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南下
松永久秀抬头望天,此时已过正午,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正如义银所说,战马金贵,出战吃食都是精粮。
她是昨夜横渡淀川,如果今天没有结果,最迟明天下午,就要返回北岸。
此战是三好长庆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把握不住。全军出动空耗军备的罪名,就够斩了她。
“大人,北方有三十骑左右朝我追来。”
听闻此话,松永久秀精神一振。
“是不是斯波义银本人?”
“看指物是斯波本阵马迴众,后有阵旗,带斯波家纹。”
“好!”
义银为了更快得驱逐敌军,在旗帜选择上显示了存在,想以此吓走对方。
谁知道,此举竟然暴露了自己,让松永久秀欣喜若狂。
她不用再想办法与斯波骑军照面,确认真人,只需要勾着斯波义银跑就行了。
义银见敌骑果然望风而逃,不免有些得意。
老子也算是夜能止啼的猛将,这一扬旗,吓尿了吧?哈哈哈。
见敌人朝西奔驰,以为是回河岸返行,于是吊在身后,送她们一程。
斯波同心众都是对他献忠的精锐姬武士,能不开战还是不要开战,折损心疼。
松永久秀一边骑马,一边观察斯波骑军是否跟上,见义银吊在身后,才安心下来。
反复勾引容易让人起疑,一次上钩最好不过了。
义银跟了一段,见前方敌军朝南转向,眉头一紧。
这些家伙还不死心?想从南绕后,回去继续骚扰后勤线?
他也担心有诈,仔细想想,向南更远离三好军势,问题不大。
干脆将这支骑军撵得远一些,然后回军。
只要今天她们无所作为,明天粮草耗尽,也只有灰溜溜回去对岸。
想清楚了,便随着南下而去。
松永久秀见斯波骑军跟随南下,欣喜若狂,对一名骑马武士说道。
“你离开队列,向西奔驰,篠原大人的阿波众正在那边潜伏。
我与她有约,看见你的指物旗,她自会出动。”
那骑士嗨了一声,打马就走。
义银身旁的骑军向他说道。
“殿下,敌人有一骑离队,向西离开。”
“不管她,我们只是驱逐,再追一阵就准备回军。”
“嗨!”
———
远处,篠原长房看见背负三好指物旗的骑马武士奔驰而过,下令。
“全军向前,朝北布阵阻敌!南向留一支备队警惕敌骑返回。”
“嗨!”
———
早些时候。
教兴寺村,是以教兴寺为地标建筑,流民聚拢成的一处野村。
两次三好侵袭中,村落几度受到侵扰,早已破落不堪。
三好长逸昨夜在远处渡河,疲惫一夜才抵达此处。
村落中,早饭的炊烟袅袅升起,她冷酷下令。
“各备队四面合围,屠村。不准点火烧村,收集粮食埋锅造饭。”
摄津众人数不少,此次又是伏击。自然是屠村夺粮,潜伏于村内才好做事。
手下姬武士,多嘴了一句。
“殿下,那村中男子。。”
三好长逸瞪了她一眼。
“吃完饭好好休息,晚些时候还有正事要做。
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屠灭,以免走漏风声。
如有姬武士胡乱行事,军法处置。”
众姬武士凛然。
“嗨!”
村落被大军围住,村中亦然发现,起了骚动。
只可惜,在大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枉费功夫。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义银刚想南下,心念一转,对身边一同心众说道。
“你回去,告诉明智姬。我少许南下驱赶敌骑,马上回去。”
“嗨!”
说完,义银带骑军南下,只一骑北上回归。
自高空看去,他的身后一支人马缓缓东进,堵住了归途。
他的前方,教兴寺村。一支人马饱食休息,正等他入瓮。
松井久秀见义银跟来,心中激动万分,咬牙策马,带着他继续南行。
———
明智光秀听得同心众回报,顿时惊起。
“有诈!有诈!”
这支骑军实在太奇怪了。
本看不清对方的目的,主上被吸引南下,让明智光秀警觉起来。
幕府军中千穿百孔,武家们各怀鬼胎,军中事务情报对岸皆清清楚楚。
斯波家初来乍到,自然也不例外,一切都在三好家的窥视之下。
斯波军的优势与劣势很明显,军势只依附于义银一人一身。
大军合战不提,精锐出动,只有义银本人才能让伊贺众舍得拿出精英跟随。
斯波家中的其他人,根本没有这种威信。
三好家就是算准了这点,才骚扰斯波后勤线,成功得把斯波义银引了出去。
明智光秀越想越怕,她之前没往这方面想,是将三好长庆这位英雌豪杰看得足够理智。
斯波义银是斯波家唯一的后裔,足利一门中的遗孤。
一旦他被埋伏狙杀,足利将军颜面何在?足利幕府颜面何存?
死在合战之中,谁都怨不得谁。
可如果死于蓄意伏杀,这就是把幕府将军的脸面彻底撕烂不当回事了。
只要三好长庆还想着入主幕府,就必须给足利义辉的面子。
因为她要的是融入守护体系,而不是彻底掀翻它。
所以,明智光秀没有想到对方的目的。
三好长庆被杀妹杀女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复仇,连三好家的战略大局都不顾了。
一旦义银死于埋伏,将军到底是忍,还是掀翻棋局,谁都说不准。
三好长庆是在赌博,而且是毫无把握的大赌。
想得大汗淋漓,明智光秀召集诸姬议事。
诸姬才到,刚被明智光秀派去劝阻义银回头的同心众冲了进来,一脸惊恐地说道。
“明智大人,南下之路断了。
我快马去追殿下,谁知道途中遇到三好大军正在摆列阵型,她们堵住了南下的路!”
明智光秀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这下确实了,三好长庆就是要主上的命。
她眯着眼,目露凶光。
到了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后勤线,什么恭顺幕府,什么友善幕臣,全特么丢到一边。
我只要主上!把主上救回来!
明智光秀对同心众说道。
“你快马前去饭盛山城,告诉前田姬。
主上被三好军引去了南方,性命危急。
让她集结骑军立即出发救援,其他军势,随后出动。
南行之路有三好军势阻挡,我会派兵掩护她,让她冲过阻碍。
快去!”
饭盛山城为运输中继点,有大量驽马在那边,只要不怕死马,就可以快速组军南下。
所以,明智光秀寄希望于前田利益,也只有她才能迅速反应,带兵支援。
同心众点头就走,一旁的藤林杏说道。
“前田大人军势一走,饭盛山城怎么办?”
明智光秀面若寒霜,都到了此时,哪还顾得上城池。
见藤林杏竟说出如此蠢话,心头恼怒。
冷笑一声,准备给诸姬洗洗脑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掀桌
“在你心里,到底是主上重要还是饭盛山城重要?”
明智光秀笑着说话,但语气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藤林椋心头一惊,拉住姐姐俯首道歉。
“明智大人息怒,我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明智光秀冷笑一声,不理她,对大谷吉继与藤堂高虎说话。
“大谷姬,藤堂姬,我们是近江的老相识。我不多言,只问你们。
主上有难,当如何?”
大谷吉继与藤堂高虎对视一眼,一齐喝道。
“忠君效死!”
她们两人都是国人地侍出身,在近江尝尽了低人一等的苦头。
自跟随义银以后步步踏实,眼看着此战结束斯波家复兴,就能成为斯波家重臣。
家族抬格,光耀门楣。
如今斯波义银危急,他战死,斯波家便是宣告覆灭。
大谷家和藤堂家又会回到低贱的国人行列,如何能忍!
只要能救回主上,就算把军势打光,她们也是毫不犹豫。
没有了斯波义银,没有了斯波家这块金字招牌,她们在武家中的地位就是个屁!
明智光秀满意点头,回头看向百地三太夫与藤林双生女。
“主上战无不胜,三好家无耻设计狙杀他。
一旦三好家阴谋得逞,伊贺众的付出与牺牲全部白费。
我所言真假,你们以为如何?”
百地三太夫立马回答。
“明智大人明见!百地三太夫认同!”
她心里不禁暗骂藤林杏脑子有病。
伊贺众牺牲了这么多人,立了这么多战功,眼看就要跟着斯波家在幕府中吃香喝辣,当然得死命把斯波义银救回来。
没有了斯波义银,军功找谁兑现?伊贺众不都白死了嘛!
况且开国一事,还需要他以伊贺守护的身份去与将军交涉,伊贺众哪有资格在将军面前说话。
更可怕的是,伊贺众在大和跟随斯波义银杀了三好义兴!杀了十河一存!
一旦三好长庆入主幕府,伊贺众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时候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必须死挺斯波义银,就算打残了伊贺众的军势,也要把他给救回来。
藤林杏很委屈,她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想着饭盛山城不得不顾,才提点了一句。
谁知道明智光秀因为义银遇险,整个人都变成了刺猬,见谁扎谁,根本就不讲道理了。
除了她的主上,现在她什么都不在乎!
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明智光秀点点头,说道。
“大谷姬,藤堂姬,立即整理军势,不管多少人,一顿饭时间后直接出发。
你们要吸引南面阻击的三好军势注意,让前田姬的骑军有机会冲过去,南下支援主上。
后续人马由百地姬与藤林姐妹继续整军,尽快出发支援前方。”
“嗨!”
众姬武士快步出帐,明智光秀皱着眉头想事。
还不够,伊贺军势总数不过二千余,在河内这个大战场根本不够看。
三好长庆既然狠下心动手,必然全力以赴,不容有失。
正想着,将军急召各家评议,三好长庆有异动。
片刻后,足利义辉在幕府展开评议。
“三好长庆动了,她率本家三好众向淀川靠近,貌似准备渡河。
另外,三好家扣押了和田惟政,情况不明。”
足利义辉脸色不好,向下看去,只见明智光秀却不见斯波义银。
“明智姬,义银君人呢?”
明智光秀将三好长庆的姿态与斯波义银的遭遇联系在一起,心中阵阵寒意。
这是要牵制住幕府军,不给主上一丝活路。
听闻将军问话,她直接出列跪地叩首。
“求将军救我家主上性命!”
足利义辉诧异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义银君怎么了?”
“三好长庆要狙杀主上!
早些时候有小股骑军骚扰饭盛山城后勤线,主上带马迴众前去驱赶。
自主上南下以后,南方出现三好军势,堵塞了南进道路。
如今三好长庆又在对岸虚张声势,意图已经明显。
她是要伏击主上,以报杀女杀妹之仇!
求公方大人火速出兵南下,救援我主。
要快啊,公方大人!”
足利义辉听得面色阴阳不定。
明智光秀说话,句句都有道理,让她信了七分。只是军国大事,不能随意作为。
万一三好长庆真的要过河,她却派兵南下,临阵分兵乃是大忌。
他还未想清楚,座下的伊势贞教冷哼一声。
“牵强附会实在可笑。
三好长庆明明是受不得将军派遣和田惟政问战,派兵来斗。
如何能与斯波义银私自南下扯上关系?
南面的人马应该是三好长庆派出的偏师,以分散我军注意,为正面主力渡河减少困难。”
伊势贞教心里也是认同明智光秀的说法,可她就是要斯波义银死!
如今的幕府军中,沉默的是大多数,声音嘹亮的只有两人。
主和的伊势贞教,主战的斯波义银。
伊势贞教力主和谈妥协,结果为将军所恶。如果此战三好家不得优势,伊势家命运难测。
所以她是恨透了搅局的斯波义银,恨不得三好家把他干掉了事。
而将军虽然顾忌幕臣利益,也有谈判的心思,却不是伊势贞教想要的和谈。
伊势贞教的和谈,是向三好家让步,以将军的权利换取三好家的好感。
这是慷将军之慨,以保全幕臣的利益。
而将军要的谈判,是双方停战,各自回军各找各妈,三好家别想着得寸进尺。
斯波义银一开始力主强势。
在明白了幕臣的切身利益后,知道将军为了维护幕府根本,亦是想要尽快谈判。
他马上柔软了身段,开始向将军的意志靠拢,所以才得到了将军的偏爱。
将军,伊势贞教,斯波义银各有诉求,本来这些都还在暗中博弈。
可三好长庆这一斩首行动,将幕府军中的暗斗,浮到了表面。
因为斯波义银遇险,明智光秀已经下定决心,一切谋划全部让路。
谁阻止我去救主上,谁就给我去死!
她嘴角带笑,默默靠近伊势贞教。
众姬皆以为她要用利益交换,言语说服。
谁知道,明智光秀忽然拔刀,架在伊势贞教的脖子上。
“不可无礼!”
足利义辉要疯了,明智光秀到底要干嘛!
这么多年,即便斗争再尖锐,谁也不曾在将军座前动刀,这是政治斗争的底线。
你们可以在外面把对手斩尽杀绝,将军座前却是交换利益的地方。
武家纷争不能没有止尽吧?总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妥协交易吧?
谁知道明智光秀根本就不准备继续耽搁时间,主上随时有生命危险,我特么还有空和你等扯皮?
扯你麻痹!
第二百二十九章爆发
打刀架在脖子上,伊势贞教表面畏惧,心中反而暗喜。
斯波家的人乱了方寸,在将军座前动刀动枪,这是扫将军的脸面。
足利义辉果然面色铁青,喝道。
“明智光秀!把刀放下!”
幕府衰败,足利将军最大的优势就是身份,所以分外在意威严颜面。
明智光秀此举有挑战底线的嫌疑,即便再不喜伊势贞教,她也必须说话。
道理明智光秀都懂,其实伊势贞教也明白。
一个要快,一个要拖,斯波义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智光秀豁出去了,自然什么都不怕。
她对将军恭敬回答。
“公方大人息怒,我只是给伊势大人提个醒。”
说完,将刀还鞘。
伊势贞教马上说道。
“公方大人,明智光秀在御前动刀,罪无可恕,请公方大人立即拿下这狂妄之徒。”
明智光秀大笑,引得众人看她。
她拔刀就是为了之后这段话,为了让所有人不会对她的言辞置若罔闻。
没有什么比刀剑出鞘更让人铭记于心,认真思考拔剑者的诉求。
“伊势大人说得好!
今天我被公方大人拿下,明日你伊势家就会全家死绝,鸡犬不留!
明智光秀君前失仪,请公方大人降罪。”
说完,解下武器丢在地上,恭谨伏地叩首。
足利义辉皱着眉头说道。
“你把话先说清楚。”
明智光秀抬头,神色坚毅。
“我是破家之人,明智家已被一色义龙灭族,唯我独活。
伊贺众被幕府封国,挣扎求存,生不如死。
北大和武家为奈良法师践踏羞辱,凄苦百年。
我们都是没有出路的浪人,国人,丧家之犬,轻贱如尘埃。
只有主上!主上把我们当人看,给我们机会,让我们为幕府作伥,再度为人!
伊势贞教!你要知道!
如果主上因你的耽搁而身死,你家会是什么下场!”
明智光秀看着她,杀气毕露,一字一顿说道。
“北大和武家现就在京都,其首领岛胜猛,主上对她有救族之恩。
你家会死得干干净净。
即便有侥幸逃脱之人,伊贺众也会追到天涯海角全部杀光,一个都不会留。
你伊势家一个种都不会留存在这个世上!”
明智光秀的恶毒之语,不单吓得伊势贞教浑身发抖,在场的姬武士连同将军脸色都不好看。
斯波家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斯波义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且全部人望寄予他一人之身。
如果他死于三好伏击,在场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伊贺与北大和就在山城和近江南面,这两地武家如果愤而暴乱,真的要出大事,比起三好侵袭好不到哪里去。
更可怕的是,经将军恩准,北大和武家此时正在京都协防,她们就在幕府军的身后!
足利义辉这才发现,救援斯波义银,就是在救幕府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她明白了。
被明智光秀恐吓一番,后勤都在北大和武家控制下的幕臣,南北近江人马也都明白了过来。
斯波义银不能死!至少现在绝对不能出事!
斯波众都是国人地侍,全都寄希望于斯波家复兴,以提高家格地位,不用再在底层挣扎求生。
一旦他死了,绝望的斯波众暴乱起来,谁特么受得了啊!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白了,斯波义银必须救回来。
不然就算斯波众不想造反,明智光秀也会逼她们造反,这家伙已经疯了。
三渊晴员率先出来说话。
“三好长庆无耻!
斯波家是足利一门,三管领之一。名门贵胄,岂可暗杀!”
她是在场除明智光秀以外,最着紧斯波义银的人。
不单因为两家私交甚密,更因为和泉细川家还等着斯波义银救命呢!
不谈女儿还没影的北河内领地,光是和泉细川家母女被困孤城,就足以让她站出来为斯波家说话。
将军明显被明智光秀说服了,只是面子过不去,下不来台。
于是,三渊晴员立即站了出来,把梯子给公方大人递过去。
足利义辉看了一眼蜷川亲世。
幕府中仅次于伊势贞教的政所代心领神会,出来说话。
“公方大人,三渊大人所言甚是。
幕府威严不容侵犯,我愿领山城众一部人马南行,救援斯波御前。”
她也是没办法,才在将军面前做出忠臣模样,把伊势贞教狠狠痛斥。
如果这时候掉链子,将军的仇恨榜上,她就得与伊势贞教并列。
更何况,斯波义银答应她的领地不失还未兑现,这时候可不能让他死了,要不然蜷川家何去何从。
伊势贞教狠狠盯着蜷川亲世,这厮真不要脸。
要不是取得了大部分幕臣的谅解,伊势贞教也不敢正面逼迫将军就范,其中就有蜷川家的默认。
事到如今,蜷川亲世竟然反水了!
这厮不知道何时已经与足利义辉达成了默契。
要不是斯波义银这事突发,还蒙在鼓里的伊势贞教要吃大亏。
到了此时,她是内外交困,知道多说一句,都有可能为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干脆闭口不语,任尔等作为吧!
浅井长政沉默了一下,站了出来。
“臣愿随蜷川大人一起南下,救援斯波御前。”
足利义辉看看她,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浅井家与斯波义银关系良好,双方算得上是相互成就。
浅井长政此次并不需要出手。
她家在北近江,与斯波义银的领地隔着山城和南近江,再乱也乱不到她家。
可是她却看中了斯波家崛起的巨大能量,愿意主动站出来。
斯波义银来近幾不到一年,已经打下了偌大的名头和领地。
此等人物和自家关系亲密,更秒的是,与六角家关系恶劣。
地盘还在六角家南面,与浅井家呈南北夹击之势。
这次评议针锋相对,将斯波家的破坏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既然看清了斯波义银的力量,遂狠下心,决定用自家本钱向他卖个好。
只要救回了斯波义银,即便折损家中军势也是值得的。
目光,要放长远。
各家态度,足利义辉了然于胸,下令道。
“蜷川姬,你带山城众一部。浅井姬,你带北近江军势。
立即南下,救援义银君。
伊势姬,六角姬,整顿兵马,与我出战防御淀川,警惕三好长庆过河。”
“嗨!”
众姬各怀鬼胎,面色各异,皆分头去准备。
“明智光秀!”
足利义辉冷然看着她。
“关押营中,战后再议。”
明智光秀叩谢将军,洒脱得被押下去。
主上,能做的我都做了,您一定要活着回来。
一定!
第二百三十章赴死
饭盛山城。
那名同心众极速奔驰,将珍贵的战马活活跑死,筋疲力尽出现在前田利益面前。
前田利益听闻义银遇险,惊得方寸大乱。
咬牙逼着自己冷静,召集三军势头目军议。
“主上被三好家卑劣引去南方,危在旦夕。
我欲起全军人马前去救援,你等可有异议?”
话听起来像是商议。
可目露凶光,手搭刀柄,眼神扫视各人头颈,怎么看都是在找出头鸟。
余野三备队本就是被前田利益以暴戾震慑,不得已拉出全军参战,都明白自家大将的德行。
如今斯波家形势大好,眼看伊贺众就要翻身。
不用前田利益威逼利诱,哪个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当然要全力以赴救回总大将。
一姬武士出列言道。
“我等是斯波家门下走狗,殿下有难,自当以死相拼!”
前田利益拍案而起。
“好!集中城内战马驽马,以同样数量姬武士与我先行。
其余步行姬武士整顿足轻,随后出发,城池交给运输的农兵头目。
立即让她们拆卸辎重,征用全部驽马,敢有异议者杀无赦!”
“嗨!”
运输后勤除了农兵,还有大量的驽马助行。
这些驽马要么是先天不足,不能作为战马。要么是战马老迈退居后勤,都受不得长途奔袭。
此次利益出战,多半要跑死这些驽马,损失惨重。
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心疼损失,伊贺众全军也只有这边的后勤线,能短时间集结大量马匹支援义银。
伊贺众备队姬武士数量本就多,三支备队有二百余。
最后集中战马驽马一百三十余匹,配上足数姬武士。
剩下的姬武士分散在三支备队,以最快速度整顿军势,出发南下。
前田利益刚想带骑军出发,一姬武士拉住她。
“前田大人,南下平原之路被三好家堵塞,我军强行突破,费时费力。
我与几位同伴之前在这一带做事,知道山涧直插南方的隐秘道路。
是否走小路绕过敌军?”
前田利益说道。
“道路好走?”
“不好走,但是路途更短,生驹山脉多有山丘林地。
三好家远道而来不熟悉这里,其实山涧多有小路,我知道的这条便是最短的。
而且有山林隐蔽,南进不易被敌军发现。”
时间紧迫,利益已经无暇多问,果断说道。
“你随我骑军出战,作为向导指路。
与你一起做事,知道小路的姬武士为后行军势带路。
只要能顺利南下,我算你首功!”
“嗨!”
前田利益派使番与斯波其余军势联系,说明情况。
随后带骑军先行出发,在生驹山脉中潜行绕过三好家阻击军势,直插南下。
———
松永久秀吊着斯波义银向南,隐隐看见了前面山丘上的庙宇。
教兴寺位于一座山丘之上,小丘低矮,山旁就是教兴寺村。
前方村落安宁,毫无异样。
她抬头看天,午时过了三分,摄津众应该布置妥当了。
她身后的义银见前面骑队一路跑进了村落,心头一跳。
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村人最怕卷入战场纷争,骑军入村,村里竟然安安静静,毫无异样。
有问题!
他勒紧缰绳,马速渐缓,一旁姬武士都跟着慢了下来。
山中幸盛靠近问道。
“殿下?”
“情况不对,我们回头。”
———
义银北方,阿波众阻击阵型已经完成,篠原长房下令。
“吹法螺。”
悠长的法螺声在北河内平原之上徘徊,向四方扩散。
———
远到南方义银都隐隐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响,面色大变。
就像是遥相呼应一般,他的四周纷纷响起法螺声,此起彼伏。
中埋伏了!
义银咬牙切齿,这支骑军是诱饵,引我入瓮。
———
此时村中,三好长逸已经搭建好本阵幕府,看着一路奔驰而来的松永久秀马队,微微点头。
“松永大人辛苦,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松永久秀不敢懈怠。
此战关系她的性命,如何敢不放在心上,恭敬说道。
“斯波义银貌似察觉了什么,没有跟着入村。
如今法螺声响,他再迟钝也该知道情况不妙,必然选择北返。
还请三好大人小心应对,以免被他逃脱。”
三好长逸皱起眉头,心感不悦。
她是三好家老身份,位高权重。松永久秀不过是三好长庆的直臣,竟敢教她做事。
不分尊卑!
冷冷回道。
“我自有计较,不劳松永大人费神。”
松永久秀知道自己太过着紧,说话失了分寸,赶紧低头鞠躬。
“我孟浪了,还请三好大人海涵。”
三好长逸看了她一眼,顺眼了许多。
毕竟是三好长庆的直臣,不能太过严厉,亦是伤及家督面子。
“你且好好休息。
我这次带了摄津众十支备队前来,四面合围,分先手,后手两层织网。
任他斯波义银如何挣扎,都别想逃出我的天罗地网。”
松永久秀大喜。
姜到底是老的狠辣,三好长庆要斯波义银性命,伏杀就交给了三好长逸。
家督重视,她如何敢松懈。自然办得妥妥当当,让斯波义银死个明白。
———
“回军!回军!”
正面已经迎上来一支备队,义银打马奔驰,想自边缘穿过去。
眼看来不及,就要与备队侧翼碰擦。
身后的山中幸盛咬紧牙关,举手示意身后十余骑随她转向,直冲着敌军侧翼而去。
想要先行触碰,阻塞敌军,让义银能顺利走脱。
义银奔出百余步,察觉不对劲,身后马蹄声少了许多,回头看去。
只见山中幸盛已经偏出一大截,正引着骑队向另一个方向移动,顿时目眦尽裂。
“山中幸盛!”
一瞬间,周围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脑海中回放着遇到山中幸盛后的一幕幕,毫不停歇又清晰可见。
这位稚嫩的姬武士一直爱慕着自己,默默守护在他的身边,来自身后的仰慕目光时常让义银沾沾自喜。
此生所遇姬武士,以山中幸盛最美。手握二十万石后,义银有些忘乎所以。
他是前世的性别观,男人有了权势,就想着饱暖思**。
借着醉酒,对山中幸盛做下不可描述的无耻之事。
可这世界性别相反,又因为生涯不犯特效,让山中幸盛误以为是自己做下恶行。
这些天,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的悔恨每每露出一分,都让义银羞愧难当。
我不是人,有了一点权势就肆意妄为,害得如此纯洁的姬武士神伤。
此时,山中幸盛分明起了死志,要以自己性命为义银争取时间撤离,用生命洗涤自己的罪孽。
这觉悟,让义银无法接受。
犯错的是我!凭什么好处都是我拿,黑锅却是你背!有系统了不起啊!
不知不觉,他已经停下了马步,周围同心众皆诧异看着他,思索他为何不走。
武家战事残酷,姬武士自愿为主上断后之事,时有发生。
她们都习以为常,不明白义银为何不走。
义银怕死,十面埋伏,会死,真会死的。
可是如此弃山中幸盛而去,苟活于世,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一生平安?
义银闭上眼,深深呼吸。撑开双目,眉头紧锁。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不过了!我是大老爷们!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
三好长庆!我草泥马!草泥马!
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斯波义银自初阵以来,从无抛弃同袍,独自逃跑!
你们看,她们是谁!
她们是同心众,斯波同心众!是我们的同袍!是我们的手足!
试想,如果你在她们之中。今天我能抛弃她们,明天我就可以抛弃你们!
但是!我一个都不抛弃!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一起来!一起回!”
周围的同心众被他豪气感染,甚至有人哽咽,流泪。
武家社会,谁把谁当人看?谁不能被抛弃?唯有斯波御前,一个都不能少。
一姬武士开口大喊,随后陆陆续续,众姬一齐大喊。
“天命在斯波!天命在斯波!”
义银打马回头,高举长枪。
“斯波同心众,随我向前!去救回我们的同袍!”
“愿为殿下效死!”
第二百三十一章无双
教兴寺村中,三好长逸本阵幕府。
幕布环绕,阵中分坐三好长逸与松永久秀。
使番快马通报,内外奔走,将前方十支备队的情况及时传回。
“报!斯波义银北走,分出部分骑军骚扰,脱出先手包围!”
三好长逸皱眉,包围圈刚刚启动,斯波义银反应很快,断尾求生。
好在还有后手备队,他逃不了。
“报!斯波义银回军南返,汇合分散骑军!”
两人皆抬头诧异,斯波义银想什么呢?
松永久秀说道。
“据说此子极重义理,莫不是殿后的骑军擅自离队断后,他强行回军?”
说着,她自己也是不信,又找不出其他的解释。
三好长逸一愣,想想不可思议,大笑。
“鬼斯波到底是个夫人之仁的男子,可悲可笑。
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
松永久秀跟着笑起来。
“报!斯波义银向北面先手池田备队,发起一骑讨!连斩七名姬武士!”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
斯波义银用身上阵羽织,抹去打刀上的血渍,挥刀前指。
“还有谁!”
池田大将咬牙不语,半晌说道。
“不理他。”
义银蔑笑一声,回到骑军,同心众山呼万岁。
“山中姬,随我冲阵!”
山中幸盛心中矛盾。
看到义银毫不犹豫的回头汇合,她心中感激涕零。如此义理主君,不亏是我仰慕的斯波殿下。
可是战事危急,主君性命高于一切。如果斯波殿下出了事,她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随殿下冲阵,肝脑涂地!”
义银朝她一笑,喝道。
“同心众!冲阵!”
“天命在斯波!”
三十一骑冲向被义银七次一骑讨,军心大乱的池田备队。
———
“报!斯波义银骑军冲阵,池田大将被他讨取,备队大乱!”
“报!北面后手安达备队进入战场,正在稳住阵脚,死守不失!”
三好长逸面色复杂,说道。
“斯波御前。。果然是万姬不当之勇。。”
她已经不用鬼斯波称呼义银,而是尊称为御前。
武家最重武勇,斯波义银的强悍,已经震慑住了幕府中的两人,让她们倒吸冷气。
———
义银打马回头,高呼。
“退!马速不足!退!”
本来因为大将战死,濒临崩溃的池田备队,因为后手安达备队的入场,逐渐稳住了阵脚。
斯波义银带领的骑军冲势减缓,必须在被合围之前离开。
没了马速的骑军,在步兵结阵面前,亦是无能为力。
走脱出来,他咬牙冲着山中幸盛喊道。
“我们向东,想办法冲进生驹山脉!”
“嗨!”
骑军转东,让北方的两支备队松了口气。
———
“报!斯波义银带队离开北面,向东奔驰!”
“报!斯波义银向西先手伊丹备队发起一骑讨!伊丹大将拒绝!”
“报!斯波义银发起冲阵,伊丹备队被戳穿,伊丹大将被讨取!”
三好长逸坐不住了。
北面的两个备队是她手中最强的两支,是为了防备斯波义银北逃,才刻意放在那边。
而东面的伊丹备队实力不足,后手备队亦是不强。
如果被斯波义银打穿逃走,她会成为整个三好家的笑话。
以十支备队包围,还让三十骑军的斯波义银逃走了。
之后回去,除了切腹洗刷耻辱,没有其他路可走。
“为我披甲!马迴众准备出击!”
松永久秀见她要亲自上阵阻击,吓得赶紧制止。
“三好大人不可!
斯波义银东奔西跑只因穷途末路,骑军的体力和马力不能支持他多次冲阵。
大人您还需坐镇本阵,指挥军势合围,以防他另寻他路逃脱!”
松永久秀也顾不上逻辑是否得当,决不肯让三好长逸出战。
斯波义银勇不可挡,如果把三好长逸折在这里,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三好家老如果战死,就算杀了斯波义银,她也得陪葬。
谁能想到斯波义银如此悍勇,把万无一失的十面埋伏打得惊心动魄。
三好长逸亦是冲动了,被松永久秀一拦,冷静下来。
“安田姬,你带我一半马迴众出击,务必协助东面两支备队将谦信公留在此地!”
安田是她马迴众笔头,嗨了一声,带队出战。
三好长逸以斯波义银法名,尊称谦信公,再度变换了称呼,松永久秀也没觉得刺耳。
斯波义银的勇猛当得起三好家尊重,以三十骑连续打垮两支备队,如此强横的武士,值得任何人敬畏。
只是尊敬归尊敬,就因为他如此厉害,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
此时,义银已经气喘吁吁。战马大汗淋漓,疲态尽显。
西面两支备队不如北面精锐,他就快带着骑军打穿逃走。
正在这时,教兴寺村中冲过来一支骑马精锐,自义银身后杀出。
“我特么!”
义银打马回头,叫道。
“回头!准备迎敌!”
人困马乏,如果不把这支骑马武士打垮,被追上掩杀哪还有活路。
他从来没这么累过。
系统的杀戮模式洞察模式有多厉害,他都不曾想过用到极致。
人生不是游戏,无法存档读档。
再强大的个人也会遇到意外,活命的精髓就在于,不要迷信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
只有不依赖外力,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失算。
对于杀戮模式,洞察模式,他一直是能不用就不用。
用起来也是保留三五分,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系统牛x之上。
苟住,就别想着去浪。
这次是真没办法了。他第一次把杀戮模式,洞察模式用到极致,打得精疲力竭,也是没法逃出生天。
越发恼怒,面色不善看着冲来的敌骑。
“同心众!随我冲锋!”
“天命在斯波!”
两支骑军对冲,撞在了一起。
———
“报!安田被斯波义银阵斩!”
“报!斯波义银击溃马迴众!”
“报!斯波义银向内撤退,无力继续突围!”
松永久秀松了口气,还好拉住了三好长逸,不然此时被阵斩的就不会是马迴众笔头,而是三好家老了。
心有余悸,这斯波义银到底是什么怪物,恐怖如斯。
三好长逸也是吓得一头冷汗,好在斯波义银已经退入包围圈,眼看着锐气用尽,无力突围。
她抬头看天,太阳西走。
大半个下午过去,总算是锁住了斯波义银这条出乎意料的大鱼。
“全军前进,缩小包围圈。我要在日落之前,看到谦信公的首级。”
越是看重斯波义银,就越发觉得家督英明。
这等人物不可为敌,可一旦做了敌人,必须竭尽全力。
尽快诛杀!
第二百三十二章烧山
此时,斯波骑军已经到了极限。战马汗流如涌,眼看就要倒毙。
同心众还剩下十三人,连义银与山中幸盛在内共十五人,战死十六人。
两次冲阵,一次骑军砍杀,士气人力都已用尽,无力再战。
山中幸盛向义银靠拢,焦急地说道。
“殿下,敌人围上来了!”
周围法螺声陆续响起,越发近了。
义银凝神看去,远处各备队徐徐走来,本不大的地界被四面压迫,显得更小。
叹了口气,义银知道,冲不出去了。指着山丘上的兴教寺,说道。
“弃马,去寺中死守待援。”
战马无力,只有舍弃,一群人向山上的寺院走去。
这无名山头矮小,沿着台阶奔入正面山门,义银指挥同心众准备死守。
“用东西堵住山门!后面也是!
我们只守前庭和主殿,小心后面包抄!”
他不曾放弃,明智光秀绝对会察觉到不对劲。
援军一定会来,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坚持得到那个时候。
同心众的士气开始变得低落。就算是抱有死志,只要是人,都会有求生的欲望。
如今四面包围,困守寺院,眼看就要完了。
如此步步紧逼,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精神崩溃也未可知。
正在指挥同心众摆弄障碍物的义银,忽然听到一声扑通,回头看山中幸盛已经跪下土下座。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要不是我擅作主张,以殿下武勇,如何会被困在这里!
都是我的错!”
山中幸盛眼中含泪,低头抽泣。
是她自作主张带队断后,才逼得义银回头救援。
谁都没想到义银这么能打,带三十骑前后两次冲垮备队,斩杀备队大将。
如果当时,大家齐心合力向外冲阵,刚刚展开的包围圈还未牢固,也许一下子就突破出去了。
山中幸盛心中新疚旧愧一起爆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跪地哭泣。
她的哭声影响了周围同心众,气氛越发悲重。
义银一把拉起她,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说道。
“说什么傻话!我们会活着回去!
斯波家还未复兴,我的誓言可不是说说而已!
你不是喜欢我吗?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然后用一生来爱慕我!”
他抬头朝周围的同心众吼道。
“嘿!这妮子说喜欢我!要上我!
你们说,等回去我要不要满足她一下!让不让她上!”
同心众一窒,谁都没想到义银在此时竟然还有心思调笑。
军中姬武士大多粗鲁,平日里荤段子不断。
如今主君亲自下场说荤话,谁也没当真,只是哄然大笑。
“让她上!让她上!让她上!”
义银双手托起山中幸盛的双颊,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说道。
“听到没有,活下去!我也喜欢你啊,幸盛姬,我以后还想被你上!
求求你,不要放弃,让我们一起活下去!”
山中幸盛看着这个使自己痴迷不悟的男人,脸色涨得通红。
甩头脱离了义银的双手,低头娇嗔。
“殿下太不正经了!
就算鼓舞士气,也不能如此自贱,没个矜持的模样。”
待她再次抬头,已经是眼神锐利,坚定不移。
“我一定会护着殿下,活,下,去。”
拳头紧握,她站起身来,腰杆笔挺,呵斥同心众。
“都起什么哄!
一个个士气低落,还需要殿下来鼓舞你们!
人还没死光呢!叫三好家这些王八蛋尝尝我斯波家的厉害!
一群软脚虾就知道以多欺少!”
“嗨!”
同心众轰然回应,士气如虹。
———
“报!斯波骑军弃马,入教兴寺死守!”
三好长逸皱眉,说道。
“全军合围教兴寺,准备攻山。”
松永久秀摇头。
“三好大人,怕是军势士气不足,耽误时间。”
围杀斯波义银已经用了太多时间,北面阻击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
那男人太过凶狠,连续打崩了两支备队,其余军势心有戚戚。
如果强行攻山,山道狭小,山门只够两人通过。
即便四面一齐,也有寺墙阻隔。以三好军现在的士气,怕是裹足不前,太浪费时间。
三好长逸点头,到了此时,她对斯波义银也是心怀恐惧。
“你有办法?”
松永久秀阴冷地回答。
“放火,烧山烧寺。
准备弓矢铁炮,逼他出来,然后攒射。”
三好长逸沉思半晌,点头。
松永久秀此计狠毒,但是对付这等无双猛将,也只有这样做才最为稳妥。
———
寺中,同心众一边休息一边警惕敌军攻山。
她们战斗了大半个下午,此时又累又饿。
山中幸盛在寺中找到一些清水与贡果,献与义银。
“殿下请用。”
“这寺庙有尼姑在?”
“全部被屠灭了,尸体都在后面堆着。”
义银摇摇头,无可奈何。
乱世浮萍,谁都别可怜谁,他何尝不是命在旦夕。
勉强喝了几口水,说道。
“清水和贡果放在一处,让同心众依次来吃一点,其余人保持警惕。”
“嗨!”
正说着,山下忽然传来动静,义银与山中幸盛急忙以山门掩护,向山下张望。
只见三好家军势围而不攻,正在堆砌枯木树枝。
山中幸盛面色大变。
“她们要放火烧山!这些懦妇!
不敢真刀真枪来战,却用这种卑劣手段逼我们下去。
殿下,我愿为先锋,护着您杀下去!”
义银仔细观察了一下,摇头。
“不行。
你看,山下多是弓武士与铁炮众待命,这是等着我们冲出去呢。”
山中幸盛急道。
“那也得冲!难道坐以待毙,在这里被活活烧死?”
义银摇头。
“未必。”
他回头往寺院里走,这里除了前庭,主殿,后面还有尼姑们居住的后殿偏房。
“同心众,把厨房的柴火干草全部拿来,堆在这里。”
义银选的,是尼姑们居住的茅屋,让同心众取来众多助燃物。
山中幸盛与同心众看不懂,但还是听话做事。
时间紧迫,义银懒得和这些人解释什么叫点火解围法。
前世遇到森林火灾,有一种逃生方法,就是在下风处烧出一块安全区。
因为已经烧过的地方没有助燃物,火势无法再烧一次。
既然三好军势想烧山,那么义银决定把这教兴寺容易烧的地方,先烧一次,以求得安全区。
山中幸盛不懂这些,只是看义银要向堆砌的柴堆丟火把,拉住义银跪地不起。
“殿下三思!殿下三思!一定还有出路。
求殿下不要自焚免辱,我愿身先士卒为殿下打开下山之路!”
义银被她拉住大腿动弹不得,不禁恼怒。
谁特么要自焚了!你们这些姬武士懂个屁!
没文化真可怕!
第二百三十三章化身
“松手!谁说我要自尽!”
山中幸盛讪讪放手。
看她的样子,只要觉得不对,随时会再扑上来。
义银无奈,回头看向主殿。
“这里供奉的是毘沙门天?”
山中幸盛不知道他为何说道这个,回答。
“是,此处应该是真言宗的道场,主殿供奉的是佛教护法,毘沙门天。”
义银一脸神棍样,点头道。
“这就对了。
我在兴福寺药师如来面前入道,曾做有一梦。
梦中药师佛说我乃毘沙门天化身,金刚怒目,为护教军神。”
山中幸盛听得迷迷糊糊。
“殿下是佛?”
义银翻了个白眼,佛个屁。
“反正我是不死之身,水火之难皆不能近我身边。
待我烧出一块宝地,为你等护法保身。”
他一连串瞎话,把山中幸盛连同心众忽悠得一脸懵逼。
古人迷信,对鬼神之说将信将疑,又不免敬畏。
义银一顿胡吹,至少她们是不会拦着义银烧房子了。
———
“报!教兴寺火光冲天!”
三好长逸疑惑得看着松永久秀,拿捏不准。
“谦信公是故布迷阵,还是不忍受辱点火自焚?”
松永久秀亦是没把握,狠下心说道。
“不管他是不是,我们只管烧山,不会出错。”
三好长逸点头。
斯波义银真的点火自尽,还是作势迷惑,反正我就是一把火把山头点了。
她们是真的被义银打怕了,宁可保守一些,也不想再直面他。
于是,山上的火还未灭,山下又点了起来。
———
义银看着眼前烧出的一片安全区,严肃地说。
“此地便是无火可生的地域,我们站里面去。”
山中幸盛与同心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义银走了进去。
山丘不大,教兴寺却是不小。义银烧得是后院,尼姑清苦,这里都是稻草,好烧,也烧得快。
很快清出了一大块地方,空间庞大,也不怕空气过热或者抽离。
这山上山下轮番放火,一烧就烧到夕阳西下,天际一片赤红。
———
前田利益带着一百三十余骑自生驹山脉走出,就看到比夕阳更为绚丽的火烧山。
她目光如刀,刺向教兴寺,咬牙切齿。
山下军旗飘扬,眼看备队不下七八支。她虽然急切,更知道事不可为。
对一旁带路的姬武士问道。
“前面是哪里?那在烧的是什么地方?”
“前方是教兴寺村,在烧的是教兴寺,此村就是以它命名。”
利益见山火还在燃烧,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军势众多,自己这一百三十余骑,是主上唯一的希望。
越是危急,越不能慌乱。
大军出动,最薄弱的就是本阵。
三好军势都在警惕山上,就算防备身后,也是防着北面。
万万不会想到,东面生驹山脉会钻出一支骑军。
前田利益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只有一次机会,赌敌军本阵所在。
敌军四面合围,其本阵必须居于中央,才好往返使番,与各备队传讯。
利益扫了一眼村落,直觉告诉她,敌军本阵就在那边。
“南下!绕后!
我们从南面杀进村子,准备树枝,以火石激发,临时充作火把。
烧村杀入!”
骑军人少,天色又快暗下。
古人营养不足,多有夜盲症,最怕夜袭。
利益骑军皆是姬武士,体质还算好,夜里能够作战。
三好军势以备队作战,姬武士与足轻混编,足轻孱弱,大多夜不能视。
她只有趁着天黑之时,才能放手一搏。
南走,回头望向远处燃烧的山头。
心中默默念叨,主上,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
三好长逸望着被烧成人间炼狱的山头。
教兴寺的山门墙壁是石头堆砌,勉强还有个样子,其他草地林子主殿都已烧成白地,余烟屡屡。
虽然看不见寺中模样,但火势迅猛,其中众人即便不烧死,也熏死热死了吧?
“传令,安达备队上山。搜寻谦信公遗体,我要亲自带回去交由家督处置。”
三好长逸暗叹一声。
以家督对斯波义银的恨意,多半是鞭尸泄恨,丢弃荒野喂狗。
此等绝世豪杰,无双战将,竟落下个尸骨无存,可悲可叹。
松永久秀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惊魂波折,总算是伏杀了斯波义银。
事后,家督的怒火有了倾泄口,自己功过相抵,算是度过了此劫。
只见安达备队的足轻小心翼翼越过山门,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定然也是与外面一般惨烈吧?
人在死之前会想什么?会做什么?
特别是在绝望的火海之中,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足轻进入山门的时候,还把长枪夹在腋下,双手合十才敢进入。
一是烧寺得罪佛陀,二是害怕惨死火场的厉鬼。
忽然,山门之后传来喊杀,足轻哭叫的求饶声让安达备队再次回忆起了,被鬼斯波支配的恐惧。
上山的百余人都不敢想象山门后的情景,转头就往山下跑去。
带队的姬武士被足轻带着向下涌动,也不知道是被裹挟,还是顺水推舟。
斯波义银一将之威,凶名赫赫,竟以至此。
三好长逸惊怒道。
“怎么回事!整个教兴寺快烧化了!为什么他还活着!”
松永久秀也是无语。
这些人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燃烧三要素。
已经被义银烧过一遍的教兴寺没有了助燃物,无法再烧一次。
———
而斯波军却可以待在那里,只需保证风口不失,氧气温度不足以致命即可。
这跨越时空的物理知识,让义银在同心众面前宛如神灵。
我家殿下乃足利一门军神!毘沙门天化身!
顿时,士气抵达了顶点。
———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被黑暗吞噬,大地陷入了沉寂。
南面的前田利益听到山头的喊杀声,精神振奋。
主上还活着,斯波骑军还在奋战!
“听我命令,各家自行潜入村内,放火杀人!
我自带旗本十六人,找寻三好本阵幕府。”
余野军势皆是国人二十村的乡里乡亲,这里一百三十余骑沾亲带故,自会相互配合。
前田利益目露凶光,准备十七骑找到三好军总大将。
让她为欺辱主上,付出代价!
第二百三十四章夜袭
教兴寺内,山中幸盛背着一面白旗。
她护旗争先,带着同心众,将进寺的三好军势打得满地找牙。
义银的足利白旗还在幕府军中,此次骑军出阵并未带来。
这面白旗是山中幸盛在寺院烧毁之前,从主殿取来白布一块,以烧黑的草灰,书写毘沙门天的首字,毘。
然后裹在长枪之上,作成了简易的毘字旗。
义银画地为牢,白地不燃,坐实了毘沙门天化身的说法。
手下同心众士气激昂,在毘字旗下冲锋陷阵,把入寺的三好军势给逼了出去。
“殿下,敌军已经全部驱赶出去了。”
面对兴奋的山中幸盛,义银夸奖了几句,心里却知道今夜难熬。
教兴寺已经被烧成一块白地,除了石砌的山门和墙壁,没有一点遮掩。
三好军此次是以为寺中众人皆被烧死,才大大咧咧派人前来接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她们反应过来,调集弓矢铁炮,对内集中射击。
已经被烧的没有遮掩的寺院内部,义银一行就是靶子。
好在夜色已深,足轻夜盲难以参与进攻。三好军要集中姬武士再战,还有些时间。
不知道明智光秀那边怎么样了?
如果再没有援军,这下可真要兵败战死了。
———
村内,三好长逸与松永久秀相视无言。
这斯波义银太邪性了,教兴寺烧成这样,他都还活着?
据逃回来的安达备队姬武士说,斯波众高呼殿下乃是毘沙门天化身,神佛护佑,势不可挡。
难道真是佛教护法化身?
两人是武家,不太信这些鬼神宗教之说。
可眼看着斯波义银折腾了一个下午还不死,除了自己无能,还能有什么解释?
当然是斯波义银军神在世,毘沙门天现世化身。
与他为敌,臣妾做不到啊!
两人脑海中有了畏惧之意,嘴上却不能如此说。
一个是三好家老,一个是三好家督直臣。不是一派人,不可授人以柄。
三好长逸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日落,唯有集中各备队弓矢铁炮。
以姬武士开路,强行闯寺狙杀了。”
松永久秀点头。
“三好大人英明。”
这一战是彻底打成了烂仗,她们俩回去得被三好家其他势力笑死。
出动整整十个备队,被斯波义银三十骑溜了一下午的狗。
打崩二个备队,折了半支本阵马迴众和笔头,折腾到天黑。
但就算被笑话,也要咬着牙把事做完。不然就不是庸才,而是无能至极,以后都不用混了。
三好长逸刚要下令,外面传来喧哗。她心里咯噔一声,又怎么了?
“报!有斯波骑军!她们四面合围,在村里到处放火杀人!”
两人面色铁青。
斯波义银的援军来了?北面的篠原长房在干什么!怎么能放了一支骑军过来!
摄津众今天被义银折腾得够呛,如今士气低落,又遭遇夜袭,该如何是好!
更可怕的是,这支斯波援军摸准了三好长逸的本阵,直接攻击村落。
而本阵的马迴众刚才被义银打散了一次,还死了马迴众笔头,亦是情绪低落。
这样下去要出大事!
三好长逸果断下令。
“使番全部出动,命令各备队向村落靠拢!
让所有人不要担心,骑军而已,没多少人!
只要靠拢收缩,就能绞杀她们!”
可惜她的话,松永久秀都不信,何况是麾下各备队。
她们被三十骑折腾了一个下午,如今又来了新的斯波骑军,岂能不慌?
只是松永久秀不能开口,三好长逸明显已经乱了方寸。
如果说的不好听,反而会被迁怒。
夜黑风高,全部收缩不是好办法,一动不如一静。
其实只要三好长逸带着马迴众撤退既可,村子烧了就烧了,又不是三好家的领地。
她不方便点明,说了三好长逸估计也不会听,只能暗自着急。
———
前田利益就像是潜伏的饿狼,她让斯波骑军四处放火杀人自然有用意。
村落虽然不大,但是本阵幕府在哪里,夜中黑暗,她一时也确定不了。
但是一件事是肯定的,骤然遇袭,本阵幕府必然会有反应。
只要有反应就有使番进出,有使番走动,她就能发现本阵幕府所在!
她带着自己的旗本姬武士,一行十七人默默在黑暗中雌伏,终于确定目标。
“找到你了!”
前田利益低头抬眼。双目上翻,眼白多于眼黑,凶相毕露。
使番进出频繁,那里必然是本阵幕府。
“随我出击!”
“嗨!”
———
本阵幕府外忽然传来冲杀之声,松永久秀脸色一白。
“不好!”
她终于明白敌人为什么烧村,这是在找本阵幕府所在。
三好家军势众多,即便少许混乱也动不了大局。
可本阵幕府不一样,只要干掉总大将,十支备队会不战而溃!
她再也顾不得三好长逸的感受,急切道。
“三好大人,我们必须迅速撤退!”
三好长逸也反应了过来,面色涨得通红。
她一连串的下令,把使番用得如同陀螺疯转,原来是给敌人指明了方向啊!
恼羞成怒道。
“我不走!我要会会这斯波骑军的首领,竟敢辱我至此!”
松永久秀言辞激烈,厉声道。
“三好长逸大人!如果你死在这里,摄津众必然崩溃!
今天摄津众已经被打击了太多次,士气低落。
一旦总大将出事,她们会败退,甚至溃散!
河内战局干系三好家运,您不能以个人荣辱凌驾于家运之上!
赶紧走!要快!”
松永久秀知道这一走,她和三好长逸只能收拢军势,灰溜溜回淀川北岸去了。
刚才三好长逸已经让各备队向村落靠拢,她又被迫离开本阵幕府,出去与一支备队汇合。
没有了本阵,其他备队要联系上她,只能等到天亮。
这一夜慌乱下来,军势越发疲惫不堪,就只能回三好军中修整了。
如果不走,危险更大,甚至要危害到全局。
谁知道带队的斯波大将武艺如何,一旦把三好长逸折在这里,摄津众十支备队怎么办?
这可是十万石的军势,三好长庆的战略大局会崩盘的。
到那时候,她松永久秀是必死无疑,一点求情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必须把三好长逸架走。承认伏杀斯波义银的计划失败,回去再做计较。
三好长逸被她一番言辞打动。作为三好家老,她与三好家一损俱损。
如今事不可为,唯有走为上策。
她不甘得咬牙下令。
“命令前面马迴众阻挡敌军,其余姬武士随我后撤,与村外备队集合。
走!”
———
义银在山上看到村落起火,亦是懵逼。
三好军走水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心思
听到村中隐隐传来厮杀声,义银为之一振。
不是走水,是援军!
“山中姬,集结同心众。不点火把,我们摸黑下山,进村!
援兵到了!”
山下摄津众因为三好长逸的命令,在夜里向村落靠拢。黑灯瞎火,难免出现混乱。
也因此,义银一行才得以侥幸下山混进村子。一队斯波骑军遇上义银,顿时喜出望外。
不久,引来了前田利益。
利益见义银一身浴血的阵羽织,脸上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赶紧下马跪伏,眼泪已经止不住往下流。
“主上!主上!您没事吧?”
义银摇摇头,把他扶起。
“哭什么,我没事。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主上,骑军一百三十余。
我接到明智大人急报,走的是生驹山脉小道。
把全军战马驽马集中,带姬武士先行前来,后续余野众还在山中行军。”
义银摇头。
“饭盛山城呢?你们都不管了?”
“主上有难,谁还顾得上饭盛山城。城就在那儿,大不了再夺一次!
况且我留了运输农兵看守,暂时应该无事。”
义银见前田利益如此说,亦是心暖。
“迅速集中人马,从你们的来路撤。趁乱快走,驽马怕是要撑不住倒毙了。”
前田利益嗨了一声,吩咐左右下马把坐骑让给疲惫不堪的同心众。
伊贺众多是忍者,黑暗中的联络快捷有效。
不多时,众骑已经离开村落,趁着黑暗混乱,向生驹山脉行进。
一路上不断有驽马倒下,许多人只能步行跟上。
好在摄津众更惨,还在村落那边折腾,让义银一行顺利进入了山脉林地。
进了山,义银终于松了口气,但此时还不能停下脚步。
他对前田利益说道。
“利益姬,你收拢人马,向饭盛山城撤退。
沿途遇到余野军势全部后撤,饭盛山城不容有失。”
“嗨!”
“另外,战马给我十五匹,我要迅速回幕府军。”
“嗨!”
明智光秀既然安排了前田利益来救援,那么幕府军那边一定也有布置。
斯波众在近幾合战损失不少,不知道这次是否又出战了,伤亡怎么样。
义银心急如焚,只想插翅飞回幕府军中。
———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
三好长逸面色不善,在教兴寺村外看着眼前的废墟。这一次,她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斯波援军趁夜摸进了她的本阵幕府,她指挥不当摄津众混乱了一夜。
等天亮才发现,不论是山上的斯波义银,还是偷袭的斯波援军都已撤走。
这次伏杀,彻底失败了。
松永久秀在她身边,不敢再刺激这位三好家老,一声不吭。
三好长逸眼叹了一声,对她说。
“悔不听松永姬之言,我顽固不化才导致如此结果。
回去以后,我会向家督请罪,此战责任全部在我。
斯波义银绝世无双,的确应该全力铲除之。是我大意,让松永姬的计划失败了。
实在是对不起!”
三好长逸朝松永久秀深深鞠躬道歉,松永久秀也是受宠若惊,鞠躬回礼。
“不敢当!”
“松永姬,你睿智冷静,前途无量。我们以后多多亲近。”
“嗨!”
三好长逸也是没办法。
她在此战犯下诸多错误,洗都没法洗,不如直接背上全责,还能留下个敢作敢当的名头。
松永久秀的前后表现她都看在眼中,是家里有力的后起之秀,值得拉拢。
三好长逸在三好家不是没有跟脚,这次的失败她还背得起。
三好家有一支强大势力,三好三人众,一齐抱团做事。
她身为家老,在其中隐隐是领头人位置,这次的失败还打不垮她。
麻烦的是北方阻击的篠原长房,阿波众。
看斯波义银的样子,他的手下亦不是善茬,阿波众这次损失不会小,必然恼怒摄津众的失败。
以后且看且斗吧。
三好长逸下令。
“撤退,过河回营修整!
派出使番通知篠原大人,迅速撤退吧。”
———
篠原大人接到南面使番来报,面色铁青,不禁咒骂。
“三好长逸这老东西到底在做什么!
连三十骑都解决不了,简直丢人现眼!”
她不得不怒。
昨日,幕府军整军出战。虽然当时已经过了半个下午,只打了不久。
但是伊贺军势疯狂带动幕府军与浅井军突击,阻击打得极其惨烈。
阿波众在小半个下午的作战中,就损失了一成。
要不是天黑收兵,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如今无功而返,士气低落。
武家奉公恩赏,没有功劳就无法得到赏赐。阿波众这次亏大了,可不是要恨死了三好长逸这个无能之辈。
只是再愤恨也无法改变现实,篠原长房只能下令。
“全军撤退!”
———
摄津众与阿波众之间起了嫌隙,自然有三好长庆头疼去。
而幕府军中,斯波营地,也是气氛不对。
今早,足利义辉再次召开军议,但斯波诸姬却没有资格参加。
斯波军中多是国人地侍出身,虽然战后可以以军功抬格。
但现在,她们的身份参与不了幕府高层评议。
而有资格被幕府高看一眼的。
只有幕府四职之一京极家的分家,前西国大大名尼子家。与美浓守护土岐家的分家,明智家。
尼子胜久如今在大和郡山城掌管后勤大事,明智光秀又因为在将军面前失仪而被关押。
斯波军中竟然找不到一人,可以在足利义辉面前为自己的利益说话。
无奈之余,亦是恼怒。
藤堂高虎与大谷吉继对视一眼,说道。
“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继续出击!”
昨天打了小半个下午,不单单阿波众损失了一成。
围攻的伊贺众,幕府军,浅井军也各自损失了半成,这损失吓到了蜷川亲世与浅井长政。
她们只是想向斯波义银卖好,可照这个趋势再打下去,自家实力的耗损就大了。
最重要的是没好处。
这是救援战,幕府算不算军功,恩赏找谁出?都是问题。
找死的事有人做,没好处的事谁肯干?
幕府军议已经有段时间,但是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百地三太夫也是与藤林双生女眼神交汇,才开口说道。
“不行,南面敌军实力不弱,只靠伊贺众的军势难以取胜,还需要幕府派军助战。”
此言一出,帐内空气顿时凝滞。双方相互打量,气氛紧张起来。
义银下落不明,斯波家中亦然不稳。
第二百三十六章怒火
如果有可见的忠诚度数字,用于划分在近幾的斯波众。
最高一档,便是明智光秀,前田利益,山中幸盛与岛胜猛。
前两位与义银有肌肤之亲。
她们甘心作舔狗,为斯波家复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后两位因为系统给了初始最高好感度,虽然这好感度也有下降的可能。
但义银做事一向义理为先,符合她们心中的理想主君。两人被义银所作所为彻底折服,好感度早已突破上限。
第二档,是尼子胜久,藤堂高虎,大谷吉继。
她们都有上进或复兴家业之心,又得遇义银这位明主,自然死心塌地,要博一个前程。
尼子家因叛出主家京极家被幕府鄙夷,大谷家与藤堂家都是出生低微。
如果没有斯波家这面大旗在,她们根本不可能在守护体系中向上攀爬。
所以她们与斯波家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得不忠心耿耿。
第三档便是柳生宗矩,百地三太夫,藤林双生女。
她们或多或少都是被威逼利诱,义银一手皮鞭,一手恩赏,把她们从野狗驯服为家犬。
如今主人生死难料,无主野狗的心思也就跟着难料了。
铃木重秀这雇佣兵更不用提起。只要斯波义银战死,她马上会翻脸不认人,自寻出路。
斯波家只有义银这一个遗子,他一旦出事,整个斯波家就会崩溃瓦解。
现在斯波军中就隐隐有了不稳的征兆。
藤堂高虎与大谷吉继的荣华富贵都在义银身上,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打光了军势也要把他给救回来。
而百地三太夫与藤林双生女却是心疼伊贺众损失。
伊贺众出战以来,已经损失了一成半,昨天又损失了半成。
整整两成的伤亡,要不是迷信斯波义银天命所归,寻常武家损失如此之大,军势早已崩溃。
现在义银一夜没有消息,万一他真的死了呢?
伊贺众也要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不想再继续损失实力。
在乱世,实力就是本钱。丢光了本钱的伊贺众就算想当狗,也没有资格。
藤堂高虎与百地三太夫寥寥几句,已经隐约表现出双方的分歧,眼看斯波军就要开始内斗分裂。
此时,斯波营地外传来喧哗之声,义银昂首阔步走进帐内。
“殿下安好!”
诸姬大喜过望,一齐低头做小。
之前隐隐分裂的气氛不在,斯波军又成了一个蒸蒸日上的整体。
义银没发现手下人的古怪,从昨天到现在他就没休息过,急匆匆赶回来疲惫不堪。
扫了一眼帐内,没有发现明智光秀。
“明智姬人呢?”
藤堂高虎回话道。
“昨日明智大人威逼幕府出兵救援主上。虽然成功,但她也因为在将军座前失仪,被关押待罪。”
义银被伏击,正憋着一肚子野火发泄不得,听闻明智光秀为了救他而身陷牢狱之灾。
双目一撑,冷笑道。
“好,很好。现在幕府在干什么?”
“幕府正在军议,商讨是否继续出兵救援殿下。
我等地位低下,无力参与其中。”
藤堂高虎几句话勾画出的局面,让斯波义银越发怒火高涨。
老子为幕府出生入死,有难了你们就会议议议!议你麻痹!
转身出帐,骑马冲向将军本阵幕府所在。
将军幕府。
昨天足利义辉亲自带着山城众一部,还有六角军,与三好长庆对峙河岸。
三好军虚张声势,裹足不前的模样看了一天,怎么都看出了门道。
三好长庆根本不想渡河,只想牵制幕府军动向。
如此看来,明智光秀是对的,三好长庆的目的就是要伏杀斯波义银。
足利义辉心头恼怒至极。
足利家已经衰败到让人随便耍弄的地步了吗?
合战不敢打,竟然暗杀我军大将,卑鄙!
照着她的意思,今天必然是全军出动。
以一部分军势看守河岸,其余军势全部南向,吃掉过河的三好军。
三好长庆敢于分兵,我足利义辉难道就不敢吃掉你过河的卒子?
可是她毕竟不是一言独断的三好家督,只得在这军议之中受尽窝囊气。
昨天南向一战,伊贺众打得凶狠,阿波众守得瓷实。
结果,害苦了想要混个顺水人情的蜷川亲世与浅井长政。
两人的军势损失了半成,欲哭无泪,今天怎么都不肯再战了。
开什么玩笑,昨天只是小半个下午,就伤亡了半成军势。
现在可是早晨,如果打到天黑。。都不用打到天黑,照着昨天的惨烈,半天就足够打崩她们的老底。
就算干掉了阿波众。
开心的是足利义辉,难过的是三好长庆,关她们什么事。
打光了老本,她们凭什么在近幾立足,回家怎么面对虎视眈眈的周遭武家势力。
这两家是有心亲近斯波义银的势力,都不肯出战,其他人就更不愿意了。
幕府衰败,幕府政所掌管财政,一支独秀。
政所执事伊势贞教深恨义银,如何肯出头,不捣乱已经是畏惧明智光秀的言辞而做出的妥协。
政所代官蜷川亲世损失惨重,不敢再下场。
幕臣首脑无人出头,幕府军一方默默无语。
浅井长政不想再打,六角义治更不可能去救斯波义银。
六角家的衰弱,大半就因为斯波义银。恨都来不及,不落井下石只是没机会而已。
六角定赖去世不到一年,幕府与六角家疏远,浅井家强势崛起,六角家已然危机重重。
幕府一向亲近北近江武家,排斥打压南近江六角家。
浅井家会不会代替京极家,继续百年来,幕府以北近江为抓手压制南近江的传统呢?
六角义治不想与三好家作战,甚至起了亲近三好家的念头。
三好家与六角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夹击威慑幕府,未必不会是一对好盟友。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徘徊,还不敢泄露给她人知晓。
既然大家都不想出战,这里又没有斯波家代表当刺头扎人,必是相互扯皮,厮混时间。
虽然斯波义银战死,伊贺众,北大和众有暴乱的可能。
但如果消耗了太多自家实力,武家们宁可束手旁观。
反正,日后真起了暴乱,也是幕府焦头烂额去解决。自己的军势现在就是实打实的战损,肉疼。
只有足利将军面色越发难看,唯一对义银抱有善意的三渊晴员人微言轻,忧心忡忡。
外间战马嘶叫,心情正不爽的足利义辉怒斥。
“吵什么!”
话音未落,义银阴着脸走了进来。
“拜见将军。
听闻我直臣明智光秀被公方大人扣押,义银特来请罪。
不知明智姬犯了什么罪责,竟惹得牢狱之苦。”
说着,眼神不善,看向伊势贞教。
他厮杀了一天一夜,浑身浴血,杀气正浓。
这一眼看得伊势贞教心惊胆战,心虚撇开目光。
是将军把她关起来的,看我干嘛,关我屁事!
我就说了一句。。而已。。
第二百三十七章亮剑
一直以来,义银有着系统护身,但心态却依然是前世没有出息的中年社畜。
不惹事,又怕麻烦,苟且偷生。虽有强者之身,却无强者之心。
大和一战,将他逼到了墙角。不得已绝地反扑,打下偌大的势力,建立了他的自信。
可依旧是保守有余,稳住别浪。
但这次不同。
为了拯救山中幸盛这个让他心存愧疚的少女,义银第一次主动选择直面危险,慷慨赴死。
如此无所畏惧,不问生死的决死突击,终于塑造了他的强者之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一个强者,强大的不是麾下势力,不是强横体魄。
而是他的坚持,他的底线,他永不屈服的斗志。
义银直到这时,才真正告别了前世的弱者心态,拥有了匹配他权势的强者之心。
以一个眼神吓退伊势贞教,斯波义银站在足利义辉面前。
他必须把明智光秀带回去,这事没得商量。
明智光秀虽然缺点很多,喜欢玩阴的,又时常擅作主张,让他措手不及。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在意他胜过世间一切。
这次,义银遭遇初阵以来最大的危险。明智光秀可以不顾一切,调用所有能想到的力量去救援他。
即便冒犯天颜也要为他撕开一条生路,丝毫不在乎自身的下场。
这种人,就必须风风光光回去,享受丰厚的奖赏。
义银怕死,他需要这种死忠,越多越好。
足利将军见义银一身阵羽织全被血污沾染,脸上手上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狼狈不堪。
心里不禁恻然,关心地问。
“义银君你几时回来的,身上可有伤痛?”
义银冷冷看着她,态度恭敬却疏远。
“臣下无事,只是不知明智光秀为何会被幕府关押,还请将军明言解惑。”
足利义辉一愣,心里不爽。
明智光秀虽然是你斯波家的臣子,可也是幕府相伴众身份。君前失仪,我还不能处置她了?
冷哼一声,亦是不语。
一旁的三渊晴员见义银没事,松了口气。
又见他与将军再起嫌隙,赶紧出来打个圆场。
“义银,平安归来就好。
你昨日不在,许多事不甚清楚,勿要再耍性子。
明智光秀君前失仪,理应交由幕府处置,你且耐心等待结果。”
三渊晴员是在和稀泥。
斯波义银回来了,斯波家就还是近幾一方豪强,将军自然不会把明智光秀罚得太狠。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斯波义银一个面子不是?
可义银就是憋着一肚子火。他为幕府鞍前马后,死战数场。
自己身陷危机之时,幕府不思援救,反而把忠于他,拼命要救他的明智光秀关押起来。
光是想想,便心中发寒,真是把他当软柿子捏。
这次,他就是铁了心扫足利义辉的面子。不管什么后果,老子今天必须带走明智光秀。
他不接三渊晴员的话头,冷冷问将军。
“明智光秀如何君前失仪?”
足利义辉见他不肯低头,也不舒服了。
她到底是足利将军,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你斯波义银在我面前耍什么性子。
亦是冷笑道。
“在我御前亮刀,以兵器胁迫幕臣,还不够吗?”
义银眼神扫过伊势贞教脖颈,把她看得心里一凉。
你们怼你们的,怎么又看我了。我连句话都不敢说,还要怎么样?太特么欺负人了!
好在义银没有理她,将眼神收回,对足利义辉抬了抬眉毛。
“御前亮刀,胁迫幕臣是吧?”
他冷哼一声,抽出腰间打刀,直指足利义辉,眼神不屈。
三渊晴员见他拔刀,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拉住他。
“你疯了!赶快放下!”
义银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又连番恶战,早已是强弩之末。
被三渊晴员一拉,直接软倒在地。
三渊晴员一愣,慌忙抱住他,不让他跌倒。
即便如此,义银的刀锋还是直直对着将军,不肯放下。
明智光秀在你御前亮剑吓唬幕臣,被关了。我直接拿刀指你足利将军,你看着办吧!
义银眼神盯着足利义辉,不肯低头。
足利义辉有心发怒,但见他神色疲惫,连站都站不住。
手中打刀也是诸多崩坏的口子,残缺不堪。
被称为强情公方的她,不自觉心头一软。望着他英俊的脸庞,倔强的眼神,叹了口气。
“明智光秀御前失仪,交由斯波义银带回管教。”
停顿了一下,又说。
“保留幕府相伴众身份。”
众姬看向将军的眼神古怪,这位刚烈的将军竟然妥协了?
幕府日益衰败,足利义辉分外注重维护颜面,以确保幕府威严不受挑衅。
刚才义银对将军拔剑,诸姬皆以为事情要遭。
谁知道足利义辉话锋一转,竟然让步了?
有些聪慧的,隐隐感觉到义银单身未嫁,将军尚未婚配。可面上,的确是斯波义银占了上风。
义银此时外强中干,全靠一口怨气撑着。
如今将军下令放人,虽然名为管教,却是让义银把人带走,连幕府职务都未剥夺。
这结果,连罚酒三杯下不为例都算不上,斯波义银的面子挣大了。
可他已经无暇再想其他,精疲力尽之下,心事一去,眼前一黑,昏倒在三渊晴员怀中。
他昏得干脆,把幕府吓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待义银再次醒来,已经是月华初上。
“熟悉的天花板。。呸,帐篷顶。”
“主上,您醒了。”
义银这才注意到坐在他床铺旁的明智光秀,见她眼眶发红,关心道。
“我没事,明智姬你还好吧?在关押期间有没有受委屈?
不用顾忌,尽管与我说,我自会找人讲道理。”
明智光秀摇摇头,咬着下唇不说话,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感动。
她在将军面前拔刀,早已想清楚了后果。
不论义银是否回得来,她都会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
武家社会上下分明,尊卑有序。
三好长庆敢于胁迫将军,但如果真到了足利义辉面前,该做得臣下姿态还是要做。
这就是规矩。
除非彻底推翻足利幕府的守护体系,另起炉灶。
只要还在这个圈子里厮混,谁来,都得立好牌坊再做碧池。
明智光秀坏了规矩。
即便看在斯波义银的面子,最好的下场也是踢出幕府体系,以后在官面上没了身份。
可义银竟为了她剑指将军,这下就把明智光秀与自己的作为合在了一起,让足利义辉做选择。
两人要么一起滚,要么一起留。
本来此事没这么好解决,义银睡了一觉冷静下来,回想起来也是捏了一把汗。
“我孟浪了,好在公方大人没有计较。”
明智光秀此时,正沉浸在爱慕之人对自己有情有义的甜蜜中。
听闻义银说起足利义辉的好话,顿时冷哼一声。
“公方大人可不只是好意,还有追求之意。”
义银一愣。
“追求?”
明智光秀肃然点头。
“主上,您如今手持山城国以南二十万石,自是近幾地方重要人物。
斯波家只有您一人,您便是斯波家。
试想,将军与您可都是单身。”
被明智光秀点透,义银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猛地醒悟。
照这个世界的性别观来看,我迟早要嫁人的。
谁娶了我,就是得到了整个斯波家的支持,就能在近幾这盘乱棋中取得优势。
所以。。
足利义辉想上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优劣
义银甩甩头,他从未想过嫁人的事。
以前世的世界观看来,他才是一家之主,怎么肯为别人做贤内助。
拼搏至今是为了多拿些筹码,在这乱世好好活下去。
可不是为别人打生打死,埋头做个贤夫良父。
他神情圣洁,开始飙演技。
“我斯波义银绝不会嫁人!
斯波家复兴再起,如何能让其他武家篡夺斯波家的家业。
我宁可牺牲姻缘,孤独一生,也要守护斯波家!”
明智光秀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点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既然主上想得开,许多后手就可以省下了。
“主上既有决断,明智光秀定当肝脑涂地,为您谋划。”
两人演技飙得顺畅,都让对方非常满意,接下来就要讨论正事了。
义银最担心的,就是原来的战略意图会不会被这次伏杀影响。
本来想着缓和与幕臣的关系,讨好足利义辉以争取好感。
这下,为了救他,整个桌都被明智光秀掀翻了。
义银回来为了救她,又把掀翻的桌子一脚踢飞。
现在冷静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叹了口气,说道。
“将军的事暂且不提,幕臣那边的关系看来是改善不了了。”
明智光秀神情古怪,说道。
“主上,你想岔了。”
“啊?”
明智光秀忍着笑,对义银解释。
义银一睡就是整个白天。
这段时间,回来的同心众已经把他的光辉形象撒得到处都是。
对面的摄津众估计也是不甘人后。
总不能说自己无能吧?
只有把敌人描述得越强大,自己的失败才显得越合理。
下层姬武士之间的沟通不谈,具体战报已经通过各条渠道送上了三好长庆与足利义辉的案头。
各家高阶武家,多半也知道了详细军情。
本来对义银恨得恨,烦得烦的合战双方各家,看到战报都快吓尿了。
读书的时候,你会嫉妒一个成绩比你好一些的人。
但你绝对不会去嫉妒少年班的学霸,当实力超越一个可以追赶的限度后,剩下的只有敬畏。
武家社会本就有慕强情结,武力强横者受姬武士敬仰。
各家都有自己的猛将冲锋陷阵,夺旗争先。
都是人,差距能有多大?
无非是你能砍翻三个,我能砍死五个,而义银的战报看起来就是我要打十个!
打完十个,我还要再打十个!
以三十骑前后冲垮两支备队,斩杀备队大将,姬武士无数。
其后与三好长逸的马迴众对冲,阵斩马迴众笔头,击溃旗本。
所有看了军情的姬武士,第一反应是假,第二反应是怕。
斯波家到底拜了哪家佛,烧了哪家香,家破族灭还能蹦出个斯波义银。
风华绝代,天下无双。
更有意思的是,三好长逸放火烧山,斯波义银在教兴寺毘沙门天像前显圣。
带着同心众一行,烈火不侵。做实了他是毘沙门天化身的说法,在下层姬武士中已经流传开。
毘沙门天在佛教中,以金刚怒目,宗教护法的形象示人。在日本,更以商旅,军旅的保护神面目出现。
如今义银在世俗高层和宗教愚民心中,都有了非同一般的印象。
如此人物,谁会去随便得罪?
所以,明智光秀才觉得有趣古怪。
如果义银是灰溜溜逃回来的,那他足利一门军神的形象必然受损,威望下降。
可他是从十支备队的围剿之中杀回来的,这特么就牛x了。
姬武士最敬佩这种一骑当千的武家典范,之前对斯波家有反感的幕臣,也不敢再编排义银。
因为他啊,是真能打。
因祸得福,斯波家在幕府中反而比之前混得更自在。果然,在武家社会能打才是硬道理。
听完明智光秀的话,义银一阵无语。反正是好事,也不多想了。
倒是明智光秀伏地请罪,说道。
“主上,您昏迷期间,我越俎代庖下令嘉奖同心众,幸存阵亡共二十九人。另外,山中幸盛不肯受赏,原因也不肯说。
皆是以三倍军功恩赏,主上,我擅自替你赐下了三千石知行。”
义银摇摇头。
他知道山中幸盛在想什么,这妮子的赎罪心态是掰不回来了,随她去吧,至于其余同心众的重赏他也是认可的。
此次突发作战,伊贺众必然死伤惨重。但军功恩赏一向都是在战后结算,不方便破例。
而同心众的恩赏,上次就被义银破格结算,亦是安抚伊贺众各家心思。
因为同心众来自南北伊贺军势各家,自然能稳定军心,利益均沾。
除了义银派遣回来报信的那名同心众,其余二十九人,战后存活不过十三人,且人人带伤,本就应该重赏以安定人心。
又突遇义银昏迷,不知伊贺众会不会军心动荡。
明智光秀果断再次以三倍军功用知行恩赏,直接拿三千石把军心砸瓷实了。
这事做的不错,义银也是认可的。
只是两次三倍军功,皆以知行恩赏,以后怕是同心众心气极高,寻常恩赏再无法让她们满意了。
明智光秀请罪,便是这个缘故。
同心众有了军魂,是一把利剑,但恩赏过重。利刃双开,用不好,是要伤到自己的。
对此,义银倒是无所谓。
反正他又不准备结婚,也不在乎子嗣后代如何,哪会想得这么长远。
斯波家本家连同谱代家臣,尽数死绝,他手上大把直领都不知道战后如何规划管理。
分了就分了,拉起一支忠心耿耿的姬武士团随他左右,也是不错。
明智光秀想得比他深远。
斯波家没有家臣团,战后这些国人众转化的都是第一代直臣。
她们之间还没有太明显的强弱和上下关系,无法形成类似封建领主层层叠叠的结构。
简单的来说,家臣的家臣不是主君的家臣,这种不稳定的危险还未出现。
因为国人众的首领只是默认领袖,与其他国人没有上下尊卑的契约关系。
没有谱代家臣是缺点,可未必不是斯波家的优势。
明智光秀想让自己的主上永远不嫁人,成为孤傲的高岭之花。
就必须建立一支忠于斯波家,排斥外来干涉的姬武士团,围绕在义银身边。
只有建立斯波家自己的利益集团,才能抵御外部利益集团的侵蚀。
第二百三十九章无力
吸收斯波领国人众中的优秀姬武士进入斯波同心众,以厚禄知行笼络其心。
这些姬武士是各家的精英,必然影响各家对主君的忠诚,强化斯波家的凝聚力。
如此这般,没有谱代家臣的义银,依然可以借助同心众这个团体影响地方,以免被分散在各领的武家架空欺瞒。
所以,斯波同心众不单单要从南北伊贺众中选拔,还要面向斯波家全领。
这不,刚传出同心众这次的恩赏数字,饭盛山城的余野众已经坐不住。
因为十河一存之战,跟随前田利益北守河岸,错过了同心众建立的伊贺国人,血书请命要加入。
估计再过阵子,京都方向的北大和武家也会收到消息,一样会打着鸡血嚷嚷不公平,一定要挤进来。
只因为恩赏太重了。
两次恩赏,死去的同心众由各家拿回知行不提。
活着的人所得恩赏,少则五十石知行,多则百石知行,甚至有近两百石的个例出现。
把其他姬武士的眼珠子都给嫉妒红了。
不公平!
都是腰上别着脑袋砍人,凭什么你们恩赏现结,三倍!特么还是知行兑现!
我也可以效忠殿下!我也可以誓死不退!我也要加入同心众!
自持武勇的姬武士都有心加入同心众,现存的同心众压力就大了。
在山中幸盛的主持下,那面用草灰书写的毘字旗已经成了同心众军旗,军魂圣物。
同心众一齐在它面前歃血盟誓,忠于主君,死战不退。
围绕同心众这个斯波家恩赏最重的团体,各家姬武士已经有了竞争之心。
钱帛动人心,利益集团就是这样团结在一起的。
军旗不是马印,阵旗,指物旗等表明身份的旗帜,意义完全不同。
少数武勇善战的大名,才配备有军旗。
一旦请出军旗,所属姬武士有进无退,至死方休。
常胜不败的武家才有勇气配备军旗,只有不断用胜利浇灌,才能使军旗飘扬不落,军魂不散。
同心众如此作为,就是把这个姬武士团的生命与这面已经在战斗中残破不堪的白布联系在一起。
旗在人在,旗毁人亡。
难怪明智光秀暗自偷笑,仿佛偷到鸡仔的母狐狸。
斯波家的基本盘稳固了。
义银冷眼旁观,也不去管这些事,事实上他并不需要做任何事。
前后两次,一共丢出了一万三千石知行,他还需要做什么?
不用。
有的是姬武士们红着眼争相朝他下跪,恳求作他门下走狗。
日本总石高才二千万石,一万三千石知行足够这些姬武士疯狂得团结在他身边。
任他予取予夺,操纵生死。
只要他还能继续胜利,每次作战都能拿出足够的好处给予同心众,她们就永远是斯波家的忠犬。
问题在于,土地是有限的。义银没办法,明智光秀也没办法。
这就是武家社会的顽疾,姬武士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和有限的土地之间的矛盾。
足利幕府的办法,是用幕府,守护,武家三层管理,把责任丢给守护,让武家们找守护去要恩赏。
但这甩锅的办法,用了一百多年,也到了极限。
各国守护崩溃,各地武家纷纷下克上求取更大的利益,足利幕府的守护体系岌岌可危。
大势所趋,义银也只能选择加入其中,与其他武家厮杀,夺取领地和好处,分润给手下武家。
这是一条不归路,可谁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直到家业衰弱,灭亡。
至少,斯波家现在的直领还足够支持义银撒币。
他战后虚弱,需要休息。
既然人没事,明智光秀也不再用军务烦他,俯首告辞。
又过了一天,义银突围战的后续影响渐渐显露出来。
最大的变化,就在于三好军的士气。
三好家上次侵袭近幾,将幕府打得抬不起头来。
对峙多日,三好家才被六角定赖以逸待劳,一举击退。
所以这次,幕臣纷纷避战,足利义辉也是无奈,只能死守不敢出击。
因为幕府军对三好军有畏惧之心,士气上不去。
但义银突围后,事情发生了变化。
不论三好家以什么借口解释,都无法摆脱一个现实。
摄津众十支备队连斯波家三十骑马武士都拿不下,丢人!
阿波众被伊贺众打得损失了一成,心有余悸。
三好家两众回去之后,为了掩饰无能,强调了斯波军的强大。
特别是摄津众为了洗脱自己的责任,拼命宣传斯波义银的可怕,让三好家起了畏敌心理。
这就好笑了。
幕府军怕三好家,三好家怕斯波家,而传说中强大的斯波军势,已经是半死不活。
伊贺众转战二十余天,折损二成军势。
她们只是国人,不是正规武家。到现在还未崩溃,都是仰仗义银百战雄威。
可就算士气还在,也打不动了。
国人出战皆是全家出动。虽然姬武士人数众多,但折损起来,也是家家披麻戴孝。
折损两成,每家至少死了两三个姬武士。
都是家中的壮劳力,国人又没有完成领国化,难免凄凄惨惨戚戚。
实在是不能再打了,再打必然要崩溃。
足利义辉也知道到了该见好就收的时候。
这次三好长庆分兵过河,多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吃掉三好家一部分兵力。
可幕臣与北近江武家损失了半成人马,就心疼得不行,死活不肯再战。
此事,让她彻底觉悟。
这些武家心里都想着保存实力,这仗真的是打不下去了。
三好长庆那边也是,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
武家之敌与佛敌的影响,每天都在扩散。后方领地频频示警,让她早日回军。
阿波众与摄津众这次出兵伏击斯波义银,铩羽而归的麻烦。也让她军心混乱,无暇再战。
篠原长房是阿波国武家中的有力家臣,三好长逸是三好亲族中的有力家老。
这次作战,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篠原长房觉得三好长逸十支备队连三十骑都拿不下,简直不可思议。
就应该切腹谢罪,免得贻笑大方。
三好长逸不服。
你牛x你去试试,谁遇到斯波义银这种变态都要麻爪。
双方争执不下,反而让松永久秀这个始作俑者安全过关。
斯波义银太厉害了,杀他没错,松永久秀说得对,就该干掉他。
可惜,失败了。
两众损失太大,又无功而返。死伤武家都没有得到军功,自然怨气极重,连累三好长庆都威望受损。
三好长庆不得不感叹,足利家气数未尽。多番挫折之下,枭雌如她也起了谈判撤退的心思。
非是我军不努力,奈何敌军鬼斯波。
第二百四十章开启
对于三好家来说,对等的谈判就是失败。
因为数年积累的物资与心气,全部消耗殆尽,再无进取之心。
武家社会的根基是奉公恩赏,奉公就是为了得到恩赏。
战争消耗了大量的财富和人命,却没有得到权势和土地。
再强盛的武家也会遇到危机,因为入不敷出,得不到恩赏的下属会心怀不满。
三好家以下克上起家,在守护体系中本就是政治残疾,更有轰然倒塌的危险。
三好长庆现在要做的不再是找斯波义银复仇,而是回军镇压不满,防止家业崩溃。
至少要保证三好家在她死之前一直强势,领地才不会分崩离析。
而下一代,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好家骤然而起,二十年间扩张壮大,称霸四国与东近幾。如今枭雌末路,令人不胜唏嘘。
即便看到了下场,三好长庆也只能选择谈判。
要么立即崩盘,要么苦苦支撑寻求转机,没得选。
她请出被囚在军中已经三天的和田惟政,和颜悦色说道。
“三好家与幕府嫌隙不和,对立有三十余日。近幾百姓受兵乱之苦,何其无辜,我于心不忍。
和田大人带着我的善意回禀公方大人,以近幾太平为重,请就此和睦吧。”
和田惟政面上赞许点头,心里却是腹诽不已。
明明是三好家侵入近幾挑起大战,可到了三好长庆嘴里,反倒成了双方互有亏欠,各打五十大板,实在是不要脸。
她被关三天,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从三好长庆的言语中,他敏锐感觉到了虚弱。三好家心生退意,必然是起了变故。
此时,她不好多说,言多必失,只是恭敬问道。
“不知三好家退兵条件是什么,还请三好大人明示。”
三好长庆眼神一凝,淡淡说道。
“幕府撤销我武家之敌,佛敌指责,恢复御相伴众身份。
战后边界以现在为准,不予变动。
仅此而已。”
和田惟政听完,伏地叩首,告辞而去。
三好长庆态度温和,微微点头以眼神相送。
两人都知道,这条件将军绝不会答应。
虽然和之前伊势贞教传回的入主幕府,成为管领代的苛刻条件比起来,的确是好上不少。
但如果将军答应下来,就是三好长庆幕府职位不动,又打下了和泉与丹波两国。
打完了幕府随便说声不好意思,然后把两国领地扒拉到自己碗里,这事就算完了?
想的也太美了吧!
知道不可能,但和田惟政还是带着三好长庆的条件回去了。
你可以开漫天开价,我也可以坐地还价。重点在于谈,有没有诚意谈很重要。
和田惟政感觉到三好长庆的退缩之意,她是真心想谈。
那么把这条件带回去,让将军再砍价就是了,不值得为内容生气。
———
此时,幕府军斯波营中。
恢复了精神的义银,也在与明智光秀商讨谈判一事。
他叹了口气,说道。
“打不下去了。
公方大人无法强迫幕臣与近江两家出兵,空耗粮草。
三好长庆这次伏杀我失败,又是士气大亏。
她们应该都不想打了,这次是真的要谈判了。”
明智光秀点头。
这次意外的大战,暴露了双方军势的问题,再对峙下去,就是双输的局面。
足利义辉与三好长庆都不是庸人,自然会选择妥协。
唯一有能力搞事的斯波军,也打得外强中干,只能依靠光鲜的战绩吓唬人。
既然光鲜,那么总要吓唬出点好处吧?
明智光秀问道。
“主上对谈判怎么想?”
义银回答。
“坚持你的谋划,在谈判中拿到三样好处。
其一,和泉国归还和泉细川家。
其二,完成与蜷川家的交易,把她家在丹波国的领地保下来。
其三,斯波家要在堺港驻军。
我只是担心,我的要求是否太多。
三好长庆肯不肯答应?将军会不会认为我家太过贪婪?”
明智光秀闻言,不禁失笑。
“主上啊,你还是太过。。恩。。忠厚了。”
义银白了她一眼,你是想说我傻吧?
不满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虽然斯波军此战军功卓著,但战后还需以此换取将军恩赏。
如果在谈判中要求太多,会影响战后的布局。”
战后。
义银还需要把北河内交给三渊家,为铃木重秀求取纪伊国守护代,自己的北大和守护。
这些都需要用军功或利益去交换,谈判时用得多,战后就拿的少。
他心怀顾忌,有什么可笑的?
明智光秀摇头道。
“主上,账不是这么算的。
我家根本没有在谈判中求取什么,也说不上贪婪。
将军必然会支持您的提议,而三好长庆的否决,将军自会去对付。”
义银一脸懵逼,在明智光秀眼中看来分外可爱,她笑着娓娓道来。
“于私,细川家是三管领之一,足利家最高一阶的贵胄。
和泉细川家乃细川分家,是有势力的地方实力派,对将军忠心耿耿。
此战为了幕府,打光了自己的地盘,将军岂能不救。
于公,和泉与淡路隔海相望,又在堺港下方虎视眈眈。
是幕府抵御三好家的第一线,将军如何肯放弃和泉国。
公方大人只是缺少筹码,而我家献上赞岐战俘,换回和泉还给细川家。
如此为将军考虑,是大功劳,公方大人还得念着我家的好。”
义银微微张着嘴,听得目瞪口呆,明智光秀说的有理。
她继续说到。
“丹波国被三好家收入囊中,最急的是将军又不是我家。
丹波居于山城之北,随时可以顺势而下,突击京都。
如果没有防备,公方大人以后在京都还睡得着吗?
所以,丹波必须有一条警戒线,防备三好家突袭。
蜷川家积极向将军靠拢,表现出对伊势家的反感。
正是将军架空伊势家,扶持蜷川家以掌握政所的好抓手。
既然内外都用得上蜷川家,只要您提出来。那么她家在丹波的领地,将军必然死保。
这是担心京都安危,为幕府分忧,怎么能算是我家的好处呢?”
义银额头冒汗,继续听下去。
“至于我家驻军堺港,也是为了幕府。
三好家此次侵袭,都是从堺港调集物资,利用堺港商人的物流运输,这才拉短了四国到山城的漫长补给线。
三好家要退兵,如何监督?怎么确保她家不会杀个回马枪?
将军这边可是各怀鬼胎的联军,一旦解散就再难集结。
万一三好家虚晃一枪,回头再战,幕府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幕府必须派兵在堺港监督三好家的物资,判断其是撤兵还是有诈。
而且,驻军也要为三好家下次筹集物资,再次侵袭近幾的可能性考虑,作为预警驻扎堺港。
如此重要的存在,除了我斯波家,哪家敢去?其他人去,三好家能买账吗?
只有您,足利一门的军神大人,才能以赫赫威名震慑三好家。”
明智光秀讲完,温婉一笑。义银看向她的眼神,已经迷茫一片。
果然,以我的智商还是靠着外挂砍砍人算了。
玩脑子,迟早被这帮人卖了,还得给她们数钱。
第二百四十一章公道
晚些时候,和田惟政回来了,还带来了三好家的使臣,岩成友通。
岩成友通与三好长逸,三好政康交好,在三好家中同进同退,被称为三好三人众。
三人地位不低,仅次于三好长庆四姐妹,及少主三好义兴。
三好长庆能派岩成友通出使幕府,诚意还是有的。
足利义辉召开评议,招呼各家一齐听听三好长庆的条件。
等斯波义银过来,她打量了他一下。见他面色红润,中气已足,暗自放心。
她对义银心态复杂。
一方面愤恨他多次强项犯颜,不把幕府将军的威严当回事。
另一方面赞许他忠君体国,行事皆是为幕府作伥。
其中还参杂着一些男女之间的朦胧好感,意犹未尽。
毕竟将军地位尊贵,不是谁都敢在她面前肆意妄为,有时候也觉得刺激有趣,不免想他念他。
待众人到齐,和田惟政将三好长庆的条件一一道来,听得足利义辉眉头紧皱。
三好长庆虽然退了一步,也仅仅是一步而已。
她不再要求幕府权利,但吃到嘴里的好处,一点都不想吐出来。
这就让足利义辉为难了。
她麾下南北近江武家是客军,前来助战而已,不在乎三好家与幕府的损失,谁多谁少。
而幕臣一方,只要三好退兵,别威胁到她们的领地安全,就满足了。
这两帮人根本不在乎长远如何,都没有替将军出头的打算。
足利义辉正烦恼着,座下斯波义银已经冷哼一声,开口说话。
“三好家与幕府达成和睦?乱臣贼子安敢口出狂言!
三好长庆犯上作乱,侵袭近幾,罪无可恕!
如今被将军阻挡三十日,人颓气馁,还敢如此狂妄!”
他向将军俯首,再说。
“斯波义银恳求将军出兵讨贼,斯波家愿为先锋渡河,不杀此獠誓不回军!”
岩成友通在幕府军中,本是趾高气扬。三好势大,幕府军早就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她出使幕府,亦是想要表示三好家的强势,以免足利义辉还价太高,回去惹得三好长庆不悦。
听闻有人出头,她还准备做愤怒状。可见是个男子,马上萎了下来。
有资格坐在这里的男人,只有一人,便是斯波谦信公。
斯波家现在是近幾公认的能打,带头大哥斯波义银已经超脱了疯狗的范畴,根本就是公老虎一只。
伊贺众内部的虚弱,外人可不知道。都以为斯波军士气正盛,还能继续打下去。
如今义银开口,果然是一副慷慨激昂,主战求先的模样,让岩成友通顿时感到扎手。
这个刺头不撸平,谈判难以继续,于是温言道。
“这位可是谦信公?
久闻谦信公天下无双,今日一见,传说不虚。
您乃仁义之主,义理为先。如今近幾鏖战三十余日,生灵涂炭,何其无辜。
我主之意乃是休兵止戈,以护庶民,请您明鉴。
如若条件有所异议,亦可商讨,何必又动刀兵,再伤和气。”
岩成友通斟酌着说话,句句客气。
遇上幕府其他人等,她多半倨傲以待。可这位,她真的不敢得罪。
好声好语相劝,面对的人是义银,话却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
条件可以谈的!有想法就还价!赶紧拉住这匹野马!别让他发飙了!真打起来谁负责!
她首先看向伊势贞教,伊势贞教撇开头。
别看我!我最近已经很惨了,再出头全家性命都难保。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无奈,岩成友通只好看向足利义辉。
将军此时心里可舒服了。
果然对付三好家这群不讲道理的狼崽子,就要放斯波义银这性子野的出来咬人。
但谈判失败乃是双输,谁都别想好过,她还是要出面降降温。
“义银君,稍安勿躁。
三好长庆坏了脑子,什么好处都想留给自己,你驳斥就是了。
与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将军划下了基调,不合理的条件你踢回去,我给你撑腰。
但别把谈判玩崩了,搞得大家都难做。
义银装强势就是为了抓住谈判的主动权,将军给了,也就不再虚张声势。
毕竟伊贺众伤筋动骨打不动了,真的惹急三好长庆对刚,斯波家也要露馅。
他见好就收,叩首服从道。
“是,公方大人。我先说一二,还请公方大人拾遗指缺。”
足利义辉点头,义银开始说起明智光秀的计算。
“和泉细川家乃足利一门亲族,此战为将军尽忠职守。
三好家竟然想篡夺她家的领地,真把将军当泥塑木造的佛像不成!
三好家必须退出和泉国,将侵犯领地全部还给和泉细川家。”
足利义辉心里极度赞同,义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和泉细川家是亲族,忠心耿耿。
和泉国,其地理位置也非常重要,怎么都不能给了三好家。
她开口道。
“义银君说得好!细川元常此战有大功,三好家必须退出和泉国!”
义银心里嘀咕,明智光秀早就看穿了一切,继续说着。
“丹波国位于山城之北,丹波山高,京都盆地低。
三好家占了丹波国,如果突袭山城,居高临下不过两日就能攻到京都。
况且幕臣尚有领地在丹波国中,三好家连幕臣领地都要侵占?
简直狂妄!
三好家必须承诺,幕臣领地不受侵犯,以护卫山城以北不遭突袭。”
听到此时,足利义辉都感叹了。
斯波义银句句话都是为幕府,为她足利家打算,有公心无私欲。
和他比起来,只想着自己的幕臣都是白眼狼。
义银此言一出,连对他敢怒不敢言的幕臣团也大为改观。
在丹波有领地的幕臣不止蜷川一家。
他的话不单单拉了蜷川亲世一把,也顺带帮其他人心惶惶的幕臣说了句话。
斯波御前虽然脾气不好,但做人真的是义理为先。
虽然他与幕臣不和。
但站在将军的立场考虑,还是选择为幕臣说话,人品真是高洁。
义银虽然在暗搓搓拿取自家的好处,可面上却被明智光秀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蜷川家为首的幕臣团开始转变对他的看法,将军亦是越看越喜欢。
若是义银始终秉持公理,为幕府争取利益,幕府真成了她俩的夫妻老婆店也的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