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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哗啦啦下雨     重启激荡年代txt下载     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羊肉

    蔡丰一听这话,便不推辞了,一拍大腿道:“就凭你这句话,我收下了!不过咱们不能私相授受,必须得正大光明地来。”

    傅松点头道:“蔡校长说的是,而且这笔钱的使用明细要定期公开。”

    这么做不是信不过蔡校长,而是为了保护他,这个世界上君子不多,小人却不少。

    “这样最好不过了。”蔡丰知道傅松是好意,当然没什么意见,而且他已经预料到今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笔钱,有多少只手想动这笔钱。

    他心底无私,自然不怕那些牛鬼蛇神,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实人吃这种亏太多了。

    在蔡校长家吃完午饭,临走前,兄弟俩把车里的米面油肉一股脑地搬进屋里,傅松还塞给老太太五百块钱,然后不顾老两口的阻拦,开着车赶紧跑。

    回到家,发现大哥已经帮忙贴好了春联,简朴的红底黑字,但傅松一直觉得这种春联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烫金春联好看得多。

    屋里李芸两口子正在陪杨巧兰唠嗑,杨巧兰见傅松回来了,道:“你们聊,我去纳鞋垫了。”

    李芸站起来道:“婶子,你慢走。”

    转过身来笑着道:“你媳妇儿长得可真俊,也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傅松乐呵呵道:“还行吧。你见着了?”

    李芸道:“见着了,刚进屋哄孩子睡了。”

    傅松见她男人坐在那不吭声,就知道他们家肯定是李芸做主,于是笑道:“李大哥,喝茶。”

    虽然家里有烟,但自从有了孩子后,傅松坚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室内抽烟,天王老子都不行。

    “哎哎。”她男人拘谨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李芸摆摆手道:“你甭管他,他就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老同学,早晨洗完衣服我回家问过俺叔公,他说酸枣树能种,跟种花差不多,种子不能直接播种,要先催芽,而且不挑地,向阳的山坡地上就行,我寻思着不如试试。”

    傅松不由看向她男人,他们两口子是一个村的,不过他跟她男人并不熟,只知道也姓李,比自己大四五岁,他叔居然会种酸枣树,而且种植方式说得头头是道,连沐大农学院的教授都对此一问三不知,多稀奇。

    李芸似乎知道傅松在想什么,解释道:“俺公叫李玉岚。”

    对于这个名字,傅松一点印象都没有,李芸见他没反应,又道:“就是李花匠!”

    傅松恍然大悟,道:“你早说啊。”

    李玉岚解放前在县城给人当学徒种月季,解放后回到村里伺候庄稼,闲暇之余在门前屋后捣鼓花卉,改革开放社会环境变得宽松后,经常有人慕名前来买李玉岚的花卉,李花匠这个名号叫得也越来越响。

    李芸笑着道:“那是俺叔公,哪有叫外号的。”

    傅松道:“老同学,真想好了?”

    李芸道:“你还能骗我不成?”

    傅松哈哈笑道:“你这是将我军啊,得,既然主意是我出的,肯定不能让你吃亏,等过完年果汁厂开业,我请他们的人过来跟你签收购合同。”

    李芸反倒迟疑道:“还得签合同?那岂不是由着果汁厂拿捏?”

    在她眼里,合同是资本家用来约束、压榨工人的工具,听到还要签合同,她反而有点打退堂鼓了。

    傅松只得耐心跟她解释什么叫保底购销合同,这才打消了她的疑虑。

    李芸听完后心里大定,都没问她男人,直接道:“干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李芸起身道:“老同学,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回去上山摘酸枣,干酸枣也收吧?”

    “收,连枣核都有用。”

    “得嘞,老同学你留步,走了。”

    傍晚,李茂才用小推车送来半扇山羊,看大小至少三四十斤,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还带着点热乎劲儿。

    “大姐夫,这可是稀罕东西,哪来的?”营县有养牛、养猪、养家禽的传统,却很少有人养羊。

    李茂才找了块抹布擦擦手,道:“高骡子送的,现杀的一整只,我说不要,直接扔到院子里就走了。”

    回来这两天,傅松就听杨巧兰八卦过高骡子儿子的事情,杨巧兰还说李茂才做了件大好事。

    说曹操曹操到,杨巧兰端着针线蒲篓从外面走进来,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嫌弃道:“那种娘们儿要是娶进家门,高骡子这个家肯定得完!这个合不拢腿的骚娘们儿,放过去得浸猪笼!”

    傅松和李茂才都装作没听见,合力把半扇羊肉抬进厨房。

    杨巧兰跟着走进来,问道:“哪弄的羊?”

    李茂才道:“高骡子送的。”

    杨巧兰点头道:“算他有良心,茂才,你把羊肉剁了,挂外面,挂高点,别让猫吃了。”

    李茂才道:“成,砍刀呢?”

    杨巧兰道:“好久没用了,你自个儿找找。”

    傅松道:“娘,咱家那口大锅呢?”

    杨巧兰道:“在厢房里,干啥?”

    傅松道:“今晚吃羊肉啊,我去把锅支起来。”

    杨巧兰不高兴道:“还没过年,你吃啥羊肉?家里还有一整头猪呢!”

    傅松无奈道:“娘,羊肉就要趁着新鲜劲儿吃,我媳妇儿

第四百六十六章 见怪不怪

    听到外面的嚷嚷,梁希抱着孩子走出来,问:“妈又怎么了?”

    对于这个婆婆,她也是心累,反正没事儿绝对不往她跟前凑,省得婆媳俩吵吵起来。

    傅松笑道:“晚上吃羊肉,让她去喊人了。”

    梁希明显对他的手艺没信心,道:“你会做吗?”

    傅松反问道:“你会?”

    梁希笑道:“我只会吃。”

    傅松道:“那不就得了,杜鹃,杜鹃,出来搭把手。”

    在杜鹃的帮助下,在院子里支起大锅,烧上水,等杜鹃把锅刷出来,李茂才那边已经剁好了羊肉。

    傅松捡了一根羊腿骨和十几根肋排,又挑了几块肥瘦相间的肉,一股脑倒进大铁盆里,倒满水泡了半个小时,把血水倒干净,又反复冲洗了两遍。

    这时候人已经来齐了,小孩子们在院子里围着大锅闹作一团。

    李茂才和傅春蹲在井边收拾羊下水,心肝肺洗好后扔到大铁盆里,傅松把骨头、肉、下水一股脑地倒进大锅里,大火烧开,沥干血沫。

    梁希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问:“怎么不放盐和香料?”

    傅松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放盐煮羊肉,煮出来的肉太老,嚼不动。”

    院子里飘起了羊肉的香味儿,孩子们都不闹腾了,围着大铁锅眼巴巴地看着,直咽口水。

    煮了四十多分钟,羊汤已经变成奶白色,捞起一根肋排,也不顾烫嘴,咬着一块肉撕下来,刚刚好,有嚼头但不难嚼。

    吃饭的时候傅夏突然道:“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李芸两口子从山上下来,一人背了一麻袋酸枣,大过年的也不闲着。”

    杨巧兰好管闲事,问道:“摘酸枣干啥?”

    傅夏往傅松那边瞅了一眼道:“问你家老三,说酸枣能卖钱。”

    “啊?酸枣能卖钱?”杨巧兰觉得不可思议,漫山遍野的酸枣居然还能卖钱?

    等听完傅松的解释后,杨巧兰怒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好的买卖你白白便宜了外人!我说呢,你那个同学从来没来过,今天上门还带了一篓子鸡蛋,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傅松淡淡道:“你又没问我。”

    杨巧兰更不高兴了,一想到被外人喝了头汤,她就气得要死,咬牙切齿道:“一个个的都来占咱家便宜。”

    话音刚落,张秀就摔了筷子,“吃饱了。”

    傅松惊讶地看着张秀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且大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傅春道:“娘,大过年的你嚷嚷啥?”

    杨巧兰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见大儿子、二儿子都黑着脸,赶紧闭上嘴,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委屈,小声嘟囔道:“我又没说她,她心里没鬼,摔什么筷子。”

    傅夏后悔得要死,好端端提什么李芸两口子,见老娘还一个劲儿地叨叨,直接呛道:“你是想把我们都气跑才舒服是不?”

    杨巧兰这才彻底不说了。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又被老娘给搅黄了。

    吃完饭,傅松找了个没人的机会问傅冬:“二嫂咋回事?”

    傅冬叹气道:“不怪你二嫂,咱娘她……,她就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什么跟什么?”傅松听得一头雾水,如果说杨巧兰小气吝啬,他信,但说她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他……,这个问题得分情况。

    傅冬道:“去年秋天,我把电子品的生意给了我二舅子,咱娘不知道咋知道了,当着你二嫂的面,拐弯抹角地骂我。你二嫂啥脾气,一点就炸,两个人小半年都没说话了,也是你回来后你二嫂才过来。”

    傅松那个气啊,刚才幸好没马上下结论,傅冬还真没说错,老娘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傅冬的二舅子张斌,从前年开始就帮着傅冬卖电子表,后来去广州进货的差事都是张斌负责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出一点岔子,即便不是亲戚,这样的人也值得帮衬,更何况还是张秀的亲兄弟。

    感觉心里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傅松道:“她啥意思?难道她一个老娘们儿想接手?”

    傅冬被他都笑了,道:“扯几把淡,咱娘连钱都算不明白,她是想让傅斌干。”

    “傅斌?”傅松猛地咳嗽起来,随即生气道:“傅斌还上学呢,咱娘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傅冬道:“对啊,咱大哥第一个就不答应,傅斌学习再不好,那也得把初中念完了。因为这事儿,大哥大嫂尴尬得要命,生怕我和你二嫂误会,唉……。”

    “唉……。”傅松也叹气,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年初一,傅松被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了,紧接着傅声远也醒了,第一次听到爆竹声,吓得哇哇大哭。

    营县没有除夕午夜拜年的习俗,都是初一早晨才开始。

    一碗饺子还没吃完,傅松就吃到两个钢镚,杨巧兰夸赞道:“还是老三行,今年准赚大钱。”

    傅松都懒得搭理她,挑了一个饺子放在梁希碗里,挤挤眼示意里面有货。

    梁希咬了一小口,果然牙齿碰到硬物,连忙大口咬开,用筷子夹出一个一块钱硬币。

    看到唯一的一个一块钱硬币是被儿媳妇吃出来的,杨巧兰满心的不高兴。

    吃完饭不久,傅华带着傅斌和傅蕊来拜年。

    一进门,三个侄子侄女就齐声道:“奶,过年好!三叔、三婶过年好!娟姨过年好!”

    “好好好!”杨巧兰给傅斌五块钱的压岁钱,只给傅华和傅蕊两块钱。

    傅华和傅蕊见怪不怪,不光傅家,别家同样如此。

    梁希第一次在婆家过年,不能小气了,不分男女,一人一张百元大钞。

    百元大钞是去年春天刚发行的,之前人民币最大面额是10元,俗称大团结。尽管第四版人民币已经发行大半年了,但在农村,百元大钞还是个稀罕物。

    傅华懂事,看到三婶给一百块钱的压岁钱,连忙道:“三婶,太多了,不能要。”

    梁希笑道:“给你你就拿着,你三叔能赚钱,不拿白不拿。”

    杨巧兰觉得被儿媳妇儿给比下去了,在一旁搭腔道:“就是,太多了,闺女给个两块钱打发了就成。傅斌,你拿着。”

第四百六十七章 牢骚

    梁希装作没听见,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都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傅松道:“听你们三婶的,拿着。”

    傅华这才收下压岁钱,道:“谢谢三叔三婶。”

    傅松看时间也该去拜年了,这次得带着儿子去,赚点压岁钱……

    先去了傅冬家,果然收了五十块钱的压岁钱,然后和傅冬一起去了大哥家,又收了五十块钱,还差两百才够本呢。

    花了一个多小时拜完年,一共收了一百三十二块钱的压岁钱,不甘心地再次数了一遍,没错,叹气道:“今年算是赔本了。”

    梁希大笑道:“就你会作怪!”

    回到家,上门拜年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原来辈分大也不是好事,太闹挺了。

    看到纪鹏和几个小时候的玩伴都在,因为辈分太小,只能站在角落里,连话都插不上,一个个无聊地打着哈欠。

    傅松招呼他们去门口抽烟晒太阳。

    好多年没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除了纪鹏外,剩下的四人,傅松也就是去年结婚的时候跟他们喝了一杯酒,话都没说上两句。

    不过毕竟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玩伴,一番追忆往昔,气氛立马热闹起来,几个人互相揭短,不时发出哈哈大笑声。

    陈虎道:“去年也是在你们家,老六说就差你了。”

    傅松道:“今年我可是回来了,他没回来。”

    陈虎道:“不是说这个,是说就差你没孩子。”

    “艹!老六这个王八蛋,老子那是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谁像他,毕业两年就搞出孩子了,还是奉子成婚,这王八蛋放严打那阵子,得枪毙。”

    说完后,他有些心虚,大哥不说二哥,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奉子成婚。

    陈向东叹气道:“你和老六都是有出息的,不像我们,唉,当年要是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你快拉倒吧,算个数都要上两只手,再怎么学也没用。”

    “滚蛋!说的好像你比我强似的,那时候你挨揍的次数最多,老师揍完了,回家你爹继续揍。”

    “哈哈……。”

    看到纪鹏不怎么吭声,傅松道:“回来后还没去看你家小闺女呢。”

    其他几个人都不厚道地笑起来,纪鹏气呼呼道:“笑个屁!除了陈虎和傅松有儿子,你们仨不也跟我一样,生了个闺女吗?有本事就继续生,生出个带把的!”

    陈向东道:“咱可生不起,一个就够了。”

    李强道:“我过两年再生,先缓缓。”

    李松岩道:“这两年我爹一直在催我,可我实在不想要,生出来干啥,跟着大人一起吃苦?”

    纪鹏耷拉着脑袋道:“可不是,我家小闺女最可怜,我媳妇儿奶水不足,又吃不起奶粉,晚上饿得嗷嗷哭,唉……。”

    见大家伙儿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现在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傅松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农村人虽然能吃饱饭了,但辛苦一年却攒不下钱来,尤其最近这两年通货膨胀得厉害,物价飞涨,为了保障城市居民生活水平不至于降低,国家拼命地压低农产品价格,农业税、村提留、乡统筹、各种摊派和以资顶工名目,除以农业税以公粮形式上缴外,其他杂费都不要实物,必须以货币形式上交,这样一来,又多了个粮食销售环节,农民又被剪刀差剪了一刀。

    以营县为例,在交完公粮后,农民每人每年平均要再交一百二十多块钱的各种杂费。

    现在粮食收购价才多少?得卖多少粮食才能凑出这么些钱来?交齐了税费后,农民手上还能剩多少?

    城里人是人,农村人就不是人了?

    傅松本以为自己心肠已经够硬了,可现在越想心里越觉得压抑,越不痛快,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憋屈得想要大喊几声!

    中午吃饭的时候,傅松没什么精神,吃了几口就扔下筷子回屋去了。

    梁希感觉自己男人的状态不太对劲儿,也没了胃口,草草吃完饭,把孩子交给杜鹃,回到房间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松枕着胳膊躺在炕上,闷声道:“烦!”

    梁希趴在门缝上看了一眼,然后扑到他身上,用舌头舔舔他嘴唇,笑道:“烦什么?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在一起时间长了,连傅松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学得惟妙惟肖。

    傅松伸手搂住她,搂得很紧,好半晌才沉声道:“以前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有了钱,有了很多很多钱,就能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可折腾了这么久,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错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梁希没有说话,只是趴在胸口上静静听着,她了解他,他这副模样,只是累了,想要找个人倾诉而已。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就会少了很多快乐,我宁愿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活着,赚一点小钱,娶个贤惠的媳妇儿,生一双儿女,然后混吃等死。”

    听到这,梁希有点生气,他什么意思?好像自己不贤惠似的,又好像怪她只生了个儿子,没给她生女儿。

    “我现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更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有没有意义,甚至值不值得去做。”

    梁希突然有些不忍心责备他了,抚摸着他青色的下巴,轻声道:“只要问心无愧,我觉得就有意义,真的!就说我吧,去年基金会成立后,帮助了几个孩子?其实也没几个,但我只管埋头做,你不是经常说,做了还有可能,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一点可能都没有。”

    傅松又把她搂紧了一些,道:“我感觉喘不过气来,想扯破喉咙喊几声,可又觉得太矫情。”

    梁希道:“那天你还劝我不要多管闲事,怎么到你这里就不好使了?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好了好了,别想了,这几天累着你了,睡吧睡吧,乖……。”

    傅松感觉好笑,刚要张嘴,就被梁希捂住了嘴巴,“听话,搂着我睡觉,今天下午老娘谁也不伺候,就伺候我男人。”

    头埋在梁希的胸口上,嗅着淡淡的奶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憋闷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拉了一下电灯绳,灯没亮,原来停电了。

    梁希许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囫囵觉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孩子,没摸到熟悉的小肉手,连忙爬起来。

    “完了完了,一下午没喂奶,儿子肯定饿坏了。”

    等看到傅声远在杜鹃怀里咿咿呀呀时,梁希有点懵,这哪像是饿急眼的模样?

    接过孩子,梁希问:“没哭吧?”

    杜鹃道:“三点多哼唧了两声,我给他冲了点奶粉。”

    这次带回来不少奶粉,主要是以防万一,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梁希瞥了一眼桌上的奶瓶子,酸溜溜道:“有奶喝了就把娘给忘了。”

    傅松问杜鹃:“还有多少奶粉?”

    杜鹃道:“带回来四罐,就是顿顿喝,也够喝三四个月了。”

    梁希道:“哪能顿顿喝?今天是意外,我奶水足着呢。”

    傅松道:“我过会儿去串门,给我收拾两罐奶粉。”

    梁希马上道:“两罐哪够,三罐!”

    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奶粉都送人,这样儿子就只能喝她的奶,瞧着儿子咧着嘴傻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你个小叛徒!”

    晚饭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傅松只喝了一碗稀饭,吃了几个饺子,便提着奶粉去了纪鹏家。

    电一直没来,这年头村里还没装路灯,今天又阴天,七点不到,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出门走得急,忘了带手电,村里的路不平,摸着黑走了几步就踩进一个浅坑里,差点崴了脚。

    风一吹,卷起一地的鞭炮碎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突然,一道手电光柱扫过来,傅松连忙用胳膊挡住眼睛。

    “傅老三,你这是上哪去?”

    等那人走近后,傅松才认出来是支书傅明光,披着件军大衣,戴着个狗皮帽子,一股抗日奇侠风扑面而来。

    “去纪鹏家看看他小闺女。”

    傅明光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的奶粉,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好心。”

    不怪他生气,纪鹏家已经成了石河村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典型户,甚至在乡里都挂上了号,他每次去乡里开计划生育会议都会被点名甚至挨批。

    傅松笑着道:“二叔,那是你们大人的事儿,我是去看孩子的,孩子是无辜的。”

    傅明光被他噎的够呛,裹了裹大衣道:“跟你爹一样,烂好人!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有了手电后,路好走多了。

    傅松问:“二叔,你上哪去?”

    傅明光道:“随便转转,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前天崔家庄一晚上丢了两头大肥猪,那些贼真该死,大过年的给人添堵。”

    傅松道:“是挺糟心的。”

    傅明光叹了口气道:“老三,你以为我这个支书是那么好当的?你婶子整天骂我,自家事都顾不过来,还净操别人的闲心,唉。”

    傅松道:“能者多劳嘛。”

    傅明光不高兴道:“要说能,你是咱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你比我能,我把村长让给你。”

    傅松根本不接这茬,道:“你去跟我娘说,我娘同意了,我就没意见。”

    傅明光顿时打了个哆嗦,自己要是敢去说,杨巧兰就敢挠他个大花脸……

    把傅松送到纪鹏家门口,傅明光往南边去了。

    纪鹏看傅松提着东西,道:“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见外了!”

    傅松道:“想得美,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侄女的奶粉,还有个奶瓶,你又用不上。”

    纪鹏猛地咳了咳,老三啥都好,就是口花花,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纪鹏老婆正在炕上喂奶,也没什么避讳,只是把身子往里侧了一下,“三叔来了,家里乱,随便坐。”

    纪鹏老婆叫傅禾禾,也是石河村的,比傅松小一辈。

    大闺女和二闺女穿着秋衣在炕上玩,看到陌生人来了,一下子变得老实了。

    傅禾禾道:“叫三叔。”

    两个小姑娘乖乖地喊道:“三叔,过年好。”

    傅松只觉得好笑,当娘的叫自己三叔,两个闺女也叫自己三叔,辈分乱套了。

    其实这在农村很普遍,因为交通不便,活动范围有限,女孩子很少嫁到外地,基本上都内部消化了。

    在古代之所以同姓不通婚,就是因为古人活动范围更小,同姓近亲的概率太大,索性就禁止同姓通婚。

    除了同姓不通婚外,还有一种说法,“喝同一条河水的人不通婚”,跟同姓不通婚的道理是相通的,都是为了优生优育。

    但到了现代人口多了,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如果不内部解决婚配问题,小伙子们就要打光棍,尤其是在落后的农村地区,外地的姑娘谁愿意嫁过来?

    只要不是五服内的近亲,管他是不是同姓,是不是同喝一条河的水呢,对上眼了就行,比如李芸跟她男人就同姓还同村,但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傅松对傅禾禾道:“我就不给你压岁钱了,来,老大,老二,老三,一人一张。”

    傅禾禾看清是三张百元大钞,连忙道:“三叔,太多了。”

    傅松一人手里塞了一张,道:“拿着买糖吃。”

    说完后,又想笑,原来自己也会用这个借口,有多少原本是给孩子买糖的压岁钱,最后都落到了父母的魔爪中?

    纪鹏涨红了脸道:“这哪行,拿回去拿回去,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傅松呸了一声道:“你不开门,信不信我把你家的门砸了?”

    傅禾禾一看傅松生气了,连忙道:“那就拿着吧,以后闺女长大了,好好孝敬三叔。”

    傅松这才笑道:“你家闺女肯定有出息!”

    这不是他胡说,上辈子纪鹏生了四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就连最小的儿子,也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纪鹏家同样是女人说得算,见傅禾禾开口了,纪鹏只能作罢,拿着暖水瓶倒了碗水放在傅松手边。“家里也没茶,喝点热水吧。”

    傅松道:“你甭忙活了,坐坐就走。”

    桌上点着油灯,煤油的质量不好,味道有点大,不过因为后墙的窗户漏风,倒不觉得憋闷。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占集体便宜

    借着油灯的光芒,傅松勉强看清了房间的全貌,屋顶是茅草盖的,没有吊天棚,还能看到黑漆漆的大梁。墙壁直接用黄泥抹的,也没刷白灰,时间久了,墙上遍布裂痕,墙角还有两个洞,不知道是不是被老鼠掏的。

    一个字,穷!

    傅松心里叹了口气,问:“老大明年上学?”

    纪鹏点头道:“本来今年该上的。”

    今年该上却没上,估计还是钱闹的。

    傅松道:“一定要让孩子上学。”

    纪鹏道:“禾禾也这么说的。”

    傅松道:“你们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愿不愿意出来干?”

    纪鹏道:“只要能赚钱就行。”

    傅禾禾小心翼翼问:“三叔,去哪?”

    傅松看她一脸紧张,笑着道:“你放心,不让他出远门,就在附近。”

    纪鹏连忙问:“啥活儿?我能干?”

    傅松道:“收酸枣,就山上那种酸枣,有多少要多少。”

    “酸枣能卖钱?”纪鹏和傅禾禾面面相觑。

    于是,傅松又把对李芸说过的话说了一遍,听说李芸要种酸枣树,纪鹏两口子都觉得她疯了。

    傅松也不赞成纪鹏他们种酸枣树,酸枣树虽然不挑地,但也不是什么地都能种,李芸所在的李家村是个大村,人多地广,还有好几座荒山,包一座荒山种酸枣树,花不了多少钱;

    但石河村就不同了,因为地形原因,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典型的自然村落。石河村虽然也有几座山,但解放后开展造林运动,那几座山头全部种满了松树,经过三十多年的生长,早已经枝繁叶茂,就算在树间种酸枣树,也很难存活。

    难道鼓励他们把松树砍了种酸枣树?这种缺德事儿傅松可干不出来。

    再说,种酸枣树初期投入大,以纪鹏家的条件,根本不现实。

    纪鹏问:“果汁厂真能保证有多少收多少?”

    傅禾禾看纪鹏都到这时候还磨叽,道:“我信得过三叔,咱家都这模样了,还有啥好担心的?除了一身的力气,你还有啥?”

    骂完了纪鹏,傅禾禾对傅松道:“三叔,咱以前没做过生意,啥都不懂,这事儿还得你帮忙拿个主意。”

    “刚开始也不用去外面收,先把附近山上的酸枣摘了,卖了以后就有了本钱,然后再去别的村收,这样越滚越大。”

    傅松说得简单明了,纪鹏和傅禾禾一听就懂,心里踏实了不少。

    傅禾禾道:“那得抓紧了。”

    纪鹏道:“明天我就上山。”

    回去的路上,傅松走得很慢。

    梁希说得对,自己就是想得太多太长远了,做事的时候时不时抬头往前看,算算还差多少,而每次抬头的时候,都会觉得丧气。

    他感觉自己像鲁迅先生铁屋子里的那个人,因为清醒着,所以更痛苦。

    知易行难,他突然有些理解郑昆那些人的心情了。

    可他不想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对得起重活一世。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无他,犯了眼高手低、骄娇二气等知识分子身上的“通病”。

    三年的夏天,他骑着自行车跑遍营县、南平做调研,虽然辛苦,但那时他是充实的。

    后来赚了点钱,便再也弯不下腰,去亲耳倾听农民们在想什么,怎么想的,想要什么,最紧迫的困难是什么,自以为是地以为建几个厂就能帮助农民增收,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对于“小事”他越来越没有耐心,只想着去做一些“大事”。

    他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赚了钱后才变了,而是他骨子里就有知识分子的臭毛病。

    没钱的时候,好歹能强迫自己深入底层,有了钱生活无忧后,骨子里原汁原味儿的酸腐气和骄气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教员老人家洞烛万里,早在几十年前就把知识分子身上的那层伪装扒得干干净净,让他们赤身裸体地站在人民群众面前,无所遁形。

    他突然觉得,在做事上,自己真不如梁希,梁希至少能够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

    飘了,浪了,膨胀了,总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天下就自己一个明白人……

    正月初三,按营县传统,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这一点营县跟别的地方又不一样,有时候傅松不禁怀疑营县是从别的地方穿越过来的,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与众不同”?

    今天女儿女婿是正正经经的客人,自然就没有下厨的道理,杜鹃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儿,杨巧兰乐得清闲,给杜鹃打起了下手。

    大哥、二哥都不在,傅松只能担起陪酒的差事,被三个姐夫轮番灌,饭还没吃就逃回房间睡觉了。

    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推自己,睁开眼睛发现黑乎乎的,便道:“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

    梁希好笑道:“你睡了一下午,天都黑了,别睡了,你们支书来了,专门找你的。”

    “找我?”傅松一点都不想动弹,不过还是爬了起来。

    姐姐姐夫们都已经走了,正间里只有傅明光和杨巧兰。

    “二叔来了啊。”傅松打了个哈欠,依旧感觉头晕脑胀。

    傅明光目光幽幽地看着傅松,“刚才我从丈母娘家回来,路上碰见纪鹏几个小子,我就纳闷了,他们几个不去丈母娘家,大冷天的跑山上干啥?问他们,他们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我可不惯他们毛病,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这才老老实实说了。他们说是你出的主意,是不?”

    傅松道:“你说这事儿啊,是我说的,咋了叔?”

    傅明光道:“酸枣真能卖钱?”

    傅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连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能赚多少钱我可不知道。”

    傅明光不高兴道:“你小子不实诚,你不知道敢随口乱说?”

    傅松笑道:“二叔,你不会眼红了吧?”

    傅明光矢口否认道:“屁,老子眼红什么!不过那几座山头都是集体的,社员私自摘酸枣,大家伙可不同意。”

    傅松道:“如果你这么说,是不是不许社员去山上放牛了?娘,以后你别再去后山割草了,免得到时候二叔说你占集体便宜,找你要钱。”

第四百七十章 坑儿子第四百七十章 坑儿子

    杨巧兰顿时目光不善地看向傅明光,“他二叔,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是不是又要把地收回去了?”

    傅明光又气又急,这种话能随便乱说吗?传出去社员们不得闹腾起来?

    “没有的事儿!七嫂,地分下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老三,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你别给我扣屎盆子,吃大锅饭的时候,我也没拦着社员们养鸡养鸭,现在更不会拦着。”

    杨巧兰点点头道:“那倒是,当年还多亏了你照拂。”

    傅明光听杨巧兰帮自己说话,长长松了口气,道:“七嫂,你这话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不要说都是亲戚了,就算是外人,咱能帮的也得帮,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巧兰笑道:“咱们村谁我都不服,就服你,处事公道,心肠也好。”

    看了一眼傅松,杨巧兰道:“前两天我把老三骂了一顿,酸枣这种生意怎么能推给外人?你说是不是?”

    傅明光这次可不敢乱答应了,生怕再被傅松呛,只好陪笑道:“那个什么,纪鹏他们都是一个村的,也不是外人。”

    杨巧兰道:“我不是说纪家的小子,纪家也怪可怜的。老三千不该万不该,把种酸枣树的主意告诉李花匠的侄媳妇儿,啧啧,一篓子鸡蛋就换了这么好的主意,跟李花匠一模一样,真会做生意。”

    傅明光感觉抓到了什么,连忙道:“老三,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还是亲戚呢,别人能种,咱们也能种。”

    傅松问:“二叔,我问你,你打算种在哪?你舍得拿出口粮地?”

    “那不能!”傅明光斩钉截铁地摇头,“口粮地得种粮食,不行不行。山坡地能种吧?”

    傅松道:“能种,不过你舍得把树都砍了吗?”

    “那不能!”傅明光继续摇头,“那些松树还是我带着大伙儿种的呢,谁砍树谁就是败家子,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傅松摊摊手道:“那不就结了?”

    傅明光有些不甘心道:“就没别的办法?”

    傅松道:“我又变不出地来。不是,二叔,你就这么缺钱?”

    傅明光理直气壮道:“现在谁还嫌钱少?你瞧瞧你二哥,有俩臭钱看把他得瑟的,都开上212了,妈了个巴子的,以前见了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如今在我面前二五八万的……,咳咳,七嫂,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哈哈。其实我也不是只替自个儿打算,我是想在集体地上种,到时候卖了钱可以少收点提留款。”

    杨巧兰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儿,也不怪他骂自家老二了,立刻附和道:“这个好,这个好,老三,你快帮你二叔出出主意,嗯,最好一分提留款都不用交。”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儿子又没有三头六臂,你为了那百十块钱的提留款,就把你儿子卖了?

    傅明光打蛇随上棍,道:“老三,听见没,你娘都发话了,呵呵,你是大学生,心眼儿多,你帮二叔出出主意,到时候大家伙儿都会记你的好。”

    “别别,记我的好就算了,只要别骂我就成。”傅松又不是三岁孩子,绝不会因为两句好话就飘飘然。

    活了两辈子,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做好人太难了,更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些人眼中是好事,但另外一些人眼中就不是好事,想让所有人都说好,那是不可能的。

    连教员老人家这种千古圣人都有人污蔑,傅松一点都不敢奢望被人记着好。

    “干他娘的,谁要是敢骂你,我把他的屎打出来!”傅明光马上开始撸袖子。

    傅松撇撇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到时候保不准你骂得最凶。

    “老三,说句话啊!”杨巧兰一直惦记着那一百多块钱的提留款,见傅松不吭声,比傅明光都着急。

    傅松真想仰天长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专坑儿子的老娘?

    突然看到杨巧兰凶巴巴的眼神,傅松赶紧道:“你先让我想想,二叔,咱们村有什么特色?”

    傅明光毫不犹豫道:“穷!”

    傅松:“……。”

    这个特色可真形象,可不是,石河村应该是十里八村中最穷的一个村了,不要说县城的人了,就连乡里的人,一听石河村,都会撇嘴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道:“听说过,东南山区穷山沟。”

    傅松知道从傅明光嘴里打听不出来有用的东西,否则他一个支书也不会找自己求助,但他实在不知道石河村除了满山的酸枣外,还有什么特产,总不能把傅明光的宝贝松树砍了卖钱吧?

    松树?

    石河村别的不多,就是山头多,山头多也就意味着松树多,刚才傅明光并不是自吹自擂,从解放后一直到70年代,石河村的社员们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将属于村集体的山头都种满了松树。

    到今年,树龄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年,最大的有将近四十年,松林的郁闭度非常高,小孩子不小心走进去,很容易迷路。

    松树属常绿针叶林,但针叶还是会掉的,每年的深秋初冬,石河村的人就会上山搂草,搂的就是干枯的松枝,这是极好的引火材料。

    所以,每年春秋两季以及春节期间,石河村领导干部总是提心吊胆的,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山火高发期,八年前正月十五上坟烧纸引发过一次山火,一连烧了两个山头,损失惨重。

    傅松顿时有了主意,问傅明光:“二叔,咱们村的松树还是集体的吧?”

    傅明光愣了一下,道:“什么叫还是集体的?一直都是集体的好不好?”

    傅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再过几年,不光是耕地,连山林都分给社员了。

    “那就好。二叔,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村除了松树就没别的好东西了,这主意就着落在松树上。”

    傅明光不高兴道:“如果能砍树,我早砍了,还用你来教我?”

    傅松道:“谁说要砍树了?二叔,我问你,松林里什么最多?”

    傅明光翻了个白眼道:“草,但草不值钱!”

    傅松觉得跟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无奈道:“是松蛾子!”

第四百七十一章 鞋垫

    松蛾子又叫松蘑、松菇,虽然也称为松菇,但它和有“食用菌之王”美称的松茸不是同一种菌,价值要小很多。

    有松树的地方就有松蘑,而且一直到三四十年后,松蘑依然是极少数不能人工培植的野生菌之一,因为松蘑除具备一般蘑菇生长条件外,还必须与松树生长在一起、与松树根共生。

    傅松记得大学毕业十周年庆时,听来自四川甘孜的同学说过,东瀛国内松茸的价格每公斤5-6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800-900元,虽然出口价没这么多,但打个对折也有三四百块钱。

    当然,松蛾子肯定比不上“原子弹都杀不死”的松茸,傅松也不知道小鬼子吃不吃这玩意儿,不过小鬼子不吃,香江和东南亚的华人应该不会拒绝吃。

    傅明光嗤笑一声,道:“这玩意儿不值钱,都是用来送亲戚朋友的,你看看就连集上都没人卖。”

    傅松道:“我帮你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出口。”

    本来这种拿不准的事情,他是不愿说出来的,但刚才被傅明光和杨巧兰给逼急了,只好拿松蛾子应付过去,如果能出口那最好,否则自己再想办法。

    “出口?”傅明光不可思议道,“这玩意儿外国人也吃?”

    傅松道:“松蛾子是野生的,纯天然无污染,外国人就好这口儿。”

    傅明光听得一愣,“啥啥啥?纯天然无污染?”

    傅松心累道:“反正就是好东西。”

    傅明光眼珠转了转,脸上堆笑道:“哎呀,老三,你真有本事,不愧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

    傅松连忙打断道:“二叔,你甭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这套。咱们丑话说前头,忙我肯定帮,但能帮到哪一步,我不敢保证,到时候你可别到处嚷嚷我不出力。”

    “那哪能!”傅明光一拍胸脯,道:“不过叔知道你肯定行,呵呵,是不是七嫂?”

    杨巧兰一脸期待地看着傅松,道:“老三,你二叔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可不能撂挑子。”

    傅松:“……。”

    今年的气候有点不正常,自打进了腊月后就没有一丝降水,杨巧兰一边鞋垫一边叹气:“春天要旱喽,幸亏去年咱村集资建了扬水站,傅明光这个支书还是有点本事的。”

    傅松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道:“也不知道去年是谁骂他乱收钱。”

    杨巧兰理直气壮道:“我又不像你大姐夫那样能掐会算,我哪知知道今年雨水少?要是今年雨水够,那扬水站不是白修了?”

    杜鹃见他们娘俩又掐起来了,连忙道:“婶子,牡丹花儿是怎么走线的来着?”

    这几天闲着没事,杜鹃跟着杨巧兰学着纳鞋垫,不愧是绣娘出身,很快就掌握了纳鞋垫的技巧,短短几天时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以前在沐城的时候,杨巧兰还隔三岔五呛杜鹃,如今见人就夸杜鹃心灵手巧。

    杜鹃的不耻下问,极大地满足了杨巧兰的虚荣心,凑过去看了一眼,道:“没走错,啧啧,瞧瞧,这花儿绣得真好,像活的一样。”

    杜鹃道:“婶子,都是你教的好。”

    杨巧兰眉开眼笑道:“你这闺女,嘴真甜,人也长得俊。”

    夸完后,心里叹气,就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几天不少老娘们儿偷偷跟她打听杜鹃有没有对象,毫无例外都被她给呛了回去,什么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杜鹃抿嘴笑了笑,问:“婶子,这样的一副鞋垫能卖多少钱?”

    杨巧兰道:“卖啥钱?都给自家人穿的,我一年多了能纳三十来副,少的时候也就刚刚够分。我给你算算啊,老大家四口人,那就是四副,老二家四口人,小的还用不上,算三副。老三跟他媳妇儿两副。大闺女家四副,二闺女家五副,小闺女家三幅,这就二十多幅了。要是多了的话,还有我娘家几个兄弟。”

    杜鹃听得咂舌不已,道:“婶子你又要种地,又要纳鞋垫,真厉害!”

    杨巧兰笑道:“就像这样,晒着太阳,唠着嗑,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你说厉害个啥?”

    杜鹃道:“那可不一样,种庄稼谁都能干,但纳鞋垫跟刺绣差不多,都是手艺活。您要是在我们老家那,肯定能进厂里当正式职工。”

    杨巧兰愣了一下,纳闷道:“工厂里还收纳鞋垫的?”

    杜鹃道:“我们那是刺绣厂,以前生意好着呢,织出来的东西用来出口赚外汇,在里面干活的都是端铁饭碗的。不过这几年很多人都开始自己在家干,比在工厂里赚得更多。”

    杨巧兰道:“那不是资本主义吗?”

    杜鹃笑道:“这都啥年代了,谁还管?”

    杨巧兰点点头道:“那倒是,以前养鸡养鸭还得偷偷摸摸的,只要上面来检查的,傅明光就急火火地挨家挨户通知,赶紧把鸡鸭藏好了,哈哈。”

    过了一会儿,杨巧兰突然问:“闺女,你刚才说这鞋垫能卖钱?”

    杜鹃道:“对呀,这么好看的鞋垫,我都舍不得垫脚下。”

    杨巧兰好笑道:“鞋垫不就是垫脚底的嘛,不过这种花里胡哨的鞋垫不结实,穿不了几个月就磨破了,农村人还是

第四百七十二章 拼一把

    杜鹃纠正道:“婶子,这可不是破鞋垫,这叫工艺品!鞋垫当然卖不到这个价,但工艺品可以啊。”

    杨巧兰哪懂什么工艺品,疑惑道:“啥?换了个叫法就涨价了?”

    她虽然没文化,但简单的账还是能算清楚的。

    这种鞋垫最大的成本是彩线,其次是垫面布料,然后是底子。底子的材料是用面粉浆糊硬化处理过的多层硬纸板,有一定的防水、防滑作用,值不了几个钱;布料有白布和彩布之分,白布最便宜,彩布稍微贵一点;彩线用的最多,一副鞋垫多则十几种彩线,少则三四种。一副鞋垫所有的材料加起来成本也就两三毛钱,最多也不会超过五毛,当然她是不会算人工成本的。

    杜鹃道:“婶子,要不这样吧,您给我几双鞋垫,回沐城后我在小区里帮你问问价钱。”

    “成,我这还有三副,再做两幅,凑五副,你帮我打听一下。”杨巧兰觉得不就几副鞋垫嘛,就算卖不出去也没啥大不了的,万一城里人喜欢,那她一年就能挣五六十块钱零花钱,占大便宜了。

    这时,傅春步来了,步履匆忙,到了跟前劈头就道:“老三,我有事问你。”

    傅松见他脸色不太好,纳闷道:“啥事?”

    傅春道:“这两天咱们村不少人都上山摘酸枣了,你要是能收就赶紧收走,不能收趁早跟他们说清楚了。”

    傅松道:“怎么了?他们跟你嚼舌头了?”

    对于这种事情,傅松一点都不意外,前两天傅明光来找他时,他就预料到了肯定出什么幺蛾子,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虽然他一直认为这年代的人们比三四十年后淳朴多了,但并不代表他们是傻子,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九九,普遍地爱贪小便宜,为了区区一分钱都能争得面红耳赤。

    这也是他对傅明光地求助不怎么热情的原因所在,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对了这是应该的,可万一帮错了,帮了倒忙,他能被口水唾沫淹死。

    杨巧兰哼了一声道:“昨天李玉英还拐弯抹角跟我打听呢,说什么大家都看在咱家老三的面子上,才上山摘酸枣的。当时我就啐了她一口唾沫,我说俺家老三又没让你去摘酸枣,你自个儿愿意去摘怪谁?”

    傅春苦笑道:“娘,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到时候他们卖不出去,肯定会把气撒在老三头上。”

    杨巧兰把鞋垫摔进蒲篓里,一边撸着袖子一边瞪眼道:“他们敢!谁要是嚼舌头,我非骂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她可以骂儿子,但别人敢骂自己儿子,她就敢跟他们拼命!

    傅松道:“我去傅明光家一趟。”

    这事儿肯定是傅明光搞的鬼,纪鹏巴不得偷偷摸摸的没人知道呢,所以绝对不会出去乱说,只有傅明光有这个动机,而他的动机很好猜,想掂掂傅松的分量,否则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松蘑的事儿依然没有传开。

    傅明光肯定是打着观望的主意,如果傅松能痛快地把酸枣收了,那他才会真正相信松蘑生意,到时候再放出风声也不迟。

    傅春道:“你去找他干啥?吵一架?”

    傅松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去找傅明光有什么用,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玩了,傅明光敢跟自己耍心眼,那就别怪自己不给面子了。

    吃过晚饭,傅松溜达着来到纪鹏家。

    傅禾禾正在做饭,见傅松来了,连忙道:“三叔,吃了没?”

    傅松道:“吃了,你们还没吃?”

    傅禾禾道:“纪鹏刚回来,在炕上躺着呢,饭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好了。”

    纪鹏听到声音后从里屋出来,道:“本来过会儿打算去找你呢。”

    傅松问:“找我啥事?”

    纪鹏道:“这两天听到不少闲言碎语,真不是我传出去的,我还纳闷呢,又找陈虎几个问,他们都保证没乱说。”

    傅松笑道:“我知道跟你们没关系。”

    纪鹏皱眉道:“那能是谁?”

    傅松岔开话题道:“果汁厂十五过后就下来收酸枣,咱们村这点酸枣远远不够,最好是每个乡镇都有个收购点,你跟陈虎几个人要不要把咱们乡的收购点做起来?”

    纪鹏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道:“那得多少钱?不行不行,我们几个做点小本买卖还可以。”

    傅禾禾用力地敲了敲烧火棍,纪鹏扭头看见她凶巴巴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道:“那个什么,我跟禾禾商量一下,商量一下。”

    傅松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没有揭破,道:“果汁厂只跟收购点打交道,个人送的酸枣再好也不收。钱要是不够,一两千块钱我还是能拿出来的,等赚了钱再还我。”

    不等纪鹏开口,傅禾禾便道:“三叔,我替纪鹏做主了,干!”

    傅松笑道:“那就说定了。不过这事儿先别外传,等跟果汁厂签了合同再说。”

    傅禾禾道:“三叔你放心,有我盯着他,他不敢出去胡咧咧。”

    傅松没有多留,直接走了。

    纪鹏送到门口,关上大门回来后对傅禾禾埋怨道:“你怎么就答应了?你算没算整个乡的酸枣要多少钱?”

    傅禾禾掐着烧火棍隔空点着他的脑门道:“你个夯货!三叔这是帮咱们,你还不领情!”

    纪鹏用手挡着烧火棍,连连后退,苦笑道:“我知道老三是好意,可我们哪来那么多钱,人家老三净帮忙咱们忙了,哪还能再跟他借钱?”

    傅禾禾哼了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寻思着刚开始用不了多少钱,你想啊,这生意以前从来没人做过,换成你,不见着钱会信吗?”

    纪鹏摇头道:“如果不是老三出面,我肯定不信。”

    傅禾禾笑道:“那不就得了。刚开始卖酸枣的人肯定不多,咱们几家凑凑,应该能周转过来。三叔初一那天不是给了三百块钱压岁钱么,都拿出来。”

    纪鹏吓了一跳,道:“你不过了?”

    傅禾禾呸了一声,道:“跟着你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我宁肯拼一把,也不愿一辈子过这种穷日子!”

第四百七十三章 呸,渣男

    天刚蒙蒙亮,杨巧兰就把傅松喊起来了,催他去乡里赶集。

    乡里每逢四九赶大集,正月十四这天是年后的第一个大集,加上明天是上坟的日子,十里八乡的人都在这天来集上买上坟用的东西。

    傅松开着傅冬那辆212,路上碰到跟他们一样起大早去赶集的村民,离乡里还有一半路程,小小的吉普车里已经坐满了人。

    每个搭车的人都会说:“再往里挤挤,天冷,挤挤暖和。”

    也不知道谁放了个闷屁,差点把傅松给熏晕。

    到乡里时,太阳刚刚露头,但集市上已经人山人海,吉普车寸步难行,看到旁边就是乡卫生院,傅松直接将车开进了大院。

    车刚停稳,傅松就跳了下来,连忙点了根烟,这一路开得心惊肉跳的,手心里都是汗。

    等车里的人都下来后,一数人头,加上他这个司机,居然有9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塞下这么多人的。

    早上没吃早饭,为了就是来集上喝羊肉汤,哥俩每人一大瓷碗羊肉汤,又要了两斤油条,大冷天里吃得满头大汗。

    吃饱喝足,两人随着熙攘的人流慢慢往前挪动着,周围人喊牲畜叫,闹腾得不行。

    买齐东西回到卫生院时,已经十点多了,正要上车,突然看到大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胳膊上挂着手提袋,连忙走上前招呼道:“老同学,过年好啊。”

    汪静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见是傅松,不禁抱怨道:“让你吓死了!”

    傅松见她左眼角有些青肿,还带着点血丝,问:“你眼睛咋了?”

    汪静连忙用手遮住左眼,道:“不小心撞门框上了,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没事儿就好,下次小心点,撞坏眼睛怎么办。”傅松知道这种伤肯定不是撞的,但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好追着问。

    汪静笑道:“就你事儿多,你今年在这边过的年?”

    傅松道:“不然呢?连续两年没回来过年了,再不回来,我娘能把我唠叨死。”

    汪静道:“听说你生了个儿子,恭喜了啊。”

    傅松道:“有啥喜的,其实我更想要个闺女。”

    汪静撇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得,不跟你扯了,再不回去要挨领导骂了。”

    上车后,傅冬道:“你这个同学命够苦的。”

    傅松疑惑道:“她怎么了?”

    傅冬回头看了一眼,直到汪静走远了,这才小声道:“她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去年秋天被她捉奸在床。”

    傅松惊讶道:“还有这事儿?你咋知道?”

    “哼哼,我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她男人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喝点猫尿还打女人,多亏了有个好爹,否则你同学当年肯定不会嫁给那种人。”

    “那她离了吗?”

    “哪能呢!她公公是粮站站长,也是要面子的人。”

    粮站,在80、90年代以前很普遍,几乎乡级以上的行政区都有一个,它跟供销社、食品站一样,都属于国营单位。那时的粮站不同于现在的商店,它是公粮的收购和发放所,百姓凭粮食供应簿或者粮票购买粮食。

    在粮站工作是很吃香的职业,交粮的农民还要拍粮站工作人员的马屁,要是他说不好的话,就得拉回去再晒几天再过来。而乡镇的粮站站长,更是普通老百姓眼中的大人物,有时候连乡长都不吊,因为粮站跟地方政府是两条线,粮站的上级是县粮食局,乡里对粮站没有管辖权。

    直到新世纪初,粮站才开始走向没落,等到中央一声令下,取消了农业税,农民再也不用上缴千百年来的皇粮国税,靠卖粮食才有钱上交的乡、村、组三级提留统筹款也逐步取消,农民基本不需要卖粮换钱了。

    再后来,随着市场经济的运行,粮食市场的放开,工业化进程越来越快,昔日老百姓须臾不可离开的粮站渐渐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慢慢荒废,最后解体,被体制淘汰,粮站工作人员分流,下岗,买断或失业,交粮的收粮的也成陈年旧事,就这样,粮食部门淡出了人们的生活,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湮灭于历史的尘埃。

    傅松还真不知道汪静的公公是乡粮站站长,上辈子也没听汪静提过,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婚还真不好离。

    汪静怎么说是当年马驿初中的一枝花儿,他也曾经偷偷暗恋过,结果却嫁了这样一个男人,真够倒霉的。

    只是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只能义愤填膺地骂:呸,渣男!

    一边骂一边心虚,咳咳,老子不一样,老子是有感情基础的,老子那是真爱,而且老子从来不打女人,咳咳,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打女人……

    傅冬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掰着手指头八卦起各地的风月之事,哪个乡哪个村的某某女搞破鞋,某某男被某某男戴了绿帽子,哪一天某某男跟某某女在草垛里那个啥。

    傅松听得目瞪口呆,问:“二哥,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傅冬得意道:“都是那帮兄弟们说的,哈哈,他们走街串巷,啥打听不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傅松不由得沉思起来。

    傅冬的销售网络表面上看是卖东西的,将一袋袋饲料从一个点卖到各地,但如果换个角度来看,这样的销售网络何尝不是收集信息的渠道?

    他在国外留学访问的时候,深入研究过社会网络下的信息流,自然而然地意识到销售网络在信息收集方面的作用。

    中国的农村穷,但不同时期各有各的穷法,以前是吃不饱饭,现在是饭能吃饱了,但手头没钱。

    农民只靠种粮食根本赚不了钱,辛苦一年纯粹是给国家打工,所以赚钱只能靠种粮以外的副业。

    要想富,先修路。

    这话不错,却不适合沐城的农村。沐城虽然一直到2010年左右才村村通了水泥路,但80年代农村的交通其实还算可以,大部分道路都能跑四轮拖拉机,所以交通根本不是沐城农村经济落后的桎梏。

    这次回家的所见所闻,让傅松意识到,除了“要想富,先修路”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同样很重要。

第四百七十四章 凭什么

    不说别的地方,单单小小的石河村,就有野生酸枣、野生松蘑,以前因为信息闭塞,村民们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年复一年,大好的资源都被白白浪费了。

    甚至杨巧兰纳的那种鞋垫,如果好好包装一下,绝对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傅松的想法很简单,借助傅冬的销售网络和销售员,广泛收集胶东地区的各种物产,包括产地、产量、价格、特色、以往的销售情况等等,汇总起来后从中筛选寻找有潜力的物产,然后想办法打开销路,能出口的出口,不能出口的内销。

    刚开始范围不用太大,只在沐城,如果效果不错,还可以委托沐城之外的经销商代为调查,到那时,就不是一张简单的物产调查表那么简单了,还可以把各种商品都包含进去,做成一本厚厚的黄页……

    把想法跟傅冬简单说了一遍,傅冬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因为是顺手的事儿,便一口答应下来。

    吃过午饭,趁着太阳暖和,傅松和傅冬在院子里开始做上坟用的灯。

    把青萝卜和胡萝卜表皮上的泥擦干净,然后切成两三指厚的段,用铁汤勺将萝卜中间挖掉三分之一厚度,灯座便做好了。

    杨巧兰手把手教杜鹃做灯芯,先将芦苇杆劈成火柴杆粗细的长条,然后截成食指长短,外面裹上薄薄的一层棉花,三分之一处折成直角,另一头插在萝卜灯座中央。

    一袋子萝卜都收拾完了,切好的萝卜段整齐地码在院子里。

    傅冬找了个喂猪用的大铁勺,擦洗干净后,将切成段的粗蜡烛放在铁勺里,架在火上,等蜡烛融化后,小心翼翼地挨个浇在灯芯上,这样一个上坟用的灯就做好了。

    第二天下午过了四点,大哥挑着扁担,傅冬扛着铁锨,傅松抄着手跟傅斌走在后面。

    他们仨走得算是早的了,半路上被去后山上坟的大部队追上了。

    傅明光挤到傅松身旁,道:“老三,你啥时候收酸枣?”

    旁边的人顿时竖起了耳朵,齐刷刷地看向傅松。

    傅松笑呵呵道:“二叔,我可从来没说过收什么酸枣。”

    傅明光道:“你不收干啥让大家伙儿摘酸枣?”

    傅松道:“我啥时候让大家伙儿摘酸枣了?我说过吗?”

    “你不是让……”,傅明光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好像他还真没说过这话,只是这个正月里,村里人都快把附近山上的酸枣摘光了,他家里也有两大麻袋酸枣,如果没人收,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这个傅老三,在外面上了几年学,现在变得滑不溜秋的。

    傅松没再搭理他,快走两步跟上两个哥哥。

    傅春面带忧色,道:“你干嘛不说实话?”

    傅松撇撇嘴道:“说了又咋样?他们不会感谢我,只会觉得我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

    傅春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意思意思就得了。”

    傅松笑道:“我心里有数。”

    老爷子的坟是他自己挑的,在两条山脊之间的一片缓坡上,坟头面朝西南,据说是因为傅家祖上从四川迁过来的,不过傅松却不怎么信,四川离着几千里远,在古代靠两条腿走过来?别开玩笑了。

    拔草上土,摆上祭品,点上蜡烛,烧了两刀烧纸。

    傅春打开一瓶白酒,一边往地上倒,一边道:“爹,去年咱家添丁了,老三家的,等大了点,再带过来让你瞧瞧。你现在三个孙子了,这下不用担心断根了吧?”

    老爷子去世那年,大哥家的大儿子夭折,傅冬上小学,傅松还光屁股,老爷子咽气之前是不甘心的,抓着杨巧兰的手不停地念叨着孙子孙子,到死也没合上眼睛。

    傅松突然有些心酸,老爷子这辈子没享过一天福,唯一的心愿就是把根传下去,而他们哥仨显然让他失望了。

    上辈子他自己只有一个闺女,大哥二哥家各一个儿子,但下一代都是闺女,老傅家算是断根了。

    这样的家庭实在太多了,有多少传了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家族,只需要一代人的“阉割”,就会彻底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或许,这就是改革开放后几代人的历史宿命吧。

    英吉利海盗和自由法兰西满世界抢掠了300年,剥削了300年,他们祖上给子孙后代积累了海量的财富。

    北美匪帮一手高举人权宣言,一手高举屠刀,疯狂地屠杀印第安人,剥下他们的头皮,占领他们的家园,剥削压榨黑奴,这才为北美匪帮的崛起奠定了挤出。

    不要以为只有中国人勤劳勇敢,西方发达国家的祖宗同样勤劳勇敢,甚至超过了中国人。

    任何一个国家走上工业化,只有两条道路,要么去抢,要么内卷。

    欧美老爷们不仅外面抢,还对内残酷剥削,工人们每天干18个小时还吃不饱饭……

    现在没地方给中国抢了,整体的蛋糕没法做大,怎么办,只能内卷,在存量蛋糕分配上做文章。

    先富带动后富,其本质就是内卷,用损害内部一部分甚至绝大多数群体利益来补偿少数群体的利益,最终整体利益不仅没有增加,反而牺牲了大多数人的幸福感。

    农民们背负着被剪刀差的宿命,工人们背负着“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从头再来”的宿命,少年们背负着过独木桥的宿命,年轻夫妻们背负着“摒弃多子多福传统观念”的宿命,中老年人背负着老无所养的宿命,独生子女们背负着赡养至少4位老人的宿命,房奴们背负着“掏空6个钱包,996是福报”的宿命,股市背负着给国企输血的宿命,房地产背负着国民经济引擎的宿命……

    时代的宿命犹如黑洞,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得掉。

    上辈子他不得不认命,也不敢不认命,但这辈子,他不想,更不愿意认命。

    他不甘心,他就想问一句上辈子不敢问的话,他娘的凭什么?他娘的凭什么!

    起风了。

    火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灰烬漫天飞舞,仿佛遮住了山梁上的月亮……

第四百七十五章 清明

    半夜里刮起了大风,北风呼啸,吹得窗户簌簌作响。

    早上起来,风依旧在刮。

    杨巧兰抬头望着天,叹气道:“越刮越没云彩,今年铁定大旱,唉……。”

    傅松倒是记得上辈子今年确实全国性旱涝灾害,北方旱得要死,南方涝得要死,反正不是什么好年景。

    当然了,未来的几年都不是好年年景……

    九点刚过,徐国庆来了。

    杨巧兰准备了一大桶花生油,一袋面粉,十斤小米,还有几个大饽饽,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沐城家里大半年没住人了,又阴又冷。

    先把壁炉点上,很快客厅里就暖和起来。

    房子太大了也闹心,打扫起来太费事,光想想就觉得头大。

    徐国庆把他媳妇儿接过来帮忙,这下傅松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徐国庆媳妇儿叫何梅,干家务活比杜鹃都利索,一个顶俩,很快就把客厅打扫干净了。

    看何梅身上还穿着工装,傅松好奇问道:“嫂子,你在哪上班?”

    何梅一边洗抹布一边道:“我以前在轮胎厂,后来调去了万华,万华知道不?”

    傅松摇头道:“还真不知道,生产什么的?”

    何梅道:“聚氨酯。”

    傅松惊讶道:“沐城还有这种厂子?”

    何梅笑道:“厂子是82年才建的,83年投产,现在七八千人呢。”

    聚氨酯,一听名字很高大上,其实就是合成革,而化工行业向来是资本密集型行业,这样一个近万职工的大厂,上辈子为什么没听说过?

    不会又在市场经济的大浪里倒闭了吧?

    当然也不排除自己孤陋寡闻,毕竟上辈子自己只是个臭老九,跟化工行业几乎没什么交集,不了解是正长的。

    傅松问:“现在效益怎么样?”

    何梅道:“挺好的,生产的合成革大部分都用来造皮鞋,生产出来一批就拉走一批,反正厂子是国营的,全中国独一份,不愁卖。”

    从何梅的话中不难猜出,万华沿袭着传统计划模式,也就是轻工部拨原料、下指标,万华生产后再由轻工部统一调配。

    这种生产模式,使得万华成了皇帝的女儿,根本不愁嫁,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也正是这种生产模式,使得无数像万华这样的国有企业走向崩溃。

    傅松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在家休息了两天,沐大开学,梁希急火火地上班去了。

    傅松抽出半天时间给广告公司的人开了一次会,然后再次当起了甩手掌柜,每日在家里埋头写东西。

    外面传来儿子的哭声,傅松一下子爬起来,天大地大,都没儿子大。

    梁希不在家,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儿子出去晒太阳,这也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一手抱着傅声远,一手翻着报纸,今天的人报在头版刊登了,看完后傅松突然想起不久前赵志说的调查组,估计十有八九跟这个报告有关。

    这份报告对中关村的评价是”发展速度快,经济效益好,不占用国家财政拨款,却创造和积累了客观的财富“,并认可了中关村第一批村民提出的”自筹经费、自由组合、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四自原则”。

    报告虽然提到了允许科技人员双向自由流动,但具体实施办法却只字未提,至于建立什么中关村科学工业园区,傅松也只是一笑而过,这种买办园区,挣再多钱也没卵用。

    已是阳春三月,被暖洋洋的太阳的一晒,爷俩颇有默契地眯起眼睛,傅声远张着嘴打了个哈欠,一股奶香味扑面而来,可能被儿子传染了,傅松同样打了个哈欠。

    冯天放走进院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好笑道:“不愧是爷俩,连晒太阳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对懒人。”

    傅松道:“春天了,容易犯困。”

    冯天放抬头看看太阳,哭笑不得道:“离中午还早呢,你犯哪门子困?我看你是犯懒!”

    傅松道:“这个假期歇的时间有点长,现在浑身没精神。您这是去哪了?搞得浑身都是土。”

    冯天放在旁边坐下,说:“今儿不是植树节嘛,我们这些退休的老干部也都去种树了,就在开发区那旮旯。”

    傅松愣了一下,连忙问:“今天都三月十二了?”

    冯天放道:“可不是,今年过年晚,十五过后就三月份了。”

    傅松整个人顿时不好了,三月份几乎过去了一半,自己居然还在偷懒,实在太不应该了。

    冯天放随手拿起一份报纸,“刚才碰到王海英,听他说市里马上要开展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编制工作,他们请你参谋参谋。”

    “没空,我自己个儿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离今年上半年结束只有三个半月时间,光毕业论文和课题报告都够傅松忙活的,他哪有心思管这些闲事。

    冯天放笑道:“不是抓你的壮丁,建委的意思是先做个方案出来,请你这个专家帮忙把把关,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个可以有。”傅松最

第四百七十六章 骂人

    从傅明光上门的速度来看,绝对是听到汽车喇叭声就跑过来了,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傅松装糊涂道:“不是,二叔,你说啥呢?”

    傅明光道:”过年前你不是说给松蘑找销路吗?我可当真了。”

    傅松一拍脑门,”哎呀,二叔,真不好意思,让我给忘了。”

    傅明光急道:“咋给忘了呢?”

    傅松摊摊手道:“实在太忙了,每天脚不沾地,今天农委找我,明天建委找我,后天沐大找我,真忙,一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二叔,真不骗你,不信你给农委建委打电话问问!”

    这话半真半假,傅松要说忙,确实够忙的,而且上个月也确实跟农委建委打过几次交道,但绝对不像他说的这么费时间,主要还是因为傅明光这老小子不地道,所以打算抻抻他,反正松蘑是夏秋季节才生长的,时间有的是。

    傅明光一听又是市建委又是市农委,直接就傻眼了。

    乖乖,傅老三现在混的可以啊。

    这才几年功夫,当年那个见了自己畏畏缩缩的小子,如今不仅开上了小汽车,还能跟市里的领导打交道。

    自己真是糊涂到家了,那天就应该跟傅老三敲定了。

    上个星期,他去乡里赶集的时候,顺路到纪鹏的酸枣收购点瞅了一眼,好家伙,以前装破四旧的破仓库,堆满了装酸枣的麻袋,听纪鹏说一共三万多斤,这是第二批货,第一批货已经被果汁厂拉走了。

    按照收购价,三万多斤酸枣就是两千多块钱,就算一斤酸枣挣一分钱,那就是200多块钱,再加上第一批货,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就挣了四五百块钱!

    傅明光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娘的,每天就坐在那称酸枣,就能把钱赚了,做生意也太简单了吧,让老子干,老子也行!

    所以,他的心思便活泛起来,觉得傅老三还是靠谱的,这样说来,松蘑的生意应该也不会差。

    眼珠转了转,傅明光亲热地拍着傅松的肩膀,佯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叔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哎呀,你现在出息了,贵人多忘事,二叔理解,理解万岁嘛,哈哈。”

    傅松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道:“二叔,你甭给我戴高帽,之前村里有人说我做事不地道……。”

    没等傅松说完,傅明光瞪着牛眼珠子道:”谁?谁他娘的乱嚼舌头?妈了个巴子的,反了天了!“

    看着傅明光的表演,傅松笑呵呵道:”二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天我就说过,乡里乡亲的忙,我肯定要帮,但帮到什么地步,我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傅明光老脸一红,干笑了两声,道:“老三啊,话不能这么说,你是有本事的人,能者多劳嘛。”

    傅松笑了笑,却不搭话。

    傅明光见他油盐不进,也没了办法,一跺脚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杨巧兰从里间走出来,道:”你说你,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这下可好了,把傅明光给得罪了。”

    傅松撇撇嘴道:“得罪就得罪了,他能把我咋样?”

    杨巧兰哼了一声道:“瞧把你给能的,你把人得罪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傅松不想听她唠叨,打断道:“那个什么,杜鹃说你纳的那几副鞋垫都卖出去了,让你赶紧做,不少人都想买。”

    “啥?都卖出去了?”杨巧兰愣了一下,也顾不得跟他掰扯傅明光的事情了,连忙问:“真的假的,卖了多少钱?”

    傅松从兜里掏出钱塞给她,道:“一副五块钱,一共二十五,你数数。”

    杨巧兰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唾沫,一五一十地数起来,“哎呦,还真是二十五块钱!这城里人真傻,一双鞋垫五块钱都要,啧啧,有钱烧的!”

    傅松道:”那你别卖。“

    “凭什么?戏里说什么来着,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杜说的对,咱这是靠手艺吃饭!对了,小杜说没说要多少?”

    傅松道:“四五十副吧。”

    “多少?”杨巧兰的嗓门立马提高了八度,”我哪做的过来?“

    傅松道:“你做不过来,就从别人手里收。”

    杨巧兰心疼道:“那钱都不让别人赚去了?”

    傅松无奈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把话带到了。”

    这时,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呲呲呲呲”地响起来。

    杨巧兰纳闷道:“这不靠晌不靠晚的,大喇叭咋响了?”

    “喂,喂!”紧接着喇叭里传来傅明光的咳嗽声,”那个什么,说个事儿,哼哼,老子其实早就想说了,但年还没过去,老子就没吱声。现在年过去了,我就跟大家伙儿发掰扯掰扯。”

    “有个别队员啊,啊,他娘的就是欠抽,妈了个巴子的,吃饱了撑的嘴上没个把门的……。”

    傅明光在大喇叭里一口气骂了将近半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搞得村民们一头雾水,傅明光今儿吃枪药了吧……

    但有人心虚不已,因为傅明光就差指名道姓了。

    ”他娘的,老子都口干了,喝点水润润嗓子。那个什么,今儿还有件事知会大家伙儿一声。年前我去找傅老三,啊不,傅松同志请教,请教什么呢,请教怎么利用咱们集体的资源搞创收。人家傅松同志不愧是大学生,给咱指了条明路,啥路子呢?卖松蘑……。“

    听到这,傅松直翻白眼,艹,这老东西,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太不是玩意儿了!

    只是,让傅明光这么一折腾,自己就不好继续抻他了,他娘的,老奸巨猾啊……

    关了大喇叭后,傅明光再次找上门,未语先笑,”老三,二叔帮你出气了,咋样,气消了没?“

    傅松哭笑不得道:”二叔,我算是服了你了。“

    傅明光嘿嘿笑道:”那松蘑的事儿……。“

    傅松痛快道:”回去后我就帮你打听。“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上完坟回来,吃完午饭,傅松也没休息,直接开车回沐城。

    到家时,梁希还没下班,杜鹃正在看着傅声远喝奶。

    ”傅老师,上午你走后,有个叫克莱斯的老外打电话找你。”

    “克莱斯?啥事?”

    “你知道我英语不好,能招呼两句就不错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惊喜

    黄锦淮心里一动,正要点头答应,目光对上了傅松的两只眼睛,顿时打了个激灵,自己真他娘的老糊涂了!

    成交价的2%按理说并不过分,但问题是成交价到底谁说了算?万一傅松认为自己跟房主勾结起来贪他的钱……

    这钱太烫手,不能拿!

    想到这,黄锦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随便给我点就成。”

    傅松把小院的钥匙扔给他,说:“这房子以后你住吧,等我走了再搬过来。”

    黄锦淮疑惑道:“你不在这住了?”

    傅松笑道:“我在附近又买了套房子,楼房,明儿带你去认认门,装修的事儿还得麻烦你。”

    黄锦淮也不跟他客气,收好钥匙,约好了明天一早再过来,然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傅松不想睡,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偶尔听到几声狗吠,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拿起桌上的首都地图粗略数了数,大大小小一共画了三四十个圈,傅松突然自嘲的笑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在首都买这么多房子。

    而且他并不认为以后会常居首都,若论人居环境,沐城都要甩首都无数条街,跟首都的楼房和四合院香相比,沐城临海的小洋楼难道不香吗?

    想来想去,傅松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或许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且枯燥的低级快乐吧。

    ……

    “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和技术水平下,土地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同时,土地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载体。城市化和工业化将不可避免地占用大量的土地资源,特别是优质的耕地资源。因此,城市化、工业化与耕地保护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矛盾。那么,如何处理好城市化、工业化与耕地保护之间关系,才能既保证经济社会的健康持续发展,又能保障国家的粮食安全?这就是我毕业论文要研究的问题。”

    傅松在首都等了差不多一个星期,魏奇峰才给他安排开题答辩。

    没有熟悉的PPT,傅松只能用幻灯片来演示,一边讲一边手动更换玻璃板,别提多费劲儿。

    开题报告都是纲领性的东西,只要把选题背景、相关研究进展、研究内容、技术路线、研究方法讲清楚就可以了。

    讲完后看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半个小时。

    魏奇峰问旁边的几位同事:“你们有什么问题?”

    傅松嘴角抽了抽,这么干根本不符合程序好不好?

    正常程序应该是他汇报完了后,每个老师发表意见,提出几个问题,最后才轮到魏奇峰做总结。

    几个人交头接耳了几句,评委老师中最年轻的一个开口问道:“傅松同志,这篇了论文的优点我就不提了,我只提一个问题,你刚才讲到将使用元胞自动机来模拟城市扩张,元胞自动机模拟城市扩张的原理是什么?你能不能简单解释一下?”

    傅松说:“元胞自动机的概念我在综述中提到过,只是没有深入阐述它的原理。简单地讲,元胞自动机中的元胞其实就是一个个的细胞,这些细胞之间具有空间上的紧密关系和时间上的因果关系。一个元胞的状态和未来的演变,既受到相邻的所有元胞的影响,同时又对相邻所有元胞产生反馈。”

    傅松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画,“元胞个体状态的演变仅与其当前状态以及其某个局部邻域的状态有关。那么这种关系是怎样的呢?这就需要我们来定义演变规则。”

    年轻老师马上问道:“规则既然是人定的,怎么能保证客观性?”

    傅松说:“制定规则需要按照一定的原则,比如地理学第一定律,任何事物都是与其他事物相关的,只不过相近的事物关联更紧密,也就是空间距离越近的事物关系越紧密。所以根据这一定律,我们在制定规则的时候,可以按照距离远近来设置权重,权重大小与距离成反比。”

    看到老师们都点头表式认可,傅松继续道:“元胞自动机最早是50年代初由计算机之父冯·诺依曼为了模拟生命系统所具有的自复制功能而提出来的,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和完善,元胞自动机已经成功地应用在许多领域,在生态学上,基于元胞自动机模型的生物群落的扩散模拟也是当前的一个应用热点;在计算机科学方面,国外将二维元胞自动机应用到图像处理和模式识别中;在物理学方面,元胞自动机可以用于热扩散、电磁场变化等模拟……。”

    “回到这篇论文,城市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城市扩张,而城市扩张最显著的表征是建设用地的扩张。我们将城市看作是一个有机体,由无数的细胞组成,这些细胞按照一定的规则复制增长……。”

    解释完元胞自动机后,魏奇峰旁边的一个老先生说:“你的论文研究的是全国尺度,勇气可嘉。但据我所知,目前全国有一千多个县,几百个地级市,你能在三年时间内做完吗?”

    魏奇峰笑呵呵道:“老李,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我们农研所正在据此申请一个国家级研究课题。”

    老先生翻翻眼皮说:“你们社科院真是财大气粗,。”

    傅松却是一脸懵逼,国家级研究课题?我咋不知道?老魏,你不厚道,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这个当事人商量,信不信我撂挑子。

    撂挑子绝对是不可能的,傅松没立马跳下去抱着魏奇峰大腿叫爷爷,已经够矜持了。

    国家级课题啊,卧槽卧槽,老魏你对我实在太够意思了!

    傅松的开题答辩自然全票通过,答辩老师们却都没走,一股脑地涌进魏奇峰办公室。

    “老魏,你这个课题规模大,见者有份,我胃口不大,分我一半经费就成。”

    “好你个老李,当着我们的面还敢吃独食,你也不怕被噎死!”

    李老头儿根本就不怵,掐着腰道:“老钱,我们都是搞经济的,你一个搞地理的掺和个什么劲儿!”

    钱老头儿气得七窍生烟,朝着老李开喷:“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儿?城市化怎么就不关地理的事儿?小傅他就是我们地理人,我还没说你一个搞产业经济的瞎凑什么呢。小傅,你说是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 拦水坝

    五一劳动节这天,沐城终于迎来了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雨。

    傅松本来不打算回老家,不过外甥李杰一直打电话向他讨要电脑,这都拖了好几个月了,再拖下去实在说不过去。

    前两天正好赵志来沐大做宣讲,给他带了两台IBM过来,一台让他留在家里,另一台就装在后备箱里。

    傅声远第一次看到下雨,在杜鹃怀里好奇地瞪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雨丝,一会儿兴奋地啊啊叫,一会儿张牙舞爪拍着窗户。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多小时,雨就停了。

    春雨贵如油,但这场雨已经算不上春雨,因为再过几天就立夏了。

    ”小舅,你可算是回来了!“车还没停稳,李杰就冲到车旁,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傅松好笑道:”瞧把你给急的,在后备箱里,自己搬。“

    杨巧兰骂道:”这小兔崽子一大早就来了,过一会儿就爬上墙头往村口看,也不怕摔着。“

    傅松问:”我大姐呢?“

    杨巧兰马上喜笑颜开道:“你大姐夫买了个摩托车,把两个小的送过来后,两口子骑着去县城百大买东西了。”

    吃午饭的时候,杨巧兰又开始唉声叹气:“今年大旱年啊,本来还指望着这场雨,唉……。”

    四月下旬五月上旬,正好是冬小麦的抽穗期,水分不足的话,对产量的影响很大,也难怪杨巧兰发愁。

    傅松道:“傅明光不是建了个扬水站吗,咱村的地大部分都能浇上水。”

    杨巧兰没好气道:“噢,浇水不得花钱啊?一度电多少钱?再说不下雨,河里哪来的水?”

    傅松被她呛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夏天村口的那条河确实没多少水了。

    吃完饭,傅松溜达着来到傅明光家。

    ”哎呦,老三啊,稀客稀客!“傅明光正在跟老伴吃饭,”吃了没?没吃的话让你婶拿个碗筷。“

    傅松道:”吃了,婶子你甭忙活了。“

    傅明光老婆还是去厨房拿了碗筷摆在桌上,吃不吃是一回事,有没有碗筷是另外一回事。

    傅明光三两口吃完饭,把傅松让进里间,递了支烟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

    ”你这烟太呛,抽不惯。“傅松摆摆手道。

    傅明光也不在意,自己点着烟,笑道:”过滤嘴的烟你都嫌弃,说,找我啥事?“

    傅松道:”二叔,今年大概率是个旱年,你们村委会有没有什么抗旱计划?“

    傅明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你可真把我问着了,今年旱年是铁定的了,一个扬水站肯定不够用,其实当初我还想北边河道修个拦水坝,可问题是咱们村没钱啊,光修一个扬水站就闹得鸡飞狗跳,哼,你娘跳得最欢,开会的时候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

    傅松尴尬地笑笑,道:“我娘刀子嘴豆腐心,刚才她还在家夸你呢,说你修扬水站是干了件大好事。”

    傅明光撇撇嘴道:“也亏了今年是旱年,否则你娘肯定在家里骂娘。”

    傅松连忙岔开话题道:“二叔,修一个拦水坝大概需要多少钱?”

    傅明光道:”我早就算计好了,大概八千块钱,最多不超过一万,咱们村一百二十多户,一家八九十块钱就够了。“

    ”多少?“傅松有些不敢相信,就这点钱?

    傅明光叼着烟掰着手指头道:“我给你算算,咱们村北边河道最窄处我找人量过,九十六米,建一座三米高、两米厚的拦水坝,加上地基,也就是六七百多方的工程。咱们村别的不多,就是石头多,后山的石头根本用不完。最费钱的其实是水泥,这年头水泥可不好搞,没有关系根本搞不到这么多。”

    傅松顿时明白了,问:“也就是说,现在缺的就是水泥?”

    傅明光一拍巴掌道:“是喽!只要有了足够的水泥,石头、沙子根本就不用花钱。剩下的活咱们村一家一户出两个人,就这么简单!”

    现在农村劳动力不值钱,农村修桥修路,采用的是以工抵资的方式,比如说村里有修路,分配给每家每户多少任务量,如果不出劳动力,就要出钱。

    傅明光这种做法实在太普遍了,而且这是修水利设施,只要在大喇叭里广播一下,村民们保证抢着干。

    傅松点点头道:”二叔,你估算下,需要多少水泥,我来搞,算是我送给村里的。“

    “真的?”傅明光又惊又喜,半信半疑道:“那可不是小数目!”

    傅松笑道:“二叔,你给我交给底儿,我要是能搞到水泥,你多久能把拦河坝修起来?”

    傅明光竖起一根手指头道:”一个月,现在正好还不到农忙时候,收小麦之前,肯定能修起来。“

    只要有了拦水坝,今年石河村的庄稼就能浇上水,耽误不了下半年的玉米和花生。

    ”好,你给我两天时间,最迟后天我给你把水泥拉过来!“傅松虽然没有搞水泥的关系,但好大饲料厂有水泥啊,下个月饲料厂的三期工程就要启动,匀出点水泥来根本不是事儿。

    傅明光道:”那我可当真了!大喇叭上一吆喝,你要是搞不到水泥,哼哼!“

    傅松哭笑不得道:”二叔,你就放心地去吆喝吧,不过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傅明光拍着胸脯道:”别说一件事,十件八件都行,就是把支书让给你都行!“

    傅松无语道:”这种劳心劳力的活儿,我干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别人问起你水泥从哪来的,你就说托关系赊来的,千万别说是我弄的。”

    傅明光竖起大拇指道:“你高风亮节,做好事不留名……。”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扯淡,我是怕麻烦。“

    傅明光一想就明白了,笑道:”也对,得,那就按你说的,赊来的,至于啥时候还,呵呵,猴年马月吧。“

    说完了正事,傅松拍拍屁股回去了。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了。

    梁希正在教李杰摆弄电脑,看到傅松回来了,笑道:”是不是你弄的水泥?“

    傅松问:”咋了?心疼了?“

    梁希呸了一声道:”我是那种人吗?“

    李杰头也不抬道:”我小舅这叫是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梁希笑得花枝乱颤,在李杰脑袋上抽了一巴掌道:”你小舅可贼多了,他是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要饭的,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

第四百七十九章 开喷

    回到沐城后,傅松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到五月底的时候,硕士毕业论文的初稿已经出来了,剩下的就简单多了,无非是一点点的修改完善。

    之前建委好几次邀请他去参加研讨会,都被他婉拒了,这次却是躲不过了,而且傅松对这次的研讨会也挺感兴趣的,憋了好几个月,终于可以当喷子了。

    到会场的时候,傅松发现还挺隆重的,进门对面的墙上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沐城市国有土地出让转让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研讨会”。

    “顾主任,好久不见了!”傅松被安排在了专家席,屁股还没沾着椅子,就看到顾永光走过来。

    顾永光有些意外道:”今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毕业论文写完了?“

    傅松道:”写完了,要不还真出不来。咱们沐大就您一个专家?“

    顾永光苦笑道:”我一个搞自然地理的,算哪门子专家?我就是来凑数的。“

    ”您太谦虚了,您要不算专家,在座的谁还有资格当专家?“傅松对他的话却不以为然,最近一年来,在老顾的主导下,沐大地理系的土地管理方向发展得红红火火,他这个大管家怎么可能不懂呢。

    其实这个年代,国内土地管理、城市规划还是新型的学科,从事这些专业的人员,基本上都是经济学、地理学方向半路出家,跟改革一样,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

    顾永光道:”征求意见稿你看过了吧?有什么想法?“

    傅松撇嘴道:“我今天是来放炮的。”

    顾永光哑然失笑,道:“那今天我唱红脸,你唱白脸,就这么定了。”

    老顾毕竟以后要在这个圈子里混,沐大地理系已经承接了沐城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编制工作,把建委批的太狠了,面子上过不去。

    但傅松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是跳出三界内,不在五行中,无欲无求,有资格不给建委面子。

    傅松痛快道:“没问题。”

    会议开始后,傅松一边听着主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讲话,一边装模作样的看材料,其实会上要说什么,他早有腹稿了。

    “沐城是作为全国5个城镇住房制度改革试点城市之一,从1986年4月1日起试点工作正式开始,第一阶段是制定出台试行方案,用了14个月的时间。1987年7月20日,国务院正式批复沐城市城镇住房制度改革试行方案出台运行。第二阶段是试行方案出台空转,自1987年8月1日起至至今……。随着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深化,有必要对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转让管理进行深入研究……。”

    大领导讲完这项工作的背景意义后,建委的王海英主持介绍,接下来就是专家发表意见了。

    十几个专家,大部分都对征求意见稿给出了肯定的意见,就算有不同看法,说得也比较委婉。

    临到了傅松,说了两句客套话后,直接道:“之前各位专家讲得都非常好,我就不画蛇添足了,我只提三点意见。”

    顾永光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来了来了,要放大炮了。

    ”第一个问题,国有土地使用权的性质问题。无论是还是,这两个上位法都没有对国有土地使用权的性质给出明确规定。从物权的角度,国有土地使用权应该属于用益物权,是对国家所有的土地,依法享有占有、使用和收益的权利。注意,只有占有、使用、收益的权利,而没有处分的权利。处分的权利归谁所有,归所有权人所有,也就是国家所有。我们这一稿暂行办法,缺了一个重要条款。如果土地使用权人在取得土地使用权后,随意对土地进行处置,如何对土地使用权人进行处罚、限制,暂行办法是没有作出具体规定的。“

    ”什么意思呢?比如说,土地使用权人花了100万拿了一块工业用地,然后拿这块地去做房地产开发,这就钻了空子。土地主管部门当然可以通过照合同与土地使用权人事先约定,违法合同对其作出处罚甚至无偿收回土地,但这又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缺乏上位法的支持。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国家层面上,要推动物权法、民法典的制定……。“

    一个专家插话道:”傅松同志,你的意见确实是好的,但全国层面上的法律制定是个浩大工程,短时间内很难做到。“

    傅松笑道:”我就是提个大方向,这是将来要努力实现的目标。目前来看,以部门法的形式对土地使用权人的行为作出约束,是比较容易实现的路径。当然,部门法也得经过人大的审议通过,短期内只能以合同协议作为约束。“

    见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了,傅松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工业用地使用权出让最高年限。暂行办法中,工业用地使用权出让最高年限是50年,我就问一句,有多少企业的生命周期能达到50年?“

    话音刚落,与会的人员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松居然从企业生命周期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土地资源是稀缺资源,在制定相关法律法规时,必须具有前瞻性,要考虑到企业破产后,土地该如何处置的问题,是由企业随便做主转让给其他人,还是由国家依法收回后重新出让?有人说咱们国家大部分都是国有企业,企业生命周期长着呢,你这是杞人忧天。我觉得一点都不杞人忧天,国有企业怎么了?这两年破产的还少吗?……“

    “所以说,工业用地使用权出让年限绝对不能一刀切,那些具有发展潜力的企业,可以给它50年的使用期限;而对于那些生产技术落后、小微企业,你就算给他50年使用年限,它们也用不到,因为很可能半途就倒闭了。而且50年的使用年限,它的土地出让价格太高,超过了很多企业能够承受的能力。很多企业拿到地后,就没了资金去改进生产工艺,扩大生产规模。对于这部分企业,完全可以给出20年甚至10年的出让期限,或者干脆租赁土地……。”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违反暂行办法的处罚标准和力度。必须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不能为了所谓的经济发展,就放松对土地使用权人的监管。……要严防死守一些企业囤地的行为,对于这种囤地行为,要加大处罚力度,坚决收回,罚它们倾家荡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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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介绍:
当了一辈子老师,傅松傅校长突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那一年,春风又一次从遥远的南海边吹来,傅校长站在荒凉的沙土地上,面朝大海:我去,海水好黄!(非官场文!)重启激荡年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激荡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