哼道：“总算还没有蠢到家！”
把儿孙听了虽然略微有些脸红，但是却十分兴奋，搓了搓手道：“阿爸真是英明！达延汗一定会对大明的小皇帝感兴趣的，肯定会带领大军侵边，大明的那支大军也不是好相与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就是咱们捡便宜的时候了！”
花当听了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嘱咐道：“你口风一定咬紧了，就是大明的小皇帝来到了，别说漏了嘴！”
把儿孙点头保证道：“阿爸放心，我省的！那些跟着我的千夫长也都相信了是大明的小皇帝来到宣府了！这事儿准成的！”
花当确实老谋深算，只是三言两语就勾勒出来了一个大大的阴谋。原本部落的人就对此次大军出动掠边却大败而回十分关切，很快关于大明的小皇帝亲率精锐之师来到了宣府的消息就在大宁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第1175章 渴望
消息不止是在大宁城里传播，而且以惊人的速度在整个部落里传播。草原上的部落之间关系千丝万缕，消息很快就不仅限于在朵颜三卫流传，而是在整个草原上流传。
察哈尔部，一个侍卫匆匆的走进了大帐。这时后帐里正玉体横陈，达延汗巴图蒙克旁边的玉人还晨睡未醒。
玉体横陈的是达延汗的新哈屯古实哈屯，自从满都海逝去之后，巴图蒙克遇到了年轻貌美倾国倾城的少女古实，巴图蒙克一下子就迷醉了。
他对满都海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满都海诚然曾经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但是他们毕竟相差了整整二十五岁。满都海下嫁给他的时候，他才六岁，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因此成为了大汗。
但是他那时候并不通人事，只知道自己成为了草原的大汗，只知道自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满都海精心的照顾她，背着他征战草原。
那时候的满都海仍然风韵犹存却大权在握，是草原上人人敬仰的哈屯，他是大汗，却只是一个孩子。
十一岁的那一天夜里，他第一次有些好奇的摸着满都海的饱满，满都海却笑了起来，有些感慨的笑道：“我们的大汗长大了！”
达延汗永远忘不了那一晚，他在满都海的教导下爬上了她的身子，也是那一晚他才明白，原来这才是哈屯的意义。
从此他每天夜里都迷醉在满都海的身子上，满都海为他生下了七个儿子，为他统一了草原，让黄金家族的荣光重新布满了草原。
他对于满都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敬畏，依赖，他也曾迷恋过满都海的身子，却绝不是爱情。
他因满都海而登上大汗之位，因满都海而统一了蒙古草原，所以他对满都海充满了依赖。但是他却不是真正的草原之主，因为还有满都海，所以他对满都海充满了敬畏。
也许正因为是依赖和敬畏才让他热衷于在满都海身上驰骋，也许只有在夜里他才能感受自己大汗的尊严，他才能，在满都海之上！
虽然满都海是强势的，但是却也并非把他当做是一个傀儡，而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当做大汗，只不过，总是觉得他长不大。
所以巴图蒙克对满都海的感情是复杂的，满都海逝去之后他也曾经伤心过，但是他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快他就尝到了权势的滋味。
但是他始终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直到他遇到了另一颗草原上的明珠，古实。年轻貌美，倾国倾城，他终于明白了满都海之外的滋味，古实才真正让他沉迷，因为满都海终究比他大了二十五岁。
也许满都海年轻的时候就如同古实一般，只是可惜他不曾拥有过。不过如今他却拥有了一切，无上的权柄，年轻美丽的哈屯，他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大汗，成为了草原之主。
不过他在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满足，因为在所有人眼里这一切都是满都海带来的。就连自己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需要证明自己！
他需要证明自己也是一位雄主，即便是没有满都海，他一样有能力统一草原。为了证明自己，所以常常带着骑兵掠边，他带兵侵掠朵颜三卫，朵颜三卫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都让达延汗有些满足，但是这些却都还不够。昨夜在古实的身上一阵雄风，古实被他征伐的疲乏之极至今未醒，这让达延汗悠然而生出一股满足感。
满都海就不会有这般怯弱的时候，达延汗起身之后满足感稍稍减弱了不少，作为草原雄主他要征伐的绝不能仅限于女人。
可是已经没有强大的部落让他征伐了，他们都已经臣服了，唯有大明！达延汗一边向前帐走去，一边思考，是时候该去大明掠边了。
“大汗！”侍卫躬身行礼道，不过脸上却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有什么事？”达延汗问道。
“大汗，有一个隐秘的消息从兀良哈流传了出来！”侍卫恭敬道。
“哦？花当是要兴兵复仇吗？”达延汗流露出一丝热切的目光。
侍卫恭敬道：“花当怎么敢向大汗挥舞弯刀，大汗，听说兀良哈部兴兵万骑前往大明侵边，却在永宁城下遭遇了惨败！”
达延汗闻言怔了怔，嗤笑道：“花当是愚蠢的攻打明人的城池了吗？没想到花当竟然有这么愚蠢的时候！”
侍卫听了解释道：“大汗，带兵的不是花当，而是他最爱的儿子把儿孙，把儿孙带着万余骑兵掠边，在永宁城下被大明的大军野战击败了，狼狈逃回了草原！”
达延汗闻言彻底愣了，不可置信道：“你确定不是攻城受挫，而是野战失利？”
侍卫肯定道：“大汗，不会错的，这已经在兀良哈的部落里传开了，确实是野战失利！”
达延汗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道：“花当也是草原上英雄，没想到竟然生下了这么草包的儿子！兀良哈总有一天会葬送在他的愚蠢的儿子手里！”
侍卫立即奉承道：“兀良哈一定会被大汗征服的！”
达延汗闻言心中大为畅快，他早有此意，虽然兀良哈已经倒向了他，但是那只是名义上的，并非是真正的臣服于他。
他虽然侵袭兀良哈，但是兀良哈毕竟是大明册封的朵颜三卫，所以不能威逼太过让兀良哈投靠了大明，否则大明扶植兀良哈就会给草原埋下隐患。
所以达延汗心中未尝没有遗憾，惋惜道：“兀良哈的骑兵也是草原上的翘楚，没想到竟然还在野战之中败给了大明的缩头乌龟！”
“大汗，并非如此，据说之所以此次兀良哈部兵败，是因为遇到的并不是边军，而是大明最精锐的大军，京营三大营！”侍卫解释道。
“京营？京营怎么会跑来了宣府？”达延汗不解道。
“据说是因为大明的小皇帝来到了宣府，所以带来了大明最精锐的大军！兀良哈部就是败在了小皇帝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