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站哪方
“好了,走吧,都走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别忘记,我咸阳外面还有八万大军呢,现在怕是都和你们的虎贲军干上了!”
“赶紧杀到南大街,灭了那两万大军,多杀几个人,打进皇城,奠定天下。”
“否则待会儿你们的虎贲军扛不住,我咸阳八万援军到来,你们怕是想跑都没地方跑,更别说攻城了!”
在众人无语的注视中,君无忧挥了挥手,提醒一番,自顾自大摇大摆的便从人群中走过,离开了这里。
众人浑身一颤,被他这番话雷的外焦里嫩。
“这君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站在大秦一边的,还是站在暗秦这边的?”
所有人都蒙逼了,没办法,实在是君无忧这番话,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朝廷臣子该说的话。
你见过哪家臣子有平乱的能力,结果不想着平乱,还要对叛军手下留情的?
这手下留情也就是了,还害怕对方耽误时间,来不及攻打自家朝廷?
这本身就已经忍无可忍了,再看看他后面都说了什么?赶紧把朝廷的军队灭了,最好多杀几个人,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叛军疑惑了,躲在暗处的诸王也迷茫了,所有人都是一头黑线的看着君无忧。
夜郎王和滇王倒是有所猜测,可说到底,都是一去闲散王爷,对朝廷之事,本就是从不插手。
因此根本就不了解,想要想通君无忧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简直就是瞎子看路,找不到头啊。
君无忧走了,留下一群迷茫的大军,沉吟片刻,三大上将军,翻身上马。
袁陵拖着重伤的身躯,骑在战马上,与袁弘、张标回合。
“大军进发,前往南城区!”
随着张标一声令下,大军当即改道右拐,直奔南大街方向而去。
一场即将降临王府街的混乱,至此烟消云散,被祸水东引,引往了其他地方。
“君大人!”
一道稍显稚嫩,尚未发育成熟的声音传来,叫住了君无忧。
君无忧转头看去,只见发声的人正是昭王图安,在图安身旁,诸王候公爵也纷纷到来,数十人全在场,无一缺席。
“哟,诸位王爷,爵爷,你们怎么来了?”
君无忧赶忙迎上前去,拱手见礼。
“哼哼,君大人好身手啊,谁能想到,君大人一介文臣,竟敢单挑千军万马,并且取胜与弹指之间,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冷笑声传来,滇王段燕山讽刺道。
“王爷过奖,王爷过奖啊!”
君无忧闻言,笑眯了双眼,客气道。
“君大人不必客气,相信凭借君大人之能,倘若愿意,方才那翻手之间便能瓦解叛军,还我咸阳安宁。”
“只是如今,君大人却要纵虎归山,继续为患,怕是接下来,我咸阳有得乱的了!”
夜郎王开口了,和滇王一样,话语中看似褒奖,实则讽刺,更带着质问。
那意思很明显,你分明有着平叛的能耐,为何要纵虎为患?此举,究竟何意?
君无忧本身就是靠嘴吃饭的,哪里能听不出这两位王爷的不满?
“哈哈哈,好,既然王爷说不用客气,那无忧也就不多谦逊了。”
“没错,凭借无忧的能耐,确实反手就能平叛这一场兵灾祸劫,可说到底,无忧是一介文官呐!”
“这文有文治,武有武功,文治武功,各司其职。文官靠治世立功,这武将靠杀敌立功。牝鸡司晨,无忧岂能颠倒乾坤?诸位王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要今天无忧把敌寇都给平了,岂不是明摆着就要抢那些武将的饭碗?”
“还是那句话,牝鸡司晨,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要是母鸡去打鸣了,让公鸡干啥?总不能让公鸡下蛋吧?这种得罪人的事,无忧可不干,少说也得把功劳留给咱们的将士不是?让他们打去吧!”
君无忧哈哈大笑,面对夜郎王和滇王的阴阳怪气,一副我不争功的模样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脸无语。
瞧这话说得,让大军跑去杀人,好像还是为了给那些即将被杀的人面子一样。
“君大人,事到如今,实话实说了吧,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可谓出人意料之外,丝毫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你究竟想做什么?”
“或者说得准确一点,你究竟站在何方!”
滇王是一个明主,心思不必夜郎王少,但却没有此时的夜郎王那般阴沉。
眼看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想继续拐弯抹角,直接敞开了问道。
“没错,君大人,该给个交代了吧?如今大乱已至,难道真有必要继续把我等蒙在鼓里吗?”
夜郎王也跟着开口了。
这些人虽然号称诸王,但大多数并没有封王,甚至连封侯的都是少数,更多的都只是伯爵。
而夜郎王和滇王,无论是曾经的名声地位,又或者如今的能耐,都足以代表现场所有人,两人这样一开口,基本上就等同于所有人的发问了。
君无忧刚准备离开,一听此言,脚步一顿,也不好说走就走。
“哎,诸位王爷,这说来说去,到最后,诸位大人还是走到这一步,开始质问无忧了!”
“好……很好……你们这是不相信无忧,觉得无忧头有反骨,带有反心啊!”
君无忧叹息一声,摇头晃脑,无奈道。
“君大人莫要误会,两位皇叔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家都很不了解君大人都所作所为,想听君大人如实道来而已。”
“毕竟都是我大秦都臣子,很多事,该尽力的,我们也得尽力不是?”
昭王图安轻轻一笑,摆摆手,为夜郎王和滇王解围道。
“呵呵,昭王爷年纪轻轻,会做人做事啊!”
“不过没关系,昭王爷也不用解释什么,很多事情,无忧自己明白。无忧也不怪诸位王爷怀疑,相信此时此刻,对无忧怀疑最深的。”
“应该也不是诸位,而是皇城上的那些人才对。尤其是张尚书,怕是此刻,心中早就判断无忧造反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两军对阵
“无忧能承受这份冤屈,反正迟早能证明无忧,所以无忧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只是现在诸位王爷问起,那无忧就给诸位王爷一颗定心丸吧!”
君无忧拿出一块令牌,正是黑龙令,笑道:“诸位王爷看见了吧?此乃大秦黑龙令,我大秦皇帝陛下亲身携带。”
“整个大秦,唯有三块。除皇帝陛下亲手赐下,这天下谁也无法得到。如今,这块黑龙令,就是无忧的心!”
“黑龙令代表大秦,无忧就心怀大秦。诸位王爷可以不相信无忧,但还请相信吾皇万岁!”
“至于今日所作所为,诸位王爷不放想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可这射马容易杀人难,擒王容易,剿贼难啊!”
“这些人既然站起来一统反叛,那就该一锅端,而不是顾头不顾尾,让无忧先拿下贼首,却放走贼寇!”
“杀那三人,无忧易如反掌,可杀十八万人,谈何容易?就算天神下凡,怕也做不到,更遑论区区无忧?”
“而一旦放跑贼寇,再次聚众成势,又算什么?所以,这种事,就交给大军办吧。各司其职,两军对阵,谁也跑不掉!”
众人闻言,沉默了。
这不听还好,一听,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凭借君无忧的能耐,看得出来,他要杀那三个将军不难,但要杀光敌寇,绝无可能。
一旦让这些贼子分散逃了,再聚集起来,这大麻烦就还得继续一次啊。
与其如此,倒不如交给大军,一举覆灭来的好。
只是,再所有人都豁然开朗时,夜郎王和滇王却忍不住对视一眼。
君无忧这番话能说服其他人,却不代表可以说服他们两个。
甚至就连昭王,也微微皱眉,心中自由想法。
“诸位王爷,如今刀兵祸劫,诸位王爷还是快快回去歇息吧。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诸位王爷莫要再次逗留,都回去吧,无忧告辞!”
见众人沉默,君无忧拱手一礼,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滇王,此话你可信!”
君无忧一走,夜郎王终于开口,对滇王段燕山问道。
“哦,不知夜郎王作何看法?”
段燕山没有回答,反问夜郎王牧南道。
“听起来合乎于礼,可惜,外面八万大军杀到,不见得能是三万虎贲军的对手。城内尚有两万大军,又岂是十八万叛军的对手?”
“此战,滇王说说看,如何才能将这些叛军全部剿灭?”
夜郎王冷笑,一言点出君无忧话语中的破绽。
此言一出,之前那些还觉得君无忧所言有理的众人,顿时就傻了。
是啊,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说了,他代表黑龙令!”
滇王依旧没有回答夜郎王的话,而是莫名奇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此刻,所有人依旧无法摆脱心中对君无忧的怀疑。
尤其是君无忧的话,根本就说不通,所以,这份怀疑更上一层楼。
可是随着滇王此话一出,夜郎王又沉默了。
是啊,现在千般怀疑又有何用?一句代表大秦,代表黑龙令还不够吗?
至少,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咸阳城易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若君无忧真有反心,直接说出来就是了,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可这个时候,他依旧明言自己代表大秦,众人还能继续说什么?
总不能怀疑这君无忧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吧?
相反,另外一个说法倒是还有可能。
这君无忧的确代表大秦,看似如今的咸阳易手已无转圜余地,可君无忧必然还有什么安排。
而且这个安排,一定是可以扭转乾坤的。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美好,不切实际,可这个时候,夜郎王也好,滇王也罢,除了相信,也别无选择了。
“驾驾驾……”
战马奔驰,八万大军昼夜兼程赶来,终于远远看到那匍匐在平原上的巨大城池,仿佛一尊远古巨兽办,张着大口,足以吞噬一切。
但在看到那座咸阳巨城的同时,这奔驰而来的八万大军也看到了城外,那早已经等待在咸阳城外的三万虎贲军。
三万虎贲军,队形整齐,无数旗帜在其中迎风飘扬,无数长戟林立向天,一道道身影挺得笔直,浩浩荡荡,威风凌凌,强大的气场,化作势头,铺天盖地二来,让八万大军牵头的甲士们心中都是一颤。
好强大的军容,好庞大的气势。
这一刻,站在那里的,仿佛根本就不是一直军队,而是一个巨人,一个头顶苍穹,脚踩大地的巨人。
三万虎贲军,在这一刻,气场完全融为一体,三万人融为一身,简直令人无懈可击。
相对来说,这八万大军就不一样了。
他们名义上是从蓝田大营走出来的,可实际上,却都是从南境百越之地调来的军队。
他们也算训练有素,可跟着三万虎贲军相比起来,那差的简直就不是一点半点。
“大军整顿!”
大军前方,屠睢纵马领兵,远远的,当他看到虎贲军的阵容时,他的心彻底凉了。
一种莫名的悲哀用上心头,他的双目,瞬间就红了。
眼看双方大军距离不过五里之地,屠睢大手一挥,一声令下。
后面长龙般浩浩荡荡的八万大军速度瞬间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很快便组成了一座巨大方阵。
方阵著称,旌旗招展,擂鼓屹立,号角抬起,无数长戟直指向天,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在大军组成方阵的瞬间,散发而出,朝着虎贲军阵营压迫而去,和虎贲军对峙在了一起。
“大将军,咸阳好像已经沦陷了!”
屠睢身后,一个中年将军皱眉,指着咸阳城方向道。
“是的,沦陷了!”
“看好大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妄动!”
屠睢深深看了咸阳城一眼,只见咸阳城中,乌烟瘴气,无数烟雾冲天而起,可以想象,里面怕是早已经尸山血海。
见状,屠睢叹息一声,下达命令。
“诺!”
那中年将领目光一闪,似乎明白屠睢想做什么,不敢阻止,只能应诺。
屠睢也不废话,纵马上前,直奔虎贲军方向而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屠睢之怒
“娘娘,这已经是我等到来的第四天,我们一直留在这咸阳城外,却不进城去。如今看着叛军肆掠,难道我们真要一直等下去吗?”
咸阳城不远处,一座土丘上,三道身影屹立在此,放眼看去,刚好可以把整座咸阳城净收眼底。那咸阳城西城门外的两军对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三人中,当先一人,身着一身银亮盔甲,这样的装扮,放在秦军中可谓别树一帜。
因为秦人崇尚黑色,所以秦军的盔甲,几乎都是黑色的,银亮色,简直独一无二。
例如此刻,在这银亮盔甲之人身后,那两人也好,又或者山丘下站定,牵着战马的两百五十一人,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大秦黑甲。
那才是真正的大秦甲士装扮,所以,这银亮盔甲之人的装扮,显得十分显眼。
“不急,既然元帅由此吩咐,我等只管听从元帅的吩咐便是!”
银亮盔甲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皇妃,银月娘娘。
银月此番带领大军和敌军交战,她虽然有自己的能耐,但一向以配合为主。
皇帝既然把元帅之职给别人,她也不自持身份和人家反对着来。
在他带领两百五十三名一字军前往咸阳时,王麟就曾经叮嘱过,若是可以,希望她能带领一字军在城外慢慢等待,等咸阳之战差不多打出个结果来,再出手不迟。
虽然因为她的身份,王麟不好直接下达死命令,但无论心中如何想,银月依旧选择按照王麟的吩咐行事。
还是那句话,她想参战,是因为想为大秦分忧,为皇帝分忧。
可皇帝的元帅另有其人,她既然选择入伍,就会听从元帅的号令。
以至于如今,来到咸阳城四天了,她基本上都在外面徘徊,从不进入咸阳城。
偶尔碰到几个探子斥候,也不管是谁的斥候,直接处决,以保证他们的隐秘性。
“可是娘娘,如今咸阳城内大乱,你看看,大伙燃烧,叛军所过之处,我咸阳百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稍等一刻,便多一份伤亡啊!”
之前说话那人,站在银月左手后边,此刻再度开口,眼中隐隐有愤恨之色。
那是对叛军的愤怒,痛恨。
这些人,夺权就夺权,却偏要对那些百姓赶尽杀绝,简直岂有此理。
“再等等吧,你看,屠雖将军已经上前了!”
银月自然也看到了城内发生的一切,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令她不忍直视。
可她依旧不愿意违背王麟的吩咐,还是那句话,王麟才是主帅。
此刻,从他们这里看去,只见两军对垒中,屠睢纵马而去,直奔咸阳城前,那三万虎贲军。
“娘娘,您觉得,这屠睢真的会为我大秦与石破天死拼吗?”
在银月身后右手边,另一个黑甲汉子皱眉道,语气中略带怀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到结果出现之前,不能内部猜忌,一切,等待结果吧!”
南燕心中也紧张,她却不确定屠睢是否真的会选择站在大秦这边,和曾经的手足兄弟对抗。
但结果出现之前,她也不会贸然胡乱猜测。这怀疑,说到底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
“诺!”
闻言,两个黑甲汉子拱手应诺,提着长枪屹立当场,静静的看着咸阳城外战场上的局势。
只见屠睢纵马而来,冲到虎贲军跟前三百丈内,方才停下。
屠睢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指向三万虎贲军,喝道:“石破天何在,给我滚出来!”
屠睢的声音很大,气势雄浑,一声大吼,声音四处传开,带起一阵阵音浪。
这声音中,似乎蕴含无尽怒火,相隔较远,银月等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更能感觉到声音中的愤怒,
听着那后面不断传来的回声,银月的心微微放下了不少。
既然这屠睢还愤怒,那就代表着他还没和石破天走到一起,不然,他也没资格愤怒了。
“石破天,如今你三万虎贲军在此,你还有躲着我的必要吗?”
“怎么,你这是没有颜面见我!”
一声大喝,不见虎贲军前有人回话。
屠睢目光扫视虎贲军,更是没找到曾经好兄弟石破天的身影,一时间更是勃然大怒,再次怒声喝道。
然而,任由他如何呵斥,虎贲军中,始终不见石破天的身影露面。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擂鼓声响起,不知是谁,突然一声大喝:“主公有令,杀光咸阳援军,杀!”
下一刻,三万虎贲军动若惊雷,风卷残云下,牵一发而动全身,瞬息间,直奔屠睢这边而来。
“石破天,你真要和我撕翻脸吗?”
屠睢的眼睛红了,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的事,此刻终究发生了。
看着冲杀向自己的三万虎贲军,他只觉心中一阵悲愤。
这是想要将自己斩杀当场啊。
面对三万虎贲军,他手中长枪一横,双腿夹着战马,在那战马旁,还有一柄大斧,那才是他的本命兵器。
屠睢长枪一横,眼看三万虎贲军直奔而来,他已然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不好,敌军对大将军出手,我大军何在,跟我杀,救援将军!”
在屠睢身后,亲眼看到三万虎贲军直奔屠睢而去,那中年将领根本没办法继续等待屠睢的号令。
一声大喝,八万大军波澜起伏,壮阔无边,在无数怒吼之中,擂鼓阵阵,号角声声,战马奔腾,也疯狂的杀向了虎贲军。
虎贲军冲到屠睢跟前,只见屠睢手中长枪横扫,就要直接开战。
然而,一枪打出,却直接打了个空。
屠睢一愣,赫然发现,三万虎贲军在来到自己前面的瞬间,纷纷让开一条道,从自己两边冲过。
这些人,无一人对他出手,竟是全奔着他后面的八万大军而去。
“石破天,你究竟想做什么?”
见这一幕,屠睢先是一愣,随后仰天怒吼,再度咆哮。
现在,他竟是想打也没办法打。
这些虎贲军根本不理会他,冲向他的身后,只见后面,那八万大军也直奔而来,双方碰撞在一起,如火星撞地球,瞬间打得你死我活,谁也不退让一步。
第一千二百章 相见
两军碰撞,谁也不退一步。
然而,虎贲军的强大,又其实一般秦军所能相提并论?
即便这支八万人的大军都是南境任嚣亲手训练的精兵,但在虎贲军跟前,依旧不是一个层次的。
乍一碰撞,双方刚打在一起,箭雨来往,相互配合之下,三万虎贲军,直接便打落上万大军与战马之下。
紧随其后的冲锋,更是直接打得八万大军人仰马翻,队伍瞬间混乱不堪。
三万虎贲军,一队接着一队的分开,瞬间分成三百队,每一队近百人,宛如三百把尖刀切割蛋糕一样,直接将那八万大军分割开来。
虎贲军在其中来去纵横,各种配合,简直天衣无缝,让那八万大军无从下手,只能被分割成一片片,任由虎贲军绞杀。
在战乱中,虎贲军常有将士倒地,然而,虎贲军的伤亡和那八万大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屠睢回头,看到这一幕,眼睛彻底通红,那眼白中,无数血丝浮现。
“石破天,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无穷无尽的怒气,这一刻彻底激发。
屠睢之怒,比之前更胜千倍万倍。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眼看到自家人打自家人。
那可是虎贲军,是自家最强大的兵种啊。
如今,这本该镇守皇城的三万虎贲军,调转枪头,竟然对自己手下的兵马出手了。
这就好像家中的长辈,有朝一日,突然对孩子们下杀手一样,如何能令人不愤怒?
“石破天,你出来,出来!”
屠睢战马奔腾,怒吼声声,他想要去和自己的军队并肩作战,可是他更想抓出石破天,只有抓出石破天,才能化解这一战。
……
“娘娘,您也看到了,那八万大军,根本就不是虎贲军的对手啊!”
那座山丘上,银月身后两人看着战场上的场景,只见顷刻间,八万大军已经被打得混乱一片,成为困兽之斗。
在为虎贲军之威力震撼的同时,两人又忍不住心中焦急,道:“娘娘,此刻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银月秀眉紧蹙,此时此刻,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看着曾经本该是大秦最强兵种,虎贲军,如今竟然以大欺小,欺负大秦新兵,如此虐杀,她又何尝不心痛。
但按照王麟的说法,现在依旧还不是出手的时刻,至少也要等到屠睢和石破天彻底交手,才是出手的时机。
“再等等吧!”
无可奈何,银月只能忍着心痛,继续说道。
“哎!”
那两人闻言,忍不住闭上双眼,不忍直视面前大战。
一字军有一字军的规矩,反如一字军者,命可以丢,但命令绝不能违抗。
换作平日里,执行命令时,他们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自由和权利都没有,也就是今天,稍微多话了几句。
这就是一字军的规矩,因为这个规矩,哪怕眼前这一幕实在看不下去,但银月不下令,他们也只能静静的站在这里干看着。
“石破天,你这缩头乌龟,你到底想躲到何时?”
“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在几人的观战中,两军交战,八万南境大军在成批成批的倒下,屠睢没有产站,只是不断怒吼,呐喊。
在他一声声咆哮中,咸阳城内,那城头之下,石破天单独一人,静静牵着一匹战马,屹立在城墙后面,一个屠睢看不到的角落。
从屠睢的愤怒喝骂声中,他能感受到屠睢的愤怒。
他和屠睢乃是生死之交,不到最后关头,他并不想面对屠睢,和屠睢刀兵交战。
可此时,很明显,两人已经走到最后关头,两军交战,他已经退无可退。
在一声声大骂中,石破天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待得睁开双目时,他眼中精光一闪。
“哎,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兄弟注定走到这一步,那就在今日把话说清楚吧!”
深深叹息一声,石破天翻身上马,纵马而出,直奔城外。
“石破天,你……”
城外,屠睢依旧在怒吼,他的声音都因为怒吼而变得嘶哑,正要继续喝骂,却只见一道身影纵马而来,让他的骂声,瞬间戛然而止。
他凝神看去,只见此人身着一身乌金甲胄,手持长矛,战马上挂着一对流星锤。那国字脸,威严无双,不是石破天,又是谁?
“吁……”
“希律律……”
石破天纵马来到屠睢身前十丈之外,顿时勒马,在一声声战马嘶鸣中,战马停了下来。
“屠睢!”
石破天脸色有些难看,看向屠睢的目光略显闪躲,低沉着声音叫道。
“石破天,你好啊,没想到你还有脸出来见我!”
屠睢一声大喝,手中长枪直指石破天,恨铁不成钢,怒气万分。
“我说屠睢啊,能不能平静点说话?我不出来,你说我没脸见你,我出来,你又觉得我脸厚,我倒地该不该出来?”
和屠睢的愤怒不同,此时的石破天,更多的还是愧疚,那是对兄弟的愧疚。
“别给我说这些废话,立刻让虎贲军住手,现在悬崖勒马,我可以在皇帝面前为你求情,或许还能得到些许宽诉,否则,你我兄弟,注定刀兵相对,分出生死!”
屠睢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瞪着石破天喝道。
“屠睢啊屠睢,你怎么还是这般天真?难道你还觉得,事到如今,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石破天摇头,道:“屠睢,曾经我俩是何等生死弟兄?即便今日,我依旧不愿意与你一战,听我一句劝吧,大秦气数已尽,放弃秦国,你我兄弟联手,共分这天下如何?”
闻言,屠睢笑了,道:“哈哈哈,你不能回头,却要我与你联手,共分这天下?”
石破天郑重道:“没错,一世人两兄弟,你我效忠的秦国早就已经亡了。如今的大秦,仅仅只是伪秦而已,何必执着?”
屠睢目光冰冷,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长枪指着石破天,摆明了问道:“别废话了,石破天,我就问你,今日,你到底是回头,还是不回头!”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反目
“屠睢,你究竟要我怎样?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让我如何回头?”
石破天面露悲戚,摇了摇头,道:“我回不了头,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话音落下,对面屠睢一笑,再不废话,只见他脸色一版,双腿一夹马腹,喝道:“驾……”
战马奔腾,直扑石破天。
“既然回不了头,那就打!”
屠睢怒生咆哮,人已经冲到石破天跟前,他手中长枪一抖,直指石破天心口,杀戮而来。
石破天心中一惊,没想到曾经最好的兄弟,如今见面,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石破天手中长矛一横,双手一摆,砸在屠睢的长枪上,将屠睢的长枪砸偏了位置。
屠睢的战马从他身旁冲过,一个交错见,屠睢手中长枪变换方向,一扫之下,直接朝着他的脑袋横扫而来。
石破天脸色一变,身形移动,飞身下马。
虽然他的速度已经很快,然而屠睢的长枪,依旧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两马彻底交错,一个回合一国,石破天始终没有出手,仅仅只是防守,以至于吃了一点小亏。
调转马头,只见屠睢也在十丈外停了下来,同样调转马头,盯着他看。
“石破天,你既然选择违背兄弟之义,今日又何必惺惺作态,你倒是出手啊!”
屠睢怒指石破天,冷冷喝道。
“你知道我不愿意对你动手!”
石破天鼻梁一酸,虽然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但当这一幕发生过时,他依旧难以接受。
“呵呵,你不愿意对我动手?你不想我死,是吗?”
屠睢笑了,笑得讽刺。
“没错,你我生死之交,岂曰无衣,携子之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岂能对你出手!”
石破天声音轻颤道。
“岂曰无衣,携子之手,说得好听,可你想过没有,从你背叛大秦那一刻起,我已经是一个死人。”
“要么我杀了你,陪你赴死,要么你杀了我,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继续活着!”
屠睢冷笑,悲哀道。
石破天:“不是这样的,屠睢,你何必执着?曾经,我们效忠的秦国已经灭了。我们效忠的始皇帝,如今已然消逝。”
“今日伪秦,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我开天辟地,再创盛世,难道不好吗?”
“我们没有对不起始皇帝就行了,跟着嬴守,到底有什么好的?”
屠睢:“石破天,你以为你这么做,真的对得起始皇帝吗?莫要忘记,嬴守,他也是贏氏一族的血脉!”
石破天:“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他是贏氏一族的后人,你就得一直护着吗?”
屠睢:“你还是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今日,莫说皇帝乃是贏氏一族的后人,你反他就对不起始皇帝。就算他不是贏氏一族的后人,你反了,依旧对不起始皇帝!”
石破天:“可笑,我反的又不是始皇帝,为何就对不起始皇帝陛下,屠睢,你醒醒好么?”
两人争吵,你不让,我不退,越吵越怒,又越加悲愤。
争吵到最后,屠睢笑了,笑得悲哀,摇头道:“石破天,现在该醒醒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我当年立誓效忠始皇帝,如今你却意欲夺取天下,你可知道,何为天下?又可知道,始皇帝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
石破天一愣,道:“什么意思?”
屠睢摇头,道:“前些年,我中原大乱,叛军四起。然,我大秦黑甲,该镇守长城的镇守长城,该坐镇南境的,依旧坐镇南境,无一救援。除赵佗之外,无一反叛!”
“你以为,凭我大秦的力量,平乱真的很难吗?”
“我告诉你,不难,一点都不难。最多只需要从南境调集三十万大军,便可扫平动乱。”
“可再次之前,南境的任嚣,长城的守将,皆收到始皇帝陛下旨意,不可撤退一步,巩固我大秦疆土!”
“始皇帝的天下,除非他牢牢掌握,否则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最后会落入谁的手中。今日是贏氏一族的后人手握天下,南境顺从,长城顺从。”
“换作其他人掌握天下,长城和南境依旧会归一,这就是始皇帝的天下。他要的只是为这天下奠定根基,奠定疆土!”
“我等身为始皇帝将军,就该费尽一生,为始皇帝之路添砖铺路,可你现在却想倒打一耙,你凭什么说你对得起始皇帝陛下?”
此言一出,石破天浑身一震。
有些事,他自然说知道的,只是他的野心,终究不愿意让他承认而已。
“你胡说,世上怎有如此大度之人?即便是始皇帝,也不行!”
石破天无言辩驳,只能咬牙切齿。
“怎么,你心虚了?其实当年的圣旨,都是你亲手传达的,你比谁都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屠睢冷笑,指着石破天喝道。
“没有,我没有心虚,屠睢,我再问你一遍,今日,究竟是你我兄弟共同起事,共享天下,还是要刀兵相见,你死我活,你选择吧!”
石破天无言以对,终于大怒,被逼到发火了。
“你现在很心虚,因为心虚,你需要怒火掩饰。既然到现在,你还不肯回头,那就打吧,没什么好说的!”
石破天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选择,屠睢同样不会放弃自己的选择。
眼看石破天怒了,屠睢同样逼迫大战。
“好,那就打一场!”
石破天不敢直视屠睢双眼,一声大喝,当先纵马而来,手中长矛远远砸出,直奔屠睢而去。
“驾……”
屠睢见状,同样毫不迟疑,纵马飞驰,直奔石破天而去。
面对石破天砸向他头顶的长矛,他丝毫不顾,手中长枪一抬,直指石破天的心窝。
石破天见状,喝道:“屠睢,你疯了吗?竟然要与我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石破天连忙收起长矛,双手一挥,咋开屠睢长枪。
两人交错而过,算是打了一个回合。
紧接着,两人同时调转马头。
只见石破天愤怒的盯着屠睢,他实在想象不到,有一天,屠睢竟然会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全力将他杀死。
难道屠睢现在,就真的这么痛恨自己?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成仇
“石破天,你我不相伯仲,既是兄弟,今日选择反目,你就该拿出你的真本事和我打一场,何必如此藏着掖着,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屠睢回头,冷冷喝道。
“好,既然你决定反目,想认真打,我今日分配到底!”
石破天也怒了,既然说不通,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来吧!”
“来吧!”
两人同时一声大喝,下一刻,同时纵马奔杀向对方。
长枪如龙,绞杀而来。
长矛惊天,破空而去。
“砰砰砰……”
两人长矛与长枪凭空碰撞,瞬间挥洒数十下,连连碰撞,直到战马交错而过,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随后,两人再度调转战马,又是一个回合的拼杀。
两人出手,速度皆快到极致,势大力沉,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已经打过数十个回合。
在另一边,两军交战,虎贲军死死压制南境大军。
仅仅两刻种不到的时间,南境八万大军,已经损失三分之一有余。
在虎贲军面前,南境大军完全没有任何抗衡的力量。
这一日,注定虎贲军再次大放异彩,向世界宣布,曾经无敌于天下的虎贲军又回来了。
南境大军还在疯狂减少,在无数惨叫声中,一具具尸体落地,在地上溅起血花。
那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连地面踩踏上去,都变得粘稠而湿滑,让人站不住脚。
惨烈的战争,疯狂的厮杀。
兵对兵,将对将。
屠睢和石破天的大战,不知不觉,又持续了两百个回合,终于,在一次碰撞中,两人手中的兵刃同时断裂。
屠睢的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长枪从中而断,只剩下一节短小的木杆,被他一扔,随后一手撑着战马,飞身而起,在两马交错的瞬间,一脚重重的踹向石破天。
“砰!”
一声闷响,石破天直接被他踹飞下马。
然而,就在他一脚踹在石破天胸口上的瞬间,石破天手中的长矛木杆也重重的砸在他胸口上。
长矛的长度,终究不是长枪可以比拟的,即便断为两切,依旧比完好的长枪要长,那断木砸在屠睢胸口上,直接将屠睢也砸的飞落下去,重重掉落在地上。
两人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又同时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各自看向自己的战马,以最快速度飞奔过去。
“希律律!”
一道道战马嘶鸣声响起,屠睢一把扣住战马身上挂着的车轮大斧。
石破天也冲到自己战马身旁,一把提起战马上的流星锤。
量身脚踩地面,同时回身看向对方。
“啊……”
同时发出咆哮,两人又朝着对方冲杀过去。
两人刚靠近三丈距离,便只见屠睢面前,石破天的流星锤迎面而来,直击他的脑门。
屠睢冷哼一声,双手握着车轮大斧,猛地一拍,将那充满铁刺的提锤直接砸落。
紧随其后,他身形一转,就要飞身而起,照着石破天一斧头劈下。
但就在这是,石破天手中另一只铁锤再次飞出,肢解朝着他的身躯砸了过来。
见状,屠睢快速挥手,又是一斧头将那只铁锤拍开。
然而,如此一旦个,石破天的另外一只铁锤又飞了过来。
这流星锤,中间一根铁锁捆绑,两个锤子被石破天玩得飞起。你来我往,击打间灵活万分,丝毫不给对手半点缝隙。
见状,屠睢只能左支右挡,不断的想办法靠近石破天。
说到底,石破天的流星锤攻击范围几乎超出三丈外,远比他更远,属于远程攻击。
相反,他的大斧就短了很多,一丈以内还能打,三丈外,根本无法施展,只能被动压制。
然而,他在想办法靠近,石破天却在想尽办法拉开距离,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两人交手,风驰电掣,你进我退。
不知不觉,两人又打了半刻钟时间。
终于,屠睢抓住机会,飞身而起,直接扑向石破天,手中大斧高高举起,照着石破天的脑门,直接劈砍下去。
然而就在这是,石破天双手一抖,却是将两个铁锤同时收回,然后两个铁锤同时砸出。
其中一个铁锤砸向屠睢的脑袋,一个铁锤砸向屠睢的大斧。
“砰!”
一声清响,石破天仅仅只是想一锤子将推祟的大斧砸开,然后逼得屠睢退走,却没有想到,这一锤子下去,竟然轻而易举,直接将屠睢手中大斧砸飞。
“不好!”
石破天心中一惊,看着另外一只大锤砸向屠睢的脑门,若是砸中了,非得把屠睢砸的脑浆迸裂不可。
他可没有杀屠睢的意思,当即赶忙一用力,往回就是一拉。
这攻击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骤然拉扯,那锤子顿时到飞回来。
“砰!”
铁锤来势凶猛,完全不给石破天半点掌握的机会,重重砸在石破天自己的胸膛上。
“噗!”
石破天一大口鲜血喷出,自己将自己砸的坐倒在地,一抬头,却只见屠睢身形从天而降,手中一把长剑出鞘,直接朝着自己心口刺杀而来。
“屠睢!”
石破天心中一惊,他看得出来,屠睢这一剑,根本没有半点留情。
尤其是屠睢此时的眼神,可谓冰冷到极点,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似乎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自己。
“噗嗤!”
自伤之下,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石破天,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剑穿透自己的心口。
他浑身一颤,刹那间,只觉自己浑身力气,就仿佛漏气的祈求一样,不断流失。
“你……”
石破天傻了,他目光不可思议的盯着屠睢。
他知道屠睢愤怒,不甘,也知道屠睢要杀自己之心,但却没有想到,这份杀心,竟会如此坚定。
自己最后关头,不愿意伤他,他却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杀我,所以,我来杀你!”
屠睢冰冷的脸贴近石破天,目光冰冷通红。
“你刚才是故意的!”
石破天浑身一颤,眼神中的色彩,瞬间暗淡下去。
“没错,我是故意的,否则,我杀不了你!”
屠睢没有否认,而是认真道。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生死相随
“呵呵……呵呵呵……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你竟然为了杀为……而……而骗我……”
石破天笑了,因为虚弱,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细若游丝。
“这是你走错路后,我唯一能为你选择的最正确一条路!”
屠睢深吸一口气,毋庸置疑。
话音一落,他骤然将剑抽出。
“噗……”
石破天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仰躺下去,虚弱的目光看着屠睢,眼瞳骤然紧缩,只见屠睢收剑朝着他自己的脖子,直接切割而去。
石破天的心口在喷血,屠睢的脖子处,也喷出一大股血流。
屠睢找好了位置,缓缓在石破天身旁躺下,目光看向石破天,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容。
他的眼睛不红了,眼中也没了怒火,反而笑得十分开心,灿烂。
“执子之手……”
屠睢声音嘶哑,低声念道。
“与子偕老……”
石破天气若游丝,低声回应。
“呵呵……”
两人同时笑了,又同时缓缓闭上双眼,面对天空。
天旋地转间,两人逐渐陷入黑暗,似乎是进入了虚空,又似乎坠入地狱。
耳边,不知是谁在吟唱诗歌《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也不知是谁在吟唱诗歌《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两人听得真切,似乎一生的感情,皆在这两首诗经中。
一生充满传奇的两个人,一个乃是曾经统兵攻伐百越的大将军屠睢,一个乃是无敌于天下,手握无敌雄狮的虎贲军大将军,石破天。
两人年轻时结为知己,约定生死契阔,如今,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终究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个时代,这样的知己感情,远比后世所谓的结拜之情可靠得多。
后世的结拜,少有同生共死。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生死契阔,却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真的到了生死相随的一刻,谁也不会迟疑。
都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乃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却少有人知,这描述的乃是两个军人的感情。
如今,这份情感,再度体现在石破天和屠睢的身上。
石破天选错了路,屠睢终究与他道不同,屠睢拼尽一切,无论如何也杀了他,但最终,依旧选择一同上路。
……
“娘娘,屠雖将军……”
远处山丘上,那两个黑甲汉子眼睛红了,他们此前还在怀疑屠睢,却没有想到,最后时刻,屠睢终究选择为了大秦而杀死自己的兄弟。
最后,他用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回报大秦,用了自己的命,追随兄弟而去。
银月娇躯微微一颤,这一幕,她同样看在眼里。
一种莫名的悲凉,由心而发,她忍不住缓缓闭上双眸。
“娘娘,该出手了吧?”
左手边,身后之人沉声提醒道。
“传令下去,虎贲军,一个不留,送给屠雖将军陪葬!”
银月轻轻点头,此时此刻,这城外之战已经打到最后。
八万南境大军,在半个多时辰的战斗中,已经损失过半。
“娘娘有令,杀光虎贲军,为屠睢将军陪葬!”
在后面,两个黑甲汉子同时大喝出声。
“诺!”
在山丘下的两百五十一人,他们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形,因此没有什么感觉。
但在听到命令的瞬间,却是齐声应诺,紧接着同时翻身上马,绕过山丘两侧,奔驰而去。
“娘娘!”
银月身后,那两个黑甲汉子牵来战马,将其中一匹战马交给银月。
银月伸手结果马缰绳子,骤然翻身上马,手中抽出一柄长剑,喝道:“剿灭叛军,平定咸阳,护我大秦!”
话音落下,他居高临下,纵马飞驰,直奔战场而去。
“驾驾驾……”
在身后,两个黑甲汉子同样纵马追来。
攻击两百五十三个一字军将士,在皇妃银月的带领下杀向虎贲军。
在疯狂的大战中,一开始,南境大军还能稍微还手,让虎贲军损兵折将,死伤数千有余。
但打到现在,剩下的两万四千多人虎贲军,已近乎无敌。
面对剩下不到一半,且混乱不堪的南境大军,完全开启屠杀模式。
所过之处,只见南境大军人头滚滚,不见虎贲军将士受伤倒地。
眼看两军交战,大局已定,却没人注意到身后双方统帅已死,依旧还在厮杀中。
却在这是,只听一道尖锐的声音大喝:“石破天死了!”
这时银月的声音,在落下的瞬间,其余奔驰而来的两百五十三个一字军将士同时反应过来,也跟着高声呐喊:“石破天死了!”
“石破天死了!”
“石破天死了!”
一道道大喝声,不断在战场之外传来,瞬间牵引住所有虎贲军将士的内心。
所有虎贲军将士,同时转头,看到不远处地上站着的两匹战马,还有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
“主公!”
虎贲军将士们,眼睛瞬间就红了。
“大将军!”
南境大军也看到了他们大将军屠睢的战马和尸体,纷纷怒吼。
这天下,无论多强大的兵种,永远都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主心骨。
一支大军,无论再强,都需要拥有自己的军魂,主心骨。
一旦军魂不在,主心骨倒下,等待这支大军的便是群龙无首,瞬间大乱。
南境大军,早就被虎贲军打得混乱不堪,再乱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但此时的虎贲军,看着旧主倒地,一个个心血滂湃,却是瞬间大乱,一切的军容,瞬间消失不见,就好像一个人,突然间失去魂魄一样。
虎贲军脆弱的一面,开始暴露在世人眼中。
一字军还没杀到面前,仅仅五个字,便已经瓦解了虎贲军的大势。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混乱升级
“杀……”
一声大喝,两百五十三名一字军甲士,在银月的带领下杀进战场,和混乱一片的虎贲军将士碰撞在一起。
刹那间,血腥四溅,战马倒地,尸体滚滚,血流成河。
大战再一次爆发,虎贲军虽强,可谓天下无敌,然而遇到一字军,依旧只能沾边。
别的兵种在虎贲军面前毫无反抗里,但虎贲军在一字军面前,同样没有任何反抗里。
一字军成员,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一流高手,经过严格的训练,配合度完美,大开大合,杀进杀出,方才引得混乱的虎贲军出手。
但就在这是,银月的声音再度响起:“杀光虎贲军,为屠睢将军复仇!”
“复仇……”
“复仇……”
两百五十三位一字军成员跟着大声怒吼,激起南境大军的怒火。
南境大军也跟着出手了。
再次之前,南境大军完全就是被虎贲军压着打的,但现在,在一字军的冲杀下,虎贲军阵型大乱,心绪崩溃,说句不好听的,跟此事的南境大军相比,也没什么两样。
在一字军的攻击之下,虎贲军抗衡不得,再加上南境大军出手,彻底被压制,成为被人收割的稻草。
大战继续,半刻钟后,虎贲军损失过半,剩下的终于开始惶恐,慌乱,开始四处逃窜。
这一逃,更是士气低下,再没有任何力量可言。
后面,南境大军展开追杀,一字军成员疯狂追捕。
一路追杀之下,战场开始疯狂扩张,从之前的方圆三四里战场,渐渐扩展到十余里战场,二十里战场。
直到最后,彻底杀光所有虎贲军将士时,众人赫然发现,战场几乎已经扩张到方圆三十里之地。
当最后一个虎贲军将士倒在血泊中,这曾经无敌于世的虎贲军,至此宣布终结,成为一个神话,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看着消亡的虎贲军,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看到一个时代,就这样从眼前消失。
不知多少人红了双眼,痛了内心。
大军开始汇聚,那被屠睢托付大军的中年将领,名唤太叔衡,乃是南境之地,任嚣手下大将。
他见过银月,也认得银月。
待得把大军集结起来后,大略的估算了一下伤亡,他方才纵马来到银月跟前。
然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参见皇妃娘娘!”
南燕一身银亮盔甲,此刻却染成了鲜红色,脸上也挂着血渍。
她骑在白毛战马上,低头看向面前的太叔衡,道:“本宫认得你,你是太叔衡!”
太叔衡拱手,道:“回禀娘娘,末将正是太叔衡!”
银月点头,道:“伤亡如何?所剩战力几许?”
太叔衡抬头,道:“娘娘,是末将无能,累了前军。八万大军,一番厮杀,如今只剩下三万余人还能参战,伤亡共四万余人!”
“起来吧!”
银月玉手轻抬,道:“如此伤亡,真是苦了将士们。然,此刻城内早已混乱不堪,让剩下的将士再忍忍吧,平定咸阳,还我咸阳太平后,本宫定要犒赏大家!”
“诺!”
太叔衡起身应诺,道:“娘娘稍等,末将立刻带兵杀进咸阳,平定城中大乱!”
银月点头,道:“去吧,本宫先入城了!”
说完,银月玉手一挥,喝道:“杀进咸阳!”
在其身后,两百五十三位一字军将士,在于虎贲军的大战中。
虽然接近屠杀,但也损失了足足四个人,此刻只剩下两百四十九人。
闻言,这两百四十九人同时应诺,调转马头,跟着银月,直奔咸阳城而去。
一字军进入咸阳后不久,太叔衡也带着三万大军,跟随而来,踏进这片城池。
……
“不好,叛军来了!”
“逃啊……快逃……”
此时,咸阳城内,南城区,无数惊呼恐慌的声音响起。
那些汇聚在这里的百姓,很多人在看到叛军杀来的瞬间,直接大乱,四处乱闯。
这南城区之地,本身就显得十分拥堵,随时都可能出事。
这一混乱,果然,直接就出事了,不知多少人被推倒在地,还没等爬起来,无数脚掌已经踩踏上来。
那些人就这样,被一双双大脚给活生生踩踏致死。
惨叫声,哭喊声,接连不断。
大乱的场面不断扩散,以至于到了最后,连南城大街也跟着乱作一团。
人挤人,人踩人,挤死人,踩死人,不计其数。
这叛军还没开打呢,受难的人,怕是已经上万数。
见状,早就已经感到这里的王族亲军两万大军,顿时就坐不住了。
“欺人太甚,大军何在!”
段虎一声大喝,翻身上马,召集两万大军。
“在!”
两万大军同时应命。
“将士们,看到了么,我们走到哪儿,这些叛贼就追到哪儿,我们退无可退了,杀吧,跟我杀出去,保护百姓不受糟蹋!”
段虎手中举着一根大铁棍,一声令下,当先朝着叛军前来的方向迎接上去。
“杀!”
两万大军也怒了,在他们看来,这叛军就是抓着他们不放,完全杀不杀他们,誓不罢休。
他们都已经跑到这里了,叛军还紧追不舍,既然如此,那就开打吧,谁怕谁来者?
于是一场大战,彻底在南城区展开。
这还没开打,那无数百姓就已经混乱成一团,自相残杀不知凡几,虽不是故意,但也带走了无数人命。
随着这一开打,现场更乱的。
两支大军冲撞在一起,杀得你来我往。
巷战中,所有的巷子,街道,完全化作战场。
那些百姓,很多还来不及逃走,便因为战场的扩张,被连累其中。
一时间,又是无数百姓倒在拼杀之中,化作如山尸骨中的一员,血流成河中的一滴。
王族亲军的战斗力毋庸置疑,若是放在平原上作战,或许因为刚融合,配合还不算好,发挥不出多大的威力。
但这是巷战,这些将士来自于曾经的各国,和其他人配合不了,但和各国自己的兄弟,却能配合得很好。
所以,他们一群接着一群,占据各自一条小巷,直接展开大屠杀似的战斗。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殃及池鱼
战斗中,王族亲军的甲士,彻底体现出他们那远超常人的战斗力量。
王族亲军,本身就来自于西南各国。
这西南各国民族,曾经都是九黎族分化而成。
上古时期,蚩尤带领九黎族,单挑炎黄二帝,虽然之后大败,但也一度打得二帝节节败退,可谓无上战神。
最后,蚩尤终究战败。
随着蚩尤一死,九黎族溃散,最后融入西南,化身三苗族。
三苗族经过多年的变化,又变成西南各族,最终组成一个个小国,谁也无法做到统一。
看起来,这些小国的力量都不堪一击,可实际上,西南之地,武风顶盛,每个人体内都带着九黎族血脉,有远超中原人的战斗力。
平日里,他们空有战斗力,却无人能发挥得出来。
如今,这些人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跟同样是乌合之众的叛军打在一起,各自为战,发挥的威力可谓强悍到极点。
所过之地,完全不能说是战斗,即便说成屠杀都没问题。
只是,这王族亲军的战斗力虽然厉害,但叛军终究人多势众,渐渐的,依旧将他们压制了下去。
而打到最后,令人无语的一幕出现了。
这本身是两军交战的战场,但打着打着,最后却发现,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那些百姓遭殃之下,死亡的人数,竟远超双方大军交战的伤亡数量。
……
“我明白了……君无忧,你好狠的心呐!”
兵部尚书张良站在皇城上,看着下面混乱的战斗,见那无数百姓死于战乱,他脑子灵光一闪,之前所有想不通的事,此时就仿佛开窍了一样,瞬间全都想通了。
他终于明白君无忧想干什么了,终于明白君无忧此前为何一直不参战了。
“张大人,你想到了什么?”
“为何要说君无忧心狠?”
在张良身旁,萧何一脸不解问道。
“呵呵,你还没看出来吗,君无忧并没有背叛,但对于他来说,现在他更想杀的不是叛军,而是百姓!”
张良笑了,笑得无奈。
他能理解君无忧,但也不能理解君无忧。
他理解君无忧为何这般做,却不能理解,君无忧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会如此铁石心肠,心狠手辣。
这简直不是人所能为的事。
“哈哈哈,张大人是不是在说无忧的坏话啊!”
就在这时,一道大笑声突然响起。
城头上,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君无忧。
之前还怀疑君无忧故意不开展,是因为和叛军勾结的众人,此刻都忍不住目光闪烁。
他们无法继续怀疑,因为这一战,现在终于打响了。
王族大军,彻底和叛军厮杀在了一起,要说这个时候还怀疑君无忧,完全没必要。
“君无忧……”
张良眼神一冷,眼神中带着一抹恐惧。
没错,那是恐惧,忌惮。是对君无忧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张大人,荣我不客气的问一句,方才这一会儿,怕是张大人没少说无忧的坏话吧?”
“无忧只觉耳朵一阵发烫,我想,张大人不仅说坏话了,还骂无忧了,有没有错?”
君无忧来到张良跟前,笑脸相迎道。
面对他的笑脸,张良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声。
“哎呀,张大人,你看,这战斗怎么渐渐的朝着皇城这边打过来了?再靠近,这皇城怕就无法安静屹立了。”
“要不你前去皇城中安排一番,让皇城内的高手出来搭把手!”
见张良不回话,一脸复杂的望着自己,君无忧话锋一转,指着外面不断朝着这边沿袭而来的战场道。
此时此刻,在街道上,无数百姓四面逃窜,朝着其他城区方向逃去。
毕竟战场已经打到这里,在不逃,怕是就得被殃及池鱼了。
“君大人,这皇城中的人该出手时,他们自然会出手,用不着我来调度!”
张良冷哼一声,道:“不过此刻这下面的场景,难道不是君大人一手安排的吗?”
“若是可以,我相信君无忧身子连这一战都不想打,直接让叛军屠杀百姓,这更合君大人的心思吧!”
君无忧一听,咧嘴笑道:“哎,生我者父母也,知我懂我者,子房也!”
一旁,萧何此前听张良说起此事,还一脸不解,此刻听完张良和君无忧的对话,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什么,君大人,你竟然刻意引导叛军杀戮百姓!”
萧何眼神瞬间冰冷,指着君无忧责备道。
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君无忧想要剿灭的,根本就不是叛军,他想做的,仅仅只是屠杀百姓。
敢问,这是一个朝廷命官该做的事情吗?
况且他君无忧还是皇帝的钦差大臣,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日又准备如何跟皇帝陛下交代?
难道他就不怕死?
“萧大人,没想到吧,咱们君大人的心,竟然如此很辣!”
“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想到,在君大人眼中,最大的敌人不是叛军,而是我大秦的百姓!”
张良冷哼一声,今日君无忧的所作所为,彻底引起他的忌惮和恐惧,也引起他的反感。
他是个谋士,虽然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但终究有着自己的底线。
但现在,他看出来了,同为谋士,君无忧完全没有任何底线可言。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其可怕程度,远超百万叛军。
“最大的敌人不是叛军,而是我大秦百姓?”
闻言,萧何的眼神更加冰冷了,看着君无忧,也带着一抹厌恶。
“呵呵,没错,我大秦最大的敌人,从来就不是外寇,也不知内贼,而是朝堂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文武官员,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百姓!”
君无忧看得出张良和萧何看待自己的眼神变了,但他不在乎,他是为皇帝效命。
而不是为两人效命,因此,这两人如何看待他,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如何应对下面的事情。
只听他道:“不知两位大人可种过果树?在无忧看来,这治理天下,其实就是在治理一片院子,要懂得取舍才好!”
萧何冷声道:“取舍?如何取舍?难道就是要他们的命吗?”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敲打
“呵呵呵,萧大人,一看就知道你没治理过果园子!”
“这果园子里啊,果子结的好不好,得看照顾得好不好!”
“这里面所谓的照顾,当然不仅仅只是浇水施肥这般简单,最主要是得修剪!”
“打个比如,一个果树,看起来枝繁叶茂,其实往往这样的果树啊,基本上都不怎么结果。”
“就算结果了,那也是又酸又涩还特别小。因此,果园子里面有一项工作,就叫剪枝!”
“这剪枝啊,就是把那些比较长的枝条一根根剪断!”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这些枝条,本身就没什么用。它们的存在,除了吸收果树的营养,其余一点用处都没有。”
“因此,在把这些枝条剪掉后,果树的营养没地方消耗,结出来的果子,那是又大又红,还十分甜!”
君无忧摇头晃脑,用果园子举了个例子,笑着说道。
“哦,这般说来,这些百姓在君大人眼中,就是那无用的枝条?”
萧何不是个傻子,举一反三,瞬间明白君无忧的意思。
然而,越是明白,他越是愤怒。
倘若今日他们的叛军,这些百姓死多少,他都不会管,因为战乱中,死人很正常。
在战争年代,从来就没有无辜之人,生活在这个年代,你就没有无辜一说。
可现在他们的身份不同啊,叛军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血洗天下,但身为朝廷,又岂能这么做?
朝廷乃天下正统,该做的是想尽办法保住地盘,保护百姓,而不是自相残杀。
君无忧的做法,在他看来,太过于狠毒了。
“莫非在萧大人看来,这些人算不上无用的枝条?”
君无忧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
萧何冷哼,道:“哼,我还真看不出,这所谓枝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无忧啊君无忧,你这是祸国殃民,我告诉你,我萧何与你绝不两立。待得此事过后,皇帝陛下跟前,萧何定掺你一本!”
君无忧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啊……既然萧大人有此心思,那无忧倒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说着,君无忧缓缓起身,大手在身前一挥,道:“萧大人,你看看前面这些百姓,看看他们的丑态。”
“一个个的,恍恍入丧家之犬,四处奔逃,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你说,这样的人,留着又有何用?”
“他们留着,连个摆设都算不上。当初,皇帝陛下发兵匈奴,是你们这些文武百官,是他们这些所谓的百姓从中阻拦。”
“否则,这战场不该在咸阳,他们也不必受着战乱之苦。可如今,就因为你们的固执,他们的愚蠢,得到自己该有的报应,你说,这怪的着谁?”
“我知道,今日之事,一旦做出,以后在这大秦庙堂上,将会再难有我容身之地。”
“可即便如此,那有如何?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正大,可你们身为臣子,何时想过皇帝需要的是什么?”
“你们倒是高洁,一个个把自己摘得干净,仿佛圣人一样,把所有的黑锅都推给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接了,将一生一世都将背负暴君,昏君的骂名,而你们就能千古流芳!”
“皇帝陛下不接,就只能任由你们摆布。你们觉得无忧祸国殃民,可有想过你们欺君罔上!”
说到最后,君无忧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眼神也变得冰冷下来。
“君无忧,你胡说八道!”
萧何大怒,君无忧此话,分明就是在说他们欺君,这帽子他们戴不了,也不干戴。
“胡说八道?”
“呵呵,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大家自己心里清楚。来,你问问身旁这位高风亮节的张大人,他敢不敢说我在胡说八道?”
君无忧冷笑,伸手指向一旁的张良,毫不留情道。
张良的脸色,本就阴沉,见状,更是阴沉得仿佛锅底一样,都黑了。
他把头撇向一旁,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敢作答,还是不懂如何回话。
“张大人……”
见状,萧何有些傻了,张良这姿态,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的高风亮节。张良,一介谋士,与无忧有何不同?说到底,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可如今,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这代表什么?”
君无忧冷哼出声,道:“前有始皇帝,后有秦武帝。始皇帝不顾天下阻拦,敢为天下先。结果始皇帝一倒下,你等举兵造反,口口声声喊着的是推翻暴君,推翻暴秦。”
“说到底,所谓暴君,暴秦,只是因为没有按照你们所思所想去做罢了!”
“如今,换成秦武帝,宣战匈奴,尔等文武百官跪地阻挠,引来无数百姓哭喊。皇帝陛下愿赌服输,赶赴胡东,尔等集结天下士子跪在皇城外阻拦!”
“这一壮壮,一件件,诸位告诉无忧,你们何时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愿行事过?”
说到这里,君无忧摇头,冷冷道:“没有,从来就没有。相对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做皇帝的主。现在你们告诉我,这天下,究竟谁才是主子?”
“你们爬到皇帝的头上拉屎拉尿,这些愚民也想爬到皇帝的头上拉屎拉尿。”
“我告诉你们,皇帝陛下仁慈,不愿意懂你们。但从今天开始,我君无忧正是入住朝堂。谁敢再违抗吾皇半分意愿,欺吾皇善良,君无忧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今日,就先拿这些愚民开刀。若朝堂上文武百官有想不开的,没关系,我君无忧的刀,也不介意在朝堂上亮相亮相!”
一番话说出,萧何脸色一阵惨白,张良更是浑身一颤。
“君无忧,你疯了,你这是想跟天下人为敌啊!”
张良微眯着双眼,转头看向君无忧,冷冷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莫非这句话,在张大人看来,就是这般可笑吗?莫要忘记,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
君无忧冷笑,话已说出,事情也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今天就要代替皇帝敲打敲打这二人。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无忧之心
“君无忧啊君无忧,你以为你明白的道理,我张良就不明白吗?”
“可身为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天下人天下事,不能因为一己之念就贸然断定啊!”
张良摇头,他发现,此刻的君无忧,已经不仅仅是危险那般简单,简直就是疯魔。
他这番话若是传出去,这天底下,怕是根本就没人能容得下他。
“张大人,看清楚这是什么!”
“我知道,张大人乃大才,区区无忧能想得到的,张大人当然也能想得到。可惜,你知道皇帝陛下为何最终选择将这块令牌交给无忧,而不是交给张大人吗?”
君无忧拿出黑龙令,摇头冷笑,道:“因为无忧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而张大人却摆不正自己的姿态。今日之言,言尽于此,希望张大人能好好想想!”
“战争快结束了,要不了多久,各国就该平定了。今日是肃清天下最好的机会,过了今天,无忧再无办法,所以无忧必须出手。”
“另外,希望在皇帝陛下归来之前,两位大人能好好想清楚自己的位置该往哪儿摆,免得以后在朝堂上,大家共事一起,却无法一心。这不是无忧希望的,也不是皇帝陛下愿意看到的!”
说着,君无忧转身,来到远处,漠然一人镇定,任由暖风拂面,淡看天下烽火狼烟,血流成河。
此时,城头下,整个南城区,已然混乱成了一锅粥,不知多少百姓死于非命。或倒在叛军的刀下,或倒在逃难百姓的脚下。
惨叫声,恐惧的嘶吼,哭泣不绝于耳,令人心揪,然而君无忧就这般默默的看着。
许久后,他方才喃喃自语:“遭此一劫,这天下人该知道什么叫做一致对外了吧?”
说着,君无忧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叹息一声。
这场三强对秦的战争,从一开始,就出乎别人意料之外。
无论是挑起这场战争的君无忧也好,那远赴胡东的皇帝嬴守也罢,按照他们一开始设想的,这场战乱,最少也要打一年,秦国这边才能慢慢获得喘息之机,压倒过来!
可惜,君无忧也好,嬴守也罢,终究还是小瞧了张良和王麟的能耐。
大战尚未爆发,两人已经做好了应对,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便远赴燕地败东胡,辗转反侧灭匈奴,可谓将匈奴东胡的主力都消灭在了大秦境内。虽然两国还有后续力量,可主力已经灭亡,这后续力量也不足为惧了。
相对来说,暗秦的威胁更大。然而暗秦这边,也早就被安排得死死的。
君无忧很清楚,顶多一年时间,这场战争不仅会结束,大秦更会一手剿灭暗秦,将匈奴东胡两国收入囊中。至此天下归一。
看起来这样似乎很不错,大秦收获丰富。可君无忧很明白,这一战,对于他和秦皇来说,东胡和匈奴,以及暗秦都算不上真正的收获。
他们真正想要收获的东西,若照此以往下去,根本就无法得到。
所以君无忧出手了,他和张良商量好了一套应对计划,可事到临头,他用的又是另一套计划。
当他的计划暴露,无论是张良也好,萧何也罢,都觉得太过于残忍。或许说出去,天下人都会指着他的脊梁骨大骂。
可实际上,谁又能理解他的苦心。
就好像这天下人都不了解皇帝的苦心一样,当他和皇帝走到统一战线时,也注定不为天下人所理解。
“张大人,看来真如你所说,将来这朝堂,怕是再也难以平静了!”
看着远处孤立的君无忧,萧何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的张良道。
张良看了萧何一眼,摇头叹息一声,略微苦笑,却是无言以对。
其实可以的话,他是赞同君无忧所作所为的。只是赞同是一回事,能否愿意又是一回事。
他的选择,终究和君无忧不一样,所以,这一刻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战斗还在继续,在人多势众的叛军包围下,任由王族大军再如何的凶猛,但终究渐渐被围困,以至于到了最后,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被压制着打。
兵败如山倒,劣势一现,士气立刻开始溃散,没有了士气,溃败的更加彻底。
王族大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快速减员,逐渐面临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南大街,彻底清空了,无数百姓,不是化作地上尸体,就是已经逃跑,留下一条通往皇城的道路。
眼看两万王族大军尽数倒地,只剩下最后数千残兵还在反抗,叛军终于还是调转马头,朝着皇城方向杀了过来。
“杀!”
“拿下皇城,夺取神器,奠定天下!”
“杀!”
嘶吼喊杀声,四面八方响起,无数大军,黑压压一片,直奔皇城方向而来。
“狗贼,你们敢!”
一声大吼,陷入乱军厮杀中段虎一声咆哮,手持一根大铁棍,飞身而起,棍扫一大片,纵横之间,再也不管自己身后被围困的数百甲士,直奔叛军跟前,那三大上将军而去。
“段将军,拦下他们!”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又是一声大喝,只见柑鸿手中提着一对月轮刀,也跟着直奔叛军之前,那袁氏兄弟和张标而去。
两人纵跃之间,冲杀到皇城之下,站在皇城跟前。
柑鸿手中月轮刀一阵旋转挥舞,冷冷注视着面前十余万大军,还有那三大上将军,冷冷喝道:“前方乃我大秦皇城,谁敢踏前一步,杀无赦!”
段虎手中铁棍往地上就是一杵,冷声道:“想死的,上来吧!”
话音一落,一股无形的气势油然而生,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段虎是一个不会轻易做选择的人,但当他选择站在大秦这边的那一刻起,无论如何,他也会拼尽全力护住大秦。
柑鸿同样如此,既然这是少主人的决定,他就会拥护。
在他看来,这不是护秦,而是护主。
在段虎看来,这也不是护秦,而是在保护滇国百万子民,不受叛军祸害。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百官上战
“杀……”
无数喊杀声中,皇城内冲出的数千衙役,共计四千多人,提着长剑,彻底和那无数叛军碰撞在一起,厮杀在一起。
咸阳城,身为大秦国都,在这里,别的没有,就官最多。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里,随便仍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一个吃俸禄的。
这话绝不是胡说八道的,衙役,虽然不算官,但也是吃俸禄的朝廷之人,本意上依旧上官。还有官兵,同样也属于官。
咸阳城,府衙林立,三公六部都有各自的府衙,如兵部衙门,礼部衙门,户部衙门等等等等。
一般城池,再大,这衙役也不会过千,能有数百就算厉害了,可咸阳城林林总总各府衙役加起来,便有四五千之数,那是真正的成千上万。
此刻,官兵已经纷纷战死,这些衙役,显然成为了最后反抗的力量。
可惜,各司其职,牝鸡司晨下,各有各的用处。
这些衙役,很多人的单战实力,或许都不比那些官兵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们终究不是兵。
乍一碰撞,就如鸡蛋触碰石头,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
两军厮杀除,这些衙役刚冲上前去,便直接被撕开一道道口子,无数衙役尸体倒在当场,死的不能再死。
十万大军冲杀,那冲击力,在这些人看来,简直空前绝后。
他们能做到的不是挡住这十万大军,仅仅只是用自己的生命,延迟他们的脚步。
他们做到了,但那伤亡,同样也是惨重的。
“杀!”
眼看这些衙役对敌军造成的伤亡屈指可数,本身却是频繁倒下,段虎一声大喝,惊天动地,飞身而起,杀入乱军之前。
“呼呼呼……”
他手中铁棍挥舞,瞬间砸到大片。
这一幕,瞬间让抱定必死之心的那些衙役涨红了脸,士气大振,怒声嘶吼,冲杀得更加迅猛。
一时间,本来被压着打的这些衙役,竟然打得有声有色,硬生生穿插进入敌军之中,和敌军殊死搏斗。
“哼!”
本来还没出手的袁氏兄弟见到这一幕,顿时就不干了。
只见不远处,柑鸿和张标已经在乱军中碰撞在一起,来回厮杀,那袁氏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得出,张标被缠住了。
而这段虎确实勇猛异常,凭借他们的力量,单独一个,怕是难以抗衡。
当即,两人同时飞身而起,鬼头大刀,长剑,直逼段虎,冲杀而来。
段虎还在乱军中来回纵横,为那些衙役开路,见状,手中铁棍挥舞点出,顿时两两人打在一起。
“锵锵锵镪……”
铿锵声中,两人将段虎包围在其中,来回掩杀。
两人都是顶级战将,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天下能自保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偏偏这段虎就是其中一个。
面对两人的来回掩杀,一开始周围都是敌军,竟是压得段虎几近喘不过气来。
但一番厮杀后,周围叛军清空,顿时给三人留下一片空地。
刹那间,局势你转,在两人的掩杀中,段虎开始来去纵横,竟是直接反压下去。
两人心中震撼,不可思议,没想到这咸阳城内,竟是如此卧虎藏龙。
先有一个君无忧,再有一个段虎,竟然都强大到令人可怕的地步,简直令人心中震颤。
这最后的决战,彻底爆发,双方厮杀在一起,叛军三大将领虽然被缠住,可下面的实力摆放在那里,十万大军,更本就不是区区数千衙役可以阻拦的。
即便这数千衙役杀入敌军中,打得有模有样,但即便一比一战绩比例,很快,这四千多名衙役也被活生生耗死干净。
城头上,群臣看着下面战到最后,不过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死伤殆尽那些衙役,群臣咬牙切齿。
“锵锵锵……”
突然,一道道清响声传来,群臣竟是先后抽出腰间佩剑。
“诸位同僚,挡不住了,还等什么,是我等为大秦尽忠的时候到了,杀!”
工部尚书莫殇手持长剑,一声大喝,转身便朝着城下而去。
“没错,诸位同僚,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时候为我大秦尽忠了!”
户部尚书司徒枫附议,提着长剑,也转身走了下去。
“为我大秦尽忠,杀!”
百官大喝,这最后时刻,虽然没有盼到皇城内隐藏的高手出手,但他们终究不能坐看皇城被破,于是,上百群臣,直接冲下城墙,杀向皇城之外。
后人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殊不知人心思变,从来都不是读书人负心,而是负心之人读了书。
春秋战国前后,诸子百家林立,这一时期,才是文明最为璀璨的时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抱负,大多人的抱负,从来都不是捞钱,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治理天下,博个千古留名,流芳百世。
因此,细数华夏上下数千年,就会发现,春秋战国,天下大乱,然,各国争霸,时有各国士子去往他国任职,但各国国君都不会太过防备。
因为这个时代,出生是一回事,选择又是一回事。但凡选择了自己的发展之地,往往都不会背叛。
读书人不负心,为国尽忠,为国报效。当尽忠的时刻来临,他们从来不会站在任何人的身后。
如此时的百官。
百余人冲下皇城,杀将出去。
其中,虽然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但高手同样不缺,如六部尚书,在诸子百家,皆堪称各家各派的掌门地位,实力皆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这一杀将而出,凭借百人之力,竟当真硬生生拖住了叛军的脚步,使得叛军寸步难行。
“锵……”
城头上,看着杀将出去的百官,萧何也骤然抽出手中长剑,咬牙就要转身走下城楼。
“你做什么?”
张良一把抓住萧何的手臂,沉声喝道。
“同僚们都上阵杀敌了,莫非还要我在这里干看着不成?”
萧何冷着脸,如今大秦落到如此地步,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更别谈安逸了,除了厮杀,难道还要等着叛军拿下咸阳,然后俯首称臣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是银月娘娘
“哎呀,这百官着急自然有百官的道理,可你看看他,他有半点着急的样子吗?”
张良摇头,抓着萧何的手臂,指向不远处君无忧道。
萧何闻言,不禁看向君无忧,只见君无忧静静的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观下方战局,如同看戏一般。
“此人究竟何意,这个时候,竟还能如此悠闲!”
萧何咬牙切齿,此刻,他心目中早已对君无忧生出厌恶,自然看不惯君无忧的任何姿态。
尤其是下方将士浴血奋战,百官不惜生死杀入,他却还仿佛无事人一样,更让萧何愤怒。
“萧大人还看不出来吗?”
“此人并没有背叛大秦,却还能如此悠然自得,答案显而易见,大秦亡不了,皇城不会沦陷,咸阳也能自保!”
张良无语,这萧何也算个大才,治理天下的手段,无人能出其右。
但论起战争计谋,就一点主见都没有,连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哦,什么意思?”
萧何一愣,张良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身为大军师,在战场上,他可以算透每一战的结果,以此寻找化解之法,但他萧何不行啊,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张良的意思。
张良纲要说什么,却眼角瞥见了什么,只见皇城内,不知何时,一道道身影骤然冲出,竟汇聚了上千人。
这上千人,皆手提长剑。
“你看!”
张良连忙一指皇城之中,道:“看见了么?”
萧何连忙转头,只见那上千人快速汇聚,当先一人,身着黄金战甲,手持一杆凤翅镏金镗,正是大秦上将军宇文成都。
“所有人听令,叛贼作乱,竟敢觊觎我大秦皇城,尔等今日随本将军出战,剿灭叛军!”
宇文成都胯下黄花马,一声大喝,当先杀出。
“诺!”
其身后,上千高手一声应诺,飞奔而来。
上千人冲出皇城,顿时杀到两军阵前,将百官避开,强势应战。
这上千人,皆是咸阳城外稷下学宫的高手,来自于诸子百家,都是一二三流的高手,一经杀出,不仅成功挡住叛军的步伐,更是杀得叛军节节败退。
“这……”
城头上,看着这一幕,萧何心中一震,面露不可思议之色,道:“皇城中竟然真蕴藏着这么多高手,一出手,连十万大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良摇头,笑道:“萧大人,你真以为皇帝陛下离开,会连一点后手都没有吗?”
“当然,这一千多人虽是后手,但此刻看似占据便宜,却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也不是说十万大军不堪一击!”
“只因巷战,大军之力无法凝聚。若平原作战,这千人就算再厉害,一个回合的时间,便足以将他们全军覆没!”
“而在这咸阳战场上,巷战中,敌军兵力无法集中,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拖住叛军,不成问题!”
“当然,若再无援兵到来,就算这千人再厉害,但最多半个时辰,这十万大军,堆也能把他们堆死!”
萧何闻言,心中一震,纲要说话,却只听无数轰隆隆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
“张大人,你看!”
萧何猛地转头看去,顿时只见西城区处,无数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看那模样,怕是少说也有数万之中。
“是南境大军,是屠睢的军队杀来了!”
张良也看了过去,见状,顿时就笑了,道:“这些人竟然进城了,看来是打败虎贲军了!”
萧何闻言,不可思议道:“大败虎贲军,这怎么可能?”
“虎贲军,岂是区区八万大军说能打败就能打败的?”
说出这番话,很显然,萧何也明白虎贲军的强大,那根本就不是任何一支军队都能抗衡的。
想要挡住虎贲军的威势,少说也要三十万大军才有可能。否则即便是十万大军,照样只能轮到被虎贲军屠杀的地步。
如曾经追杀大秦使团的十万匈奴大军,不也是短短时间内,就被三万虎贲军杀得一个不留吗?
这是一只充满传奇色彩的军队,说它天下无敌,无人胆敢反对。说他天兵天将,怕是天下人都得举双手赞同。
要说八万人的军队,就能大败虎贲军,这话别说萧何不相信,即便是一个没有任何见识的人,也都不会相信。
张良皱眉,他同样也不相信八万南境大军可以击败虎贲军。
然而就在这时,他又仿佛看到了什么,顿时,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紧接着,张良微微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萧何不解,道:“张大人这是何意?明白什么?”
张良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一指南大街尽头,道:“萧大人,你看那里!”
萧何一脸疑惑,转头看去,眼神顿时一凝,叫道:“是银月娘娘!”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叛军身后,那了南大街尽头,一道俊美的身影纵马而出,骤然杀入军中。
她手提一柄长剑,身着银亮盔甲,骤然杀来,挥手间,纵横来去,便已经杀敌十余人。
鲜血四溅,染红了她身上的银亮盔甲。
此人,正是大秦皇妃,银月娘娘。
“杀……”
一剑荡出一片空地,银月长剑直指虚空,怒声嘶吼。
在她身后,战马奔腾,一支两百多人的军队顿时杀出,冲进叛军之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些人皆手持一杆长枪,横扫千军,无人能挡。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皆一路横扫开去。
看那姿态,简直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收割麦子。
宽敞的大街上,密密麻麻无数叛军调转枪头,杀将过来,但这两百多人配合无间,你来我往,速度奇快,风卷残云间,打得叛军毫无还手之力。
叛军在他们面前开始大批量的倒下,而他们胯下战马,则继续奔驰,所过之地,唯独留下一地尸骸血海。
“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比皇城首位还要强大这么多!”
萧何看得呆了,区区两百余人,杀将而来,简直堪比百万兄弟。
杀敌如同扫雪割麦子,完全不是城内杀出去的那上千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咸阳之战落幕
“一字军!”
张良瞪大了双眼,许久后,又缓缓闭上,声音颤抖着轻轻说道。
“一字军?”
萧何一脸问号,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所谓的一字军。
但从张良的语气中,他知道,这一字军,应该很厉害。
而现实也在他面前告诉他,一字军,根本不是什么应该很厉害,实际上就十分厉害。
在一字军的冲杀下,敌军很快被撕裂,分割。
这时,只听一道道大喝声响起:“赤帝已死,还不受降,更待何时!”
“赤帝已死,还不受降,更待何时!”
“赤帝已死,还不受降,更待何时!”
这声音,先是从一字军中传来,紧接着,后面杀到的南境四万大军爷跟着咆哮,化作一股股音浪,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叛军一听,本就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陷入深深的危机惶恐而难以自拔,这一下,更是士气大减。
赤帝已死,他们还为何而战?
连赤帝都死了,他们又岂能打得过?
士气这东西,一旦衰落,伴随而来的便是兵败如山倒,拉都拉不回。
“不要听,赤帝未死,一统大秦!”
“赤帝未死……”
正被柑鸿死死缠住的张标,还有被段虎死死压制袁氏兄弟二人看着仓皇而逃,再无半点反抗意志的大军。
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个撕心裂肺的咆哮,可惜,军心一散,毫无作用。
大军乱了,彻底乱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乱得越来越厉害,被屠杀得也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间,奇怪的一幕开始出现,叛军大乱,反抗里不断缩小。
越没反抗里,大秦黑甲杀得越顺手,而杀得叛军越多,叛军就越乱。越乱,越好杀。
周而复始,叛军开始四处逃窜,却俨然发现,南城区,无数街道巷口,已经被大秦甲士完全围住。
这些叛军,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骤然反应过来,今天想逃已经没机会,准备拼死反杀,博取一线生机的时候,赫然发现,大势已去,十万大军,所剩不过十之二三,只能沦为瓮中之鳖,任由揉捏,再无反抗力。
一场危及咸阳,几番令咸阳易手的大战,到此,渐渐落下帷幕。
“就这样结束了?”
城头上,萧何震惊了。
城头下,浴血厮杀的数千衙役,无一生还。
那些拼死反抗的百官,倒下近半,剩下的人,浑身浴血,也满是不可思议,看着被肃清,只剩下无数尸体的主街道,还有四面八方,无数巷子中被围追堵截的叛军。
这一战,就这样结束了?
遥想此前,大秦已经彻底沦陷,毫无反抗之力,连皇城也几乎易手。
到最后,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局势逆转得竟是如此之快。
回想起来,眼前这一幕幕的,就仿佛在做梦一样。
百官开始罢手了,他们没有继续参与对叛军的追杀。
如今,皇城中的宇文成都出手,带着皇城内上千高手围追,银月娘娘带着两百多人的一字军将士在后面堵截。
再加上南境四万大军,四处屠杀,大局已定,他们这些官员的力量,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群臣汇聚到皇城下,却没有再进入皇城。
如今,所有人身上都是鲜血,皇城圣地,没人愿意把鲜血战争带入其中,否则,这一战,也不可能誓死将叛军阻拦在外。
皇城上,萧何看着毫无退路的叛军,忍不住皱眉,道:“张大人,你看,叛军现在连丝毫活路都没了!”
张良站在他的身旁,放眼看去,自然也发现了。
无数叛军眼看无力反抗,纷纷放下手中兵器投降,但秦军这边,根本没有放过叛军的打算,即便投降了,依旧毫不留情的下杀手。
“从今日起,大秦境内,注定尸山血海,谁也改变不了了!”
张良无能为力,叹息一声,忍不住再度看向不远处依旧屹立当场的君无忧。
“从今日起?莫非今日只是开始?”
萧何心中一震,顺着张良的目光,也跟着看向君无忧。
“萧何大人,还看不出来吗,这一战,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预计的那般。我们要的只是赢,而有些人要的,却是血洗这天下!”
“很多事,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有些人却是刻意为之。既然是刻意为之,又岂能就此终结?从今日起,大秦战场,再无张良什么事了!”
张良一脸悲愤,他是一个谋士,算不得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也从来不会伤及无辜。
在他眼里,战争从来都不是唯一目的,杀人也不是唯一目的,聚拢人心,强大国本,才是唯一的目的。
可如今,一切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所谓的伤及无辜,在有些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他终究还是无能为力了。
大战结束得很快,随着叛军不断被清剿,叛军三大上将军再也回天乏力,不与对手纠缠,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疯狂逃离。
如这般顶级战将,想打败本就难,想要他们的命,更是难上加难。
即便比他们更强大的对手,面对他们时,若他们想逃,依旧无法挽留。
好在袁氏兄弟中,袁陵早就被打成重伤,如今可谓拖着重伤之躯战斗。
随着兵败如山倒,张标和袁弘逃的都还算及时,可袁陵的速度就稍慢了半分,被段虎疯狂追赶,最后又被迎面而来的宇文成都拦下。
这段虎和宇文成都二人,任何一人,都不是袁陵一人所能抗衡的。
更何况如今的他已经深受重伤,且同时碰上二人!
被二人包围,一番压制,不过几个回合,便彻底倒在了血泊中。
时机一点点过去,这一战,从早晨五更十分,一直打到晌午时分,终于彻底将叛军清剿。
城内陷入一片沉寂,再无任何声响,唯有那无尽战火留下来的灰烬,还有无数尸体血河,见证者前一刻才发生的战争。
南城主街道上,银月一身银甲,早已变得血红一片,连她的头发上,此刻都在滴答着鲜血。
她手提一柄劈砍得卷刃的长剑,在两百三十七人的跟随下,一步步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战后咸阳
“雪凝见过姐姐!”
雪凝来到银月跟前,轻蹲行礼。
“妹妹小心,腹中胎儿,不可太大动作!”
银月伸手搀扶起雪凝,那经历一场场战争后,变得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温暖,看向雪凝的肚子,带着一丝艳羡,又带着一点疼惜。
爱屋及乌,这是他的孩子啊!
“过来坐下吧!”
银月牵着雪凝,来到一旁坐下,柔声道:“数月未见,胎儿逐渐足月,不知妹妹可有不适?”
雪凝摇头,道:“胎儿很好,只是姐姐今日回来,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战争序幕,方才拉开战局,我无法继续逗留,今夜过后,明日一早,便要赶往匈奴战场,不能在皇宫久留!”
银月摇头,柔声说道。
如今看起来,大秦战乱似乎渐有平息的征兆。
可实际上,之前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布局而已,真正的战局,现在都还没彻底拉开序幕,所以她不能停,还得战。
“战局现在才开始吗?”
雪凝神色有些黯然,虽然她深处宫中,但四处传来的捷报她是知道的,还以为一场场捷报之下,战争也快结束了,没想到竟是才刚开始。
“没错,战局还没彻底定下来,逐鹿天下,此时还言之尚早。”
“如今我大秦虽然人才济济,但面对的敌人太多,多个人多份力量,陛下远在胡东,鞭长莫及,我又岂能坐看陛下江山落入贼寇手中?”
银月目光坚定,为了那个男人,她可以不惜一切。
曾经,她在西南纵横捭阖,为他铺垫夺取西南之路。如今,她不仅要为他平定天下战乱,更要为他一统八荒而战。
“姐姐真有本事,可惜妹妹才疏学浅,不懂战场天下事,只能看着姐姐为陛下征战,真是心中愧疚!”
雪凝低头,她不懂战争,也不懂这天下。
眼看陛下身在胡东,皇后作陪,银月为陛下征战天下,自己却只能独处深宫,既不能帮忙,也不能陪伴,心中自责,却是无能为力。
“妹妹此言差矣,征战是为大秦,是为陛下,保护龙种,同样是为我大秦,为皇帝陛下。如今,妹妹无需多想,好好照顾好腹中胎儿足以!”
银月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雪凝心中所想,牵起雪凝小手,柔声安慰。
雪凝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脸上莫名浮现自嘲的轻笑。
随着战争的开始,皇宫变得冷清了,之前本就成默寡言的雪凝,如今更是变得沉默。
而银月,本身也不是多话之人,在战场上呆久了,心中杀意渐浓,一时间也聊不出什么家长里短。
无可奈何,两女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竟安静了下来。
……
次日一早,银月早早的便召集了两百三十七名一字军将士汇聚,冲出咸阳,直奔雁门关而去。
此时,咸阳战场,尚未完全打扫干净,无数尸体,尚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仅仅只是点查清楚而已。
在一整夜的打扫中,终于清算出此战的伤亡。
叛军和守军,以及大秦援兵,加上城中无辜百姓,伤亡竟达到了百万之数。
这个数字,令无数人心中胆寒。
战乱过后,不知多少街道,只剩下禅院断臂,还有那刚扑灭的火焰。
不知有多少屋舍,在大火中燃烧成了灰烬,使得整个咸阳城上空乌黑一片,无数浓烟凝聚,仿佛乌云盖顶。
“呜呜呜呜……”
无数哭泣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问。
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一些捡的一命的孩子,找不到家中亲人,只能在街道上摸着眼泪,哭喊凄凉。
“爹爹,醒醒啊爹爹……”
“娘亲,爹爹在哪里,我们去找爹爹,娘请!”
“爹……娘,你们在哪里啊……”
“呜呜呜……”
哭泣声,喊叫声。
有人在哭爹喊娘,有人在无声哭泣。
有妻儿围绕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丈夫,有男子看着尸横遍野的家人。
有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昏厥过去,肝肠寸断,也有人因为找不到幸存的秦人,失魂落魄。
战争之后的咸阳,露出前所未有的凄凉。
曾经多么繁华的城市,一场战争,顷刻间摧毁一切,不知多少人无家可归。
“启禀大人,此战过后,咸阳城北清空一半有余,各地前来的百姓,也死伤无数,看看这些孤儿寡母,不好处理啊!”
“启禀大人,咸阳破败,不知多少屋舍崩塌焚毁,惨不忍睹,百姓不好安抚啊!”
走过一条条街道,咸阳城中,各级官员都在忙留着,张良和君无忧,以及萧何所过之处,各种不好的消息接连传来。
看着周围的惨状,还有那些官员的禀报,萧何的脸,简直铁青到了极点。
张良稍微好一点,但也冷冷望着君无忧。
“君大人,瞧你干的好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吧?”
张良冷哼,语气带着责备,又带着一丝无奈。似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责备君无忧,还是该无奈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谓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天下大势,周而复始。今日再惨,但结果不在眼前,而在未来,现在谈论结果,未免太早了!”
君无忧一路微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闻言却是眉毛一挑,松开了眉间紧皱,笑着说道。
“呵呵,君大人的心倒是放的宽,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在君大人看来,该当如何处理?”
萧何在一旁冷笑开口,语气不善。
一想到君无忧竟然引叛军屠民,他心中就是一阵恶寒,此人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说草菅人命,丝毫不过分。
“有问题解决问题,既然咸阳破败,重建就是。战争伤亡,抚恤就好,此事应该是萧大人的事儿吧!”
君无忧负手而行,斜眼看了看萧何,笑着道。
“呵呵,说得倒是容易,君大人,你觉得国库很充盈是吧?我告诉你,如今的国库,能不能撑过接下来的困难还是两回事。重建咸阳,是你出钱还是我出钱?是你出力,还是我出力?”
萧何笑了,这君无忧的态度,简直令他气得发笑。
好像眼前的一切,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