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4章 想太多
1300发子弹在一分二十秒时间内全部发射完,而且是由一挺机枪完成的,是什么样的景象?
恐怕,终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一生中都没见过。
上等兵许岳却有幸见到了。
当然了,和机枪面对面不过数十米的日军步兵更是看得清楚。
在他们爬行到距离仓库最后三十米的距离的时候,随着日军率队的中尉一声尖锐的铁哨声响,提着步枪的日军大部分纷纷起身弯着腰向仓库方向快步疾奔,还有一部分就地卧倒着向他们早已瞄好的射击孔进行压制射击,甚至还包括了两挺歪把子轻机枪,用来掩护自己的步兵。
虽然还在射击的轻重机枪依旧给了他们足够的压制不能让他们发力全速冲锋,但只要给他们六七秒甚至更短一点儿的时间,他们就能冲到大楼的墙壁下彻底进入射击的死角,虽说也需要防备上面的中国人丢手榴弹,但比面对更可怕的枪弹要强得多。
但是,陈运发手中全速射击的“希特勒电锯”在这个已经被日军攻陷的城市里让日军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噗噗噗”犹如割裂破布一般的声音几乎就没有间断过,除了陈运发手法极其娴熟的更换枪管的那两三秒钟。陈运发似乎都没有瞄准,就是架着机枪来回左右摆动,一米见方的射击口足以让他将子弹呈现扇面扫了出去。
上等兵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个大块头中尉需要人帮他扶着子弹带了,因为子弹消耗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稍一不慎就会卡壳,飞溅的滚烫的弹壳犹如雨点一般落到地上或者他的头盔上,甚至是手上,烫得他痛彻心扉,但他却根本顾不得躲避,甚至连机枪造成的战果是什么样他都不敢多看,唯恐手中捧着的子弹带因为角度的关系导致机枪卡壳。
上等兵许岳只看到手中的子弹飞快的被消耗,但他却没看到日军步兵遇到弹头的模样,但日军却是看到了。
那不叫弹雨,应该叫弹鞭。
一条火红的由弹头组成的可怕鞭子,犹如死神手中的镰刀,在来回收割。
死神收割的,自然是人的老命。
战场上中弹的人很多,但并不是说中弹就必死。只要不是当场打中要害或者又有机会手术并顽强的扛过细菌感染关,还是最少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能活下来的。绝大部分在战场上当场战死的士兵大多是死于炮击伤,被可怕的冲击波轰中的后果其实远比看似能造成血肉模糊的子弹更要可怕的多。
两次世界大战的战后统计都证明,死于炮击的士兵比例远高于死于枪弹下的士兵。这其实也刺激了未来共和国的将领们在未来数十年内都极为固执的坚持自己的大炮兵主义。因为,只有经历过被炮兵统治的战争,才知道火炮的可怕。卫国战争中日军的优势炮火和在北国风雪中和更具炮火优势的美国牛仔的较量,更让他们记忆深刻。
但这个定律,在今天,被彻底破除。
原来,还有一种机枪,可以让大炮都膛乎其后。在这种枪下,只有死,几乎没有伤。
日军只是奔出了五六米,那挺可怕的机枪就开始射击了,几乎是所有的日军都在那一刻被打跪了。
真不是说他们不够顽强,顶着近十挺轻重机枪的射击,甚至还有可怕的一发就足以将人扫成两截的机关炮的威胁,他们依旧匍匐前进了100多米。他们的坚韧意志和优良的战术水平以及战场执行力让人无可挑剔。就算是做为敌人,对他们再切齿痛恨,中**人对于日军步兵的训练也是极为认可的。
否则,不会日军出动一个步兵大队,中方指挥官最少也会派出一个团甚至一个旅来阻敌,而从来不会在兵力许可的情况下就派出相应级别的一个步兵营的情况。那实质上就是对日军步兵的一种认可,中**队不光是在装备上落后,训练水平也是落后于他们的。
可是,在这种可怕的机枪面前,虽然只是一挺,他们依旧跪了。
但凡是中弹的,从来都不是一颗或两颗子弹,因为射速太高,0.5秒的时间,就会有超过五发子弹同时击发出去,如果要命中,那基本是大家伙儿一块儿。
被五发子弹同时击中,不会成蜂窝,但绝对会死。
不管是打到胳膊腿儿还是躯干,一个个血窟窿的出现就已经预告,光是流血,就已经能将一个人给生生流死。
日军前沿阵地指挥官的神经足够坚韧,就算在那一瞬间就有己方十几名士兵打着旋儿一头栽倒在阵地上,但他的铁哨依旧不停,继续命令发动冲锋。
再高射速的机枪,也不可能连续发射,再给他几秒,就可以让那挺可怕的机枪无用武之地。但他显然还是想错了。
足足超过25秒钟,那挺机枪才算是暂停射击。
但在那之前,已经最少有四十人被机枪扫中,一个步兵小队就这样被一挺机枪给干掉了。曾经在诺曼底海滩上一人一枪干掉过超过2000名盟军士兵的“希特勒电锯”在这里向日军尽情展示着它可怖的獠牙。
在它面前,所有的冲锋,都是徒劳的。
就算是趴在掩体中开枪,只要你抬着头,那也是不怎么安全的,最少有五个日军拼命朝陈运发射击被陈运发发现重点关注而丢了命。
枪声甫停一秒后,被一波流打跪的日军就再度冲锋。但要命的是,下一秒,那挺机枪可怕割裂破布的声音再度响起,又是十几人栽倒,一票日军再度顾头不顾腚的扑倒,哪怕废墟里的钢筋和木头犹如利刃朝天戳着,他们也是顾不得了。
步兵痿了,不代表他们的机枪手和步枪手还能用对射来对几乎是面对面的仓库守军进行压制,陈运发将枪口压低,连续两轮长点射扫过去,直接将两挺轻机枪给打哑火,上百发子弹将四名日军射手直接打得一身血,那是真正的打成筛子。
日军连续发动三轮冲锋,换了三根枪管的陈运发就连射三波,直到将近百名参与冲锋的日军步兵的五分之四全部击杀在仓库前沿。
距离仓库的墙壁就剩二十多米,仿佛就是一个呼吸可以抵达的地方,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天涯。
什么叫压制?这就叫压制。一挺机枪压制半个步兵中队近在咫尺的冲锋,让敌军不得寸进。周围已经严阵以待端着冲锋枪准备近距离作战的一连步兵们一脸呆。
最后的二十名日军步兵的命运已经注定悲催,在这样的距离,他们除了前进,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没人可以再退回去了。近得几乎可以看清对手脸上痦子的中方守军哪里会给他们往后再退几百米的机会?
这一点儿,不光是中方守军的心里明白,日军心里更清楚。
所以,当一分二十秒后,那条长长的子弹带彻底打光,陈运发的枪终于停止射击之后,日军那名侥幸存活的中尉悍然再度吹响铁哨,亲自带着最后的二十名士兵向四行仓库冲来。
不光是有着要占领眼前的中国人阵地的决心,更多的,是为了死中求活,也算是一种向死而生。
可是,大楼里除了陈运发,还有一个步兵连。
二十人,不过一个小分队的兵力,对于大楼仓库正面已经装备上冲锋枪的一个满编步兵班14人来说,实在不够看。
几乎都不用瞄准,十几杆冲锋枪猛然开火,十几条火舌喷吐出的火力更甚“希特勒电锯”,包括日军中尉在内,二十名向死而生的日军步兵最远的,也不过是冲到大楼墙壁的十米远的位置,就被冲锋枪子弹给扫倒。
大楼前三四十米的区域内,满是土黄色军装的遗尸,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都有些心悸。
数百米外胁板次郎的手在陈运发第一轮射击连续击毙十几名日军之时就猛然握紧,差点儿没捏碎手中价钱昂贵的望远镜。浓烈的硝烟让他看不清大楼里的火力点,但他能看清自己已经进入冲锋位置的士兵不断的倒下。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他寄予厚望的那一百多号人恐怕还没接近大楼,就会全部玉碎于冲锋的路上。
不幸的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中国人的近程火力竟然比他们的远程火力还要可怕,仅仅不过两分钟,他百名麾下勇敢向前跃动的身影就归于寂然,全部,向天皇陛下尽忠了。
胁板次郎大佐的脸色犹如吃了一坨翔吐出去再吃进去一般难看。
北岛刚雄借用眼角的余光偷窥了一眼上司,却没敢说话。伤亡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远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就这么一会儿战斗,正面战场上就最少伤亡了一个步兵中队。如果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就算最终占领了四行仓库,恐怕,第36步兵联队也只能被称之为第36步兵大队了。
当然了,这只能说是这位副联队长阁下的美好愿望。
最终的事实证明,他真是想太多。
(三七中文)
第1395章 无力
胁板次郎这次并没有瞻前顾后,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就退缩。
正如他所认为的一样,四行仓库中国守军坚持的时间越久,整个中国民众对日作战的情绪就越激昂,他们在未来的战争中所遭遇的抵抗就越激烈。
在获得师团部乃至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支持后,业已将自己摆上为帝国战略而付出牺牲的日军陆军大佐咬着后槽牙继续发动猛攻。一个步兵中队伤亡殆尽,那就再派一个步兵中队。
人,一旦被自己贴上大义的标签,自己估计都已经不是自己了。
步兵炮和中国人的机关炮对射中两个炮兵小分队失去战力,那就加农炮参与助阵。
除去曲射炮75毫米山炮没有开炮以外,日军所有直瞄炮都参与了对四行仓库的炮击,而且是在日军步兵已经抵达于100米左右的前沿的时刻。
日军业已疯狂,哪怕是自己的士兵在己方的炮火下时不时被炸得飞上天,但他们依旧在开炮。
“与其,让帝国的勇士丧生在中国人的子弹下,那不如让他们吸引住中国人,在我们的大炮下一起走向死亡,那样,他们死得或许更有价值一些。此战,就是我第36步兵联队在四行仓库最后一战,中国人若不亡,那我军则亡。”这是胁板次郎在联队部的原话。
虽不被记入作战记录,但这位日军大佐的话却被迅速传递到前线。指挥官的意志不可被更改,那日军步兵们也只能拼命,不拼命,那就没命。
甚至,日军破天荒的派出了督战队,由三挺重机枪和一个步兵小队组成的督战队杀气腾腾的陈兵于500米之后,任何没有接到军令而后退的军人都会被击杀,不管你是普通士兵还是少尉中尉。
就连在岸边观战的中国民众亦感觉到了日军进攻的坚决,铺满了仓库前50米的日军尸体并没有能吓退日军,反而是一波又一波的投入进攻。可怕的加农炮重炮甚至首次在进攻中被用来做炮火支援。
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守军,还能支持得住吗?租界南岸的中国民众紧张的都忘了再山呼口号,而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静静的看着浓烈的炮火硝烟中日军步兵土黄色的身影向仓库突进,倒下,再突进。
这,是一场在淞沪上中日双方投入百万大军超级会战中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一战,但无疑是注定要被记入史册的一战。就连日军的军史,在战后也对此战进行了浓墨重彩的记录。
因为这一战,无比凸显了中国守军英勇顽强的同时,日军也并不懦弱。在面对可怕的枪林弹雨的时候,日军步兵也同样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虽然多少有被上级长官用数挺重机枪压迫威慑的作用在其中,但你绝不能否认,能顶着最少8挺轻重机枪和十几杆冲锋枪喷吐出的弹雨还能继续前进的,真的需要勇气。
双方就像是在角斗场上浴血搏杀的角斗士,先前你来我往的所有打斗都只不过是在数万中国观众的围观之下的暖场,到这一刻,双方才算是拿出所有实力,高觉着钢刀和盾牌誓要干掉对方,你戳我一刀的同时,也必要划拉你一刀。
日军在中国守军的视野中成片成片的倒下,却有更多的日军步兵从远方继续跟进继续进攻,就连脸色一直保持着足够淡定的陈运发脸上都显出惊容。
这一战,双方投入的兵力远不及长城抗战时的罗文裕攻防战,但激烈程度却竟然犹有过之。
毕竟,那一战中,独立团每个正面阵地上设置了四个暗堡,配置了高达8挺“希特勒电锯”,日军步兵再凶猛的冲锋也被高射速机枪犹如割草一般给伐倒,三个阵地上竟然留下了超过3000具尸体,彻底证明了“希特勒电锯”在面对集团冲锋时无与伦比的压制力。在那一战之后,日军再也没敢集团冲锋过。
可这里没有那么多的mg42,他手里的唯一一挺也因为要应付日军的第一波进攻而将子弹打空,没有子弹的高射速机枪现在还不如一把单兵工兵铲有用。
并没有太多的重机枪射击经验的射手们也未能将重机枪的压制效能发挥出平常的一半,也是日军敢于如此大规模步兵冲锋突击的原因之一。
而且,日军这边在哗啦啦流血流得两个日军指挥官眼珠子都是红的,四行仓库这边的中国守军也不是毫发无损。日军的加农炮和步兵炮都不是吃素的。
雷雄的麾下遭遇了这个上午第一次伤亡。两个重机枪组8个人因为战况紧急,一直冒着日军的炮火对蠢蠢欲动的日军步兵射击而没有选择抬着重机枪先躲进屋内,被日军一枚加农炮正面轰中工事,已经被加固超过三层甚至能抵挡20毫米机关炮炮弹的沙包在可怕的120口径直瞄炮面前脆弱的犹如一张白纸,整个工事被轰碎的同时,两挺机枪和8名士兵也被炸碎了。
整个房间内的墙壁呈现出可怖的焦黑色,那既有火药爆炸后高温的灼烧,亦有士兵鲜血喷溅后被爆炸产生的高温烘干后的颜色。
顾不上流泪,负责大楼正面防守的一排少尉排长怒吼着命令士兵们重新进入室内将新的沙包填上窗口,重新架设上机枪,重新开始恢复射击。
一名由特种兵负责担当主射手的机关炮也出现了问题,一发步兵炮炮弹在工事左侧的一米处轰然爆炸,虽然因为坚固的墙壁挡住了弹片的横飞,但可怕的冲击波却是将还正在射击的机关炮整个给掀翻,猝不及防的射手也被狠狠的撞到墙壁上。如果不是这位足够谨慎还戴着钢盔,恐怕脑袋撞击墙壁的那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特种兵也不是神,就连强悍如刘团座那样的,挨了子弹一样会死,被戳上一刀一样会伤,他们也不是钢筋铁骨,比普通士兵强的地方,无外乎是他们杀人的技巧更丰富一点儿罢了。
不光是射手一声不吭的就被生生撞晕过去,就连机关炮的枪管都被可怕的冲击波给扭变了形,算是彻底报废了。
日军的炮火密集到什么程度?从四行仓库正面三层楼以下百分之六十的窗口沙包工事都被损毁就可见一斑。为此,雷雄不得不下令所有沙包工事后方的轻重机枪全部撤退至射击孔,以避免再出现一炮击毁两个机枪小组的悲剧。
他麾下兵力太少,拢共就120人,每失去一名士兵,就会少一个火力点,而每少一个火力点,日军步兵的冲锋就会更猖狂,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四行仓库的失守已经是必然。
才坚守一个白天,不,确切的说是一个上午,就让他们丢掉这个还插着国旗的阵地,丢掉这个他和全连弟兄不要军籍也要固守的阵地,那雷雄又怎么能甘心呢?
射击孔的射界可不像是在沙包工事后面那么宽,射击的死角足够多让战场上本无比凶猛的火力最少减少了一半。日军前线步兵指挥官敏锐的发现了这一情况,进攻的更加坚决了。
直到日军步兵抵近到100米的距离,加农炮才停止炮击,50米的距离,步兵炮才停止炮击。
中国守军的脸色猛然绷紧的同时,日军步兵却是先松下一颗心。
据战后统计,真正死于中国人子弹下的日军占整个日军伤亡的三分之一,死于炮击的却占到三分之二,刨除被中国守军迫击炮炸死的,剩下的,恐怕都是死于胁板次郎疯狂命令下的日军火炮。
但无论怎么说,他在这一刻是成功的,最少150名日军步兵再度冲到四行仓库四十米的范围之内,凶猛的朝着死伤仓库发起了进攻,他们之中,最少有三十人身上背负着一个土黄色“书包”。
虽然大小和六点五公斤的重量和未来共和国初中生背着的书包都差不多,但他们不是去上课的,他们是来要人命的。
这一次,没了希特勒电锯,所有轻重机枪被压制到了射击孔后,日军步兵利用射击的死角朝仓库坚决的前进。
四楼上站着最少一个步兵班,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向日军冲锋队列投掷手榴弹,十几个人分布开来拼命的向下三十至四十米区域投掷手榴弹,每一秒钟,都有最少六到七枚手榴弹在日军散兵中爆炸,然后带走数名日军的生命。
搁在以往,日军最少会有三分之一停下脚步四处寻找掩体用子弹来用精准的射击对同伴进行掩护,但这一次,日军根本不管不顾,就是埋头冲锋,哪怕同伴抱着血淋淋的断腿就在自己脚边哀嚎,他们也没有一人停下自己的脚步。
二楼上的一个窗口的角落里,堆得严严实实沙包工事里躲着的曾经水脸上也泛起一丝苦笑。这里是他自己挑选的一处狙击位,足够小的窗口减小了受弹面积,而且,正面日军的那一面足足堆上了四层沙包,只要不是太倒霉被加农炮轰中,他探出窗口的枪口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开枪。
日军的两轮冲锋中,他甚至连看瞄准镜的时间都没有,全凭感觉射空了五个弹夹。五十发子弹,虽然因为在这种连续射击枪管过热准度会有降低,日军高速运动,外加硝烟阻挡视线等因素,再不可能达到平时一枪一个的准度,但他也有自信,射杀的日军步兵绝不会低于40人。
这是源自于一名超级射手的自信。
可是,在日军这种潮水一般甚至死伤皆不拒的冲锋中,他这种已经精准到可怕的射击竟然首次失去了威慑力。
日军,依旧在前进,在失去了最少300名同伴以后。
这估计还是曾经水第一次在同样是平生第一次的一场战斗中射杀超过四十名目标之后依旧感到无力的战斗。
(三七中文)
第1398章 胜利,却酸涩
四杆长枪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向陈运发,方向不同,攻击点也不同,有的刺向他的胸部,有的刺向他的下腹部,几乎笼罩了他的全身。要想躲开,除非肋生双翅高高飞起。
但显然,那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不可能的,没人可以凭空蹦起近两米高。
陈运发不能,哪怕是刘团座也不能。
距离陈运发并不远的雷雄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也不由心中一个“咯噔”,手下微微一缓,被三名日军气势如虹的三杆长枪刺来连退好几步,才挡住日军步兵的攻势。
一直紧握着望远镜的谢晋元脸色没变,但手背上爆出的青筋却险些将马斯莱特准将提供给他的昂贵的四倍望远镜给生生捏碎。以这位同样在军中服役超过十数年老兵的眼光,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充满了绝望。绝不会有人能躲开这四杆长枪,哪怕是现在有人用机枪扫射,将那四名日军干掉,带着惯性的长枪也会在他们倒下的前一刻深深刺入大个子的身躯。
陈运发战死已经成为必然。
但,他们都错了。
陈运发不会飞,但他却会遁地。
当然,不是封神演义中土行孙那种变成青烟钻到地里,如果真有那种人物出现,在场的日军还打个屁,直接洗干净脖子在军营里等着引颈受戳吧!一个侏儒都能利用土地的掩护打得诸神仙屁滚尿流,就更别提这样一个昂藏巨汉了。
陈运发猛然向后一仰,身体就像是断了一般折成两截。四杆长枪险而又险的从他的身体上方斜插过去,没有一柄长枪擦到他的衣角。
比身高1.6米日军高出一个多脑袋的大个头以完全不符合他巨大体型的灵敏,来了一记中华武术中的铁板桥。所谓“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说的就是陈运发这种,完全靠强大的腰力和双腿之力支撑着他的背部都已经距离地面只有二十公分,但双足却依旧牢牢的站在地上。
但,躲过了四杆长枪的攒刺,却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度过这次危机,毕竟,进攻的主动权还在日军手上。见这个中国士兵用一种近乎诡异的招数躲过己方这一刺,几名亦是老兵的日军的反应亦是极为敏捷,两名日军抽枪准备再刺,另外两名日军却是狠狠的连枪带刺刀狠狠的向下压。
只要将这名强悍的敌人击倒在地,他们另外两名同伴在一秒钟后就会再度出枪将其戳死在地上,再不会有任何侥幸。
电光火石之间,日军步兵能有如此反应,已经足够厉害。换成一般的国术高手,恐怕在用出这一招惊世骇俗的铁板桥躲开四杆致命的长枪,业已对日军后面的攻势无能为力,最终还是饮恨。
可惜,陈运发不光学习陕西“红拳”五年,同样还被刘团座以未来特种兵的模式训练了五年,更是一名百战余生的老兵,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过的战士。如今的他,就算是对上曾经让刘团座吃过大亏的源义宏钢都不会多让。
日军如果全体抽枪再刺,他或许会抽出他插在另外一条大腿侧的三棱军刺,但这样以枪代棒砸下来,却是有些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在粗壮的上身尚未完全弹起来之前,他的两只手率先伸了出来,牢牢的握住了砸下来的两杆步枪的枪杆。
日军步兵不惊反喜,双臂发力向回抽枪,只要能抽出去,锋利的刺刀就会割断这名强悍敌人的手指。
只是,他们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哪怕他们是双手。如果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曾经是独自扛着300斤原木练习深蹲并狂奔1500米把整个特战大队都惊得目瞪口呆的超级变态,他们或许就知道为何自己猛力一抽之下,步枪却依旧纹丝不动的原因了。
在他们已经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上身已经犹如装了弹簧一样弹起的陈运发一手持一杆步枪大吼一声“杀”,双臂的肌肉贲起,竟然将两名死握着步枪不撒手的日军步兵给连枪带人轮起来,径直砸在已经再度出枪刺来的另外两名日军身上,直接将两名日军砸翻在地。
至于说他们刺出的枪,自然是没有任何准头就随着他们一起倒在地上。
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不管是中国的,日本的还是西洋的军官们,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里尽皆泛起了两个字“变态”。
只是,胁板次郎和北岛刚雄两人的脸色就很有些不太好看了。
中国民众没有军官们的望远镜,他们看得没那么真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军装的中**人正在吊打四名围攻他的日军。
欢呼声再度高昂起来,驱散了上一刻眼睁睁看着一名中国士兵被日军步兵当胸刺死的阴霾。
说是吊打,真的是很准确。两名死活不撒手的日军真的是被吊在步枪上,被陈运发一手一个轮起来朝地上重重砸去,因为地上还有两个日军在拼命滚动,企图逃离这个可怕怪物的身边。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单臂持着一杆步枪,在步枪的那一头还有一名体重超过120斤的人体的时候,那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所有的精气神,在这一刻,都被陈运发以近乎蛮横的方式给砸的粉碎。
尤其是在同伴沉重的身体砸到他们身上之后,“嘭嘭”的闷响声后掩藏着更可怕的“咔擦”筋断骨折的声音。仅仅连续挥动两下,两名顽固到令中国人都钦佩的日军就撒手了。
再顽强的意志,在活生生被人当成人锤砸到同伴身上全身没有多少骨骼是完整的双臂也生生震断的时刻,也会彻底湮灭。
没有时间去检查被自己生生砸晕的日军是否死透,也已经杀气满胸的陈运发一手一枪,犹如挥舞着两条大棒子杀入其他战团。在他眼角余光的观察中,最少有四名中国士兵已经死在日军的刺刀下。
“我记得,你们中国有本小说叫隋唐演义,里面描写了一个擅使双锤的大汉。。。。。。”斯马莱特准将的眼珠子都快被眼前的一幕惊爆,喃喃自语道。
“那个人叫李元霸!”谢晋元脸色不变,但却是挺直了胸膛无比骄傲的回答道。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背后的军服,尽是湿意。汗透重杉,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不是中国陆军校官的军服够厚,这帮西方军官就可以知道他们眼前这位不管战局如何变化一直不动声色的中国陆军中校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笃定,尤其是当雷雄率众冲出仓库对残余日军进行反杀的那一刻。
击破对手的骄傲固然令人神往,但付出的牺牲,却是同样令人心如刀割的。做为一名优秀的陆军指挥官,谢晋元深知这一点。
他不担心自己的士兵会不会获得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由己方主动的白刃战的胜利,他担心的是,冲出仓库的20几名战士,最终能活着回到仓库的,有几个。
还好,20几名战士拥有一名在中国生活过八年号称“中国通”的租界驻军司令官斯马莱特准将称之为“李元霸”的战友。
状若疯虎的陈运发就这样手持两杆步枪当锤,遇见日军就是蛮狠的一棒砸下,不管日军是当胸刺来还是回枪格挡,都是一棒。
本来,刺,更节约时间与空间,但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都已经不成问题,在刺刀距离他的胸口还有二十厘米的时候,他的反持的步枪枪托就已经砸到日军的脑袋上。
“咚”的一声闷响,几乎能穿到数百米外中日双方观战的人群中。就算听不到声音的,从坚硬的枣木枪托木屑横飞以及日军步兵瞬间矮了一截,也可以知道那一棒的力量有多大。
脑袋,直接被砸进胸腔的感觉,没人知道,但只看日军就像一根烂木头一样倒在地上的模样,每个目睹这一幕的人背后都不由生起一股白毛汗。
可以说,从陈运发以“勇力无双”姿态独自毙杀五名日军的那一刻,这场白刃战的战局就已经注定。
不光是他手持两条“大棒”冲进战团帮助战友一一格杀日军,中国士兵疯狂大涨的气势就已经不是肝胆俱裂的日军步兵所能抵挡的了。
终于,在陈运发再度用已经残破不堪的一杆步枪将一名奋力躲避却只躲开了脑袋没躲开肩膀的日军砸得锁骨尽折,露出白生生的骨茬在地上嘶吼着翻滚挣命的那一刻,日军所有的精气神全部消耗殆尽。
最后的五名日军也不知道是谁先跑的,反正,在格挡完中国士兵刺过来的一枪后,他们转身就跑。
“日嫩良的,都给老子回来。”已经杀红眼的中国士兵想追,却被刚刚干掉自己对手一屁股坐在废墟上喘息如雷的雷雄吼止。“找到弟兄们,不管是有气没气的,都给老子背回去。”
日本鬼子虽然没有被全歼,但他们绝大部分人都被宰杀在中国阵地前十米的位置,剩下几个吓破了胆逃跑了。
赢了,白刃战赢了。
中国民众在这个时候本应该欢呼的。
可是,这一刻,租界内的苏州河却是出奇的沉寂。
在他们有些酸涩的目光中,白刃战中幸存的十几名中国士兵在刚刚还在战斗的战场上,拨拉着已经倒在战场战友的躯体。
看着他们将已经垂着头再无声息的深蓝色身影背在背上,艰难的向仓库中走去。
除了两个是被战友背着还能用手死死握着自己的枪以外,其余的7个,他们的手和头,都是耷拉着,犹如失去了丝线的木偶。
这原本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当着数万中国民众的面,二十几名中**人面对三十多名日寇,用一场最原始但也是最振奋人心的白刃战宣告,日寇,并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神,没了飞机大炮,他们在中**人面前,不过尔尔。
只是,为什么,眼睛会那么酸,那么涩呢!
为什么,眼泪,早已悄然爬上脸庞呢!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不知道是谁率先唱响的这首歌,反正,整个苏州河岸,整个战场上,直到中**人返回仓库,歌声依旧响彻天地。
谢晋元站在窗口犹如雕塑,任何人看不到的脸上,却泪如雨下。
(三七中文)
第1399章 殇,也得留至战后
六百米外的第36步兵联队司令部。
在中国民众震天的歌声中,联队司令部里是一片沉寂,甚至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作战参谋们呆呆的坐在地图前不发一声。
就在数十秒之前,曾经无敌的帝国陆军勇士竟然在帝国陆军最引以为荣的白刃战中被中国人击败了。
如果,只是全部战死,帝国陆军的颜面还不算太难看,该死的中国人竟然有一个超级武士,他一人就干掉了超过十人。
可是,足足五人吓破了胆,如同灰老鼠一般蹿入废墟中逃开,就把帝国陆军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给彻底扯掉了。
大佐和中佐发出怒吼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两人足足数分钟一声未发了,哪怕是看到那五个吓破胆子扯掉帝国陆军最后一块遮羞布的懦夫逃进废墟的时候。
那是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兆,司令部的参谋们心里很清楚,他们都在胆战心惊的等着大佐阁下滔天怒火的到来。
“大佐阁下,刚才为何不下令重机枪中队对战场无差别射击,既能干掉那些残存的中国人又能将那几个帝国陆军的耻辱就地枪决。”北岛刚雄有些不解的问一直犹如雕塑一般站在工事里望着远方的胁板次郎。
良久,胁板次郎才缓缓转身,脸上虽苍白如纸,但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亮。
“北岛君,毫无疑问,在刚才的白刃对决中,我们输了。”胁板次郎没有北岛刚雄期待中的暴怒,却反而出乎冷静的回答道。“中国人拥有一名武士级别的高手,能以一敌十,中国人赢了,但那些中国平民却没有欢呼,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帝国勇士同样给了他们巨大的伤痛,他们也倒下了足足一半的士兵。如果,我们此时用机枪来射杀他们,你觉得,除了能将十几个中国士兵射杀,我们还能得到什么?”
“我们还在后方观战的帝国勇士们会觉得,除了用枪弹和炮弹,他们的陆军大佐,已经失去了和中国人决战的信心了。”在北岛刚雄脑门沁出冷汗的那一刻,胁板次郎主动幽然说出原因。“更何况,中国士兵距离仓库不过十米,能不能用枪弹将其全部击毙,还是个未知数。与其让帝国陆军勇士们彻底丧失信心和勇气,不如,用这个来告诉他们,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失利,我们和中国人的决战也不过刚刚开始。你的,明白?”
“嗨意!联队长阁下英明。”北岛刚雄双脚并拢,重重低下了自己的头。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胁板次郎大佐的差距在哪里。不是战术谋略,而是能承担失败的勇气。这名在军中服役超过二十年的军人,有着远比他强悍的坚韧。
“那,那几名选择撤退的士兵呢?”北岛刚雄看看仿佛被双方遗忘,正在废墟中拼命奔跑,甚至有两人连步枪都扔掉只为增加速度的士兵,问道。
“那由督战队来决定,他们领受的军令是,没有得到撤退命令而退的,格杀勿论。”胁板次郎有些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红色。
北岛刚雄知道,这是这位陆军大佐强自压抑暴怒的征兆。这次失败,陆军大佐心中远不像他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枪声,再度响起。
是来自日方阵地,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射击目标不是数百米外的中国守军,而是,在废墟中已经吓破胆子的同僚。
三挺重机枪和数十杆步枪的密集开火,没有人能躲得掉。
五名日军的身影猛然栽倒,距离他们渴望的战壕,只有不到六十米的距离。
“日嫩良的,日本人真是够狠。”雷雄喘着粗气将目光从外面收回,背靠着沙包工事只咂舌。“明明可以早点儿开枪干掉逃兵,却非要等到逃兵逃到前线士兵周边的时候才开枪。。。。。。”
“呵呵,日本人狠也没你雷连长狠啊!好好的工事里不呆着,非要出去和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一边同样半躺着休息的陈运发不由咧开嘴笑了。
连杀十人看着很威猛,但陈运发可也是爆发出了他浑身的力量,就刚刚不过一分钟的厮杀,耗费的体力甚至比全副武装在山路上越野五公里还要更累几分。
背着战死和重伤的弟兄们回到仓库的那一刹那,从陈运发到雷雄再到能活着走回仓库的所有士兵,没有人不第一时间躺倒在地上恢复体力。
肾上腺素的剧烈分泌可以让人在厮杀的时候爆发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并忘记害怕甚至疼痛度减少,但当危机过后,几乎没有人能抵抗手软脚软疲倦欲死的极度疲劳感的。
还好,两个重伤员不需要他们管,在他们冲出仓库的那一刻,两翼的步兵排就已经知道正面防御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各自派出半个步兵班进行增援,那也是他们所能派出的最多兵力。
两翼阵地的战斗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停止过,虽然危险系数没有正面战场上打,但他们却是要一刻不停的透过不大的射击孔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寻找日军的爆破小组,竭力阻止利用各种烟雾向仓库接近的日军步兵,那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合起来凑成一个步兵班的二排三排士兵们暂时接替了他们的防务,活着回到仓库并靠着墙壁半躺在地上的士兵们唯一做的就是大口喘气。
唯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敢肯定自己是活下来了。
“不和他们这样干一场,小鬼子还真的以为天是老大他们是老二了。日嫩良的还不是像老娘们一样,爷们一硬,他们就软了怂了。”雷雄显然对于自己出击的这一战获得如此大胜很满意,听陈运发这么一说后,脸上涌起得色。
只是,当目光滑过不远处地上躺着被士兵们检查过已经停止呼吸并摆整齐盖上麻袋在身上的七具遗体,脸上的得色被黯然所取代,“只可惜了那几个兄弟,如果我不下达这个命令,他们或许不会死。”
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两米,嘴里叼着烟卷拼命擦火柴却抖动着双手半天没擦着火的一排长,“老张,对不起了。”
“连长,你说这就没意思了,弟兄们既然敢跟你来这里,就没一个怕死的孬种。”还在努力擦火的少尉手微微一顿,低下头闷声闷气的回答。“再说了,弟兄们这一仗干死了小三十鬼子,就算死球了,也不亏。”
“你知道我说的是啥子,只可惜老子现在也没军衔了,不能给栓子他们升军衔了。你莫怪我。”雷雄见一排长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挪过去拍拍一直低着头的一排长,“给老子也来根烟,解解乏。”
少尉闷声不响的从上衣口袋中摸出已经皱得不像样的烟盒,丢给雷雄,继续埋着头擦他仿佛永远擦不着的火柴。
仿佛那样,就可以让人看不到他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庞和死死用牙齿咬住嘴唇才可以不让人听到的低声啜泣。
直到许久以后,陈运发才知道,为何雷雄会向那个军校生排长说对不起。因为,躺在地上的七名士兵,有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自幼父母双亡的张少尉从9岁时就开始独立抚养比他小五岁的幼弟,哪怕是上军校,也将年仅十几岁的弟弟带在身边。两年前进入88师担任排长的同时,年仅16岁的幼弟也被他带入军中。
他只想完成父母留给他的嘱托,抚养幼弟成人给他一口饱饭,但没想到,却将幼弟带进了鬼门关,在他距离18岁生日还差十余天的时候。
雷雄步兵连无论军龄还是年龄都是最小的一等兵在第一波搏杀中就战死了。勇气可以弥补很多,但却无法填满一名十八岁少年和一名军龄超过五年日军老兵狠辣拼刺术之间的巨大鸿沟。
不过,一等兵并没有白死,他主动将胸膛迎接上日军刺刀的同时,他手里的刺刀也狠狠扎入了日军老兵的胸口,当新兵决定以死换死的那一刻,就算拼刺术远超于他的日本老兵也没法躲开仅比他的刺刀晚上0.1秒必定死亡对手的刀。
不冲出四行仓库这个堡垒,新兵死亡的概率远低于百分之五十,但若是冲出去白刃战,死亡率绝对会高于百分之八十,这一点,身为排长兼兄长的少尉比谁都清楚,所以他选择质问,但最终他选择服从命令。
他没死,他弟弟死了,就死在他两米之侧,他亲眼看见弟弟的血从刺刀粗大的血槽里往外喷,但他却不能有任何做为,他首先得是一名军人,一名排长,他得先干掉自己眼前的敌人,再帮其余弟兄们干掉敌寇,等到干掉所有敌人自己不死,才有机会用止血包来按住弟弟胸口上致命的创口。
等到日军扭头逃跑,其余日军尽皆伏诛,他拿着止血包疯狂的跑向胸口还斜插着日式刺刀的弟弟的时候,止血包其实已经没用了。
因为,已经无血可流。
少尉的火柴一直没有擦燃,直到日军的炮火再度响起,一枚步兵炮炮弹炸飞了沙包工事的同时还点燃了余下残留的沙包,少尉这才将嘴里死死咬着几乎快湿透的香烟点燃。
深深吸了几口薄蓝色的烟雾,少尉爬向瞭望孔,“鬼子又进攻了,所有人,听老子的命令再开枪,放他们进150米,先用步枪,冲锋枪全部给老子先压好子弹。”
哀恸幼弟战死的兄长不见了,步兵排长又回来了。
所有的殇,都得留至战后。
死去的,失败的,都没资格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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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中文)
第1402章 英雄赞歌
人群分开,露出鬓角旁还插着白花的十几位青衣旗袍女子。
她们是上海大剧院的明星,经此四行仓库一战,她们踏鼓而歌之后,她们要远比曾经更出名。士兵们想听她们唱歌,只能由她们来了。
领头的青衣女子大踏步上前,站到大堤上,朗声对着仓库喊道:“诸位长官想听小女子等人唱歌,我等自与有荣焉,不过,为英雄而歌,为我中华而歌,岂能有歌无乐,还请诸位长官稍待片刻,等乐师到来,小女子等人将为君献唱一曲由一名抗日英雄因四行仓库之战所谱写的新歌。”
“哈哈,没问题,好酒配好菜,好歌配好曲,天色已经渐黑,小鬼子不敢来进攻了,俺们弟兄等得起。这一次,必将洗耳以待。”仓库中的雷雄不由哈哈大笑。
心情大好之下,竟然还来了几句文雅之词。
“定不负君之心意就是。”青衣女子微微朝仓库一福,嫣然一笑。
转头看向扒着窗户眼珠子瞪得老大口水都快滴下来的士兵们,雷雄轻吼道:“日嫩良的,挤个球得挤,你,赵老五,说得就是你,再往前凑你特娘的都到窗户外边了,以为十几米高摔不死你个混蛋?”
“嘿嘿,不知道这些漂亮妞儿们会给弟兄们唱一首什么歌,连长,我只是想听得清楚一点儿。”被雷雄点名的老兵赵老五在士兵们的哄笑中嬉皮笑脸的回答。
“滚蛋,听歌带着耳朵听就行了,日嫩良的啥时候流行听歌流哈喇子?都给老子把口水给老子擦擦,你们特娘的现在是英雄,懂不懂什么是英雄?别整得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让人看了笑话。老子可是为了你们,脸皮都不要了,请人家大明星给老子们唱歌,都给老子收敛点儿。”雷雄嘴上笑骂,心里其实在默然叹息。
他当然知道为何自己弟兄们刚才七嘴八舌的提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请求,实在是,他手下的这些兵,没结婚的占了百分之七八十。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就要这样战死了,在战死之前,听听女子唱歌,看看她们的俏模样,恐怕也是他们最后的心愿了。
在士兵们轰然大笑的等待中,杜老板安排的乐队也粉墨登场。
高达数十人的乐队拿着各自的乐器,排着整齐的队列,肃穆而隆重的站在了十几名女子之后。
“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青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
英雄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家园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英雄猛跳出战壕,一道电光裂长空,裂长空
地陷进去独身挡,天塌下来只手擎
两脚熊熊趟烈火,浑身闪闪披彩虹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
从十几名女子歌声的一开始,全场就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首由刘浪盗版于未来的“英雄赞歌”的歌词和曲调给吸引了。四行仓库的守军则安静了,因为,那首歌,唱的就是他们自己。
等到十几名女子唱完一遍,重唱第二遍的时候,仓库的守军首先跟着低沉应和,然后是数万民众轻声应和,等到唱到“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之时,已是歌声如雷。
眼泪,在这个时段已经不值钱,因为,每个人在今天都流了太多的泪,被自己感动,也被战士感动。但所有人在齐声大吼“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时,他们依旧热泪横流。因为他们都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心里的那颗名为“不屈”的种子,已经破茧而出,就算面对日寇远比中国要锋利的刀枪,他们也不会一再后退。
不屈,才是对面这些英雄们带给他们的东西,亦是这个时代像钻石一样最弥足珍贵的东西。
许多年后,许多此地依旧还活着的人们,依旧还记得,就在那个天色阴霾的傍晚,隔着一条苏州河,两岸数万军民,他们之中有将军,有士兵,有老者,有孩童,有男人,有女人,他们共同高唱“烽烟滚滚唱英雄。。。。。。”
那是整个中国,都在唱响。
一遍,两遍,数十遍,直到声嘶力竭,夜色已深,歌声依旧响彻整个战场,响彻整个租界,响彻整个大上海。
那是所有中国人的英雄,也是所有中国人的不屈。
日本人,在中国人的歌声中,面色如土。
哪怕,他们的援军已经在抵达这里的路上,哪怕,他们架起的机枪,已经距离中国民众的胸膛不过数十米。
那些衣衫褴褛被他们视作猪猡的中国民众,依旧在纵声高歌。
因为,他们有英雄,他们不惧。
当天晚上,上海、南京、西安、成都、武汉、广州、香港、澳门等各大城市的报纸纷纷加印号外,将四行仓库守军与苏州河南岸民众的“悲壮诀别”加以高调宣传,次日清晨,报纸一发,各大城市的在校学生再次走上街头,一时间,这场“悲壮诀别”的宣言就成了最风行的游行口号。
?我们的背后就是上海!
上海的背后就是首都南京!
南京背后就是家,就是手无寸铁的妻儿老小!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除了决一死战,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几句话就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中华大地。
而那首应景的“英雄赞歌”更是在全国普及开来,甚至,传播的速度比未来的红色共和国还要快几分。因为,在哪个时代,红色部队还只是在家门口作战,但在这个时代,敌寇已经打进家里。
全中国,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需要英雄。
当然了,不知是宣传部门刻意还是装作不在意,“英雄赞歌”的作者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以外,无人知道英雄赞歌背后那个超级“文化大盗”的名字。
这正好也符合了某团座的心意,否则,他总有种要欠人家版权费的心理阴影。如果真的算起来,那可真是个天文数字,按照这个流传度算起来,版权费加上罚款,饶是他刘财主家资亿万,估计也得破产。
再说了,时间还长着呢?生命不息,盗版不止。更何况,有时候,盗版这玩意儿真的是身不由己。
自从“英雄赞歌”在现场唱火了,收音机里一遍又一遍播放现场十几名女子和数万军民合唱之后,纪中校才发现自己嫁了个近乎全才的丈夫。
不仅会打仗,还会写诗,现在竟然连作曲作词都是如此牛叉。
就在纪中校还沉浸在全能老公的光环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柳大记者却是率先出招,人都不露面,电话来了。“刘团长,我们报社想用淞沪大会战激励全国民众的爱国热情,您帮我们写一首咏唱祖国的歌曲呗!”
人家柳大记者说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因为刚刚推翻封建王朝,还未从半封建半殖民地时代走出,就算接受教育,很多人也还是接受的是老一套,说白了,此时绝大部分中国人,还没有一个国的概念。
这对于后世人来说,恐怕有些天方夜谭,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来说,就是这样。包括绝大部分军人,你和他谈爱国爱民族,那还不如多发一块军饷来得实际一点儿。
就算刘浪独立团,也是从一开始用高额军饷将人吸引进来,再慢慢的灌输爱国爱民族的理念,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
借着对日战争名义上一统中国的国府自然想用“爱国主义”教育将全中国的人们都团结起来,报社和广播电台这样重要的宣传部门自然是急先锋了。
当然了,这样的宣传对于极重视爱国主义的红色部队来说,也是必须的。他们现在其实和国府一样,都是怎么一个“穷”字了得,当没有实际利益来团结人的时候,那就只能用理想主义了。
说白了,两党现在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向全国民众,不管你是读过书还是没读过书的,大家伙儿现在都得学会爱国,只有爱国了,你才能一腔热血的扛起枪加入咱们的队伍和小鬼子干。
没有这样有力的宣传,你以为,真的会有两千多万人加入军队和日本人死磕?
如果没有宣传,四行仓库就算打得再惨烈,打得再精彩,恐怕也就止于淞沪战场止于租界那数十万中国民众知晓,然后,悄然无息地湮灭在历史这条无情的长河中,连个小水泡都不会泛一下。
面对这样的请求,刘团座那能拒绝?
“我和我的祖国”在不到一刻钟之内就新鲜出炉。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仅是第一句就把几名女子吟唱得热泪涟涟,哪怕刘团座哼唱的不是很着调,但人家词写得好啊!
“夫君,你必须也得给我写一首,给我一个人。”
初为人妇的纪中校这会儿可没柳大记者那么大公无私,她只希望马上就要上战场的丈夫,此时是她一个人的。随着淞沪战场局势日趋严峻,她已经预感到,丈夫和独立团的弟兄们踏上征途在即,很多人,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没问题,“十五的月亮”送给妻子和所有军人的妻子们,刘团座几乎是毫不思索,这首歌对他熟悉得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只需要把边关变成战场,即可。
“刘,能不能也送我一首?”听到消息的小洋妞儿好不扭捏的也来凑趣。
“yesterdayoncemore”咋样?可怜刘团座只记得这么首英文歌,不管成不成都只能拿来应景了。调儿虽然不是很准,也没有卡朋特那种以柔克刚的味道,但还好,浪团座刻意抽了两根烟的烟火嗓已经足以让小洋妞儿蓝色犹如大海的眼睛里涌起波涛,若不是有正牌老婆在侧虎视眈眈,浪团座恐怕。。。。。。
恐怕,来自未来的小蝴蝶已经注定只能在盗版这条黑路上越走越远,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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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4章 无法破网的飞蛾
虽然说日军再度增兵十万,对于已经糜烂的淞沪战场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但最高统帅决心已定,最少还要再坚持三天以上,军事委员会一帮上将们再担忧,也只能给前线的官兵们打气,谁也不敢轻易再提撤退二字。
再说,知道消息总比完全蒙在鼓里要强得多不是,几道军令连续从中国统帅部传到第三战区,都是要求加强几个可能登陆点防御的命令,包括已经被唐上将认死日军不可能登陆的金山卫,被调离的一个步兵师将会再回到原驻地。
这帮将领们当然不知道,虽然一个步兵师对于日军即将而来的十万大军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相对于曾经时空中连一个步兵营都凑不齐的金山卫守军来说,可不知道强了多少,日本人就算能顺利登陆,那血也要将整片滩涂染红。
只有获悉消息的刘浪在默然叹息,捏着手中的电文,刘浪站在窗户前,久久伫立。他已经做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但历史这辆沉重的列车,终究没有因为他这个穿越而来的小小蝴蝶而改变方向,依旧固执的沿着原有的车辙向前。
国府倒是破译了日军增兵淞沪的电文,可增兵十万的日寇依旧没能改变那位最高统帅固执的将希望放在那帮黄头发蓝眼珠西方人们的身上,淞沪数十万中国最精锐部队,未撤。
至于说金山卫比曾经时空中要多的那个步兵师,虽然刘浪相信,他们会给日寇在登陆时要远比曾经时空中大的多的杀伤,可是,对于整个淞沪战局,毫无作用。
做为穿越而来的小蝴蝶,刘浪心里最清楚,在金山卫登陆的是日寇的三个师团,就算日寇在这里死亡五千,那也依然是个庞大的让人战栗的恐怖战争机器。要知道,板垣征四郎率领着两个半师团就在山西和中国二十余万大军杀得难解难分,凭险据守的中**队尚处于劣势。
而兵力近十万的日军一旦包抄向位于沪西的数十万中国守军后背,那对于前方尚有日军十几万主力腹背受敌的中**队来说,将是彻头彻尾的灾难,曾经的时空中,那场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大溃败就是这样诞生的。
数十万的中**队在仅仅只有几条公路夺路狂奔,因为渡河铁桥被炸,被士兵视为生命的150重炮,105重炮只能被推入河中,溃退至南京周遭的中**队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重装备损失殆尽,这也是导致南京保卫战那么快就失利的主要原因。光有人,没有炮,打个鸟。
如果装备丢失还可以再补,那无法被转运的伤兵被大量遗弃,则是这场溃退留给中**人最大的殇。整个淞沪会战期间,中方伤亡超过三十万人,但其实战死的不足一半,其中大量的都是伤员,可是,随着大溃退的来临,没来得及转运走的伤兵只能被遗弃,那丢的,不光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可以经过治愈后再次拿起枪上战场的精锐,丢的,更是一支军队的魂。
当并肩作战的战友都可以随意抛弃,那,这世上,究竟还有谁可以被信任?
可以说,从那一刻起,丢掉自己伤兵转身而逃的那些部队,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精锐之名。他们,已经不再是淞沪战场上敢和日寇死扛硬顶的英雄部队了。
但刘浪也知道,这怪不得他们,没有人想抛弃自己的战友,只是,从上到下指挥的紊乱,日寇迫近兵锋引起的巨大焦虑,已经不是个人的努力所能挽回的了,哪怕你贵为军长、师长,在数以十万疯狂向后逃窜只为想活的溃兵面前,也只能徒呼奈何。
包括那位最高领袖,在这样的局面面前,也只能呆若木鸡。
要想改变这种可怕的局面,除非是从前两天甚至从今天开始就全军有秩序后撤,否则,哪怕是说动最高领袖增兵金山卫,派上一个军乃至两个军,也是徒劳。能在上海登陆的位置,可不止金山卫一处。。。。。。
“哎!终究是要败了吗?”刘浪无比抑郁的再度长叹一口气,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这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刘浪第一次感觉到无力而无助。巨大的灾难就在眼前,他却无法阻止,哪怕他已经用了五年准备,哪怕他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从五年前来到这个时代,刘浪就像是一只掉进了罗网里的飞蛾,他在网里奋力折腾着,他拉起了一支战斗力彪悍近乎可以抵挡一个日寇师团的步兵团,他利用来自未来的优势研发了最少超过这个时代五年的先进轻武器,他投资了已经可以算得上目前中国最庞大的商业集团。。。。。。
就是想,在战争来临的那一天,冲破这个可怕的牢笼,让中华民族不要遭受曾经时空中那么可怕的灾难。仿佛,他成功了,他在长城,把日本人打得哭爹喊娘,他在晋东,一改曾经时空中的颓势,让日寇从师团长到二等兵的尸体足以铺满娘子关的山岚。
可是,他依旧失败了,在历史坚固的罗网面前,他这支小小的飞蛾左冲右突,却依旧无力冲破哪怕一个小小的缺口,可怕的淞沪大溃败就在他的眼前,即将到来。
淞沪溃败,可南京呢?南京怎么办?一闭眼,刘浪就仿佛能听见数以十万的军民发出的痛苦哀嚎,他们的声音,早已透过八十年的时空,在刘浪脑海里深深的扎下了根。
一双温柔的手臂紧紧箍住了刘浪的腰,一颗嗪首轻轻的放在刘浪的肩膀上。
那是属于纪中校的,也是属于刘浪妻子的。
见刘浪拿到那封由淞沪前线紧急发来的电文后就一直伫立窗前,纪雁雪就知道,刘浪一定收到了令他难以释怀的消息。在她的记忆里,能让刘浪独自站在窗口直到天色发白的消息,这尚是第一次,那一定是连他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她很聪明的没有询问,甚至也没有劝解,就在一旁静静的陪着,直到刘浪面带痛苦的呓语。
纪雁雪的心很疼。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从她离家跟随他南下四川那一刻她就知道,那是一个以国为家的奇男子。他虽然不是那种书中描写的很传统的君子,有时候会有些狡黠,有时候甚至会有些不着调,但他,绝对是纪雁雪平生所见过的最爱这个国家的人。
他本为富家子弟,他完全可以躺在父母创造的财富上尽情享乐;他拥有其他人奋斗一辈子也奋斗不来的功劳,年纪轻轻就贵为上校团长,他完全可以按部就班,等着升少将升中将;他拥有敏锐的头脑和远超常人的见识,短短时间内就赚取了巨额财富,就算在海外,也无人敢轻视他的财富;但他,却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他投身于战场,和侵略国土的日寇浴血奋战。
因为,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国家对他更重要。甚至,包括爱情。
虽然知道就连自己,在丈夫心中,也排在这个国家之后,但纪雁雪知道,或许,这也是她爱上他的理由之一。因为,她也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这个国家上的人民。哪怕国家很破烂,人民也很穷困,但她真的很爱,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爱这片土地。
可是,她也心疼自己的丈夫啊!当看着他满脸痛苦的呓语“终究要败了吗?”的时候,她的心犹如针扎。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给他一个拥抱,希望,用自己身体的温度,给他一丝小小的温暖。
半响,刘浪仿佛做出了决定,轻轻说道:“雁雪,今日清晨,你就要坐火车去往武汉了吧!”
“嗯!”纪雁雪轻轻答应。
“对不起,雁雪,我今天不能送你了,我要去军政部一趟。”刘浪再度说道。
纪雁雪没有说话,只是胳膊搂得更紧了些。
是啊!再过三个小时,她就得踏上去武汉的列车,离开她深爱的丈夫了。
但,她不得不离开,做为妻子,丈夫率兵在前线,她不能让他分心他顾,照料公婆是她做为妻子的责任;做为军人,她负有驻守后方之责,需要筹措军饷以备军需。
只是,此去一别,就不知何时能见。纪雁雪心中柔肠百结千转,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她怕,打湿了丈夫笔挺的脊背。
都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背后的妻子虽然没有说话,但刘浪如何不知道妻子心中的想法,她其实很想知道,既然注定要失败,他还去军政部做什么?
可他,不能说。
一旦说了,除了徒增她的哀愁,没有任何作用。
败,已经无法避免,但,不能溃败。要想不溃败,在这样的局势面前,只有一个战场或许还拥有那么不足百分之十的希望。
刘浪在窗前伫立,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黯然神伤。淞沪地图对于他而言,早已烂熟于胸,包括从淞沪至南京的四条防线,他在脑海中做了无数次战术推演,最终找到了这处战场。
只有在哪里,或可以拖住日寇几天,让数十万精锐之军得以撤退。可是,一旦进驻哪里,将是九死一生。
曾经的时空中,六十七军数万人苦守三日近乎全军覆没,中将军长吴克仁殉国早就证明了,哪里,是淞沪大军的唯一生路,但,也是守军的死路。
不是中**人的战力不强,而是对面日军的兵力,高达两个师团。
刘浪花费了数个小时战术演练找到了关键战场,却只用了不足一分钟就决定,此地,他要去。
这样一处死地,你让他如何能说?
他只能,选择无情。
爱情和亲情,在此国难之际,只能,排在其后。
夫妻二人,就在这个飘散着薄霭的晨曦中,沉默相拥。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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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5章 敢去否?
这个晚上,刘浪做出了决定。
在南京城修整了差不多十天的独立团也将和他一起奔赴新的战场。
四行仓库内,做为孤军的一个步兵连也没闲着。
整个晚上,他们都在挖地道。剩下的80多人分成两波,轮换着向仓库外掘进。
不过,可不是为了逃跑。想离开,那条通往租界的地道足以让守军利用夜色的掩护全部逃离。
那还是雷雄福至心灵想到的主意。沙包工事被日军连日来不停歇的步兵炮轰击损毁众多,士兵们将地板撬开取土已成常事,看着挖开的一个个大坑,雷雄突然想到,既然可以完成坑,那为何不能向仓库之外挖掘地道?
由四行仓库正面和左右两翼三面,向仓库之外各挖五条地道。他这个想法,主要是为了防止日军越来越密集的土木作业。
日军也不是超级傻逼,就喜欢冒着仓库守军密集的枪炮玩儿强攻,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开始进行像土拨鼠一样向四行仓库这边进行土木作业了,一道道野战战壕从最开始的600米一直掘进至前线,到昨天傍晚的时候,最近处距离四行仓库只有200米了。
这迫使曾经水在战场上选择的几处狙击点都被迫放弃了,只能躲在仓库里对日军放冷枪,因为视野和射界的关系,狙击王牌也没了先前的威力。
对于已经近乎破罐子破摔的第36步兵联队联队长胁板次郎来说,死伤几十人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一天强攻下来,几个步兵中队都被彻底打残,那还会在乎多死那么几十个人?
雷雄向外掘进地道的目的,也是怕日军将战壕挖到距离四行仓库数十米之前然后再学着古代攻城那样向仓库里挖地道,如果再埋点儿炸药,那可就完蛋大吉了。
日军很狡猾,他们利用废墟和房屋的掩护,在下面挖掘战壕,从表面上你根本看不出战壕究竟挖到距离仓库什么位置了。但战壕是横截面,四行仓库里挖掘的地道是竖着的,根据雷雄的要求,至少向前突前50米,日本人的战壕只要挖到这里,就一定能知道。
至于说日本人会不会从挖空的地道里蹿过来,那,只能说,傻叉才会来,地道可不是大马路,让你能并排撒开脚丫子往这儿跑。仅能容身最多两人的地道只需要往里面丢几颗手雷,无论来多少人都会死光光。你以为地道不会塌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自然是不够的,但日军整个上午都罕见的沉寂,除了还有步兵炮例行的对四行仓库炮击以外,步兵再无任何行动,一副昨天宝宝很受伤,你让我养养伤再打的模样。
日本人不打了,仓库守军正好落得清闲,一波睡觉,一波继续挖地道。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下午三时。
“怎么样?陈二哥,这下小鬼子偷挖战壕也起不了鸟用了吧!”一身泥水半躺着的雷雄得意的向陈运发龇牙。“二哥,说话啊!”
亲自参与挖掘地道一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又像勤劳的土拨鼠一样挖土,饶是这个山东大汉也累得够呛,不过,三面三条长达近四十米地道差不多竣工,也让他微微有些得意,至少未来的两三天,仓库守军不用担心小鬼子像土拨鼠一样挖着地道送炸药过来了。
这会儿的他,正迫切的需要得到在白刃战中大发神威的陈二哥的肯定。一个人搞定了四名日军的雷雄本已经不负他88师拼刺冠军之名,但在一人独毙超过十人小鬼子的陈运发面前,他还是弱爆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先前他和陈运发这个变态开干的时候,人家只不过才拿了百分之七十的实力出来罢了。
“嘿嘿!我在想啊!小鬼子想挖地道给老子们送炸弹,那我们是不是先把他们送上天呢?”同样累了一晚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陈运发微微睁开眼皮,目中精光闪动。“战况有变,我们,或许不用再守那么久了。”
“啥意思?你要让俺们逃跑?”雷雄脸色一变。
他带着一连死守这块阵地,除了谢晋元并没有太明说的军令以外,更多的,是一股要替战死弟兄们报仇的血气。昨天一天又战死了近三十人,这时候,谁要让他撤,那就是他的敌人。
这也就是陈运发,他佩服,而且还打不过,要换成别人,这个耿直的山东大汉或许早就翻脸了。
“老雷,敢不敢跟我去一个比四行仓库还要死地的地方和小鬼子开干?”陈运发淡淡一笑。“在这儿,我们有坚固的四行仓库,还有租界当挡箭牌,日军不敢用重炮,只能跟我们拼消耗,在哪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兄弟和手里的枪。”
雷雄的目光猛然一凝。
“你先不忙着回答,可以先考虑一下。”陈运发仿佛知道雷雄的想法,轻轻摇头道:“我在一个小时前收到我们团座长官的军令,命令我提前抵达战场,为我独立团侦察战场。这一次,我独立团面对的,有可能是两个师团的小鬼子。”
“日嫩良的,你们刘团长疯求了。。。。。。”雷雄的一张大嘴猛然张开,再难合上。
雷雄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很牛逼了,牛逼到哪怕是死了到了地底下也敢向阎王爷吹牛逼。一个步兵连硬抗小鬼子一个步兵联队的进攻还干死了大几百小鬼子,这样的战绩谁能比?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勇气谁能比?
十几个做梦都没见过的大明星带着数万民众高唱“英雄赞歌”更是将雷雄的人生推向巅峰,死,算个球啊!可是,觉得好嗨哟!人生已经巅峰的雷雄在听到陈运发的话后,觉得,自己真是,日嫩良的弱爆了。
和那个传闻中的胖子团座比起来,真的,弱成渣。
日军两个师团?一共八个步兵联队,加上骑炮工辎等等辅助兵种,少说也有五万人吧!一个小小的独立团有多少人?顶破天,3000人?十六比一的兵力比其实还算不上最夸张的。
四行仓库之战,他还不是一百对小两千?可关键是,就跟陈运发说的一样,这里有一米多厚可防山炮步兵炮甚至鬼子的120加农炮都干不垮的坚墙啊!另外再加上租界这个天然挡箭牌,小鬼子的飞机和重炮只能当个摆设。
可是,如果拉到野外野战。。。。。。雷雄就算是再悍不畏死,也知道,自己这百把号人,能挡住小鬼子的一波进攻,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结果。小鬼子如果弄来重炮,或许不用怎么进攻,光用炮弹都能把他和弟兄们给送上天了。
可那个胖子,竟然要用一个步兵团和小鬼子两个师团硬抗,这特娘的,不是疯了是啥?
“嘿嘿,你说对了,我听到这个军令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们团座长官疯了。”陈运发哈哈一笑。
“那还去?你别去了,这地儿虽然也是个死地,但以弟兄们的能力加上足够的弹药储存,怎么说也能守个十天,把小鬼子干个尸横片野没什么问题。等以后咱们打赢了,弟兄们不说落个青史留名吧!名字上个纪念牌也是没啥问题的。”雷雄忙劝道。“你看,就在这里,立一个碑,上书:此地斩杀日寇数千人,弟兄们的名字附在后面,俺们家乡父老来此地都有面儿。”
“咦!没想到,你个混球想得到挺远,连青史留名这事儿都想到了。”陈运发不由斜了正在慷慨激昂劝自己的雷上尉一眼。
“嘿嘿,俺不也想学学岳武穆嘛!弟兄们都要死了,能留下个英雄的名声也不错吧!”雷雄的脸不由微微一红,有些扭捏的说道。
“你知道我们团座长官怎么说嘛?”陈运发不由笑了,眼里露出崇敬的光芒道:“我们团座长官说,死都死球了,还留个名声有球用?他的后代,不用活在他的名声里。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够强大富足,为此,他宁愿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雷雄龇牙咧嘴,却很难反驳。实在是,这位只闻名没有见面的胖子团座说得实在是太高大上了。
“你一定以为,我们团座长官是吹牛逼,简直像个圣人一样。”陈运发淡淡笑道。“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像圣人,他有时候狡猾的像只狐狸,骗死人不偿命,有时候又像是个魔头,操练起弟兄们来,那完全是往死里整啊!知道老子为何这么能打吗?那都是被他揍的,你如果天天被揍,这挨揍和揍人的功夫恐怕也会提高的。”
“日嫩良的,这么厉害吗?”雷雄感觉后槽牙都是疼的。
陈运发这么牛逼的一个家伙都天天挨揍,那他这样级别的,不是要被揍死?
“可是,他更像是兄长啊!跟在他后面,弟兄们,安心。”陈运发深深的看了雷雄一眼,继续说道。“哪怕是死了,心也是安稳的。所以,哪怕那个地方比此地还要可怕十倍,我和弟兄们也得去。”
“这样的长官,要得!”雷雄只能竖起大拇指。
“咋样?敢不敢跟兄弟走一遭?”陈运发似笑非笑的看着雷雄。
“日嫩良的,去就去。”被陈运发如此一激,雷雄脖子上的血管鼓起,跺跺脚恶狠狠地答应了。
“哈哈,一言为定!老子们先给眼前这帮小鬼子们放几个大招多搞死几个就去。”陈运发大笑道。
“那,报纸上还有俺和弟兄们的名字吧!好歹,能让俺爹娘知道俺不是孬种。。。。。。”雷雄哭丧着脸问道。
“有个球名字!”陈运发嘴一咧。“不过,能打鬼子又战死了的我独立团会有金制的英雄勋章,还有抚恤金。”
“日嫩良的,金子做的?俺这里打死的鬼子算不算数?”雷雄的眼中登时冒出金光。
“边儿去。。。。。。”
。。。。。。。。。。。
ps:更新晚了,中午一顿酒喝到下午三点,咳咳,还好,风月拒绝了晚上的酒宴,用了五个小时把这两章写完了,现在出去觅食,估计也就是弄顿饺子对付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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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中文)
第1406章 究竟谁惨
仓库里挖地道挖掘得热火朝天,其实日军也没闲着。
他们也在挖掘战壕。
自从昨日一战后,胁板次郎终究是悲哀的承认,他成不了乃木希典,不是说那位用伤亡百分之六十的代价攻占了旅顺要塞顺便把两个儿子送进地狱的老头儿战术方面比他强。
其实真说起来,这几天他绞尽脑汁各种计策用遍,可比那个只会挥着军刀将敢死队一堆一堆驱赶向战场的老头儿要强得多了。只是,乃木希典运气比他要好,敌人是俄国人,而倒霉如他,面对的却是一帮比亡命徒还要亡命徒的中国人。
俄国人一瞅打不过了,就投降了,要是真死扛下去,胁板次郎有理由相信,六万多的伤亡恐怕还得凑成整数才成。可对面的这帮中国人,是要跟他第36步兵联队死扛啊!
那帮家伙不怕死,但他第36步兵联队却是无论如何也消耗不起了,尚剩下的不足600步兵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恐惧,胁板次郎知道,哪怕他就是想战,恐怕,那帮步兵们也再无昨日的锐气了。
但如果说让胁板次郎就这样围而不攻,那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四行仓库说是绝地,可光看看四行仓库这几天巨大的弹药消耗却又仿佛永远也不会枯竭的子弹和炮弹,胁板次郎就算再傻叉,恐怕也知道,他上了中国人的当了。
中国方面的指挥官早就想到因为这里背靠着西方租界,帝国方面不敢使用重炮和航弹,所以宁愿整个闸北都不要了,也要守着这儿。而且,为了守着这儿,他们搞不好在这儿,留了个军火库外加个食品库。
mmb,胁板次郎自从想通这个症结之后,一直很抑郁的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带着馊味儿的饭团,在心里狂骂过那个奸猾的中国指挥官。所有人都以为这支所谓的中国孤军有多英勇,可八嘎的谁能知道,他胁板次郎和第36步兵联队全体帝国勇士才是真正的苦逼啊!
死伤惨重攻不下对面的堡垒不说,连吃都没得吃的,连送到他这个联队长手里的饭团子都是馊的,普通士兵能吃啥?但最惨的还不是短期内的军粮供应不上,而是中国人实在太坏了,大晚上的时不时放几声冷枪冷炮的,就算打不着人也打灯,探照灯这玩意儿现在都快成稀缺品了,可师团工兵联队的所有库存已经被搬空了啊!听说要不是师团长阁下厚着脸皮去找其他师团借,昨天晚上这阵地上就要漆黑一片了。
如果没有灯,想想中国人前来偷袭的那两晚,整整一个小队的士兵没了命不说,地雷都埋到脚边上了,那晚上还想睡觉?可就算是还有几盏探照灯亮着,每天晚上被中国人的冷枪冷炮骚扰的大家伙儿眼珠子都是通红的啊!
吃没得吃,睡没得睡,打又打不赢,简直比号称地狱的登陆战还惨,谁能知道日本陆军大佐心里苦啊!拿着望远镜一直瞪着远方静悄悄四行仓库的胁板次郎一阵悲从心来,要不是看着援兵在工兵的指导下正在向四行仓库悄悄挖掘的野战战壕还比较顺利的话,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是的,上午9时,师团部派给他的援兵就抵达了。师团长阁下真是足够给面子,给他派了足足一个步兵联队的士兵,而且,还是以他为指挥官,这个步兵联队听命于他。他手中的兵力,再度膨胀至三千。
不过这一次,他可是学谨慎了,自从知道中国人的仓库里既是军火库又是食品库之后,越打越乖的日本陆军大佐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当不了乃木希典,那老货给俄国人送人头但俄国佬投降了,最后还能落个“军神”的头衔,可他给中国人送人头,那是白送,最后极有可能会落个白痴的头衔。
所以,花了一个晚上痛定思痛之后,他决定,不慌强攻,全力挖战壕。
没错,就是土木作业,一直将战壕挖到四行仓库眼皮子底下,然后再进攻,这样,就不用在冲锋的路上就开始给中国人送人头了。
你别说,若是光论土木作业,别说整个亚洲,就是放眼全球,能比这帮小鬼子做得更好的,也没几个国家了。不管是未来的云南松山要塞还是被红色部队一个师围攻仅有半天一夜时间构筑土木工事的冈崎大队,都用极其优秀的土木工事向世人展现了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
日本人,挖坑打洞的天赋,那是杠杠的。
至少,到现在为止,在步兵炮和加农炮的炮击掩护下野战战壕都掘进到距离四行仓库80米了,四行仓库里面的中国守军也恍若未觉一般并没有用迫击炮进行袭扰。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无可奈何。谁敢保证能将迫击炮炮弹能准确无误的送进宽不过一米五的战壕?中国人的炮弹储备再多,也不敢轻易浪费不是?至于说机枪步枪冲锋枪,那更是随便打,要是能打中战壕里的士兵,那也算你狠。
胁板次郎一直阴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只要到了傍晚,帝国勇士就可以挖到距离四行仓库五十米的位置了。
“胁板次郎阁下,勇士们挖战壕的动静不小,但为何支那人没有任何反应?是不是见过帝国皇军势大,已经吓跑了?”一名挂着日军大佐领章的佐官见这位心情还算不错,便拿着还算纯熟的日语问道。
胁板次郎有些不爽的瞥了一眼这货,这话问得,八嘎的你怎么不说是听说你来了就吓跑了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回答自己这位同僚的问话。
按理说,说话的这个步兵联队长的军衔和胁板次郎陆军大佐相仿,而且兵力又多于他胁板次郎,哪怕就是师团部命令他听从胁板次郎指挥,胁板次郎这样给他脸色看,他完全可以同样脸色一板怼回去。
咋,你大佐军衔牛叉,老子这大佐军衔就是八嘎的我自己绣的?
可这位,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虽然眼里闪过一丝不爽,但脸上却不见任何不满,而是悄然的腰更弯了弯,头更低了低。“职下初来此战场,对于战场形势不明,还请胁板次郎阁下多加指导。”
那副贱样,就算是另一边站着的北岛刚雄也从没在胁板次郎面前将身份降到这个纬度,哪里像什么陆军大佐,说他是个少佐,都高看了他。
估计,这货可能是后娘养大的。
但不得不说,这低姿态一出,刚刚猛然拉脸的胁板次郎的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放下望远镜摇摇头道:“高君,中国人,是不会跑的。不是因为我昨天派出大量兵力封锁了通往租界的苏州河,而是。。。。。。”
“而是,他们也是勇士。”见眼前这位同僚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胁板次郎只得继续解释道:“是的,虽然我很想将他们一一吊死在哪里,但我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在昨天傍晚之前,他们其实是有机会撤退到西方租界里的,但他们没有,至今为止,他们已经击退我方最少三十余次的攻击,杀伤帝国皇军数百。”
“如果,此战不是国战,必须要分出胜负,本人,倒是很希望和他们交个朋友啊!”胁板次郎一脸风轻云淡的在自己这位同僚面前给四行仓库守军戴了一顶高帽。
没办法,真不是皇军不努力,而是敌人太强了,不把四行仓库的守军夸强一点儿,胁板次郎都没办法向人解释为何他一个步兵联队围攻一个小小的四行仓库五六天了,却只在墙上打了几个大洞的事实。
至于说什么杀伤皇军数百,反正眼前这位同僚又不是师团长,他也没资格审核第36步兵联队的死伤问题,将伤亡报告缩小个几倍,他也不知道。这种信口拈来的扯淡对于胁板次郎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嗨意!职下明白了,敌军极度强悍。”日军大佐点点头。“但如此强悍的敌军不应该只眼睁睁看着我方掘进战壕甚至是地道而毫无所动啊!职下以为。。。。。。”
“说得也是,中国人,不该如此平静啊!”胁板次郎也点点头。
实在是,战场上除了步兵炮和加农炮的轰然爆炸声,就没其他的了,中国人甚至连冷枪都没打,这不科学。
拿起望远镜瞪着远方看了好一会儿,胁板次郎猛然眼睛一睁,“高君,北岛君,你们看看中国人垒在窗户上的沙包!有没有什么异样?”
听胁板次郎这么一喊,两个日军佐官忙不迭的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瞪圆了眼睛望去。
“有。”北岛刚雄仅看了两眼就断言。
“纳尼?”
“中国人将好几个窗口都封死了,包括大楼正面的大门,都用了足够多的沙包,他们显然不准备再出来了。”北岛刚雄很确定的说道。
他的记忆力可是很强的,昨天四行仓库的窗户很多还留了一半的空间用以射击,他记得清清楚楚。
。。。。。。
胁板次郎的脸色,猛地一沉,有这样的副手,八嘎的,焉能不败?
“我是说,看看中国人沙包所用泥土材质。”胁板次郎只得提醒道。
“支那人的军事常识明显不够啊!”日军大佐根据胁板次郎的提醒盯着沙包看了好一会儿,也得出结论。“沙包里的泥土很多都是湿的,甚至有些还在滴水,根本无法抵御重机枪子弹的穿透力。”
泥煤。。。。。。胁板次郎的脸色难看的犹如吞了一坨翔,还是刚吐出来的那种。
老子刚刚是白夸了?他们如果是渣渣,那老子是啥?渣渣中的小灰灰?
“那些大量的新鲜泥土从哪儿来的?”或许是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胁板次郎顾不得骂两个在他心中已经打上蠢货标签的同僚,而是自言自语问道。
这人那!还是得靠自己。胁板次郎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理解过老师曾说过的这句话,蠢货何其多也!
“挖的。。。。。。”日军大佐喃喃道。
继而,三个人脸色集体变得无比难看。
“八嘎!中国人,在挖地道。”
(三七中文)
第1407章 谁让他们是棒槌呢!
中国人,竟然也在挖地道。
他们挖地道搞啥子?根本不用猜,那肯定是想跑啊!
mmb!胁板次郎再度想骂娘。太不给面了,刚把你们夸上天,连哥这种被你们打得鼻青脸肿的汉子都希望放弃仇恨和你们结交一把,就是要体现你们强悍哥们不是那么渣渣,可你们却给老子玩儿这一出,想挖地道跑路?
这是不把胁板次郎大佐和整个第36步兵联队送上耻辱柱不罢休的节奏啊!
得,在这位明显有些不太正常的日军大佐心里,已经变成中**队越强越硬越好了。
。。。。。。
至于说地道挖向何方,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往苏州河南岸租界那边挖啊!左中右三面已经被小三千大军包围得严严实实,能往这三面挖?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换成是个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吧!
想一直挖出阵地?那恐怕,至少也得1000米以上吧,没个半年时间,挖得通?
跑泥煤。。。。。。胁板次郎在同僚有些惊愕的眼神中努力镇定心神下令了,“命令前方帝国勇士,加快战壕的掘进进度,必须赶在日落之前挖至四行仓库前方四十米处。”
“四十米?”日军大佐猛然一愣,“胁板次郎阁下,会不会有些太近了,支那人如果站在高处向战壕里投掷手榴弹会造成伤亡的。”
“你以为后方战壕里的帝国勇士是吃干饭的?只要支那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那就是他们的死期。”胁板次郎面无表情的咬着后槽牙回了一句过去。“而且,为了不让那帮中国人脱逃,所有的伤亡,都是值得的。距离中国人的阵地越近,才能更快的将地道挖进仓库。”
“阁下的意思是?”日军大佐的瞳孔猛然一缩。
一边的北岛刚雄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
“没错,中国人挖地道倒是提醒我了,他们能挖,我们也能挖。”胁板次郎的虚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只不过,他们是想逃跑,而我们,是要进攻,直接将炸药埋在仓库下面。”
“仓库的墙不是很厚吗?能抵挡住帝国皇军的步兵炮和山炮,那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抵挡住100公斤炸药的威力。”胁板次郎大佐脸色猛然变得狰狞。
更多的,却是得意。
电光火石之中想到的这一招,可真是不错啊!四十米的距离别看长,但只要不是说想靠挖地道进攻仓库,只需要挖通一个容纳两个人爬行的地洞然后再存放上一百公斤的炸药包,其实对于擅于土木作业的工兵们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只需要大半个晚上就足够了。
而且这招最妙的地方在于,中国人就算知道己方在向四行仓库挖地道,他们也是无可奈何。通往四行仓库的路太多了,除非他们有能力围着四行仓库先挖一道深五米的鸿沟。
可惜,他们不是孔明,他们算不到后期战场的发展。现在,就算是想挖,那也是来不及了,已经抵达至200米外战壕里架着机枪和步枪的一个步兵中队手中的枪不是吃素的,正在轰击正面的步兵炮和加农炮更不是摆设。
他们,注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以为坚不可摧的坚墙厚壁被帝国皇军用精湛的土木作业给爆破掉。
能从敌人那边的行动迅速找到如此正确的应对,这,或许就是英明和愚蠢的区别吧!这两天一直都隐然有些灰心丧气的胁板次郎这会儿颇为意得志满起来。
“嗨意!阁下说得很对,我会命令我韩城联队从三面同时向仓库内挖掘十条地道,每条地道埋炸药200公斤。把阻挡帝国皇军的这座仓库和所有可恶的支那人全部送上天。”日军大佐脸上也浮起一丝狞笑。
“不,不,100公斤就可以了。”胁板次郎这回却是笑着摇摇头。
指着远方的租界,日本陆军大佐不怀好意的调笑道:“还要给那些西洋人一点面子,若是炸药埋得太多,把整座仓库都炸上天飞到他们脑袋上去了怎么办?”
“哈哈,那就听阁下的,埋150公斤。”日军大佐也得意的笑了,“如果真砸到租界了,那只能是因为支那人在仓库内储藏的军火太多,那,可不是帝国陆军所能控制的,让他们去找支那人的麻烦吧!”
“哈哈!”
三名日军佐官不由都高声笑了起来。
他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令他们极为欣慰的场景。在近2000公斤炸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和仓库内原本弹药的殉爆下,整座四行仓库被炸上天,数不清的残砖剩瓦把租界内苏州河边上聚集的中国人砸得尸横片野,那帮趾高气昂的蓝眼珠们头破血流的目瞪口呆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对于胁板次郎和北岛刚雄两人来说,其实最恨的还真不是四行仓库内的守军,而是苏州河南岸的数万中国民众以及那帮趴在沙包工事后面看热闹的西方人。
仓库内的中国守军无论把他们打得再惨,那也是两国交战生死由命。但那帮不停在一旁替中国守军欢呼打气的中国民众就太可气了,喊喊“加油”也就算了,竟然还玩新花样,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还有奏乐的,甚至还有不怕死的跳到河里去抢尸体的。
这,就太过分了吧!你这样搞,让帝国皇军情何以堪?搞得我们没有人呐喊助威一样,要知道,帝国皇军背后可是同样有几千万岛内民众的支持呢!
两个日军佐官的这种有些畸形的心理其实也可以理解,主场球市一旦火爆,打客场的球员们那个不是羡慕嫉妒恨的?
而对于西方人,胁板次郎却是更恨,丫的说好的把中国人全忽悠过去,结果你们办得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还八嘎的留了一群四硬死硬的中国人在仓库里,差点儿没把大半个步兵联队给打成大半个步兵大队。没能力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一边舔着脸说别打到你租界的一花一草一边趴一边嗑着瓜子看戏。
胁板次郎可是从望远镜里看见不止一个蓝眼珠指着血肉模糊的战场笑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等老子的炸药把四行仓库全部送上天,老子看你还笑得出来不。胁板次郎不止一次的在脑海里yy。
反正,只要这一招成功,那所有的心头之气都出了,胁板次郎甚至已经决定,就算晚上能挖到四行仓库底下也不慌爆破,而是要等到白天中国人和西洋人多一点儿后再玩大爆破,那怎叫一个“爽”字了得。
如果不是没气氛,胁板次郎都有种在简陋的指挥部里高唱一首“樱花”的冲动。
而四行仓库中已经做出决定不再死守四行仓库准备跑路换个地方打鬼子的雷雄则指着前方正在像土拨鼠一样辛勤劳作的日军给陈运发介绍:“小鬼子的援军来了,陈二哥,知道那帮狗日的是哪里人不?”
陈运发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来得这帮日军和其他日军有什么区别,疑惑的摇摇头:“咋,这帮小鬼子很特殊?汉奸?”
“在俺们哪儿,叫他们棒槌,一帮忘了老祖宗替小鬼子卖命的棒槌。”雷雄不屑的吐掉嘴里的烟头。“根据俺们在闸北和小鬼子的作战经验,所有鬼子序列里,只要是不戴钢盔的,就是棒槌。”
“北边的那帮棒槌?”陈运发却是眼中寒光四射。
“是啊!”雷雄漫不经心的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帮棒槌脑门被门挤了,日嫩良的,给鬼子当狗,鬼子拉屎也没说拉泡热的给他们吃,连个钢盔都不给配。”
“既然是这帮狗日的,给弟兄们说,炸药,给老子加到两百公斤,要玩儿,那老子给他们玩儿个大的。”陈运发磨着后槽牙说道。
“额。。。。。。陈二哥,没必要吧!”雷雄不由打了个哆嗦。“二百公斤,不会把我们自个儿埋里面吧!”
“放心,以四行仓库的地基,只要这二百公斤炸药不是埋在正下方,垮不了。”陈运发脸上的表情少见的狰狞。
他可是记得临行前团座长官专门交代过,小鬼子固然可恨,但这次来得一帮被称作棒子的二鬼子更可恨。用他的话说,如果死去的小鬼子才是好鬼子,那被剥了皮的二鬼子才是好二鬼子。
刘浪可是一直记得军史上对这帮日军殖民地里的人组成的军队的描述,做为第一支登上南京城楼的部队,他们在南京的所作所为,更甚日寇。
连比赛砍人头的日寇都比不上的凶残,几乎不用看细节,刘浪就在心里彻底对这支棒子军队判定了死刑。对日寇第六师团、第十六师团以及棒子军队不留俘虏的军令早在独立团抵达南京之前就已经在独立团尉官以上军官内部传播开,虽然没有正式军令存档下达,但军官们都知道,这已经算是军令了。
要不然,刘团座早就发话了。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这种军令,是不会被存档的,各人知道就好。至于说敢违抗的,从七亘村之战一个小兵不尊军令,刘大柱营长都得光着膀子挨鞭子这事看,用屁股想都知道后果很严重。
没错,雷雄不愧是在淞沪打了两个多月的老兵,他判断的很对,这个增援来的步兵联队正是棒子人组成的军队,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钢盔,以及,比日军还要残忍的凶残。
虽然在未来人们对他们这种无比凶残心理的产生无从而知,但,不过是想借欺凌更弱者来彰显自己在主子心中地位的心理作祟罢了。就像猎狗于猎人一般,只有能捕猎更多的猎物,才能得到主子的赏识有肉吃,否则,只能吃翔。
一帮仆从军,要不然,一个率领着近3000大军堂堂的大佐联队长也不至于在同级的还是被打至半残的陆军大佐面前表现得像条哈巴狗一样了。其实,就算是北岛刚雄这样的中佐,那位名叫高良弼的大佐也得跪舔。
谁让,他是棒槌呢?那都习惯了。
在长官命令下,拼命掘进的一帮棒槌并不知道,对面的中国守军将已经运至仓库40米处的100公斤炸药,变成了让雷雄都只龇牙的200公斤。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棒槌呢?连陈二哥都少见的磨牙了。
(三七中文)
第1408章 心好累
自下午三时开始,或许是猜到了中国人想挖地道逃跑,日军掘进的速度疯狂提高。
若是说以前还利用各种破损建筑物遮遮掩掩欲说还羞,后来干脆就是甩开膀子大干,肉眼可见的,一条条宽1.5米深两米的野战战壕交通壕从左中右三面向四行仓库逼近。
本来懒得理会他们,但为了恰如其分的表现出自己的焦急,雷雄终究还是组织人手架起轻重机枪从四楼往下射击,迫击炮的射程虽然够不着,但也向远处两百米左右吊射了一阵,炸得日军阵地上一阵硝烟弥漫。
看得是让苏州河南岸的中国民众心里一阵揪心。
再怎么不通军务,他们也知道,等到土拨鼠一样的日军将战壕挖到四行仓库下面,那就是四行仓库守军的末日。但仓库守军的这种居高临下的射击,真的作用不大,日军躲在深深的战壕里,战壕上方还有他们挖掘出的泥土做为工事,斜着射下去的子弹别看打得泥土四溅,但真没打着几个人。
迫击炮更不用说,打得是后面,可前面的日军越来越多,顶着子弹挖掘的速度一点儿也不见慢,想阻止他们,除非是那个能将炸药包或者手榴弹丢到战壕里。可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如果说,整个战场上,最心急如焚的,恐怕就是苏州河南岸眼睁睁看着日军挖掘了一天的中国民众了。
就连租界驻军司令官斯马莱特,也对日军指挥官这被揍得鼻青脸肿后才后知后觉想出来的这一招有些钦佩了,换成是他,就算想出这一招也没办法用。做为指挥官,他知道麾下的能力,这种高强度的土木作业,他的士兵们可没这水准。
日本人,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啊!
遗憾的是,那些勇敢的中国人要战死了。斯马莱特准将在心里微微叹息,同时准备下令将聚集在南岸的中国民众组织撤离。如果他猜想的不错的话,日本人很快将会用挖掘地道爆破的方式对四行仓库进行最后致命一击。
爆炸的冲击波和砖瓦碎块绝对会对距离四行仓库几十米的租界造成一定影响,可就算知道,租界当局也只能吃个哑巴亏,谁让他们没能压服中国人将那帮极为固执的中**队弄走的呢?
恐怕这位倔强的山羊胡老头也没想到,日本人远比他想得要胆大的多,他们可是准备将整个四行仓库炸上天好砸西方租界一脸血来着。
比如现在,看着中国人徒劳的射击,但野战战壕却在三个步兵中队的努力下向目标疯狂掘进,两名日本佐官加一名棒槌大佐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春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报告,联队长阁下,发现中国人地道。”随着一名少尉军官气喘吁吁小跑着进来汇报。
“哟西!”胁板次郎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赞叹。“中国人,果然是想逃跑。”
刚说完,突然发现不太对劲儿,八嘎的这和哥想得不太一样啊!中国人要跑,不应该是向西方租界方向挖掘吗?往哥们儿这边挖,是啥意思?自投罗网?还觉得哥儿几个挖得太慢替咱们挖地道?
一时间,几个刚刚还满脸春色的日军佐官集体有点儿懵圈。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早在微信约pao开好房洗好澡躺上床,却发现开门进来的是个腿毛胸毛比自己还要长几分的昂藏大汉的心态。
八嘎!这和俺们美好的设想不太一样啊!
与此同时,在四行仓库里,雷雄的大嗓门几乎可以传到四十米外:“日嫩良的,弟兄们赶紧的给老子填沙包啊!堵死地道口,200公斤啊!快,快,最后一分钟了。还有,耳朵,都给老子塞好。”
三条向外延伸出的地道,每个地道顶端都整整齐齐码放着200公斤的炸药,就等着鬼子这帮勤劳的土拨鼠们把战壕挖过来了,只要一挖通,就要点火爆炸了。
其实,根本不用雷雄大喊,早已对炸药威力了如指掌的士兵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旦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可不是光会杀伤日本人,同样有一部分冲击波可就要顺着地道冲过来的,200公斤啊!那可是可以把一个步兵连轰上天的大家伙,不把地道口堵死,等着冲击波搞自己人嘛?士兵们疯狂的将泥猴一样负责地道观察的弟兄拉上来,然后向垂直接近5米的地道口填塞早已准备在一边的沙包,填死还不够,还在上面又堆了十几包。
四行仓库对着苏州河南岸的几个窗户里也早已将提前就写好的“全部后退300米,塞好耳朵”的牌子挂了起来,正在和荷枪实弹西方租界士兵对峙的民众们一看这字条,汗毛都是直竖。为毛要塞耳朵还要跑那么远?
这几天来,他们可是很了解对面的这帮**弟兄们,妥妥都是一帮不要命的,他们说后退300米外加塞耳朵,那就预示着马上要有大事发生。
死日本人枪下没啥好怕的,但若是被自己人给弄死了,那多少还是有点儿憋屈的。消息一传开,这帮拥有着华夏式特有智慧的老百姓们那还会和洋毛子对峙?还对峙个鸟啊!赶紧跑到安全点儿的地方再说。
看着本来和自己对峙的数万中国人突然间就这么潮水般的向租界各条街道涌去,一帮本来还趾高气昂准备先对天放两枪把这帮愚昧落后中国人吓跑的蓝眼珠们从军官到士兵集体有些蒙圈,这是什么鬼?哥几个什么时候这么英明神武了?一个步兵营而已,就把几万中国人给吓跑了?
战壕里的日本人这边,看着挖透的地道,也是如临大敌,一排人拿着枪对着挖战壕不小心挖透的地道口却不敢贸然进去,万一里面蹲着一堆不要命的中国人呢?
棒槌们虽然傻,但可是惜命的很,增援这里之前就早已打听清楚了,四行仓库里面就是一帮不要命的中国人,可不能为了军功连小命都不要了。
但凡,他们有一个勇敢点儿的,跳下去瞅瞅,就会惊讶的发现,地道里没有中国人,只有一堆被油纸包好的物质,如果凑得更近点儿,他们就会更惊讶的发现,那玩意儿,叫炸药。
而且,这样的炸药,安放了三处,只不过另外两条地道,还没被他们挖透,要么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要么,因为太深,就在他们脚底下。
“那帮围观的支那人,怎么都跑了?”棒槌大佐第一个反应过来。
“纳尼?”正在懵圈的胁板次郎一呆,拿起望远镜向苏州河南岸望去。
原来河岸对面黑压压让无比痛恨的中国主场“战迷”真的不见了,现场遗留的鞋子倒是有不少。
没办法,有过**弟兄们爆破一栋楼房的经历,中国老百姓们都叽咕的很,鞋子掉了可以找,但若是脑袋被砸了,可是有鞋子都没用了,撒丫子跑路那是必须的。
“中国人,有阴谋。。。。。。”胁板次郎的眼神无比阴郁。
北岛刚雄和棒槌大佐不假思索的同时点头,这,狗都知道。
就是,不知道阴谋是要怎么阴。。。。。。反正,他们无比确定,被阴的对象是他们。
“我们挖地道,是要炸中国人,那他们挖地道,不是为了逃跑,那是要干什么?”胁板次郎此时显示出了他极为睿智的一面。
如果是雷雄在这儿,一定会为他拍拍巴掌,还要赞叹两声:“日嫩良的,这大佐真不是白来的,你的思路捋得很正确,再给你来点儿灵感,你都快想出来了。”
“他们,不会是要炸我们吧!”棒槌大佐的脸色有些难看。
听他这么一说,胁板次郎的脸色。。。。。。。怎么说呢?就像是某大佐刚在外面偷情完毕很愉悦的回家后却看到老婆和七八个男人,还是好友的那种,正在激烈的滚床单一样。。。。。。
“八嘎!命令。。。。。。”
他是想喊,让前线勤劳的土拨鼠们都赶紧撤。因为,透过棒槌大佐这道千古罕有的灵光,胁板次郎的唧唧都吓得禁不住一缩,中国人,竟然跟他们想的一样,他们是打算挖地道去炸别个,但别个却先挖地道来炸他们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完,随着仓库里趴在墙体后地面上的雷雄目带狰狞的怒吼一声“起爆!”
“轰轰轰”数百米外传来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就把日军大佐的话重新堵回嗓子眼。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地动山摇,灰尘扑簌簌的不断掉在张开大口不可置信望着前方欲哭无泪的三名日军官佐的嘴里。。。。。。
心好累。。。。。。胁板次郎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步兵第36联队在这里由联队变成大队,补充兵力再战,再由联队变成半个大队,做为一名坚韧的大日本帝国陆军,他没有落泪。但现在,却是只能哭了。
中国人,简直是太坏了,坏到骨子里了。
挖地道想跑,哥们儿理解,谁不想活着不是?挖地道放炸药,哥们儿也可以理解,谁让大家伙儿都是聪明人呢?但你们,属老鼠的吗?大晚上的不睡觉,一挖,就是三条啊!
还能不能行了,三面都炸,你这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留啊!
(三七中文)
第1410章 决战,开始了
三个超级大炸弹真的是炸得日军痛彻心扉。
三面正在奋力挖战壕的三个棒槌步兵中队基本上被一扫而空,还顺便搭上了第36步兵联队的三十多名工兵。
近400号人当场被炸死,200号人倒是救回来时还有口气,只是,看他们口吐黑红色鲜血还夹杂着内脏碎片的症状,估计迟早也是个死。如果再加上被震得两耳流血基本注定已经成了聋子的200多号人,光是这一炸,棒槌步兵联队就少了四个步兵中队的战力。
“你喔妈西吧膏呀!”棒槌大佐在收到战报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才收回去的泪花终于忍不住再度奔流下来。也顾不得再学主子的口头禅,径直骂起了家乡话。
只是,这究竟骂的是中国人呢?还是那个下命令让棒槌们拼命掘进防止中国人逃跑的主子呢?这恐怕只有红着眼珠子的棒槌大佐自己猜知道了。
当然了,毕竟死的不是自己手下的兵,而且还是从殖民地征的狗腿子,胁板次郎大佐虽然很郁闷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痛,只是面子上有些难堪,尤其是当棒槌大佐拿着家乡语痛骂时,他很想指着这货的鼻子吼问:“八嘎!你丫骂谁?”
不过,是在他的指挥下人家才一下没了好几百号人,就算是指着和尚骂秃子,这会儿他也只能先捏着鼻子认了。要知道,此次淞沪之战,棒槌兵团可是出兵了足足三万人,就算是狗,那也是狗中的藏獒,把别人惹急眼了,那后果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陆军大佐所能承担的。
只是,现在能怎么办?利用夜色对四行仓库继续发动强攻?胁板次郎倒是对这个想法有些心动,可看看棒槌大佐盯着战报泪眼婆娑的那个孬种样,也只能强自按下这个诱人的想法,拍拍痛哭流涕的棒槌大佐安慰道:“帝国勇士的英勇我一定会向师团长阁下汇报的,中国人现在也已经黔驴技穷了,今天亦是他们最后的挣扎,明天,明天我保证一定会攻下四行仓库,用中国人的头颅给死去的勇士们祭奠。”
“嗨意!”棒槌大佐终究不愧是当官的,知道无论怎么不满,他这条狗也不能把主子怎么样,收起悲声,咬牙切齿的重重点头。“职下请求,明天我军当为第一进攻序列,只有将帝**旗插上四行仓库楼顶,才能洗刷耻辱。”
这其实也是棒槌大佐向胁板次郎示好的方式,以弥补方才情绪有些过于激动指着和尚骂秃子的过失。
“哟西,高君,我相信你部的战斗力,第一个登上中国人阵地的荣耀一定是属于你们的。”胁板次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温言鼓励道。
别人都服软了,胁板次郎自然也就不能老端着架子,毕竟,明天送死的可是那帮狗腿子。依据胁板次郎对四行仓库中国守军的战斗力分析,明天就算是攻克四行仓库,最少也得付出近千人的伤亡,现在有冤大头主动请战,说几句漂亮话又有什么不行的?
虽然遭受重创,但胁板次郎还是分析出,这应该是仓库内守军的最后招数了,剩下的,就只能死扛硬顶。三个大坑虽然葬送了数百棒槌勇士的性命,但这三个大坑也昭示着中国人再也没有能力挖掘地道了。
所以,当夜色降临后,日军并没有休息,而是利用夜色,继续在前线对被大爆炸破坏掉的战壕进行修整,并进驻了最少三个步兵中队从三面进入野战战壕,并以每个步兵小队占据一道战壕分成三道防线对四行仓库进行严密封锁。
躲在半永固工事里的三个探照灯将整个四行仓库照得雪亮,这样的布置,就算中国人想利用黑夜的掩护进行袭扰,那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而在苏州河南岸,日军的间谍也纷纷涌入,他们的任务是监测这一带有没有地底挖掘的声音,如果一旦有,迅速根据声音找到出口。胁板次郎不怕对手跑,反而怕他们不跑,一旦他们敢跑到租界,那他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通过租界驻军将这帮可恶的敌人羁押。透过前几日威胁租界驻军成功,他已经试探出这帮西方人的深浅,除了不能正面军事冲突以外,在强大的大日本帝国和弱小的中国两者之间做选择的话,西方人没那么神圣。
如果不跑,那中国人只能是瓮中之鳖。胁板次郎已经暗下决心,明天就是决战之时,无论棒槌联队死多少人,就算全部战死,明天也要攻克这个给了他无数耻辱的堡垒。
日军忙忙碌碌的像土拨鼠一样挖掘着战壕继续对四行仓库进行封锁,但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守军却是视而不见,一片沉寂,仿佛都睡着了。
直到清晨,四行仓库里依旧是一片漆黑,沉寂得令人感觉可怕。
至少,在位于仓库500米外的第36步兵联队的日军眼里是这样的。这帮经过数日苦战,已经只剩下500多人的残兵今天被安排在第四波强攻序列里。他们可是知道,别看那个堡垒现在看着很安静,可若是当你一进攻进入一百米的范围内,那个可怕的堡垒就会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猪,从中飞出的子弹炮弹会打得你蛋蛋都是肿的。之前,他们上千同僚就是这样被打没的。
现在看这架势,又要强攻了,不少日军将“千人针”护身符忐忑的放到了胸前,虽然知道没什么卵用,但在这样的时候,多一丝慰藉也是好的。
不过,虽然心尖儿直打颤,但看着数十米外正在战壕里聚集听着几个陆军佐官训话的棒槌们,日军心里还是多了一丝安慰。不管怎么说,有倒霉蛋去当炮灰,而且还是高达三波,等轮到他们的时候,或许中国人的阵地就已经被攻克了呢?
前所未有的,第36步兵联队正宗的大日本帝国陆军们,对平日里压根不带正眼看的仆从军寄予了无比高的期望,希望他们能一举攻克敌人的可怕堡垒,而不用自己去彰显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英勇。
因为,那基本上是代表着死亡。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已经被打寒了胆的日军早已没了几天前嗷嗷叫着迎着枪林弹雨冲锋的锐气,战斗力更是早已今非昔比。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绵绵不绝的死亡面前,也成了一戳就破的美丽肥皂泡。
照例,又是一轮凶猛的炮火覆盖,四行仓库前被轰成一片火海。
直至一个小时后,炮火逐渐减弱,棒槌联队的士兵们被军官们驱赶着从150米外的战壕里弯着腰进入了昨晚才修缮好的最前沿距离四行仓库50米的战壕,等着发动第一轮强攻。
棒槌们本就属于面色僵硬的那一种,这会儿自然更是面色铁青,拼命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牙齿上下打架,哪怕绝大多数人早已快吓尿了。虽然没和四行仓库中国守军正面交战过,但昨天傍晚那三声大爆炸所造成的悲催的一幕一直在他们头脑中盘旋,提醒着他们,对面的敌人,远比他们曾经碰到过的敌人要可怕的多。
这第一波冲上去,不是找死是什么?哪怕联队长已经许诺,谁先冲入四行仓库,不论是谁,立刻官升三级并奖励日元1000,可那也得先活着才能享受啊!
50米的冲锋距离,已经足够他们死上好几遍了。
苏州河南岸的中国民众到的也很准时,从早上7点天蒙蒙亮开始,就有人开始聚集,到了8点,又是人山人海。
昨天被掉落的瓦片砸得头破血流的长褂中年男子又来了,虽然脑袋包扎得像个粽子,眼睛也肿得眯成了一条缝。
“周老哥,小鬼子又要进攻了,今天侬怎么看?”这几天就做他一人生意的黄包车夫习惯性的询问道。
讨论战场形态,已经成为两人的日常。做为茶馆老板的周聚财好歹读过几天书,见识也广一些,又能按时保质的付车钱,自然成为二人组的主心骨。
“今天,难啊!”长褂中年男摇摇头一脸苦涩。“侬看,小鬼子把战壕都挖到距离仓库几十米的地方了,只用不到十秒,他们就可以冲到仓库下面,而且,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上面的进攻做掩护,下面再挖地道埋炸药?一旦埋上炸药,四行仓库,危险了。”
“嘶~~~~那怎么办?”黄包车夫倒吸一口冷气。“不能再像昨天一样埋上炸药,炸死鬼子吗?”
“侬以为,挖条地道有那么容易?”长褂中年男不由瞪了黄包车夫一眼。“仓库里就那么点儿弟兄,白天还要作战,晚上再挖地道,就算他们都是铁人,也是受不住的。”
“阿哟!那长官们可不就死定了,怎么办?”听老周这么一分析,黄包车夫脸上越发的焦急,搓着双手只跺脚。
“急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在这儿看了这么多天了,对面的弟兄们那一天不是岌岌可危,但那一天不是把鬼子杀得人仰马翻。”长褂中年男横一眼同伴,自信的说道。“侬放心,今天还是外甥打灯笼---找舅,必须杀得小鬼子屁滚尿流才行。对面的弟兄们,里面有高人那!”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已经离开战壕,在军官们的厉声驱使下,在十几挺重机枪疯狂射击以及最少三十具掷弹筒轰击的掩护下,第一波进攻的棒槌兵们开始提着枪弯着腰小跑的时候,四行仓库中,依旧是一片沉寂。
“开枪啊!弟兄们开枪啊!”长褂中年男子不由开始跺脚,脸上的汗也不由大颗大颗的滴落。“再不开枪,就来不及了。”
距离仓库最近的没有戴钢盔的日军,只有三十多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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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中文)
第1411章 失败,已成定局
可惜,四行仓库依旧静悄悄的。
仿佛,疯狂的重机枪射击和掷弹筒的轰炸依旧叫不醒沉睡中的中**人。
反常的令人惊惧。
苏州河南岸的中国民众固然是急得直跺脚,进攻进展还算顺利,至今一人未死甚至未伤的日军也很懵逼。一不小心脚滑掉到昨日大爆炸那个大坑里差点儿没被大坑里的积水给淹死的那个蠢蛋忽略不计。
“八嘎!中国人有阴谋。。。。。”胁板次郎咬牙切齿的快把手里的望远镜给捏碎了。
“又有阴谋,那是不是先停止进攻?”棒槌大佐快被胁板次郎大佐的“中国人阴谋论”给吓尿了,昨天他说了声中国人有阴谋,他就死伤达800众,今天,又该死多少人?
“八嘎!在战场上,把屁股对准敌人,是更愚蠢的选择。”胁板次郎怒瞪一眼身边藏獒级的狗腿子。“今天是决战时刻,没有阴谋要上,有阴谋也要上。后退者,格杀勿论。”
不这样说,胁板次郎实在是怕这货要追问,“中国人啥阴谋?”那他该怎么回答?八嘎的,他也想不到啊!中国人这是玩儿的那一出啊!
两腿发软的棒槌兵已经冲到仓库大楼的墙壁下,除了重机枪还在有针对性的对着这几日记录下来的火力点在覆盖攻击,掷弹筒轰击早已停下来了。
四行仓库还是寂静一片。
“肯定有新招数,从窗口或者天台上丢炸药包炸死那帮龟孙!”长褂中年男目睁欲裂,跺着脚吼道。
“肯定是,这就是侬上次说的诱蛇出洞吧!”黄包车夫也点点头满怀希冀地应和道。然后,疑惑的看向自己这位新朋友兼老客户:“周老哥,侬怎么还说上河南话了呢?”
“河南话咋了,河南人也是中国人,委员长都说过,但凡战端一起,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中年长褂男慷慨激昂道。
“侬说得对,不,恁说的对。只要和狗日的龟孙小鬼子打仗,俺们都是中国人。”黄包车夫操着一口纯正的河南腔说道。
“老乡啊!”长褂中年男不由一呆。
“俺驻马店的,恁哪儿的。”
“俺郑州的。”
“隔的不远!”
“不慌扯这个,专心看弟兄们弄死龟孙的。”中年长褂男看着鬼子兵躲到死角墙壁下越集越多,不由急了,高高举起手,“弟兄们,丢炸药包啊!弄死龟孙的。”
“炸,炸死狗日的。”
“快炸啊!炸死驴日的。”
“炸!”
随着他的喊声,来自天南海北的中国民众们操着自己最熟练的家乡俚语高声喊着,当然核心思想都差不多,不打枪了,那总该丢炸药包炸吧!昨天那一炸算是让人过足了瘾。别看小鬼子嚣张,弄几颗大炸弹,小鬼子一样歇菜。
处于安全起见,有着华夏式智慧的中国民众们这次可都离着四行仓库最少也有200米远,自身安全还是要保障的。要不然怎么看杀鬼子呢!
数万人高喊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估计在后世亲身去过足球联赛决赛现场的人们有过体验,那数万人爆发出来的声浪,几乎能将屋顶掀翻,身在其中的人根本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包括自己声嘶力竭的跟着一起呐喊的声音。
中国民众这会儿倒是情绪激昂了,可山崩地裂的呐喊声却把冲到墙壁下的棒槌兵们吓得不轻,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是很懂中国话,但“炸”这一词,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看看高达26米雄伟的四行仓库,棒槌兵们的脑仁都是疼的,除了忙着堆炸药包准备爆破的士兵,其余士兵几乎都是夹着腿将步枪一致对准上方,只要一出现人影,就开枪。
虽然他们也知道,那并没有什么卵用,人家只需要丢一颗小小的手榴弹,都有可能把炸药包引爆,然后。。。。。。。
自然是“嘭”的一声,就像那帮可恶的中国人喊的一样,大家伙儿都得炸上天。
可以说,虽然四行仓库没有任何动静,但无论是仓库下的棒槌兵,还是数十米外数百米外的日军上上下下,那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包括拿着望远镜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胁板次郎在内,爆出青筋的手显示着胁板次郎内心的激动与无比的忐忑。只要再给前线的狗腿子们一分钟,不,三十秒就行。
自从一个步兵小队只用了不超过三分钟尽数战死在仓库一楼大厅里,胁板次郎就已经彻底放弃了从大门硬攻的打算,还算娴熟的军事常识告诉他,那里面肯定有中国人布置的重火力点,空荡荡没有丝毫遮挡的大厅就是个陷阱,无论多少人命也填不满那个大坑。
唯有对墙壁进行爆破,从几条路攻进去才是正道,只要进了大楼内,失去墙壁掩护的中国人就会完蛋。现在正在放置炸药的死角高达四处,70毫米步兵炮和75毫米山炮拿墙壁没有办法,那是炸药威力不够,墙壁下埋放的五六个炸药包总共超过30公斤炸药足以将一辆坦克炸上天的同时也足以将厚达一米的墙壁破开一个大口子。
就怕,中国人有阴谋啊!随着炸药包的安置,棒槌兵们纷纷撤离,胁板次郎的心里却是半点儿也没放松,相反是汗出如浆。以他和对手连续交战几天的经验,这种可怕的平静里,往往藏着更大的风暴。
可是,中国人打着什么主意呢?无论胁板次郎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何到现在中国守军也不出现,哪怕他们开上一枪,也是好的啊!至少知道他们想干啥。
三国时,诸葛孔明为何一人独坐城墙之上,大门洞开,弹了首小曲,就把带着数万雄兵的司马懿吓得不敢寸进?那就是源于人们对未知的恐惧。
现在胁板次郎也是这个心理。不过,他唯一比司马懿要好一点儿的就是,他依旧还在驱使着士兵在对坚墙厚壁进行爆破。四行仓库目前摆出的空城计,还没有完全吓住他,哪怕很蛋疼。
当然了,那主要也是因为,前方都是狗腿子棒槌兵,真正属于他麾下第36步兵联队的,几乎都还在500米之外战壕里待命。就算中国人把四行仓库变成个超级大炸弹,死得也是狗腿子而不是自己,怕个鸟啊!
想到这儿,胁板次郎的心神多少稳定下来,面色严峻的下了道军令:“命令前线所有没有参与进攻的帝国勇士,全部藏身战壕,没有军令,不得轻易冒进。”
这也算是胁板次郎为遭遇中国人的阴谋而预先埋下的伏笔,万一真那样了,好歹,没让所有棒槌兵送死,至于说位于前线的近两个步兵中队的棒槌兵,死了,也就死了吧!为帝国尽忠是他们的人生目标。
随着“轰轰轰”几声巨响,硕大的四行仓库都在颤抖。足足四处各自埋下了超过三十公斤炸药,就算坚固如四行仓库,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硝烟散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曾经巍峨的四行仓库大片的墙体垮塌,在仓库下方形成新的废墟,四个几乎可以开进一辆坦克的大洞就像是四行仓库哭泣着的大嘴,昭示着四行仓库守军即将遭受的噩运。
仓库坚固的墙壁,被爆破开了。重新从五十米外战壕里冲出的近300日军在十秒钟之后就会从爆破口疯狂涌入,仓库里的守军,将会迎来最后一战。
“为什么没有炸龟孙的?为什么连开枪的人都没有?人呢?昨天都还在的啊!”黄包车夫带着浓重的哭音喃喃自语。
这几天来,四行仓库的守军就是他的精神图腾,为此他宁愿连养一家老小的拉车生意都不做了,每天来此地看着他们杀日本鬼子,要不是有老周的每天十个铜子撑着,家里的三个娃连米汤都快喝不起了。可他依然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四行仓库的中国守军每打死一名小鬼子,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一分。
他在那些西洋人面前,腰杆早已弯得太疼了。
他做梦都想有一天,他不用弯着腰给那些黄头发蓝眼珠的洋人问好,更不用弯着腰去地上捡被他们丢在地上的铜子儿,虽然这样的日子已经让这个来上海滩打拼十五年的壮劳力早已麻木。
可,并不意味着这个普通的中国人没有梦想,他梦想着自己的儿子不要再这样。
终于,那些面对着兵力远强于他们的日本鬼子依旧奋勇抗争的中**人给了他希望,原来,中国人的军队,也可以这么强。只要强,迟早有一天,他们能赶走日本人,也能赶走这些在租界里西洋人。
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不是外国佬的。
这就是一个每天靠拉车维持全家老小生存的最平凡中国车夫坚持每天来此支持这支孤军的理由。愿望很小,但也很大。
可连想都不敢想,这样的民族还有希望吗?黄包车夫虽然不是太明白那些穿着中山装在人群中宣传全民抗战标语的青年学生们的口号,但他多少还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至少得敢想。
四行仓库守军的勇,成为了点亮这个最平凡中国车夫心里希望的那颗宝贵的火种。
可是现在,这颗火种就要熄灭了吗?
这一刻,和日军的兴奋不同,数万中国民众是沉寂的,是绝望的。
连续数日给日军重大杀伤的中**队不见了,他们是害怕了吗?他们是没子弹了吗?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但不管怎样,日军已经炸开了曾经他们不可逾越的四行仓库厚实的墙壁,他们,正在喊着令人恶心的“板载”朝着那四个大洞蜂拥而入。
失败,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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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中文)
第1412章 没人照样吓死你
怀揣着忐忑与兴奋的棒槌兵们涌入爆破的洞口,足足两分钟,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激烈枪声传来。
数万王国民众几乎停止了呼吸,野外战壕里的黑鹰军和李聪等几位黑鹰军将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那几个大洞,就像是巨兽狰狞的大口,把数百黑鹰军全部吞噬。
整个现场,一片静寂。
直到一名黑鹰军疯狂的跑出来,大声欢呼着:"胜利,胜利!王国人跑了!",麻首堡楼顶也逐渐出现棒槌兵的身影,他们用力挥舞着绑在刺刀上的旗,展示着属于他们光荣,战壕里的黑鹰军的情绪才被点爆,从战壕里纷纷跳出来,举着枪纵声嘶吼着"帝国万岁!"
那是属于黑鹰军的胜利,哪怕他们是攻占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堡垒,但也意味着他们赢了,王国人苦苦坚守了一周的这块最后阵地,也被他们攻克了。
数万王国民众瞬间泪流满面,坚守了一周的海城最后阵地,丢了。不少人看着黑鹰军得意洋洋挥舞的旗,不由痛哭失声。
"这是咋弄的,咋这么容易就把堡垒丢了。"黄包车夫脸色灰败,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老弟,别难过,堡垒丢了,但对面的弟兄们没事。"长褂中年男呆了半响,拍着黄包车夫安慰道。"你看,到现在为止,堡垒里一声枪声都没响过,那说明啥?说明弟兄们早就撤了,黑鹰帝国黑鹰帝国人不过扑了个空而已,有啥好得意的?这说明咱王国军队强啊!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黑鹰帝国黑鹰帝国人只能跟着后面吃屁呢!"
"说得也是,长官们撤了就好,只要活着,到哪儿不能打黑鹰帝国人?"黄包车夫的情绪又明显高涨起来。
"行啊老弟,在这儿几天不是白看的,这句话说得有水平那!只要活着,在哪儿不是打黑鹰帝国人,有水平。"长褂中年男心情大好之下,不由夸起自己这位同伴起来。
"那还不是跟你周老哥学的嘛!"黄包车夫咧开嘴笑了。"你别说,以前看到黑鹰帝国人我就怕得要死,现在啊!给老子一杆枪,老子也敢跟他们比划两下子,他们不也就那两下子,打完炮了就冲锋,冲不进去就继续打炮?"
"哈哈!说的有道理,黑鹰帝国人没啥可怕的,别看现在他们势大,总有一天,咱王国人弄死他个龟孙。"
。。。。。。
不少王国民众这会儿估计也回过神来了,黑鹰帝国人一枪未发就占领了麻首堡,那不是证明着那帮誓死不撤的王国军人们撤了嘛!虽说看着黑鹰帝国人在堡垒顶上耀武扬威的挥舞着刺刀和旗让人极为不爽,但总归是人没事就好。
只是,很少有人像二人组一样有乐观的性格,看着海城最后一块阵地终于陷落,心里忍不住还是有些发堵。依旧踌躇着不肯离去。
他们的心理,终究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说不定,那批勇敢的军人只是示敌以弱,不知道又从那个地方冒出来,把这帮正洋洋得意的黑鹰帝国人兵给干掉了呢!
说实话,现场除了心里正在发堵的王国民众,黑鹰帝国人,也不是所有人心里都开心的。
比如位于500米战壕里的预备第四波进攻的第36步兵联队的几百号人,这会儿心里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看着一帮平时他们看不起的仆从兵们在阵地上高举着步枪欢呼的时候。
那心里啊!真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们为不用再上枪林弹雨的战场而感到庆幸,而另一方面,却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就第一波上了,那个登上堡垒顶楼挥舞着军旗的荣耀本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王国人,太坏了。把他们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结果换成这帮狗腿子上去,王国人却一声不响的开溜了,这是专门和第36步兵联队作对的吧!
不光是第36步兵联队的普通士兵有这想法,包括他们的两位指挥官,李聪和王翰也是这么想的。听着从堡垒里跑出来报信的棒槌兵高声汇报堡垒里一个王国人的身影都没发现,他们轻而易举的就占领了整个堡垒的时候,李聪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不是说好的血战至最后一个人吗?你们不讲信誉啊!李聪压根没有理会后槽牙都要笑出来的棒槌上校,反而铁青着脸色下达了军令:"现在庆祝还太早了,王国人阴谋大大的,命令全军不得妄动,进入麻首堡的两个步兵中队迅速撤退,留下两个步兵小队对麻首堡里面进行彻查,找到王国人是通过什么途径溜走的,不,或许,他们还藏身在一个我们还没发现的地方,又或许,他们藏着足以将整座麻首堡送上天的炸药。"
本来,棒槌上校对于李聪这种完成了作战任务却没个好脸色的态度还有些不满,但一听到李聪最后一句话,所有的不满顿时化成惊惧,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实在是,王国人昨天用炸药把他都炸出了阴影。
一枪没放,就是挖战壕而已,结果三个步兵中队成了灰灰,一个步兵中队成了聋子,这样的结果,杯弓蛇影症状都是轻的。
随着黑鹰军指挥部的军令下达,然后,王国民众就看见,还在欢呼的黑鹰帝国人兵麻溜的重新躲回了战壕,楼顶上得意吼着"帝国万岁"挥舞着旗的黑鹰帝国人兵不见了,一群没戴钢盔的黑鹰帝国人兵从大楼里狂奔而出跳进了最近的战壕。
"咱的人又打回来了?"黄包车夫目瞪口呆的看着黑鹰帝国兵疯狂撤退,带着几分欣喜问道。"没打枪啊!"
长袍中年男也皱起了眉头,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响,摇摇头道:"没枪声,也没喊打喊杀的声音,不像是咱们的人打回来了。"
"那他们跑啥?"
。。。。。。
过来半响,长袍中年男反应过来了,脸上涌起兴奋,一拍巴掌道:"跑啥?嘿,黑鹰帝国人怕炸弹呢?咱们的人估计早就跑领地来了,临走的时候,肯定在堡垒里放炸药了,黑鹰帝国人这是发现了,吓得屁股尿流的跑了。"
"那为啥还不炸呢?眼看黑鹰帝国人都跑光了啊!"黄包车夫满脸懊恼。
"是啊!咋不炸呢?"长袍中年男也是一脸懊恼。"估计,长官们没算好时间吧!哎!可惜了,要是引线足够长,一直弄到这边,老子一按起爆器,进去的龟孙一个都莫想跑。"
两个普通王国百姓利用他们这几天现场观摩的实战学习到的堪称贫瘠的军事常识对这一幕进行分析,自然也只能是摸到皮毛而找不准关键点。实际上,别说是他们,就算是职业军人,这会儿也无法确定麻首堡王国守军的真正意图。
因为,守军消失了,凭空消失在被黑鹰军团团围住的麻首堡里。
黑鹰军,在麻首堡里进行地毯式搜索,企图找到昨天还制造了恐怖大爆炸的王国军人,哪怕是离去,也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溜的。
领地驻军司令官山羊胡老头这一刻也是懵逼的,虽然他对于两军终于不用在领地边上大打出手而感觉高兴,但他也知道,昨天晚上,堡垒里的王国守军并没有渡过平山州河来到领地,哪怕他内心是无比欢迎王国军队放下武器放弃抵抗进入这里的。
可是,已经在河对岸沿线筑起近1000米工事的准将敢用他的暗元帝国男爵爵位担保,昨晚决没有一名王国军人越过他麾下的工事进入领地。
那,王国人,去哪儿了?难不成,他们从天上飞走了?
飞天,是不可能的,一到晚上四周便被照得雪亮的麻首堡楼顶,就算他们全部长上翅膀,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飞走。那只能是遁地。暗元帝国准将脸皮微微一抽,王国人真的是好算计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拼命抵抗了一星期给了普通王国人无数希望和勇气,暗地里却是早已偷偷开挖了地道随时准备逃跑,而且,地道的出口就在领地内,这个可能性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九。
否则,光靠人力掘进,没人能在一周的时间里挖出超过200米的地道,尤其是还要挖过平山州河底,其实就算是这样,在准将看来,那也是奇迹一般地工程。
实际上,他依旧小看了从麻首堡向领地挖掘地道的难度,为了这条能穿越平山州河底长达1500米的地道,吕大老板雇佣了近100人分成三班日夜不停工花费了足足半年,才算是完工。想靠麻首堡内守军独立完成这个工程,哪怕只是像准将那样猜想的200米,没一个月,那是想也别想。
山羊胡老头能这样想,李聪自然也想得到,第一时间就命令两个搜查麻首堡的步兵小队,除寻找爆炸物外,另外一个重点就是寻找地道入口。和斯马莱特准将想象的稍微有些不同,他固执的认为王国人很有可能没来得及挖通去往领地的地道,他们不过是藏身在地底的某个地方,企图等到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再杀个回马枪。
根据麻首堡王国守军的狡猾程度,他判断这个可能性最少高于百分之八十。
不得不说,久病成良医这个说法是对的,被王国守军按在地上摩擦了一周后,这位黑鹰军上校的思维被扩展了很多,以前很多不可能的想法现在都被他坚定的认为很有可能。
哪怕他这个说法让已经建功立业觉得人生到达巅峰的棒槌上校低下头暗自直撇嘴。
在他看来,可怜的李聪上校已经被王国人吓坏了。
第1415章 帝国之花即将绽放
不得不说,胁板次郎分析得真是丝丝入扣又合情合理。如果是陈运发在这儿,一定会给这位鼓掌:“你丫分析的,真特良的对,老子所有针对你的布置,都被你看出来了。”
战争,除了勇敢和牺牲,同样也是智慧的较量。
从现在看来,日军陆军大佐显然技高一筹,把四行仓库守军忙乎大半夜的所有布置都洞悉的一清二楚,甚至连四行仓库守军逃跑的路线都猜想出来。
第一时间就通知司令部,通报了四行仓库中国守军可能逃跑的位置,请求外交部对西方租界当局施压,搜捕并羁押这群溃军。只要人还在租界内,一帮携带着武器的彪形大汉就跑不远,胁板次郎根本不担心租界当局会打马虎眼,就算是租界当局本身,也不会允许有这样一伙全副武装军人的存在,他还有机会对他们进行复仇。
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完成属于自己的荣耀,还要给那帮恶心了他好几天的中国平民重重一击。
在等待师团军乐队的间隙,陆军大佐笑容可掬的召见了这几天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失败而没有发出稿件的随军记者。
“川史君,今天发给朝日新闻的报道,你应该是已经有了腹案了吧!”登上楼顶的陆军大佐心情显然很好。
“嗨意!胁板次郎大佐阁下,新闻标题我都已经想好了。”朝日新闻派向淞沪前线同样穿着军装的记者毕恭毕敬的点头。“就叫,帝国皇军攻克支那上海最后防线!您看怎么样?”
“不,不,太片面了。”胁板次郎却笑着摇摇头,指指楼外不远处聚成一团没有离开的中国民众。“你除了写帝国皇军的英勇,还应该写写那些卑贱支那人面对我帝国陆军兵锋之强而生起的畏惧和忧伤,这篇新闻的题目应该叫,帝国陆军之花在支那东方最后防线绽放!”
无耻啊!别说跟随在一边的棒槌大佐想呸这位一脸口水,就是随军记者也被这位陆军大佐的不要脸给打败了。前几天被中国守军打得像狗一样,你丫的连联队部都不让老子进,现在一占领阵地,八嘎的帝国之花都吹出来了?
但人家毕竟现在是打赢了,而且还是堂堂陆军大佐又是贵族,不管他怎么吹逼,那也不是一个小记者就敢当面反驳的,心里在吐槽,但脸上却是堆着笑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嗨意!大佐阁下说得对,此篇报道,是我帝国皇军在支那上海市区获得的最后胜利,也是粉碎支那人所有坚持的胜利,自此,我帝国皇军将在支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那你就下去写吧!去近距离记录帝国陆军的荣耀,去记录那些卑贱支那平民在我第36步兵联队旗升起时候的绝望,”胁板次郎大佐微笑着将目光投向远方,貌似不经意的道:“你的军功,联队部会予以记录的。”
“嗨意!一定不让大佐阁下您失望。”日军记者敏锐的收到陆军大佐传递过来的消息,大喜过望的领命。
这是一种交换,他负责将帝国之花的头衔安放到陆军大佐头上,陆军大佐负责他晋级加薪的军功,各获所需。
“命令,步兵第36联队护旗中队携联队旗进驻四行仓库,命令,第36步兵联队中尉以上官佐除副联队长北岛刚雄中佐留守联队部负责指挥外全部上楼顶观礼。”胁板次郎意得志满的下达军令,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半米不发一眼的棒槌大佐,嘴角弧出一丝不屑:“同时,邀请友军最高指挥官高良弼大佐观礼。”
如果给这位倒回去二十多年的岁月,就嘴角这丝弧度,妥妥就是一副霸道总裁啊!还是一个刚丢完一根肉骨头给宠物狗的霸道总裁。
身为宠物狗,棒槌大佐能说什么呢?主子都丢肉骨头了,就算这会儿他气都气饱了,没有一点儿想吃的意思,那也得摇着尾巴给叼上不是?否则,下次连骨头都没得吃了。
“感谢大佐阁下盛情,良弼与有荣焉!”棒槌大佐还拽了两句词。
“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胁板次郎扶着楼顶厚厚的墙壁,望着不远处的人群,纵声大笑。
“好嗨哟!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感觉人生到达了高。。。。。。”这首歌,恐怕是这位日本陆军大佐此时心情的最佳写照。
他或许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300多米外租界内,一杆枪牢牢锁定了他。
如果枪的主人愿意,只需要一扣扳机,他那颗犹如风干橘子一样的脸,就会炸成一朵红花,成为一朵绽放在四行仓库楼顶的血花。
曾经水就是那杆半自动步枪的主人,以他的能力,在350米外,就算不用4倍瞄准镜,也能将已经达到人生巅峰的日军大佐一枪毙命。强忍着一枪打爆日军大佐狗头的强烈**,曾经水拿起身边硕大的单兵通话器低声汇报:“鬼子已经搜索仓库完毕,正在换防,或许会有后续动作,建议,继续隐蔽。”
而在距离四行仓库足足1200米外的一处并不起眼极为残破早就空无一人的一个小作坊里,一根长长的天线颤颤巍巍的探出头。如果日军能看到,会惊讶的发现,这根并不属于他们的长长天线的位置,貌似,并不在他们陆军大佐分析的租界内,而是,在他们的后方数百米处。
是的,既然这个时空中多了一个熟知曾经往事的小蝴蝶,他又怎么会在四行仓库中只留下一条退路?又怎么会明明知道租界是绝路,还会让四行仓库守军进入绝路?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对四行仓库这个必然进行的悲壮之战的堡垒做出更完善的布置了。
真正供仓库守军逃生的路,自然不会是通往西方租界的地道,无论杜大佬有通天的手段,但在租界这种由满清政府主导的丧权辱国的特殊土地上,就算国人再如何不想承认,那也是有黄头发蓝眼珠们来主宰,杜老板这个上海地下皇帝也保不了他们平安。
所以,从一开始决定要挖掘地道,就不止一条,一条为明,通向西方租界,另一条为暗,入口其实也在哪个地下室中,甚至,就在那个同样的竖井里,只不过方向是向西。当日本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泥沙填上的通向租界方向的地道入口所吸引的时候,谁也不会注意就在斜上方,还有个掩藏的极好通向另一个方向的地道入口。
四行仓库所有守军,除了曾经水要在租界内对四行仓库实施侦察做出战术指导以外,其余全部撤入了这个向西穿过了整片战场长达1500米的地道。
地道里的设施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完善,在地道的尽头除了有足够两百多号人躺下的宽阔空间外,还有多达六处出风口,这些出风口除了要保证地道内空气的流通之外,每个出风口其实都能算一个简易的临时出口,而且都安排在华商集团买下用于做无关紧要商业的屋内隐蔽处,就算所有人都撤离,只要不是掘地三尺,基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些出风口下方掩护的秘密。
就比如现在,长长天线升起的地方,是这个破旧的基本毫无价值作坊的厨房里的灶台,如果不是陈运发预先拿一杆步枪顶起那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谁会无聊到掀开铁锅看黑漆漆的灶台里有什么?虽然那个灶台从开始建的时候就没怎么使用过。
地面下,雷雄惊骇欲绝的看着陈运发拿着一个大铁盒子听着从另一个地道离开的曾经水的汇报,然后回答:“收到。”冲着雷雄道:“命令弟兄们继续隐蔽,保持安静。”
“我知道,就算要放屁,也给老子夹紧了别放出声。”雷雄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答应,目光却是全被可以通话的大铁盒子给吸引住了。
“日嫩良哎!二哥,这是啥?咋还能打电话呢?”雷大连长快被这前所未有的高科技亮瞎了眼,就连陈运发亲自打开另一个地道口时,他都没如此惊讶过。他敢肯定,那个黑乎乎的大家伙除了一根长长的天线之外,绝对没连电话线。
“这是从美国进口的无线通话器,就是飞机上飞行员可以互相说话的那玩意儿,就是变小了点儿而已。没啥了不起的,别看现在用得挺好,但一打仗起来,这玩意儿就变成聋子的耳朵-----摆设了。”陈运发微微一笑,把领先于这个时代最少五年的单兵通话器丢给雷雄。
“好东西啊!好东西。”雷雄忙不迭的接过单兵通话器,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仔细观看。
做为一名有过十几年战斗经验的老兵,他如何不知道这种可以不用电话线仅靠无线就能通话的单兵通话器的宝贵之处呢?侦察兵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将侦察结果传到指挥部,指挥官可以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战术安排。战场形势,或许就会因为这个小小的物件而改变。
“嘿嘿,到了我独立团,以你老雷的资历,也会配一台的。”陈运发笑道。
“那敢情好,这可是好宝贝啊!”雷雄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笑得牙花子都快出来了,忙碌了一晚上的疲惫全部不翼而飞。
怎么能不累呢?从晚上十二时开始,在他宣布撤军向新的战场挺进之后,步兵一连剩下的官兵就在他和陈运发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所有撤离前的准备,80多号人一直忙碌了足足五个小时,才算是把陈运发布置的各种机关给部署完毕。
从凌晨五时许,四行仓库守军在忙碌了整个晚上后,在陈运发的率领下,80多个人搬了所有的重装备,包括机关炮和迫击炮以及轻重机枪,和所有能搬走的弹药,撤离。这又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时间。
虽然陈运发知道,在后面需要轻装对目标区域突进,很多重武器基本已经失去作用,带着反而会成为累赘,但一连的士兵们和雷雄却异常固执,他们认为就算丢到地道深处,也比留给小鬼子要强得多。陈运发也只得由他们,看着他们像辛劳的小松鼠一样,不辞劳苦的爬上爬下把所有能搬走的东西搬到地道中。
若不是要留下那堆土豆藏着诡雷和炸药,陈运发都怀疑他们会不会把土豆也搬到地道里去。
还好,这条延伸一直通到四行仓库西面1500米的地道和刘浪命令他进驻四行仓库之前所描述的一样,里面有足够300人隐藏的空间,现在总共就80多号人,再加上这些重装备和大量的弹药,也没觉得有多拥挤,也就是向地道里搬很费劲。
但雷雄和步兵一连的士兵们却乐此不疲。
只有经历过血腥战场的他们才知道,相对于疲惫,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手里的步枪实在是不顶用,日军能在数百米外就用掷弹筒把你炸上天,哪怕你是躲在工事后。只有拥有这些能和日军较劲的重武器,才能让人安心。
哪怕必须要轻装前进,那这些可怕的重武器也不能落入日军手里成为他们的帮凶,累吐血,也必须要搬到地道里。
做完这一切,到达指定位置时,时钟已经指向上午11时,曾经水也终于按照约定发来第一次侦察报告。当然,那也是,在地下深处无线通话器收不到信号的缘故。
(三七中文)
第1416章 泪水苦涩
李聪很看重这次由他亲自向师团部汇报并获批在麻首堡楼顶升军旗的典礼。
因为,这次胜利,在他看来甚至超过了付出了更大牺牲的登陆作战。王国人,把战场战斗视作他们民族精神之战,那,就由他亲自来覆灭王国人的民族精神,不光是要在战场上,更要在他们的心里,种上帝国不可战胜的种子。
人数足足200人的护旗队,全部抵达堡垒楼顶。这支由200人组成的步兵中队是步兵第36联队联队部警卫中队同时也是第36步兵联队最后预备队,他们虽然没有参与此战,但军容齐整,守护的也是步兵第36联队的荣耀----联队旗,由他们向数万可怜的王国平民展示黑鹰帝国陆军的风采是再合适不过。
除了被刻意打压的副联队长王翰中校以外,第36步兵联队剩下的两名少校大队长和他比较欣赏的几名大尉中队长悉数登场,白桦这样拍马屁很舒服的临时提起来的陆军大尉本来按照李聪的意思让他也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但白桦却因为随军记者要对他的麾下进行采访而不得不陪同。
做为在此次麻首堡之战中损失最惨重的步兵大队,随军记者把这份荣耀放在了他们身上,这是应该的。
棒槌上校算是个添头,做为棒槌联队的代表,也受邀参加了这次在占领的阵地上升军旗的观礼。
唯一让李聪遗憾的是,王国人在临走前收走了他们的国旗,否则,李聪完全可以先对王国人已经在炮火中残破不堪成为布条的国旗进行焚烧,在王国人国旗燃烧的烈烈火焰中升起自己的联队旗,那,才是无上荣耀啊!
当然了,就现在这个场面,也不算差。没有王国人的国旗当背景,但有几万尚未离开的王国人,当着他们的面升起联队旗,一样很刺激。
李聪很想看到王国人无奈而屈辱的脸,他们越忧伤,他就越开心。
没等多久,第9师团的军乐队抵达了。30多人组成的军乐队拿着长号小号还有挂在身上的鼓,很国外化,除了一两件类似于竖笛的竹制长笛有点儿黑鹰帝国本土乐器的意思,其余都是照搬国外军队模式。
当混合着国外乐器和基本不发声就充个样子的竹笛的黑鹰军军乐队走上楼顶,依旧不太甘心最少还留了一半多达两万的王国人这会儿也逐渐回过味儿来了。
"狗日的黑鹰帝国人这是要来庆祝的啊!周老哥,走吧!我们不受这个黑鹰帝国人这个鸟气。"黄包车夫气呼呼地招呼着长袍中年男,就想离开。
"急啥勒!咱们都连赢了几天了,就不许人家黑鹰帝国人暂时的得意一下?"眼皮肿成一条线的老周一瞪眼。"老弟,你这个心态可不行,俺们老祖宗可都说过,胜不骄败不馁。俺们今天就在这儿,看黑鹰帝国人能怎么嘚瑟。听哥的,等会儿黑鹰帝国人一旦真的开始奏乐了,咱们就一起大声骂狗日的,让他狗日的龟孙就算占了地盘心里也不痛快。"
"中,就听老哥的,骂不死龟孙的。"黄包车夫一听也是这个理,也就没坚持要走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看着黑鹰帝国黑鹰帝国人的军乐团开始在麻首堡楼顶列队准备奏乐,准备骂战的王国民众们心里依旧还是不是个滋味儿。
而其中最难过的,恐怕莫过于站在民众队列最前的三名穿着王国军装的军人,从黑鹰军军乐队一上楼顶,他们就已经知道黑鹰军想干什么了。
他们要在麻首堡楼顶升联队军旗,那是他们在占领重要战略目标后为鼓舞士气的一种行为。黑鹰军,显然对血战数黑鹰帝国得占领的麻首堡怨念很深,一场算不得多大规模的战斗,他们不仅要升联队旗,竟然还动用军乐队。
这对于黑鹰帝国军来说,是荣耀,但对于所有王国军人来说,自然是耻辱。
"走吧!两位老弟,继续在此只能感受其辱,我只恨我国国力太弱,否则,尽聚数十万大军与海城,苦战三月,十万将士血染疆场,何至此败啊!"陆军中将虎目含泪,遥望麻首堡,喃喃自语道。
对于这位一生都毁誉参半的陆军将领来说,此时的他,应该对国家和民族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是爱的吧!就算在此之前,他早已被荣华富贵腐蚀了一颗原本应该是战士的心,但麻首堡之战,或许也将他身为王国人的觉悟给点亮。
受麻首堡之战影响的王国人,又何止他一个呢?在场的王国人,都是。从高官到贩夫走卒,哪怕他曾经腐朽曾经麻木,但身为王国人这个身份,是不可改变的。
"是该走了!黑鹰帝国军这是故意的,他们想在数万民众眼前升起他们的联队旗,以此来打击我全王国军民的抗击黑鹰帝国决心,这个羞辱,日后我88师全体官兵会向李聪讨回来的。总有一天,我88师军旗也会在第36步兵联队的阵地上升起。"陆军少将的后槽牙也咬得嘎吱嘎吱响。
"对不起,两位长官,我不能走。真的勇士,敢于面对失败。这一次,我军迫于某些政治上的压力被迫放弃阵地,那我就得敢于承担这次失败,也必须得有承担被羞辱的勇气,下一次,没人可以让我放弃阵地。"刘静却是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两个将军却是被这个陆军中校说得有些羞愧,虽然劝说52团放弃麻首堡撤军到领地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们,但他们是执行者。刘静此语除了表露心际以外,何尝又不是在表达自己的怨意呢?
如果堡垒内守军还有52团主力的话,对面嚣张得不行的李聪恐怕想凑齐他的护旗队都难,更别提什么还有心情升联队旗了。
"好吧!那就听刘静老弟的,我们当以此辱为鉴。"陆军中将毕竟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人物,一番话说得很圆润。"顺便看看黑鹰帝国人能玩出什么花来,他们要是能唱出前两日我王国军民合唱的"英雄赞歌",那老子倒还真服了他们。"
当楼顶黑鹰军军乐队的声音开始响起,黑鹰军护旗队踏着整齐的步伐护送着被一名黑鹰军中尉捧在胸前的联队旗大踏步的向光秃秃的旗杆走去的那一刻。
"狗娘养的黑鹰帝国人!"
"狗日的!"
"龟儿子!"
王国民众来自天南海北山呼海啸的骂声响起。
李聪却丝毫不恼,轻轻的拔出指挥刀指着两百米外情绪激动的王国民众,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全军,瞄准!"
黑鹰军无疑是纪律性极强的士兵,听到指挥官下令,第一时间将枪口对准了正骂得热闹的王国民众。
王国民众一片慌乱。
他们都是普通人,虽然前两天他们有过热血澎湃不顾生死下河抢救英雄遗体的行为,但并不代表他们从此就成了可以面对枪口而无畏的勇士。别说是他们,就是一名在战场上血战数年的老兵,谁又能敢说自己手无寸铁之时突然面对一百多杆步枪机枪的时候能够面不改色的?
"周老哥,快跑,快跑,黑鹰帝国人要开枪了。"
感受到身边惊慌失措的惊呼和躲避,脑袋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长袍中年男这会儿倒是显出了难得的镇定,"慌什么?黑鹰帝国人那是故意吓人的,他们要敢开枪,几天前难不成他们枪里就没子弹吗?"
"可万一他们要是开枪了呢?俺家里还有三个娃要等着吃饭呢!"黄包车夫感受着身边人群的慌乱,心里很难镇定得下来,牙关吓得直打哆嗦。
"若黑鹰帝国人真开枪把我们打死了,那对我们王国来说不失是件好事啊!外国人不会忍下这口气的。"长袍中年男却是死死的拽着黄包车夫不让他离开。"给老子站着别动,别让黑鹰帝国人笑话咱,等会儿车钱给你翻倍。"
。。。。。。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黄包车夫脸色惨白,嘴上说着命最重要,但身体却是很诚实,两脚站得很稳。
可能,除了钱以外,还有两个同为王国社会最底层小人物数日来形成的一种无以言表的信任在其中吧!
看着人群的慌乱,骂声也因此中断,黑鹰军上校脸上闪出一丝轻蔑,对一边面无表情许久的棒槌上校说道:"高君,看到了吗?这就是王国人,他们贫穷而且懦弱,所有看似很顽强的勇气,在帝国的兵锋下,不堪一击。"
"看我们军乐队,声音多么嘹亮,看我们的联队旗,高高飘扬,帝国之花,就在王国人最坚固的堡垒上空,绽放!"高举着指挥刀的黑鹰军上校很有几分诗意的高声吟唱着,继而纵声狂吼:"黑鹰帝国的勇士们,欢呼吧!为了帝国,为了陛下,为了胜利!"
"冲锋!冲锋!"黑鹰军纷纷举起手中的枪,纵声狂呼。
黑鹰军军乐队演奏的军乐更加高昂,第36步兵联队的联队旗,在麻首堡的上空高高飘扬。
在场所有的王国民众,忍不住流下屈辱的泪水。
为黑鹰军刚刚成功的恫吓,为黑鹰军得意的欢庆,为自己心中图腾的崩塌。。。。。。
王国军民的泪水,在这一刻,很复杂。
但无疑,更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