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斗志
但,对他们水师将士来说,自然是出动的战船越多,他们的胜算越大,皇帝大方……他们做将领的再推辞就是违抗圣命了。
“陛下为何选择长岛这里?”江淮生右手在长岛的位置点了点,恭敬询问白卿言。
白卿言转头看向魏忠,魏忠会意……迈着碎步出门,让护卫将人请进来。
护卫带进来的是五六个皮肤被晒得黝黑,身形壮士的渔民,这些渔民见了诸位将军很是紧张,可约莫是之前白卿言皇帝的身份已经将他们惊住过一次,这会儿见到这么多将军虽然紧张,但是也没有如同刚刚听说白卿言是皇帝时那般惊慌失措,只是表现的有些拘谨。
几人都知道,皇帝将他们带过来,是希望他们有助于此次水师灭东夷的,他们之中也有被韩城王舍命护着回来的渔民,故而……若是能为灭东夷一战出力,很是高新兴,也很是热血沸腾,身上带着熊熊燃烧的斗志。
“这几位是朕专程从渔民之中请回来的,听他们说……长岛立锥之地的东面,海中藏着大片暗礁,不熟悉的人瞧不出来,他们的小船倒是能顺利通过,但若是大的战船说不准会卡在这里!所以……朕以为,水师若是能摸清楚这里的海域情况,这里就是对我们大周来说最合适的!”白卿言望着水师将军们,“这几位渔民兄弟,平日里都是结伴在这里捕鱼,说这里……因离海案远,两国渔民都害怕碰上他国水师惹麻烦,便都很少有去的,他们时长在这里捕鱼也从未见过东夷国的渔民,他们愿意为大战出一份力,愿意跟着我们大周水师一同出海!”
“是的!我们愿意!草民的命……是韩城王和水师将士们换回来的,如今陛下要灭东夷,草民很愿意出一份力!”
“草民也愿意!”
“草民也愿意!”
“草民在长岛这里打鱼打了快十年了,旁人都嫌这里危险不肯去……可对于我们这种穷人家的百姓来说,还是要去试试的,这不……一来二去的对这里就很熟了!”
渔民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表达着愿意同大周水师一同出战的强烈愿望。
白卿玦一直立在白卿言的身后没有说话,他心里十分清楚长姐为何将登上东夷国的时间,甚至连夺下瓜渡城的时间都已经给的如此准确,算日子按照陈庆生的保证,此时他和肖若江、肖若海应当已经快到瓜渡城了。
里应外合,以最快速度灭东夷。
这一次,长姐没有存着收服东夷百姓的心思,而是选择直接摧毁其水师力量,而后直取皇城。
白卿玦在想,或许……长姐没有想将东夷国也纳入大周的版图之中,长姐应当是想要给东夷国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刚才白卿玦是在水军军营外和刚从渔村回来的白卿言碰上的,关于金莞城内后来的详细事宜他还未同白卿言禀报,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陛下既然已然心中有数了,那么……末将等从命便是!此战必灭东夷水师!”刘书成朝着白卿言拱手。
“在这一带的详细作战方略,大约得需刘书成将军提前带着这几位渔民出发,摸清地形才是!”白卿言同刘书成道,“刘将军走后,不知道还有哪位将军能领兵?”
“陛下……这位是江淮生将军!”刘书成连忙给白卿言举荐,“陛下许是不知,江淮生将军曾经是我水师智囊,韩城王到水师之时,便问过江淮生将军,知道江淮生将军离开了水师,很是可惜!以为我们这些旧时水师将领之中,唯有江淮生将军能堪当大任!江淮生将军这一次也是受了陛下的感召,特回归水师,与陛下同战灭东夷的!”
江淮生朝白卿言行礼,丝毫不避讳让白卿言看到他左手已无。
“江淮生将军,早有耳闻!”白卿言冲江淮生颔首,并未因为江淮生左手缺失,而怀疑江淮生的能力,道,“那么,十月初五便由江淮生将军率水军出发,由刘将军和江淮生将军同率水师!”
“陛下不觉得,末将左手已经没有,恐怕没法堪当重任……”江淮生很意外白卿言明明看到他没有了左手,竟然还认命他为此次领兵主帅。
“将帅用的这里……”白卿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况且,刚才听江淮生将军阐述战法,朕心信得过江将军的才能!朕向来用人不疑,韩城王信得过将军,朕便信得过!将军不必妄自菲薄。”
江淮成唇瓣嗫喏,可白卿言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双手撑在沙盘边缘:“既然发兵时间已经定下,那我们就各自合作!海域交给水师,后方交给大周军,东夷国……便交给白家军!速战速决!”
“是!”
帅帐之中,将军们热血应声,各个气吞山河。
水师将军们和白家军、大周军的将军们都知道白卿言还要回今晚成,去处置那县令之事,恭恭敬敬将白卿言送到水军军营外。
“白家姐姐!陛下!”吕元鹏终于还是在白卿言快要离去之前,沉不住喊了白卿言一声,司马平没有来得及捂住吕元鹏的嘴,满心无奈。
白卿言回头,瞧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的吕元鹏。
白锦稚也负手而立,握紧了手中马鞭,看向吕元鹏和司马平。
他这才得以从众将军们身后挤出来,挤到了白卿言的面前,恭敬有礼一拜:“陛下,末将……末将有话要同陛下私下说!”
吕元鹏知道要去东夷国找自家姐姐这是私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请求白卿言让他前往东夷,便说要私下说话。
白卿言颔首,与程远志和蔡子源道:“这样,让吕元鹏、司马平和蔡先生一同入城,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一问蔡先生!”
蔡子源连忙应声称是。
“是!”吕元鹏连忙抱拳称是。
瞧见白卿言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一跃上马,吕元鹏连忙跑去牵自己的马,跟在白家护卫之后朝着金莞城内疾驰而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没心没肺
回金莞城的路上,白卿玦与白卿言并肩而行,说着今日金莞城内的事情。
“仵作验过了,那屠户倒并非是受了私刑,本就喝多了酒,在和官兵追逐的时候,人已经受了内伤,又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内出血就更快一些,当时没有发作,丢入牢中之后一直没有被发现,后来在牢中叫嚷着疼,狱卒们没有在意,人这才不在了。”白卿玦说。
白卿言应了一声,只要不是私刑就好,就是不知道百姓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为了公平起见,仵作是让屠户的妻室自己举荐的,是这一带十分有名气的老仵作,为人正直,宁折不弯,所以百姓们对这个结果也是信服的!”白卿玦说。
“这就好!”白卿言颔首。
“还有给那屠户的妻室写状子,教那屠户妻室说话的,是四个人,都是读书人……也算是有功名在身的,但是并未参加上一次春闱,我查了查,在大梁这个地界儿没有参加春闱的读书人甚多,有的是在观望……还对大梁存心,想等着大梁复国,有的……则是心有不甘,还有的是不看好咱们大周,想着长姐女子之身登上帝位,皇帝宝座怕是坐不稳,故而不想白费功夫。”白卿玦语声很稳,“这四人虽然不是出身世家,可也都是书香门第,属于想看看大梁是否会复国,也觉得长姐位子坐不稳,倒和东夷那边儿没有什么瓜葛,但不排除这四人曾经被有心人引导过,所以我便查了查!”
“这便查出了和长姐说的……在百姓中煽风点火之人,人……就是那酒楼的掌柜,正巧也在狱中,酒楼一应人都抓了回去,有两个招了,其余的都咬死了不承认!”白卿玦问白卿言,“长姐是等平叔来了之后,让平叔审,还是再用些手段?”
白卿言倒是没有会打,只问:“城中养伤的范玉甘你见到了吗?”
今日白卿言事情多,因为大战在即的关系,她得紧着事情一件一件办,所以便未曾来得及见范玉甘询问范玉甘在东夷事情的始末。
她之所以选择在金莞城内落脚,而非白家军军营,是担心……若是她在白家军的营地落脚,水师将士们难免觉得在她这个皇帝眼里还是内外有别,让他们心里不痛快,大战在即……军心需要强而有力的凝聚在一起,不可分散。
且她之所以要入城,也是因为刚见白卿玦,弟弟便说……抓住了细作。
再来,便是白卿言想要见一见在城内养伤的范玉甘,问问看在东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故而,白卿言这才选择入城。
白卿玦亲自去见了这四人,发现这四个读书人倒是有才气,不过也有些太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了些,性子又激进,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挑唆利用。
“长姐,阿玦想要同长姐求个情,这四个人……阿玦想要!”白卿玦眉目间染上了一层笑意,“等长姐见过这四个人,若是长姐允准,灭了东夷国之后,阿玦想将他们四个人带回大都城,假以时日再让他们回来造福百姓!”
白卿玦亲自去见了这四个人不说,还和这四个人打了赌,这四个人赌大周皇帝不会和东夷国打起来,白卿玦就赌说……大周皇帝御驾亲征。
白卿玦答应了他们,若是自己输了,便放他们四个人走,若是他们输了……就要归入白卿玦的门下。
“好!都依你……”白卿言应了下来,难得白卿玦看中了这四个人,若真是有才之士走自家弟弟这里的路子,能更早的为朝廷效力。
白家诸子之中,白卿玦性子算是沉稳的,白卿言没有什么不放心。
“金莞的父母官如今空着,弟弟做主把师爷提上来暂管,等东夷国彻底平定之后,再瞧瞧让吏部那边儿调个人过来!我瞧过了这师爷还算不错,听衙役们说……之前县太爷怕出事儿,让去抓人的时候,师爷是尽力劝过的,但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有劝住!”
“阿玦……家中,你三哥和你,自小便稳重,你办事长姐很放心。”白卿言侧头瞧着弟弟眉目含笑。
白卿玦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
他只是希望,所有的事情……他能多做一分就多做一分,如此长姐便能少辛苦一些。
因为在稳定国家,稳定民心这一块儿,他们谁都替代不了长姐,只能在其他方面替长姐分担,全家齐心协力……如此白家才能更好,大周才能更好!
司马平和吕元鹏两个人快马上前和白锦稚并肩而行,以前他们也都是如此,加上吕元鹏和司马平曾经在大都城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自从平定西凉回大都城之后,人人都知道这吕元鹏、司马平和高义王三个人处的像是哥们儿,谢羽长和魏忠便也没有多拦着。
可今日白锦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任由一左一右骑马在自己身旁的吕元鹏和司马平怎么絮絮叨叨的说,她是一声不吭,若不是长姐和七哥带头在前面压着速度,白锦稚都恨不能立时打马一跑跑出三百里去。
“我说白家小四,你怎么回事儿,我姐姐临走的时候你还去送了呢,现在我姐姐消息全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吕元鹏恼火道,“你简直……简直没心没肺!”
“你才没心没肺!”白锦稚原本差点儿忍不住和吕元鹏嚷嚷起吕凤琅的事情,可看到吕元鹏着急的模样,立时就不想说了,让他说自己没心没肺,她还就偏不告诉吕元鹏这个大笨蛋吕家姐姐的下落,急死他!
吕凤琅人已经找到了,不过两船相撞伤的太重,又因为渔民是私自出海未曾报备,不知道吕凤琅的身份,也不敢因为救人之事暴露自己出海的事情,故而未曾好好请一个大夫看看,吕凤琅人还未醒,长姐已经让人送吕凤琅回金莞城内安顿,只等洪大夫一到……吕凤琅必定会好起来。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打一架
司马平是个人精,瞧见白锦稚欲言又止且又不担心的模样,抬眼朝着白卿言清瘦挺拔的背影看了眼,心中了然……白卿言作为大周皇帝,定然是已经收到了吕凤琅的消息,看样子……至少吕凤琅性命无碍。
他想到这里也放心不少,瞧着白锦稚开口:“你这一次要和陛下一同登船去东夷国吗?”
“那是自然,灭东夷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少的了我白锦稚!”白锦稚提起打仗像是被火星子点燃了一样,整个人都热烈了起来,“小小东夷,竟然还想趁着咱们大周赌国对大周出手,不打得他们亲娘都不认识,我就不是白锦稚!”
“打的他们亲娘都不认识我信!”司马平笑着道,“我就拭目以待,等着我们高义王如何带着满面怒容的敌军,往自家兄弟们那里扎,吕元鹏……咱们可一定要接好了!”
“好啊!那你们就等着我带着敌人的千军万马回来,千万别怂!别辜负我让你们建功立业的一番好意!”白锦稚嘴皮子突然就变利索了。
“那就先多谢高义王了!”司马平一脸诚恳的模样。
白锦稚冲着司马平翻了一个白眼,可其实还是挺喜欢和司马平还有吕元鹏在一起玩闹的,比在大都城自在些。
“原先你们是大都城的纨绔,如今各家都拿你们二人当榜样了……”白锦稚提起这件事就忍不住的自傲,“说你们竟然也能在白家军中有立足之地了!”
可见白家军在大都城那些勋贵世家心目中,还是有很高的分量的。
“真的!”吕元鹏没有听出白锦稚话中对白家军的自傲,若有所思道,“我现在都是榜样了,那我们家翁翁该对我另眼相看,下一次回去,应当不会让我跪祠堂了吧!我这一次再救回我姐姐,那翁翁不是得更疼我!说到我姐姐,也不知道我姐姐现在到底……”
吕元鹏说着,语声哽咽了起来。
白锦稚:“……”
“吕家姐姐没事儿!你别瞎想!”白锦稚看不惯吕元鹏这副模样,她见过吕元鹏哭哭啼啼的样子,生怕吕元鹏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她可受不了旁人的眼泪,便提了一句。
“真的?!”吕元鹏立刻体一夹马肚靠近了白锦稚一些,“是不是白家姐姐有什么消息!”
“就不告诉你!”白锦稚白了吕元鹏一眼,一夹马肚冲上前要与自家长姐并排。
“白家小四,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吕元鹏瞧着提速的白锦稚,也连忙提速追。
司马平含笑在后面瞧着吕元鹏和白锦稚的背影,唇角勾起,眉目间尽是笑意……若是他们两人能成,他退让一些也没什么的。
很快,一行人进了金莞城。
这夜,白卿言是在金莞城落脚,白卿玦已经打点好,金莞城守将已经将宅子收拾干净,东院的宅子收拾出来供白卿言一行人住,还专门严厉叮嘱了家眷下人,东院没有吩咐决计不能前去打扰,那县太爷刚被摘了官帽,说不定现在皇帝心中怒火还未消,让自家家眷脑子都清醒着些,千万别耍自己的花花肠子,不长眼自己往上撞。
白卿言没有着急歇息,一进正厅门,便吩咐人先将一直在等着她的范玉甘请过来。
“白家姐姐!”吕元鹏急不可耐上前,单膝跪地恳求道,“白家姐姐,我姐姐肯定是被东夷国抓走了,吕元鹏请命……立刻带一队前往东夷国,救回我家姐姐还有柳大人……和韩城王的遗体!”
“柳大人和韩城王之事,你不必操心!让你带一队人去,踏上东夷国国土被发现了,反倒不妙!”白卿言说完之后才对吕元鹏说起吕凤琅,“你姐姐被渔民救了,但因救了你姐姐的渔民……并非是韩城王护着出海的那一拨,是私自出海的,后来渔民担心事情闹大官府知道他们不听从调遣私自出海,后来官府又严查细作,他们怕被怀疑,故而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一直在用老一辈传下的土方子救治你姐姐,所以导致你姐姐如今还没有醒来!”
最初东夷国挑事之时,韩城王下令,便是渔民轮流出海……
救了吕凤琅的便是第一拨出海的,可他们等了太久,觉着家里等不了便偷偷的出海了,没想到这一次就事,也幸而他们偷偷出了海,否则……吕凤琅怕是要葬身于大海之中。
“真的?!那……那我姐姐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接我姐姐回来!”吕元鹏神情激动,眼眶都红了,天知道这段日子他因为姐姐失踪的事情难过了多少回。
“放心吧!长姐已经将吕家姐姐接回来了,如今有金莞城最有名的大夫守着,再过几天洪大夫人就到了,不会有事的!”负手而立的白锦稚瞧见吕元鹏双手紧握眸子发红的模样,到底还是开口安抚了一句。
白锦稚这是想起了当初长姐为了护着太子被重伤之事,虽然后来知道是长姐做戏,可当初着实是将白锦稚吓了一个半死,她这么坚强的人当时抱着长姐都哭得停不下来,更别提吕元鹏这内心本就是个姑娘又爱哭唧唧的孩子。
“小四,你带着吕元鹏和司马平去看看吕凤琅,也好让他们二人能放心!”白卿言看向立在司马平身边的白锦稚。
“多谢陛下!”司马平率先行礼道谢。
“多谢陛下!”吕元鹏忙跟着道谢。
“好,我先带他们过去……”白锦稚应声,同两人说,“走吧!”
白锦稚率先出了正厅,吕元鹏反应过来,同白卿言行礼告辞之后,追上白锦稚:“白家小四,你早就知道我姐姐被白家姐姐接回来了是不是,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也不给我说一声,眼睁睁看着我担心,白家小四……你太不够兄弟了!”
“谁让你那么讨厌!我就不告诉你怎么样?打一架吗!”白锦稚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是司马平和吕元鹏碰到范玉甘,三人打招呼的声音。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七皇子
“你快去吧!白家姐姐就在里面呢……”吕元鹏同范玉甘说,“我们有事先走了!”
范玉甘点了点头,原本还想要再次和吕元鹏因为没有护好吕凤琅的事情道歉,可却瞧着吕元鹏已经快步去追离开的高义王,他便同司马平说:“我们回头再聊!”
司马平抬手拍了拍范玉甘的手臂:“走了……”
范玉甘一进门,便红着眼叩首跪拜,称自己有负皇恩:“如今,柳大人被困东夷国,吕凤琅生死不明,只有罪臣还厚颜活着,本实在是无颜面君,可……还未曾向陛下亲自请罪,范玉甘不敢擅死。”
“起来吧!”白卿言示意魏忠将伤还未痊愈的范玉甘扶起来坐下,“虽然奏报之中说了你们在东夷的事情,但到底篇幅有限,你且坐下,将事情前前后后说清楚。”
“是!”范玉甘这才从吕凤琅入宫献宝,接触了皇后,包括给皇后献计,让皇后在东夷国老皇帝的枕头下藏圣旨,为了增加圣旨的真实性,吕凤琅还建议皇后加上待小皇子登基为帝成年亲政之后,需要皇后去陪先皇。
再到,皇后早在宫中发生宫变之前,也不知道是派人去杀了大周的细作,还是大周的细作背叛了大周,竟然派人来通知柳大人速速离去,二皇子宫变!
再后来,便是他们逃走,东夷国出动水师追,可到了第四日才追上他们,吕凤琅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被皇后算计了,皇后给小皇子留了退路,一旦二皇子举事成功发现大周使臣跑了,自然是以为大周带走了小皇子,派兵来追剿灭威胁他皇位的祸患。
而小皇子怕是已经被送走。
白卿言听完前因后果,思索了片刻之后道:“你是为了回去救吕凤琅受的伤?”
范玉甘抿了抿唇,眼底难掩愧疚:“还累了四五渔民丧命,最后我也受伤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韩城王的尸身是被东夷国带了回去,那新任的水师将领还口出狂言……说若是大周皇帝不亲自去领韩城王的尸身,他们便要将韩城王的尸身剁碎了喂狗。
好歹吕凤琅可是大周太尉的嫡孙女儿,若是东夷国真的将吕凤琅带回去,应当有消息传回来才是,可东夷国那边儿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茫茫大海……范玉甘只觉吕凤琅恐怕凶多吉少,心中越发愧疚,只觉没脸去见好友吕元鹏。
灯火通明的正厅内,白卿言就端坐在主位上,手中端着热茶杯。
摇摇晃晃的灯影,映着白卿言极为清艳的五官,让人瞧不出情绪。
“长姐,估摸着……这东夷国的皇后,还是将那小皇子送到了大周的地界儿上!”白卿玦低声开口,“这皇后倒是算的很清楚,大周若是同东夷开战,估摸着很快便会有人带这位小皇子找上咱们,巴巴儿的想要做我们大周的傀儡皇帝。”
白卿言眸色未动:“怕是想要借助大周的力量,登上皇位吧!”
说完,白卿言眉头一紧,突然转头看向白卿玦搁在一旁的那沓细作招认的供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抽出其中一张一个伙计的招认供状。
白卿玦要求这些人将这掌柜可疑之处,和最近海战前后一个月所做事情,事无巨细全部都写出来,所以供纸就多了些,就这些……还是白卿玦挑选过,将没有重复的给白卿言递上来的。
白卿言手中拿着的这个供状……是一个伙计供出来的,这伙计并非细作,但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想要将全部罪责推到掌柜的身上,说每一次过年前的一个月半个月,掌柜都会自己做很多当地特色小吃,然后出海身边只有亲近的那几个跟着……还带很多干粮,大约也就是八天左右就回来,若说那些特色小吃都是他们吃了,可回来之后连盛放那些小吃的盒子也都不见了,他觉得很奇怪。
白卿言眯了眯眼,但八天左右一个来回,也不知道这掌柜去了哪里……
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几上敲着,应当是去给什么人送那些吃食?
什么人能亲密到让这掌柜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去给送一些吃的?那便只有很亲密的人,很令掌柜挂心的人。
她又翻出一张,还有那些被韩城王护着的渔民回来前一天,有人来找掌柜,掌柜匆匆离开之后,派了几个人将城东许久未住人的宅子。
一条清晰无比的线陡然在白卿言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谢羽长,立刻带人……去这掌柜城东宅子,将这位东夷的七皇子,请过来!”白卿言将供状搁在一旁,幽邃深沉的眸子抬起望着谢羽长,“记住动静要小,七皇子身边定有暗卫,一定要确保这些暗卫全部能在网中再动手,不要让人跑了!”
“是!”谢羽长虽然不知道这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东夷国的七皇子在掌柜城东的宅子里,但还是坚定的抱拳应了一声,匆匆出门,前去城东拿人,他们陛下可是从来没有错过的。
坐在椅子上的范玉甘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满脸的不明所以:“陛下,这是……”
“我且问你,到底是哪位大人派人去给柳大人报信,说二皇子逼宫……且要杀咱们大周使臣!”
望着白卿言沉静如水的双眸,好似充满了让人信服的从容力量,范玉甘低声开口:“东夷国的户部侍郎……”
白卿言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范玉甘坐下,又同范玉甘说:“吕凤琅已经被救回来了,你放心!”
“那……那她人在哪儿?”范玉甘不可思议之中又多了几分喜悦,想到刚才匆匆离开的吕元鹏,他忙说,“是不是,吕元鹏和司马平就是跟着高义王去见吕凤琅了?”
白卿言颔首:“你要是不放心,明日一早去看看就是了!”
范玉甘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又狠狠骂了吕元鹏和司马平一句,这两个混蛋,刚才见了竟然也不和他说一声,让他这么愧疚。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物尽其用
尽管他们装束与其他人一般普通寻常,长的也算是没有特色,可这样的动作约莫是已经深入骨髓,做得极为顺畅自然,如同走路奔跑一般,可见这几人绝非是普通的老百姓。
“平叔,我想和他们过过招!”白锦稚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开口。
“我等是粗人,怎么敢和郡主过招!”其中一人忙开口道,“万一伤了郡主的千金玉体,我等万死难赎!”
白锦稚眉目有笑:“沈晏从你不错啊,招的人竟然还会成语呢!普通人家会读书的是少数,既然读过书……为何不去考科举呢?”
见白锦稚要和这几个人谈心的架势,沈晏从朝卢平看了眼,见卢平没吭声,也乖觉立在一旁,笑道:“凑巧!凑巧!”
“读过几天书,可是……不是读书的料!就没有读了!”那人又道。
白锦稚侧头朝着卢平看了一眼,卢平会意,出其不意朝着那人出手。
其余几人拳头攥起,整个人都绷紧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察觉了。
“哎哎哎!平叔!说好了今天我来试新兵身手的……您怎么动手了!”白锦稚冲着卢平嚷嚷,转头又瞅着其他几个,“你们……谁跟我试试!打赢了我!不日去剿匪正好可以保护我长姐!”
说完,白锦稚也动手。
那几人一听,保护白卿言……这不是瞌睡送枕头么!杀起白卿言来就更方便了,于是和卢平交手的那位,和同白锦稚交手的这位顿时提起精神,招招凶狠,杀气十足。
卢平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白锦稚过了几十招,稍有不防便被人锁住了喉咙,白锦稚身形一僵,那人连忙撒手,跪地告罪:“草民失手!请郡主降罪!”
白锦稚颈脖上已经被按出了红印子,她信中不由感叹……好厉害的招数!
再看卢平那里,与卢平对打之人身手极好,其身法矫健,招招皆是舍命杀路,丝毫不留余地,这倒像是世族皇家豢养死士所学的招数,其招数目的只为完成任务,不为惑人留余地和生路。
白锦稚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颈脖,视线扫过那几个神情紧张的十余人,对卢平喊道:“平叔!可以了!这几个人身手不错!”
卢平闻言,收了招数,那人也停下来。
“没看出来啊……你们几个南疆来的身手这么好!”沈晏从笑着道,“还藏私了,这么好的招数要是让大家伙都学一学,没准将来能保命呢!”
刚与卢平过完招的人似乎是这群人里领头的,他抱拳朝着沈晏从行礼道:“常年在南疆的地界儿上,总是要学一些本事,才能抵抗是不是来劫掠的西凉兵!”
卢平一副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这话倒不假!不过你们这身手……当个普通兵卒可惜了,不如这样吧,沈公子……若是让他们各自带一队训练怎么样?公主身边也用不着十几个人保护,等出发剿匪前……可让两队两队交战,谁带出的队伍胜出,谁便护在公主身边,当然……护在公主身边保公主安全,也可得十金!”
沈晏从一听就明白卢平的意思,是想逼着这十几个人倾囊相授,连连点头:“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他们应当都想在公主跟前保护,毕竟……跟在公主身边安全,还能得金!你们可要加把劲儿啊!”
说完,沈晏从又同卢平还有白锦稚又去别处巡查。
那十几人凑在一起,看着白锦稚和卢平他们走远了,有人道:“头,我们要不要就这么杀过去,取了那个镇国公主的命此事也就了结了,我等已经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再不回去……怕……”
“是啊!而且这毒月月发作,让人痛不欲生,半年后就会要了人的命,我怕我们届时赶不回去!全都要死在晋国!”也有人低声附和。
“这么杀过去,我们能活下来的人能有几个?说不定全都死在这里,虽然我们是死士,可能活的情况下谁不想活着?毒发那点儿痛苦和死去比起来,不算什么!”那带头之人擦了把头上的汗,冷静深沉的眸子凝视白卿言的方向,将手上的布条重新缠绕好,擦去鼻头汗水,“既然是我带你们来的,我就想将你们都带回去!再等几日……我们在上山之后解决了镇国公主,就回西凉!若是还是不能解决镇国公主,再行鱼死网破之法也来得及!”
那带头之人一声令下,其他人终于还是重新归队,跟着一同训练。
沈晏从速度很快,白卿言一行人离开之后,他便将此次随同上山剿匪的新兵分为十二队,让自己人同那群西凉来的杀手一同训练新兵,静待上山剿匪前选出谁人护卫镇国公主。
白锦稚骑着马跟在白卿言身边缓慢说着今日演武场上的事情,她道:“那些人的身手我看了,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杀招!这可是死士的路子!而且……那些人虽然极力掩饰,可行礼时……姿态如出一辙,定然是被人调教过,绝对不会是普通百姓!”
如今,白锦稚越发的稳重,遇事喜欢多思多想,不再同之前那般沉不住,随性而为,白卿言很欣慰。
她抬手摸了摸白锦稚的脑袋:“不错,那些人是西凉来的杀手,约莫是冲着我来的,不过不打紧,如今将他们放在军营之中,让他们教那些新兵,也算是物尽其用!”
“可这太危险了长姐!”白锦稚和那些人粗粗交手,便知那些人各个身手不凡。
有如此身手,又对白卿言心怀叵测之人,白锦稚如何能不担忧白卿言的安危。
“他们若是想要以死相拼,当初便不会入军营,直接杀入白府就是了!放心吧……此事还在掌握之中,不会有事!”白卿言见白锦稚眉头紧锁的模样,心头软了软,又安抚她道,“且在军营被沈晏从管的滴水不漏,他们就是想来白府行刺,也从出不来啊!”
姐妹俩说这话,就到白府门口。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分寸
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就是镇国公,白岐云欢天喜地按耐不住的热血澎湃,满脑子都是他儿子要当镇国公了!国公爷这爵位的荣耀不必说,国公府多年征战积财甚多,以后也都是他们家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为此白岐云高兴得成宿睡不着觉。
谁知道他刚从朔阳出发,沿途就人听说国公府二爷竟然在外面有一个庶子。这庶子刚被接回国公府就因视百姓为贱民,让嫡长女白卿言按在长街结结实实打了一顿。人人都说国公府爵位要落在此子头上,直感慨可惜。
白岐云一听这事,气得在路上病了一场,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国公府二爷在外有庶子的事情,回朔阳报丧的国公府下人怎么都没有提过。
原本白岐云都准备打道回府了,却被身边的乌管事拦下。乌管事说既然出发了好歹去给国公爷上柱香,说不定事情有什么转机,可他们不去就全然没有转机了。
白岐云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来,乌管事便派人先行一步去国公府打探那个庶子的情况。
今日午后,白岐云和乌管事到大都城时,正是大长公主带着孙女儿们在武德门前逼杀信王之时。
白岐云一听这消息,顿时打了一个冷战,生怕白家触怒圣上降下塌天之祸连累他们,便传令让两个庶堂弟立刻辞行。
谁知他派去给堂弟传令的人刚走,乌管事派来大都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说国公府二爷那个庶子已经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开溜。
乌管事脑筋一转,又给白岐云出了个主意。
乌管事说白家逼杀皇帝嫡子将来肯定得不了好下场,但眼下国公府有百姓拥护应该暂时安然无恙,如今这庶子提前察觉到危险遁走,他们朔阳白家自然也不能蠢到过继儿子往国公府这个火坑跳。
但是,这庶子一走国公府无男丁,宗族要是再不肯过继儿子给国公府,女眷多半要回朔阳老家来依靠宗族。
不管是国公府将来是要回老家,还是求宗族过继儿子,总之都是国公府求着族里。他们大可趁此机会以为宗族置办田产,重修祠堂、祖庙、祖坟、学堂,还有请鸿儒授课的事为借口,要上一笔。
国公府主母董氏是个聪明人,若知将来要依托族里的庇佑,就必定不敢不给。
白岐云来国公府之前,乌管事还特意叮嘱他说话时姿态要摆得高一些,毕竟国公府女眷说不定往后要指望族里。族里必需要趁国公府的孤儿寡母人还在大都城时,先给一个下马威,往后等他们回到朔阳才好替族人找董氏要好处。
白岐云觉得乌管事说得有理,加上心里有火,说话难免盛气凌人。
立在廊下的白卿言垂眸思量了片刻,轻轻侧头对春桃道:“去前面将三姑娘和四姑娘叫过来!别叫二姑娘知道了……”
春桃点头正要走,又被白卿言拉住,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你再去让你表哥快马去一趟萧府,面见萧容衍,告诉萧容衍我要借他第一富商的名头做一笔买卖,绝不损他丝毫,他若能相帮我白卿言感激不尽。”
“好!”春桃应声后,匆匆朝前面灵堂跑去。
之所以让陈庆生去找萧容衍,不过是因为当初便是陈庆生给萧容衍送的信,白卿言希望萧容衍能看在当初送信的份儿上借他的名头让她用一用罢了。
佟嬷嬷多聪慧的人,白卿言一说不让叫二姑娘过来,就知道白卿言有什么谋划怕可能会伤了声誉,有些担忧的皱眉:“大姑娘有什么吩咐,您交给老奴来办就是了!您和三姑娘四姑娘都还是闺阁女儿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逼杀信王这样的事情我都做了,还担心什么闺誉啊?”她同佟嬷嬷笑了笑低声道,“嬷嬷就不要担心了,我有分寸。”
大厅内,白岐云拍桌而起愤怒道:“大长公主在镇国公府后院,你……你不让仆从带我去,我如何见得上大长公主?!”
董氏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一双凌厉的眸子朝白岐云看去,冷笑:“原来你还知道这是镇国公府!还知道我是国公府主母!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朔阳白家要是来吊唁祭奠的,我国公府欢迎。若是来要银子的就好好的等我白家大事过了之后,此事再谈!你们若等不急现在就可以出门回朔阳,又或者在国公府门前让百姓来评评理!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朔阳宗族在我白家大事当口,都存了些什么不仁不义的下作心思。”
“你!”白岐云气得一张脸通红,站起身指着董氏。
一时间,厅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立在董氏身边的秦嬷嬷微微抬起下颚,笑眯眯十分和善开口:“这位爷,我劝您把您的手指收回去,我们世子夫人是堂堂朝廷一品诰命,你对夫人不敬,可是要下狱的!再者我们国公府是世代武将之家,仆人血性,看您这么指着当家主母,冲动起来怕是您这根手指就保不住了。”
白岐云被秦嬷嬷这么一唬,原本绷直指着董氏的食指微微弯曲,随后一甩袖背在身后,居高临下望着董氏,傲气十足道:“董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国公府二爷的那个庶子已经收拾行装准备跑了!国公府爵位无人继承,你等女眷还不是要回朔阳祖籍寻求宗族庇护!你如今对宗族之事推三堵四,这可是在断你们自己的后路!”
白锦桐与白锦稚两人一听春桃传信,便偷偷找了借口从灵堂溜了过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同白卿言说话,就听到了白岐云盛气凌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白锦稚瞬间怒火上头,抬脚就要往里冲,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咬了咬牙转身。
瞧见长姐和三姐正望着她,就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没有沉住气又闯祸,她耳根一红,走回来问:“长姐,需要我和三姐做什么?!”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拱手
她用热帕子擦了脸,这才问道:“是那位七皇子要求要见的吗?”
“倒不是,是七皇子身边的一个谋士。”魏忠如实相告。
她将帕子递给魏忠,语声轻缓端起水口的盐水:“先派人看着,那位七皇子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便是,暂时没有见的必要。”
在白卿言接到韩城王战死的战报之前,她早已经派使臣带着三枚假玉蝉前往东夷国,原先是想要稳住东夷,谁成想东夷国竟然如此大胆。
如今带着玉蝉前往东夷的大周使臣人早就到了,人和柳如士关在了一起,身上的那三枚玉蝉也尽数被已经登上帝位的二皇子拿了去。
穿着东夷国皇帝玄色帝服的东夷皇帝,将大周送来的三枚玉蝉摆在面前桌几上,让天凤国那双腿被毁……已经成为天凤国大巫的青年男子上前辨别。
那青年男子被护卫抱着搁在东夷国皇帝的对面,用手在玉蝉上方仔细感知,又凑近仔细辨别了一番之后,摇头:“都是假的!”
萨尔可汗听到这话,心中难免失望,抬手示意护卫将大巫抱回来。
东夷国皇帝眉头紧皱,拿起桌上的玉蝉同自己手中的这枚玉蝉做对比,又想起那大周使臣说,或许天凤国皇帝大方将玉蝉送给了二皇子,为的就是将来等东夷二皇子收集起了玉蝉,用时光回溯的法子来拿捏东夷,到时候东夷也不过是为天凤国做嫁衣。
东夷国皇帝余光瞧了眼眉头紧锁的萨尔可汗,说道:“倒是瞧不出有什么不同,不如我们用时光回溯的法子来试一试,必定能辨别真伪,不知道……两枚玉蝉在手之后,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来时光回溯呢?”
萨尔可汗转而看向东夷国皇帝,瞧了眼东夷国皇帝手中的母玉蝉,他怎么可能真的将法子告诉东夷国皇帝,这个疯子要是真的摔了母玉蝉,而公玉蝉又不再他们手中,时光回溯未曾带着记忆,一切都会按照发生过的事情再来一遍,那么只会便宜拿着公玉蝉之人……此人或许就是大周皇帝。
原本萨尔可汗用这玉蝉也是为了取得东夷国二皇子的信任,再让着二皇子去挑衅大周,最好能让两国打起来。
如今这二皇子跟个疯子一样,几乎派出全部水师精锐去追大周使臣不说,没有找到七皇子竟然让杜与郎同大周开战,杜与郎死后,东夷国水师将士们还将大周韩城王的尸身带回来。
这二皇子一心觉得大周和燕国赌国,如今定然是不愿意让沿海出事,将韩城王的尸身带回来,原本也不过是打算在日后大周遣使臣来求和的时候,攥着韩城王的尸身多要点儿好处。
只是可惜了,杜与郎死后水师将领被天凤国和燕国联合收买,又擅自揣摩觉着东夷国刚登机的皇帝本身就想要同大周开战,便背着新帝,故意扬言羞辱大周,说……除非大周皇帝亲自来领,否则就将韩城王尸身剁碎了喂狗。
如此奇耻大辱……以萨尔可汗对白卿言这位大周皇帝的了解,怕是绝不会忍,即便是白卿言真的为了赌国之事,还是不愿意同东夷国打起来,那么大梁旧民难道心中不会有怨愤?白卿言沿海这里……甚至是整个大梁旧地都会很麻烦。
目的已经达成,说不定两国即将要打起来,萨尔可汗觉着他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于是,萨尔可汗笑着开口道:“时光回溯的法子,据说是两枚玉蝉搁在一起,若是真的……便会时光回溯,且手握公玉蝉和母玉蝉之人会带着玉蝉回溯!”
东夷国皇帝试着将分别将手中的玉蝉和白卿言派人送来的三枚握在手中,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周皇帝也说,这三枚是她找到的,但不一定是真的,倒是可以遣使前往大周,让大周皇帝继续寻找,或是让大周皇帝允许东夷派人前往大周境内寻找,说不准那真的玉蝉就在大周皇帝手中!东夷国的人去了才方便查出来,毕竟现在大周正是赌国之时,可不敢同东夷开战!只希望等到东夷皇帝真的能时光回溯,莫要忘了我们两国的盟约。”萨尔可汗说完之后又道,“算一算时间,朕已经出来很久,天凤国和东夷国两国也签订了盟约,也是时候回天凤国了,便借此机会向东夷皇帝辞行。”
东夷国皇帝丝毫不在意,只顾着盯着那玉蝉,一个一个攥在手心中想要尝试时光回溯。
萨尔可汗从殿内出来时,回头朝着东夷国皇帝看了眼,知道这东夷国皇帝已经对这时光回溯之法入了魔,就如同当初他刚刚知道时光回溯之法时一般无二。
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他这样真正内心强大目标坚定之人,都会受玉蝉影响,想要找到另一枚玉蝉开启时光回溯,更别提是这东夷国皇帝了。
萨尔可汗带着自己的人从皇宫之中出来,回到驿馆之后才同一直跟在他身旁的护卫说:“既然我们要走了,那就设法将真的玉蝉换回来,我们回天凤国了!”
“是!”跟在萨尔可汗身边的护卫应声道。
萨尔可汗望着摇曳的烛火,唇角勾起,他怎么可能跟真的将母玉蝉拱手?
“如今东夷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之中,有我们的人,而东夷国皇帝又并非昼夜玉蝉不离身,想来很快便能物归原主。”已经成为大巫的青年低声说。
“我们的人还是要加紧去找另一枚玉蝉。”萨尔可汗忧心忡忡,以往被隔绝在那雪山的另一头,萨尔可汗当真是没有想过到雪山之外,还有强国环伺,而他们天凤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扩张时机,如今只能依靠玉蝉了。
“是啊!”年轻的大巫低声说,“得加紧寻找了,如今大周皇帝肯定也在着急寻找玉蝉,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先找到玉蝉,否则三年后大周和燕国合并,不论是燕国还是大周……都有这个实力从我们天凤国抢走母玉蝉。”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灭之
年轻的大巫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萨尔可汗,抿唇之后,冒死补充道:“陛下……眼下看来,我们天凤国必须得正视如今的天下格局,我们天凤国……除了墨粉和巨象之外,我们的人口太少,奴隶太少,且奴隶……打起仗来,功是主人,输了要杀头,故而我们的将士没有大周他们的将士敢死敢打!我们……暂时打不过大周和燕国的!”
其实年轻的大巫知道,对此……萨尔可汗心知肚明,可天凤国一直都是强国,这让他这个天凤国皇帝如何愿意承认?而今的大巫经历了生死之后,头脑反倒比之前更为清楚,甚至……明白了要想要强大,首先要承认自己的弱小。
所以,今日……年轻的大巫冒着可能会激怒萨尔可汗的风险,将这样的话说给了萨尔可汗听。
萨尔可汗紧紧攥着手中的水杯,若是他不知道,他又为何要来东夷国挑唆东夷和大周对上,正是因为知道如今凭借天凤国一己之力无法对抗大周或是燕国,他这才来了东夷。
柳如士在墙角爬满了青苔的牢房一角盘腿坐着,到处充斥着霉味,牢狱之中的稻草并不干爽,里面有不少爬虫,借着外面幽暗的火光,隐约能瞧见五六只通体黝黑的老鼠正在馊了的牢饭里爬来爬去。
柳如士闭上眼,强忍着恶心和不适。
刚刚被关进来没几天的几位大周使臣,和柳如士刚进来时一样,不愿意吃这连狗都不吃的牢饭,眼睁睁看着老鼠将饭菜糟蹋了也不愿意吃。
柳如士劝过了,但没有什么作用,不过也用不了多久,人扛不住了总会吃,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柳如士相信,白卿言一定会派人来救他们,因为他们大周的皇帝就是这么一个君王,不会放弃她的臣子和百姓。
突然,柳如士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跟柳如士关在一起的四位大周使臣对视一眼,朝着主心骨柳如士的方向看去,就见柳如士已经睁开了眼,正朝着牢房外看。
“柳大人……”几人陡然坐直了身子,不自觉朝着柳如士的方向靠近了些,好似柳如士便是他们的主心骨,“好像有人来了!”
在牢中除了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风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供他们判断时辰,只能通过这小窗看着天黑天亮算日子,颇为浑浑噩噩,残月在空中高悬西移从小窗已经看不见了,按照柳如士往常的经验,约莫是天快亮了。
“没事,别慌……”柳如士哑着嗓音开口。
很快,两队皇帝的贴身近卫快步疾行至牢房门口,各个手握要见佩刀刀柄,一队左右立在牢房门口,一队立在牢房对面,瞧着声势到是很大。
身着便服的东夷国皇帝缓缓行至牢房门口,瞧了眼清瘦不少的柳如士,这才发觉……柳如士被关入这大牢这么久,但却不似其他犯人一般早已经神容憔悴,他衣裳虽然不是之前相见时那般毫无褶痕,但也还算是整洁,整个人好似除了清瘦之外,和入狱之前也并未相差多少。
东夷国皇帝负手立在牢房门口,他知道柳如士算是大周皇帝的近臣,便道:“柳如士,我听说大周皇帝很是看重你,你说……皇帝是更看重你,还是更看重此次赌国?”
柳如士黑而深沉的眸子望着东夷国皇帝并未吭声。
“你说……朕若是用你和这四位大周使臣,再加上韩城王的尸骨,换大周皇夫的遗物玉蝉,大周皇帝会不会给?”东夷国皇帝笑着问道。
柳如士恍然,原来这东夷国皇帝和天凤国皇帝一样,都是冲着玉蝉,都是被那时光回溯之事,迷了眼蒙了心,竟然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看着那东夷国皇帝的模样,柳如士眼底流露出讥笑的表情:“我们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将找到的三枚玉蝉送来给了二皇子,怎么没有二皇子要的吗?”
柳如士对二皇子并未改口称呼为东夷皇帝,在柳如士心中这二皇子就是个谋反篡位的小人,登位之后头一件事便是将他的皇兄给杀了,如今还在到处搜捕七皇子,生怕七皇子出现抢夺他的皇位。
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畜牲,也配穿龙袍当皇帝,简直是沐猴而冠,天大的笑话……
柳如士身为大周使臣,是断断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替大周承认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是东夷国的皇帝。
东夷国皇帝眯了眯眼,负手朝着牢门的方向走近了一步,似乎想要将柳如士看得更清楚一些,手指摩挲着攥在手心里的母玉蝉,低声开口:“那就得看大周皇帝有多在意柳大人和诸位大人,还有韩城王的尸身了,朕……只给大周皇帝三个月,三个月找不到,另一枚玉蝉,诸位大人怕是都和韩城王一般活不成了,柳大人你怕不怕?”
“二皇子谋反篡位,无故与我大周水师开战,以致我大周韩城王战死,护卫渔民出海的水师将士无一生还,又将我们大周使臣关在牢中,竟然还妄想用我等和韩城王尸骨换我大周皇夫遗物!”柳如士丝毫不惧,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二皇子……怕是还没睡醒吧?若是没有睡醒……回去洗洗睡吧,梦里妄想总是更容易实现一些。”
东夷国皇帝负在背后摩挲玉蝉的手一顿,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语声冷了下来:“看来,柳大人这是真的不想活了!”
“并非柳某人不想活,而是二皇子……怕是活不成了!柳如士唇角勾起,眸子里是不同于读书人的肃杀之气,“二皇子还是不太了解我们大周皇帝啊,曾经南疆一战之后,西凉屈膝求和,柳某人曾有幸与我们大周陛下一同前去同和谈,那个时候我们陛下便说过,谁杀我们百姓一人,陛下就杀他千人、万人,要率领大周锐士杀入国都,将其国灭之!西凉那样的大国,我大周说灭也就灭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不自量力
柳如士唇角讥笑之意更甚:“东夷不过弹丸小国,别说同西凉比……就算是同戎狄比都尚且不如,竟然妄想要挟大周,蝼蚁……竟也敢对巨人叫嚣!不自量力!”
东夷国皇帝,缓缓挺直腰脊,眯眼瞧着柳如士:“那我们就来试试,看看在大周皇帝的心里是来打我东夷重要,还是和燕国赌国重要。”
原本东夷国皇帝是想要在柳如士这里试探试探,看大周皇帝是否因为那玉蝉是皇夫的遗物所以不愿意送出来,这才拿了两个玉蝉来糊弄他。
毕竟……若是,这玉蝉没有在大周皇帝的手中,大周普通人是怎么仿造出那天凤国大巫都一眼都没有办法辨别出来的玉蝉,且这玉蝉他已经对比过了,三枚玉蝉与他手中的这枚玉蝉若是不是特别仔细辨别,当真是会让人以为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东夷国皇帝一夜未睡,仔细研究了三枚玉蝉之后,总觉得这真玉蝉一定是在大周皇帝手中,就算是不在大周皇帝手中,大周皇帝得到这三枚玉蝉之后,总会顺藤摸瓜……找到仿制玉蝉之人,那仿制玉蝉之人定然是有真玉蝉的,否则不可能做的如此之好,与他手中这枚几乎分毫不差。
没有在柳如士这里探出来一个究竟,东夷皇帝从充满霉味的牢狱之中出来,东夷国皇帝又回头朝着大牢门口高高悬挂的两个灯笼看了眼,开口道:“看起来,那位柳大人过的还是太舒坦了一些。”
跟在东夷国皇帝身边的太监连忙应声:“陛下放心,奴才会嘱咐人多加关照的!”
东夷国皇帝颔首,这才踩着奴才的脊背上了马车。
马车内,他闭着眼手指抚摸着玉蝉眸色沉沉,他必须要时光回溯……只有时光回溯,他才能来得及回到那个时候,救下她。
九月二十七,卢平护着洪大夫人到了金莞城,跟着卢平和洪大夫一同到的,还有白锦瑟……和跟在白锦瑟身边寸步不离的那个男娃娃,还有捧着好吃的点心让白卿言吃的银霜。
银霜一只眼睛罩着翠碧绣了白蝶的眼罩,就跪在低头认错的白锦瑟身旁,双手捧着点心仰头对白卿言笑的明媚,丝毫没有跟着白锦瑟一同偷偷溜出来犯了错的觉悟。
白卿言负手立在廊庑之下,看着跪在院中的三人,还有一同跪在白锦瑟身后的白家护卫,面色沉沉。
风过,院中层绿叠翠沙沙作响。
白卿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台阶上下来,摸了摸银霜的脑袋,将银霜包裹着点心的帕子收下,同魏忠道:“派个人将银霜送到洪大夫跟前。”
“是!”魏忠笑着应声。
白卿言叮嘱银霜:“跟在洪大夫身边,要听话,知道吗?”
“是!”银霜痛快回答道。
魏忠将银霜扶了起来,就见小姑娘动作利落的拍了拍身上的灰,便同护卫离开。
“你一向从命稳重,和你四姐呆了些日子,怎么学得净是你四姐身上的坏毛病?”
白锦瑟整个人皮都绷紧了,她仰头看向自家长姐:“长姐……小七错了!小七就是想来帮忙,也长长见识的,而且……这一路我都是追在平叔和洪大夫身后,一直都是!只是过了青西山关口才敢在平叔面前露面,不然怕被平叔派人送回去。”
“你倒是聪明……”白卿言语声冷硬。
倒不是白卿言不愿意让白锦瑟来,只是她没有和母亲打招呼便留书跑了,这小七也有样学样留书跑了不说,身边一个护卫不带,就带一个孩子和银霜,万一要路上遇见歹人,见他们三个孩子,想要欺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小七知道长姐是怪小七没有带护卫出门,小七是觉着一直跟在平叔身后一定没有问题,若是真的出事,银霜先走去唤平叔,平叔很快便能带人来救。”白锦瑟抿了抿唇,余光示意白卿言朝着自己身边的男童看了眼,“再者,小七这一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长姐!”
白卿言不动声色,只用余光看着跪在白锦瑟身后,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的男童,颔首:“起来吧,进来说话……”
“魏忠,带那孩子去吃点儿东西,换身衣裳,都是跟着小七出来这才受了这场罪,并非他之错。”白卿言叮嘱了魏忠一句。
“是!”魏忠应声。
男孩儿闻言抬头朝着白卿言看了眼,见白锦瑟已经跟在白卿言身后进屋,被魏忠催了一句,也起身……一步三回头离去。
进门后,白锦瑟屏退左右,立在白卿言身边,压低声音同白卿言说:“长姐,我之所以带着这孩子来追长姐,是因为见到一人同这孩子接触,长姐派来护我的暗卫说,接触这孩子的人是魏国的西怀王,当初那暗卫护着长姐征战大梁时,见过一次,说是当时西怀王和大姐夫在一起!长姐……我不希望这孩子被那些心存复国之人利用,所以我只能带着他来沿海,避开西怀王。”
白卿琦和白锦瑟早先便对这男孩儿的身份有所猜测,白卿言当时觉着不论这孩子是不是曾经的魏国小皇帝,既然魏国已经没有了,那便当魏国小皇帝也已经没了,只要这小皇帝不生事,白家也不是不可以庇护这孩子平安一生,更别提白锦瑟已经同这孩子相处出了感情,想护这孩子一生平安。
他们二人一起从西凉流民的手中逃走,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情谊非比寻常,白锦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平日里受哥哥姐姐们的照顾,也想要照顾这个男孩儿。
白卿言瞧着白锦瑟:“所以,你没有给他同西怀王再次联系的时间,直接带着人就来了。”
白锦瑟点头:“我不想用许会伤害到余生的法子断他们联系,便只能如此了。”
“余生?”
“他说她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了,我给他起了名字,叫余生……白余生。”白锦瑟目光清明,“他是个好孩子,不论过往如何,余生……我希望他能平安喜乐。”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声势浩大
瞧着自家幼妹的模样,白卿言抬手揉了揉白锦瑟的发顶:“你的意思,长姐知道了,白余生来的路上有留下痕迹的动作吗?”
“我和银霜看着呢,尤其是银霜,他知道银霜是个傻丫头,所以对银霜死死盯着他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怀疑,这一路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或许……余生也是想要安稳渡过这一生,不再和曾经的魏国有什么牵扯。”
白锦瑟虽然这么说,可白卿言却不这么看,那白余生虽然还小,可一双眼睛却是坚韧得很,怕是内心有着熊熊复国之火,不过都被藏在心底里罢了。
“这一路跟着过来,想来洪大夫已经训过你了,下去歇着吧……”白卿言柔声同白锦瑟说,“白余生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置,尽量护他……安稳渡过余生。”
如同自己幼妹所期盼的那样。
“多谢长姐!”白锦瑟眉目间全都是喜意。
“去歇着吧!”白卿言道。
九月二十九,白卿言曾经对水师将军们说的第一批战船抵达金莞出海口。
水师将士们看着新到的巨型战船,纷纷惊叹不已,这也显示出了大周皇帝决意要灭东夷的决心。
水师将士们都觉得很提气,他们的皇帝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果决,说灭东夷就灭东夷,人来才没多久战船就来了,就说明皇帝早就开始准备了。
白卿言正在众位水师将军的陪同下,挨个巡查战船,这些战船……原本是为了为将来对付天凤国做准备,打算从海路出,沿着白锦桐曾经走过的一条河入,能载着将士们前往天凤国国土,两面夹击,所以造的都比较巨大。
没想到,为天凤国准备的船,先在灭东夷之事上用上了。
“如今新战船和重新修葺好的战船已经到位。”白卿言立在甲板前转而看向江淮上,“不知道旧时的水师将士们回来了多少?”
“回陛下的话,几乎能回来的都回来的,太远了怕是赶不上这一次出征了,也还有一些因为受到了陛下感召,前来称要加入水师的热血青年,末将也已命人妥善安置,让他们留在新兵营好好训练,将来也能为国出力。”江淮生回头看了眼远处聚集在一起,看着这巨船的将士们,同白卿言说,“如今大周上下一心,齐心灭东夷,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白卿言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却说:“这并非是朕之功,而是韩城王用命换来的。”
这代价在白卿言看来,有些太大了。
江淮生瞧着白卿言的模样,抿住唇再也未曾说什么,他能看得出……韩城王之死白卿言是真的伤怀,刘书成走之前他听刘书成说了韩城王对大周皇帝的忠心。
或许之前,他心中还有些许替韩城王不值,如今他倒是觉得韩城王有幸遇到了白卿言这样的主上,可能当初白卿言给韩城王的信任是真的,韩城王感受到了,所以……才愿意报以忠诚给白卿言。
士为知己者死,韩城王一直都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不过是不被信任罢了。
如今去了,想来……韩城王也没有什么遗憾。
“江淮生将军,还有两天你便要率水师出战,带着将士们熟悉梳洗新船,海域就交给你们了!”白卿言同江淮生说。
“陛下放心!”江淮生颔首应声,“水面上的东夷兵,一个……都没有机会逃走!”
江淮生定定望着白卿言,虽然白卿言要声势浩大的去灭东夷,不在乎耗费多少军资,但江淮生如今却想要替大周能省则省,白卿言这样的皇帝,江淮生不希望她赌国赌输……
元和二年十月初一,大周水师由江淮生挂帅,出兵征伐东夷。
天还未亮,出海口高高架起的火盆火苗高低乱窜,将整装待发的将士五官映得忽明忽暗,越发坚决,神色肃穆望着自家皇帝。
水军旗帜猎猎作响的高台之上,白卿言带着白卿玦、白锦稚和白锦瑟,视线扫过将士们,语声锐利如刀,高声道:“大周水师英勇的将士们,今日……我大周发兵灭东夷国,为战死的韩城王,为战死的水师兄弟,也为了我大周沿海百姓的永世安宁!东夷说……我大周正在赌国,为胜赌国之约,所以不敢战,屡屡挑衅生事!今日我们便让东夷看看,鼠辈小国胆敢犯我强周,我周……必灭之!”
“灭东夷!”
“灭东夷!”
“灭东夷!”
水师将士们齐声三呼,声震四野,惊天动地,令人心血澎湃激荡。
“来日凯旋,朕……必会在这里为迎我大周锐士!海域……拜托诸位!”白卿言长揖朝着将士们一拜。
“誓灭东夷!”
“誓灭东夷!”
“是灭东夷!”
江淮生一声令下,群情激荡的将士们纷纷登上战船,白卿言带着自家弟弟妹妹,就立在这高台之上,目送将士们登船离开。
在东方万丈金光,从翻涌的雄浑云海之中跃然而出之,笼罩在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上,四百多艘巨大的战船扬帆出发,侧面被勾勒出淡淡的金边,一面面大周水师旌旗迎风招展,破浪而行,壮阔而宏伟,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声势浩大。
有专门守在出海口的百姓,也是头一次瞧见这水师出征的壮观之景,有人热泪盈眶,有人高声喊着必胜,竭力鼓掌。
大周皇帝亲自赶来沿海,命水师出征灭东夷,为了韩城王,为了战死的水师将士,为了沿海百姓的安宁,哪怕在赌国之事,这让百姓看到了大周的强大和自信,百姓们与有荣焉。
白卿言目送水师战船缓缓离开,身后拳头收紧,带着弟弟和妹妹一边往高台下走,一边同白卿玦和白锦稚说:“要加紧白家军能上船的将士挑选,只等船一到,我们便出发……”
“长姐放心,此事程将军已经在加紧办了!”白卿玦道。
白卿言派出冒充酒楼掌柜手下之人,已经带着东夷国七皇子自打出生便带在身上的平安锁,到了东夷国。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结果
他特意打听到了这位户部侍郎的情况,此人……果真并没有如同他派人去同柳如士说的那样,全家惨遭屠戮,他们一家子活的好好的。
被派去前往东夷之人走之前,白卿玦专程叮嘱过,来了之后先不要着急直接去见这位户部侍郎,先打听打听东夷国朝廷之中,有没有哪家大臣是在东夷二皇子逼宫篡位之时,被满门屠戮的,着重打听这位户部侍郎。
若是东夷国朝廷之中没有在二皇子逼宫当日,全家遭屠戮的,且这位东夷国户部侍郎全家都还好好的,便能够确认这户部侍郎是投靠了东夷国皇后,而东夷国皇后也借这位户部侍郎的手利用了大周,让他带着信物去找东夷国的这位户部侍郎。
故而,他打听清楚后专程等到了夜里,才带着东夷国七皇子的平安锁找到了这位东夷国户部侍郎,假装相信这位户部侍郎还是忠于大周的,让这位户部侍郎想办法去说服皇后。
第二日,这位户部侍郎的夫人,便入宫去见了如今还被困在宫中的皇后。
这皇后也算是个能人,连东夷国的大皇子都被杀了,而她这个敢往皇帝枕头底下塞假圣旨意图篡位之人,竟然还好端端的在宫中,除了如今每日都被人盯着之外,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迟迟没有被封太后。
二皇子现在已经登上帝位,觉得皇后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更何况……皇后是他此生最爱之人的姑姑,也是皇后年轻时心善,曾经护过二皇子心尖儿上的那人,所以……二皇子到现在也没有杀皇后。
当皇后亲自打开户部侍郎夫人送上来,称可以能够使皇后安睡的药包香囊时,便看到里面的平安锁,她瞳仁收紧,却不动声色,将香囊系在身上,笑道:“夫人有心了,绣工很好,想来定然是夫人亲自绣的。”
“绣的不好,能入娘娘的眼便是臣妇同这香囊最大的造化!”户部侍郎的妇人细声细语同皇后笑着,“绣这香囊的丝线还是大周那边儿来的,不过可惜……韩城王死了之后,两国就再也没有通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东夷国好些东西都是依赖从大周沿海那边儿过来,娘娘不知道民妇那胭脂是从大都城那边儿运过来的,之前想着反正源源不断,便都是快用完了再去派人采买,早知道这胭脂我就多让人采买一些了。”
皇后听明白了,这香囊里面的平安锁是大周那边儿送来的,而且还是大都城那边儿的人找到了七皇子,大周皇室白家人吧!
皇后莫名紧张了起来,心里揣测到底是儿子被人家抓住了,还是自己找上了门,虽然都是已经在大周的手中,可两种不同的方式……会有不同的结果。
“这两国之事,到底还是陛下定,不过想来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往常,毕竟大周现在正在赌国,稍有差池整个国都要拱手燕国了。”皇后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似毫不在意的模样。
等到户部侍郎的夫人离开之后,皇后还是照理在寝宫侍弄花草,而后午睡之时这才悄悄将香囊打开,将里面的平安锁拿了出来,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展开后……上面言简意赅写了七皇子如今在大周皇帝白卿言手中,且白卿言很快便要派兵攻打东夷国,希望大周军抵达东夷国都之时,皇后设法将东夷国都的城门打开,如此大周皇帝就扶七皇子上位。
若是皇后不能打开城门,令大周军有损失,那就灭了东夷国。
皇后看完之后心中惶惶,大周赌国的节骨眼上,大周皇帝真的会为了韩城王发兵吗?
但,消息既然是户部侍郎的夫人送来的,想必不会有错。
对皇后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但也不全是危机……
但她并没有犹豫和迟疑的余地,因为比她命还重要的儿子,在大周的手中,她若是不能设法在大周军抵达之前,设法开东夷国都城门,或许她的儿子就没有命了。
这平安锁送来,并没有显示大周的诚意,而是让皇后看到了威胁。
皇后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的女人,任何逆境她都能设法给自己和儿子谋出一条出路来。
可这一次,她却束手无策。
因为她没有与大周对等的筹码。
姑且,就认为是之前吕凤琅来找过她合作,大周这是觉得反正她的儿子在他们手中,与她有过合作基础,就算不是她也无力反抗。
儿子登基之后多数会成为傀儡皇帝,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自己的儿子能登基,到时候这种局面并非不能扭转,主要的是先设法让自己的儿子登基才对,要是不能登基什么都免谈了。
皇后拳头紧了紧,心中再次燃起了烈火,仿佛再一次找到了希望,有了斗志。
沈青竹带着第二批船抵达金莞出海口的时间要比之前计划的快,原本以为十月初十第二批巨船才回到,可没有想到在十月八号第二批巨船便已经到了,可以看出沈青竹也算是拼尽全力鞭策了。
沈青竹前来见白卿言复命之时,白卿玦顺嘴便问道:“既然战船提前到了,长姐……我们要不要提前出发,想来再过最多两三天水师那边儿一开战,东夷国水师顶不住,定然要将其他地方的水师将士调过去,我们提前到了便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白卿言颔首,表示赞同,手指屈起重重在桌几上敲了一下:“让程将军准备,柳平高将军协助将粮草送上去,明日一早……出发!”
“是!”白卿玦颔首,亲自去告诉程远志这个好消息,程远志想要灭东夷可是想的牙痒痒。
“青竹你先去歇着!”白卿言同沈青竹说完之后,又看向白锦稚,“小四去带人将洪大夫配的药送到船上去,洪大夫配出来了多少就送上去多少。”
“是!”白锦稚听到可以打仗了,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般飞快就跑了岀去。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回家
“祖父,孙儿知错了!祖父别生气!”
云破行的孙子越哭越厉害,让云破行恼火不已。
云破行刚被两名健壮的西凉兵架出来,一眼便看到骑着匹快马从他主帅营帐之前飞速掠过的白卿言!
云破行睁大了眼,白家军的小白帅?!
她不是给他三年吗?怎么突然杀到他的军营里来!
肖若江护在搭弓射箭的白卿言身边,奋力斩杀那些围上来的西凉兵。
她瞄准悬着父亲头颅的绳子,放箭……
箭矢插入木杆之中,羽箭颤动不止。
眼见父亲的头颅从高空之中坠下,她勒紧了缰绳,坐下骏马一跃跳出西凉兵的包围直冲过去,她一把接住父亲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泪水如同断线!
“父亲,阿宝来晚了!”她咬紧了牙关,“阿宝这就带父亲回家!”
她忍着悲愤的泪水,紧咬着牙,单手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撕开披风裹迅速住父亲头颅背在脊背之后,一手抽出羽箭将箭头在用射日弓瞄准了正举着长矛要刺向肖若江的西凉兵,一箭穿透那西凉兵太阳穴而出,鲜血喷溅竟让围在肖若江身边的西凉军纷纷退后两步。
今日主帅云破行率十几万大军出,瓮山峡谷上空的一片通红,云破行几个人狼狈回营不用任何解释西凉兵已经能猜到势怎么回事,五万大军大胜十几万大军,西凉军不禁猜测这样的军队该是多么勇猛?!现在他们看到这些将士竟追着云破行直闯西凉大营,这怎么能让他们不心生寒意?!
在西凉军营外为掩护白卿言的白家军,按照白卿言吩咐快马驰骋火烧西凉营地,纷纷射出带火的弩箭,弩箭落在哪里,哪里便迅速窜起一片火苗,窜升老高。
西凉军营内,救火的救火……御敌的御敌,一时间乱七八糟,自己人和自己人撞在一起。
瓮山大火还没有灭,通红一片的天空还正在震慑着西凉军,他们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火!
眼见西凉军营里乱成一团,云破行的儿子反应还算敏捷,他立刻翻身骑于烈马之上举着弯刀,声嘶力竭喊道:“出营迎……”
云破行儿子话音还未落,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箭矢穿透了他战马的头颅,战马吃痛高亢抬起前蹄,竟将云破行的儿子摔下马!
“撤!”白卿言收了射日弓一声高呼,命人往西凉营外冲。
此行是为了夺回父亲头颅,不是为了杀敌!已经夺回父亲的头颅,此行已非常圆满,她不欲连累白家军将士在此丧生。
云破行的儿子落地一个滚翻,兵士立刻聚拢将云破行儿子护在其中,可还没有看清楚箭到底从哪个方向而来,就只见一匹烈马从他们头顶跃起,寒刃刀光闪现……
云破行睁大眼望着儿子的方向,声嘶力竭大喊:“阿亚小心!”
“父亲!”云破行的孙子险些晕过去,膝盖一软差点儿跪了下去。
肖若江的快刀已精准无误砍下云破行儿子的头颅,鲜血喷溅在凌空马蹄上,头颅滚出老远,落地之后还是一脸震惊惶恐的模样。
肖若江抽出一根羽箭,挑起地上云破行儿子云渡亚的头颅高高举起,扯着缰绳掉头,一双发红的眸子看向云破行的方向,大刀指向云破行的孙子。
“咻——”
一箭穿透云破行孙子的胸膛。
云破行的孙子低头看着穿透他胸膛的羽箭,睁大了眼,口吐鲜血,浑身虚软无力跪倒在地:“祖……祖父……”
混乱中,云破行刚要下令,就看到孙子到底不起。
“阿玉!阿玉!”云破行心如刀绞,甩开架着他的两个兵士,跌跪在递上,一把抱住自己的孙子,“阿玉!没事儿的!祖父在!祖父在!”
已冲至大营门口的白卿言勒马,调转马头隔着猎猎燃烧的大火,那双与云破行对望的眸子杀气震慑人心,她用羽箭挑着云破行儿子的头颅高高举起,那姿态似是在告诉云破行,三年之后……她会如同今日这般,将云破行的儿子斩尽!
云破行望着儿子眼睛都没有闭上的头颅发指眦裂,血气冲上喉咙险些涌出一口腥甜,整个人悲愤欲绝。
“放箭!”云破行目眦欲裂,指着白卿言的方向声嘶力竭喊道,“给我将她乱箭射死!”
“禀大帅!兵器库被烧了!羽箭没了!”
昨日,云破行要在瓮山峡谷与九曲峰弯道设伏,本就大走了西凉军大批羽箭,还剩下一少部分羽箭放在兵库帐中,谁知道竟然被烧了。
云破行丧子丧孙,顿时悲痛欲绝怒火攻心,心口绞痛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大帅!”
“大帅!”
云破行悲痛难忍,几乎嚼穿龈血撕心裂肺吼道:“方中辉,给我带全部骑兵追上他们!务必将我儿头颅抢回来!将他们全部乱刀砍死一个不留!”
“领命!”方中辉抱拳领命,喊道,“骑兵速速集合上马,随我追杀敌贼!”
白卿言一行二百人去二百人,快马回穿过徽平道不曾停留。
见白卿言带人已通过徽平道直奔瓮城,卫兆年所率一千八百伏兵全身戒备,死死盯远处。
追赶白卿言的大批西凉骑兵因要集合准备出发,早已被白卿言落下一段距离。
徽平道有卫兆年早已再此设伏,她不担心,她只需先一步回瓮城安排准备带军掉头再攻天门关。
当她带着父亲的头颅回到瓮城时,所有的白家军都不曾入眠,他们都在城内等着小白帅将白家军副帅白岐山的头颅带回来。
沈昆阳命人抬出一口还未盖棺的棺材,里面是用木头雕的身体穿着白岐山的铠甲。
当初沈昆阳自责没有能抢回副帅白岐山的遗体,反让云破行砍了副帅的头颅……又一把火将副帅和其他白家军将士烧成了灰烬。
为此,沈昆阳自责的恨不能跟随副帅去了,全无生念。
可一想到副帅还挂在西凉军营的头颅,沈昆阳又强撑着爬了起来,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先给副帅做一副身子,再将副帅的头颅夺回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不干
“我知道你们都同我一般,是自愿为国捐躯的!有人是留了后,有人是有兄弟姐妹照顾亲娘老子,可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敢死队,但……不是送死队!死要死的有价值,我们……一定要用最小的代价,为我大周赢得这场胜仗!”
该说的话说完,江淮生对着自己面前的将士们抱拳,声音极低:“兄弟们!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来!”
努力活着回来……
哪怕希望渺茫。
趁着这些水师精锐将士们回去留遗书,收拾简单行囊的间隙,刘书成将江淮生拽到一旁:“淮生,不是我要阻你带着将士们去,可是你自己的情况你清楚,你一只手都没有了,活着的希望就要比旁人少一分,我四肢健全,脑子也好,你都计划好了,我依计行事就是了,我们换一换,我去你留下!”
“连陛下都说了……”江淮生指了指自己的头脑,“为将帅者,用的是这里,而并非蛮力!你放心……”
“我放个什么心!我能放下心吗?”刘书成气得声音都在哆嗦,“你爹当年就是为水师战死的,你半辈子都奉献给了水师,如今婶子才给你娶了媳妇儿没多久,你这种留下了没有留下还是两说,你要是真的没了,婶子怎么办,你媳妇儿怎么办?江淮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弟弟随赵胜将军也不知道是在云京还是在燕国边界,你要是没了,你娘怎么办?婶子眼睛一直都不好,你要是没了怕是得哭瞎!”
“谁人没有娘啊……”江淮生眉目间带着极为浅淡镇定的笑意,“咱们这些水师将士们难道没有娘吗?他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有弟弟,家中还有妻室照顾老娘,我会努力为了她们活着回来,若是回不来,就劳烦你将放妻书送回去给她,就说……是我江淮生对不起她。”
“我不去!放妻书要给你自己给,哦……你死了,我去当坏人!我不!”刘书成气得手直抖,“我就算是不成,还有别的将领,都能去……为什么就非得是你!你是陛下钦点的主帅!你这会儿撂挑子让我接手,我不干!”
身手奇高,且身体健全健壮之人去了,都难以保证自己或这回来,更何况是没了左手的江淮生。
江淮生知道刘书成说的都是气话,若是他真的走了,以刘书成的心性必然是要接手的。
江淮生也知道,刘书成之所以这般阻挠他去,并非是因为舍不得他这个朋友去送死,也并非觉得别人可以死,他的朋友不可以死,刘书成只是觉得他已经失去左手……若是这一次加入敢死队,怕是活着回来的希望就渺茫了。
刘书成深深瞧了眼江淮生,气呼呼转而离开,进入船舱之后,他拳头攥紧转而同身旁的副将开口:“刚才探子来报东夷水师战船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要在东夷水师抵达之前出发,一会儿肯定是要美美饱餐一顿的!将江淮生将军的饭菜给我下上药,务必将他扣在主战船上!”
“那……谁去带敢死队?”副将低声问刘书成。
刘书成紧紧攥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咬紧牙关说了两个字:“我去!”
“将军!”副将睁大了眼瞧着刘书成。
刘书成却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眸望着自己的副将道:“江淮生将军脑子比我好,他更适合做主帅,杀敌方主帅,破坏敌军战船……做诱饵这样的事情,我来做!那三百将士都是水师精锐,不能都去……砍一半,我带一百五十人去!否则小船数量太多,即便是有夜色掩护,也容易被发现……”
“可江淮生将军的意思,是一半登船,另一半以防万一,选了三百人是为了要做到此事万无一失!”刘书成的副将低声开口。
“我绝不会有失!将士们性命宝贵,一半足矣,你先别声张,等走的时候扣下一半就是了!”
刘书成正要离开,突然想到江淮生那个脑瓜子有多灵光,脚下步子一顿,补充道:“饭菜里放上药,江淮生喝的茶里也都放上药,但凡一切要入口的东西,都放上!江淮上这人精贼精贼的,就怕他有所防备!”
“可一万……”副将颇为担忧,“万一江淮生将军最终吃的喝的都没有入口呢?”
“那就打晕了,让他去不成!”
说完,刘书成抬脚朝着船舱深处走去,去换衣裳,收拾自己的东西。
正如刘书成所预料的那般,江淮生看到刘书成不再在自己面前劝了,便知道刘书成怕是已经想到了别的法子让人替代他,故而用饭和喝水都是万分小心,吃的之前便准备好的干粮,喝的水也是从旁人那里倒的。
原本江淮生以为这一下,刘书成就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带敢死队将士们离开,谁成想在即将上船上时,竟然被人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儿给打晕了过去。
刘书成已经脱下了一身战袍,与敢死队将士们一样,身着一身窄袖劲装,望着那些不明所以的敢死队将士们,高声道:“江淮生将军断了一只手,他若是带着你们去了,能带着你们回来的希望渺茫!所以……改换本将军与诸位出生入死!刘书成在此起誓……一定会拼劲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诸位全部带回来!”
临时换将说起来倒是兵家大忌,可这换上的……是他们水师之中最善战的刘书成,这让敢死队将士们心中更加有底。
刘书成瞧了眼江淮生,示意自己的副将将人扛下去,道:“等江淮生醒来之后告诉他,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带着将士们活着回来,让他依计行事,千万不要因为我们也在其中便心慈手软。”
这话,是当初江淮生交代他的,如今刘书成要出发,自然是将这些话全都还给江淮生。
话音一落,刘书成便一跃跳进了领头的小船之中,抬手示意出发。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满天的云霞翻滚。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厮杀
江淮生已经算过时间和船速,他们在这个时辰出发,到夜深人静之时便会正好同东夷战船群相遇,他们再凭借夜色做掩护,登上东夷国的战船,斩杀主帅。
随后,刘书成会命人抢夺东夷国战船,将这些战船引到之前刘书成带着渔民在长岛摸索出来最适合打伏击的地方,让他们的战船冲过去,该被暗礁卡住的卡住,那个死后……就到大周水师发挥的时候了。
刘书成的同僚闻讯赶来却见刘书成已经坐在小船之上出发了有一段距离,他们站在战船最前头,高声喊着:“刘将军!活着回来!”
刘书成闻声转身,橘红色的光芒笼罩着刘书成整个人,他朝着自家同袍长揖一拜,立在小船船头,目色全都是决绝……
他若不死,一定……会将这些水师精锐,将这些身为母亲的儿子,孩子的父亲,都带回来。
正如之前计划的那般,夜色之中,海面上的这分散小心翼翼而行,在看到东夷国破浪二来的战船之时,刘书宏一声令下,水师将士们纷纷下水,小心而谨慎的朝着东夷国战船的方向游去。
水师精锐个个都是大周谁是之中龙凤,他们速度极快,按照刘书成的吩咐,分十人一队共十五队朝着十四队朝着十四艘战船的方向分别游去,刘书成带的一队……朝着主战船而去。
还有一队留在原地候命,一旦杀东夷水师主帅和烧战船、抢战船的事情成了,他们就登上抢来的战船一路引东夷水师去长岛,若是他们抢战船失败了,这小船上的将士便要故意暴露自身让东夷水师看到,将东夷水师往长岛设伏的方向而去,引东夷入瓮。
刘书成临走之前,已经下令……让在船上留守的这队不必等他们回来,一旦有人发现了他们……就直接拼尽全力引东夷国水师朝长岛方向去,以免抢不到战船,他们也全军覆灭在这里。
他们身穿不易沾水的黑衣劲装,借助工具死死扣住船身,小心而缓慢的一个接一个爬上船身,将自己固定在船体上。
夜里……海水的冰凉可想而知,刘书成等人从冰凉的海水之中出来,如同壁虎一般贴在在快速向前行进的船身之上,他眸色坚定,瞅准了机会,带着五人一跃上船。
刘书成已经做好了安排,虽然是敢死队,但不是送死队,除了去抢战船的那一队,他在其余每一队都安排人了去抢战船上的救生小船,毕竟若是抢不到战船能抢到小船,哪怕一队抢一艘小船,他们活下来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另外五人紧紧贴着船身,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他们这些将士,都知道自己的使命,为了减少接下来大周水师的损失,他们……即便是死,死前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江淮生将军说,每一位水师将士都是家中老母亲的儿子,都是年幼孩子的父亲,他们愿意做先锋冲在最前只要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完成任务,那就是替大周不少母亲救下了自家孩子……免少一些年迈者经历丧子之痛,为年幼的孩童救下不少父亲……免年幼者经历丧夫之痛。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换来一个更为强大的大周,换来一个再也没有敌国侵扰的大周,此一战灭东夷之后,大周百姓将享万世太平。
江淮生将军还说,他们这是舍生取义,他们来牺牲……他们来打仗,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孩子以后再也不用牺牲,再也不用打仗。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想着能活着回去,他们想的是死前完成任务。
他们不孝父母未去,他们恐要先走,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个时辰,除了轮班开船的水师兵卒,其余的水师将士都已经睡下养精蓄锐,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船上传来哨声,爬在穿身上的五人立刻爬了上去,更换了已经被杀的东夷国将士衣裳,将尸体丢入大海之中。
可湿答答的头发根本藏不住,只能暂时掩人耳目。
刘书成看着自家将士,开口道:“分头按计划行事,完事之后不要恋战,立刻脱身!各位兄弟……都要活着啊!”
“将军放心!若是……此生不能再见,来生……属下还愿跟跟随将士!”水师将士郑重对刘书成一拜。
刘书成眼含热泪,抬手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分头行事!”
很快,十人在船上散开,各自行动。
刘书成戴好盔帽,带着三人极速往里走去,他们的任务是斩杀主帅,对于东夷战船构造稍有了解的刘书成凭借自己曾经见过的东夷国战船印象,去寻自己猜测的主将所在位置。
可没登刘书成人到,不知道是他们哪一位锐士惊动了旁边的战船,已经厮杀了起来……
海面上顿时战鼓敲响,号声长鸣。
“报……”东夷国将士高声往主将所在的厢房跑去。
刘书成四人侧身让开通道,低下头挡住脸,瞧见那将士往里跑,他使了一个眼色,四人动作缓慢跟上。
而船舱之中被鼓声和号声的惊醒的将士们都拿起自己的刀箭往外跑,却见四个小兵低着头往里走……
“你们四个人……”一个百夫长瞧见用东夷语高声喊道,“去哪里,想要当逃兵吗?”
刘书成能听懂一点点东夷语,可却是完全不会说的,跟在刘书成身后的水师将士更是不用说,几乎是一瞬刘书成便下定了决心:“走……”
他们装作听不到的模样脚下步子越发快,只盯着那个前去给东夷水师将士报信的传令兵。
“哎!你们四个是哪一队的,往船舱里面走的四个!”那百夫长握紧了腰间佩刀,追了上来,“再不停下格杀勿论!”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还是不见前面四人停下,百夫长立时瞧出不同寻常,拔刀高呼:“抓住四个人!”
正在往外冲的东夷水师将士得令,转而朝着刘书成的方向扑去。
刘书成抬头往里跑着,便瞧见刚才那个传令小兵……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快走
传令兵正跟在一个准备带盔帽的将军身旁,一边往刘书成他们的方向走来,一边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瞧见一身劲装的刘书成他们,再看到追在刘书宏四人身后的自家将士,那传令兵和将军一脸意外停住脚。
只是一瞬,刘书成便知道那人……就是东夷水师的新任主将高柳君。
刘书成眸色沉沉,高声道:“杀!”
四人锁定目标。
东夷水师主帅高柳君看到四个杀气腾腾之人朝他看来,不知为何陡然毛骨悚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将军我们来挡住!”大周锐士两人抽出腰间软剑,转身面向朝着他们拔刀扑来的东夷国水师将士,誓要将那些张牙舞爪扑来的东夷水师将士阻挡在这狭窄的通道,给刘书成他们争取时间,斩杀东夷水师主帅高柳君。
船舱木壁上灯影晃动的那一刻,刀剑撞击之声陡然响起。
刘书成与那位身手极好的大周水师亦是抽出腰间细剑,寒芒扑朔,煞气逼人,直生生朝着高柳君的方向杀去。
高柳君见状,慌张后退,那传令兵身上没有带兵器,用自己的肉身护在了高柳君的面前,高呼道:“来人啊!有人要刺杀将军!”
话音刚落,那传令兵便被刘书成一剑穿透喉咙,另一位跟在刘书成身后身手极好的大周水师锐士,一脚踩着木制墙面,在刘书成拔剑杀了东夷传令兵……血雾喷洒的那一瞬,身形宛如游龙……从刘书成身后一跃而出,软剑破空嗡鸣,剑身彷如水波纹一般晃动之后,笔直朝高柳君袭去。
擦了毒的锐利剑锋,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折射出令人心寒的暗芒,还未至,杀气已临。
来不及带上盔帽的高柳君稳住心神,一边向后退一边拔出腰间佩刀,一直护于身后的两个暗卫亦是从高柳君身后一跃而出,一人用手中黑色沉重的佩剑挡住了大周水师将士的攻击,一人手中长剑朝着湿答答的大周水师将士胸口袭去。
刘书成见状睁大了眼,踩着那东夷水师传令兵的尸体疾步上前,避开暗卫剑锋,一手推开自家将士,侧身……整个人几乎是从两道剑锋之中穿过,软剑发出极为轻盈的破空响声,那原本要去袭击水师将士胸口的暗卫,头颅从还挺直的身体上跌落,落地的鲜血……竟然是黑的。
大周水师被刘书成推得向后退了三步,抬眸就见刘书成已经同高柳君的另一个暗卫纠缠在了一起,他身后的两位大周水师难敌东夷水师人多势众,身上不知被捅了多少刀,地上不知道是两人的鲜血,还是两人上船之后带上来的海水。
这身手最好的大周水师兵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一次……他们既舍命,就必须要拿下敌国主帅的头颅。
那水师兵此时脑海之中不知为何……竟都是临行前,母亲坐在门槛上,趁着夕阳还未曾完全落下去之前,给他纳鞋底子的模样。
他嘶吼着,朝着转身要逃的高柳君冲去,柔软的长剑如同他柔软的身体,擦着刘书成和那暗卫而过,一剑穿透了高柳君的喉咙,可他的身体同时也被高柳君的暗卫用黑剑穿透,鲜血顺着黑剑两侧的凹槽鲜血簌簌流出,速度之快让他脚下顿时一片滚烫的湿红。
刘书成出手速度极快,那暗卫也没有逃过被杀的命运。
还在前面嘶吼着抵挡住那些要往里冲的东夷水师兵的两人已经快要到极限,身种数刀而不退,是因为任务没有完成,如今眼看着高柳君已经必死无疑,两人也像是即刻就要被抽干力气。
“走啊!”两人死死挡住东夷水师兵,喊道。
刘书成喉头翻滚,冲过去一把拽住被暗卫一剑贯穿胸口的同袍往船的另一头跑。
挡着东夷水师兵的两人目光涣散,终于倒下,东夷水师兵们高声喊着让人拦住刘宏和那身受重伤不断吐血的大周水师兵。
“刘将军,我……撑不住了!”那大周水师将士突然脚下步子一顿,推了刘书成一把,用极为浓重的乡音说,“你快走!替我告诉我娘,孩儿不孝……来世再侍奉她老人家!”
能活一个是一个!刘书城将军身上无伤逃走的可能更大。
说完,他转身,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眼前景象仿佛天旋地转,他拼尽全力嘶喊着举剑杀敌,想用这将死之身,为刘书成拖延时间。
刘书成咬紧了牙,知道那水师将士必死,只得加快脚下步子,他刚冲到船舱出口就被守在出口的两个东夷兵拦住,他屏息举剑干脆利落结果两人,自己肩膀也受了伤,汗水已经顺着他鼻尖跌落了下来,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换了口气便往外充,只见远处又几艘战船火光冲天。
“在那里!抓住他!”
“那刺客杀了高柳君将军,抓住他!”
听到东夷水师兵卒追上来的喊声,刘书成正要往右跑,就见右侧也有追兵追了上来
东夷水师将士前后堵截,他如今也只有跳下去才能保住一命,也才能引得战船往小船那便去。
刘书成冲到护栏前看了眼距离,一个助跑,就在东夷水师兵的刀刃擦着刘书成脊背划过时,刘书成一跃跳进了海水之中。
“刘将军!”刘书成在坠入大海之前,便听到有人喊他的声音。
从高出跳下,落水那一瞬被冰冷的海水,刘书成好似晕了过去,他梦见了韩城王……甚至还梦见了那一场韩城王壮烈牺牲……且他没有参与过的海战,他好像亲眼看着韩城王撞向东夷国的主战船之后,重伤落海,他想要大声呼喊,让人去救韩城王,可是咸苦的海水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冲进他的口鼻和耳朵里。
刘书成一个激灵在海水中睁开眼,猛地浮出海面,剧烈喘息着……
“弓箭手!不能让人跑了!弓箭手呢!”
刘书成听懂了这句东夷话,二话没说,深吸一口气朝着远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