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三字经，头大
何谓之九幽，何谓之黄泉？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
岸前皆魍魉，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
陆晨虽是个粗人，但绝不是文盲，前世闲暇时刻，也会看一些关于古代神话传说的书，主要是对神血的来历有些好奇。
《楚辞·招魂》曾记：“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王逸注：“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也。地下幽冥，故称幽都。”
宋文莹也曾在《玉壶清话》卷六说过：“上清，道录，姜道元，为公叩幽都，乞神语。”
同龙族世界的地球不同，那里的神话一切起源自北欧神话，其实在陆晨的个人感官中，是觉得很别扭的。
因为他感觉中国神话传说要更为久远和神秘，而留有的文献记载，也更能证实某些事物的存在。
但在打穿那个世界后，他却发现，一切自家老祖宗的起源故事，都变成“外国”的了。
夏弥所提到的冥府，也和他认知中的九幽黄泉，阴曹地府这些不同，属于雾之国的死人之地，和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地府不沾边。
而他此时眼前看到的一切，虽不能说完全照应，但的确符合各种文献中对幽都的记载，这便是黄泉族栖息的地方，真正的地府，万物生灵死后会来的地方。
他走到碑文前，研究了一番，又双手抓住碑文两端，想要将其拔起来看看，却意外的发现这石碑纹丝不动。
要知道他虽未成年，但这个岁数距离巅峰差的也不太多，力量不可估算，竟没对石碑造成一点影响。
他尝试着用空间的鉴定功能，却被提示这东西没法鉴定，因为他没有把它拿到手中，此时它是和大地连接在一起的。
陆晨又尝试拿弑君劈砍了下，结果这看似破落的石碑上，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莫非是宝贝？”
陆晨生起了好奇心，又是一阵折腾。
可过了十分钟，他连刀意的全力一刀都用出来了，连个白痕都没砍出来。
脚下的大地也十分奇特，不像是泥土，不是很硬，又不是很软，倒像是有着无穷的弹性，他可以用刀挖出来些，但用力去踩踏，却只会凹陷，并不会崩散。
弄了半天，拔又拔不出来，陆晨就放弃了，只是惦记上了这儿还有块石碑，以后变强后有机会来，再试试。
他踏上那座古道，行了一段路后，发现两侧的迷雾外，不再是大地，而是流淌着漆黑的水。
他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根筷子，蹲下身将筷子的下半截探入其中，感觉很奇异，这水似乎没什么阻力，手离着一段距离，便能感到沁入灵魂的冷。
《海内经》曾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国，有赤胫之民。
陆晨喃喃道：“这边是黑水吗？”
关于黄泉的信息，就和圈外一样，都是原著作者根本没有画到的部分，但似乎这些体系并没有乱。
想来也是，这虽是衍生世界，但也是个完整的世界，生死轮回，既然有此设定，又有黄泉族，那自然会有该有的存在。
说到底，这个世界就是个中国神话体系下的衍生世界，只是根据作者的设定，有部分出入。
想到这里，陆晨又深想了一层，所谓衍生世界，究竟是怎么出现的，真的只是因为有人创作过这样的作品，就有了这世界吗？
若这些衍生世界，都是起源空间创造出来供探索者进行试炼，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而听说衍生世界是有很多平行世界的，不同探索者进入同名的衍生世界，都不是一个。
不对，衍生世界应该并非空间所创造……
陆晨想起了龙族世界的事，空间想让自己成为先驱者，就是因为他打穿了龙族世界，帮空间获得了该世界的所有权，也就是说，在那之前，龙族世界并不归属于起源空间，甚至不属于任何空间，它是原本就存在的。
对于打穿世界为起源空间获得的利益，他打穿龙族世界，和艾卡大陆，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从奖励上也能看出来。
如果说衍生世界本就是和空间这些神秘存在无关的，是原本就存在于大千宇宙中的世界，那这些世界，和创造作品的那些作者，又有什么关系？
陆晨感觉脑子有些乱，抽出那根筷子，发现上面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冰，他松手，那根筷子落入黑水中，顷刻沉了下去，宛若在空中自由落体。
陆晨若有所思，传说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是为弱水。
眼下河流中的黑水，似乎也有此特性，怪不得他方才感觉筷子在流淌的水中没有阻力，这水有猫腻。
他还没有因为好奇，就心大的下去游一圈，沿着黄泉古路继续前行，探索这片未知的世界。
初时漫步，后而急行，半小时过去，就在陆晨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被类似尼伯龙根迷宫一样的把戏给耍了时，他在前方看到了人影。
一个人影在道路中央，身穿纯黑长袍，头顶漆黑长帽，像是传说中的黑无常装束，他手持一根鱼竿坐在石凳上，在黑水中进行垂钓。
走到近处，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人貌的生物，而是一只人形的黄泉虫，帽子下的脸五官到和人类仿佛，只不过长在虫子脸上，十分怪异。
倒不是说很可怖，只是有点莫名的……喜感。
“你在钓什么？”
陆晨上前搭话，这黑水中难道还有活物？
这名黄泉族转头看了眼陆晨，目光中透出些许意外，随后袍下软趴趴的手伸出来，放在嘴前，“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大声，我正在，钓大家，伙请安，静一些。”
陆晨嘴角抽搐，心说这这黄泉族是不是有病？说话跟三字经一样。
他想起来了，这似乎是在原著南国篇中曾经出场过的那名黄泉族，说话十分费劲。
“你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
陆晨小声说道。
“有什么，好意外，的阎末，带你下，来的事，情黄泉，族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来这里，但既然，来了就，出不去。”
虫脸黄泉族三个字三个字的道。
陆晨感觉有点头大，这么说话，明明是中文，发言也很标准，但是他想理解起来，却十分费劲儿，还要在脑子中重新串一遍。
“为什么一定出不去？”
陆晨问道。
“因为除，了黄泉，族之外，只有魂，体可以，通过轮，回台才，能转生，而出活，人可入，黄泉却，不能出，黄泉即，使是黄，泉族以，秘法带，也不行。”
虫脸黄泉族解释道。
陆晨额上青筋暴露，“能不能……说话正常点？”
“你在说，什么呢，吾不喜，说废话，你若无，事就赶，快走吧。”
虫脸黄泉族一心垂钓，似乎对陆晨这个活人闯入阴间并不波动，也不想多说。
陆晨能感知到这黄泉族的实力一般，自己轻易就能斩杀，但他也不是抱着像孙大圣一样的心里来地府大闹的，耽误之际是搜集情报。
他在黄泉古路上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个能沟通的影子，即使说话累了些，他也想再聊聊。
“前辈叫什么名字？”
陆晨耐着性子问道。
“吾名为，森森森。”
森森森回答道，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晨快压抑不住吐槽欲望了，这谁给他起的名字！？
这名字就是他三字经口癖的罪魁祸首吧！？
三木，三森，说话也一口气只崩三个字。
“晚辈名为东方日落，想必前辈已知，晚辈现在想问下，这黄泉古路还有多长？”
陆晨语气尽量平和。
“你若是，问这黄，泉古路，的长度，自是没，有尽头，的但你，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到了，终点往，前走吧，百尺尽。”
森森森回答道，手中的鱼竿晃动，他手上发力，快速收线。
陆晨也好奇的看向黑水中，随着森森森的收杆，一个物体出水，竟是条半尺长的小黑蛇。
森森森似乎很满意，从钩子上取下这黑蛇，在陆晨讶异的目光中，竟直接将那还在扑腾的黑蛇，送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即使不是人脸，陆晨也能看出森森森此时似乎十分陶醉，像是吃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若是一般人在这儿，估计会本能的觉得十分恶心，甚至想吐。
但陆晨不是一般人，他眼中带着好奇的光，问道：“好吃吗？”
森森森扭头看向陆晨，似乎也有些意外，“这黑水，中的玄，蛇自然，是好吃，的你若，想吃就，自己钓。”
黑水玄蛇！？
陆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将对方的话在脑海中重新排版一遍，按照正常的断句，应该确实是黑水玄蛇没错。
这黑水中竟真的有生物，而且还是山海经中传说中的黑水玄蛇。
仔细想想，方才被森森森吃下去的那条小蛇，虽然体型很小，但若是放大无数倍，他似乎是见过的。
他手中的刀，最初名为黑玄，寄宿者黑水玄蛇的活灵，形貌上和那黑色小蛇十分相似。
接下来，他又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只见森森森用鱼钩，在自己的虫手上轻刮了下，似乎带下了些肉屑，就再次抛竿开始垂钓。
森森森居然用自己的肉，来钓这黑蛇！
“别看了，你若想，钓可以，在城中，买根竿，子自己，来试试，但吾可，不会给，你提供，饵料的。”
森森森摆了摆手，似乎在赶人。
陆晨心中感到怪异，他其实对那黑色小蛇很感兴趣，虽只是看了两眼，但却感觉到上面散发着奇特的能量。
最终他还是没有继续跟这个说法费劲的森森森继续闲聊，他今天下来，可不是来钓蛇的，既然前面就是尽头，他还是先过了这黄泉古路，正式进入黄泉内部。
黄泉族肯定还是有正常人的，他觉得等下到“人”多的地方，找个能好好沟通的才是正解。
哦，如果黄泉族不愿意好好沟通，那一定是自己魅力太低了，他可以换一种交涉方式。
眼前的森森森就不必了，他觉得若是逼问这家伙，恐怕能先把自己逼疯。
向前百尺后，眼前的迷雾微微散去，又逐渐聚拢，场景却是变化了起来，不再是那漫长的黄泉古路。
一座在阴冷迷雾中的高山出现在陆晨眼前，鬼哭啼鸣，影子闪烁，空气中还漂浮着朵朵幽蓝的鬼火。
传说北海有山，谓之有都之山，黑水出。
似乎一切都和他曾经了解过的神话传说连上了，陆晨好奇的迈步前行，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气息。
望山跑死马，陆晨又往前跑了十分钟，都没靠近这座雾气缭绕的幽都山，似乎是临近了某个节点，他眼前的场景猛地一变。
幽都山消失，他面前的是一座古城。
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城门口，是个穿越时空的旅人。
古城内人影绰绰，有些外貌像人的生物，身穿老旧的铠甲，那些铠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上面的铁片都生锈，中间的线也脱落，松松垮垮。
那些士兵手持带着铁锈的长枪，两人一组，在街上木讷的走动着，像是在巡视。
其中有两个士兵从陆晨身前走过，就像是看不到他一般，走到他脸前三尺处停了下来，又转身继续巡逻。
离近后，陆晨能看到士兵惨白的脸色，双目无神，就像是死人一般，让他联想到传说中的阴兵。
他又观察了下脚下，那士兵停下的地方，似乎就是城门洞垂直下来的那条线，像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被局限了。
不远处，街道上还能看到身穿道袍的黄泉族行走，手中攥着铁链，串着一排排灵魂，多半是老人，男女都有。
但似乎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到来，所有“人”都做着自己的事。
陆晨向前迈步，跨过了城门洞那条虚无的线。
下一刻，所有阴兵都猛然顿住脚步，猛然看向他所在的方向，颈动身不动，有些甚至头转了一百八十度！
那一双双无神的眸子中，似乎泛起了幽光。
第五百九十七章：第一殿，三少爷和道人
若是换个心性差一些的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恐怕已经头皮发麻了。
但陆晨从来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他只看实力。
他大咧咧的入城，而那些阴兵则向他靠近。
其中离他最近的那名阴兵头扭转一百八十度，嘴巴露出诡异的笑容，朝陆晨倒着扑来。
然而他停住了，陆晨抬起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阴兵的脸，“蹦什么呢？”
那阴兵奋力挣扎，喉咙间发出渗人的低吼声，手中破败的长枪反向朝陆晨捅来，却在流云战甲加持下的暗夜之风面前断成两截。
“听不懂人话？”
陆晨皱了皱眉，又换了黄泉族特有的语言尝试沟通，这是他在进入世界前兑换的语言，可身前的这名阴兵依旧是不停挣扎，指挥低吼。
他抓住阴兵脸的手上感受不到活体的温度，但这也并非灵魂，更像是一具尸体。
黄泉族大多是虫形态，少有人形的，并不是说他们没有能力修成人形，而是在很多黄泉族眼中，人是丑陋的。
沐天二城主也算是极少的特例了，在他之前，涂山的记录中并不曾见到有完全和人类长得一样的黄泉族。
陆晨另一只手探出，轻弹发力，阴兵身上残破的盔甲破碎开来，那老旧的衣衫尽碎，他一指点在对方肩膀上，直接插入了进去，依旧是冰凉。
体内没有血液流动的迹象，但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阴兵的确是人类没错，只不过是死人。
其他阴兵已经杀至，他不清楚这些阴兵是怎么样被驱使再进行活动的，但对于死人，他没必要留手。
他连连出手，将这些阴兵的脊柱打碎，失去了骨骼支撑，即使是被操控的死人也难以行动，他没有直接把阴兵们砍成肉酱，因为他并非是来黄泉找事的。
当然，也要看黄泉族怎么做，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城内那名牵着十几名人类魂魄的黄泉族看到这一幕，呆愣了一瞬，扔下手中的铁链转头就跑。
陆晨视野中扫荡，就看到这一名黄泉族，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身形闪烁，便拦在了那名黄泉族身前，和森森森有些相似，只不过这只黄泉族作为肉虫，看起来就瘦了些。
“你跑什么？”
陆晨用黄泉语问道，审视着这个连转世者都抛弃了的黄泉族。
这名黄泉族身躯颤抖，“你……你是欧阳日落？”
“你认得我？”
陆晨好奇道，他难道在黄泉族还很出名？还是说阎末比自己更先抵达了黄泉族内部，向族人们告知了自己来临的消息。
“认、认得。”
瘦弱黄泉族结结巴巴道。
陆晨露出和善的笑容，“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瘦弱黄泉族瞥了眼城内倒了一片的阴兵，心说你这一来就干到了一片阴兵，出手狠辣，如今堵住我问话，你这解释很没说服力啊！
“你们黄泉族，怎么会知道我？”
陆晨继续问道。
瘦弱黄泉族四处张望，似乎是期望有人来救她，但黄泉内地广人稀，这只是一处关口，平时都有阴兵们把手，哪有同族。
“我们……都知道的。”
她颤巍巍的道。
陆晨皱了皱眉，他想起对方刚刚叫自己的名字，是欧阳日落，并非是他这一世，或是十几年前的名字。
“怎么回事，跟我详细说说。”
陆晨追问。
瘦弱的黄泉族连连摇头，“不行，这件事涉及到大秘，跟你说后，上面会处死我的。”
陆晨心中疑云密布，他来黄泉族原本只是想查一下和王权无暮有关的事，看看能不能复活一个高阶打手，陪自己去外面谋划些好东西，谁知道刚进来，就发现了和自己有关的秘密。
他此时又联想到当年在连巫山的仙阵中找到的那句留言，“转世无穷已，斩之无穷。”
黄泉之所自是和转世有关，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大秘？前人给自己的留言，是和黄泉族有关？
陆晨手放在瘦弱黄泉族肩膀上，语气温和，面带微笑，“说说看嘛，反正这附近又没别人，我不会乱说的。”
瘦弱黄泉族瑟瑟发抖，“不……不能说。”
陆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的魅力应该很高才是，都快有50点了，结果你还这么不给面子，看来只能换一种交涉方式了。
于是下一刻放在黄泉族肩膀上的不再是他温暖宽和的手，而是一柄漆黑的利刃，“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名黄泉族虫脸上冒着汗，“阎大人会杀了我的。”
陆晨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他有些嫌弃的退开一步。
似乎这名黄泉族很怕死，怕自己，更怕那名“阎大人”，当然“阎大人”只是自黄泉语翻译过来的说法，反正他理解起来是这样的，黄泉族并不是人。
他有些头疼，自己一介莽夫，并不会搜魂术，不然还能强行逼问一番。
见问不出来什么，他就换了个问题，“人死后的灵魂，你们都安排在哪里？”
这回黄泉族回答了，“刚来的在秦大人那里，等待转生的，在转轮大人那里。”
陆晨微微思索，和他的认知对照，“你说的可是秦广王，和转轮王？”
黄泉族点头，似乎有些意外，这些事迹在人间可不曾传说，不知对方是如何知晓的。
陆晨心中微定，看来这里的黄泉地府，和中国传统神话传说相符，只是这里的种族为黄泉族罢了，应该各种司职和场所都差不多，这对他探查有一定帮助。
“转轮王那里怎么去？”
他不觉得王权无暮死了这么多年，还会在秦广王那里。
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根据他的推测，既然说王权无暮还可复生，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转世。
王权无暮为什么没有转世？
按照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黄泉族办事还是很讲效率的，通常一个人死后到再出生，相差最多不过几天，如果世间不曾有大规模战争死去生灵数量太多，很可能会是几个时辰内就安排好了，甚至刚死瞬间就出生的也不是没有先例。
他在涂山待了很长时间，通过往年转世续缘的案例，可以看出不少东西，最幸运者，基本是恋人刚死，涂山的续缘名册上就出现了新的名字，当然，能不能续缘成功，还要看孩子长大后如何。
而作为涂山红线仙，凤牺在位时就定了一条铁律，不得在转世对象十四岁之前，帮妖怪开始续缘。
倒不是什么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主要是为了某种平衡，如果每个妖怪都知道自己的续缘对象转世后是谁，那全都去抱回去当童养媳或童养夫了，那怎么行，会全部乱套。
所以透露转世对象是否转世，和这一世叫什么名字，对于涂山红线仙来说是违规行为。
唔……其实涂山几位当家为了他的事，也算经常违规了。
比如他上一世南宫日落，某涂山大魔王若不是根本不清楚南宫这个姓氏在人类中是哪的，找不到人，早就把他给抱走了。
也有许多妖怪并不甘心，就会想贿赂黄泉族，套出转世续缘者的名字。
和涂山不同，因为转世者就是黄泉族安排投胎的，他们不仅知道名字，甚至清楚对方转世后投在了哪一家，要精准的多。
之前雅雅姐就是找黄泉族，想问他的情况，想知道他到底是还在“排队”，又或是真木得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秦大人那里怎么去。”
瘦弱黄泉族颤抖着道，生怕自己的回答对方不满意，下一刻被斩杀。
见陆晨目光狐疑，她又连忙道：“我真不知道，十殿各司所职，我只是负责拘留魂魄，将其送至第一殿审查，和其他殿的黄泉族不认识。”
陆晨见这个黄泉族都快被吓晕过去了，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便退一步不再追问，“第一殿怎么走？”
“这座古城自东门出去后，再向前五十里，会有一面似门的牌坊，穿过后便是了。”
瘦弱黄泉族慢吞吞的道。
“你没骗我吧？”
陆晨目光如刀。
“不敢不敢。”
瘦弱黄泉族连连摇头。
陆晨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令那名黄泉族心里一咯噔，“哪边是东？”
他有方向感不假，但鬼知道黄泉内的东西南北定义。
瘦弱黄泉族指了个方向，陆晨确认后才动身。
这家伙应该不敢说谎，而五十里的距离对他来说很近，一探便知。
主要他不想带着这个臭烘烘的家伙一起走，膈应得慌。
过了一会儿，陆晨看到了黄泉族所说的那道“门”，有些类似日本神社的鸟居，但要恢弘的多，柱子颜色为暗淡的灰色，顶部的牌匾上刻着两个大字“壹殿”
他略作思索，跨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黄泉中藏了什么秘密。
…………
人间，月夜下，大漠中。
一气道盟和妖族的人都已离去，在沐天城遗址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白色的道袍在风中敞开，露出他胸前浓厚的毛发，手中一壶酒，对月而饮。
“你居然没有拦他？”
一个声音响起，仿佛天地间的其他嘈杂都消逝了。
那身影笼罩在一团金光中，令人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他懒散的盘着腿，一只手肘撑在膝前，手拖着腮，似乎对一切都感到无趣。
道人没有转身，“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为了王权无暮的复活，你做了不少事吧？”
金光人淡淡道：“这只是下下策，复生之法中，最烂的一种。”
“哦？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比起涂山之法，这还是要稳固许多吧？”
道人笑了笑，回身看向那团金光，双眸微微眯起，“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亲自督办？”
金光人，或者说是傲来国三少爷，这片天地间最顶尖的强者，语气变得不善起来，“你在乱猜些什么？”
“我没有乱猜，只是有些好奇，当年你这么做过，如今却……做不到了吗？”
道人的语气平淡，还又喝了口酒。
“世人皆以为黄泉可入不可出，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三少爷淡淡道。
“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岔了，你确实做不到了。”
道人理解了对方的话，并非是三少爷入黄泉而不可出，而是他现在……根本进不去了。
至于原因，有很多种。
道人似是有些感慨，收起酒壶，“你那么看好王权无暮，当年为何不出手救他？”
三少爷沉默了下，“晚了一步，我那时候在疗伤。”
道人笑了笑，“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何必那么深的执念，而且你现在又有了新的目标吧？”
三少爷摇头，“不一样，他是特殊的，作为第一个发现王权剑意的人，他是开创先河着，后来者只是受其福泽，他才是使用那柄剑的最好人选。”
“那王权富贵呢？”
道人反问。
“可做备选。”
三少爷的目光穿透天穹，神目似乎能看到那远去人群中的孩子。
“所以你心中只有那个可以驱使王权剑的人，只有王权无暮这颗最优种子是吧？”
道人的衣衫在夜风中瑟瑟作响。
三少爷看了眼地上留的洞，“是又如何？”
“你太看重那柄剑了，需知人比剑重要。”
道人摇头，似乎不认同三少爷的思想。
“所以我才给欧阳日落线索，让他去寻回王权无暮。”
三少爷没有肯定对方的话，也没有否认。
“那欧阳日落呢，只因他不用那柄剑，你便让他去送死吗？”
道人语气中终于透露出一丝不满。
三少爷嗤笑一声，“太古之后，无人可再过线，无论是他或是王权无暮都做不到，我只需要能用那柄剑的人。”
道人叹息一声，“你太偏执了，会败的。”
三少爷在半空中舒展身躯，站了起来，一双神目似乎能洞穿一切，无形的威压在天地间激荡，茫茫苍天，似乎都染上了一层金光，如夜中日出。
“哈哈哈哈——”
他潇洒的狂笑了一阵，“我会败？”
他眼中像是燃烧着远超纯质阳炎的神火，紧紧盯住面前的道人，“败给谁？”
第五百九十八章：轮回秘，毛骨悚然
无形的气机在旷野……不，在正片天下激荡！
几乎所有修炼者在深夜中都惊醒，茫然的看着一个方向，看着那天幕上刺目的金光。
难以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苍天才会有此异像。
有成名已久的老妖王神情凝重的看着天空，“是哪位妖皇？不，妖皇没有此等实力……”
妖皇或可驱使一方天地之力，有史以来记载的最强天象，便是西西域第一高手梵云飞的那惊天一击。
无尽沙海遮天蔽日，笼罩人族整个西边境，纵横上千里。
可即使是梵云飞当年的巅峰，影响的也不过是边境那片区域罢了，如今夜中的金光异像，却是天下人都能看到。
也或许不只是“天下”，连天下之外，都被这股异像所威慑。
深夜中，正在一处城内休息的王权霸业等人飞向空中，看向远方金色的天光。
这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气势，这摄人心魄的金光，让面具团的众人回想起在道盟秘宝中看到的那尊身影。
“这天下……真的有此等强者，而他如今……还在！”
王权霸业面带惊容。
他们本以为在那块石头中只是窥探太古的神话，可不曾想，神话一直都在，从未消失！
他如今贵为一气道盟盟主，自然得知了关于那块石头更多的秘密，那是傲来国三少爷留下的东西。
傲来雾，花果香，定海一棒，万妖朝！
杨一叹在王权霸业身边，额上天眼极力远眺，却在下一刻流下殷红的血。
王权霸业还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看到天边的金光中，似是自云端降下神柱，顶天立地！
那位三少爷，难道是要和人动手了！？
众人内心震惊，王权霸业恨不得能立马飞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观摩古往今来绝对的第一高手，到底有多么神异。
可下一瞬，那金色的神柱又消失了，天际的金光也消散无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沐天城遗址上，三少爷放下手，那擎天一棍消散在手中。
不远处的道人衣袂飘飘，风轻云淡，还伸出手抠了下鼻屎。
“前辈说说看，我会败给谁？”
三少爷平心静气的问道，终究没有出手。
若有旁人再次，定是震惊道无以复加，傲来国三少爷已经是人间活着的古史，被人们认为是最古老的存在，天上地下第一。
可没想到，他竟称呼眼前的道人为前辈。
道人摇了摇头，“不知。”
他仰望那被驱散云彩后的天空，看着那一轮明月。
你的确当世无敌，可真要无敌，当年又为何画下那个圈呢？
真要无敌，又为何受了重伤呢？
世人皆以为你画圈庇佑众生，可实际上呢？
“不知？”
三少嗤笑一声，“罢了，我只要结果，等王权无暮归来，我的计划就可以开始。”
说罢，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云端。
道人站在沐天城遗址上，看着那被黄泉族打出来的洞，默默摇头，“或是外面的那几位，或是他，你总会败的。”
他自顾自的叹息，朝大漠中走去，“只可惜，这‘天下’的苍生哦。”
有些生灵，站的位置太高了，就会自负，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
那柄剑确实是希望，但希望是什么，希望是这世界上最猛的毒药，就如这沐天城下逝去的金晨曦，由希望构筑囚笼。
你已经身在囚笼中被蒙蔽双眼而不自知，又怎么会看到那些事呢？
明明最异常，最大的奇迹，已经降临了。
因为欧阳日落他……从不曾转世！
…………
陆晨在跨过门扉后，眼前场景变化，一座高达千丈的森严古殿出现在自己面前。
殿前广场上，有数不清的黄泉族排着队，每个黄泉族身后都有锁链串着些魂魄，有人族的，有妖族的。
那些黄泉族见到陆晨来临，纷纷露出惊容，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让陆晨心中怪异，分明是我见了鬼，怎么搞的像是鬼见了我一般？
广场上爆发骚乱，陆晨所走过的地方大批黄泉族后退，似乎他是瘟神，沾染到他的气息就要死亡一般。
陆晨有些不耐烦，脚下踏步，瞬间接近一名黄泉族，弑君架在对方脖子上，“此处殿主可在？”
“秦、秦大人外出了，并不在殿内，我们在此等候……”
那名黄泉族颤抖着道，虫脸都有些扭曲了。
陆晨扫视了一遍广场上的黄泉族和那些木讷的魂魄，随后直奔那座大殿。
传说黄泉地府第一殿，殿主为秦广王，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
功过两半者，送交第十殿发放，仍投入世间，男转为女，女转为男。
恶多善少者，押赴殿右高台，名曰孽镜台，令之一望，照见在世之心好坏，随即批解第二殿，发狱受苦。
简单来说，这里就是个办理转生业务的第一个“柜台”，只不过柜台经理服务态度可能不太好，给你办的业务你也很难会满意。
秦广王也执掌有和生死簿类似的名单，但和生死簿的功能不同，不是能查看修改生灵的寿命，而是查看生灵的生平，无论是已死之人，还是阳间之人，那本名册都记载有，是为轮回重宝。
秦广王通过此册，可判断到他这儿办业务的魂魄生前是好人还是坏人，随后按照规矩给对方安排下一站。
坏人入狱，好人投好胎，功过相抵者变性投胎。
当初陆晨听长辈讲述这个故事时，战友们还调侃，看来不能碌碌无为，要么多做好事要么多做坏事，要是功过相抵，到最后岂不是要变成娘们儿。
还有个战友调侃道，“变成娘们儿多好，来给兄弟们……”
有人觉得这个可怕点在于，上辈子你可能对某人怀有深仇大恨，但下辈子人家还是那个性别，你变了，又因为因果走到一起了，被压在床上一辈子，岂不是憋屈至极？
当然，这都是粗人间的说笑，没什么道理，做不得真。
陆晨闯入殿内，立刻就有较为强大的黄泉族来拿，但强的有限，几下就被陆晨全放倒了。
他在主殿的大“办公桌”上，一眼就看到了黑皮书，书封上没有字。
他拿起用起源空间鉴定了下，意外的发现，这居然就是秦广王执掌的那本名册，可观天下生灵事迹和情况。
他不是意外这个世界真的有这种东西，毕竟人间的妖怪能收买黄泉族得到转世恋人的信息，那就说明肯定是有这东西的。
他只是意外，自己什么时候转运了？
刚进黄泉没多久，就找到了第一殿，而且殿主刚好不在，书还放在这里，就这么被他拿到手了？
此书名为众生录，是一件神话级道具，但在空间详情介绍的底部，有着明确的提示，不可认证，并且此书仅在本世界有效。
他原本也没准备盗走此物，只是想查一下，王权无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你不能看那本书！窥探天机，会遭天谴的！”
有黄泉族守卫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阻拦陆晨，被陆晨一脚踹飞了出去。
“看来秦广王平时也不重视这本书，你们平时也没少看吧，就不怕遭天谴？”
陆晨嘴角带着讥讽，这些秦广王身边的黄泉族肯定是偷看过，受贿帮人查转世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不用想都知道，遭天谴只是个说辞，这本书本身没什么，估计很多黄泉族都看过，说不定秦广王偷懒时还让属下帮忙办公呢。
但他要翻动此书，在场的所有黄泉族都显得十分紧张，陆晨感觉似乎不是因为这本书不能给别人看，而是……不能给自己看。
翻开书后，他才发现这本书的神奇之处，虽然不厚，但翻过一遍后，再倒着看，会改变内容。
【花白落，种族：人类，性别……】
书上对生灵的生平记载十分详细，一本书从头翻到尾，也只是一个生灵的生涯记载，重新再翻，会变成其他人或妖的。
陆晨只看开头的名字，来回反复，要找他需要找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有些头大，即使他手速和眼里超凡，切换一个人也是需要点时间的，天下生灵何其多，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他翻了一会儿，微微皱眉，发现一件怪异的事。
这本书上记载的，只有人类和妖族，并没有牲畜和花草树木，也无普通的飞禽走兽。
为什么？不是说天地万物有灵吗？
难道在这个世界，只有人类和妖族才能轮回？
可妖族有很多，不也是从普通动物修成的吗？
等等……
陆晨意识到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的妖族，真的是由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慢慢修炼成的吗？
他所知的所有妖怪，似乎天生就是，妖怪啊！
他连续翻阅，始终没有见到其他生灵，也没看到圈外生物的种族，似乎黄泉就是个为人类和妖族专门提供转世服务的地方。
这是为什么？
和他所理解的黄泉地府完全不同，没有万物轮转，只有人和妖。
他耐下性子，查看一名人类的履历，在全书中，不仅能看到他这一世的情况，还能看到他以往轮回的名字以及概况。
他看的这个人类名字叫黄浩天，前世叫刘浩天，前前世叫王浩天……他往前面看了许多世，一直到一片空白为止，这个人的名字，都叫浩天。
而且这人每次投胎，都是人族，都是男人。
陆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又连续查看了十几个，有人也有妖，都和黄浩天的情况相同。
尤其是妖怪，特点更为明确，比如你前世是只狼妖，下辈子投胎，也绝对还是只狼妖，种族都不会变！
但妖族转世的空缺时间，似乎远比人类要长，若是族群庞大者还好，等个几日几月，若是数量稀少的种族，可能要等数十年数百年才能转世。
这是为了避免名字冲撞的问题吗？怕引起怀疑？
陆晨心神震颤，他可能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世界天大的秘密！
这圈内的人和妖不断转世，可本质都没有变化，不管是种族还是名字，他们还是原本的他们，只是忘却了前尘。
没有什么恶人会在炼狱中受尽煎熬，下辈子投胎当畜生的说法，只是在不断的转世，不断的重复，就像是一个很“偷懒”的……轮回过程。
陆晨忽然感觉，这圈内的世界就像是闹着玩一样，如此循环往复，一切人和妖都没有变化，不过是古史在重复上演，同样的存在，演化无穷的变数，变数之中又总有共通之处。
这绝不是自然现象，这是人为的！
有人操控了轮回，不如说这所谓的轮回，一开始就不是天地自然之法，是有某个存在，刻意创造出来的！
而且是针对于圈内的人和妖创造出来的，是为了什么？
陆晨忽然感觉背脊发凉，圈内一共有多少人和妖？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家畜！
他想起在圈外，有圈外生物称呼他们为“羔羊”
原先自己以为是指他们被保护了起来，圈外生物那是“吃不到”的无能狂怒，进而所出的称呼。
可现在想来，难道“羔羊”一词，也另有所指，另有含义？
陆晨出手抓过一名黄泉族，逼问道：“这书怎么查人！？”
他不信天下的人类和妖族这么多，秦广王是这样一个个翻着漫无目的查找的，那样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外面广场上不知道排队的有多少魂魄。
“快说，不然我今日血洗此地！”
陆晨目光凶狠，他今天发现，黄泉族恐怕有什么惊天阴谋，而世人一无所知。
那名黄泉守卫狞笑了一声，竟自己扭断了自己的脖颈。
陆晨嘴角带着冷笑，一个个逼问着杀过去，他就不信全是硬骨头。
“别杀我……我说！”
杀到墙角处时，一名黄泉族惊恐道：“手捧此书，沉浸心神，用黄泉族的语言，说出要查者的种族和名字即可。”
陆晨松开手，他可能猜到这些黄泉族为什么看到自己畏如蛇蝎了。
他抓起众生录，以黄泉语默念道：“人族，欧阳日落。”
第五百九十九章：不在轮回中
手中的众生录并没有给予反馈，陆晨心中一沉，换了个名字默念：“人族，独孤日落。”
欧阳日落是他设定中的前世，若不存在于这众生录之上，倒也不算奇怪。
可等了片刻，众生录依旧没有给予其他反馈。
陆晨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使用方式不对，默念道：“狐妖一族，涂山雅雅。”
这次众生录给了反馈，立马呈现出雅雅姐的详情，只不过也很特殊，因为他发现雅雅姐没有前世，她的起点就在于涂山，于苦情树下降生。
陆晨思索了下，觉得可能和苦情树的来历有关，又换了个名字，“人族，王权霸业。”
众生录内容更改，呈现出王权霸业这一世的生平，以及前几世的名字和事迹概况。
看来这众生录没毛病，陆晨又尝试了下，“人族，南宫日落。”
没反应。
“人族，东方日落。”
还是没反应。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在众生录上，这本书并没有记载自己。
也就意味着，他根本不在狐妖世界这所谓的轮回中，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痕迹。
可令陆晨疑惑的是，上一世他转生时，为何涂山的转世续缘名册上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涂山对于转世者的追溯，看来和黄泉族无关，是基于苦情树的。
但他这一次转世，为什么续缘名册上就没了名字呢？他依稀间可是记得自己死后朝苦情树飞过一次，转了一圈的。
还是说，因为他和绘梨衣的骚操作，打乱了正常的“转世”，所以涂山无法记录了？
他平心静气，又默念了一个名字，“狐妖一族，涂山依依。”
众生录上没有他的名字，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本就是外人，可能是空间在安排身份时，没有物理干涉此世界，有了些出入。
下一刻，陆晨表情呆愣，因为众生录上的内容转换了。
出现了绘梨衣的资料！
和雅雅姐仿佛，都是只有当前这一世的，视为起点，各种事迹概况大致无误，是绘梨衣在这个世界做过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绘梨衣有记录，我为什么没有？
还是说原本有，后来被抹去了？
信息太少，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和绘梨衣本应是一样的才对，有就应该都有，没有就应该都没有。
此时殿外有不少黄泉族的卫兵赶来，但没有人敢入殿进攻，陆晨坐在长案前，捧着众生录翻阅。
“人族，王权无暮。”
这才是他来黄泉最初的目的，要找下对方的灵魂此时在哪。
众生录给出了反馈，显示王权无暮的资料。
“咦？”
陆晨疑惑的出声，因为他发现，王权无暮，也没有前世。
他似乎是第一次降临在世间，又再不轮回。
陆晨感觉有点脑门儿疼，按照他之前查看人员的规律，圈内的众生应该是在不断重复轮回的才对，也就是说，总体是永远“守恒”的。
但他此时察觉到这里面有一个悖论，那就是……最初的灵魂是哪来的？
若这黄泉和轮回体系，是有存在刻意打造的，那最初的灵魂，是其筛选出来参与轮回的，还是创造出来的？
陆晨心中不确定，又接连查看了几个和王权无暮同时代的人名，这些人都有着前世今生，只有王权无暮是特例。
初生的灵魂，唯一纯洁，不经轮转，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陆晨脑海中灵光闪现，又连忙查看了东方月初、王权富贵两人的信息，结果惊人，这两人也没有前世！
同样是初生的起点！
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主角”？
莫非初生的灵魂，特殊的存在，就会天赋极其逆天，还带有气运光环？
他查看过王权霸业，前世今生都有，并不特殊，上辈子是个艺术画家，最终是饿死的。
“呼——”
陆晨长出一口气，切换回王权无暮，生命他大致看了下，和自己了解的没什么差别，死法也和记忆中相同，众生录上标注有信息，是其当前的位置。
秦广王在判完死者的善恶功过后将其发落，会在众生录中留下记录，有着批语，比如某某某于楚江王静候十八年，于XX年XX月XX日送往第十殿投胎。
这里没有什么地狱刑罚，但有些人会根据情况被延期投胎，而这些判断，也并非是根据善恶功过，而是因为一些陆晨所不懂的理由。
王权无暮的批语一栏，却是只有一句简单的：“第十殿等候发落。”
这是很奇怪的，第十殿是转轮王的地盘，那里是投胎的地方。
如果要让人去投胎，那便会注明投什么胎，何时投胎，一切都是有规定和章法的。
“等候发落”算什么？等到什么时候？
他顿时明白了，黄泉族在王权无暮的转世上弄了鬼，这些黄泉族根本不想王权无暮回到阳间。
陆晨将众生录收入储物空间，虽然无法认证，但他此时还有用，有什么想确认的事，随时能查。
至于殿外那些等候宣判的灵魂，只有让他们等一会儿了，大家应该不急着投胎吧？
走出殿外，他随手抓了名黄泉族逼问第十殿怎么走，确定了方位他并没有放人，而是挟持着对方一同行动。
原先他觉得这里不过是个地下种族，一群和谐的公务员帮忙办理转世业务，但现在看来，黄泉族坑大着呢。
他可不想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或是轻易听信对方的指路，万一给自己弄到“迷宫”里出不来怎么办？
…………
黑色的河流贯穿灰色的大地，阴冷的迷雾缭绕。
河水之畔，山领之间，一方明台，数道身影相聚。
“阎末，下去领罚吧。”
一名脸庞被迷雾遮挡的黄泉族站在明台边，淡淡开口。
“是。”
阎末心中松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料，族内并未对他严厉处罚，欧阳日落的到来，是大人们想要的结果。
他来之前已经违规插队送肖天昊去往生，心中已无遗憾，不过是在末夕阁中被镇压百年而已。
阎末离去后，一道道阴冷雾气缠绕的身影交谈了起来。
“会不会有些草率？”
站在中段的一道身影开口，身穿黑白长袍。
“他现在不是巅峰期，是最好的机会。”
有人道。
“可阎末说，他斩杀了人造妖皇，即便不是巅峰，也绝对是妖皇级的战力了。”
有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身影犹豫的开口。
“乱罪之人，不在轮回之中，按照那最初的约定，他不应该存在这世界上，会让一切都被打乱。”
有道雄壮的身影，声音中气十足，身穿黄袍。
“他是来寻王权无暮的，是那只死猴子，已经发现了吗？”
有道身影开口，声音透着担忧。
“发现又如何，当年他自持战力无双，将黄泉捅穿了天，如今他想做的事，我等自然要阻拦。”
有人不屑。
“那欧阳日落也不过是棋子罢了，一举一动都在安排中，还不自知，真是可笑。”
说话的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光，雾气遮绕，举手投足间发出恐怖的力量。
“不可轻易断言，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径直前往第一殿。”
有人摇头。
“无妨，他想看便看，众生录吾留下了。”
第一殿的殿主，秦广王开口道。
“所以，我们该怎么处理，要将他困死在黄泉吗？”
瘦小的身影开口说话，他像是阴于虚空之中，与黑暗同行。
“不，那会和当年一样的，按照黄泉主所留下的话，不在轮回者，终会令这个世界生灵涂炭，也会让一切的体系崩坏，我们必须主动处理。”
“泰山王说得对，他如今还不满十二，东方灵族的灵力尚未激活，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此人年寿虽短，却会在后面短短数年到达巅峰，我们不能等。”
“他破不开黄泉的壁障，除了傲来国令我们厌恶的那位外，若要强行出去，至少要有两人，一人生，一人死。”
“吾还是认为不应坐等，他看了众生录，一定会察觉到异常的，秦广王……你是在逼吾等吗？”
“哦？你可以这么认为，但你们真以为，他不看众生录，便不会去寻王权无暮了吗？便不会强行离开黄泉了吗？”
“秦广王言之有理，此人行事无法无天，他不会甘愿在黄泉终老而死的。”
“诸位或许多虑了，此子不在轮回之册，其绝不是东方灵族的后人，他的转生只是障眼法，十二岁对他来说没有特殊意义，但吾依旧赞同秦广王的看法，我们必须主动出手。”
“赞同。”
“赞同。”
“赞同。”
……
一连九人连续点头，最后全员通过，对这次会面的议题下了定义。
他们要遵循约定，也要防止那名少年将黄泉捅破天。
就让有些秘密，永远的沉眠吧。
…………
陆晨抓着那名黄泉族，一路赶至第十殿，转轮王所在的地盘，据身边的黄泉族所说，此处是轮回台所在之处。
穿过那种如鸟居一般的牌坊，他眼前的场景变化，是一片无垠的荒土。
在视野的尽头，迷雾中屹立的是一座大殿，在荒土的东侧边际，是那条贯穿黄泉的黑水河。
魂魄，数不尽的魂魄站在这片荒野上，各个木讷无神，排着队向前走着。
天空挂着血色的暗月，人群向前迈步，仿佛是走入了迷雾中，又像是被迷雾所吞噬。
每一列魂魄身边，都有着数名阴兵巡视，他们是无智的，但似乎是在遵循着什么规则，将偶尔走出队列的魂魄带回去。
按照众生录所说，恐怕王权无暮就是在此等待，可这片荒野大不知几何，魂魄数量更是数之不尽，要怎么找？
“王权无暮在哪？”
陆晨揪着身边那名黄泉族问道。
这名黄泉族虫脸发青，“我……我不知道。”
“没有查询方法吗？”
陆晨皱了皱眉，手中的弑君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黄泉族浑身冒着冷汗，“没有，只有在过桥前，会有族人持镜观其记录，以防出差错。”
陆晨手中刀没有收回，若有所思。
对方恐怕没有骗自己，对于这些黄泉族而言，送人投胎是流程式的工作，各殿都已经处理过，轮回往生是最后一道程序，他们才不关心这些魂魄是谁。
最后一关的监测，也只是为了防止前面有殿出了差错，比如还轮不到他，却插了队。
陆晨见这名黄泉族快虚脱了，心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在荒土上穿行，对照寻找。
他先查看了一列，没指望能找到王权无暮，行至尽头，看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奈何桥。
在转轮殿后，有一座桥梁，跨越黑水河，那之后便是轮回台了。
在黑水河畔边，入眼是一片嫣红，在迷雾中那些红色的花朵摇曳，散发着点点微光，那是彼岸花。
一个人形的老妪正站在桥前，手捧着一个土碗，每个过桥的人经过她身前，都会被灌一口汤。
陆晨快步走去，带着好奇，而那名黄泉族的老妪见到陆晨，也并不慌乱，依旧在给她面前的魂魄灌汤。
这里的魂魄都是木讷无神的，像是行尸走肉，好似本就失去了一切记忆，而他们也并非自主接过汤来喝，是被那老妪强灌的。
奇异的是，喝下这汤后，魂魄反而会变得有灵气起来，就像是原本空洞的灵魂，又被重新赋予了灵性，双目变得有神。
怎么回事，传说中不是喝了孟婆汤才会忘记前尘吗？这里好像不一样？
他走至老妪身前，问道：“这是什么汤？”
老妪并不转头看陆晨，只是持着碗，送到一名走上前来魂魄的嘴边，另一只手掐住魂魄的下巴，将汤灌下去。
“孟婆汤。”
老妪声音沙哑，像是厉鬼磨牙，她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小伙子，要来一碗吗？”
“我尝尝。”
陆晨的回答似乎出乎老妪的意料，而他的行为更是惊人。
在老妪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直接出手，将那土碗夺了过来，直接用空间的鉴定功能查看。
第六百章：遁入黑水，神秘骸骨
老妪惊呼道：“你做什么，快还给我！”
陆晨撇了撇嘴，“不是你请我喝汤的吗。”
他在起源的鉴定功能中看了下这碗的功能，令他有些失望。
不过是件圣物级道具，能产出特殊的汤水，只是其汤水的功效和传说中不同，并不是让人忘却前尘。
这汤是温养灵魂用的，以保护灵魂转世投胎时，不出差错，平常人喝了，能够恢复些魂源，缓解精神疲惫。
陆晨端起碗，吨吨吨的豪饮起来，给老妪都看傻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大胆的人类竟真敢喝，而且还是牛饮！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间传说中，孟婆汤的功效就是让人忘却前尘，喝完后就会变成一无所知的纯白灵魂，重新投胎。
难道他不怕喝完后，变成白痴！？
陆晨喝了一会儿，感觉肚子有点撑，擦了擦嘴角，将碗递给老妪，“你这孟婆汤，是假货吧？一点效果都没。”
老妪默然，“你怎么知道这汤的功效？”
陆晨自然不会说他有鉴定系统辅助，“这些人不消除记忆，就直接投胎没关系吗？”
老妪道：“谁说没有消除记忆，在人死后，被鬼差拘拿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前尘记忆。”
陆晨愣了下，他忽然想起，好像是这么回事，肖天昊被阎末用锁链牵住后，就像是个木头人了。
是锁链，还是黄泉族的秘术？
好像也不对，他的阴阳灵眼看的清楚，在阎末出手之前，肖天昊就站在那里呆着不动，难道这个轮回体系中，人死后，自然就会被抹除这一世的记忆？
那这种机制，是怎么触发的？是因为所有的灵魂，一开始就被下了限制吗？
“王权无暮在哪，我只问一遍。”
陆晨觉得这老妪一直在这儿工作，把手轮回路上的最后一关，一定是老资历，黄泉族寿命悠久，老妪不可能不知道王权无暮的事。
“他不在这里，你找不到他的。”
老妪实力并不强，但面对陆晨这个凶徒却不慌张。
“为何？”
陆晨将后面一直在机械性往前走，不停撞击自己后背的魂魄拨到一边去。
“反正你也出不去了，注定要死在这里，还找他做什么？”
老妪满脸皱纹，松弛的皮肤在说话时蠕动，声音中透着寒气。
“我注定要死在这里？”
陆晨玩味的笑道，他在秦广王殿内看到众生录，以及诸多黄泉族异样的态度时，就已经猜到些事情了。
自己来到黄泉，恐怕是某些黄泉族的大人物乐得看到的事。
不在轮回中，此事可大可小，但似乎黄泉族……并不想让自己走啊。
也是，如果自己这趟所得知的秘闻透露给阳间，恐怕会掀起无边的风暴。
他现在越来越感兴趣了，这黄泉之中，隐藏的终极大秘究竟是什么？
王权无暮为何被扣押，黄泉族又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呵呵呵……”
老妪发出一连串渗人的笑声，眼袋耷拉着，“你走不了了。”
“为什么？”
陆晨神情平淡。
“因为十殿阎罗已至。”
老妪话音落下之时，阴风并起，黑水边掀起了红色的海潮，沿途的彼岸花如波涛一般涌动，花瓣升腾而起，漫天盘旋。
高空的迷雾之上，十道身影站立在那里，衣袍在风中舞动。
阴冷的气息充塞天地，整座黄泉似乎都在颤抖，迷雾裹挟着彼岸花，刮着妖异的风，声似鬼哭，震慑人的灵魂。
荒土上等待转生的魂魄，无论是妖还是人，此时在这股阴风下，都变透明了许多，无智的情况下，本能的颤抖着跪服，不断的向空中的十道身影叩首。
那气息的压迫力并不多么凶猛，却阴柔如九幽下的泥潭，令人缓缓窒息，像是慢慢勒紧人的脖颈。
顷刻之间便可以做出判断，无需以阴阳灵眼去看，陆晨也知道，头顶是十位大妖皇级的强者。
每一位都强于如今的涂山红红，这便是黄泉族无数年来的底蕴——十殿阎罗！
陆晨站在奈何桥旁，劲风吹动着他满头长发舞动如魔，彼岸花的花瓣擦过他略显稚嫩，却带着刚毅的面庞，脸上神情依旧。
老妪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这少年的行动模式太好猜了，注定会来此处，这是所有大人们预料到的事。
下一瞬，彼岸花的花瓣在空中与那漆黑的锋刃接吻又分离，再次腾飞时已带上了更加妖异的红。
陆晨挥刀血振，淡淡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还不跑。”
那产出孟婆汤的碗被他踢到奈何桥边的一个石缝中，即使是假的，这个世界的人也或许还需要这东西。
他抬头看向天空，那十道身影各异，都漠然的俯视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东方日落，你擅闯黄泉，杀我黄泉族人，按我黄泉律法，当诛。”
秦广王第一个开口，手掐印诀，朝下方拍了下来，阴冷的雾气散开，红月的光洒下，但降临的并非是温暖，而是阴冷的杀机。
陆晨嗤笑一声，他预料到黄泉族会对自己出手，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排场。
十殿阎罗齐至，看来他们对黄泉的秘密，重视的很呢。
面对那漆黑的阴冷，光明上升了，如同自阴间升起的第一尊烈日，在破晓的刀意下，秦广王的这一式攻伐，消散无形。
“果然不凡，吾等一齐出手。”
秦广王微微皱眉，手中出现一杆笔，喊其他人一起动手。
陆晨表面淡定，在团队频道中尝试联系了下绘梨衣。
十殿阎罗各个强大，远超地面的战力，最强的几位气息都堪比梵云飞了，他一个人正面刚，最多打五个。
令他失望的是，绘梨衣依旧没有回复，恐怕还在深度入梦中。
他在奈何桥边辗转腾挪，每一次落脚大地都被踩出深坑，周身的肌肉虬结，漆黑的麟甲浮现于体表。
众阎罗看着地面这红雾升腾的人形怪物，眼中并没有露出惊讶，他们知道欧阳日落有这种能力，那是吸收了真龙之力血脉蜕变产生的神通。
他们一起出手，判官笔、勾魂索、阴阳镜等诸多黄泉法宝落下，阴冷的杀意铺天盖地，锁定那道年少的身影。
陆晨的形体不断的发生变化，从一个人畜无害的翩翩美少年，化为一尊漆黑的杀戮兵器。
此时此地此景，他倒像是自炼狱中冲杀出的恶鬼。
正当众阎罗以为少年要拼命时，各个提起心神，防止对方以命搏杀他们中的一位，可下一瞬，在众阎罗意外的目光中，陆晨以极速突进，双腿弯曲，却并没有起跳升空。
而是……跳入了黑水河之中。
“被骗了，追！”
第五殿阎罗王怒道，他们方才十位阎罗聚集在一起，竟被少年那冲霄的战意和杀气给镇住了，人人都想自保，防止被袭杀，没想到对方一开始就是想逃走。
陆晨潜入黑水河中，身形迅速下降，这水果然没有浮力，不知深度几何。
被憋死什么的不存在，他不是还在龙族世界时候的萌新了，海神之铠破碎，他当然也考虑过水下战斗的情况。
实际上在水下呼吸根本用不到什么高级玩意儿，一件紫色品质的溟吸珠就可以搞定，含在嘴中，能够源源不断的给自己提供氧气。
老婆啊老婆，我这回可算是听你的话了，扭头就跑，毫不犹豫，出去后是不是要奖励下我啊？
陆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转轮殿旁和十殿阎罗开战。
先不去分析明面上的战力，这也是十殿阎罗的地盘，保不准还有什么后手，而且荒土上有那么多无辜的魂魄，要是在那开战，恐怕会死伤无数。
如果他状态全开，在空中飞翔逃跑速度绝对不会弱，只是黄泉内迷雾重重，还有各种“门”，他怕跑迷了被对方困死。
思来想去，还是这黑水河最为保险，能够遮蔽行踪。
早知黄泉族想对付自己已久的话，他就不这么急着想办法下来了，恐怕很多黄泉族都乐意让自己下来。
如今他的身体至少还要两年才能恢复巅峰，和十殿阎罗开战不是没有胜算，只是要耗费很多寿元，他觉得不划算。
而且事情尚未清楚，黄泉的秘密他才只看到冰山一角，并不想这么快就把黄泉的主事人全都砍死，他还要搞清王权无暮的下落。
难得下来一趟，他也准备多研究下轮回。
此时，黑水河上空，十殿阎罗各个面色阴沉，循着气息和推演往前追。
“他竟然敢下去……”
楚江王面色阴沉。
“吾等要下去追吗，按照地势，越往前越深，失去气机，我们就会跟丢。”
五官王贴着黑水河飞行。
“这下面可是有那个在……遇到后十死无生。”
泰山王有些犹豫，只能说那少年是无知者无畏，这黑水河自黄泉诞生之初就在，甚至有说法，在这片天地有出现生灵之前就有了。
是这世间最为神秘之所，阳间之人觉得圈外恐怖神秘，但黄泉族认为这黑水河深处才隐藏着真正的大恐怖。
十殿阎罗并非自古长存，他们只是黄泉族中最强者，不断的继承这些名号，黄泉族寿命悠久，但强大者也不过万余载，和阳间的妖皇相差无几。
泰山王知道，他的上一任，也就是他的授业恩师，就是死在黑水河之中。
不仅是上一任泰山王，据传在十万年前，十殿阎罗齐出，要去黑水河深处寻一件东西。
那一天黑水河沸腾了，贯穿黄泉的河流逆卷朝天，黄泉所有的生灵和魂魄都能听见一个声音，像是回响在每个生灵耳畔，令他们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片刻之后黑水河平息，但十殿阎罗再也没有归来，黄泉的运转都受到了极大影响，直到数百年后才安定下来。
“传说罢了，诸多黄泉族在黑水河中垂钓，这么多年过去，未见异况。”
平等王冷声道，“今天杀不掉东方日落，再过几年，你等还有把握吗？真想让当年的耻辱再上演一次？”
平等王的话令众阎罗沉默，最后是转轮王开口，“先沿着上面追踪，失去感应时再下去。”
上方黄泉族如何讨论，风波如何涌动陆晨自不知晓。
因为黑水几乎没有浮力，陆晨很快就潜入了这条干道的底部，出乎他意料的，河底没有淤泥，反而是坚实的地面。
他尝试过发力，在他此时狂暴的力量下，竟然也只能微微踩出裂痕，令他越发好奇黄泉的秘密。
黑水的透光性很差，陆晨也不怕在千米之下的光线被上方察觉，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枚胶囊。
他上次回到龙族世界，跟校长打了招呼，从装备部带走了几样东西认证，这枚胶囊则是他向那个卖家具的水手服少女购买的，算是一种空间道具，可以储存死物。
因为探索者印记权限的缘故，他的储物空间并不算很大，有些大家伙，还需要进行“套娃”
解开胶囊的封印，深蓝的，扁平如飞碟状的东西出现在水下，流体美学的造物，亚特兰蒂斯海陆空三用飞行器。
来到狐妖世界后，他还没用过这东西，主要不太符合世界观，解释为法宝看起来也太超前现代化了。
这会儿在黑水河中，他自然没有顾忌，亚特兰蒂斯的飞行器用起来十分方便。
不仅能节省他的体力，还有探照灯，可以看清水下的世界。
黑水有着部分弱水的特性，但并不是绝对没有阻力和浮力，亚特兰蒂斯科技并不会沉底，反而因为阻力很小，几乎能达到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在水下最多能达到四倍音速。
陆晨坐在舱内，打开探照灯，上面的黄泉族没追下来，他反倒是像在旅游观光一般欣赏起了黑水河下的风景，手中还拿着妖仙斋出品的糕点，一口一个。
黑水中能见度有限，即使飞行器的探照灯功率很大，也只能照几十米远，过了半个多小时，陆晨一个生物的影子都没看到，令他感觉很奇怪，明明森森森还曾钓出过黑水玄蛇。
陆晨边吃边喝，仰坐在驾驶舱内，周围十分安静，比他曾经的深海体验还要安静的多，只有飞行器微小的驱动声音环绕在耳畔。
他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那些黄泉族明明很想诛杀自己，为什么没有追下来？
这里不会有什么……不详的东西吧？
他摇了摇头，将晦气的想法抛出脑海，那老妪说自己找不到王权无暮，像是充满了自信，难不成王权无暮已经不再十殿之内？
这些黄泉族不会丧心病狂的，把王权无暮扔到黑水河里了吧？
陆晨正思考时，猛然回神，进行“刹车”
探照灯所及之处，他看到了一根白骨，像是什么生物的尾巴，末端尖锐。
飞行器自尾骨上方飞过，陆晨嘴巴微张，糕点都忘了嚼。
因为这根尾骨，足有上万米之长！
第六百零一章：大吃特吃
陆晨心神震颤，他还从未见过体型如此之大的生物。
他驱动亚特兰蒂斯的飞行器靠近一些，最后觉得看着不方便，直接从飞行器内出来，只用飞行器上的探照灯照明。
他踩在这节尾骨上，伸手抚摸，指尖发力，骨骼没有丝毫异动，极为坚固。
他来回查看，发现这节尾骨，疑似蛇的脊椎骨末端，这天下，竟有这么大的蛇？
只是一节尾骨便有上万米之长，全身恐怕有数十万米，那是怎样的巨物？
虽然在狐妖世界，有些人会修炼法相天地，比如雅雅姐，使用法相天地，身高万丈也不是不可能，但那都是虚化的，并非实体。
陆晨并不认为实力一定和体型挂钩，但以妖怪的常识来论，这巨蟒的体型，绝对是妖皇级的存在，甚至比地上四大妖皇中的任何一位都要强。
他让飞行器漂浮在上空，沿着这节尾骨前行，跳到下一节骨头上，又是万余米长，等他走过后，却发现前面不再有遗骨了。
在四周寻找，也没有其他骸骨，只有这两节。
“莫非这就是黑水玄蛇的成年体？”
陆晨想起山海经大荒南经中的记载，之前他见森森森钓过小不点的黑水玄蛇，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能长这么大。
他绕了一圈，又回到第二节骸骨的末端，脚步停顿了下，从骸骨上方跳了下来，正对着其横切面。
他发现这骸骨的横切面并非是自然的终点，而是崩裂的，这节骸骨原本可能要更长一些，现在的横切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一般。
想到这里，陆晨感觉河中的气温都低了十几度。
有什么东西，将这庞然大物杀死后，给吃掉了！
陆晨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操控飞行器四处探查，“我说那几个黄泉族的老家伙怎么不敢追下来，原来下面有大家伙！”
他面前的骸骨生前说不定就能和那十殿阎罗交手不落下风，更别说一口吃掉它的家伙。
如果王权无暮真的被那群黄泉族仍入了黑水河，如今灵魂还在不在不提，这黑水河据说贯穿黄泉，无边无际，自己要找到何年何月才有机会找到？
陆晨思索了片刻，平息心境，也不敢在飞行器里带着了，只把其当探照灯用，以防遇到危险逃脱不及。
别说遇到那能吃掉方才遇到骸骨的家伙，就是遇到和那骸骨同样大小的黑水玄蛇，也会是一番苦战。
在河水内，陆晨小心的移动摸索，这是一个缓坡，随着他的前行，地势不断的下降，他觉得上方那些黄泉族应该已经找不到自己了，除非狠心追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几分钟前，十殿阎罗聚集在黑水河上方，各个神情阴沉。
原本秦广王说可以在丢失气息的第一时间潜入，确认方位。
但在跟丢后，五位阎罗一齐下潜，却在黑水河底看到了两节黑水玄蛇的骸骨，顿时吓得亡魂皆冒，纷纷跑了上来。
“这骸骨很新，恐怕是这几十年才死去的，那恐怖的东西说不定在附近游荡！”
楚江王声音颤抖，他方才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几十年前的事，现在有何好怕的，黑水河之大，其不可能一直在此处。”
宋帝王反驳道，他方才没有跟那五位阎罗一同下去。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吾在古籍中看过，那生物一次进食便可百年不食，而在它进食后，会沉睡几十年用以消化，通常不会走很远。”
泰山王瞅了眼宋帝王，他对自己的前任，授业恩师的死亡一直耿耿于怀，曾研究过黑水河中的可怕生物。
“那到底是什么生物？黑水玄蛇吗？”
秦广王皱着眉问道，他方才也下去了，难以想象这世间还有这么强的生灵，恐怕就算是傲来国的那位见到了，也难以降服吧？
真是晦气，黄泉的前辈们，当年怎么没有引那猴子和下面的东西战一场？
“不知道……说实话，下面那只黑水玄蛇的骸骨，是我见过最大的了，但它还是被吞食了。”
泰山王面色阴沉，身形不自觉的飞高了些，生怕下面平静的黑水河会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
“你研究了那么多年，连那东西的真容为何都不知？”
阎罗王有些不信，他是十殿阎罗中第二强的一位，方才也随同下去查看。
泰山王摇了摇头，“自黄泉建立以来，有数不清的黄泉族，甚至多位殿主死在它手中，却无人知道其真面目，因为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秦广王沉吟了下，“现在不是讨论那生灵的时候，欧阳日落怎么办，这次围剿未果，再过几年他若杀回来，恐怕黄泉族会有大难。”
轮转王开口，“先回去，派族人全面搜查黑水河的各处，我就不信他不上岸。”
“诸位也别那么担心，正如泰山王所说，那生灵恐怕离这里不远，那家伙说不定运气不好碰见它，直接就被吞吃了，也省得吾等出手。”
都市王思索道。
…………
两日后，陆晨依旧在黑水河底。
他曾在中途上去过一次，却被岸上的黄泉族发现，直接示警。
也不知黄泉族用了什么法门，他刚砍死那几个黄泉族，十殿阎罗就到了，他不得不再潜入黑水河。
令他稍微安心些的是，这两日他并没有见到什么离谱的怪物，黑水玄蛇倒是见了不少。
其中大多都是体型较小的黑水玄蛇，长不过丈，他见过最大的一条，也不过十几丈罢了，感觉和龙族世界阿瓦隆中奥丁养的那些玩意儿差不多。
两天过去，他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那就是这黑水河中，除了黑水玄蛇外，就没有其他能动的生灵了。
河床下生长有不少藻类，黑水玄蛇通常以这些藻类为食，偶尔也会出现同类相残的现象。
陆晨就曾见一条丈许长的黑水玄蛇，吞吃了一条两尺长的玄蛇，在炼化间，气血似乎变得更凝实了一些。
好奇之下，他也出手抓了两条黑水玄蛇，在飞行器中用空间出品的便携式烤炉炮制了一番，到表皮焦酥，体脂流油时，他尝了尝，还别说，味道出奇的好。
森森森倒是没偏他，只是不知生吃起来怎么样。
吃完黑水玄蛇，陆晨发现自己的肚子中像是升起一股冰寒之气，但并非是那种负面的阴冷，而是随着血液流转，让他的四肢百骸变得更为通透。
而且腹部丹田中的灵气，变得强盛了一丝。
他惊奇的发现，这黑水玄蛇食用后，居然还能增强体内灵力，调理肉身，也怪不得有那么多黑水玄蛇同族相食，黄泉族也经常爱垂钓它们。
发现这一点后，陆晨顿时就有了精神，疯狂的在黑水河中捕捉那些黑水玄蛇。
到最后他还狠下心，尝试着生吃了一条。
果真，黑水玄蛇生吃，提供的灵力和对肉身的滋养效果要更强。
因为空间不会鉴定活物或尸体，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级的好东西，只知道吃下去能提升修为。
难以想象，他如今已经相当于五阶探索者的身体属性基础，但吃这些黑水玄蛇，仍旧有着不小的好处，只是不知道上限在哪。
生吃虽然有点恶心，但陆晨当年在战场上，迫不得已的时候连虫子都生吃过，为了提升实力，这都不算什么。
自从发现了黑水玄蛇的秘密后，一连半个月，他都在河底猎杀，每天都吃到撑。
根据他的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并非是要将整条蛇吞吃，虽然其他部分的蛇肉也有微弱的效果，但重点主要在于黑水玄蛇的蛇胆，以及三十丈以上黑水玄蛇会诞生出的妖丹。
陆晨虽然很能吃，但他的胃也不是无底洞，每天能消化的食物有限，到最后便只找那些成气候的黑水玄蛇猎杀，只服用妖丹和蛇胆。
说来奇怪，若是在地面，都诞生出妖丹了，实力也算不俗的那些黑水玄蛇，应该早就开了灵智才对。
可在这黑水河下，他见到的黑水玄蛇，都是无智的猛兽，见到他就冲上来，想要把自己吞进去。
即使他透出煞气，黑水玄蛇也只是会本能的逃窜退缩，不像是智慧生灵，一点也不灵动，并无法沟通。
他一边研究黑水河下的生态，并盼望着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王权无暮的魂魄，一边猎杀黑水玄蛇提升实力。
他又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王权剑意查看了一次，上面既然说明可以复活王权无暮，那对方应该没死透才对，即使被投入黑水河底，但因为其只是没有实体的魂魄，这些黑水玄蛇也无法吞吃他。
当然，应该只是普通的黑水玄蛇无法吞吃，若是像他之前所见的那条数十万米长的大家伙，很可能会衍生出一些奇异的神通。
不过陆晨觉得，这些黑水玄蛇只是本能的进食，成长，对魂魄应该丝毫不感兴趣才对。
又是两个月过去，陆晨没碰见什么可怕的“大家伙”，但也没找到王权无暮的影子。
他并非一无所获，两个半月的每日大餐，让他的实力发生了不小的蜕变，可以说是提前迎来了巅峰期，一身属性都快赶得上南宫日落二十岁的时候了。
这令陆晨十分满意，他没想到黄泉之下还有这种好地方，若是让自己再住个几年，不停的吃，说不定能到五阶探索者的极限也不一定。
按照他的预估，即使是他现在什么都不修炼了，等到他过几年身体完全长成，最高的几项主属性，很可能会在常态情况下突破110点！
这不得不感谢那些体长过千丈的“中小型”黑水玄蛇，为他的突破贡献了宝贵的内丹。
陆晨从不杀那些小的黑水玄蛇，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要懂得资源可再生循环利用。
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几百年后自己还在，能跑下来再吃一顿。
两个多月时光过去，黄泉族对他的搜查也放松了些，他此时的实力也并不怕十殿阎罗，准备潜回去，研究下轮回台。
哗——
陆晨出水后确认方位，看到头顶的那座桥，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满意。
轮转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没有在黄全世界中乱窜，反而跑回了他的老家。
“你！”
一名新的老妪站在奈何桥前，见到出水的陆晨十分震惊，正欲高估示警，就被陆晨上岸后一脚踹入了黑水中。
他大咧咧的将那土碗拿起，拍了拍后面等着投胎的男人肩膀，“兄弟，来一口。”
见对方没反应，他就效仿“孟婆”将汤给对方灌下去一碗，然后这个男人似乎目光清明了些，恍惚的向前走去。
陆晨就好奇的走在对方身边，陪他一同走向奈何桥末端的一个五边形台子。
只见男子站上去后，台子上爆发出五色神光，在虚空中勾勒出一行行古字，上面写的似乎是男人下一世的名字，玄奥莫测的符文轮转，光芒将其包裹，下一瞬其身影就消失在台子上。
陆晨摸了摸下巴，“这就是轮回往生？”
他方才感觉这个男人的灵魂似乎穿过了一道门，那道门连接的地方是现世，以他阴阳灵眼和强大的动态视力，可以看到门缝后似乎是一片暗红，像是人体内的器官。
由于奈何桥在无垠的荒土上只是一处小地方，魂魄们又不会闹事，所以除了发放孟婆汤的老妪外，并没有其他黄泉族看守，这也是进来黄泉族兵力被派遣到各地所造成的。
新上任的发汤老婆子被陆晨踹入黑水河中，连示警都没能做到，估计怕浮上来被陆晨击杀，就直接顺着河水逃跑了，因此这一会儿，奈何桥前，就只有他一人，为所欲为。
陆晨看了眼远处的转轮殿，也不知转轮王在不在，他是不是可以考虑趁对方只有一人的时候，先砍死？
正在思索时，又一名魂魄呆呆的走到他身前，是一名身穿华服的女子。
第六百零二章：续缘法宝批发送
女子衣裙款款，仙姿倾国，如明珠吐瑞，肌肤如研似磨，玉体生霞，橘红色的长发随意垂落在腰间，只是双眸无神。
陆晨觉得这女人看起来有些熟悉，拿出众生录放在对方额前默念查询，这也是一种众生录的使用方法。
查看后他微微一惊，没想到还真是“熟人”，这居然是御妖国公主的转世。
也就是北山妖帝，毁灭天君石宽的恋人。
陆晨将目光放在对方的胸口，别误会，在那悬浮的是一颗璀璨的钻石，是北山妖帝的北山之心。
原著中他记得，最后两人被白月初安排好后，用这颗续缘法宝，作为结婚戒指了。
只能说也是顶，拳头大的钻戒带手上，也不嫌沉。
陆晨想了想，将北山之心从御妖国公主胸前取下，他不是想贪污这东西，只是想做个实验。
他取出弑君，在北山之心上刻了一行小字，反正这东西对石宽来说也不重要，帮我传个信，回头帮你撮合了。
他在上面写的是要传达给东方家的信息，自己一走就是几个月，恐怕家里要担心。
除去传信给谁在哪的话语外，主要就一句，“我在地下过的很好，勿念。”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北山之心还给御妖国公主，喂完孟婆汤后，将其送往轮回台。
这次他仔细的盯着轮回台，在传送开始的一瞬间，更是注目那颗北山之心。
这件续缘法宝，竟真的和御妖国公主的魂魄一起消失了，随她前往下一世。
陆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大个钻石，一起进肚子里，不会出事吗？”
他尽管已经盯得很近，但还是没看清法宝的取象，都说续缘者出生时，会携带着续缘法宝，但总不能真是在母亲肚子里，一起生下来的吧？
而且有些续缘法宝，还大得很。
陆晨左右环视，发现黄泉族依旧没动静，那老妪也不知道是多怂，跑了半天都没上岸报信，转轮殿也没动静，他就继续做实验观察轮回台的运作方式。
连续送走了十几人，他终于确定，魂魄转生，似乎目标是那些刚成型的胚胎，也怪不得有说法是，肚子里的宝宝在几个月后就可以听到外面人的说话，有胎教的说法，因为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灵魂。
陆晨想观察一下法宝是怎么过去的，又以何等形式，但续缘者毕竟是少数，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
他琢磨了一番，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个玉瓶，打出孔，用线串起来，给到自己面前的一位老爷爷带上。
考虑到以后自己还会出去，有对比实验的可能，他用众生录查看了下老爷爷的生平，名叫单（shan）神勾。
意外的发现，人如其名，这竟是个十辈子的单身狗！
给对方灌了孟婆汤后，陆晨想了想，又在玉瓶上刻了字，怕御妖国公主转世的家庭没路子，又传了次话。
随后将其带到轮回台上，注视着对方的转生。
在他紧张的目光中，玉瓶和单身勾一同消失，转世投胎，但陆晨还是没太看清“法宝”是怎么过去，又以什么形式存在的。
他蹲下来查看这轮回台，甚至自己站了上去，都没有反应，看来只对安排好的魂魄生效。
奇特的是，这东西不仅能传送灵魂，还能将死物也传走，也未必要是续缘法宝，甚至不需要是法宝。
他绑在那老爷爷脖子上的瓶子，不过是他以前盛生命之泉的空瓶子，不是什么神异物品。
有了经验，他准备再尝试一下。
在下一个人脖子上绑了块石头，就是普通的石头，也刻上了字。
不出意料，石头和魂魄一同转生被传送走了，只要不是“活人”，这台子好像都能送走！
陆晨觉得十分有趣，每一位上前的魂魄，他都给安排带了“信”，保障阳间能收到他的消息。
同时他也一直观察轮回台，终于他有一次看清了，在传送的一瞬，魂魄身上携带的物品瞬间缩小到极限，变成莹莹的光点，合在魂魄胸前，随其一同转生。
这像是一种高明的乾坤术，芥子须弥相生，只有婴儿出世，才会解除，这么以来，其就能携带着法宝出生。
陆晨坐在轮回台旁，一个个送人走，没想到他竟会帮黄泉族做起了义工。
每一个送走的人他都赐予了他们“先天法宝”，相信他在地下的消息，一定不会被埋没。
他盘膝在轮回台旁，细细感知轮回的过程，捕捉那生与死之间转换的气息。
“欧阳日落！”
正在思索时，一道震怒的声音打断了陆晨。
他抬头一看，除了转轮王外，还有四位阎罗齐至。
陆晨二话不说，直接跳入了黑水河中。
其实他全力施展，完全有能力斩杀这五位殿主，但他忽然觉得，黄泉内每一殿，或许都有着值得研究的地方。
这轮回台是轮回过程的终点，但十殿阎罗各司其职，每一殿应该都有其独到之处才对，在把黄泉族杀穿天之前，他想让轮回的过程暂时稳定，便于他研究。
转轮王见陆晨遁入黑水河，手持一枚宝轮镇压而下，河水滔天泛滥，但打了个寂寞。
众阎罗面色阴沉，除非十位齐至，他们本就没把握击杀欧阳日落，而如今这传闻中战斗起来最是刚猛的人，竟然避而不战，着实令他们头疼。
“吾怎么感觉，他的气息比几月前，强了很多？”
楚江王皱眉道，有些不安，方才他和那少年对视一眼，竟有些莫名的心悸。
“几个月过去罢了，根据他前几世的情况来看，绝不会到达巅峰状态，我们还有机会，通知下面提起精神，半年内务必诛杀他。”
秦广王道。
此后数月，陆晨要么是在黑水河中大吃特吃，要么就是偷偷跑到第十殿来琢磨轮回生死的转换。
即便这轮回是有存在刻意创造的，但的确是人死后化为灵魂，又再次投胎获得新生的过程。
生与死，轮回不止，陆晨坐观轮回台，心中隐隐有了不一样的领悟。
除了在第十殿晃悠，他还逛了其他各殿。
他发现这黄泉中虽无地狱刑罚，但各殿也不都是闲着的。
一些没有被直接送去转生的灵魂，都停留在各殿内，被“判”的时间不等。
而在这段时间内，各殿的黄泉族会对魂魄进行一些特殊的处理。
陆晨曾看到一些魂魄，被黄泉族施展术法后，一双眸子变得更为空洞，也曾见到有的魂魄在被施术后，灵魂更加凝实。
这些黄泉族到底想做什么？
抓了一名黄泉族俘虏后，他尝试逼问，结果对方也说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说是为了“均衡”
还有一个关键词就是，“修补”
似乎灵魂在不断转世的过程中，是会出现“磨损”的。
如果不进行修补，再转几世，就会完全消失，不复存在。
这些日子最令陆晨惊讶的一件事便是，他曾在第五殿潜藏时，见到阎罗王亲自出手，从一个魂魄身上……分出了另一个魂魄！
陆晨心神震颤，他想起了狐妖世界中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东方月初的一体多魂！
平常人转世重生，都是一个灵魂在不断重复，但东方月初自死去后，每转一世，就会多出一个灵魂，是从他原本灵魂的根上分离出去的。
按照傲来国三少爷所说，如果东方月初的那种情况不得到解决，自白月初那一世起，再转几世的话，就会完全消失。
一体多魂，竟是这么来的吗！？
是阎罗王亲自出手，从东方月初身上分离了灵魂，又用特殊方法，让众多灵魂伴随当世的主魂魄转生？
一体多魂的事，三少爷曾亲口说过，并非是他的手笔，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这一现象都是黄泉族做的手脚，他们分离东方月初的灵魂做什么？
陆晨忍不住出手，抓了个第五殿的黄泉族询问此事。
事实证明，以理服人效果还是很好的。
经过一番逼问，他得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还是那两个字，“均衡”
那名黄泉族说，有的人灵魂天生强大，强到超出某个界限，不符合黄泉的某种古“规定”，就要进行分离。
分离的好处在于，阳间会诞生新的灵魂，也就是第一世纯白的个体，人口的总增长就是这么来的。
而分离过程中逸散的魂力，黄泉族还能用以修补那些转世过很多回，“老旧”的灵魂。
陆晨沉思一番后，心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之前曾经想过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开始参与“轮回”的灵魂，一开始是从哪来的。
见到了阎罗王分离灵魂，诞生新灵魂的手法后，他在想该不会圈内世界的人类和妖，最初都是从强大的个体上分离出来的吧？
妖族种族繁多，各族数量不等，但人族总基数可称恐怖。
若所有人的灵魂，都是从原初的个体上不断分离所得，那原初的那个人……有多强？
陆晨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不现实，若所有人的“始祖”都是一位，那“始祖”生灵的强大，恐怕根本不是这个世界难度等级可以容纳的。
陆晨放走了那名黄泉族，虽处敌对，但黄泉族对这个世界还有大用，他不能随心杀光了。
即使最后把十殿阎罗全都斩杀，他也要选出新的接班人才行，这轮回虽然隐约透着恶意和阴谋，却是阳间人的根基，是无数人和妖的期盼，他不能乱搞。
陆晨平心静气，在黄泉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每天吃饱喝足就跑到各殿溜达，气的十殿阎罗摔桌子，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而阳间却爆发了一阵新的风波。
神火山庄，东方月初坐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意外的看着来着，“你说什么？来自黄泉的信？”
来者是个穿着朴实的男人，他陪着笑，“东方少爷请看。”
他拿出一颗石头，石头上面刻着字，“这是我家孩子出生时携带的续缘法宝，不知为何被刻了字，说只要拿着此物来神火山庄给你们看了，就能得到报酬。”
东方月初接过石头看了眼，“续缘法宝？”
他心说这不就是块普通的破石头吗，怎么会是法宝，一点灵力都感知不到，正欲开口说对方糊弄自己，但他翻过石头后，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小字，前面的地址和报酬之类的话被他忽略了，注视后面的话。
“我，东方日落，在地下过的很好，勿念。”
东方月初瞠目结舌，嘴巴长成O型，这是大哥自黄泉传来的信！？
自大哥下黄泉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们一家人起初并不是很担忧，但随着时间推移，便开始感到不安了。
毕竟自古以来无人入黄泉后可出，只有死者转生才能回归，他们一直担忧大哥在下面遭遇了不测。
可没想到，大哥居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传信。
东方月初让门房给来者十两黄金，带着石头回去报信，神火山庄上下皆惊。
而这还不是结束，此后数日，前往神火山庄报信者络绎不绝，带的“法宝”也是各式各样，若不是那的确是大哥的字迹，东方家都觉得那是有人来骗钱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续缘法宝’？”
东方月初不解，“不行，我要去涂山跟妖仙姐姐她们说下，再问问是怎么回事。”
“臭小子，你就是想跑涂山是吧？”
东方秦兰不知何时走到了儿子身后，敲了下东方月初的脑袋，道破了他的心思。
东方月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涂山肯定也很担心大哥的情况啊，我这是去让大家安心，这算是外交行动，拉近涂山和咱们的关系，交流感情。”
东方秦兰似笑非笑，“交流感情？臭小子，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去吧。”
她看着撒丫子飞去的东方月初，心说可真乱，依依姐不会揍这小子吧？
阳间好戏进行时，陆晨也在昏暗的黑水河中，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了一个笼罩着淡淡金光的……魂魄！
稍微靠近些后，他看清了对方的容貌，正是他苦寻数月的王权无暮。
他惊喜的上前，却在下一刻，汗毛炸立。
第六百零三章：王权无暮苏醒
在那金色光晕所在之处，陆晨看到了一座漆黑的铁壁。
那铁壁的光泽，对于陆晨来说再熟悉不过，是黑水玄蛇的蛇鳞！
他瞬间熄灭了亚特兰蒂斯飞行器的探照灯，以自己的灵觉感知四周，在他的灵识中，面前的这一片蛇鳞，就高达百丈！
他的灵识向前感知，无论向左向右，都被什么东西所遮挡了。
有一个东西，如同连绵的山脉，横在此处！
它是冰冷的，像是已经死去，可那令人颤栗的凶威却在黑水河中弥漫。
咚——咚——咚——
水波微微荡漾，河床在轻微震颤，那是如山生灵的心脏在跳动。
陆晨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不敢妄动，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生灵。
在黑水河底，此时唯有王权无暮的魂魄在散发着莹莹光辉，静坐于这山峦下，面无表情，闭目无声。
良久，陆晨才敢小心的动作，他发现这个庞然大物似乎是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死。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就是黄泉族不敢追自己入黑水河的原因，此等生物，恐怕就连他曾经见过的那位仙人都难以降服，别说那些和大妖皇仿佛之间的十殿阎罗了。
即使陆晨几个月过去，实力大增，也不敢招惹这庞然大物。
这家伙是真的有这么大，他的弑君即使延展数十丈长，刀气纵横，刀意无双，恐怕顶多也只能斩伤它，一击不能斩杀，等对方醒过来，他恐怕想上去都难。
他小心的迈步，精神力提到巅峰，同时暴血已经开启到二度，状态随时准备攀升。
距离王权无暮的这几十米，就像是一道山涧之间的铁索桥，走起来令人胆战心惊。
靠近王权无暮后，陆晨心中松了口气，或许是他多虑了。
这大家伙睡的很死，它似乎也不担心有什么生物敢在黑水河中偷袭它，恐怕潜意识中，只把自己当成了从它身旁游过的小黑水玄蛇。
只是陆晨有些奇怪，王权无暮为什么会在这儿，这是巧合吗？还是这庞然大物将其带过来的。
他俯身查看魂魄的情况，王权无暮的魂魄十分凝实，和一般人的灵魂完全不同，简直像是实体一般，他用手直接触摸，都有一定的感觉。
检查了一会儿，他有些遗憾，王权无暮似乎没有灵性，和其他灵魂一样，失去了记忆，只是一具灵魂躯壳。
他不敢伸手触摸王权无暮身后的蛇鳞，小心翼翼的自空间中取出王权剑意，因为已经是他的所有物，那锋锐感被他完全控制住，避免惊醒此地的黑水玄蛇老祖宗。
此王权剑意乃王权无暮的剑心所凝，剑心，带一个心字，其中自有心之感悟，心又是灵魂的核心。
想必此物才是让王权无暮忆起前尘的关键，陆晨毫不犹豫的将王权剑意送向他的眉心。
动作之利索，他自己都出乎意料。
在来之前，陆晨其实也有过犹豫，毕竟是一件神话级的道具，出去后能卖出天价，如今却只是用来救一个剧情人物而已。
将其救醒，或许能帮助自己征战，又或许排不上太大用场，是否能“回本”，完全是个未知数。
但陆晨见到对方的魂魄，心中莫名的感到悲伤，想要对方回来。
金色的剑光进入王权无暮的眉心，他的魂体又变得凝实了几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什么也没发生，陆晨不知是不是需要等很久，觉得此地不安全，还是将王权无暮先带走比较好。
他以体内涌出的灵力包裹向王权无暮，想将对方带走，却意外的发现王权无暮的魂魄纹丝不动。
就在此时，王权无暮忽然睁眼了。
那双黑色的眸子中，是一片茫然，借着微光，他看清了眼前的人，茫然消散，透出灵性。
这个外表仅有十二岁的少年，淡淡的笑了，“欧阳兄，我是在做梦吗？”
陆晨知道对方的记忆恐怕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对于一切都感到不真实，“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黄泉。”
王权无暮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失落，他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死了，明明他还有很多事想做。
随后他又意识到，眼前的欧阳日落也在黄泉，对方也死了？
“欧阳兄，没想到你也这般英年早逝。”
他叹息道。
他查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似乎和欧阳兄都在水中，难道黄泉都是水吗？
奇怪，我怎么听说，入黄泉后，人便会没了意识，直到转世投胎新生，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为何我记起了一切？
“我还没死，我只是下黄泉来找你。”
陆晨解释道，“先和我离开这里，不安全。”
王权无暮闻言愣了下，仔细观察，眼前的人气血如熔炉般昌盛，是有实体的，并非是魂魄，欧阳兄没死，还下来找我了？
怎么做到的？
他尝试着想要起身，进行到一半又坐了回去，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欧阳兄，我好像起不来。”
“怎么回事？”
陆晨皱眉，难道黄泉族还做了别的手脚？
王权无暮抬头后仰，看到那如山般看不到尽头的庞然大物，“我好像被它吸住了，除非它起身，此处的地势会牵引魂魄，我走不脱。”
陆晨沉吟了片刻，他可不敢此时惊醒这玄蛇老祖，若是对方醒来，恐怕自己两人都走不了。
王权无暮看了看这玄蛇老祖，“它好像睡着了，欧阳兄，不如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总觉得睡了好久，心里很孤单。”
陆晨思索了下，见玄色老祖没有动作，想必他们不搞事，应该不会苏醒，就也坐了下来，跟王权无暮讲述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啊……四百多年过去了吗。”
王权无暮听完后，十分感慨，即使以他乐观的天性，也有些无法接受。
他真的死了，而且在四百年后才灵识苏醒，人世间早已物是人非，他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
他心中唯一的温暖，便是没想到，即使四百年过去，自己的好朋友依旧没有忘却他，不惜下黄泉，也要让他复生。
“欧阳兄好强啊，你真的将刀意练到了极境，可惜我却拉下了。”
王权无暮叹息，他曾经的梦想便是再练个十几二十年，与解开心结刀意大成的好友切磋。
让天地一剑与乾坤一刀，在大地上进行最绚烂的对决。
可四百多年过去，欧阳兄已历经人间沧桑，转世数次，刀意大成，心智成熟乃至老去，他却还是当年的少年。
“说什么呢，等出去后，再练二十年，下次轮到你等我。”
陆晨笑道，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王权无暮，却感到莫名的亲切。
就像是在梵云飞记忆中看到的那些，都是他亲身经历一般。
王权无暮知道陆晨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方才陆晨也向他讲述了他寿命的情况，若是他能成功携着记忆转生，等他成长起来，好友多半已经老死。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成君已死。
沧桑四百年，道尽了他们之间那场无法进行的对决，与遗憾。
但王权无暮一向是个乐天派，他笑了笑，“好，若能出去，这次我等欧阳兄。”
“我已转世数次，每一世姓都不一样，喊我日落吧。”
陆晨笑道。
玄蛇老祖没有苏醒的迹象，似乎真的是吃一顿，便会睡上数十年，也不知这样庞大的生物，活了有多少年。
陆晨和王权无暮渐渐放松心神，聊了许多。
陆晨说起自身几世的经历，说起他在涂山和续缘的事，让王权无暮很惊讶，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好友最后竟爱上了一个妖族女子，而且还是个狐妖萝莉。
当陆晨提起王权霸业和王权富贵父子时，王权无暮也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王权家即使没有他，也总会出天才的。
聊完的往事，两人便开始讨论起意之一道的修行，王权无暮虽小，而且时间停滞在当年，但无愧于王权家第一天才的名号，对剑意很有自己的理解。
陆晨和王权无暮探讨映照，也有了些感悟收获。
最终两人暂时告别，王权无暮要在此处观想剑道，陆晨要去提升实力。
他要以更巅峰的状态，解除此地对王权无暮的限制，所以要去猎杀黑水玄蛇。
…………
时光匆匆，两年过去，陆晨已到十四岁，身体各方面都恢复到了应有的状态。
这两年，他除了在轮回台观察轮回的奥秘，体悟生死之间的变换外，便是猎杀黑蛇进食。
闲暇时间，他也会去玄蛇老祖那里看王权无暮，两人经常一聊就是好几天。
在这没有活人可以沟通的地府，孤寂的时光中唯有两人互相派遣寂寞。
因为陆晨不断的猎杀黑水玄蛇，如今黑水河中大个儿的已经很少了，他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瓶颈。
除非击杀万丈以上的黑水玄蛇，其他黑水玄蛇的妖丹对他不再起作用，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强大到了很离谱的程度。
除了黑水玄蛇的功效，他的落尘妙法以及诸多辅助功法进阶，也是属性提升的重要因素。
陆晨漂浮于黑水中，查看自己现在的状态。
【先驱者009号，您的裸装属性如下（含称号）】
体质：117点
力量：115点
敏捷：113点
精神：109点
魅力：23点
幸运：2点
前四项主属性，都获得了飞跃性的提升，是其他探索者难以想象的变化。
就连陆晨也没想到，他竟会在黄泉获得如此之大的机遇，堪称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怪不得森森森那些黄泉族如此热衷垂钓黑水玄蛇，这完全就是宝蛇，吃下后能从根本上提升身体的综合素质。
如今陆晨站在阴寒的黑水中，气血旺盛如熔炉，像是一尊太阳在散发着光辉，举手投足间都是撕天裂地的伟力。
只可惜，实力的提升带来的除了喜悦外，还有一丝空虚。
因为他没有合适的敌手，自进入狐妖世界以来，他还没有真正遇到过能让自己热血澎湃的对决。
或是面对的生物强到不是一个层次，或是面对的生物可堪一战但杀不得，再或是敌手都太弱了。
今时他实力更上一层楼，恐怕在这圈内，除却傲来国外，他再也找不到能够值得自己出手的人了。
黄泉也是一般，虽然他依旧避开那些黄泉族和十殿阎罗，但若他想的话，横扫十殿只是数分钟之间的事。
这一日，陆晨再次来到轮回台，做起了义工。
轻车熟路的将老妪踹下黑水河，拿起土碗就开始准备给人喂汤。
他闲着没事，就喜欢给大家一点“续缘法宝”，给外面传传话，今天也是一样。
陆晨送走了一批人和妖后，一个老婆婆停在自己身前，胸前漂浮着一张罗盘，与其魂魄勾连在一起。
这竟是个续缘者，陆晨抬起碗，便准备喂她喝汤，传话的方式有很多，他也没必要去在人家的续缘法宝上刻字，有点不道德。
可就在陆晨手伸到一半时，他顿住了，紧紧的盯着那张罗盘，这罗盘上有字！
而且是他熟悉的字体，是雅雅姐的字！
他出手拿过罗盘，看着上面刻的字，“日落在下面玩够了就快滚回来，依依出事了！”
看到这行字，陆晨心神震颤，罗盘上出现大量的裂痕，听到响声他才即时收力。
实在是上面的话，触及到了他心中罪不可触犯的点，绘梨衣竟然出事了！？
他连忙查看团队频道，绘梨衣的名字没有变暗，说明还活着，他又尝试沟通，果然还是没反应。
到底怎么了！？
陆晨心急如焚，可他联系上面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法宝”传话，此时又完全联系不上绘梨衣。
雅雅姐能想到用续缘法宝给自己送信，估计已经是涂山的“智商”巅峰了，事实上也没有黄泉族愿意替涂山给自己带话。
若要通过续缘法宝互相传信，那要多久，自己才能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也不可能总是守着轮回台，万一错过消息怎么办？
不行，我要出去！
第六百零四章：玄蛇老祖，绝境
心急如焚的陆晨一路飞行，无视十殿阎罗在后方的追杀，直奔王权无暮所在的那片黑水河。
他要将王权无暮救出来，然后想办法回到阳间！
直接入水，垂直而下。
王权无暮睁眼，看到陆晨“从天而降”，面带焦急，就知道恐怕出事了，“日落，怎么了？”
“今日救你出去，我要回阳间了！”
陆晨心中烦乱，他早该注意到的，绘梨衣以往就算在千秋梦中修炼，不回消息，通常也就是一两年就给了反应。
可自他上次和绘梨衣联系，已经过去快八年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该死，他应该下来前，去涂山绘梨衣的洞府先看下的。
“可这玄蛇老祖……”
王权无暮透着担忧，他生前便是强大的修士，灵觉极其敏锐，自然知晓，身后的玄蛇老祖是这天下最恐怖的怪物。
即便这两年来日落的修为成长神速，他看在眼里，也不想让对方冒险。
他虽为魂魄，这两年来却不是在发呆，观想之下，对剑意的修行反而比活着时更快了。
尤其是得知四百年沧桑以过，死前所见所想，心中的不平气如同一柄锋锐的剑在不断成长，他的剑意已经成长到世人不可想象的地步，但他却没有敢妄动，强行离开此处。
他在道盟秘宝中见过那道金色的身影，但料想，即使是他，恐怕对上这玄蛇老祖，胜负也未可知。
“别冒险，日落，你先上去吧，我在此处修行也是一样。”
王权无暮阻拦道，此处虽然危险，但他感知玄蛇老祖的气息，给自己压力，反而剑道进境神速，并不因在这暗无天日的河水中而感到难受。
陆晨摇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醒，而且我多半再也下不来了，今天必须救你离开。”
说话间，他的衣袍在水中飘动，肌肉轻微隆起，随着他不断锤炼身躯，如今开启八阶金刚，发生的表面变化也不是那般明显了。
漆黑的麟甲浮现在他脸上，一双龙翼展开，赤金色的血雾在水中弥漫，阴冷的河水因那炽热的肉身而沸腾。
在极深的河底，气泡爆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咚——咚——咚——
那心脏的跳动声越发明显，河床上的水藻颤动，凶狂的气息统治了空间。
感知到身旁有着强大生灵的气血涌动，这太古生物像是自冬眠中苏醒，气机牵引着黑水河，如同一体。
黑水河上空，十殿阎罗各个手持镇殿法宝，结下地煞大阵，狠下心今天务必要诛杀东方日落。
金光、土黄色的光、幽蓝色的光串联在一起，将十殿阎罗笼罩，如同坚不可分的一个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平行着向下沉去。
地煞大阵，黄泉至宝，十殿阎罗法力沸腾，只为今天镇杀东方日落。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东方日落已经十四岁，再过几年，恐怕他们会真的无力抗衡。
黄泉追杀东方日落已久，他们不认为其会放过自己，与其等东方日落成长至巅峰将黄泉打穿，不如狠下心先下手为强。
经过黄泉族的调查，东方日落似乎经常出入这片黑水河域，那么此处应该是绝对安全的，他们下去应该无事，只要速战速决即可。
“诸位凝神静气，待会儿困住那小子，全力将其炼化。”
轮转王开口指挥，众阎罗一同沉入黑水河中。
他们下潜速度不快不慢，如自由落体，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状况，数千丈的距离经过，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影子，令他们心神微微放松。
而此时陆晨严阵以待，腰身下沉，脚下的大地在猛烈的震颤。
王权无暮心知劝不住，强行起身，一道通天剑光升起，仿佛能照耀诸天。
终于，两人看清了玄蛇老祖的真形，难以想象世间怎会成长出如此大的怪物。
咚——咚——咚——咚—咚—咚……
那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大，震得人耳膜生疼。
黑水河逆卷，河床翻腾，如山脉的黑影自王权无暮身后的地面升起，其原本有一半身躯因为重量压在河床中。
黑水河此处深过六万丈，两人抬头，如仰望九天。
无尽的河水暴动，颤抖于黑水河主人的凶威之下，一双幽蓝色的眸子，如同两对高悬的明月，在水中映照，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神光。
王权无暮的剑光璀璨至极，可在这漆黑的河水中却也难照清一切，不如说，人的视力所远观的极限，根本不足以看清这庞然大物的全貌。
无论以何等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眼前这生物的气势，没有滔天的法力，只有那滚滚如海的气血之力，透着荒古的气息，像是要压塌虚空。
玄蛇老祖……醒了。
若这生灵在阳间大地上，恐怕如连巫山脉一般气势恢宏，磅礴不知尽头。
这真的……是人能匹敌的生物？
一方妖皇可借天地之威，诛杀敌手，所以被人和妖敬畏。
但眼前的生物它……就是天威！
漆黑的刀划过水流，陆晨周身缠绕着数不清的气泡，那是他身体上千度高温产生的现象，混杂这赤金色的雾气，斩出绝世一刀。
在出刀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紧张慌乱都消失了，被那双幽蓝色宛如高天神尊的眸子盯住，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生死之间的那种刺激感，让他畅快的想要喊出声。
有些人看自己很准，他就是天生的武疯子，明知不可敌，此刻竟不想退了！
王权无暮的剑气上升至一定程度，被那双幽蓝色的眸子定住，竟直接溃散了。
玄蛇老祖起身，他获得自由，冲向陆晨，和那一刀擦肩而过。
黑水为阴，白气为阳，阴阳交割，弱水也朝天！
这一刀，数十载，断潮，也断生死。
叮——
只见玄蛇老祖的黑鳞浮现出幽光，弑君携着刀意，陆晨在状态全开下的一刀，竟然没能斩进去！
“跑！”
王权无暮大喊一声，陆晨再不敢犹豫，他那一刀已经斩断了牵引王权无暮的气机，以灵力抓住王权无暮，龙翼挥动便开始上升。
陆晨此时心中想骂娘，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方才的兴奋荡然无存，这东西根本不只是看起来大而已，还有着惊天的神通。
他百分百肯定，这特么绝对是50级以上的存在，并且可能不止51级！
就算让傲来国的三少爷来，估计也是饮恨。
空间标注的世界难度骗我！？
玄蛇老祖一双幽蓝的眸子高高在上，俯视着向一旁上升的陆晨和王权无暮，以它的体型，都不能说像是人类俯视蚂蚁了，简直是天神蔑视尘埃。
它身形舒展，整片黄泉的黑水河都升腾了起来，不紧不慢的朝陆晨和王权无暮所在的方向探出山峦般的蛇首，张开那可吞日月星河的巨口，一股不可抵御的吸力牵扯住陆晨两人。
陆晨无论怎么挥动龙翼，如何发力，都难以拜托，不仅没有逃离此处，反而离玄蛇老祖的巨口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王权无暮连斩出三道天地一剑，但都未至巨口前，就被那双幽蓝色的眸子给粉碎了。
陆晨心中狂骂空间对世界难度的定义，难不成这黄泉不被统计在狐妖世界的难度中，是我作死进了隐藏地图！？
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他转身调整身形，弑君的活灵被全面激发，但那十几里长的螭龙虚影，在玄蛇老祖面前却像是小蚯蚓一般，连下嘴似乎都嫌会塞牙缝。
危急时刻，他连弑君的斩杀技都直接用上了，只希望能让他这天喰一刀能够多些威力，给他和王权无暮争取逃跑的机会。
锋锐的刀意划破黑水，出现了真空地带，螭龙虚影这次的冲刺也不再是兴奋，活灵的情绪带着明显的畏惧，可在主人的趋势下不得不向前，如卵击石般冲向玄蛇老祖的巨口。
吼——
令山河破碎的吼声响起，黄泉内所有的生灵，无论是黄泉族还是人妖的魂魄，都颤抖着跪服。
魂魄们躯体虚化，险些被直接震散，黄泉族各个露出惊容，回想起太古时代的那一次大灾难。
陆晨激活弑君主动技能的天喰一刀，竟在这一吼下直接被震碎，王权无暮的魂体被震出大量裂缝，而陆晨则是双耳留下潺潺的鲜血。
他双眼瞪大，莫非今天我要葬身蛇腹！？
这两年吃了这么多黑水玄蛇，报应这就来了！？
就在此时，十道身影落下，地煞阵俗称无可不镇压，垂直而下，竟刚巧在玄蛇老祖的头顶。
十殿阎罗潜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当感受到黑水河的沸腾，他们立刻就准备逃跑。
但想要上升时，却发现他们的身形被吸住了，下方似乎有大神通者在施展牵引神术，他们竟无法抵抗的朝下降。
当看到那一双幽蓝色，如同明月般的眸子时，十殿阎罗更是吓得肝胆欲裂，可无论他们怎么拼命，都无法上升。
也就是他们提前结成地煞阵，不然在方才那一吼下，在音波中就要受重创，大家还会被击散。
可好巧不巧，令他们绝望的是，他们下落的地方，正是玄蛇老祖的头顶，也是因为那股吸力，他们才会如此“精准”
“镇压它，不然都得死！”
秦广王大声吼道，眼下这怪物在施展吞天噬地的神通，如果不能打断，他们绝对会比远方的东方日落更先进入玄蛇老祖口中。
他们万万没想到，东方日落经常出入此处，竟有玄蛇老祖在，对方真是胆子逆天了！
他们也没想到，王权无暮的魂体竟漂流至此处，被东方日落寻到，看样子这两年还一直在这儿。
他们更没想到，东方日落这小子居然敢惊醒这怪物！
陆晨也看到了十殿阎罗，本来身处敌对，他打算离去前也把这些人安排了的，但没想到关键关头，“救了”自己和王权无暮的却是他们。
只见十殿阎罗御起地煞阵，各个法力拼命的涌动，朝玄蛇老祖的头颅镇压而去，就连陆晨也不敢说能斩破这阵法。
可在下一刻，玄蛇老祖仰了下头，巨口长得更大，十殿阎罗直接落了进去。
吧唧。
玄蛇老祖喝上了嘴，似乎吞咽蠕动了下，十殿阎罗浩大的声势便消失了。
陆晨看到这一幕，真是头皮发麻，这特娘是什么怪物！？
黑水玄蛇，长大后会这么可怕吗？
他用尽全力拉着王权无暮往外飞，但身形还是在后退，因为玄蛇老祖又张口了。
陆晨心中绝望，绘梨衣出事，他没法去救，而且对方还拉不了自己，天要亡我？
不，我不能死，我要去救绘梨衣！
陆晨大喝一声，转身面对玄蛇老祖，将王权无暮拉到自己身后。
四十年生死，百年漂流孤寂，观生死轮回。
与生死一线间，可谓终焉。
弑君表面出现大量的龟裂，这柄圣物级成长装备，竟要粉碎了。
螭龙的活灵被玄蛇老祖震碎，似乎对弑君造成了本源性的伤害，再无虚影呈现。
陆晨不甘心，他刚刚觉醒了天赋，武神躯的路才走上正轨，这诸天的精彩旅途只是开始，难道要就此结束！？
他回想起前世的战火，回想起在龙族世界的过往，回想起在艾卡大陆战场上的厮杀，回想起狐妖世界的种种……
心绪激荡间，陆晨将王权无暮甩了出去。
“日落！”
王权无暮惊呼，不知陆晨要做什么，即使要断后，在这滔天的牵引力下也是无用的。
陆晨没有再奋力的挥动龙翼朝后逃跑，最后的最后，如果真的要战死，他也要堂堂正正的死，而不是死在逃跑的路上。
武神躯，何为武神躯？
武神的身躯，才叫武神躯。
我陆晨一生，曾被敬为武神，我之武道，一往无前，何曾退缩逃窜！？
四十年无敌手，见至强生灵却只想逃，又何来无敌之路？
陆晨紧握手中的刀，老朋友，可陪我，斩那最后……一刀？
裂痕遍布的弑君不断嗡鸣颤抖，按照空间的详情，它的耐久度应该已经快归零了才对，活灵应该已经被粉碎了才对。
然而却在下一刻，黑色的虚影再次呈现。
第六百零五章：恨别离
一尊黑色虚影在弑君刀身上升起，那是漆黑的巨蟒，只有三十四十米长，盘旋在陆晨身边，张开巨口朝那遮天的玄蛇老祖咆哮。
《山海经·大荒南经》曾记：黑水之南，有玄蛇，食麈。
在最后的最后，螭龙的活灵消逝，此刀再无活化特性之时，曾经陆晨本以为消失的黑水玄蛇活灵，竟再现了！
陆晨此时心中出奇的宁静，眼中只有那一双默然的幽蓝瞳孔，心中的道与理在交织，意与气在激荡。
原本沸腾的黑水河却在这一瞬平静下来了，像是有万千柄刀悬在河中，又似只有一柄刀指向敌人。
刀意显化又无形消逝，刀气未发却斩破虚空。
陆晨放弃了强行开启九阶金刚的想法，福灵心至，大道通玄。
他手中持着人生中第一柄用的趁手的凶兵，斩出人生中第一次斩出的绝刀。
上一世的终焉，他曾笑便群雄，那此世若为终焉，我可能破死为生？
三四十米的黑水玄蛇虚影在玄蛇老祖面前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但它却没有像螭龙虚影那般畏惧，而是凶狂的长着口，无声的咆哮。
刀出，无垠的黑水自陆晨面前消失了，数十里的距离像是被切割去，万千刀意聚为一点，直指玄蛇老祖的眉心。
武神刀法——终焉！
玄蛇老祖平静的瞳孔中，终于浮现一丝波澜，一双幽蓝的眸子中射出神光，和那聚集一点的刀意相撞。
无声无息，周遭的黑水莫名的消失了，在那碰撞之处，留下了一个小洞，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陆晨并未停手，逃是逃不掉的，唯有拼命才有机会。
又是一刀斩出，他感觉自己心如明镜，似乎手中的刀，斩出的意，一切都不同了。
玄蛇老祖再次以神光化解，一人一蛇竟在黑水河中僵持了下来。
但仍受牵引力在靠近的王权无暮能看出，玄蛇老祖只是在随意的化解，而陆晨每一刀都是全力。
“并非此地玄蛇……”
玄蛇老祖忽然发出人言，盯着陆晨手中的刀。
“奇特……龙下蕴蛇，潜而不发……”
玄蛇老祖继续道，神光并未停止，吞噬的力量依旧。
“外来者……”
玄蛇老祖也不知是自何处发音，声音震彻河底，直入人的灵魂。
陆晨又是一刀斩出，此时他距离玄蛇老祖的巨口已经不足千米，心中却也无对死亡的畏惧。
只是有些悲意，无法去救绘梨衣了。
就在他以为要被吞噬时，忽然那股吸力消失，玄蛇老祖摆头，巨大的斥力袭来，陆晨感觉自己像是被陨石撞击一般，被推了出去。
王权无暮也是同样，几息之间，他和陆晨便被推出去数百里。
两人相聚并不远，陆晨看着远方那幽蓝色的光芒，也是愣了下，他们居然没被吃掉。
幽蓝色的光芒消失，似乎是玄蛇老祖闭上了眸子。
随后，两人感到黑水河一阵震颤，河床起伏，又逐渐归于平静。
“它……又睡下了？”
陆晨喃喃道，没想到竟然能死里逃生，不如说，玄蛇老祖放了他们一马。
为什么？
“日落，快上去。”
王权无暮浮过来提醒道，难得死里逃生，不知道玄蛇老祖是什么意思，还是赶紧上岸为妙。
陆晨回神，连忙拉着王权无暮上浮。
两人回到地面，都有种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
陆晨看着手中的弑君，已经布满裂痕，查看详情，耐久度为零，也不知能不能自我修复，这件成长性主武可能就此坏掉。
但此时也不是肉疼的时候，能死里逃生，就该庆幸了。
他正准备带着王权无暮赶往轮回台，却发现手中的弑君在颤动。
疑惑时，弑君中冲出一道虚影，不如说是出现了数不清的魂体碎片。
那是螭龙活灵的本源，此时正艰难的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只残破的螭龙虚影。
下一刻，又一道影子冲出，正是那条黑水玄蛇的活灵，它通体黑鳞，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幽光，朝天空的螭龙虚影咆哮。
螭龙虚影尚未凝结，但似乎灵性尚存，俯视着地上的小玄蛇，发出威胁的低吼。
陆晨还没弄明白状况，黑水玄蛇的活灵便动了起来，它自下而上的咬住了螭龙的尾端，看样子，竟是要吞掉这被它大近百倍的螭龙。
螭龙虚影震颤，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震慑人心，想将黑水玄蛇的虚影甩开。
但黑水玄蛇似乎极其凶狠，咬死不放，并开始一寸一寸向上吞噬。
每吞下一部分，它的身体都在壮大，到最后，它的巨口不知能容纳螭龙的尾尖，向前吞咬更粗壮的部分。
螭龙虚影疯狂的挣扎，利爪朝黑水玄蛇身上撕扯，灵魂的“肉屑”在天空中横飞，数不清的蛇鳞飞散，但那黑水玄蛇不为所动，只是疯狂的向前吞噬。
陆晨震惊，这黑水玄蛇，竟要以蟒吞龙！
而且对方身上那层淡淡的幽光似乎让它变得异常勇武，在龙族世界最初使用黑玄时，他并未见到黑水玄蛇身上有这层幽光。
这是怎么回事？和玄蛇老祖有关吗？
“日落，你这刀灵是怎么回事，竟蕴有两个，还互相厮杀？”
王权无暮看着这一幕，也是吃惊，他知道王权剑中也有剑灵，但从未见其显化过。
没想到自己好友的黑刃，其中竟另有乾坤，不仅有刀灵，还有两个。
“我也不知……”
陆晨眉头微皱，不知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阻止这一现象。
弑君诞生以来，一直就是其中的螭龙活灵在发挥作用，而黑水玄蛇，却是在这柄刀还是黑玄时就存在的。
如今螭龙活灵伴随着弑君的成长，魂体以达数十里长，黑水玄蛇的活灵却还是几十米，强大程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但他却有点不想阻止这一幕，因为在方才对战中，螭龙活灵……怂了。
玄蛇老祖是什么境界他不知道，但他觉得在惊险的对战中，自己的刀不能怂。
即便为龙又如何，即便魂体强大又如何？
不敢扑向我的敌人，不敢斩断我的敌手，要你何用？
残破的螭龙虚影不断挣扎，这就像是一场拔河战，它若能将黑水玄蛇甩开或撕碎，自然是它胜。
若是让黑水玄蛇吞噬到足够的灵魂本源，成长起来，就是黑水玄蛇胜。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一个时辰过去，黑水玄蛇仍未被撕碎，虽然血肉横飞，但身躯壮大了十倍，不断的吞咬螭龙虚影。
黑水玄蛇简直像是个疯子，丝毫不知疼痛和畏惧，无论螭龙虚影如何进攻撕扯它，它都咬死不放。
两个时辰过去，黑水玄蛇已经吞噬了螭龙虚影的四分之一，而螭龙虚影的挣扎也变得无力了些。
三个时辰过去，螭龙虚影仅剩一颗头颅，发出悲鸣的惨叫声，看向陆晨像是在祈求主人出手相救。
陆晨看着这一幕，目光冷淡，两个活灵都是陪自己征战过的，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偏向一方。
如果黑水玄蛇败了，那也只是它还不够很，命数不够。
可如今看来，还是这条疯狂的巨蟒更胜一筹，完成了以蟒吞龙的逆天之举。
此时的黑水玄蛇身形舒展开来，纵横长空数十里，完全吞噬了螭龙的活灵本源，取而代之。
它肆意的在空中舒展身形，扬天发出无声的咆哮，凶狂的气息遮天蔽日。
它虽算不得多强，却有一颗万物敢吞的心，遇见多强的敌手，它都敢扑上去吞噬。
黑水玄蛇活灵在空中飞舞了一圈，又落地盘踞在陆晨身边，巨大的蛇首乖巧的匍匐下来，吐出蛇信在陆晨手臂上滑动。
“回去吧。”
陆晨见黑水玄蛇活灵没有什么逆反心理，松了口气。
随着他发话，黑水玄蛇的活灵冲入刀身，弑君表面依旧是布满裂痕，但陆晨觉得它应该能慢慢修复了。
他重新查看了下弑君的状态，发现原本已经达到56%的成长进度，居然归零了。
恐怕是黑水玄蛇吞噬螭龙虚影造成的，转换间总有消耗。
不过陆晨也不感觉难受，他有预感，弑君恢复后，成长之路会变得更加强大。
他收起弑君，带着王权无暮一路前往轮回台，十殿阎罗皆陨落，如今无人可挡他们两人。
王权无暮即使作为魂体，也是独一无二的强大，生死轮回之间，大彻大悟，如今的王权剑意斩出，堪比妖皇。
到了轮回台前，王权无暮顿住了脚步，看向陆晨，“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知道，活人是无法离开黄泉的，这是此地的规则。
就算黄泉族愿意带人，也无法将其带出去，只可进，不可出。
除非你有着万古绝强的实力，彻底破开黄泉与阳间的壁障。
“我再想办法。”
陆晨心中也有些烦躁，因为能感知到，苍穹之上的那层壁障，有多么坚固，他打不破。
王权无暮踏上轮回台，又走了下来，“你不是说要回去救嫂子吗？”
“可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陆晨无奈道，王权无暮还没有自己强，联手也打不破那壁障。
他原本是想在此地修炼到无敌的境界，再尝试以力破开壁障，离开黄泉，或是让绘梨衣将自己拉出去，没想到会陷入这种僵局。
王权无暮微微沉吟，“……日落，你不是想知道我在道盟秘宝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吗？”
“怎么，你以前不是说是道盟的秘密，不好外传吗？”
陆晨笑道。
王权无暮摇头，“有生灵离开过黄泉，傲来国三少爷，以绝强实力打穿壁障而出。”
陆晨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傲来国三少爷，和西游里的经历也有共同点，大闹过黄泉地府。
王权无暮继续道：“道盟的人为了研究此事，曾探究过黄泉族的秘莘，也不知是从何途径得知，除了傲来国那位的办法外，还有别的离开方式。”
“什么办法？”
陆晨有些惊喜。
“此法需要两位妖皇实力以上的生灵，共同出手，走过一条古路，打开一扇门。”
王权无暮回忆道。
“这样就能出去？为什么要两位？”
陆晨疑惑道。
“因为有两扇门，一扇生一扇死，生门可出，死门要人去镇住，生门才可打开。”
王权无暮道，但他也有些没底气，这都是近乎传说的事。
陆晨思索了下，立马在轮回殿抓了名黄泉族，逼问此事，一问之下，发现竟是真的，确实有这么一条古路，和两扇门扉。
“进入死门镇者，会有什么危险吗？”
陆晨问道，既是问黄泉族，也是问王权无暮。
那名黄泉族年纪很大，此时神情平静，“没什么危险，等生门处的人离开后，死门中的人就可以回来，只是无法一同离开。”
陆晨放下心，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能从生门离开，王权无暮可以之后再从轮回台转世。
两人让黄泉族指了路，便在第七殿后方找到了那条古路，走至尽头是一个山洞，内部的终点，是一黑一白两扇门。
黑门上刻着死，白门上刻着生。
王权无暮上前查看，王权剑意斩出，黑门隆隆开启，被他以魂力和剑意定住，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应该就是要进去坐镇，白门才可以过人。
陆晨尝试了下，一刀斩出，但黑门中未有人坐镇，白门怎么也不开启。
“日落，别担心我，我们在外面见。”
王权无暮说罢，便走入了黑门中，他毕竟是魂体，定住这扇门很吃力，要尽快进去坐镇。
陆晨也不矫情，一刀斩向白门，这次生门开启了，对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可以感知到空间的力量。
王权无暮站在门前，脸上带着勉强的笑，“真期待我们的……巅峰对决啊。”
由于角度问题，陆晨并看不到此时在王权无暮房间内，地面上出现四个字，“王权无暮”
他点了点头，“会有的。”
随后迈步进入生门，在传送前的最后一刻，他又听见了王权无暮的声音，“欧阳兄……再见了。”
陆晨意识到不对，可想回头已经晚了，传送之力启动，他穿梭空间。
王权无暮气喘吁吁的走出黑门，他的背后多了一枚漆黑的印记。
有些事情他没有说，入死门者，永世不得超生。
他再也无法离开……黄泉了。
陆晨直觉眼前白光闪烁，再次站稳，已经在一片荒地中，他茫然的看向四周，最后那一刻，他听出了王权无暮语气蕴含的意义。
生门死门，自然是一生一死，怎会有空子给人钻？
两年过去，又是冬日大雪，月夜下，黑衣少年的身影有几分萧索。
你的名字永刻地底，我的灵魂向死而生。
第六百零六章：世事一场大梦
月下的少年久久无言，终究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陆晨的眸子变得坚毅，“等我。”
他终会成为这片天地下的最强者，连着世界和黄泉，一同打穿！
他现在首要的事是，赶往涂山查看绘梨衣的情况。
绘梨衣，我来了。
…………
冬风生横水，落花满涂山。
苦情树的花静静的落，并无冬雪，却下着绚烂的粉，那粉中透着一丝悲凉。
长坡之上，深蓝发色的少女身穿红白相间的裘衣，发丝飘扬舞动，深邃的眸子望向远方。
“死日落……你真的回不来了吗？”
涂山雅雅心情烦躁，跺了下脚，花草横飞。
依依都那样子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下面玩！
更可恶的是，这种刺激好玩的事，居然不带我！
“我还没死呢。”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雅雅转身，看到那熟悉的黑衣身影。
她正欲开口叫骂，但陆晨却更先开口了，“依依在哪，带我去找她。”
他刚回涂山就在外面看到了脾气暴躁的雅雅姐，这会儿没工夫配对方扯皮，他要马上见到绘梨衣才能安心。
“依依她……”
雅雅犹豫的开口。
“她怎么了！？”
陆晨焦急的抓住雅雅的肩膀，难道是被人掳走了？
雅雅撇了撇嘴，想要挣脱陆晨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比她记忆中大了不知多少倍，“她……我带你去看依依吧，见到她你就知道了。”
陆晨听闻绘梨衣还在涂山，松了口气，只要人还在，事情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几分钟后，雅雅带着陆晨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落，正巧看到翠玉灵从中出来。
“灵姐姐，依依怎么样了？”
陆晨紧张的问道，知晓这是涂山医术最高的存在，这段时间一定是她在为绘梨衣治疗。
翠玉灵摇了摇头，见陆晨神情焦急解释道：“她并非是生病了，而是修行出了问题，我来只是帮她调理身体。”
修行出了问题？
陆晨心中一咯噔，想起了绘梨衣在这个世界所获得的天赋传承，千秋梦。
据说此功法修炼起来，只需要入梦体悟，便可提升修为，绘梨衣也常说十分轻松，睡觉就能变强，当然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他想起凤牺还正常时，曾经说过，绘梨衣修炼此术万不可入梦过深，否则会陷落在其中，颠倒虚幻与现实，再也醒不过来。
绘梨衣恐怕是修炼过深，一不小心失落了，所以才会陷入永眠。
他和雅雅进入房间，看到了那躺在床上的少女，暗红色的长发被梳得很整齐，看来是经常有人照顾。
她容颜依旧，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双眸闭合，呼吸声平稳，像是在平稳的梦乡中。
“雅雅姐，你先出去下。”
陆晨坐在床前，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雅雅见状，本来有万千埋怨想说，看着那自责伤痛的少年背影，又憋了回去，乖乖的出门，将门关上。
陆晨握住绘梨衣的手，贴近对方的素颜，轻声呼唤，“绘梨衣。”
没有反应，少女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醒不过来了。
他尝试了几次无果，在床前静静的望着绘梨衣出神。
这一刻，他将什么都放到脑后了，在想要不要直接回归，让空间帮忙救治。
但下一瞬，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主线任务失败扣除属性不算什么，这个世界的遗憾也不算什么，只是要想回归，必须是由探索者亲自发出回归请求，绘梨衣目前的状态做不到。
而他也不能肯定，绘梨衣的这种状态能被空间“治好”，因为严格来说，绘梨衣这并不是病，也不是异常状态，只是处于深度修行中。
甚至陆晨还能感觉到，绘梨衣的修为在缓慢提升，这是千秋梦的作用。
一个时辰后，陆晨走出房间，院落中有几道身影站在那。
涂山红红、涂山雅雅、涂山容容，以及翠玉灵大医师。
“红红姐，依依的这种状态，我们真的没办法吗？”
陆晨请教道，因为绘梨衣并无生命危险，他强制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红红秀眉微皱，“我尝试以同源妖力唤醒她，但是没有成功，依依比我想象的要强，千秋梦的妖力让我难以入侵，她恐怕正活在自己的梦中。”
“都怪你，死日落，你明明转世记忆恢复了，却不回涂山来看依依，她才会一直修炼，变成这样子！”
雅雅气愤的道，眼中闪烁着泪花，她最重视自己的家人，很喜欢自己的小妹妹。
身形看起来最小的容容此时睁开了眼，道：“日落哥哥，其实还有一种办法，或许能唤醒小妹。”
陆晨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容容继续道：“你可以随她一同入梦，解开她在那梦中的心结，便能将小妹拉出来。”
她在姐妹中是最博学的，甚至说是全涂山最为博学的狐妖也不为过，看过许多古籍，分析出了妹妹的状态。
“能做到这样吗？怎样一同入梦？”
陆晨追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的，日落哥哥应该知道忆梦锤，本就是勾起两人前尘记忆的一种方式，而那种记忆的呈现原理，就基于梦境。”
说到这里，容容面露一丝疑惑，“我们已经尝试过这种方法，但不知为何，却看不到依依的梦境，一丝记忆也难以读取，更别提随她一同入梦了。”
这是容容不能理解的地方，忆梦锤并非必须续缘者才可使用，只要前尘今生有关联者，有共同记忆者都可生效，甚至男男也可以。
但她们尝试了和绘梨衣一同使用忆梦锤，三姐妹轮番上阵，都没有丝毫效果。
如今她们只能寄希望于，东方日落这个续缘者，能够和依依一同入梦。
“原来是这样……”
陆晨轻轻自语，他可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同上次雅雅对自己和梵云飞使用忆梦锤不一样，那时候是定向查找欧阳日落和梵云飞相处的记忆，雅雅所看的视角，是梵云飞那边的上帝视角，自己也不一定会经常“出境”
但此时绘梨衣处于对外界的无意识状态，如果使用忆梦锤让红红她们进行沟通，去探寻所有的记忆，或是进入绘梨衣的梦境，都可能会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
这估计是起源空间的防御机制，不会给世界的土著看有关空间的消息。
若这么说，这个世界能入梦救绘梨衣的人，还真只有自己一个。
“容容姐，帮我进入依依的梦境吧，我会把她拉回来的。”
陆晨坚定道，绘梨衣修炼的是千秋梦，用忆梦锤的途径进入她的梦境，肯定和其他情况不同。
绝对是有风险的，如果一个不好，他可能也会陷落在其中，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但他没什么可犹豫的。
红红沉默了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容容，我来吧。”
容容乖巧的点头，“姐姐出手，更有把握一些。”
陆晨和红红一同进屋，来到绘梨衣窗前。
“躺下。”
红红开口道。
“啊？”
陆晨有些不解。
“你以为从千秋梦中救人很容易吗，可能会很久，你难道要站着睡吗？”
红红说着，掀开了绘梨衣的被子，将绘梨衣往床内侧挪了挪，意思再明显不过。
“哦。”
陆晨如乖宝宝般点头，看来红红并不像雅雅姐那般，总是来坏自己的好事。
也是，我和绘梨衣可是堂堂正正的续缘者，好几世的恋人，都老夫老妻了，这有什么。
他乖巧的躺在床上，细心的帮绘梨衣压好被子，“来吧。”
红红撸起长袖，双手中出现涂山目前最好的忆梦锤，那是苦情树的黄金枝干所制成的，是所有红线仙的梦想。
“红红姐……不用这么大架势吧，轻点，依依还睡着呢。”
陆晨见对方这架势，连忙开口，自己的体质无双倒是无所谓，别给绘梨衣敲傻了。
“我有分寸，一切都是为了成功。”
红红这次没有开口，以妖力发音，同时身上鲜红的妖力涌动，涂山上空风云变幻，冲霄的妖力在涂山境内激荡。
涂山境内的人和妖纷纷色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地的狐妖之王要全力出手。
红红神情严肃，她们之前都失败了，她总结经验，可能是用的妖力不够，不足以突破千秋梦的自主防御，这次日落归来，她一定要成功地让两人入梦。
“等……”
陆晨正想开口劝阻，忆梦锤便落了下来，还好，他发现只是妖力澎湃，但并无杀伤力，应该伤不到绘梨衣。
当忆梦锤落在脑袋上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前往了朦胧中的另一片天地。
…………
苍白的墙壁，穹顶和地板都是特制的金属，冷光灯散发着森白的光，照亮这片空间。
在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如银行金库般的气密门，门后是一间传统的和氏屋子。
身穿巫女服的少女坐在榻榻米上，膝前横着一柄白色的祭祀用神刀。
少女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后方，少有发丝穿过耳畔，落在她胸前的山峦，素洁无暇的俏脸眉目如画，如研似磨的肌肤在灯光下似乎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吹弹可破的朱唇诱人，引人遐想其中的滋味。
她面前摆着一只小黄鸭，墙壁上的电视中，拳皇的KO界面停滞，她如琥珀般瑰丽的瞳孔有些无神，不知思绪在何方。
她叫上杉绘梨衣，今年十七岁，爱打游戏，爱看动漫，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但她出不去，因为她是个怪物。
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所以她乖乖的。
可她昨天看完了新番，内心莫名的骚动。
校园、青春、爱情，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只是离她很遥远。
即使很遥远，但她也想看看，只是看看。
这次离家出走，我该走多远呢？是不是能走过那个红绿灯？
这次离家出走，我能奢望走得久一点吗？
这次离家出走，我能像动漫中的女孩儿一样，遇到好心人收留，在外面玩一段时间吗？
少女心中抱着万千的疑惑和期待，下一瞬却是站起身，柔荑抽出腰间的红带，那一身巫女服在物理法则下正常的落下，露出那莹洁的肌肤，灵笼的曲线。
她捡起榻榻米上的小黄鸭，将其顶在头顶，垫着脚尖在屋子里疯跑了几圈，就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随后一溜烟的钻进了浴室。
她要进行自己人生中，目前为止最重大的计划，所以要先洗个澡。
小黄鸭飘在浴缸中，少女蜷抱着膝盖，头埋的很低，水面浸到她的琼鼻下，她的视线和小黄鸭交汇，水面不时的冒出些小泡泡。
明明已经离家出走过很多次了，但她今天心中莫名的忐忑和兴奋，仿佛将有一场最盛大的冒险在等着自己。
在少女所不知的地方，虚空中有一道影子看着她，如镜外人，看水中花。
陆晨成功的进入了绘梨衣的梦境，但没有完全成功。
他没有入梦，只是个旁观者。
周围的环境他很熟悉，就是绘梨衣在源氏重工中那间小屋子，只是他不知道，绘梨衣为何会梦到这个。
看着绘梨衣此时的容颜，他判断应该是十七岁的时候，恐怕是和他相遇的那一年。
绘梨衣原来，一直在回忆往昔吗？最终将自己陷落了进去，不自知今朝？
正在陆晨疑惑时，源氏重工发起了警报声，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浴室中。
少女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自水中抬头，四处张望，见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袭来，才微微放心。
她站起身，水流划过山涧，路过平原，汇聚于峡谷，被草木悬挂。
少女熟练的抓起身旁的浴巾，将身子和头发擦干净，赤着玉足跑到外面，拉开衣柜，换上了新的巫女服，提起那柄御神刀。
她无暇的俏脸上面无表情，空洞的眸子却带上了一丝严肃，像是一个即将出征的武士。
是的，她要出征了，要展开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大冒险，前所未有的大冒险。
第六百零七章：人生几度秋凉
绘梨衣走到房间的大门边，踮起脚尖，趴在那透明的小窗口，朝外小心翼翼的张望，如同一个即将要做坏事的小贼。
发现护士们这会儿都不在，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露出笑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笑，而且能笑的这么美。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明明不听话了，在做“坏事”，心中却有得逞的小窃喜。
抽出御神刀，少女朱唇轻启，无形的力量涌动，死亡的切割意志被加持于刀身，刺穿了门边的锁芯，她轻易的推开了这扇厚重的大门。
外面警报声不绝，但少女不为所动，推开门后先露出头，左右偷偷看了下，见真的没有人看守，她才迈脚而出。
刚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少女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又收了回来，她轻轻侧了侧头，想起自己遗漏了些什么。
她没穿鞋子，地板好冰。
于是她有转头回去，自衣柜中翻出一双很久以前哥哥送自己的鞋子，想了想，又从箱子中带上自己的小黄鸭。
她每次洗澡后都会很小心的将小黄鸭擦干，她对自己的东西一直都很珍惜。
巫女服没有口袋，她就将小黄鸭塞在胸前，可怜的小黄鸭被夹在山川间，动弹不得。
嗯，这次才是真的准备就绪。
少女点了点头，走出了大门。
她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到了尽头，走入电梯，看着上面的数字，按下了1。
少女期待的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化，几乎于祈祷，幻想着出去后做些什么有趣的事。
可令她意外的是，电梯到一楼后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下降。
少女没有慌乱，只是有些疑惑，纤柔的手指在楼层按键上又点了点，但没有反应，她脸颊微微鼓起，似乎觉得这“机器”在欺负自己。
电梯门打开，少女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出去。
虽然没有离开大厦，但这里也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也算是冒险的一部分，就看看吧。
空旷的走廊，依旧是和她所在那层一般的搭配，但这次并不只有少女的脚步声。
走了一段路后，她敏锐的听觉，让她听到了其他声音。
那是利爪在摩擦，是狂躁的猛兽在低吼。
她注意到自己脚下出现了水流，走过拐角，她看到了两侧破裂的水箱，空气中透着一股腐臭的鱼腥味儿，让少女皱了皱鼻子。
地面的水流中带着一抹抹嫣红，像是生物的血。
在不远处，她看到了那些发出声音的丑陋怪物。
人身蛇尾，躯壳上布满了蛇鳞，肌肉看起来孔武有力，满口尖牙凶残无比。
陆晨如同在看现场直播一般看着这一幕，也有些纳闷儿。
这是绘梨衣的梦境，源氏重工下面的确有着蛇形死侍的研究基地，源稚生发现后，跟自己提起过。
但他可没有告诉绘梨衣这件事，绘梨衣是怎么知道的？此时做梦还梦到这些东西。
他看着那些丑陋的蛇形死侍，心神微微一紧。
但下一刻，他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绘梨衣从来都不是什么柔弱的少女，她在这里像是女王行走世间。
那些蛇形死侍看到绘梨衣，停止了破坏和低吼，警惕恐惧的看着绘梨衣，退开在两边，如同侍立君王的守卫。
绘梨衣谈不上满意和不满意，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向前走。
对于她来说，蛇形死侍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还有没关住她的小屋子可怕。
蛇形死侍分开道路后，少女看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少年缩在墙角，手持一柄暗红的长刀，那红如枫叶般醉人。
少年面容俊朗，阳刚之气如同在军队中多年的军人，身穿黑色的风衣，神情前一刻严肃和绝望，下一瞬又十分震惊。
似乎看到这些可怕的蛇形死侍分开，感到不能理解，他看向那个朝他走来的少女，抬起刀锋。
陆晨看到这一幕，表情怪异到了极点，因为这个少年是他。
绘梨衣做梦梦到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自己这么拉胯？
看着情况，面对一堆垃圾蛇形死侍，自己竟被逼入了绝境！？
喂，你那个神情是怎么回事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严肃和绝望啊！？
这种弱鸡，难道不应该砍瓜切菜一般的解决吗！？
陆晨心中疑惑不已，心说绘梨衣，难道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吗？
可他的声音绘梨衣听不到，他发现自己无法干涉梦境，自己也只是一道意识体，实力也发挥不出来，只能干看着，想办法把绘梨衣从梦中拉出来。
只见少女走到少年身旁，似乎很疑惑这里为什么有个人，掏出小本本在上面写到：“你很害怕吗？”
少年开口，表情带着谨慎，“你是谁？蛇岐八家到底都藏了些什么？”
少女在小本本上写完后展示给对方，“上杉绘梨衣。”
少年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名字，这似乎并不是个无智的怪物，而是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于是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Godzilla。”
陆晨看到这里，大跌眼镜，什么鬼，我可从来没这么自我介绍过啊。
少女的眸子中浮现出别样的神采，小本本上写道：“Godzilla？”
少年陆晨点头道：“是的。”
绘梨衣在小本本上写出新的字，“拳皇的那个Godzilla？”
少年愣了下，“你是小黄鸭？”
绘梨衣点头，牵起少年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少年陆晨似乎有万千不解，脑袋还处于一团浆糊，但看了看四周那些“恐怖”的蛇形死侍，还是熄了火。
身陷绝地，本以为要死了，却出现一名强大的少女将他救出绝境，真是离奇的故事。
那些蛇形死侍看着少年，摩擦着利爪，口中流着涎液，似乎像是在看绝品的美味，可畏惧那个可怕的女孩儿，不敢逾越分毫。
少女行走的姿态就像女王出行，而她手中牵着的东西，自然是她的所有物。
她在小本本上写道：“Godzilla不喜欢他们？”
少年陆晨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看了下周围的蛇形死侍，“鬼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你们蛇岐八家都养了些什么怪物？”
绘梨衣顿住脚步，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她在小本本上写道，“我无所谓喜不喜欢他们，既然Godzilla不喜欢，那就都杀掉好了。”
在少年陆晨讶异的目光中，少女抬起手中的御神刀，走廊中的所有金属都腾空而起，化为死亡的利刃，如同风暴席卷过境，所有的蛇形死侍顷刻便被贯穿杀死。
陆晨在外面看着这一幕，满心无语，这算什么，“绘梨衣女王”的大冒险吗？
更令人吃惊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变得“魔幻”了起来。
两侧的墙壁倒塌，后方也是水箱，更多的蛇形死侍涌出，让少年陆晨面露惊容。
但绘梨衣不为所动，她站在原地，挥舞着御神刀，一次次向这片空间下达死亡的命令，无论来多少怪物，都被她斩杀。
而少年就被她护在身后，没有受到分毫伤害。
少年陆晨嘴巴微张，没想到这么多强大的怪物，都不敌这名漂亮的红发女孩儿，我好歹也是S级混血种，完全没法比啊。
走廊间再次陷入了寂静，少女洁白的靴子已经染红，因为大量的杀戮，总有遗漏，素洁无暇的俏脸上也沾染了血迹。
她站在那里，就像在冥海中绽放的绝世妖花，艳丽又不可靠近，仿佛会带走人的灵魂，令人生畏。
她回头看向丝血未沾的少年，取出小本本，在上面写了一句，又似乎觉得不妥，翻页后内心忐忑的又写了一句话，眼中带着希翼的将小本本展示给少年。
她的眸子如同小鹿一般，忐忑中带着期待。
少年陆晨看了上面的话后，也愣了一下。
“怪物都清理干净了，我是最后一个，你可不可以把我关在你家？”
在外观看的陆晨看到小本本上的字，尽管知道这只是绘梨衣根据过去经历生成的一个梦，心还是被揪了一下，疼痛感像是直达灵魂。
之后几天，陆晨看着绘梨衣的这个梦，发现和现实中他们的经历很多地方是相反的。
在梦中的自己，虽然也是学院的S级，但是个“正常”的S级，战斗力并不离谱，和拥有皇血的绘梨衣根本没法比。
少年陆晨带着绘梨衣在东京各处游玩，绘梨衣似乎很开心。
在后面的梦境中，一切遭遇战斗的场景基本都是绘梨衣出面解决，以绝强的实力镇压一切。
陆晨开始还吐槽，这是绘梨衣的女王梦，后来发现还真是，她简直无所不能，“自己”都快变成女王的小奶狗了。
完全就是霸道女总裁爱上我的剧情，绘梨衣难道其实渴望着这些？
看到后来，在雨夜中，绘梨衣亲手诛杀了赫尔佐格，救下了即将被当做实验品的“自己”，陆晨才猛然惊醒。
他有些懂了，并不是绘梨衣在YY做梦，也并不是她想做什么无敌的小女王，把“自己”调教成在她身边的乖宝宝。
绘梨衣只是……想将身份颠倒，不再是那个一直被他保护的人，而是想成为那个保护他的人。
陆晨心中叹息一声……傻姑娘。
他恐怕知道绘梨衣为何会身陷千秋梦出不来了，凤牺提过，自己也说过，让绘梨衣不要因为急于修行深入千秋梦。
但绘梨衣怎会不急于修行？
尽管她气运无双，有如天助，可她似乎永远都在追赶自己的脚步，在重大的战役中，只是一个“旁观者”
绘梨衣不甘心，但她没有对自己说。
这是个很乖的女孩儿，不想让自己发愁，将心结压在了深处。
陆晨现在明白了，在梦中打游戏什么的，全都是骗人的。
也怪他太傻，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睡觉时在梦里打打游戏，就能提升实力？
千秋梦，千秋梦。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若不真的在梦中体悟红尘，悟己悟道，又怎么会有感悟，有所得？
红红姐说的没错，单论妖力，绘梨衣现在才是涂山的最强者，这是她百多年来努力修行的结果，若她醒来，便是现世最强的妖皇！
可绘梨衣迷失了。
一场场梦，并不总是这种女王梦。
陆晨还看到了其他的梦，有些梦的结局欢喜，有些梦的结局伤悲。
但无一例外，全和自己有关。
梦到深处，自然是潜意识的行为，绘梨衣不管怎么做梦，都绕不开一个他。
在卡塞尔学院的寝室中，夏弥和绘梨衣睡在对铺，两名少女趴在床上，脸对着脸。
夏天的女声寝室，自是妙不可言，夏弥的一双玉腿微曲朝天，双臂微微撑起前身，手托香腮，笑问绘梨衣：“陆师兄简直不可理喻，我好不容易才约到楚师兄，他却直接把人拉走了，说是有个任务需要他帮忙动脑子，你说气不气人？”
绘梨衣姿势同夏弥一般无二，娇柔的素手拖着香腮，粉嫩的脸颊被挤得微微变形，“等Godzilla回来，我帮夏弥跟他说说。”
夏弥气鼓鼓的道：“我说绘梨衣，他到底有哪点好？我看他浑身都是缺点啊，简直就是钢铁直男。”
绘梨衣似乎被问住了，沉思片刻，脸上露出绚烂的笑容，如绝美的花朵绽放，“哪点好呢？”
夏弥伸手突袭，挠了下绘梨衣的腋下，“嘻嘻，别想糊弄，快说说看。”
绘梨衣遭遇袭击，打了个激灵，脸上带着丝丝红潮，将夏弥的手拍开，看向夏弥身后的窗外，目光悠远。
“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好……”
少女的语气带着情思，声音濡穤美好，像是甜甜的糕点。
“是吧！”
夏弥拍手赞同，被闺蜜肯定后，神情亢奋。
但绘梨衣的嘴角微微勾起，甜到了人的心坎儿，继续道：“只是他的那些不好……我也都觉得喜欢。”
此时在外面观看的陆晨，恨不得冲入梦中，紧紧的抱着这个女孩儿，再也不松手。
他心中装有很多东西，想变强，想解开自己来空间的迷，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了却一些往事。
可女孩儿心中……只有他。
第六百零八章：了一世，看今朝
陆晨不想再继续看绘梨衣的梦境了，欢喜和悲伤，都与他交织，令他心疼。
他要唤醒绘梨衣，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我就在你身边。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在梦中待了多久看了多久，但如此多次的观梦，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种入梦的可能性。
红红姐的忆梦锤只生效了一半，因为他并没有做梦，只是在看绘梨衣。
若想将绘梨衣拉回来，他也要做到真正的入梦，将两人的梦境交合。
或许到时候不再是他观绘梨衣，而是绘梨衣观他，两人可能会一同迷失在梦境深处。
这是豪赌，是高风险的行为，但陆晨别无选择。
他放开心房，引忆梦锤残留的那股力量进驻自己的意识，与绘梨衣的意识所链接。
下一刻，他的意识逐渐恍惚，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
绘梨衣的梦境停止了，她不知为何，像是飞向九天，俯视人间，看到了另一片画卷。
画卷之中，是一个小男孩儿的故事。
男孩儿看起来五岁左右，被三个十一二岁的大孩子堵在胡同内的墙角。
“小野种，怎么不跑了？”
一个胖男孩儿朝小男孩儿身上踹了一脚。
“我不是野种。”
小男孩儿蹲在墙角，双手抱头，瘦弱的小手上因为发力，青筋暴露，像是压抑着巨大的怒火。
可他要忍，因为这是村长的儿子，他还要带着妈妈在村子里生活，他不能惹事。
“还说不是野种，没爹的就是野种，哈哈哈。”
另一个男孩儿笑道。
其他两人也跟着起哄，“野种，野种，野种……”
“我不是野种。”
小男孩儿倔强的重复着这句话。
一名瘦高的男孩儿拿起一块石头，仍向男孩儿的脸，“让你去我们店里偷东西，打死你这个小偷野种。”
小男孩儿护住脸，“我没有偷东西，那手镯本就是我妈妈的，我给刘叔叔，让他帮我卖掉，换钱给妈妈买药，但他却不给我了。”
“放屁，你这穷小子，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名贵的玉器，那是我爹花大价钱买来送给我娘的！”
瘦高的男孩儿说着，又拿了块石头扔向小男孩儿。
“那是我妈妈的，是爸爸送给妈妈的。”
小男孩儿倔强的道。
“呵，你还有爹啊？分明就是个野种，你肯定也不是你妈妈生的吧，毕竟你妈妈还挺漂亮。”
胖男孩儿嘲讽道。
小男孩儿捂住头的手轻微颤抖，沉默不语，但身体内的气血却像是怒龙一般冲撞。
“嘿，我听说，村里王掌柜想娶你娘回家呢，是不是真的啊。”
另一名男孩笑道。
“真的假的，不过他娘确实挺漂亮的，可惜是个瘫子，那王掌柜兴趣也够独特的。”
胖男孩狐疑的笑道。
“啧啧，要不小野种，你也别给你娘治了，卖到城里的怡春院，说不定还能成头牌呢。”
瘦高男孩儿嘲讽道。
三名男孩儿爆出一阵大笑声，这里的人都很早熟，十三四岁就结婚了，他们自然知道某些事的含义。
地上的小男孩儿有些事不懂，但却从这些人口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他也曾有美满的家庭，只是刚记事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妈妈在一年前也瘫倒，像是没了灵魂，再也听不到他的话语。
他埋怨过上天，可又劝自己知足，在寒冷的夜晚，他还能聆听着妈妈的呼吸声入睡。
“我说小野种，要不这样，你带我去你那破地方看看，喊我们声爹，今天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瘦高男孩儿带着莫名的笑，见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儿没动静，就又踹了对方一脚。
见小男孩儿没反应，他觉得有些无趣，吐了口涂抹道：“切，破落玩意儿，说不定以前你娘就是在怡春院卖的，你爹也不知道是谁呢？”
就在此时，小男孩儿抬头了，幼小的面颊上满是泥污和淤青，那双黝黑的眸子像是蛰伏着洪荒的巨兽，紧紧的盯着瘦高男孩儿。
瘦高男孩儿被这样盯着，心中莫名的发毛，又不想在朋友面前堕了气势，道：“草，你看什么看！”
小男孩儿站起身，如同一头幼狮舒展身躯，他只觉得浑身气血冲撞，简直人都要炸开了。
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像是有神的灵魂降在他身上。
他紧紧盯着那个瘦高男孩儿，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想起对方对自己的殴打，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你怎么敢？
黝黑的瞳孔化为赤红，像是有强大的力量涌入幼小的身躯，小男孩儿不假思索的动了。
他跳了起来，挥舞稚嫩的拳头，打在瘦高男孩儿的脸上。
瘦高男孩儿被这出奇的大力给打蒙了，一下撞在后面的墙上，又滑到地面。
小男孩儿扑了上来，目光凶狠，骑在他身上，一拳拳朝对方脸上招呼。
“啊——”
瘦高男孩儿发出痛呼，他不敢相信自己正被一个五岁幼童压在地上打，更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甚至超出成年男人。
其他两个孩子见状，连忙来拉，可小男孩儿不管不顾，就是死命的朝瘦高男孩儿头上打。
那两个孩子看到这一幕，也是对小男孩儿拳打脚踢，见不起效，胖男孩儿就用手臂勒住小男孩儿的脖颈。
小男孩儿就像是一头发疯的蛮牛，一口咬在胖男孩儿手臂上，在胖男孩儿的痛呼中，撕扯掉对方一块肉。
“疯了，他疯了！”
胖男孩儿惊叫着道。
此刻这几个孩子才是真的怕了，从没见过这阵势，小男孩儿每一拳下去，都能听见沉重的声音，抬手时拳头上沾满了鲜血。
而瘦高男孩儿起初还在痛呼挣扎，几分钟过去，便没了声息。
可小男孩儿仍未停手，发了疯一般的捶打瘦高男孩儿的脸。
他脸上带着癫狂的笑，但眼中却留着泪水，真像是个小疯子。
而绘梨衣透过画卷，看着这一幕，手放在胸口，莫名的感到心痛，她认出了这个小男孩儿。
尽管眉宇间有所变化，但她可以肯定，这就是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丈夫——陆晨。
小男孩儿又哭又笑，不停的挥洒着暴力，另外两个孩子尖叫着跑开。
在绘梨衣眼中，小男孩儿那里打的是这个瘦高男孩儿，他分明打的是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啊！
好似过了几分钟，又好似过了很久，小男孩儿停了下来，地上的瘦高男孩儿以没了声息。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恐惧，也有舒畅，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
他闯了大祸，再也不能待在村子里了，他要带妈妈离开。
可天下之大，哪里又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呢？
绘梨衣在画卷外旁观，看着小陆晨的一生。
看小陆晨带着妈妈在干涸的大地上吃力的前行，看他在路边遭遇难民，看他被这吃人的世界所折磨。
这孩子除了在记事以前，似乎从未有过幸福，没有人对他好，他只是挣扎着想待妈妈活下去，渴望那睡眠时，听到的那温柔的呼吸声……不要断绝。
因为那是他最后的亲人了，是最后一个待他好，给他温暖的人。
可世界充满了恶意，逃难中易子相食处处可见，遑论一个五岁的孩子，带着植物人母亲，又怎么活得下来？
绘梨衣看着小陆晨战胜恶霸，随林江进入军队，接受秘血武者的培训。
陆晨从未对她讲过自己的往事，绘梨衣第一次知道，原来丈夫那神秘的血脉，来自他的家乡。
而孩子们在获得这种血脉时，所经历的事，并不比混血种的起源要美好。
小陆晨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他成为了一名秘血武者。
除了林江等少数几人外，没有人知道小陆晨更深的秘密，因为他是奇迹之子，也是禁忌之子。
秘血武者和秘血武者结合，诞生的奇迹，却是这个古老国度中隐藏的……禁忌。
成为秘血武者后，小陆晨开始接受教育，训练，灌输给他每个军人都要知道的职责。
保护神武帝国，报效君上，守卫黎民。
小陆晨下课后，所有人都散队，唯有他站在原地，默默道：“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这个时期的他，心中充满对世界的绝望，痛恨，他讨厌这个世界，讨厌那些“百姓”
他幼年是那么的悲惨，是那么的绝望，身处无底的深渊，却没有人怀着善意对他伸出援手。
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是我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渊，没有那个人，我就做那个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小陆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出人头地，赚钱治好妈妈的病。
尽管他听了林江哥哥的话，知道这可能是秘血武者的宿命，但仍心存侥幸。
数年后，在经历了第一次战火，小陆晨的心境又变了。
孩子小时候总是愤世嫉俗，长大了就会与世界和解。
他发现自己原来拥有的不只有妈妈，还有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同期秘血武者。
那些童年的训练伙伴，今时的战友，会在战场上与他一起厮杀，会守护他的背后……直到死亡。
他们下了战场，休息时在边境的村镇小憩，再看人间百态。
小陆晨发现自己偏颇了，这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只是他运气不好，早年尽遇坏人。
可世道不好时，好人也会被逼成“坏人”
他记得边境村庄老伯送的炊饼，记得村头小妹妹送自己的野花，人世间也有温暖，百姓只是想活下去，同胞们为此而战。
世界上不幸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希望其他人都和他一般不幸，那样他会感到心里平衡些。
第二种是希望其他人幸福，仿佛看到其他人的幸福，他内心也温暖了起来。
起初陆晨是第一种人，他觉得命运太过不公，怨天怨地。
可后来，他经历战火，发现了人与人之间最纯真的感情。
他在想，我没了爸爸妈妈，难道也要让那些心怀善念淳朴的百姓们，那些年幼的孩子们，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不是吧……
因为他看着边境村庄中，小女孩儿抱着爸爸的腿，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感受到的……是温暖啊。
要让那股温暖消逝吗？
要让为自己挡下子弹的战友，不能瞑目吗？
此后小陆晨认真习武，在战场上崭露头角，有他在的队伍，伤亡总是最低的。
可随着战功的积累，实力的展现，他所在的队伍总被安排最危险的任务，伤亡在所难免。
一次次的战役，一次次的看着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
从最初的嚎啕大哭，到抿着嘴含泪冲锋，到最后一往无前的杀入敌阵，硝烟散去后，坐在冰冷的战车上，默然无语。
绘梨衣看着这个很长的梦，看着自己丈夫的前尘，泪水从眼角滑落。
十六岁的武神，听起来像是龙傲天动漫小说中的存在，可现实从来不是爽文，十六岁的少年身上背负的是尸山血海。
到最后的最后，死了，都死了。
你成了一座活着的墓碑，心脏上刻的都是亡魂的名字。
所以你才会那么成熟，所以你才会那么……孤单。
绘梨衣回想起自己与陆晨的初见，她想起来了，除了听到对方名字，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游戏中的朋友外，跟对方走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她在陆晨眸子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东西。
战场杀生无数，被敬畏武神，却被帝国抛弃，沦为西联邦的实验品，在有些人眼中，他是个不应该存在世间的……怪物啊！
他们都没了归处，都是小怪兽，小怪兽和小怪兽想要聚在一起报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
可我不知道，你的伤口竟会这么痛。
天际的白光落下，宣告陆晨一世的终焉，旅途新的开始。
在朦胧中，他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大地上前行，听到濡穤美好的声音呼唤，宛若天籁，唤醒迷途的羔羊。
陆晨的眸子清明了些，腰身挺直了几分，却是发出一声叹息。
所有的苦难与背负尽头，都是行云流水的此世光阴。
前尘从未了，只是今朝幸得见你。
他笑看那个满脸泪痕的少女，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绘梨衣。”
“嗯～”
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拉住了陆晨的手。
陆晨朦胧中，牵着自己爱人的手，迈步向前，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穿过虚幻的大山，行至苍茫无垠的大海，走过慢慢长路，如同穿过他们两人的前尘。
千秋梦，梦千秋，忆前尘，了一世，看今朝。
两者皆苦，牵着手……便不苦。
山有峰顶，海有彼岸，漫漫长途，中游回转，余味苦涩，终有回甘。
梦……醒了。
第六百零九章：成长
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
雅竹庭院，室内仅存温暖。
陆晨看着身边的少女，暗红色的长发，莹白的肌肤，她静静的躺在那里。
若这世间真的有造物主，那他创造身旁这个女孩儿时，一定也是在这样带着诗意的深秋，所以才能创造如此完美的杰作，她无暇的美又带着独特的诗意，恰如涂山飘落的请花。
少女美眸间的泪痕，像是神点缀上的最后一笔，为这首诗的结尾添了一抹情思。
她恬静的沉睡，如同千古神迹中的雕塑，冒险者见之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触碰，怕这份美在苏醒的瞬间苍老。
可陆晨就是那个冒险者，他侧脸看着少女，能嗅到对方秀发上的芬芳。
少女身上散发出幽蓝如梦的光辉，如江河般的妖力涌出，点亮了黑夜，房间内像是幻境的海洋，无边梨花在屋内起伏，摇曳着迎接少女的归来。
睡美人睁开了眼，如琉璃般澄澈的眸子中，映照出少年的面庞，柔嫩的嘴角勾动，便是世间最动人的刀。
少年情不自禁的拥了上去，温柔的和少女贴面。
房间内的如梦的梨花绽放，涂山苦情树满境飘香，连风声都似乎带上了一丝雀跃。
这一刻陆晨才明白，原来时间也会失误和出现意外，并因此崩裂，在某个房间里留下永恒的片段。
不，或许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是他希望……此刻永恒。
良久，两人分开，没有久别的热吻，没有炙热的情话，一切平平淡淡，心中感到别样的宁静。
陆晨此时才明白，原来一直是个幼稚的孩子，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夫妻。
他以为的，并不是他以为的。
他曾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回首过去，仍旧痛彻心扉。
可他忽然心中不那么痛了，伤口就像是一个空洞，被温暖的东西填补。
心境变换，仿佛一切都变了，妄想参透生死，可到头来，他发现连自身都没搞明白，连情之一字都不懂。
他的刀变了，他的意变了，就像是真正的种子生根发芽，要开出真正的花朵。
原来他在狐妖世界四十多年来，从未有所得，并非是碌碌无为，只是在长久的时间中，渐渐迷茫。
人生的旅途就是这样，用大把时间迷茫，用几个瞬间成长。
他和绘梨衣坐在床头，手揽着对方的腰，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今日他们才真正的了解彼此。
绘梨衣不再以为陆晨是个天生战无不胜的武神，陆晨也不再认为绘梨衣是个事事都要靠他保护的女孩儿。
“我说绘梨衣，原来你还会想到那些事吗？”
良久，还是陆晨先开口，调笑着道。
绘梨衣面颊闪过一丝绯红。
并非是外人所想那般，陆晨在绘梨衣其中的有些梦境中，看到了一些看似好笑，实则是他疏忽的事。
不是所有的梦境，都在龙族世界发生，也有艾卡大陆的，还有狐妖世界的。
其中绘梨衣就做过一个梦，梦见陆晨跟别的女孩儿跑了，不要她了。
“哼～”
绘梨衣为掩饰羞涩转过头去，脸颊鼓鼓的。
“没想到绘梨衣还会担心这些，是我男德修的不够？”
陆晨笑道。
绘梨衣侧着头，“每个世界都有漂亮小姐姐，还对你很好。”
陆晨摇了摇头，反问道：“绘梨衣，还记得我带你去看星星吗？”
绘梨衣不知陆晨为何会提起此事，但还是点了点头，“冒纳凯阿的星空很美。”
莫纳克亚山是一座休眠火山，那里坐落了许多观测站，海拔四千多米，全年气候特别干燥，莫纳克亚峰是观星和天文观测的理想之地，陆晨曾借着出外勤的理由带绘梨衣去看过。
“那绘梨衣还记得吗，我们去的那天是阴天，很多星星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颗最亮的星。”
陆晨继续道。
“我们应该看看天气预报的。”
绘梨衣回想着，说道，“还好学院并不催人，我们第二天看到了，繁星很美。”
陆晨一只手揽着绘梨衣的腰身，另一只手握住绘梨衣的右手，看着对方澄澈的眸子，“繁星闪耀要比独星发光美的多。”
绘梨衣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好歹在涂山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陆晨所说话语中的内涵，瞬间紧张了起来，眼中都冒气了水雾。
陆晨有些慌了，连忙又道：“可对我来说，第一次看见的一颗星最美。”
绘梨衣脸颊上染上桃红，因为丈夫和自己贴的很近，近到她能看到对方眼中映射的自己，明明两人已确定关系这么久，却还是莫名的小鹿乱撞。
她有些结巴的开口，“为……为什么？”
陆晨停顿了下，似乎有些回忆和感慨，可并没有叹气，有些事，终究是放下了，“因为我此前……从未仰望过星空。”
绘梨衣眼中弥漫着雾气，并不是因为丈夫忠贞的表白，而是回想起陆晨前尘的事，她又感到心痛。
是啊，因为他的人生是黑暗的，所以他从未看到过星星。
陆晨觉得要是凯撒兄此时就该追加把话说明白了，但他不是那么肉麻的人，想了想，还是没继续。
但他心中还是默默道，是你点亮了我的黑暗，你就是第一颗，最亮的星。
…………
次日，陆晨和绘梨衣走出小院，发现涂山几位当家和翠玉灵都在院落中等候。
看着外面的天气，陆晨查看了下自己的寿元，便知道自己和绘梨衣沉睡了多久。
近一年的时光，他们都在梦中度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啊——大哥，你醒了！”
这时，还有一道男声响起，陆晨朝院门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东方月初。
如今东方月初已经十五岁了，抛开头顶的蟑螂呆毛，绝对是个如玉般的美少年，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颇有几分潇洒仙人的味道。
只是他一开口就破功，如他记忆中一般，朝他冲了过来，满脸激动。
“你怎么在涂山？”
陆晨明知故问，其实在他沉睡之前，雅雅就在路上跟自己提过，自己那个“蟑螂”弟弟十分凡人，总是来涂山缠着她姐姐。
“我……我想研究下妖术和道法的共通点，就来涂山取取经。”
东方月初平日里追求妖仙姐姐时十分大胆，但此时当着大哥的面，还有雅雅姐的面却有些左右言他。
“依依，你没事了吗？”
红红被东方月初打了下岔，完后连忙走进小妹，查看其身体状况。
“让姐姐们担心了，依依没事。”
绘梨衣歉意的道，她知道涂山的几位姐姐恐怕为她失落在梦境中的事操透了心。
“依依，真的没事吗？”
雅雅走了过来，在绘梨衣身上左摸右摸，都忘记自己根本不会医术了。
容容倒是没有表现的很兴奋，只是露出浅浅的笑容，看着绘梨衣，“小妹没事就好。”
最后还是翠玉灵拉开了雅雅，为绘梨衣把脉，少许后有些震惊的睁开眼，“依依小姐身体无恙，只是这妖力……”
红红有些担忧，“怎么了？”
翠玉灵摆了摆手，“红红小姐误会了，只是依依小姐的妖力令我震惊，恐怕就连你也比不过了呢。”
红红闻言有些意外，稍微想了下便了解前因后果，狐妖之力，源于至情，显然依依这次在千秋梦中，有了大悟。
妹妹实力变强，她当然开心，感觉肩膀上的担子似乎也轻了些。
院落中，涂山四姐妹聚集在一起说着女孩儿家的话，陆晨则是和东方月初走了出去，在河边的凉亭坐下。
“怎么样？追到你的妖仙姐姐了吗？”
陆晨调侃的问道，就算不论自己的主线任务，东方月初也是跟自己一同长大的小老弟，还是要关心下的。
提起这个，东方月初苦着脸道：“没有……妖仙姐姐根本就不理我。”
他各种攻势都用上了，可谓是极其厚脸皮，前些年没少挨雅雅姐的揍，但依旧锲而不舍。
陆晨若有所思，红红姐没有经历当年的悲剧，心中并没有道士小凡的心结，但依旧没有答应。
归根结底恐怕有三点，一是傲娇，而是觉得自己作为涂山大当家，为了经营好涂山不能有儿女私情，三是她如今为妖盟之主，若和一个人类相恋，会有妖怪说闲话。
四百多年过去，世界沧桑变化，人与妖之间的关系在不断好转，可依旧隔阂深刻，东方月初还需再接再厉啊。
“那你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成功的希望吗？”
陆晨问道。
东方月初取出在妖馨斋买的糕点，恶狠狠的吃了一口，又想起什么，讨好式的递给兄长一份，“我觉得妖仙姐姐心中有芥蒂，我还需要努力。”
说道最后，他放下手中的糕点，叹了口气，“人与妖之间的成见如山啊，她是妖盟盟主……”
“准备放弃吗？”
陆晨吃了口糕点，十分回味，他在黄泉天天吃黑水玄蛇，最后都有点反胃了。
如今他的体质，不消耗能量的话，一年多不吃不喝也没什么，但躺了这么久，还是想让肚子鼓起来。
东方月初摇头，“当然不，如果妖仙姐姐心中所想是人与妖的和平共处，我就完成这件事，再来追她。”
陆晨无言，可真是远大的志向。
可如今他心境变化，对有些事也不想强求了，他只会排除一些令人恶心的隐患，剩下的事，让东方月初一切随缘吧。
即使最后任务失败，他觉得也没什么，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扣九点主属性而已。
他和东方月初去妖馨斋大餐一顿，返回小院，发现涂山四位当家还在一起说笑。
果然，女孩子们之间的私话，总比男孩子多。
“喂，日落，你过来，我要揍你一顿！替依依出气！”
雅雅掐着腰，十二三岁的少女身材越发窈窕，但语气还是同过去一般，像是个孩子王。
“雅雅姐，我十五岁了。”
陆晨笑道。
雅雅神情一滞，“那、那又怎么样！我的寒冰妖力已经练的很好了，今天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陆晨身形移动，飘逸的上前，一指点在雅雅眉心，“好了，切磋结束。”
雅雅都没看清陆晨是怎么过来的，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点到了命门，感觉十分荒谬，“你怎么又变厉害了，明明以前十五岁的时候没这么厉害的……”
陆晨笑了笑，“是吗，我一直都这么厉害。”
说罢，他不再看雅雅姐，给红红姐使了个眼色。
红红会意，开口道：“雅儿，你和容容在这里陪着依依，我和日落有事情出去一趟。”
雅雅不解，但她一向听姐姐的话，反正此时也想和依依待在一起，她最喜欢这个小妹妹了。
她还想问，为什么依依会变得这么强，明明小时候一直是自己比较厉害的，姐姐居然说她现在都可能胜不过依依了。
陆晨和红红走出院落外，东方月初如同跟屁虫一般跟了上来，被红红一巴掌拍飞。
可事实证明，蟑螂的生命力很强，粘性也很强，东方月初完美的诠释了，追女人要脸皮厚。
陆晨无奈，他接下来要和红红去的地方是涂山的绝密之处，开口道：“月初，你先在城内等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了，放心，你的妖仙姐姐丢不了。”
红红闻言，脚步微不可见的停顿，瞪了陆晨一眼，那美眸中的风情，在后面的东方月初却是看不到了。
呦呵，陆晨一看，觉得有戏啊。
不过想想也是，他在原著中看过红红的回忆，其实她不过看上去是个高冷女神，其实也很容易害羞的。
东方月初送她的那些爱情便当，她看似毫无波动，其实在独处时打开，会很少女心的脸红，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别人看到，才开始吃。
“那我在这儿等哥。”
东方月初乖巧的点头，毕竟是亲哥，话还是靠谱的。
陆晨和红红一路前往山坡之下，红红以妖力开启门扉，他们进入了苦情树的地下空间。
第六百一十章：一赌一辈子
阴冷潮湿的地洞，遍布着苦情树的根。
苦情树有很多美好，也有很多伤悲。
正如它其中蕴含的负面情绪，一棵树要长得更高，接受更多的光明，那么它的根就必须深入黑暗。
陆晨和红红走至洞窟的最深处，那道白色的身影面容憔悴，，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陆晨知晓，自己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这个点。
在原著中，再过几年，恐怕就是凤牺完全堕落之时。
“日落，你这次有把握了吗？”
红红希翼的问道，她知道眼前的少年比上一世更强了，也不知如今有没有希望。
“原本是没有的，这次醒来，我觉得能斩开了。”
陆晨声音平淡，跳上半空中的藤蔓，站在凤牺面前。
凤牺缓缓睁开双眸，眼眶色泽暗淡，眸子中充满的疲惫，但还是浅浅的笑道：“小日落，你又回来了。”
“我回来了。”
陆晨点头，“让凤牺阿姨久等了。”
凤牺闭上双眸，心中并不抱强烈的希望，她已经有些累了。
弑君出现在陆晨手中，他这次没有停顿和谨慎，一刀斩向凤牺的脖颈。
下方红红见到这一幕，有些震惊，但又觉得陆晨不会伤害凤牺，还是没有开口或阻拦。
弑君斩在凤牺脖颈边，刀甚至没有擦破她白皙的肌肤，就停了下来。
无形的刀意侵入凤牺体内，直指灵魂的根源。
凤牺体内由苦情树负面情绪诞生的漆黑灵魂，感知到这一刀，惊得灵魂发颤。
下黄泉，观轮回，悟生死，透彻灵魂本源。
入千秋，梦前尘，参至情，明晰己身大道。
此一刀，斩魂不斩人，断魂不断命。
没有什么激荡的刀气，甚至微风都未起伏，洞窟内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无形一刀，正负灵魂竟被直接分离开来。
那负面灵魂不愧是由苦情树最大量的情绪所诞生，她瞬息间就判断了出来，她连不上了，即将要被斩杀！
没有犹豫，她早已想好了退路，在陆晨第二刀未来临之时，直接钻入了和凤牺相连的苦情树根中。
刀未斩出，无形的意如影随形，树根藤蔓尽碎，洞窟内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陆晨扶着凤牺落地，皱了皱眉，这负面灵魂竟如此激灵，狠下心断了大半的灵魂本源，潜入苦情树中逃跑了。
苦情树的树根遍布大地，甚至能延伸至西北边境，于其中行动瞬息万里，恐怕自己是追不到了。
也罢，自己的主要目的也完成了。
相较于这个世界后面要面对的敌人来说，黑狐娘娘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交给富贵他们练手玩吧。
“日落，怎么样？”
红红紧张的凑过来，想要查看凤牺的情况。
凤牺此时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但一双眸子却从未如此有神，透着震惊和欣喜，“日落成功了！”
“虽然斩去了那一部分灵魂，但你们本是一体，相当于斩去了你一部分灵魂本源，凤牺阿姨的实力恐怕不比往昔，而且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陆晨解释道。
凤牺笑了笑，抬手想摸摸陆晨的头，又在半空中顿住，意识到对方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想到，最后却是小日落救了我。”
陆晨此时心中也感到十分舒畅，至于那半残逃了的黑狐娘娘，或许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休养生息，今后霍乱人间。
可她究竟是一颗祸害的种子，还是助攻的种子，谁又说得清呢？
今日斩断凤牺体内的灵魂，他确定了一件事，下次再做同样的事，就有经验多了。
比如东方月初的一体多魂，比如……若真的会出现的那种情况，他还能让某些个体独立出来。
…………
在涂山的日子总是恬淡的，陆晨除了和绘梨衣游山玩水，便是听东方月初讲一下近几年发生的事。
东方月初长大后，实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在涂山虽然他是借着参考妖术的理由，但却真的发现了其中的大道。
用妖术，展道法，年纪轻轻，便已是妖皇之下的最强梯队了。
这些年来，一气道盟发展昌盛，王权霸业等上一代天才功力愈发身后，调解起人与妖之间的纷争，更为得心应手。
而王权富贵终究没有在完成他的名场面，因为王权霸业结识了陆晨，思维方式和对妖怪的看法改变许多，此时每天练完剑，都是清瞳在伺候他呢。
王权富贵也听从父亲和陆晨的教导，常年在大陆上游历，剑意越发身后，恐怕再过几年，连父亲王权霸业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相较来说，东方月初还是慢了一步，主要他此时心思大多不在修炼上。
他或许有一天会悟，会狠下心去完成妖仙姐姐想做的事，可那是否值得，无人知晓，无人可评。
陆晨和东方月初回了趟家，和这一世的家人们久违的吃了顿团圆饭。
东方老家主变得更年迈了，饭后他拉住陆晨，在他书房说了些话。
他知陆晨早早觉醒前世记忆，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也可能对这个家没太多感情，但他还是希望陆晨能在他走后，多照拂下东方家。
尽管他的孙子东方月初也是顶尖的少年英才，但他总有预感，这个世界可能会发生某种大变。
陆晨答应了下来，并言说，不仅是此世，只要他在人世间，他就会保东方家传承不灭。
此后，他离开神火山庄，周游世界一圈，见遍故人。
在王权山庄和王权霸业小酌，指点王权富贵的剑意，又去了其他面具团的家族，和他们重聊旧事。
最后在杨家，他小住了一段时日，教导自己所收的第一个弟子。
杨蔑的天赋不算顶尖，但也是出众的，陆晨想起自己收了对方徒，却从未长时间好好教导。
这段时间，他静下心指点杨蔑各种刀法，言明意之一道的要点，至于杨蔑能否领悟，就看他自身造化了。
哦，顺带一提，杨蔑如今和翠玉鸣鸾正郎情妾意，双倍快乐，别人想象不到。
做完这一切，又是半年过去，陆晨返回涂山，和绘梨衣在一间院落住下。
“日落，黄泉好玩吗？什么时候我们也一起下去看看？”
雅雅出现在院落中，今天却不是来切磋的，而是好奇的询问陆晨在黄泉中的见闻。
“下去看看吗……”
陆晨目光悠远，想起了王权无暮。
人世间的轮回并未出差错，想必黄泉的秩序没有因十殿阎罗的陨落混乱，至于其中有没有王权无暮的插手，他就不得而知了。
王权无暮进入死门，被留下了印记，无法通过转生台还阳，但他依旧是黄泉中的顶尖强者。
十殿阎罗皆陨，只要他不再进入黑水河，就不会有危险。
无暮啊……好好练剑吧，终有一日，我会和你切磋的。
“不好玩吗？”
雅雅见陆晨有些出神，嘟囔了一句。
陆晨回神，笑了笑，“没什么可看的，生者还是不要去想太多。”
雅雅有些不满，她本来很好奇的，也想下去看看，但姐姐严厉警告她，如今日落似乎也不愿意提，绝了她的路子。
“对了，你那个臭蟑螂弟弟好烦啊，天天缠着我姐姐，你怎么不管管！”
雅雅转移话题道。
“红红姐有说让赶人吗？”
陆晨笑着反问。
“这……”
雅雅一时语塞，“啊——总之我不管，你帮我教训下他。”
陆晨神情玩味，“哦？雅雅姐往日不都是亲自出手吗？”
雅雅闻言表情一僵，“哼，不管算了！”
她不好意思说，她现在居然连那只臭蟑螂都打不过了。
想来还真是令妖挫败，想我涂山雅雅九尾天狐，比不过姐姐那是当然的，可现在连小妹都比自己强了。
这一世还没逮到机会揍小日落，如今连他弟弟都赢不了，不行，我要好好去闭关修炼了！
等出关后在揍日……算了，好像真的有点打不过，放低一下目标，揍他弟弟！
雅雅心中定了小目标，兴冲冲的离去，陆晨也并未阻拦。
这只是在涂山生活的小日常，他这次回来，没有再准备出去了。
这天下他已看遍，这路已走得够远。
如今他只想陪在绘梨衣身边，过平静的日子，观己身，走得更长。
数年过去，在陆晨二十岁那年，东方月初来访。
兄弟两人在春日的凉亭中对饮，东方月初如今已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可却越不过那座大山。
“哥，我决定了，要加入一气道盟。”
东方月初放下酒杯，语气透着惆怅。
“东方家本就属于一气道盟，何来加入一说？”
陆晨猜到了东方月初的想法。
“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虽然是一气道盟的成员，但我并没有在其中任职，算起来还是一介散修，我想正式加入一气道盟。”
东方月初神情郑重。
“你是想当盟主？”
陆晨直白的问道。
东方月初被窥破心思，挠了挠头，“哥，我的想法就这么明显？”
陆晨沉默了几息，“……值得吗？”
东方月初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是在赌，但我真的想不出来该怎么做了，而且这也并非只是我的私情，我这些年走遍大陆，也看了许多，真心希望人与妖之间能和平共处。”
陆晨用落日葫给弟弟满上，抬手碰杯，“你也是个男人了，我劝不了你，只能祝福你成功。”
东方月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了笑，“哥，啥时候再回家看看呗，娘和爷爷还有些想你呢。”
陆晨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两日后，涂山境外，横水河畔，春风吹动着百花，一袭黑白道袍在河边停顿。
山丘之上，隔着花海，一名金发红衣女子，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陆晨站在城墙上，神目也看着这一幕，都说好事多磨，可你也别磨的太久了。
真等到黑狐娘娘送助攻，那时我恐怕，不一定在啊。
春风吹动道袍，东方月初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他知道是妖仙姐姐在看自己，但他这次没有回头。
或许这一去就是数十年，或许这一赌就是一辈子，可他愿意。
陆晨站在城头，手持落日葫，长饮一口灵酒。
只希望自己这一世的弟弟，不要如原著一般凄凉落幕。
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陆晨看了眼站在山坡上的涂山红红，何必呢？
身后一双柔荑环住了自己的腰，那一股丰满温软的感觉，透过衣衫传来。
再回首，容貌似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
绘梨衣如今完全适应了千秋梦带来的妖力，身体自然也快速成长，终于变成了窈窕少女。
日落的萝莉控名头，终于能去掉了。
他现在可以堂堂正正的说，我不是萝莉控，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巧是萝莉。
回到小院，绘梨衣和陆晨对酌，霞飞双颊，“Godzilla，准备好下一次的转世了吗？”
然而陆晨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转世的事，这次我不准备投胎了。”
绘梨衣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Godzilla准备正常等红仙天书为你分配吗？那样的话要等很久的，我……”
她话语顿住，她不想在孤单的修炼百年，想和丈夫在一起。
时至今日，她才有些明白，原来在狐妖世界，借助那红仙天书，看似无限的停留时间，并不完全是好事。
因为那意味着，正常来说，为妖的那一方，注定要忍耐孤独，如同这世界中等待续缘的妖怪们一般，等着恋人归来。
陆晨大手覆盖在绘梨衣娇柔的手背上，“别担心，和你想的不一样，正如我字面上所说的意思，我这次不准备转世了。”
绘梨衣不解，“我们要直接回去吗？主线任务失败不是会扣除三种主属性各三点吗？”
陆晨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在这个世界，我们还能收获更多，我也是在千秋梦中，才领悟到一些东西，明白这个世界的真正价值。”
是的，他不准备再转世了，他要尝试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