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空降
得到首周有可能空降公告牌单曲榜前五十的消息，宋亚临时改变了行程，二十七日晚带人和老乔直飞洛杉矶，底特律让大A和托尼他们帮忙跑，小洛瑞在底特律和一位音乐圈名宿女儿闹过绯闻，托尼跟在后面现在也算有点门路。
一切都是为了二十九号榜单的名次。
“老乔，你瘦了……”
“啊？是吗？最近太累了。”上了飞机，老乔就坐在位子上发愣，精神萎靡。
宋亚想到那四位大妈的身材，心疼了面前的老乔一秒。
老乔心事重重，不过他没主动说什么，上飞机后很快眯着，一觉睡到洛杉矶。
一住进洛杉矶康普顿市的酒店，宋亚就给哈莉贝瑞挂了电话。
MV播出后，哈莉专门来电话感谢过，据她所说各种邀约暴增，她正在和经纪人艰难地权衡着。当然，她没忘了告诉宋亚，来洛杉矶会好好‘招待’他。
“谢谢你APLUS！”
电话那头的哈莉很兴奋，“我接受了斯派克李的邀约，出演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丛林热’！已经准备进组了，对！是个配角。天啊，就这短短两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谢谢你给了我机会，酒店在哪？我这就过去。”
斯派克李是好莱坞罕有的黑人导演，上升势头很猛，去年拿到过奥斯卡原创剧本提名和戛纳金棕榈提名。
宋亚恭喜了两句，半小时后，哈莉的电话再度打来，这次她变得有些迟疑，“我的经纪人想见见你，方便吗？”
“CAA？”
“是的。”
看来CAA察觉到自己经纪约快到了，有人与威廉莫里斯竞争对自己是好事，但现在他还没空仔细想明白其中利弊，而且他知道哈莉的经纪人是个小角色，“可能不太方便，我的经纪人就住在隔壁，我们在洛杉矶的行程也很赶。”
“好吧，我一个人过去。”哈莉挂上电话。
没过一会儿，客房外有人敲门。
他去打开，老乔穿着睡衣走了进来。
“我想了又想，你明天还是不要去见‘大E’了，单曲宣传的事，我帮你跟他打好招呼就行。”老乔坐到房间里的沙发上，表情很严肃。
“为什么？”
宋亚有点懵，那自己不是白来了？这老乔，难道后悔了，不想让自己跟N.W.A拉上关系？
“是这样的，79年……”老乔说了一段历史。
1979年，N.W.A所属的瘸帮创始人威廉斯进入洛杉矶一家汽车旅馆抢劫，开枪打死旅馆的华裔老板夫妇并打伤了他们的女儿。
因为这个案子和其他的几件血案，威廉斯于81年被捕，并被判死刑。
“虽然瘸帮事实上是分裂的，威廉斯之前已经有了瘸帮的雏形，但总的来说，他们都认威廉斯这位创始人。所以……”
老乔缓缓说道：“虽然是十年前的事，但据我所知，到现在，洛杉矶的华裔团体还在谋求让威廉斯尽快执行死刑。由于你的血统，和瘸帮人打交道时要格外小心，可能双方绝大多数年轻人并不知道这段往事，但这个话题只要跟你扯上关系，我刚才在房间里左思右想，你是完全无法完美应对的。中立，会被两边都看不起，偏向华裔，道义上没错，但会丢失黑人市场，而且会招来瘸帮的仇恨。偏向黑人，华裔会看不起你，更讨好不了黑人。”
“这样吗？”
宋亚跌坐在床头，“瘸帮是全米第一大黑人帮派吧？”他喃喃说道。
“那倒无所谓，人多而已，瘸帮早分裂成碎片了，他们自己人之间杀得更厉害。”老乔说。
“谢谢你，老乔。”宋亚的感谢发自内心。
“所以你记着，以后和瘸帮的人合作一定要通过中间人进行。”老乔告诫。
送走老乔，宋亚在房间里呆呆坐着，思考了很久，直到哈莉在外面敲门，他才走出这沉重的话题。
“你不是很忙吗？”早上十点，哈莉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我只是不想见你的经纪人而已。”
宋亚把她敷衍走，拨通了宋阿生的电话，“你知道79年洛杉矶的汽车旅馆谋杀案吗？”
“对，我想捐一笔钱，给敦促尽快执行死刑的华裔团体，用你的名义……”
虽然没留下什么前世记忆，但宋亚好歹还知道自己是华国人，所以想明白了也没什么好纠结该站哪边的。
不知道老乔怎么沟通的，大‘E’办事还算马马虎虎，二十八号，当宋亚离开洛杉矶时，这边已经有不少DJ开始推Ifeelitcoming了，只是声势上比纽约和芝加哥等地要小很多。
宋亚并没有给钱让‘大E’再加把力的想法，那家伙连同团队的库伯的钱都黑，这方面的名声实在不好。
让老乔自行回芝加哥，他再次改变行程，到西海岸另一大城市，三藩，华裔众多的城市。
这次他主动让哥伦比亚唱片联系了一家华裔电台，全程中文访问，其间还秀了两句蹩脚的粤语。
“你也在硅谷有投资？”
华裔的平均经济实力比黑人高很多，投资热情也是如此，采访结束，他和电台里的人自然而然聊起了离三藩很近的硅谷。
宋亚报了自己买的几个股票。
“王安电脑……”几位电台工作人员都笑了。
“怎么了？”
对方笑而不答。
宋亚知道这是不看好了，只是对方出于华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谨慎性格没有明说而已，赶忙指挥宋阿生，让他联系股票经纪，将王安电脑股票全部出清。
“现在卖是赔的呀，不如补仓……”宋阿生建议。
“我补你老母！”
逼着宋阿生卖掉股票，他匆匆结束了西海岸之行，赶赴米国南方。
二十九号，公告牌单曲榜，Ifeelitcoming以销量不到十万的成绩却空降至第十五位，正好位于玛丽亚凯莉的LoveTakesTime之后。
公告牌杂志还附了份个人简历和短评。
亚历山大·宋，艺名APLUS，拥有华裔和非裔血统，1990年于芝加哥急速窜起，以才华横溢，曲风多变著称。
由其作曲及和洛瑞二世共同创作歌词部分的饶舌歌曲二手店，目前已拥有三白金销量。随后他又创作了平权歌曲致德克勒克，并交由米拉乔沃维奇演唱，这首单曲创造了北美双白金销量，海外销售势头亦非常喜人。
年末，由其签约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后，包揽词曲及演唱的出道首单Ifeelitcoming，一经发售首周即空降至排行第十五位，这首单曲以复古唱腔和电音结合的创新风格深受广大乐评人和电台DJ的好评，目前在全米各大电台的点播率均高居不下，后劲十足。
第七十七章 走穴
空降公告牌榜单前列的好处太多了，追流行的年轻人和乐迷会因为好奇而购买单曲，电台DJ即使没收钱，好歹也要放一遍品评几句，高冷的乐评人和纸媒们不得不开始谈论和剖析词曲风格，无论好还是差，总得给个态度出来，这无形中大大增加了曝光度，还是免费的。
Ifeelitcoming次周销量上升是可以预计的，销量作为公告牌单曲榜的计算权重之一，反过来又能为冲榜提供助益，再加上哥伦比亚唱片一直在持续投入的常规推广，整个项目进入了正循环。
DJ帮助冲榜，榜单带动销量和媒体关注，这些又激励哥伦比亚唱片加大宣传，然后几个权重方向一齐使劲，榜单位置继续上升，带动更多的销量和关注……
非常完美。
而且名气打响，剩下的宣传行程就可以开始顺路赚钱了，很多当地的夜店和酒吧联系上了海登。
“你挑价码高一点的，安全一些的，排进行程吧。”
宋亚现在需要一些额外的现金收入，来为不断向各地黑人DJ输送的贿赂抹平账目。
海登记下，“好的，不过那些地方不真唱的话会被人打吧？”他笑道。
“真唱也没什么，那些地方没摄像机，唱翻车了不怕被留下证据，顶多名声臭点。”宋亚从托尼那听来了不少走穴知识。
“你该添点人手了，助理或者经理人，起码要找一位。”海登建议，“最好是个在夜店那种地方能吃得开的，否则你表演完要账麻烦。”
“嗯。”
宋亚知道自己这边人手是不够，托尼是最好的，但他和‘消音器’来帮了一周忙就回小洛瑞那去了，艾尔性格太轴，不适合办那种事，海登和迪莱俩白人就更不行了，再说他们自己还有一大堆事。
“经理人就算了，我自己能搞定，助理可以找一个，但是……”
经理人是要和经纪人一样按收入分成的，宋亚可不想出血，他心里清楚，助理这种贴身的人，而且涉及到向夜店之类场所收取现金，一定要能绝对信任，目前除了托尼，他想不到什么好人选。可惜，托尼对小洛瑞忠心耿耿。
“泰伦怎么样？”艾尔在一旁插话。
“别……”
宋亚可不想让没血缘的亲戚牵扯进来，再说他也是个‘消音器’那样的闷罐子，同样不适合。
“以前经常对托尼吐槽跟班文化，没想到我现在只嫌跟班不够用……”
他无奈的想着，“算了，这回还是我自己来吧，反正宣传只剩三周，然后我还要回芝加哥上学。海登你替我把把关，只挑选正规点的大夜店。”
“好的。”
海登一笔一笔记下，被宋亚以不续约威胁的他这段时间勤快多了。
“能帮我设计一些能在夜店表演的动作吗？据我所知，那种地方对互动的要求很高。”
宋亚看向宣传负责人。
“的确。”
对方笑了起来，“你的舞台表现是个灾难，我早就想直说了。”
“……”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这样，你看过MJ的表演吗？”
宣传负责人做了个单手按住，然后往前耸动的动作。
“MJ的招牌动作谁不知道。”
“你可以学起来，稍加改动，当唱到Ifeelitcoming的时候……”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前后甩动，胯部跟着节奏一挺一挺，“这样就行。你知道的，夜店那种地方，这种带暗示的动作很容易引热气氛。”
“这样啊……”宋亚很会举一反三，他想起了被扎克施耐德在MV中毙掉的动作，“那我唱到Andtheheatbetweenyourlegs时，可不可以用这个动作？”
他将双手放在胸前合拢，然后向两边拨开。
“可以可以！哈哈哈！”
宣传负责人和海登、迪莱、艾尔全都笑了起来。
南方之行第一站是爵士乐的故乡新奥尔良，据说那种音乐和表演方式最早就来自商业区的黑人乐手，因为楼上的白人们需要一种轻盈的，不扰人激情的音乐。
现在的新奥尔良甚至还保留有部分百年前的格局，虽然没了法律上的种族歧视，但这里的黑人和白人依旧泾渭分明，白人们的富人区还能看到上个世纪殖民时代的旧日风华，而黑人区则依然穷得叮当乱响，与芝加哥南城不同的是，这里离墨西哥更近，更容易获得由植物，不像芝加哥的帮派们早把目光投向了化工制成的新型玩意。
这里的电台DJ非常有自豪感，他们除了引以为傲的爵士乐，还有自己的南部说唱，对其他地区的风格一贯嗤之以鼻。
“我听过你的二手店……歌曲表达了在二手店挑选物品时的喜悦心情，然后讽刺了那些一味追逐名牌的购物心理，我的理解对吗？”
“是的，是这样。”
哥伦比亚唱片挑了位不怎么喜欢难为人的电台DJ，接受访谈，没料到这家伙却问了个非常奇葩的问题，“所以你觉得这是一种自我矮化吗？这就像，这就像被白人强加了一种价值观，黑人群体就是活该受穷，活该买不起名牌，然后你在歌曲里不但不试图去改变这一切，反而却在这种价值观里自得其乐……”
“WTF……”
宋亚心说这问的是什么鬼？他不能把天启里原唱是白人的事实拿出来讲，只好避开，“好问题，不过我写这首歌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想法，你知道的，饶舌部分的歌词由小洛瑞完成，我想他应该能给你答案。”
小洛瑞既然拿了自己的歌词，那这种罪还是由他去受吧。
一番斗智斗勇，双方都心中不满地结束了访问。
“这家的DJ给我下套，从此以后不再接受他的采访。”宋亚走出电台，向海登低声吩咐。
播音室里，“收听率下降了3个点！”工作人员的哀嚎传进耳机。
“FXXX！这APLUS既狡猾又无趣，以后别再请他来我的节目了。”DJ无奈地瘫倒在椅子上。
晚上，宋亚出现在了当地一家非常大的夜店里。
“今晚嘉宾！APLUS！”
夜店主持大声鼓噪，“带来本周公告牌第十五位歌曲，Ifeelitcoming！”
“哇喔！”夜店里的男男女女扭动着身体，把目光投向小舞台。
灯光亮起，宋亚站在前方，和后面的艾尔、迪莱正好呈三角形，迪莱按下键盘，艾尔拨动电吉他，前奏响起。
宋亚不停用手势和下方互动，一会指指近处的白妞，一会朝后方的人们挥手。
“Tellmewhatyoureallylike……”
他放松地打开嗓子，没了后期修音，与MJ声音略有差异的原声流淌开来。
“Ifeelitcoming，Ifeelitcomingbabe……”
唱到这一句，他想起宣传负责人的叮嘱，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意，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摆动。
“喔哦！喔哦！”下面立刻鬼哭狼嚎，人们反应非常嗨。
“Icanfeelthatbodyshake，Andtheheatbetweenyourlegs……”
唱到这，宋亚的双手在胸前拨开。
男男女女们立刻笑开了。
“Iknowwhatyou've……”
这里断掉的地方是宋亚的老大难，他立刻把上半身剧烈地往后一扭，表现得像唱嗨了甩头，实际上是为了让嘴部躲开观众的视线，由伴奏带里的垫音及时补上后半句。
天衣无缝。
第七十八章 遭劫
在南部的第二周跑下来，宋亚和客户双方迅速找准了定位，他的ing适合那种主打慢摇的酒吧，男女们贴得很近，随着这首带有暗示的小情歌微幅摆动身体，进入情绪，然后……
然后怎样宋亚和店家就管不了了，反正酒能多卖不少，双赢。
宋亚唱完去后台拿完现金就走人，多的时候一晚上能赶三场，单场报酬在两千到五千刀不等，他算是知道了为啥小洛瑞出去俩月回来就能又买车又买房的，歌手的钱实在是太好赚了。
偶尔会碰到赖账的，不是商家赖，而是撮合交易的中间人赖，由于现金交易全靠口头约定，有些抱着只做你一锤子买卖的当地掮客事后会翻脸不认账，比如他们从商家拿到五千刀，然后会只拿两千甚至一千刀出来，打发宋亚。
他们很懂行，在当地也有些势力，知道你歌手行程赶、钱好赚、还不想冒风险，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成本在一个当地刺头身上，只能认倒霉走人。他们也很会挑目标，宋亚这种一混血带一黑人跟班再加仨老实白人的组合，不欺负白不欺负，如果换成人多势众且冲动易怒的摇滚乐队，或者小洛瑞那种前呼后拥带墨西哥血统经纪人的黑人歌星，他们就会好好掂量掂量了。
“FXXX！如果我有把枪……”
从迈阿密一家夜店灰头土脸的出来，艾尔气得直嚷嚷，“绝对把那NGer一枪给毙了！”
谈好的三千五，到手变成了一千，宋亚心里也不爽，但无意纠缠，看看表，“早说了别提枪的事，我们不带枪！”他把手里的钱一分为二，多两张少两张也不管了，丢给艾尔和迪莱，“就这样吧，我们还得赶飞机回芝加哥。”
芝加哥还有两场活动等着他，一个是米歇尔邀请的平权组织新年聚会，他答应献歌一首，一个是安德伍德议员的答谢冷餐会，那家伙已经选上了联邦议员，既然喊自己去，估计也逃不掉唱上一回。
这次南方之行，一周入账十五万刀，除了零打碎敲的五万刀之外，哥伦比亚唱片还在亚特兰大为他搞到了跨年晚会表演的机会，晚会由当地财大气粗的可口可乐公司赞助，唱四分钟报酬二十万刀，与哥伦比亚唱片下属的演艺公司五五分账。
以后等他名气起来，身价还得涨，宋亚手里还有一首天启歌曲‘RememberTheName’没拿出来，心中一点不慌。
三人手里疲惫地拖着乐器箱子，走到路边打算叫出租车，街对面的一辆小厢式货车突然启动，然后调头一个漂亮的甩尾，伴随着急刹时那刺耳的轮胎声，车子停在了三人面前。
“嘿！NGer！我刚看到你们手里的钱了，拿出来，拿出来！”
车门拉开，架势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拉美裔拿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笔直指向三人。
“快！快！”他们紧张地不停张望着四周，迈阿密凌晨的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我数到三，不给就开枪！一！”
“FXXX！”艾尔骂道，“你们这帮墨西哥佬！”
“去你妈的墨西哥佬，我们是古巴人！”
“嘿！别给他们扯这些！钱给我！快！二！”驾驶座上的家伙拉开枪机。
“给他们吧。”宋亚还能说什么呢，继续认倒霉吧。
艾尔毕竟还没轴到敢在古巴人的枪口下反抗，悻悻把刚到手的米刀丢过去。
“白佬你的！别耍花样！”对方拿到迪莱的钱后，又把枪口对准宋亚，“你！脖子上的！”
“FXXX！”宋亚只好把老乔送的大粗金链子解下来，这玩意他平时根本不戴，只在要装逼时用用，刚从夜店表演完还没来得及摘下，看样子今天要离他而去了。
“FXXXYOU！快！”对方拿到宋亚丢过去的金链子，一踩油门，汽车突然熄火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驾驶座上的家伙疯狂转动钥匙打火，破车不停嘶吼。
“FXXX！你们这些古巴人渣怎么不滚出阿美利加！”艾尔骂道。
“我们来这是米国政府请的傻X！”副驾驶座上的家伙反正没事做，把肘部挂在车窗，枪随手垂在车外，“你们这些被抓来的NGer才该滚回非洲。”
“你滚！”
“你滚！”
“……”
两边斗了两、三分钟嘴，汽车终于发动，开走，“以后不要让我逮到！”艾尔对着冒黑烟的车屁股大声耍狠。
古巴人把头从车窗伸出来，对这边竖了个中指。
“真的，如果我带了枪。”艾尔边骂边回头，看见宋亚和迪莱两人已经拿乐器箱当凳子坐在了路边，“你们在干嘛呢？”
“你也不怕他们开枪。”迪莱站起来，继续在街边招手打车。
作为白人，他出面，出租车停下来的概率比艾尔高一倍。
“他们不敢。”艾尔上前提起箱子。
三人都懒得报警，别说根本指望不上破案，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到机场和海登及哥伦比亚唱片的人汇合，匆匆赶回芝加哥。
“唔……”
终于躺在了家里松软的沙发上，接过艾米丽倒的咖啡，宋亚舒舒服服地抿了一口。
1990年，说话就在奔波中过去了……
随手拿起桌上给他留的滚石杂志，翻到和自己有关的部分，费城知名DJ和乐评人菲尔比，就是之前差点和老乔打架的那位，在杂志里写了篇署名短评。
‘老实说第一次听到ing时我是嗤之以鼻的，尽管电音用得很有新意，但APLUS把它唱得太MJ了，所以这首歌能在公告牌榜单上取得首周第十五、次周第十一的成绩令我十分诧异。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市场等MJ的新歌实在等太久了，他上张专辑《BAD》还是87年发售的，这么来看的话，现在听ing，也不失为一种在MJ新专发售之前聊为解渴的方式。’
“这家伙，不阴阳怪气不会说话是吧？”
宋亚又拿起一篇北美公告牌的年榜榜单，1990年，公告牌单曲榜年榜第一（非销量），‘holdon’，来自SBK的威尔逊姐妹和菲利普斯组合。公告牌专辑销量榜第一，‘ RhythmNation1814’，来自珍妮杰克逊。
二手店在单曲榜的第七十二位，被一大票销量不如它的单曲盖过。
致德克勒克反而正正好卡进前五十，排到了第五十位。
第七十九章 牙医
平权组织的集会是在芝加哥大学一间体育馆举行的，很简陋，就布置了点彩色气球和条幅，上次在宣传致德克勒克时合作过的浸信会牧师和米歇尔等人轮番发表讲话，与会的也大多是黑人，后面的舞会中间宋亚上台唱了一曲，就算完成任务。
“呃……”
唱完，宋亚赶紧找到了米歇尔，一脸为难，“能把我演唱的部分掐掉吗？我注意到现场有摄像机。”
“是因为跑调了吗？”米歇尔很通情达理，笑着说：“你放心，我去打招呼，不会流传出去的。”
“那太谢谢了。”
宋亚舒了口气，“我最近跑宣传，很累，加上昨天在迈阿密遇到了抢劫……”
“抢劫！”米歇尔惊呼：“你没事吧？”
“没事。”
宋亚苦笑，穿越后第一次被抢，没想到不在治安糟糕的芝加哥南城，而是迈阿密。猪湾事件后，米国持续批评古巴限制移民，结果古巴人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一股脑放了十五万各种囚犯、精神病人、流氓和妓女过来，一海之隔的迈阿密成了重灾区，把米国人折腾得够呛。
“唉，都一样，南城的治安也越来越坏了。”米歇尔抱怨，“芝加哥大学就像个孤岛。”
告别米歇尔，宋亚和迪莱、艾尔驱车赶往安德伍德议员的竞选总部，没办法，时间有点冲突，只能赶场。那里的条件就好得多，长长的冷餐台上摆满了点心和酒水，白人黑人们西装革履，被妻子挽着，手拿酒杯穿梭应酬。
宋亚进去后还遭到了一番表面客气的注目礼，可能是因为他休闲的着装。
上次来过学校的黑人女助理把他们带到餐台旁，“随便用。”她礼貌地招呼好三人才告辞离开。
“不是有表演吗？”艾尔随手拿起块马卡龙，一口吞下。
“等着吧。”迪莱拦住一位路过的侍应，三人从托着的盘子上一人拿了杯香槟。
“有摄像机吗？”宋亚只关心这个。
“好像没有。”迪莱将整个地方兜了一圈，回来说道。
宋亚放心了，三人吃吃喝喝，很是逍遥了会，‘叮叮叮……’突然有位白人老头拿叉子敲玻璃杯。
宋亚对这些老的，白的，盎格鲁撒克逊裔的新教徒男人有点脸盲，反正应该是个驴党的大人物，所有人停止交谈，聚拢过去。
“二十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小伙子，他非常非常努力工作……”
老人将安德伍德议员从小到大一顿吹捧，总而言之够优秀，大伙儿选他选对了，“女士们，先生们，联邦议员，安德伍德先生。”他最后把安德伍德议员介绍出来。
“谢谢，谢谢。”安德伍德笑着频频招手，站到老头离开的位置。
宋亚随着人们围成半圈，一同对议员露出微笑，一同鼓掌，这同样是一种‘礼乐’，一种‘仪轨’，身处其中，照做就对了，这里面没有标新立异的空间。
“二十年前您可不是这么评价我的，记得有一次我偷懒……”
安德伍德先说了一个自我打趣的笑话，然后回忆了一番从政后的艰难历程，再阐述了一遍自己的政治主张，“我非常支持阿美利加大统领在中东的军事行动，虽然我和他不是一个党，但我对伊拉克的擅自入侵……”
最后，“……接下来我把这里交给我的妻子，克莱尔接管，当然，这么说其实不太合适，因为她从来都管理着我的一切。”
宋亚随着人们又笑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舞会开始，祝愉快。”克莱尔倒是很简洁地一句话带过。
场地里响起轻快的爵士乐。
“宋先生，半小时后轮到你。”黑人女助理再次过来提醒。
换了几首歌之后，“女士们，先生们，APLUS，Ifeelitcoming。”随着克莱尔的介绍，宋亚上台，和她笑着握手，迪莱和艾尔早已准备好，前奏响起，他吸取教训，认认真真地唱完。
还好，没有再翻车，他在人群的鼓掌声中鞠躬谢幕。
黑人女助理把他带进了竞选总部内的一间办公室，“谢谢你APLUS，你能来我很高兴，当然，也谢谢你为我的竞选捐款。”安德伍德议员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克莱尔在一旁笑着。
“还是那句话，我是您的粉丝议员先生，呃，我对政治不太了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选参议员了？”宋亚拍着马屁，“我还是准备好了支票。”
“哈哈哈！”
安德伍德大笑，“政治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他客套了几句，“我妻子找你有事，你和她聊吧。”然后出门应酬去了。
“南非一别，你又令我刮目相看了，宋先生。”克莱尔还是那么优雅。
宋亚回道：“谢谢，您和安德伍德议员的事业也获得了成功不是吗？”
对方低头笑笑，“你刚才是从米歇尔那里来的吗？”
“是的，她的平权组织也是今天聚会。”
“呵呵，关于南非，我想她现在应该很困扰吧？”
“呃，怎么讲？”
“你不知道吗？”
“我最近一直在忙着单曲宣传……”
克莱尔从桌上拿过来一张报纸。
宋亚扫了眼，好像是位非国大高层讲话称支持一夫多妻。
“种族平权和女权……似乎起了点冲突噢？”克莱尔轻笑。
“呃，这人代表不了曼德拉吧？”宋亚暗自替米歇尔设身处地想了想，是挺尴尬的。
“也是。”
克莱尔没有纠缠这个话题，他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有位芝加哥的老朋友让你联系他。”
看来米歇尔说对方是掮客没有说错，宋亚接过名片，又是一位迈克尔，CAA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奥维茨。
“哇哦，大人物。”宋亚知道这位CAA的老大前不久被评选为1990年好莱坞最有权势的人。
“和他多聊聊吧。”克莱尔笑道。
“谢谢你，安德伍德夫人。”
“叫我克莱尔就好。”
兜里揣着大人物的名片，告辞出来，有位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APLUS是吗？约翰，约翰罗曼。”他主动伸出了手，“是位牙医。”
“呃，你好，罗曼医生。”宋亚心说自己的牙挺好的啊。
“叫我约翰吧，感谢你给了我女朋友一个机会。”罗曼医生很热情。
“女……”宋亚愣了，“你女朋友是？”
“哈莉贝瑞，你刚才唱的那首歌的MV女主角，还记得吗？”
哈……
宋亚心说我太记得了，但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还有个牙医男友在芝加哥啊？牙医可是个收入不菲的职业，“约翰，你和她是怎么……”
“噢，我和他是去年认识的。”
罗曼医生是个相貌平庸不善社交的男人，一五一十把两人交往的事情说了，“呵呵，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俩总共也没见几次面，就确立了关系。”
宋亚听他话里话外，连哈莉贝瑞的脸都没亲到，典型自我感觉良好的备胎啊！
“我和她就合作过一次，之后也没联系过，不知道她在好莱坞怎么样了。”他可不想刺激对方。
“是啊，想要在好莱坞有个光鲜的形象确实不容易。”
罗曼医生感叹道：“为了帮她经营形象，我打算砸点钱下去，毕竟听她说有机会谋求到一个很有可能角逐奥斯卡的重要配角，可是我不太懂行，这不，来问你了嘛……”
“咳……”
宋亚差点笑出声来，哈莉真是吊得一手好凯子，只是不知道像罗曼医生这样的备胎她还有多少……
“你还是问她自己吧，我对好莱坞可能还没有你了解，约翰。”
第八十章 经纪约
回到家，呼机上就亮起了哈莉的电话，宋亚回拨过去。
“你见过约翰了？”她小心探问，应该是约翰和她聊过刚才两人偶遇的事。
“我没跟他说什么，你放心。”
宋亚早知道哈莉很豪放，为了拿到自己的MV角色就不知道睡过几个，本来觉得两人打打友谊赛没什么，但谋求角色为名骗凯子出钱？似乎有点过分噢，以后还是敬而远之算了。
“我和他之间没……”
“呃，哈莉，我现在有点忙，咱们下次再说，好吧？”
宋亚挂断电话。
哈莉够聪明的话应该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甩掉这个小插曲，今天的意外之喜就是拿到了迈克尔奥维茨的联系电话，第二天一早，他单独去找了古德曼。
包下自己的A+唱片、A+音频、A+版权和投资管理公司的法务后，古德曼干脆把律师事务所搬到了录音室同一栋楼内，专心提供服务。
他的咨询业务也发展得不错，宋亚看到办公室外有好几个人坐着排队。
当然，他是不用排队的。
“OK，打吧。”古德曼拿起另一个话筒。
宋亚将手里古德曼列出的几个要点再过了一遍，深吸口气拨通电话，“我找奥维茨先生……APLUS……没有预约。”
等了几分钟转接，电话里响起一声别扭的‘尼濠，脑向’。
“……奥维茨先生？”
“嘿，APLUS，怎么，你不是会说华语吗？”对方爽朗大笑，“我这几句华文怎么样？咱们是都是芝加哥人，能算脑向吧？”
宋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你好老乡’，“很标准，奥维茨先生。”
“好了，不说笑了，你加入，一位经纪人，两位联合经纪人，影视音乐都纳入我们CAA的打包服务，一些小麻烦，我们也可以替你摆平。”奥维茨开出条件。
宋亚对照古德曼列出的东西查看。
除了像海登那种大部分事务由其处理的经纪人，联合经纪人，是CAA为改变传统经纪人的弊端而发明的。以往经纪人和客户一对一服务，一是很容易在客户和雇主，客户和经纪公司之间上下蒙骗，套取利益，二是经常伙同客户联手瞒过经纪公司一起跳槽背叛。有了联合经纪人后，不但能提供更多人手更好的服务，还能提高背叛成本，单独一位经纪人就掀不起大风大浪了。
打包服务，也是CAA发明的，比如一家电影公司要拍电影，就得和各种各样的经纪人经纪公司沟通，招导演、招演员、招场记什么的，很繁琐，时间成本非常高。而如果全打包给CAA，CAA就可以在自家客户里面挑选出整套班子，交给电影公司，一口价，简单，方便。进入打包，就意味着机会大大增加，CAA有肉，说不定自己就能喝口汤。
而CAA的服务精神甚至延伸得更广，比如会利用社会资源替明星解决各种麻烦，因为明星一般都是实现阶级跃迁的人，他们比老的上层阶级有很多不足，比如小孩想上名校找不到够力的推荐信，或者遇到麻烦没有能信任的医生、律师等等，CAA都能帮忙。
宋亚看到古德曼亮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个百分号。
“那佣金方面？”他问。
“百分之九。”奥维茨回答。
古德曼又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母，WMA。
“我可以拿这个条件去威廉莫里斯议价吗？”
“哈哈，请便，你如果注意过好莱坞的动向，就应该知道他们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音乐圈。”
“音乐圈我们也有不少艺人了，比如麦当娜。”
“好的，奥维茨先生，我再考虑考虑。”
“可以，我的条件永远有效。”
结束通话，两人放下话筒，“怎么样？”他问古德曼。
“找机会跟威廉莫里斯谈谈吧，目前威廉莫里斯的服务是没法跟CAA相比的，不过他们在改善了，而且音乐圈的词曲作者里，老牌的威廉莫里斯还是有非常牢固的基础。”
古德曼现在对娱乐圈已非常了解，“既然由奥维茨直接通话，他那种人可没闲功夫和你1%、0.5%的讲价，百分之九应该就是最后报价，如果威廉莫里斯的报价能更便宜的话……就看你怎么选择咯，更便宜，威廉莫里斯，更好的服务，CAA。”
“奥维茨这人怎么样？”宋亚问，对方刚才主动秀华语很得他好感，起码说明确实看重自己。
“顶级经纪人，为了做成生意可以爬上会议桌给客户跳舞，也是顶级生意人，他的许多创新设计让CAA这个后起之秀成为了参天大树。”
古德曼答道：“当然他露出獠牙时也会很可怕，还有，他喜欢东方文化，华国的和本子的，听说他熟读孙子兵法，CAA建总部时甚至先找了风水先生帮忙堪舆。他是本子的好朋友，索尼收购哥伦比亚，松下收购MCA，他都出了大力，要知道那可是能牵动两国政府的大生意，以目前国内整体对本子充满恶感的风气，做成这两桩生意殊为不易。”
“米奸？”
宋亚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两个字，但旋即笑笑把这个念头甩开了，达成几十亿的大收购案，光佣金就能拿几千万刀，而且这两桩收购案哪国得利更多还不好说呢。
反正离经纪约到期还有时间，宋亚现在不急，他甚至不打算把CAA的报价传达给威廉莫里斯，他要等对方主动。
“呃……”
古德曼看他起身想走，犹豫了下，还是说道：“经纪公司对跳槽的客户不会客气，要小心他们搜集你的黑料。当然，你还年轻，有创作能力，没有偶像包袱，跟他们也没大矛盾，他们一般不会做的那么绝。”
宋亚停住脚步想了想，自己不怕威廉莫里斯，反而是威廉莫里斯应该怕自己才对，毕竟偶像包袱自己没有，但是米拉有，而他们对米拉抱以厚望。至于黑料，自己比海登更小心，能有什么黑料？
“谢了，查克。”
他伸出拳头，和办公桌后的古德曼碰了一下。
无论如何，还有半个月的宣传行程要跑，赶路的时候，他会与华特阿法纳吉夫斟酌‘RememberTheName’的歌词。
“你可以说这首歌是致敬乔丹的，但是最好不要在歌词里提到乔丹的名字，提他，后续会有很多麻烦，乔丹的经纪人大卫法尔克可不是善茬。”华特说道。
“经纪人？很厉害吗？”宋亚现在对经纪人这个词非常敏感，“而且我的歌曲是吹捧乔丹的。”
“非常厉害，你听过两个大卫的说法吗？另一位大卫，就是NBA总裁大卫斯特恩。你认为你在吹捧乔丹，对方可能会认为你在借他炒作，这件事上不要冒险。”华特告诫。
“好吧。”
宋亚本来想将整首歌的格调从聊饶舌组合内部的事提升到体育层面，但现在来看的话这个想法有点问题，也许原词的骨架就很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大改了。”他做出决定。
第八十一章 替摩图拉分忧
宣传的最后一周，宋亚回到了纽约。
“这周份的。”
布鲁克林区华人街一间小金店的后屋里，宋亚把一个小手包丢给NAS，“替我向Rakim问好。”
NAS将手包拉开，粗略地拨了拨里面一沓沓整齐的二十和五十刀，一共两万，“耶。”他点点头，把拉链拉上，塞进怀里。
“好了，我们出去吧。”
宋亚拍拍他肩膀，两人走到店面，迪莱和艾尔正拿着设计图和华人老板娘商量着。
“金的，对，项链要粗，吊牌上A+两个字母要用水钻铺满，我们就要那种blingbling的感觉，定三个。”
老乔送的金链子被古巴人抢了，唱RememberTheName这种饶舌歌曲没那玩意儿可不成，听说黑人嘻哈歌手都在这家店定做首饰，宋亚趁着来纽约，把自己设计出来的吊牌下定，三位主唱一人一个。
“你也挑一个吧，NAS。”付账的时候宋亚看到NAS眼巴巴地在金光闪闪的店里到处看，客气了一句。
“真的？”NAS看向他。
“耶，都是伐木累，别客气……”宋亚掏出支票本朝他晃了晃。
NAS指着墙上一条巨粗的金链子，让老板娘拿了下来。
“你这小子……还真不跟我客气……”宋亚脸一黑，话到嘴边变成了“酷。”照着老板娘算出的总价，签下支票。
“YO……”
NAS把金链绕到脖子上，“伐木累，ah……”他亲热了许多，主动伸出拳头，宋亚和他碰了一记，他拍拍怀里的手包，“你的事我会办好的。”
“全靠你了。”宋亚招招手，目送他出门。
“APLUS，来，我们照一张。”老板娘拿出照相机。
宋亚把艾尔正比着GD帮派手势的胳膊给摁了下来，陪她合了个影。
正拍着，呼机响了，是华特。
“来总部，摩图拉先生要见你。”华特言简意赅。
宋亚赶紧赶去哥伦比亚唱片总部，在顶层皇宫般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这位高大英俊的哥伦比亚唱片公司掌门人。
“APLUS，你的首单成绩不错，恭喜。”摩图拉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伸出手。
“谢谢夸奖，摩图拉先生。”宋亚和他握手。
“坐。”
摩图拉领着他到办公室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第三周公告牌第九，第四周可能会落在第八，很稳健，我听销售部门的人说快达到白金唱片了，是吗？”
“是的。”
“你用的招数很简单有效，你知道吗？如果是我，可不会把Ifeelitcoming单独拿出来发行单曲，只会让它安静地躺在专辑里做一首强单。”
“这毕竟是我第一首单曲。”
“我知道，我很清楚你的这种心理，所以我给费城的菲尔比打了招呼，你看到他在滚石杂志上的短评了吗？”
“看到了，他挖苦我。”
“哈哈……”摩图拉大笑，“有时候正话得反着说，你不觉得他说那么一通以后，MJ歌迷对你的恶感消失了吗？第三周和第四周销量很多就是看了菲尔比短评的MJ歌迷贡献的。”
“原来如此。”宋亚瞬间明白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听华特说你在准备第二首歌？还是想发行单曲吗？”
“是的，第二首歌会是一首饶舌歌曲。”
“要注意控制，一张专辑十几首歌，不能每首都发行单曲，五首应该就是上限了。”
“我明白。”
两人聊了会儿工作，摩图拉走到吧台，“波本？金酒？还是龙舌兰？”
“呃，金酒就好。”
摩图拉倒了两杯酒，拿过来递给宋亚一杯，两人品了会，他开口道，“听华特说你和玛丽很谈得来。”
“呃……”
宋亚小心观察着对方，好像没兴师问罪的意思，“是的，我和凯莉小姐之前有点小误会，但后来成了好朋友。”
“她在纽约的朋友不多，你们没事可以多聚聚。”摩图拉放下酒杯。
“好的。”宋亚心说是你叫我多聚聚的噢。
“emmmm……”
摩图拉十指交叉搁在腿上，竟然露出了点儿为难的神色，斟酌半天，才说道：“有件事，我们起了点小争执，你可以帮我劝劝她吗？”
“您说。”
“是这样的……”
通过摩图拉的讲述，宋亚听明白了，随着玛利亚凯莉的走红，黑人群体照例的品头论足也开始了，和MJ现在遭到的困境一样，‘不够黑’，这一点成了黑人群体攻击她的靶子。
某些方面，自己将来估计也会遭到这种攻击，躲不掉的。
不过玛丽亚凯莉应对的方式有些不同，她觉得既然都说我不够黑，那我干脆去做个美黑不就得了？正好在二月底的格莱美颁奖晚会上全新亮相，把黑人群体的负面评价给压制下去。反正美黑这种行为在米国很普遍，因为富裕的白人才有钱有闲去海边度假，同时把自己晒成古铜色，那些没钱没闲的，只好在城市里用一种日光浴设备，把自己的皮肤也弄成像是刚从海边回来一样。
而这个主意遭到了摩图拉的坚决反对，两人为此吵了架。
玛利亚凯莉认为反正自己有一半黑人血统，做个美黑也没什么，而且那样就没人会说自己‘不够黑’了。
“你知道的，我喜欢她，我就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摩图拉小心地遣词，“当然，这并不说明我是个嫌黑色肤色难看的种族主义者，我签了MJ，签了你，签了一大票非裔歌星，今年我还打算给一些街头饶舌歌手机会。而玛丽她，有些反应过度，你懂我意思吗？”
“我懂，我懂，我也是混血，凯莉小姐遭到的攻击我感同身受。”宋亚安慰他。
“对，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你放心吧，我会去劝劝凯莉小姐。”
宋亚揽下这桩差事，晚上，华特已经约好了再次聚餐，还是他们几个，还是那家法国餐馆。
不过这次华特和大卫科尔、罗伯托克莱维尔几个先后找借口提前离开。
“他们真没意思。”
玛利亚凯莉嘟嘴抱怨，抬手招呼侍应又倒了一杯红酒，“哈，华特不在，你可不许告密。”她朝宋亚眨眨眼。
“放心，我是那种人吗？”宋亚把椅子拉近了点，“最近忙吗？”
“除了录歌，就是准备参加格莱美咯，对了，你帮我给点意见……”
她从包里取出一本古驰的高定晚装目录，“我打算穿这件。”她指着一套白色晚装。
“为何不选旁边这件黑的，很衬你的皮肤。”宋亚故意指着另一套黑色带钻石镶边和肩带的款式说道：“而且很闪，评委们的目光会移不开的。”
“哇喔，你和我造型师的眼光一样。”
她不知不觉进入宋亚的语言陷阱，“不过到时候我的皮肤会变得黑一点，这件就不那么合适了。”
“变黑一点？”
“耶，我打算这段时间去做美黑。”
“为什么？在我眼中，你现在就已经是完美的女人了！”
“呵呵，你小子，嘴巴真甜。”玛丽亚凯莉笑着打了下他的肩膀，“你不知道，那些DJ是怎么说我的。”
“说你什么？不够黑？”
“是啊。”她灌下一大口红酒。
“哈哈哈！”
宋亚故作姿态大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混血啊，他们也说过我不够黑。”
“是吗？”
“当然，你不用理会他们，真的，你不懂那些DJ。”
宋亚说道：“我不像你这位哥伦比亚唱片的公主，我这种B-List跑宣传时会经常跟这些大大小小DJ打交道，我太了解他们了，只要是个混血，他们就会说你不够黑不是自己人，你把自己弄黑，他们会说你什么你知道吗？”
“说我什么？”
“他们会说你是个‘假’黑人！信我，你注定讨好不了他们，他们就是靠DISS这个DISS那个搏收听率，怎么可能闭上嘴？而且如果你让他们知道你很在意他们的评论，他们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没别的，就是为了引起你的反应，就像邻居家小男孩喜欢故意把女孩弄哭一样，他们就有那么贱。”
第八十二章 回校
玛利亚凯莉打消了去做美黑的念头，宋亚很快就得到了摩图拉悄咪咪的答谢，NBC台的大卫莱特曼深夜秀发来邀请，绝对的一线电视节目，四分钟表演，十分钟访谈，过往嘉宾基本都是影视歌甚至政界的红人。
不过不是现在，大概要等到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的二、三月份，大卫莱特曼对节目质量要求非常高，十分钟访谈内必须包袱不断。宋亚通知了海登，让威廉莫里斯和深夜秀节目组沟通出一个优秀的台本出来，他可不是什么能临场发挥的段子手，NBC的能量也不是中小电台DJ能比拟的，如果把这种头牌节目的收视率搞掉两个点，估计很久都不会有一线访谈敢邀请他了。而且NBC手里还有NBA转播权，得罪了他们对以后RememberTheName的推广不利。
那四分钟的表演更不好糊弄，真唱，同时还得和节目组的搞笑艺人们即兴互动，这可要宋亚亲命了，他不得不花空闲时间刻苦练习。
四周的宣传期一过，他的单曲碟立刻消失在各大音像店里的醒目位置，顾客得绕到里面的货架好好找找才能看到它，店内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单里没了Ifeelitcoming，对中小黑人DJ的米刀输送也停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懒得把说过的吹捧吞回去，毕竟热度过了，骂也是给宋亚增加曝光。
公告牌排名必定遭遇断崖式下跌，销量上的反馈会晚一些，从哥伦比亚唱片的预估来看，第五周结束肯定能过白金线，之后会迎头遇上格莱美效应（获奖歌曲夺取听众注意力，销售暴增），颗粒无收的宋亚和Ifeelitcoming就难过了，只能等到大卫莱特曼深夜秀播出后迎来最后一波反弹，然后彻底凉透。
不怪哥伦比亚唱片，宋亚不愿弄出点新闻或者绯闻什么的配合炒作，他要回芝加哥，开学了。
一月中旬的芝加哥比纽约冷多了，三人出了机场就被冻得不想说话，大包小包回到录音室，迪莱才把外套脱掉，感叹一句，“芝加哥可真冷啊。”
“是啊。”
宋亚从包里取出一堆从纽约带回来的杂七杂八摆到办公室的荣誉角，有二手店和致德克勒克获得白金唱片认证的复制品，还有格莱美之前一堆小奖项的奖杯，最佳新人歌手，最佳作词作曲什么的。如果宋亚愿意，还能背回来更多，那些提出要他亲自到现场去领奖才会拿到的小奖项，和事先付一笔钱才肯发奖杯的野鸡奖项他都没有搭理。
“哇喔，现在这儿气派多了。”
艾尔在办公室里兜了一圈，趁着跑宣传的机会，宋亚让宋阿生请了位室内设计师把整个地方好好装饰了一遍，新家具、新老板桌、新沙发、还有墙上挂着的麋鹿角什么的，一应俱全。
“是啊。”
宋亚把包里的相框取出来，放到老板桌上同款相框旁边，那是他和玛利亚凯莉还有华特等人聚餐时拍的合影，四男一女，围在桌子前看向镜头开心地笑着，气氛很温馨。另几面相框除了和家人的合影，还有同曼德拉的那张‘祖孙情’，和联邦议员安德伍德夫妻俩在晚宴上的合照，以及和米歇尔及浸信会牧师等人在平权集会横幅下的合照。
还有张在夜店里同Rakim、大教授、NAS等纽约饶舌歌手的合照，看着几人身后跟班们手里的帮派手势，宋亚摇摇头，把相框丢到了抽屉里。
其实在南太平洋，他还拍了不少在海滩上和米拉的合影，不过都还没洗出来，他可不想把那些颇‘清凉’的底片交到什么街边冲印小店手里，只能把胶卷藏在家，等以后看有没有机会弄个暗房自己动手了。
“迪莱，你接下来只有一个任务，把RememberTheName要用到的合成音搞出来。”他吩咐道。
“明白。”
迪莱将一大堆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经纪人名片还有各种歌手简历拿进来，丢到老板桌上，“你该雇个前台了，最好是个像老乔音乐卡尔那种的，好歹能把大A他们震慑住。”
他一直不满大A骚扰来A+唱片寻找机会的女歌手。
骚扰就算了，大A还骗，他和他的小弟们，利用那些社会经验不足的女孩们对401和401A傻傻分不清楚的关系，靠着吹嘘帮忙发片的老一套，得手了不少次。
“前台，助理，一个需要震住大A，一个需要能在全米各地夜店混得开，都不是好找的。”
宋亚苦恼地挠挠头，南城不缺那种人，但他能信任的现在还没有，“大A对我很有用，现在还不能把关系弄僵。”
四个星期针对中小黑人DJ的宣传下来，宋亚很好实践了库伯的带货理论，总共花费大约二十万刀，也就是正好和他走穴的现金收入对抵，就将单曲带到了最高公告牌第八，白金销量。大A很卖力，在芝加哥和底特律吃得开，下张RememberTheName的发行还得用他，换个角度，如果不是大A能从宋亚这里搞到那些女孩还有其他的好处，他肯定不会如此卖力。
“还有，A+音频制作一个合成音成本很高，而授权除了A+唱片外几乎没有外边的客户，是怎么回事？”
他问迪莱，对方好歹还拿着A+音频总经理的职务工资。
迪莱也很苦恼这事，公司不能盈利，宋亚许诺给他的股权奖励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捞不着，“我们的合成音储备不够，大唱片公司一般都是买打包授权，他们可不会一个音一个音的和我们算小账。”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么？”
“除非我们收购一个比较大的合成音版权库，起码市场份额要高于百分之三。”
“呃……”
宋亚知道那不会是笔小钱，“这个暂时不考虑吧，除非遇到很好的机会。”
迪莱也清楚现实，他和艾尔开始忙碌起来，除了折腾合成音，两人还得练习说唱，艾尔是三人里底子最好的，毕竟他本就是小洛瑞的搭档，宋亚次之，迪莱以前玩摇滚的，而且转键盘手后已经把演唱技巧丢了多年，恢复起来有些吃力。还好说唱的门槛不高，勤加练习应该没啥大问题。
回到学校，宋亚直接进了教室。
什么开学典礼、圣诞舞会还有一些学生间的社交活动他统统不参与，这是与校方商量好的，经常请假对方也会给予方便。
不过这次回校，同学们对待他的态度已完全不同了。
词曲作者天然带点文化人属性，私立学校的学生们家境都不错，完全能以平常心看待，但现在宋亚的身份已经变成了歌星，而且还是首单即白金的歌星，要知道N.W.A的老歌星库伯，上张专辑也才拿到个金唱片，离白金销量还有很大距离。
“嗨！APLUS！”一进学校，不管黑白，女同学们纷纷主动打招呼，抛媚眼。
就连男同学，比如曾欺负过的布瑞德，手里拿着张纸墨墨迹迹地凑过来，“能帮忙签个名吗？替我妹妹要的。”
宋亚只能大方地微笑着，拿出笔给他签名。
“我的，我也要！”
“帮我妈也签一个吧，APLUS！”
一人得手，跟风者无数，同学们七嘴八舌，瞬间在宋亚身边围成了铁桶。
第八十三章 真红了
下课后，不断有邻班甚至其他年级的同学听到消息找过来，宋亚手都签酸了，中午在食堂更差点引起骚乱，在副校长的弹压下才恢复秩序。
“看样子我的选择没错，写一百首白金单曲都不如台前的歌手有名……”
确认自己真红了的宋亚为了躲过放学后的人潮，直接溜进了壁球馆。
挥舞球拍，将壁球一次次砸到墙上，耳边只有枯燥的挥拍和‘嘭！嘭！’声。
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会儿，“嗨，APLUS。”上次撩自己的白人乖乖女又出现了。
“嗨……”
宋亚只好把球随手拍到角落，回头跟女孩打招呼，对方双手背在身后，白色短裤和T恤的运动装束令她的好身材一览无余，也不知道是打球累的还是因为紧张。
“我在那边的羽毛球社团。”她指指外面。
“酷。”
经历过哈莉牙医事件，宋亚知道这种送孩子进好私立的中产阶级家庭，在当地都有点社会能量，再说有句古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明明对方有意，他还是选择装傻，这种妞可没那么容易甩脱。
“你晚上有时间吗？或许，我们可以去看场电影。”
女孩大大方方开约，比上次更主动了，宋亚感觉她不止是有意，简直有点快扑上来的架势。
“呃……我，晚上还得练歌。”他婉拒。
“练什么歌？新歌吗？”
“都有，老歌也得练。”
“Icanfeelthatbodyshake，Andtheheatbetweenyourlegs……”
女孩随口唱了两句较露骨的歌词，又害羞地低头吃吃笑了起来，“是这首吗？我这样唱对吗？”再次抬起头时，双目已然含情脉脉，还不忘对宋亚轻咬嘴唇，“或者，带我去参观你的录音室也可以哟。”
等等，你这淡淡的婊气是怎么回事啊喂！“耶，我就发了这一首歌……”
宋亚话音未落，“碧池！”几位黑人女生从乖乖女背后出现，领队的那位大姐头推了她一把，“趁大家不注意ah？”
“嘿！你干什么？霸凌？我会告老师！”乖乖女警告她。
“耶耶，去告吧，碧一啊池……”后面一位黑人女生开始施展种族天赋。
乖乖女看向宋亚，见他没有英雄救美的意思，“OK，OK，你们等着好了。”一甩头发，气鼓鼓离开。
“嘿，APLUS。”胖胖的大姐头朝宋亚伸出拳头，“十二年级的，我叫丹妮丝，她是……”
大姐头很社会地将几位小妹介绍给宋亚，“我们为你成立了一个歌迷会，自己人才能参加，以后学校里就由我罩着你吧，保证不会再有刚才那种碧池来骚扰你。”
“耶，丹妮丝家里有人在PN噢……”一位小妹帮腔。
这间私立学校还有女混混？
宋亚纳闷地和她碰完拳才反应过来，不对啊！PN？PeopleNation？那不是正跟GD在南城杀得血流成河的敌对帮派联盟吗？对方连自己的背景都不知道就冲过来结交，看来是假社会人无误了。
宋亚不露声色，装作高兴地应付了几句。
“不打扰你了，继续打球吧，记得，我罩你喔。”
丹妮丝被宋亚逗得很开心，在小妹们面前也很有面子，乐呵呵地放话告别。
“唉！”
宋亚把她们糊弄走，长叹口气，“这里也呆不下去了吗？难道明年要转去贵族学校？APLUS三迁？”
“刚才这儿发生过一场战斗吗？”
没一会儿老师来了，是教小球的体育老师，一位喜欢把毛衣披在肩上，然后用两袖子在胸前打个结的中年白人，他一过来就话里有话，看来乖乖女还真去告老师了。
“没什么，她们开玩笑呢。”宋亚回答。
“哼哼。”
体育老师丢给他一个小册子，“二月份有青少年壁球比赛，你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吧。”
“我打壁球就是为了躲个清净啊喂！”宋亚暗自吐槽，低头看看时间，把册子还给老师，“我可能去不了。”
“必须得去！我知道你在学校里表现很好，但参加体育社团就有义务为学校争取荣誉，否则我可以扣你学分，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歌星。”体育老师严厉威胁。
“我真去不了。”
“哼哼，扣学分也去不了？”
“你别扣我学分啊老师，我是真去不了……”
“你那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要去参加格莱美！”
“格莱……美？”
“耶！格莱美颁奖典礼！”
好吧，老师还是通情达理的，宋亚保住了学分，他竖起衣领，缩着脖子做贼一样去停车场开上F150回A+唱片。
控制室里迪莱正和雇来的乐手商讨采样方案，乐手们带来了几个女孩子，集体坐在沙发上，手拿酒杯，互相闲聊着什么。看来控制室的酒柜也置办好了，还好，在宋亚的坚决控制下，这里不会出现难闻的叶子味。
艾尔被大A拉去做电台节目，俩人正在播音室里胡吹瞎吹。
“怎么这里越来越像老乔音乐了……”
宋亚咕哝着走进办公室，宋阿生带着一位华人老头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老板……”他指指腕表，示意宋亚迟到了。
“噢！我把这茬给忘了。”
宋亚一拍脑门，想起来今天约好了裁缝上门来为自己量尺码，这位老头是宋阿生介绍的，据说是很厉害的宁波红帮裁缝，来米国几十年了。
“这件礼服老板要穿去参加格莱美的，侬别管花多少钱，往好了做，晓得伐？”
宋阿生在一旁唠唠叨叨，那老头只管嗯嗯答应。
宋亚站直了让他丈量身体的各个部位，手里拿着布料样品，照最稳妥的深色挑就对了。
格莱美没奥斯卡那么装，而且歌手一般都位于潮流前线，哥伦比亚唱片对颁奖典礼上的着装选择建议也是时尚大于正式，宋亚打算按平常的着装换贵点的隆重点的版本，应付应付就得，反正不用上台。但是之后的庆祝酒会就不同了，一般都要求正装，越正式越好，礼服可以，燕尾服更佳。
燕尾服就算了，按宋亚的审美实在无法接受，还是礼服好。
玛利亚凯莉获得了五项提名和现场表演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最佳新人歌手是稳拿的，其他奖项说是看运气，哥伦比亚唱片的公关能力其实更重要。
“二月二十号格莱美颁奖，你起码要在十五号之前交货。”宋亚把裁缝和宋阿生送出门，叮嘱道。
“放心，放心。”
两人离开。
那几个乐手带来的女孩应该看到了自己，其中一个借口上洗手间，出门就往正准备回办公室的宋亚怀里撞。
“对不起，你没事吧……哇哦，你是APLUS吗？我……”
对方装得挺像，但宋亚已经是老江湖了，“没事没事。”不等对方说完，礼貌地侧身让过，大步走回办公室，关上门。
将桌子上的经纪人名片一股脑扫进抽屉，又把歌手简历全丢进碎纸机，“咱这办事效率，啧啧……”他洋洋自得地打开唱机，为深夜秀上的表演练起了歌。
第八十四章 和平分手
宋亚很克制得住自己，也非常努力，他一直记着丹尼尔的告诫，黑人明星是高危群体，随时可能阴沟翻船，强如泰森，在东京的比赛前与四个女孩玩乐整夜，第二天就爆出惊天冷门，得罪了一大票玩博彩的帮派大佬，导致现在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胁，只好无时无刻带着大量保镖傍身。
米国这种完全物质化的社会，无孔不入的可不止经纪人。
想到经纪人，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谁？”宋亚以为刚才的女孩不甘心追了过来。
“是我，方便吗？”
是巴勃罗的声音，宋亚打开门，把他让了进来。
“哇喔哇喔哇喔……”
巴勃罗进来后在办公室里逛了圈，又拿起桌上的相框一个个看过来，“你把这里弄得不错，曼德拉ah？”他在‘祖孙情’的玻璃上弹了弹，“不错不错。”
“有什么事吗？”宋亚看见他就头疼。
“我们和老乔分手了。”巴勃罗从怀里拿出烟嘴，“可以吗？”
“请便。”
宋亚对这个消息丝毫不觉意外，两边分手是迟早的事，“你和小洛瑞……”
“纽约，大西洋唱片。”
果然。
巴勃罗把无嘴骆驼抽得烟雾缭绕，简单和宋亚描述了一下，因为小洛瑞和NAS的那场冲突，大西洋唱片的态度变得冷淡了很多，事情僵持了一段时间，因为小洛瑞首专销量冲破白金线的关系，他们才再度转为热情。就这，小洛瑞还自掏了腰包，和大西洋唱片一道凑足了给老乔的赎身钱，买断了剩下来的两年多合同，才成功转投对方。
至于二手店，小洛瑞和老乔一同签了个演艺经纪公司，以后只要有一定数额以上报酬的演出机会，他们还是会同场演唱，钱嘛，谁都不嫌多，为此，两边至少面上仍会维持良好关系。
这算是和平分手了。
“不错的结果。”宋亚说道。
“耶。”
巴勃罗把烟掐灭，“小洛瑞前途远大，大西洋唱片会好好制作他的下一张专辑。”
香草冰和小洛瑞并称为九零年下半年饶舌圈的两位重量级新人，两人歌词里的脏话和帮派元素很少，个人形象都还可以，一向不待见饶舌音乐的主流媒体都默契地不怎么说两人坏话。小洛瑞单曲总销量突破三百万，首专销量一百万，这个成绩引来大西洋音乐的青睐是正常的，更别说小洛瑞还不是SBK的亲儿子，得到的宣传资源远远不如香草冰。
当然，香草冰更受瞩目不光因为他是白人，至极限那张专辑的质量也明显比洛瑞二世高，目前还占据着专辑销量榜第一的位置，死死压住第二的麦当娜TheImmaculateCollection和第三的玛利亚凯莉同名首专。据传SBK预估他的专辑加单曲销量会突破千万，丹尼尔的造星能力不是盖的。
香草冰和丹尼尔的亲女儿威尔逊姐妹和菲利普斯都入围了下个月的格莱美，威尔逊姐妹和菲利普斯还是玛丽亚凯莉最佳新人奖的竞争对手。而小洛瑞却颗粒无收，听众缘上，因为洛瑞二世那张专辑发售后的不如人意，他也落后香草冰一大截。
“那祝你们在大西洋唱片一路顺利。”宋亚随口恭维。
“谢谢。”
巴勃罗心情很好，自从上次宋亚帮忙摆平Rakim后，他变得知趣很多，“小洛瑞的那栋湖边别墅你有兴趣吗？绝对友情价。”
“我哪有钱买别墅。”
虽然芝加哥房价看涨，但宋亚可不想接他们的盘，“为何要卖别墅？不是买了没多久吗？”
“小洛瑞花钱没个数，你小子完全反过来。”
巴勃罗笑着直摇头，“小洛瑞在音乐上有追求，他想搬到纽约去，离大西洋唱片的录音室更近，我们已经在曼哈顿看好了房子。”
“你们不是想彻底离开芝加哥吧？”宋亚想到了托尼老哥，他肯定跟着小洛瑞走。
“差不多吧，只把那间老公寓留着。”
巴勃罗说道：“小洛瑞在芝加哥就我一个亲人，他不像你，想走就能走。”
“亲人？”宋亚从没听人说过他俩的关系。
“他的父亲是我的兄弟，呃，道上的兄弟，能帮对方挡子弹的那种。”
巴勃罗落寞地自嘲道：“不过怎么说呢？也许死了的兄弟才是好兄弟，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定哪天也会像我跟老乔那样，因为钱翻脸……”
送走巴勃罗，宋亚第二天放学后去了趟老乔音乐。
这个消息本该老乔先告诉自己的，对方最近实在是太低调了。
“听说你和小洛瑞解约了？”
老乔的办公室里最大的变化就是荣誉角，二手店的两张白金唱片认证被他郑重地装裱好，挂在荣誉角上方醒目的位置。
“耶，我不难为他们，给钱，走人，结束！”
老乔从粉西装口袋里掏出丝巾，把白金唱片上被宋亚刚造成的指纹轻轻擦去，“回头估计还能有两张，一张二手店单曲的，一张专辑的。老乔音乐出品，哈哈！”
他坐回老板桌后，“我倒要看看小洛瑞离了我，离了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你这最近怎么样？”宋亚在他对面坐下。
老乔长叹一口气，“不说这个了，很烦。”
他不想说，宋亚也不好问，两人随便聊了聊跟SBK结算销售账目的事，宋亚起身告辞。
“嘿。”
出门迎头撞上托着几个披萨盒的埃里克，两人碰了碰拳，“最近怎么样？”宋亚问他。
埃里克也是一声长叹，“一言难尽，在录新专……”他比了个四，应该就是指那四位大妈了。
“不顺利？”宋亚问。
“岂止是不顺利。”埃里克抱怨道：“早知道跟你混下去了，回这还得打杂，算了，不说了，老乔什么都不让说。”
“好吧。”
宋亚心说你要是知道我打算给艾尔和迪莱在歌曲里献声的机会，只怕会更后悔，开车回到自己的录音室，海登带着一位白人老头已经在等着了。
“你好，威廉莫里斯副总裁，罗根·多诺万。”
老头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
终于，威廉莫里斯准备好报价了呢。
“我的律师把CAA的报价给你们了吗？多诺万先生。”宋亚让艾尔送了几杯咖啡进来，故意问道。
“是的，我们收到了，条件一般。”
罗根多诺万撇撇嘴表示不屑，“别被奥维茨那家伙的低姿态骗了，除了佣金降了一点，他的报价毫无吸引力。”
第八十五章 续约
多诺万带来的报价是百分之八佣金，提供和CAA类似的服务。
“联合经纪人，打包服务，的确是好点子。奥维茨七五年进入我们威廉莫里斯，从收发室一路爬上去，他的确把这行看透了。这几年我们被这两招打懵了，又抱着悠久的传统不舍得放手，在好莱坞，我们节节败退。没办法，去年开始，我们决定向他学习，也为客户提供类似服务。”
他先吹捧了奥维茨几句，“但是……”然后一个大拐弯，“APLUS你也别以为那两样就是什么万能良药。这世界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我先说联合经纪人吧，是，把一位经纪人换成三位，互相制衡，客户和经纪公司都更安全了，客户享受的服务也更立体，但这两年新问题也随之出现，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呃……”宋亚脑子转了转，“人多了，于是……分钱的人也多了？”
“Bingo！”
多诺万对海登笑道，“你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非常聪明。”
海登苦着脸憋出点笑容。
“以前一位经纪人，除了和公司拆账，能到手全部佣金，现在分钱的人变成了三位，而始终跟在明星身边还不就是只有一个么？”多诺万继续说道：“一分钱一分货，钱拿得少，这位跟在明星身边的经纪人素质自然就不如传统方式的经纪人，如果你在好莱坞混还好，在芝加哥，你的另两位联合经纪人远在洛杉矶CAA总部喝咖啡，有什么用？你的机会反而减少了，风险却更大！”
宋亚想想是这个理，“继续。”
“我们再说打包服务。看上去，这种制度帮好莱坞的电影公司省了不少事，也为客户带来了更多机会。但你想想，一家能提供从导演到演员，从制片人到场记的经纪公司会有多可怕？CAA哪天把电影公司甩开单干都不是不可能。就算不自己拍，他们跟电影公司的议价能力现在也有些过强了，以往五百万能办成的事，交到他们手里没一千万不行，制片成本年年攀升，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慢慢看透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跟你说，APLUS，七大电影公司现在已经开始提防CAA了，他们之间的蜜月期要过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宋亚还是感觉有道理，但好莱坞和自己离得有些远了。
“如果CAA被七大电影公司抵制呢？你想想，如果A+唱片的歌曲捞不到进入电影配乐的机会，要少赚多少钱？”
多诺万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们为你的Ifeelitcoming争取到被四月份上映的情色迷离夜收入电影配乐，二十五万刀，和我们续约，他就是你的。”
“情色……”
宋亚一听这名字就不稳。
“放心，电影虽然是花花公子（杂志名）投拍的，但内容很正常。”多诺万保证。
宋亚见不得钱，感觉自己又快顶不住忽悠了，“既然涉及到签约，不如去我律师那谈吧。”
他把两人带进古德曼律所，多诺万让海登留在了外面。
“没问题，歌曲即便被用到那种片子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又不是参演。而且你的Ifeelitcoming很适合那种调调的电影。”
古德曼审完合同，示意宋亚可以放心。
“你对海登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有，我们威廉莫里斯可以换人。”
多诺万说道：“不过他是个老实人，经纪人这个行业，守规矩的可太难得了，我们有些客户倒是宁愿自己的经纪人蠢点。”
听到多诺万背地里对海登的评价，宋亚和古德曼相视一笑。
“海登人不错的，APLUS。”古德曼也劝道。
海登虽然有时候会有点越界，但确实，宋亚感觉自己可以控制住他，换个心思活络的就不一定了，他想起刚才海登那苦着脸的样子，心有点软了。
“你是词曲作者，一般来说，天才的创作者不缺生意找上门，自然不需要经纪人有太强的钻营能力。”
多诺万继续说服，“而且我们在你身上也会学习CAA的做法，我，作为威廉莫里斯主管音乐部门的副总裁，也是你的联合经纪人之一，另外一位联合经纪人在芝加哥上层有点影响力，他会帮你处理一些小麻烦。至于打包服务，你的音乐作品我们也会第一时间纳入打包考虑，好莱坞每年起码有上千部电影开拍，无论好片还是烂片，购买配乐的钱可赖不掉，每年也是个天文数字。”
“佣金……”宋亚心动了。
“百分之八已经很低了，很多大明星我们还在收百分之十。”多诺万说道。
“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他们报价更低。”古德曼插话。
“ICM（国际创新管理公司）？”
“不是，芝加哥本地的经纪人，大卫法尔克。”古德曼这是在编瞎话了，他只是和宋亚闲聊时听过一嘴而已。
“一个球员经纪人！”这个名字令多诺万十分吃惊，“这样，七点五，最低报价。”他沉声说道，随即摇头苦笑，“没想到我们威廉莫里斯已经沦落到了要靠低价抢人……”
宋亚看向古德曼，古德曼冲他竖了个OK的手势。
“可以，签吧。”
把海登叫进来，两边沟通完合同，再找苏茜姨妈把授权搞定，忙到凌晨，终于把三年经纪约和Ifeelitcoming授权给电影情色迷离夜做配乐的两份合同签字完成。
中间宋亚还打了电话给奥维茨，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对方没有亲自接，转给了一位CAA高层，对方表示佣金不能再降，这坚定了宋亚与威廉莫里斯续约的决心。
“谢谢，谢谢你APLUS，下面三年我会用我全部的精力……”
海登双手握着宋亚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哽咽了。
“我不需要你全部的精力，而是要你全部的忠诚，你必须时刻站在我的立场考虑问题，OK？”
宋亚对上次海登建议他把歌曲给米拉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当然，当然。”
海登今天被吓坏了，多诺万来芝加哥应该是抱着为了替威廉莫里斯拿下宋亚，不惜把他换掉的想法。
他从一个偶然被威廉莫里斯派到老乔音乐帮宋亚签合同的无名小卒，到能参与米拉这种级别的明星事务的中型经纪人，这一年来不说别的，金钱收入不算给威廉莫里斯缴纳的分成，大约都有四十万以上了（即便解约，SBK未结算的后续版税分成还要分他百分之十，因为这是他为宋亚争取到的合同）。
米国消费主义盛行，他说不定按这份年收入已经开始按揭消费了，一旦来年收入骤降，破产都有可能。
“很高兴威廉莫里斯在接下来的三年为您服务，APLUS。”
多诺万接过古德曼递上的香槟，“助我们继续获得成功。”
“继续成功。”众人齐声高祝。
“好了，作为联合经纪人，我能问问你对自己日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吗？”多诺万问道。
“哦对，还真有一件棘手的事。”
宋亚把A+音频需要购买合成音版权库的事说了，“市场份额起码要在百分之三以上。”他转述迪莱的判断。
“没问题，我会盯着这事，尽快给你回复。”多诺万拿起皮包，准备告辞。
“我……”海登看向宋亚。
“你想办法尽快让SBK结算下阶段账目，我得为收购版权库积蓄弹药，小洛瑞和老乔那边也都急需用钱，老样子，你可以和他们联手向丹尼尔施压。”
“我马上去办。”海登开心地应下。
第八十六章 拒绝
“你相信多诺万的说法吗？好莱坞七大电影公司会联手压制CAA。”
等他们离开，剩下宋亚和古德曼，两人坐下随口闲聊。
“不太可能，七家公司怎么垄断？开场联席会议？那只要出一个叛徒，其他六家都得上法庭，更别提好莱坞还有一大票中小电影公司。”古德曼回：“不过基于对垄断的警惕，他们确实不太可能让CAA一家独大，威廉莫里斯有机会追回劣势。”
“我每次签约都太冲动了，当天搞定，说不定把他们晾两天会有更好的结果。”
宋亚有些马后炮的说道。
“七点五已经很不错了，那些独立经纪人面对绝对强势的明星时才会开出百分之五的最低价，威廉莫里斯也是要面子的。”
古德曼打开电视，画面里正现场直播米军对伊拉克军队的轰炸，“越战之后，我们终于又开始在别人头上扔炸弹了。”他说道。
“这次好像离我们很远，国内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对声音。”宋亚在历史课上学到过越战中后期米国国内风起云涌的政治活动，感觉有些怪怪的。
“给个建议，我的想法还不成熟，不过你的歌曲以后最好能避开反战、世界和平等大议题。”古德曼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为什么？歌手混格调就靠这些了。”宋亚问道。
“时代不同了，八十年代，CCCP在阿富汗狂轰滥炸，基于宣传上的考虑，我们需要这些东西。MJ是集大成者，形象好、乐于慈善、关心儿童和穷人、反战、反种族歧视、不停全世界奔波呼吁和平，你也知道，最为MJ疯狂的就是原CCCP控制下的东欧人，这都是有原因的。现在……”古德曼欲言又止。
“现在什么？”
“国家应该会吸取越战的教训，不会再让文体明星和政治人物频繁挑起反战议题的，这是大趋势，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国家也一样。CCCP扔炸弹，我们需要呼吁世界和平，全世界推广MJ，我们扔炸弹……”
“国家不需要MJ了，难道还能影响他唱歌发专，影响听众的喜好？”宋亚有点不信。
“MJ兄妹都喜欢搞这些，他俩都沉迷了，成功的法门会随时代而变化……希望他们能察觉到吧。”古德曼关掉电视。
“不唱大议题，难道真的唱大粗金链大金表，钱、枪、毒、车、女人、帮派和暴力之类的靡靡之音？”宋亚仔细想想，自己先笑了起来，“那不是黑人饶舌歌手最擅长的么？”
“再加点反种族歧视提升格调，简直完美！”古德曼也笑了。
宋亚在办公室里睡了会儿，早上出发去上学时，在门口遇到了大楼物业管理员。
“贵公司的信件越来越多了，信箱满得太快。”
他把一大堆各种邮件递给宋亚签收，又掏出张纸，“能为我老婆签个名吗？她是你的歌迷。”
“……”
宋亚微笑着签完字，又给了点小费把他打发走，随手将邮件分成几类，各种乐器和录音室设备的广告、产品目录等，他把这些丢到控制室的桌上，迪莱自会看着处理。房产、奢侈品甚至游艇公司的广告也开始出现了，这些公司很敏锐，都知道歌手有钱，邮件印刷得很精美，有的干脆是一本厚厚的彩色杂志，宋亚随手把它们和其他广告邮件丢进垃圾桶。
剩下的，除了一些账单，就是各地的经纪人发来的邮件，推介新人歌手和一些粗糙的词曲或者邀请商演等等，这些用正规渠道寄来的东西宋亚会放到办公桌上，有空就仔细地看完。至于那些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东西，都是些想走野路子的经纪人甚至皮条客的，歌手简历也是当地一些不知道怎么走正规门路的素人，大都不靠谱，他早已懒得理会了。
把车开到家里楼下，接到艾米丽，两人一同来到学校。
初期的新鲜感过去，同学们似乎也逐渐以平常心看待自己，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狂热的追星族毕竟是少数。当然这和他的低调分不开，永远家常穿着，棒球帽，永远竖着衣领，在校园里经过只低头看路，偶尔应付一下同学的招呼，待人也没有架子。
下午，管弦乐队集合排练，宋亚找到熟悉的位置，从箱子里取出小号，一边专心组装，一边同左右随便聊两句。
“今天来了位新成员。”
音乐老师在前面介绍，“卡茜蒂·麦基，大家欢迎。”
宋亚抬起头，看到乖乖女正拿着小提琴站在老师身旁，“嗨。”她冲大家微笑，看向自己这边时，双眼笑得更弯了。
“好狠……”他只能和大伙儿一道鼓掌欢迎。
还好，小号手的位置在后排，离前面的提琴手很远，排练时，乖乖女出了几次错，老师算耐心，只警告了一句，“卡茜蒂，把你面试时的水准拿出来。”
她基础还可以，出错好像是琴的原因。
“你该去弄个好点的琴再来，卡茜蒂……”
排练结束，首席小提琴手，也是位女孩，她走到乖乖女面前丢下一句揶揄，然后昂着头离开。
乐队里的其他女孩们听到这句话，都憋着笑互相交换着眼神。
看样子第一天她就被孤立了。这种私立学校女孩们的撕逼无非就是这样，表面看着笑语盈盈，其实正说着互相伤害的话，不带脏字的那种，然后组几个小团体，传传别人的八卦之类的。
宋亚才懒得管，把小号收好，趁乖乖女在慢慢收拾东西，背上书包就走。
“嘿……APLUS！”
结果还是没躲过，在停车场正准备发动车子，乖乖女突然出现在车前跟他打招呼。
宋亚被吓了一跳，踩住刹车，把车窗摇开，疑惑地看着她。
今天她穿着套校服正装，一手提着琴盒，一手提着书包，气喘吁吁地绕到副座车门外，“我的车坏了，能带我一程吗？”
停车场人来人往，很多同学都注意到了这边。
看来对方今天真的拼了，这可不是在没人的壁球馆，大庭广众下再被拒绝的话，估计回去要被同学当笑话讲很久。
“抱歉，麦基小姐，我不打算在学校里交女朋友。”
宋亚直接开口拒绝，然后发动汽车。
后视镜里，女孩尴尬地杵在F150离开后的空地上，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嘲弄眼神。
不过宋亚一点儿都不可怜她，他甚至觉得拒绝晚了，早把心肠硬起来，早跟对方亮明态度就不会有今天这回事了。
“又不是顶漂亮，比米拉差远了……”
还有就是米拉快回国了，她在电话里说剧组大概会在二月初离开斐济，回洛杉矶的摄影棚里继续拍摄剩余剧情。
这当口他可不想和一个牛皮糖式的女孩有什么进展。
他现在非常忙，练习需要上深夜秀的Ifeelitcoming，然后和迪莱、艾尔开始RememberTheName录音的前期准备，还得管理三家公司，全用的课余时间。
威廉莫里斯那边的动作也很快，多诺万传真过来几份资料，他们已经替A+音频选好了几个收购目标。
第八十七章 沃伦兄弟公司
合成音版权市占率在3%以上，没被掌握在大公司手里，也愿意出售的公司拢共就没几家，这几家大概能分为两种状况。一部分是和A+音频一样很新的公司，大都掌握在一些先锋音乐人手里，授权收入不错，目前在盈利中，转让价格不菲。
另一部分则相反，全是老掉牙的公司，结构臃肿，连年亏损，价格便宜但包袱很重。
经过几轮询价和评估，最后只剩下一个目标，新泽西的沃伦兄弟合成器公司，七九年建立，合成音版权库虽然市占率约在5%到7%，但都是些过时的东西，去年的授权收入约为七十五万刀，预计会连年下降。
“版权库并不是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他们还有一家合成器工厂，三十几位员工。”
“因为本子公司的竞争，他们从八五年开始亏损，为了应对今年将出台的新MIDI标准，去年，沃伦兄弟将工厂的土地和厂房抵押给了银行研发新产品，今年，新产品订单不理想，在银行和股东的压力下，沃伦兄弟把自己百分之六十多的公司股份卖给了华尔街AW投资公司，该金融公司拿到控制权后，正准备分拆出售。”
海登专程去新泽西实地跑了一趟，“合成音版权是盈利的，不单卖，AW投资公司开价七百万刀，而且要吃下合成器工厂和三十多名工人。工厂土地和厂房已经被分拆出去，没我们的份，继续生产的话，一年的厂房租金加工资等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在一百万刀左右，合成器滞销，目前做一件赔一件。”
“不错的生意。”宋阿生心算了半分钟，“我们拿到手就把工厂关掉，工人遣资，等于十五到二十年左右白拿一个版权库。”
“哪有那么容易。”
海登苦笑，“华尔街的人可不是傻瓜，正因为这三十多名工人他们甩不掉，才用和版权库打包出售的办法。”
“甩不掉？工会？”古德曼问。
“是的，工人们目前团结在副经理怀瑟的领导下，他是当地工会的活跃人物，如果关厂，当地议员迫于压力会给我们的收购制造麻烦。”海登说道。
“我们远在芝加哥，能有什么麻烦？新泽西的议员手伸不了那么长，只要沃伦兄弟公司没有政府资金介入……”古德曼说道：“当地政府不可能拿钱救那种小公司。”
“我们没有，但是AW投资公司有，搞不定工会和当地议员，他们不会卖。”
海登看向宋亚。
“似乎超过我们的能力了喔。”宋亚萌生退意。
“也许我可以去新泽西见见那位叫怀瑟的工会头头？”迪莱提议，他作为A+音频的总经理，可不愿意放弃这个公司壮大的好机会。
“你别分心了，把你的RAP部分练好才是第一要务，不要本末倒置。”
宋亚想了想，“这样吧，暂时搁置，晾AW投资公司一段时间，我二月二十号去纽约参加格莱美颁奖典礼，到时候RememberTheName的半成品正好做出来，顺便送去哥伦比亚唱片商讨接下来的后期制作，那时再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新泽西看看。”
“四月份税季之前最好能把钱投资出去，再借银行一笔，以后能拿到不少退税。”宋阿生把资料留在老板桌上，提醒宋亚。
“我知道了。”
宋亚把人都送出门，独自翻看着沃伦兄弟公司的资料，“罗伯托克莱维尔？”他从股东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是大约握有5%股权的小股东们推出来的独立董事。
他看着老板桌上的相框，罗伯托克莱维尔坐在玛丽亚凯莉身边，正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他拨通对方电话。
“嗨，最近好吗？凯莉小姐新专准备得怎么样了？五月份就能上市？好快呀。”
他先和对方寒暄了几句，然后提起沃伦兄弟公司的话头。
“你有意？”
罗伯托克莱维尔还真是小股东之一，他听到宋亚提起沃伦兄弟公司很吃惊，“是个好生意，那块地皮很值钱，但是你晚了，AW投资公司先下了手……”
他没有隐瞒的意思，作为股东之一，他很希望能尽早甩掉包袱。
作为一名作曲和编曲家，他和宋亚一样，年轻时发明了一些合成音，然后在八十年代被沃伦兄弟公司以股票加现金的方式收购，成为了该公司的小股东，没想到本子来势汹汹，沃伦兄弟公司很快就陷入亏损。作为小股东，他对沃伦兄弟的经营决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一步步坠入深渊。
“合成器是完全没办法了，沃伦兄弟想挑战雅马哈，这完全不切实际……”
罗伯托克莱维尔说道：“我还帮忙让哥伦比亚唱片买了点，结果没一个乐手愿意用，害我被采购部门骂翻了头，他家现在只剩一款踏板产品还有点销路，那些工人们背靠工会一个都裁不掉，沃伦兄弟只好认赔离场。”
“如果你当家，有什么能办法改善经营状况吗？”宋亚问。
罗伯托克莱维尔和宋阿生一个主意，“裁员，最多只留一个踏板工厂，五名左右技术工人，把没有技术含量的踏板组件外包给巴西那边做。”
“为什么要外包给巴西？”宋亚问。
“那边人工便宜呗，而且我在巴西有路子。”罗伯托克莱维尔答道。
宋亚才想起来聚餐时华特提过一嘴，这家伙的家族是巴西大地主。
“你会说华语，在华国有路子吗？华国的生产成本好像更便宜，加上海运成本都好过在新泽西生产。”罗伯托克莱维尔笑道，“你听说过吗？华国玩摇滚的那帮人，穷得连面包都要背着团员偷偷吃，哈哈哈！”
“华国人不吃面包……”
他这话令宋亚感觉不太舒服，“他们吃馒头。”
罗伯托克莱维尔没纠结这个话题，“反正裁不掉人就一起等死，你如果想收购这家公司的话我会支持，当然，我们小股东也帮不上什么忙。”
结束通话，宋亚给海登去了电话，“华国的摇滚唱片在米国能买到吗？你尽量多弄些来给我。”
处理完这些，他又开始翻阅已积累了一大摞的各种邮件。
“NRG？”他看到了一个组合的名字，三本歌手简历，都是十六、七岁的白人女孩，其中一位叫菲姬的女孩气质和卡茜蒂麦基很像，只是脸上肉多一点，胸一点，略略有点屁股下巴。
随着去年威尔逊姐妹和菲利普斯的三人组登顶公告牌年榜，米国大地上一窝蜂地出现了无数唱成人抒情的白人女孩组合，全世界都这样，什么红了就有人跟风，供给大于需求之后，这些组合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像海登说的，经纪人有时候就像人口贩子，歌手被压在手里只能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推销，自己的A+唱片时不时就会收到此类简历。
宋亚看着女孩的照片，脑海里浮现出卡茜蒂穿着北欧风毛衣，运动装和校服LOOK的模样，有些意动了，自从上次和米拉在南太平洋玩过以后，他已经很久没开荤了。
乖乖女同学不敢碰，这种出道的女歌手潜一潜应该不会有什么后患……
吧？
他把手伸向简历上夹着的经纪人名片，犹豫着又缩了回来，“算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像他几次忍住哈莉贝瑞的勾引一样，“都忍到现在了，再忍一忍又如何？我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者神龟。”
第八十八章 顶罪
正如他跟迪莱说的，A+唱片目前的第一要务是制作RememberTheName，二月初，迪莱搞定新合成音，制作出了完成度较高的伴奏版本。
周末，A+唱片也迎来了一位贵客，乔丹及许多NBA球员的经纪人，大卫法尔克。
是他主动联系海登的，谈合同时古德曼抖机灵的那一句话导致多诺万很生气，回洛杉矶后小小警告了一下这位顶级球员经纪人，让他‘手别伸得那么长’。
一脸懵逼的大卫法尔克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威廉莫里斯，透过关系几番打听后，才揪出了始作俑者。
“哈哈哈……”
说明误会后，这位小个子犹太人很大度地没有计较，“如果我的名声能令多诺万主动降价，在这一行混那么多年也算值了。”
“我们很仰慕你，也仰慕乔丹，他是芝加哥的骄傲。”宋亚恭维道。
“的确，今年公牛很有机会。”
说到乔丹，大卫法尔克很得意，“其实他的年薪还抵不上你的年收入。”
这个赛季乔丹年薪二百五十万，确实没有宋亚年收入高，如果算上SBK即将结算的版税的话。
“但他的商业价值可远远比我高多了。”
乔丹签约了耐克，今年还传出他正和可口可乐以及佳得乐谈判，广告收入这块就把宋亚完全碾压了，现在除了一些不上台面的小品牌，根本没大公司向海登问价。
“你还年轻。”
大卫法尔克拍拍宋亚的肩膀。
然后宋亚拉上艾尔和迪莱为他演唱了带向乔丹致敬版本歌词的RememberTheName。
“emmmmm……”
在正事上大卫法尔克就不会那么嘻嘻哈哈了，他手放在下巴上沉吟了会儿，“能把歌词里那几句FXXK去掉吗？”
“已经减到最少了大卫，你知道的，我的饶舌歌词向来很干净，RememberTheName也是正能量的励志向歌曲，那几句FXXK不过是语气词。”
宋亚不准备减掉这首歌里的脏话部分，没了那几句FXXK，这首歌会少了很多味道。而且饶舌歌词太干净了会被黑人DJ骂娘炮，也讨好不了年轻白人，中老年白人根本不会听饶舌音乐，讨好他们也没用。
“还有那句He’saprick，He’sacock呢？”大卫法尔克可不是会被随便忽悠的人。
“那只是自我讽刺……”
大卫法尔克微微摇头，“抱歉，乔丹的形象是我一切的一切。”
“好吧。”
不意外的结果，宋亚伸出手，“我理解你大卫。”
“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会有的。”
在友好的气氛下相互道别，宋亚回到录音室冲迪莱和艾尔耸耸肩，“也好，不用三心二意了，就录我们自己的版本。”
“耶。”迪莱和艾尔互相击掌，这正合他们的意。
录到晚上七点半，大A找了过来。
“该死，我忘了今天是小洛瑞的欢送会。”宋亚回到录音室骂道。
小洛瑞卖掉了芝加哥的湖边别墅，今天包下了常去的脱舞酒吧，向芝加哥的朋友们正式道别。
艾尔自然是不去的，宋亚和迪莱穿好外套出门，驱车和大A一前一后，往那边赶去。
“什么狗屁道别会，无非是找个整晚狂欢的由头罢了，等会替我挡点酒迪莱。”
把车停到酒吧门外的停车场，宋亚真有点不想进去，穿越过后第一次喝醉就是在这家脱舞酒吧。
“别指望我，作为白人，等会儿我喝醉了就睡，能省掉很多麻烦。”
迪莱已经做好了应对策略。
两人苦笑着下车，汇合大A走到门口，发现外面围着一大群人，还有警灯闪烁的光芒。
“嘿嘿嘿，让开点让开点，大A驾到！还有AAAAAAPLUS！”
大A领着小弟很社会地拨开人群，“今天这里是怎么……”他迎面看见托尼正被俩黑人警员反拷着押出门。
“WTH！托……”他很警觉地没有喊出托尼的全名，“怎么回事！？”他大声冲托尼问道。
“我弟弟呢？”托尼喊。
“我在这！”落后一点的宋亚看到托尼时，他已经被警员带到警车旁。
“我没事，巴勃罗已经请了律师，别担心我！”
俩警员想把他摁进车，他梗着脖子把头露在外面跟宋亚大喊道。
宋亚冷冷地看着他。
“别怪我，不是我第一个动手的。”他说完这话，终于被警员推进了车，警笛鸣起，一路呜呜开走。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大A问围观的人群。
“好像是小洛瑞和人打架了。”有人回道。
“小洛瑞，还有‘消音器’，在前面一辆车里被带走了。”
“好像还有别的事。”
“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把托尼带走了。”
“APLUS！托尼真是你哥哥吗？”
“长得不像啊，他比托尼白很多……”
“小洛瑞的经纪人还在里面吧，去问问他。”
人群七嘴八舌。
“FXXK！”宋亚冲进酒吧。
“嘿！嘿嘿！APLUS！冷静！”大A从后面拉着他。
酒吧里一片狼藉，许多脱舞女郎披着外套，正排着队跟女警员做笔录。
宋亚走进上次托尼带他去的最里面。
AK在和一位貌似酒吧老板的白人聊着什么，巴勃罗背对着外面，正讲着手机。
“巴勃罗！又怎么了！？”宋亚冲过去对巴勃罗吼道。
AK把他拦住。
“稍等。”巴勃罗捂住手机下方，回过头来，“没事，一场小冲突，托尼可能会麻烦点，我会解决的。”
宋亚更气了，“FXXK！我上次和你说过什么来着！？别老让托尼遇到麻烦！”
“你现在跟我吵也没用，我正在处理，OK？”巴勃罗指指电话，又冲AK递了个眼色，转过身继续打起了电话。
AK推，大A和迪莱拉，三人把宋亚带到一个卡座坐下。
“应该明天一早就能保释出来，到时候让托尼自己和你说吧。”AK劝道。
“AK，谁先动手的？”宋亚盯着他。
“小洛瑞。”AK看了眼正在做笔录的警员，低声说道：“托尼今天真没冲动，他和我们说过你对他的警告，这次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怎么被带走了？而且巴勃罗还说他会有麻烦。”
“这有点复杂，被打的那小子也是自己人，只是简单的酒后冲突，他没有报警，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报了警……”
AK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让宋亚明天自己问托尼，“你先回去吧，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出现在这里被小报记者拍到不好，巴勃罗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不会有事的。”
“管好小洛瑞。”宋亚丢下句警告，和大A他们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用胳膊碰碰大A，“去帮我打听打听真实情况。”
“收到。”大A和俩小弟商量了会，分开融入到外面围观的人群中。
宋亚坐回车内干等着，半个小时后等到了他确切的消息。
“先是打架，然后警员来了，他们在小洛瑞他们坐的沙发底下发现了一把枪，然后托尼就认了是自己的，就这么点事。”大A说道。
“这么‘点’事！？”
宋亚感觉自己都快被气死了，托尼认了枪是自己的，在禁枪的芝加哥，对，没错，芝加哥从八十年代就开始禁枪了，不可能办到持枪许可的托尼要承担的可不是小罪。
“冷静！APLUS……”
大A还在劝他，“托尼是小洛瑞的跟班，这是他应该做的，上次他跟我说过，他们商量好抽签选人，轮流替小洛瑞顶罪……托尼抽到了第一个。”
“还有这事！？”宋亚对这种跟班文化真是理解不能。
“不然呢？他们吃小洛瑞的，喝小洛瑞的……”
大A指指迪莱，“也许你也该让迪莱和艾尔先抽个签啥的，有备无患。”
“BULLSHXT！我才不玩那一套！”宋亚骂道。
第八十九章 你被炒了
跟大A问了警署的地址，两人驱车过去，迪莱制止了准备下车的宋亚，他指指街对面的几辆车，还有几个聚在车旁边抽烟聊天，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白人男子。
“来得好快，本地小报记者已经收到风声了，你留在这，坐低一点。”他把鸭舌帽丢给宋亚，走进警署。
宋亚把鸭舌帽戴上，座椅往后放低。
小报记者们很警觉，朝这边不停张望，期间海登几次拨打呼机，宋亚没有手机，只能暂时不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不喜欢摩托罗拉板砖，现在才发现没这东西，出了急事还真不方便。”他心里想着。
十来分钟后迪莱出门上车，“巴勃罗请的律师已经到了，保释流程在走，最早也要到凌晨三点才有结果。”
“我刚才想了下，小洛瑞会不会把责任全推给托尼？”宋亚问。
迪莱发动汽车，“托尼都打定主意替小洛瑞顶罪了，还有什么好推的？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回去咨询古德曼吧。”
两人回到A+唱片，海登已经到了，正在和大A聊着。
“怎么不回电话？”海登看见宋亚长舒一口气，“已经有小报弄清楚托尼和你，和小洛瑞的关系了。”
“会有什么影响吗？”宋亚看见大A回身想进播音室，赶忙叫住他，“嘿！今天谢谢了。”
“没事，伐木累。”大A用拳头捶捶自己胸口。
“呃，你……”宋亚指指他的播音室，“别乱说话……”
“嘿！Bro……我像那种人吗？”
大A笑着走进播音室，关门戴上耳机，“嘿，我的听众们，久等了，你们猜怎么着？我刚才看了场好戏，年度大戏！事关两位当红歌星，哇哦哇喔哇喔，非常精彩，但是请原谅，有些细节我不能说……”
“对你肯定没什么影响，我也跟你的另一位联合经纪人打了招呼，他会看着那些小报，不会让他们胡编乱造。还有，古德曼在你办公室。”海登把宋亚领进办公室，古德曼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宋亚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古德曼皱眉道：“非法持枪，伊利诺伊法律规定是判五年以下……”
“五年！”宋亚惊呼。
“别急，你听说说完。”古德曼继续说道：“一般实际操作中不会判那么重，托尼有前科吗？”
“应该没有。”宋亚还是了解托尼的。
古德曼说道：“那就好，托尼已经向警方承认枪是他的，他没有持枪许可，所以是非法持枪，我们只能把精力放在减轻刑罚上，如果碰到仁慈点的法官，给个缓刑也不是不可能。但有两点，他是黑人，按统计，一般对黑人的量刑会比较重，还有现在芝加哥枪案频发，这种非常时期的量刑也会比平时重。”
“有没有可能让托尼摆脱非法持枪的罪名？”宋亚不想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什么法官的仁慈上。
“那就要推翻之前对警员的证词了。”
古德曼有些诧异地看向宋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翻供如果被不被认可的话，几乎绝对会被从重求刑。而且如果托尼翻供，那枪是谁的？小洛瑞的？托尼自己愿意吗？就算他自己愿意翻供，这种出卖兄弟的行为，在南城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算了，当我没说。”
古德曼这番话令宋亚冷静了下来，托尼是自愿顶罪的，如果真被自己怂恿翻了供，那不光‘好兄弟’白做，后面的一切就完全不可控了，危险性太大。
“无论如何，你等会陪我去和小洛瑞的律师见托尼，不要让对方搞鬼。”他做出决定。
“可以，我不会让托尼吃亏的。”古德曼保证。
等古德曼离开，宋亚又给米歇尔挂了个电话，但是才说了两句，就被对方制止了，“你不是我的委托人，我们的谈话不被律师-委托人保密特权保护，所以我不能和你谈案件，抱歉，APLUS……”
“不是案件，我只是作为朋友，向你请教一些法律知识，比如，有一位黑人男性，我们假设他承认非法持枪……”
宋亚按古德曼的教导换了种说话方式，米歇尔就知无不言了，她的看法和古德曼差不多，“给个建议，证据确凿的案件中要谨慎使用种族歧视当借口求取轻判，有些法官很反感这个。”
“谢谢你，米歇尔博士。”
凌晨，宋亚带着古德曼在海登、迪莱、艾尔及大A等人的重重保护下，到达警署门外。
小洛瑞在警署被关了那么长时间，他们在脱舞酒吧又那么招摇，消息早传遍了，警署门外已聚集了大批记者。
“APLUS！是APLUS！”记者们看到头戴鸭舌帽，把脸藏在衣领后的宋亚一拥而上。
“请问嫌犯是你的哥哥吗？APLUS！？”
“谈谈你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吧！”
“你的哥哥是小洛瑞的同伴吗？APLUS！？”
“警员在执法过程中有歧视行为吗?”
宋亚只顾低头赶路，走进警署门内才豁然清静，“你不能带那么多人进来，APLUS！”在门口维持秩序的警员也认得他。
“我是他的律师……”
“我是他的经纪人……”
古德曼和海登跟着宋亚入内，“我们是一家人……”大A说话间被警员无情地拦在了外头。
“我们回车上等。”迪莱冲宋亚喊道。
宋亚回头冲他竖个大拇指示意知道。
被领进等候大厅，巴勃罗正在角落里和一位高大的胖黑人聊着，看见宋亚过来冲他招手，“介绍一下，这是南城有名的金牌律师，巴伦，巴伦，APLUS。”
“嘿！”巴伦笑着握住宋亚的手，“别担心，小子，咱们很快就能把他们保出来，巴勃罗会负担一切的。”
“但是非法持枪……”
“这个有点麻烦，等人出来了我们回去说吧。”巴伦说道。
巴伦已进去和两人聊过，所以警署拒绝了古德曼见托尼的要求，宋亚没办法，只好干等。
这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厅，长椅都靠墙摆放，一些轻罪被暂时羁押的嫌犯也在这里，几个不知道因为犯什么事进来的黑人手和暖气管铐在一起，眼神迷茫，还有些被容留的酒鬼，一个个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
两位夜班警员在大厅里轮流巡视着。
“站着吧。”巴伦看到宋亚在大厅里兜了一圈都没找到满意的座位，笑道：“这儿完全没有服务精神可言。”
两点多，一位黑人警员把小洛瑞和‘消音器’带了出来。
“等下出去不要对记者做任何回应，直接跟着我和巴伦上车。”巴勃罗迎上去告诫。
小洛瑞低着头，蔫蔫的答应着。
“托尼呢？嘿！托尼呢？”宋亚没看到托尼的人影。
“别急，我问问。”巴伦看向警员。
“嫌犯的那把枪检方认为可能和一桩谋杀案的作案工具有关，所以不予保释。”黑人警员回答道。
“嘿！这完全没道理！”巴伦声调高了起来，“你们这是种族歧视！”
黑人警员耸耸肩，懒得搭理他。
宋亚听他提起种族歧视，想起米歇尔的话，眼皮一跳，走到巴伦面前，“你被炒了。”
“什么？”巴伦诧异地看着他。
“冷静！APLUS！”巴勃罗扶着小洛瑞的肩膀，“我们先回去商量好吗？”
宋亚回头嫌恶地看了他和低头不做声的小洛瑞一眼，“我是托尼的弟弟，要求更换托尼的律师。”他对那位警员说道：“我的律师古德曼会代理他。”
古德曼上前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警员回道：“好吧，我去请示一下。”
第九十章 掮客
更换律师需要托尼本人同意，经过古德曼争取，宋亚和他在早上十点才得以再次探视。
警署的小谈话房内，宋亚看着和小洛瑞一样蔫头耷脑的托尼，心中升起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打消了之前好好劝说一番的计划，直接把授权书和笔放到他面前，“签了吧。”
托尼签好字，宋亚收回来递给古德曼。
“是什么？”托尼这时候才出言问道。
宋亚被他的不靠谱和完全信任搞得哭笑不得，“古德曼会为你打这场官司，你还是要承认枪是你的吗？”他把这把枪涉嫌谋杀案的事简单交待了一番。
“我不能当叛徒啊。”托尼为难地看向宋亚。
宋亚气得直接起身离开，“那你等着吧。”
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古德曼出来，他安慰道：“检方只是认为那把枪可能和谋杀案有关，是可能……”
“但是现在不改口，如果以后真的查明有关，托尼这辈子都要完吧？”基本的法律概念宋亚还是有的。
“你说这些没用，托尼不想改口，他是委托人他说了算，而不是你。”古德曼把当下的情况一一摆明：“48小时内，检方需要进一步提供证据，否则到时间我们还是可以把他保出来。当然，如果检方提供了新证据，那就麻烦了……”
“有多麻烦？”
“非常非常麻烦，你可能还得雇一个辩护律师上庭。”古德曼说道：“检方既然有这个说法，就不会什么也不做，48小时后会有一个保释听证会，无论证据充不充足，他们都会提交新的证据，如果这位辩护律师能证明检方提供的证据不足，也可以达成保释。”
“你不上庭？”宋亚惊讶地看着他。
“呃……”古德曼面露难色，反问，“你觉得我的水平怎么样？”
“我个人不是很懂，但你这一年帮了我很多，海登和宋阿生都对你有很高的评价……”宋亚实话实说。
“你以为我怎么会沦落到在华人街开事务所，接一个小时三十五刀的咨询服务？就因为我上庭了，那绝对是场惨案……”古德曼苦笑，“我一上庭就像变了个人，只能帮倒忙。”
“好吧，那……”宋亚看看表，“托尼是昨晚八点被捕的，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小时，等于我们还有三十四个小时的时间。”
“并没有，保释听证会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所以只有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古德曼说道：“找个厉害的辩护律师，APLUS。”
宋亚深吸口气，“真是麻烦啊……”
回到家，苏茜姨妈已经从当地早间新闻里看到了消息，倒是没怎么激动，正在房里收拾东西。
只在警署眯了会儿的宋亚躺到沙发上，一晚上呼机都在响，他拨通电话一个个回过去。
“你们也看到新闻了？真是坏事传千里。”是哥伦比亚唱片的宣传人员，“我没事，这事儿和我无关，我会处理好的。”
“海登，威廉莫里斯那位联合经纪人，就是在芝加哥上层有关系的那个，能让他帮帮忙吗？对，马上有保释听证会，我还需要一位辩护律师，最厉害的那种。”
“嗨，米拉……你已经回洛杉矶了吗？对不起，我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没空回你的电话。”
米拉娇滴滴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我想你了，你能来洛杉矶看我吗？”
“现在不行。”宋亚现在可没那份闲心，“我已经送货上门两次了，黄石公园和斐济，记得吗？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你了吧，我又不是你的应召牛郎。”
“人家拍戏很忙嘛……”米拉撒娇，“大家都对我这部电影寄予厚望，经纪人不让我妈妈接新的广告和电影，一切要等重回蓝色珊瑚礁上映之后再说。”
“我也很忙。”
“你哪里忙了？”
“我就是很忙。”
“哼！你不爱我！”
“我爱你米拉，但我现在真的很忙。”
“不爱我，不爱我！对我不好！”
“……”
米拉不依不饶，宋亚干脆把电话挂了，“还不够给我添乱的，真是！”他又拨通罗伯托克莱维尔的电话，“嘿，罗伯特，我没事，谢谢关心。AW投资公司在着急了吗？哈哈，很好，我正要晾他们一段时间，等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再说吧……没办法，如果这段时间他们找到了下家我也认了，对我来说这次收购本就有点超出了能力范围……是的，SBK的版税还没着落。”
“托尼要坐很久的牢吧？”苏茜姨妈出来，把一些托尼的衣物交给宋亚，“你想办法带给他。”
“你怎么比我还镇定，苏茜姨妈。”
“我见得多了，南城的黑人男孩大多都走上了这条路，早晚的事。”
苏茜姨妈在他身边坐下，搂着他，“在牢里说不定托尼反而能活过二十五岁。”她抹着眼泪。
宋亚苦笑。
海登没回电话，而是亲自上门，“联合经纪人问过芝加哥警署的关系了，那把枪有点麻烦，他建议你走走政治人物的路子。”他把宋亚拉到卧室，关上门，小声说道。
“找政治人物干涉司法？”宋亚下意识感觉事情越来越严重，“那把枪怎么了？小洛瑞真的涉嫌杀人？”
“应该不会，不过你知道的，南城地下的枪支流动很大，那种左轮手枪几十刀就能搞一把，谁知道之前被干过什么……”海登回道：“你不是认识安德伍德议员吗？联合经纪人建议你找找他妻子，给那位女士的慈善组织捐笔钱……应该会有奇效。”
“安德伍德夫人，克莱尔？”
宋亚想起对方的掮客身份，钱与权，权与钱……
“是的，联合经纪人说，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搞清楚检方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如果证据过硬，托尼就必须在保释听证会上果断改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并不是干涉司法，就单纯打听打听。”海登警告。
“好吧，替我准备与克莱尔的会面……”宋亚取出支票本，“签多少合适？”
下午五点，宋亚和备选辩护律师聊完，离保释听证会还剩十七个小时，他亲自到访克莱尔的慈善组织。
克莱尔在自己的办公室见了他，“谢谢你对我们女权事业的支持。”他将十万刀的支票递给一位中年白人女性，“你先出去吧。”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上次和您关于南非的谈话后，我回去想了很久，的确，种族平权并不能凌驾在女权之上，非国大高层的言论是绝对错误的，所以……我决定对两边都给予支持，这也是我个人的态度。”他把话说得很漂亮。
克莱尔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在这种时候？我早上看新闻，那里面提到了你。”
“当然，我哥哥托尼现在有点麻烦，我……”
“Aha……”克莱尔抬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们不讨论这个，好吗？如果你是为了那件事来的，我不会收受你的捐款。”她打开办公室的门，作势要把刚才的工作人员叫回来。
“没有，绝对没有。”宋亚赶忙保证。
克莱尔回头看着他，优雅地笑了笑，又把门重新关上。
两人继续聊一些女权和非洲饥荒的问题，感觉时间不停流逝的宋亚下意识看看表，六点，离听证会只剩十六个小时了。
“不好意思，一聊到这些我就会说个没完……”克莱尔站起身，伸出手。
“呃，没关系，我也对非洲的饥荒问题很感兴趣。”宋亚掩饰内心的失望，和她握手道别。
“哦，对了，你那件事……也许我可以介绍一位优秀的辩护律师。”
克莱尔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谢谢你克莱尔女士。”
宋亚接过名片，离开对方的办公室，“洛克哈特和加德纳律师事务所律师，艾丽西亚·弗洛克？”他看着手里的名片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