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你就是太子？
善彤只是听到一些咸阳城中的转述汇报，对于事情的经过也只是几句话的总结。
只有身在咸阳为吏的人，才最了解最近两年京师之中发生的腥风血雨！
但越是了解详情的，对于‘黑面秦’这三个字就越是忌惮，越是讳莫如深！
尤其是秦轩的身份对外公布，被正式册封为了大秦的储君之后。
就更没有人敢提这个诨号了！
毕竟，皇帝虽然疼爱这个长子，只是在宗族谱牒之中加入了嬴轩的名字。
也正式改为了嬴姓。
对外，并没有强行要求必须以嬴姓称呼。
只要这个儿子自己喜欢就行了。
当然，在正式的场合就必须以嬴姓自称了。
况且那些文武大臣也知道避讳，更不敢直呼大秦太子的名讳。
通常只是以太子，或者殿下进行称呼。
所以对于姓名，反倒没有人过多的提过。
反倒是黑面秦这三个字，是因为当初秦轩还是外臣的时候给起的。
现在若还称呼姓秦，那就犯忌讳了。
皇帝并未强行要求是一回事，那些臣子到底怎么称呼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嬴政是嬴姓赵氏，所以可以叫嬴政，也可以叫赵政。
但是赵政这个名字有对当初在邯郸为质时的侮辱意义。
也只有当初那些和嬴政不对付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不过即便如此，秦庭之中也只是私底下这么叫罢了，可没人敢当面直呼赵政这个名字。
也只有当初的六国贵族，才会直接喊赵政的名字。
同时，言语和表情中还会透着一股轻蔑！
所以，如果谁敢称呼皇帝赵政这个名字，恐怕立马就要开刀问斩！
侮辱皇帝，夷三族！
黑面秦这三个字，也和皇帝的名字差不多了。
秦吏们都知道，这是禁忌！
现在看到自家师妹竟然直呼‘黑面秦’三个字，怎么会不感到一阵肝颤呢！
要是后面那位听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以传闻中那位嗜杀暴虐的脾气，恐怕此次把招揽改为血洗墨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善彤看到自家师兄一脸惊恐慌乱的模样，下意识闭上了小嘴。
只是直直看着盾牌铁壁，大眼睛里透着好奇。
对那位充满了传奇色彩和争议的大秦太子，更加好奇了。
毕竟，秦轩除了有嗜杀暴虐的传闻外，军功也是实打实的！
收服岭南，征伐辰国，甚至一举灭了袭扰秦国戍边多年的胡人！
这些壮举，可是从未有前人办到过的！
对于这样一位传奇人物，自然是充满了求知欲。
“呼~！”
善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低声道：“将你们的佩剑交予为兄，这就带你们前去觐见太子殿下！”
善诚从善如流解下了腰间佩剑，交给了身前的师兄。
善彤瞪大了美眸，俏丽的脸蛋上满是不满之色。
让一名剑客交出佩剑，那和投降有什么区别？
善宏看着这个从未离开过寨子，对外界涉世不深的小师妹。
笑着解释道：“觐见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不得佩戴兵刃，哪怕是重臣武将也不行，这是规矩，师妹莫要让师兄为难啊。”
善诚也在一旁帮着劝说道：“师妹，七国的君王都有这个规矩，为了墨家还是莫要耍性子了。”
善彤嘟着红唇，虽然对那些君王的规矩不满。
更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一个念头，就会关乎墨家的生死存亡。
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以大局为重。
伸手解下了腰间佩剑，双手交了上去。
善宏接过两柄佩剑，心底也松了口气。
二人愿意配合的态度，至少说明了墨家是不愿与秦庭为敌的。
善宏到底出自墨家，又经历了墨家的教导培养，才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
从情感上，自然是希望墨家能够与秦庭关系和睦的。
否则真到了秦庭恼怒，要灭了墨家的时候。
恐怕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不被牵连就不错，更别说帮忙！
目前的形式还比较融洽，心底自然高兴。
双手捧着剑，将二人带到了盾牌之前。
前方的卫率见状，在命令下盾牌分开，让开了一条道路。
待到三人进入，立刻合拢。
依旧保持着警惕！
善彤在经过盾牌钢壁的时候，见到闪闪发光的盾牌，忍不住好奇在边缘轻轻敲了一下。
顿时，一双大眼睛中泛起了疑惑之色。
墨家擅长机关之术，也擅长兵器冶炼。
对于旧han国所使用的生铁兵刃和秦国先进的青铜冶炼技术并不陌生。
尤其是秦国先进的青铜冶炼技术，其中不乏墨家的贡献！
只是在手指轻轻敲点的时候发现，盾牌似乎极为坚固，而材质却不是脆皮易断的生铁，更不是青铜！
完全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心中不由暗暗惊讶：难怪秦庭能灭六国，冶炼技术就不容小觑！
二人在带领下，穿过层层护卫，终于看到了一名被紧紧保护在中间的年轻男子。
善彤看着骑坐在战马的年轻男子，心底忍不住惊讶：好俊逸的男子！
心中对交出佩剑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如果换了一个满脸虬须的抠脚大汉，恐怕就是另一种心境了！
事实证明，无论在什么时代，颜值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要不然大秦覆灭之后，那些儒家学者又怎么会拼命抹黑嬴政，将其容貌描述奇丑无比呢？
大秦亡了，皇帝的容貌还不是后来人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哪像现在大秦正鼎盛，若是嬴政看到后世流传关于自己的画像，恐怕会被气得立刻下令将画师夷三族……不对，是灭九族不可！
秦轩骑坐在马背上，看着走到近前的二人。
从服饰上推测出了二人在墨家的辈分，同时对那名看起来仅仅二十来岁就着善字辈服饰的俏丽女子的身份，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了。
能有如此殊荣的，恐怕只有墨家钜子的独女了！
虽然年轻，但到底是钜子的女儿，辈分摆在那里。
成为善字辈的弟子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不合适。
善彤也在打量着马背上的俊逸男子，大眼睛转动。
好奇的问道：“你就是秦国太子？”
第1092章 想要报信？
“放肆~！”
二更眉头倒竖，气沉丹田发出低沉的呵斥。
声音入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刺耳膜，脑子里瞬间入洪钟长鸣。
过了片刻，耳朵还有嗡嗡的声响。
善彤瞪大圆圆的眼睛，看向对面一身寺人打扮的年轻人时，心底翻起了惊涛骇浪！
此人一身仆役打扮，声音尖细显然是宫中的寺人。
只是没想到一个寺人竟然有如此浑厚的力量，一声呵斥之下让耳朵嗡嗡直响！
善诚神情平静，但在刺耳的呵斥之下也眉头紧皱。
虽然也心惊不已，好在凭借多年的阅历和养气功夫保持了面不改色。
心中不由暗暗惊讶：果然，秦庭一统天下之后将天下奇人异士都收揽！
同时，心底隐隐也有了几分担忧。
方才师兄已经表明，此次太子亲临，是带着皇帝诏书来招揽墨家的。
若是钜子抗旨不接，不愿意投效秦庭。
恐怕墨家会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看到连天下奇人异士都被秦庭招揽，还成了太子的仆役。
一颗心就更不踏实了。
连行踪缥缈的奇人异士们都投效了秦庭，墨家真能顶得住压力吗？
一旦热闹秦庭，都不需要秦军进攻，单是那些招揽的奇人异士怕就会让墨家损失惨重！
二更在呵斥之后，等了片刻。
见到对方眼睛里恢复了神采，才沉声警告道：“殿下驾前不得无礼，再敢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善宏也脸色聚变，急忙附和打圆场：“师妹，殿下驾前不得无礼！还不给殿下赔罪？以殿下的广阔胸怀，定然不会与你一个小女娃计较的。”
虽然是让其赔罪，但其中袒护之意不言而喻。
善彤秀美紧蹙，压了压嗡嗡响的耳朵。
心里暗暗吐槽：黑面秦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哪来的广阔胸怀？师兄还真是说瞎话都不眨眼睛！
不过
吐槽归吐槽。
但在六玄子的培养下，也知道以大局为重。
更清楚知道即便是当年全盛时期的墨家也不是秦庭的对手。
现在大秦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秦国了。
在一统天下之后国力大增，就更没有能力抗衡了。
恐怕只要皇帝一句话，墨家就要灰飞烟灭，彻底断了传承！
毕竟，善彤从小生活在墨家寨子里，又是钜子老来得女，自然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而且辈分摆在那里，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幼，对其都是尊敬有加。
何时有人敢给她脸色看，更何况是当面呵斥！
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按墨家的规矩处罚了。
不过对于强大的秦国，以及这位大秦储君。
却是深知不能得罪的。
六玄子从小就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除了教导墨家的机关以及冶炼技术外。
对于如何管理墨家，以及一些官场上的知识也有传授。
善彤年龄虽然不大，也是第一次接触大秦官署的人，而且还是大秦二号人物。
心底自然惊讶，一时有些心急口快。
但是对于朝政和谋略，还是清楚的。
善彤是在惊讶之下才脱口而出，也意识到失礼了。
立刻抱拳道：“是小女子唐突了，还请殿下包涵。”
秦轩骑坐在马背上，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对于下方女子的身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女子在数年后有很大可能成为下一任的钜子。
现在自然是要施恩，以释放善意。
风轻云淡的笑道：“无碍。”
对于堂堂大秦储君被冒犯，能够风轻云淡的不放在心上，已经很仁慈了。
但是落在其他人眼中，却还是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高傲。
心底不由暗暗抱怨：真无碍为什么要等自己道歉之后才说？
秦轩看着前方的一男一女，客气的开口道：“本宫此次前来，是特意拜访墨家钜子，还请劳烦姑娘带路。”
善彤深深看了一眼上方的太子，美眸一阵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幸好有了之前善宏的提醒，知道太子此次率领两千余人前来不是围剿，而是招揽。
心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
并没有过多询问，立刻伸手虚引道：“钜子正在小河涧为门人弟子传道受业，殿下请随我来~！”
说完，转头使了一个眼色。
想要让旁边的善诚师兄立刻回去报信，把此次秦军前来的目的转达。
钜子早一点知道这位秦国太子的目的，也能早想出应对之策。
而且也能避免误会。
要知道，当守在山外的弟子前来汇报，说秦国大军入山的时候。
墨家之中可是发生了激烈争论的！
有很多年轻弟子恐慌。
也有人认为秦军是为另一支人围攻邯郸郡的事情，此次是来清算的。
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战死也要保住墨家的尊严。
一个个都是悬挂佩剑，在小河涧严阵以待。
如果秦军攻伐下方的寨子，这些被集合在小河涧的弟子门人就立刻从侧方冲杀出来。
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以此就能为弟子门人的家眷争取撤离的时间！
所以，此刻不少人对秦军是抱有敌意的。
已经作好了厮杀的准备。
善彤的暗示，尽可能避免和秦军的误会和冲突，也是恰为妥当的。
善诚接到暗示，看了看陪侍卫收缴的佩剑。
都顾不得要回佩剑，转身就要退回去报信。
可惜
秦轩又怎么会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呢。
淡淡开口道：“给他们两匹马。”
此次突然拜访，就是要让墨家来不及准备。
钜子和宿老之间更没有时间商量应对之策。
那些对秦国敌对，或者是不想入秦庭的人，就没有时间商议串联。
到时候大秦储君亲至，还是携带了皇帝的招揽诏书。
墨家就必须立刻拿出态度来。
若是长时间不接旨，那就会被视为抗旨不遵！
这个后果，是墨家承受不起的。
最后，就只能让六玄子在无法和人商议的情况下，独自做出决断。
以秦轩从情报上对这位墨家钜子的了解，此人城府极深！
从不愿意加入秦庭，却又不阻拦弟子投效就看得出来，此人左右逢源。
在压迫之下，绝对会选择妥协！
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报信呢。
第1093章 进入小河涧
善彤和善诚相互对视一眼，眉头紧皱。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一个提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还不谢恩，赶紧上马带殿下前往小河涧？”
出言提醒的，正是善宏。
能够从一个搞技术的，被提拔为一名正式秦吏，主官军械。
政治头脑自然是有的，对于场面的事儿也门清！
对于朝廷的礼节也清清楚楚。
能够被大秦储君赐马，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能够得到马匹赏赐而不需要徒步领路，多半还是看在这位小师妹是钜子女儿的面子上！
这个时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首先就是要谢恩。
感谢上位者的赏赐。
要是谢得慢一点，恐怕就会引来上位者的猜测。
更何况这位太子殿下性格暴虐嗜杀，现在虽然看起来一副笑眯眯很和气的模样。
但是天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变脸。
恼怒之下把师弟师妹给杀了！
伴君如伴虎，随时都有被杀头的危险。
陪伴在太子身边，何尝又不是呢？
都是高高在上的主，自然极为看重颜面的。
连普通百姓都注重颜面，更何况是上位者呢！
有时候犯了错，或许还罪不至死。
但是让上位者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那就必死无疑！
开口就要杀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善宏心底是着实捏了一把汗。
若是因此导致师弟师妹被杀，钜子必然愤怒。
而以这位太子殿下斩草除根的习惯来看，墨家必定被赶尽杀绝！
善宏心底对墨家是有感情的，也抱有培养的感激之情。
这时候当师兄的自然要对师弟师妹多多提醒。
二人听到师兄的低声呵斥，眼中露出无奈之色。
清楚知道想要提前报信，让钜子和各位宿老提前商议是没可能了。
恭敬的行礼谢恩，骑上了马背。
秦轩看着二人的背影，唇角不由上扬。
淡淡道：“继续前进。”
卫率接到命令，立刻撤去了盾牌，重新翻身上马保护在周围。
不过当两名墨家弟子出现后，防备更加的严密警惕了！
两名墨家弟子也在卫率包围下被隔开。
作为保护太子安全的卫率，可不会允许生人靠近太子身边。
万一是刺客，他们的罪就大了！
两千余人骑着战马，浩浩荡荡在山间小路行走。
不得不说，墨家在此地隐居了多年，连道路也特意修整过，倒并不难走。
毕竟，墨家虽然得到秦庭恩赐了土地，也不用缴纳赋税。
吃饭有自己种田地，想吃肉就去山中打猎。
当然，因为人口众多，肉食是分不到多少的。
在这个时代，生活是很清贫的。
普通人家偶尔能够吃一顿肉，就已经是小康生活了。
更多的人只是就着苦菜吃着粟米，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感到幸福！
在不同的时代，幸福的标准也不同。
比如到了五胡乱华的时代，别说吃饱肚子，能够苟活下去就已经是幸福了！
当然，一些生活用品，还是需要去山外购买的。
而打猎的兽皮和山中采摘的药材，也会拿到咸阳城售卖。
换取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送回山中。
走得人多了，年代久了，自然就有了路。
更何况还特意修整过呢！
秦轩骑坐在马背上，耳中时不时传来鸟儿的鸣叫，心中一片宁静。
难怪后世的人都喜欢去山林里游玩。
看着青山绿水，听着鸟儿和虫子的鸣叫，可以让人心神宁静，暂时忘掉烦恼。
不过偶尔进山玩一次倒是没什么，长期居住就不行了。
新鲜感一过，保证立马嚷着回去！
哗~哗~！
渐渐的，耳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水流声。
再走了大约一刻钟，远远就能从山坡上看到数百米之外的山坳中有一条小溪在流淌。
在小溪中，还有一块块大石头。
一块块大石头之上，已经坐满了人。
粗略看去，人数大约有六七百！
善彤紧了紧缰绳，转头想了想。
试探着请示道：“钜子就在下方为弟子传道受业，我先去通知一声，好迎接太子殿下。
免得失了礼数，被百家嘲笑我墨家不懂礼数。”
话说得好听，也合情合理。
但终归的意思，还是先传话通知。
当然，更多是向钜子和诸位宿老解释清楚，秦军不是来讨伐的。
免得有误会，说话太冲反倒得罪了这位太子就不妙了！
秦轩看了看前方山坳中坐着身穿统一墨家服饰的弟子，微微摇头。
淡淡开口道：“无须通知，本宫身为大秦储君，怎可失了礼数。
卫率在此驻扎，一百侍卫随本宫前去拜访钜子。”
善彤眨巴着大眼睛，俏丽的脸蛋上很是无语。
拜访还带上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卫率，这叫拜访还是吓人啊……。
虽然心里好奇吐槽，心底却没有半分不满。
毕竟，大秦储君身份尊贵无比。
那是未来的大秦皇帝！
仅仅带了一百侍卫贴身保护，已经充分显示了诚意。
也给足了墨家的面子。
要不然以现在大秦皇帝的威望，恐怕就是直接下令让钜子前来拜见了！
善彤看着眼前俊逸男子，心中暗暗称赞：“这个男人，有胆识！”
随即伸手虚引道：“殿下，请！”
“嗯！”
秦轩点了点头，在带领下向着河间走去。
剩余的卫率则在明涛的率领下停止了脚步。
作为卫率之首，明涛本来是有保护责任的。
不过若是连他都跟着前去，剩余的一千九百卫率就没有了头领。
万一墨家有什么举动，明涛也能立刻安排进攻支援。
与此同时
下方的坐在大石头上的墨家钜子也看到了远处半山腰出现的大队秦兵。
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他们都是军械方面的行家，哪里看不出来这些秦兵身上装备精良，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如此多的精锐靠近，不紧张才怪了！
尤其是坐在下方石头上的年轻弟子们，忍不住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着。
脸上还挂着惊恐和慌乱。
对于这些没有出外历练过的墨家弟子而言，仿佛被这些精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压制。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呼吸便不由急促起来！
一名白须老者低声道：“秦庭竟派来如此精锐，怕是来者不善啊！”
第1094章 六玄子的纠结
“是秦军！”
“秦军来了！”
“怎么？”
“钜子，如何是好？”
“要不投了秦庭吧？”
“对对对，投效秦庭！”
“不行，墨家会成为笑柄的！”
“是啊，百家中还没有完全投效的！”
“不能开这个头！”
“那如何是好？”
“为了墨家，拼了！”
“对，拼了！”
“……”
顿时，拒绝的七八百墨家弟子们窃窃私语。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慌乱之色。
常年隐居在深山中，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阵仗！
更何况秦灭六国，已经打下了赫赫威名。
听到秦军的名头就已经让人心生惊惧。
现在装备精良的秦军骑兵出现在山腰处，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也难怪这些涉世未深的弟子们会惊恐。
别说是弟子，连一些上了年纪的善字辈弟子也惊慌不已。
不过，在弟子们面前，又怎么能露怯呢。
要是连他们都露出了慌乱，局面怕是立刻就要乱了！
“禁声~！一个个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忽然，一名坐在溪流中间圆石上的老者沉声低喝。
此人是墨家的一名宿老，从辈分上来说和钜子是同辈。
在场和钜子同辈的，也就七八人了。
都分坐在中间的石头上，一个个脸色凝重。
要是换了平日的讲道授业，他们通常不会参加。
可今日之事，关乎墨家的生死存亡，自然不能缺席。
在宿老的呵斥下，原本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嘈杂的门人弟子也安静了。
随着场面归于宁静，似乎连心头的紧张也减低了不少
恐惧，是会蔓延的。
有人恐惧，被旁人感受到时，就会感同身受产生恐惧。
在窃窃私语中，会让恐惧蔓延更快！
这也是战场之上如果发现逃兵，就会立刻处决的缘由。
若是有人因为恐惧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其他人看到就会有样学样。
一旦蔓延开来，士气瞬间就没了，在蔓延的恐惧下军阵也会瞬间崩溃！
连战场上的军士都有惧战当逃兵的，更何况是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山林中，涉世未深的年轻弟子呢。
这些年轻弟子可是听着秦国传说长大的。
在秦灭六国以后，秦军的威名就更甚了！
在最上方中间的圆石头上，一名老者盘膝而坐。
花白的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旁边的几名宿老，脸色也很沉重。
自从隐居不参与七国混战后，他们已经过了多年的平静生活。
虽然总部居于秦地，但有弟子为秦军效力。
和秦国的关系倒也算融洽。
一方不阻拦门人弟子投效为秦庭效力，一边接受着这些投效之人提升兵刃冶炼技术。
双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一直保持着默契。
所以，多年来秦庭也从未打扰过墨家。
距离上一次秦庭来人，还是孝公时期的事情了！
现在秦庭突然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前来，自然慌了。
而且还有墨家的列子在前，不怕才怪！
钜子和宿老深知始皇帝性格霸道，极力推行中央集权制。
六国灭了，天下一统。
所有人都要听从大秦皇帝的诏令！
接下来，就是收服那些散乱的势力了！
百家，自然也在收服的名单当中。
六玄子从未想过与大秦为敌，但从内心来讲也不想进入秦庭，只想安于现状。
对门人弟子也加大了约束，决不能出山惹事。
以免引起秦庭的关注。
只要拖上十来年，熬到始皇帝驾崩，他们说不定就能躲过被收编的可能。
继续安于现状，让墨家游离在朝堂之外。
哪怕朝代更替，火也烧不到墨家的身上。
虽然无法像法家一样在朝中得到重用，但却可以让让传承平平安安流传下去。
六玄子开拓不足，但守成有余。
所以墨家在他的保守理念下，倒是无惊无险的流传了三十年。
本以为再拖上十年，或许局势会出现变化和转机。
谁想到，秦军终究还是来了！
“钜子，如何是好？”
“是投还是反抗？”
“为了墨家尊严，拼了！”
“为了传承，投了吧！”
“……”
旁边，几名头发花白的宿老也急切的询问着。
想要这位墨家掌舵者拿个主意。
六玄子眉头紧皱，脑子里飞速思索着对策。
在接到弟子的报讯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秦军具体会有那些动作。
但大意无非就是两个。
一个是收服墨家，另一个就剿灭墨家。
秦国禁止游侠，因为游侠难以管制，又喜欢好勇斗狠。
对秦国的治安，是极大的隐患！
虽然招揽游侠可以壮大势力，可是对国家却没有任何的忠诚度可言。
要知道，战国时代的游侠可不是后世那种不入流的地痞混混！
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戹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而且春秋战国时代的贵族都有养游侠门客的风气。
如吕不韦、太子燕丹这些人物，都收养了上千的游侠门客。
对于当时的王权来说，是一个威胁！
作为统治者，自然要将其禁止。
大多数游侠又是出自百家，现在对这些游离在官署之外的学派动手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钜子，您倒是说话啊！”
“秦军已经来了！”
“如何是好？”
“……”
几名老者时不时仰头望向远方山腰处的大量骑兵，不住的催促着。
幸好，秦军骑兵停止了脚步，才让他们稍微心安了一些。
但秦军既然已经到了，必然不会就这么回去。
直扑小河涧，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在几人看来，秦军是在排兵布阵，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要不然怎么解释秦军已经到了半山腰，却突然驻足不前呢？
必然是有什么计划。
或者，是在等待大军！
六玄子被七八名宿老期盼的目光盯着，脸色凝重，脑子里飞速转动。
平静的外表下，心底却也很慌乱。
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是投，还是战？
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想到这些年轻弟子被强大的秦军杀死，墨家断了传承，心里就如同刀割。
而且
六玄子在等，等女儿的消息！
第1095章 愤怒的宿老们
可惜，秦某人又怎么会给二人通风报信的时间，让墨家高层有时间商讨对策呢。
对于秦轩来说，此次招揽墨家的意义重大。
不但是为了能够招揽数百上千的技术人才，也是为大秦培养技术储备。
在这个时代，能够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懂得技术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墨家若是能投入朝廷，能够大大提升工业的发展。
又怎么会给他们时间商讨对策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直接把二人留在了身边。
不过
六玄子却不知道这些情况。
从墨家高层的角度来看，为了探查消息，初步和秦军接触。
特意派出了两名辈分高的弟子。
其中一人，更是钜子的女儿。
足以显示墨家的诚意。
可是，现在秦军来了。
派出去的两个人却没有回来。
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甚至，已经被秦军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是否趁机独自逃走，那倒从来没有想过。
以这些宿老对二人的了解，哪怕是为墨家战死，也绝不会临阵脱逃。
尤其是善彤，身为钜子的女儿，又得到不少弟子的推崇，成为下一任钜子的呼声很高。
可她的不足之处就是年龄太轻，在善字辈中资历略显不足。
想要弥补这些差距，就只能用功劳来填补。
前去和秦军接触，若是能让墨家有惊无险躲过一劫，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成为将来争夺钜子之位时的助力！
这也是六玄子愿意派女儿冒着生命危险的缘由。
秦军若是想要剿灭墨家，去不去接触都难逃一死。
而秦军若是没有恶意，性命自然无忧。
那么，为了墨家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反正结果都已经注定，何不利用此次机会争夺一些资本呢？
危险，也代表了机遇。
六玄子老谋深算，又岂能放过如此良机。
现在看到秦军已经到达，熟悉山中道路的二人却不见踪影。
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六玄子掩盖在袖中的拳头紧握，脸色阴沉似水！
虽然已经有了赴死的觉悟，但那到底是亲身女儿，还是老来得女，自幼就被视为掌上明珠。
想到女儿可能遇害，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不过
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即便心头愤怒冲动，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而是静观其变。
在确认女儿的安危之前，他不打算和秦军撕破脸皮。
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说不定独女并没有遇害，只是被秦军扣下了呢？
要是此刻拼命，那等于是叛乱，彻底断绝了独女的生路。
只要女儿还活着，无论此次是什么结果，只要墨家能够保下来，功劳就是铁板钉钉了！
六玄子目光凝重，沉声开口，吐出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传荡开来，落入在场数百名弟子耳中。
顿时，原本慌乱的弟子们听到钜子沉稳的声音，慌乱的心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所有人都盘坐在石头上，静静看着山坳下的路口。
因为此刻，隐隐已经能够看到有身披黑甲的秦军骑兵的身影！
山坳中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只能听到溪水的流淌声和山中鸟儿的鸣叫声。
嗒嗒~
不多时，马蹄声从山口处传了过来。
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伍绕过树林，出现在了视线中。
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路口。
紧张之下，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滞一般，只能听到胸膛传来的跳动声！
六玄子紧紧注视着路口。
当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骏马上熟悉的脸庞时，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走在最前面领路的，自然是善彤和善诚。
当宿老们看到两人平安无事，还是骑着战马回来的时候，心思不由活络了起来。
显然，秦军不但没有为难二人，反倒是善待了他们。
还给了马匹代步。
如此说来，秦军的突然到来，应该不是想要剿灭墨家的。
要真是来围杀的，又怎么会放二人归来，还给予战马呢？
秦国有百万雄师，围剿隐居山坳中的墨家实在太容易了。
只需要从骊山大营调来两万大军，足以将山坳封锁，到时候墨家弟子插翅难逃！
对于那些弟子来说，只要不是秦庭派兵来剿就好！
一名宿老也松了口气，低声道：“看来秦庭似乎并无恶意，不过为何突然前来？”
另一人略作沉吟，恼怒的说道：“既然不是围剿，定然就是为人而来！”
其他人闻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对于这个推测，是颇为赞同。
如果秦庭真要动手，又怎么会仅仅派遣百余人前来，大军却在半山腰等候呢？
如此看来，更像是一种威慑，让他们妥协。
几名宿老脸色阴沉，心底也升起一股怒火。
毕竟，这些百家之人心中都是有傲气的。
既然是想要招揽，那就要拿出诚意来。
当年孝公孤身独闯，与墨家前辈们张开激烈辩论。
最后以个人魅力让墨家所折服，才答应出山帮助秦庭。
现在却是身披黑甲的秦兵前来，那不是威胁是什么。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之前孝公孤身前来相邀的例子，现在看到秦军全副武装前来，心里自然不平衡。
就好像被瞧不起一般，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这是赤果果的轻视啊！
难道，他们比起当年的墨家前辈们就那么不堪吗？
一名宿老咬牙恼怒道：“秦庭欺人太甚！”
其他几人脸上也露出不甘之色。
六玄子看到独女平安无事，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派出去的二人平安无事，还得到了礼遇。
那些宿老的猜测没错，定然是想要招揽墨家为秦庭效力的！
这个不难猜。
随即目光在几名宿老愤愤不平的脸上扫过，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
这些师兄弟还以为此时的墨家是当年的墨家？
当年的秦庭又如何能与一统天下的强大秦帝国相提并论呢？
秦庭没有在一统天下后没有兔死狗烹，将他们这些游离在秦律之外的势力给灭掉，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再想重现当年的墨家盛况，让堂堂大秦皇帝屈尊前来相邀，那是白日做梦！
第1096章 对墨家的态度
虽然六玄子和几个宿老隐隐已经猜到了秦军到来的目的。
可惜，秦军已仅仅相距五十米，这时候想要再商量统一意见已经没有时间了。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抖了抖缰绳，速度加快了不少。
秦轩看到后神情淡然，没有阻拦。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没必要再阻拦。
对方也没有时间再商议什么。
在朝堂中，一件事件从汇报，再到上奏到皇帝那里，再到百官进行讨论是否可行。
一套流程走下来，恐怕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还是快的！
要是更远的地方，时间就更长了！
当年明朝时期澳岛被入侵，传递消息就用了半年在之久。
然后是朝臣们一番不同意见的争论，又耗费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一套流程走完，等作出决定的时候都快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势力盘踞发展，铸建起强大的防御攻势了。
而且，这还是快的！
这也是秦轩对于朝堂运作最不满的地方。
效率太低了……！
墨家属于派别，管理层自然没有那么繁杂。
但遇到事关墨家生死存亡的事情，钜子也需要和宿老们商议。
必须达成统一的意见！
当然，以钜子的权威也可以一言而定。
可如此一来，就免不得被人诟病。
尤其是投效朝堂这种大事，一旦做了出来，不但要面对来自内部的非议。
对外，还可能被其他学派所嘲笑不齿。
认为没有气节！
门人弟子可以投效朝堂，整个学派摆明旗帜投入朝廷，性子就不一样了。
所以，哪怕是钜子也需要和宿老们商议。
钜子若是表态投效，而有些宿老却不愿意。
那么，凭借宿老在派系中的威信，足以制造出不利于钜子的言论和反对派。
长此以往，说不定会出现再次分裂的情况。
所以，在面对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上面，哪怕是钜子也不得不顾忌宿老们的想法。
可眼下，却是没有时间商议了。
而秦轩所要的，就是一个不团结的墨家。
过于团结，到时候因为一些琐事联合起来，搞出罢工或者其他的事情，朝廷会很头疼。
要是钜子和宿老不和，一方想要做的事，另一方肯定就会反对。
到时候拉一方打一方，在施恩中让拉的一方尝到甜头，让反对的一方吃点苦头。
底下的弟子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如此，才能被朝廷真正收服所用。
甚至，会更加的卖力！
在利益甜头的诱惑下，才会尽心尽力教导弟子，为大秦储备技术人才！
秦轩的做法对于投效一方来说或许残酷无情了一些，但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却无可厚非。
即便是朝堂之上，后世的一些皇帝还会刻意挑起文臣武将的矛盾。
为的，就是让他们彼此对立，无法联合起来，对皇权形成制约。
也难怪结党会成为上位者眼中的禁忌！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刚刚准备开口商议的时候。
善彤和善宏已经策马走的近前。
翻身下马，恭敬的行礼。
“父亲~！”
“拜见钜子，弟子已探明秦国太子此次前来，是为招揽墨家！”
随着二人的行礼和汇报，也确定了秦军此次前来的目的。
只是没有想到，秦国的储君居然也来了。
一时间，有人心底升起了自豪之气。
秦庭要邀请墨家，连太子都亲自前来，足以让不少人升起浓浓的自豪感。
同时，也有几名宿老心底不平。
感觉秦庭似乎对墨家不够重视。
毕竟，当年秦庭邀请墨家的时候，那可是当时的秦王嬴渠梁亲至！
而且为了表达诚意，孤身一人前来，何曾带有一兵一卒。
可眼下呢？
秦庭相邀，竟然不是嬴政亲自前来，未免就有瞧不上墨家的意思了。
和先辈们比起来，礼待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心里自然不平衡。
而且这位太子竟然还率领大军前来，这是想要威胁墨家吗？
在对比之下，就显得他们无能，无法重现当年前辈们的风光，心头自然不平。
霎时，一些人的驴脾气上来了！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如今的大秦已经不是当年贫弱的秦国了。
人呐，在不同的情况之下，心境也不同。
一个人饿肚子的时候，只想着能够吃饱饭就知足了。
可是在吃饱了之后，没有了饿肚子的威胁，就会想要更多。
眼下墨家的情况也同样如此。
原本以为秦军是为上一次另一支人造反的事情遭到牵连，此次是来清算的。
那是有被灭派之危，不少人心底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
尤其是几名宿老，只求能让一些核心弟子能够逃过一劫，让学派不要断了传承，就算是死也欣慰了。
但是现在听说秦庭派人来是为了招揽。
那就要抻起了！
不能够掉价！
这也是秦轩的精明之处，没给他们时间商讨如何待价而沽。
现在想商议如何谈条件，都没有时间了。
嗒嗒~
百余人的队伍停在了小溪的边缘。
秦轩骑坐在马背上，下巴微微昂起，目光在几个白发老者脸色扫过。
如果是当年贫弱的秦国，定然会放下身段主动行礼示好。
可如今的大秦强盛，早已不是当年的秦国。
而且秦轩深知自家老头子霸道的性格，对于这些学派是绝不可能纡尊降贵的。
自己此行代表了朝廷，也等于是代表了皇帝。
又岂能弱了皇家的威严呢。
秦轩纵然有招揽之心，但也绝不会弱了皇室的威名，给人留下话柄。
率领卫率前来，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这些宿老若是识时务，那就老老实实投效秦庭。
若是还想自持甚高，想要让皇权低头。
那他不介意将墨家的一众高层通通斩杀，再慢慢收服那些弟子。
虽然打着招揽的名义，却并没有礼贤下士的打算。
有时候上位者就要有上位者的威严，否则一味的谦逊，只会让下面的人得寸进尺。
若是现在对他们太过谦逊，等到习惯了就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
再想严格管理的时候，就会被认为是轻慢了他们。
心里会不平衡。
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
二更瞬间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呵斥道：“大秦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第1097章 秦轩的态度
霎时，一股尖细的声音如线一般直刺六玄子和几名宿老的耳朵。
几人原本神色平静，目无表情看着迎面而来的秦军队伍。
并没有任何迎接的意思。
毕竟，墨家因为对秦庭的帮助，是给予了极大优待的。
几人又自持身份，对大军到来很不满，自然没有好脸色。
反正秦军是来招揽的，他们自然要端起身份，也好待价而沽。
当看到一个身穿寺人服饰的太监策马走上来时，心底还不以为意。
认为此人应该就是来替皇帝宣读旨意的。
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面白无须，瘦小的太监竟然是一个高手！
一声低沉的厉喝，竟然聚音成线！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年轻人所能达到的境界？
可惜，他们不知道二更所学的天罡童子功因为一缺一补，在特定人群中修习起来速度异于寻常的功法。
而且身为大秦储君的贴身仆役，受到重点栽培。
各种名贵药材是应有尽有！
又有被称为神医的主人为其开了滋补的方子，一应所得全是最好的。
进步自然神速。
如果再过二十年，成为大秦第一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个老头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痛，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还好这几人都已经活了几十年，平日隐居在山中除了教导弟子就是研究如何养生。
每日对于拳脚功夫的练习，自然也没有落下。
一个个功力深厚，只是在措不及防之下被震得耳朵刺痛。
随即，便抵挡了下来。
倒没有像两个善字辈的弟子一般，痛得脸色聚变，下意识捂住耳朵。
几人下意识虽然眉头皱起，到底没有失态，也算在弟子们面前保住了颜面。
只是再看向那个身形瘦小的太监时，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收起了轻视之心！
心中暗暗惊讶：连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都是高手，秦庭果然将天下英豪尽收其中！
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若秦庭真的已经把天下奇人异士都全部招揽，会放任墨家不顾？
恐怕，墨家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就该兵家、农家……逐一收服了！
毕竟，招收奇人异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当初秦国那位过气的长公子扶苏同样开办了一个所谓的招贤馆，招揽天下奇人异士，以及擅长治国谋略的能人！
现在天下一统，皇帝要把天下奇人异士尽收囊中，也在情理之中。
收揽了天下奇人异士的秦庭，都不需要派出强大的强军出动。
只需要一声令下，那些被招揽的奇人异士怕就能将墨家覆灭了！
事后秦庭只要随便发布一个调查结果，就可以将墨家的覆灭定性为江湖仇杀所至！
甚至秦庭都不需要作出任何评论，只要在行凶的时候留下一些代表性的证据。
就能将此事彻底划清关系。
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是秦庭下令所为。
毕竟，秦庭下令奇人异士突袭。
即便最后调查，也是自己调查自己，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和自查没什么区别。
哪怕心照不宣，却也不能说是秦庭所为。
死了，也就白死了！
六玄子眉头紧皱，脑子里快速权衡。
仅仅刹那，就作出了选择。
缓缓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墨家当代钜子六玄子，拜见大秦太子殿下！”
其他几名宿老见到钜子起身，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没想到钜子竟然妥协屈服了！
毕竟，此次秦军的到来，和当初孝公的到访，在礼节上就有着天壤之别。
孝公是礼敬有加，而此次秦军却大军前来，完全是不给墨家面子。
当然，这是墨家这么认为的。
在始皇帝看来，原本就只需要一道诏书的事情。
臣服，活！
拒绝，死！
现在派太子携诏书前来，已经是给足墨家面子了！
站在双方各自的角度，倒也没法判断谁对谁错。
从自身的角度来看，都有理……。
几名宿老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恼怒之色。
对于钜子竟然对恶客行礼，很是不爽！
但他们属于同辈，彼此相识已经几十年。
对这位钜子的精明，是有深入了解。
现在钜子在呵斥下并没有恼怒，反倒应了对方的要求，站起身行礼。
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作为下属，也为了避免激怒秦军，只能无奈的站起身。
恭敬的行礼：“拜见大秦太子殿下！”
周围的数百弟子见到钜子和几名宿老都起身行礼，自然有样学样。
纷纷站起身，恭敬的行礼：“拜见大秦太子殿下！”
顿时，恭敬的声音响彻山坳。
在岩壁之间回荡！
秦轩骑坐在马背上，毫不客气的受了他们一礼。
俊逸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于此次前往墨家的态度，心中是早有了定计。
不是招揽！
而是要收服！
虽然都是效忠秦庭，但其中的含义却不同。
招揽，那就是给予足够的礼遇，就像当年孝公对待墨家一般。
而收服，则是成为秦庭的下属。
上峰下达的指令，就必须无条件完成。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不可能耍性子撂挑子！
有的，只是执行！
要想将其收入麾下，在态度上自然就要有所不同。
现在全天下都是大秦的，也没有了六国的争端。
自然不需要再礼贤下士的放低身段。
更不用学着曹丞相那般，面对想要招揽的人才挽手而谈，送予金银玉器美人投其所好。
秦轩需要的，是立威！
毕竟，他可是带着皇帝诏书来的。
也代表了皇帝！
如果坠了皇帝的颜面，哪怕最后招揽成功。
恐怕皇帝心里也不会满意。
反倒觉得落了皇权的威严！
所以，秦轩孤傲的坐在马背上，下巴微微抬起。
鼻子里‘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淡淡开口道：“整个天下都是大秦的，以后只需称太子即可！”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心头一跳，眉头皱得更深了！
虽然那位太子殿下嘴里并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却不言而喻。
这是在告诉他们，六国已亡，天下局势改变。
再也不是当年七国的局面！
现在天下的帝国只有一个，那就是秦！
他们，没得选！
第1098章 讲派头
平淡的声音在山坳间回荡，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顿时，不少人脸色胀红，露出了恼怒之色。
墨家可是百家之中较为强盛的一个学派，可不是那些没落的学派！
哪怕是号称行侠仗义，为人守城防御的另一支脉，也时常收到六国的邀请。
在十年前，也是被列国奉为座上宾！
更何况是他们这一支擅长军械制作的。
军械的犀利，更能发挥一支大军的战力，这是无可厚非。
现在的秦帝国在更换了强大的连弩以及跨时代的炸药包之后，同样是横扫无敌。
而自身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
不像当年七国混战，彼此之间军械差距不大，所以每一次攻城战都是死伤无数。
墨家，有自傲的本钱。
要不然当年孝公也不会放下一方诸侯的身份，独闯墨家进行招揽。
也正是由于秦国先王的重视，不少前往秦庭的弟子得到重用，才让墨家自视甚高。
弟子们一个个都透着傲气。
现在竟然被人欺上门来，并当面出言警告，如何不恼怒！
这是赤果果的藐视啊！
只是因为钜子和几位宿老没有命令，才强压下心头的愤怒。
不过一个个的眼神里，却透着不善。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闻言，神情也不由一变。
心中第一感觉就是：狂妄！
简直是狂妄至极！
知道秦庭派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招揽时，他们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气。
心里的态度隐隐也有了倨傲。
还琢磨着如果秦庭能够给予足够的重视和礼待，倒是可以考虑一二，派一些弟子进入秦庭帮助研制军械。
到时候，秦庭对墨家的依赖越大，墨家的地位就越高，甚至成为百家之首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底，六玄子在知道秦庭的目的是招揽后从未有想过拒绝。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大势！
秦国一统天下后，局势必然会发生改变。
而墨家的态度，也要随着变化，才能更好的生存延续下去。
要是强行和秦庭作对，恐怕没有好结果。
况且六国已灭，他们也无须再左右不定。
因为天下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秦！
更不需要担心秦国会败！
因为天下已经没有可以和秦国抗衡的国家。
天下大势，已经明朗。
这时候还看不清楚形势，他这个钜子就该换人了。
何况墨家想要重现辉煌，就只能依附于秦庭。
所以，六玄子对于秦庭的招揽并不抵触。
甚至早已经想好，如果秦庭足够重视，能够提升墨家的地位。
派遣一批善字辈的弟子前去投效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墨家要面子，更不能过于主动，以免受到轻慢。
所以，六玄子也在等。
想要等到皇帝效仿先祖，亲自前来发出邀请。
到时候自己嘴上说几句面子话，然后顺坡下驴也就应下来了。
墨家的辉煌，指日可待！
谁想到，皇帝竟然没有效仿先祖独自前来。
反倒是派出了一支精锐骑兵前来。
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好在，对方是来招揽的。
所以，在听到女儿的汇报之后。
脑子里顿时闪现出两个字：稳了！
太子的身份地位虽然不如皇帝，可到底是大秦的储君，未来的皇帝。
六玄子也打算说几句场面话，抬一抬身份。
然后装着考虑个一刻钟，再故作为难的答应加大合作力度。
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
这位太子似乎并不给墨家面子，更没有先祖的谦虚。
开口就是威胁。
就好像墨家可以随意拿捏搓揉一般！
当然，以秦国的强大……这是事实。
可事实是一回事，要不要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六玄子看着岸边骑坐在马背上的俊逸青年，嘴唇蠕动，心底很是无语。
早听闻黑面秦脾气暴虐，从来都不安套路出牌。
可到底是来邀请招揽的啊！
就不能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大家都有面子，随随便便说几句场面话，其乐融融不好么？
现在开口就是就是威胁，让他怎么接话？
墨家的弟子可都在场的！
要是弱了名头，钜子的威信怕是要尽丧了！
几名宿老脸色也难看无比，只是碍于秦军的凶猛，才敢怒不敢言。
一个个目光，都投向了坐在最中间的钜子身上。
六玄子脑子里飞速盘旋着。
对于方才那番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要是接了，弱了威风，会被弟子们轻视。
若是不接，弄不好会被认为是瞧不起大秦的储君的！
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不过，六玄子到底是阅历丰富的老狐狸。
仅仅在转瞬之间，就像到了对策。
既然怎么接话都无法应对自如，更不能怠慢了这位秦国储君。
那就各说各的！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干脆不接话！
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老脸上露出和煦笑容，伸手虚引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让墨家蓬荜生辉，请入座！”
说完，指向了旁边一块长宽在一米左右的平面石头上。
秦轩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点了点头。
身体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反倒是之前那名武艺高强的寺人转头挥了挥手。
立刻，几名骑兵策马走了出来。
战马踩着仅仅没到脚踝的清澈溪水，来到了那块大石旁。
然后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拿出一个个折叠的架子。
在一番忙碌之下，拼装成了一张简易却做工精美的高脚桌，以及一把椅子！
二更立刻上前，小心的取出炉子和一个装满清水的竹筒，开始烧水泡茶！
秦轩作为大秦储君，安全是极为重要的。
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服用其他人的给的吃食。
连出行的时候都是以竹筒携带确认五毒的清水。
就是避免有人下毒！
虽然秦轩不怕毒，但该有的姿态和规格是必须要有的。
这是太子的派头！
过于亲民，反倒会让人少了敬畏之心。
毕竟，现在的大秦没有了敌人，不再需要礼贤下士。
要的，是臣服！
在一切布置好了之后，才骑着战马来到大石旁边。
手掌压在马鞍上一压，借力一跃，稳稳落在了大石之上。
六玄子和几名老者眉头紧皱，心里暗暗不满：“好大的派头！”
善彤站在另一边，心中暗暗赞叹：“好敏锐的身手！”
第1099章 狂傲至极
秦轩身穿黑色劲装，衣服上一条条金线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显得极为奢华大气！
将太子身份衬托到了极致！
在伺候之下，旁若无人的坐在了椅子。
这才悠悠然转头，目光在山坳间扫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赞叹道：“此刻山灵水秀，的确是一个隐居传道的好地方，连本宫都忍不住想要在此居住一年半载放松心灵！”
六玄子听到感慨，心头不由一跳。
大秦太子在此隐居一年半载，他们岂不是还要小心伺候着？
而且有了这尊大神在，他们也不自在啊！
到时候谁是主，谁是客，就难说了……。
可是六玄子除了眼皮狂跳，却不敢说出半点拒绝的话来。
大秦一统天下，整个天下都是嬴姓的。
作为大秦储君想要在哪里修建别院享受，还真没人能阻拦！
而且这位大秦储君的名声，实在不敢恭维！
在监国和领兵方面，那是无不让人称赞。
但是在行事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对于百家的态度上，绝对是强硬派！
要知道，两年前的儒家在朝堂之中可是如日中天的。
单是博士就被一口气册封了六十多个。
连当时的长公子扶苏，也是接受儒家思想的教导。
其势力可想而知！
但儒家仅仅和眼前这位同堂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六十多名博士被发配！
更有无数儒生因此受到牵连被坑杀！
自此，从如日中天被打落尘埃。
这还仅仅是同朝为官一年，就落得这个下场。
也说明了这位殿下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至少，这位太子殿下不信奉儒学！
对于儒家的下场，其他学派又如何不忌惮呢！
更何况还有小道消息流传，阴阳家一派在最近一年多来了无音讯。
有一种说法是惹怒了朝廷，才举派迁无人的深山之中隐居，以避免秦军的追捕。
另一种说法，就是阴阳家一派已经被剿灭，连魁首东皇都已死于秦庭之手！
六玄子对于这两种说法，更偏向于后者。
因为他与东皇相识，东皇也曾不止一次前来墨家作客，二人就在这小溪间论道。
对于东皇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此人行为激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甚至，还对墨家也发出过抗秦的邀请！
要把天下这潭水搅浑！
如此，才有重现春秋时代百家的兴旺！
不过六玄子本就不愿意明码执掌的参与到七国的纷争之中，自然是婉拒了。
以他对东皇的了解，绝不是一个畏畏缩缩，因为有危险就带领门人弟子逃入深山之中。
这不符合东皇的做派！
所以，应该是已经死于秦庭的手中。
甚至阴阳家一派迁入深山的消息，都可能是朝廷故意放出来的！
而这一切的主导者，就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可以说，百家之中和这位接触的，没一个得到善终的。
现在竟然说出想在此住上一年半载，怎么能不心慌。
就连几名宿老都心头一阵狂跳，眼中透着惊恐之色。
若是这位真在此住上一年半载，恐怕……一年后世上就再无墨家了！
也是源于这位太子强硬的风格做派，他们才在是否投入秦庭的问题上有所犹豫。
那么多大儒博士投入秦庭却落了个惨痛收场，如何不让他人警惕呢！
这也是嬴政一直以来头疼的问题。
对于这个儿子的各方面能力，都是极为满意的。
就是做事太杠！
或者说，过于急躁。
为了达到目的，手段过于铁血了！
连嬴政在刚刚一统天下的时候，为了维护大秦的稳定，都不得不册封六十多名博士。
等于是捏着鼻子留了一群讨厌的人给自己添堵。
但也只能忍着！
可秦轩却不愿意忍，直接就掀了桌子！
在狂暴这方面，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难怪嬴政会三番五次找理由磨炼这个儿子的性子！
秦轩眯起眼睛，欣赏着山间秀丽风光。
却不知道自己随随便便一句感叹，让周围的人汗毛倒竖，后心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黑面秦的凶名已经在整个大秦的上层广为流传！
换了谁来都得怕！
甚至，六玄子心里的底线也隐隐有了松动。
只要这位住一晚就走，他可以派遣更多的弟子，与秦庭展开更深入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秦轩要是知道仅仅凭借一句随意的感慨就吓得他们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喜呢，还是该无语呢……。
小小的水壶在炭火上冒出了蒸汽。
二更熟练的泡了一壶茶水，恭恭敬敬放在了主人面前。
秦轩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眯起的眼睛里露出满意之色。
轻轻吹拂后抿了一口，舒爽的闭上了眼睛。
在赶了四个时辰的山路，渴了只是喝一些凉水。
现在能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泡上一壶香茗，真是莫大的享受。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墨家的钜子以及宿老们一眼。
这也是刻意为之。
墨家在大秦享受特殊待遇，心性已经养得很刁钻了。
需要慢慢打磨。
若是上来就用力过猛，会让双方撕破脸皮的。
秦轩不惜骑马赶了四个时辰的路进入山林，不是来撕破脸皮拉仇恨的，而是来招揽的。
所以，要温水煮青蛙。
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墨家多年来养成的傲气。
要让他们知道在这里，在整个大秦到底是谁做主！
这也算是一种心理攻势吧。
先把对方心理破防，之后的谈判才会更加容易，一步一步突破对方的底线。
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活了多年，养气功夫自然了得。
虽然心里对于这位大秦储君的傲然很不爽，但脸上却很平静。
几个极有城府的老狐狸能平静对待，可下方的弟子们却一个个拳头紧握，咬紧了后牙槽。
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墨家传道受业的圣地如此狂傲，如此的目中无人！
等于是突然闯进自己家，旁若无人的欺负他的老婆，还打他的娃！
太欺负人了！
一个脸色气得通红，咬紧牙关，强压着心头的愤怒！
六玄子和几个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示意。
第1100章 没有铺垫的询问
几个老头活得年岁够大，有足够的养气功夫。
一般的举动，虽然会让他们不爽，但也不会恼羞成怒。
更不会作出冲动的事情。
在没做一个决定之前，都会经过深思熟虑。
尤其是六玄子作为墨家钜子，作出的每一个决断更是关乎墨家的发展和存亡，就更喜怒不形于色。
几个老头可以忍。
但是下方的弟子们年轻气盛，就很难忍了。
毕竟，从弟子入门那天起就一直是听着先贤们的事迹成长，培养出了强烈的荣誉感。
甚至墨家弟子对于只接受门规处罚，而不受秦律管辖，更是生出了满满的优越感。
对大秦的敬畏，并不多。
因为秦国虽然强大，律法却管不到墨家，自然是缺少了敬畏！
可惜，这些弟子在长期的优越感之下却忘了局势的变化。
以前的秦国要面临六国的纵横联合，自然不想国内出现混乱。
而且还需要墨家弟子为其研制军械！
只要不是太出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随着皇权的集中，没有人可以脱离秦律的管制，哪怕死了也要按照规定处理！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知道，若是这些弟子还按照往常的思想面对秦军，必然会出大问题！
培养弟子的荣誉感很重要，但面对事情的时候也是要分情况的。
这时候他们若不站出来，当真等暴脾气的弟子站出来口无遮拦冒犯了大秦储君，后果就严重了。
如果是以前的长公子扶苏，以其仁厚的名声以及礼贤下士的作风，可能不会在意。
可是面对凶名赫赫的黑面秦，若还不知道收敛，那就是找死了！
六玄子作为钜子，不得不站出来了。
而且，还不能当着弟子们的面弱了气势。
“咳咳~！”
故作咳嗽，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也让那些义愤填膺的弟子没法开口。
因为，钜子起身要说话，谁敢插话！
六玄子站在大石之上，下巴微微昂起。
花白的胡须和衣袍在微风中飘动，一副仙风道骨的味道！
朗声笑道：“不知殿下此番来墨家，所谓何事？若是游山玩水，墨家定好生招待！”
说完，转头吩咐道：“立刻准备上好膳食！殿下，请移步~！”
六玄子伸手虚引，脸上挂着热情和蔼的笑容。
再配上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可是
秦轩坐在椅背上，眯起的眼睛里透着玩味笑容。
心中暗暗评价：老狐狸！
这显然是想要以吃饭为借口，关起门来说话啊！
到时候关起门来，在场就只有钜子和几个宿老。
他们就可以在一边谈话的时候一边眼神交流商议对策。
而且没有了弟子们在旁看着，说起话来也方便不少。
甚至，可以说软话认小！
这，是秦轩不想看到的。
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突然进山，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招揽。
就是要逼迫！
让六玄子和几个宿老为了颜面，为了墨家在弟子们心中的威望，不得不快速做决定！
更不可能在弟子们的注视下说软化求大秦放过！
如此一来，就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就是彻底投效大秦，要么就是撕破脸皮！
秦轩和他爹一样，都不允许有游离在秦律之外的势力存在。
侠以武犯禁的道理，他是懂的。
所以，墨家若是投效，那就皆大欢喜。
若是要撕破脸皮，那就将其斩杀！
把愿意投效的人接收，强硬反抗的通通坑杀就是了。
虽然会损失不少擅长技术的人才，但能换来大秦的安稳和皇权的权威，也是可以接受的。
大秦强盛，这就是底气！
以装备精良的两千卫率，要将这些墨家弟子剿灭，并不难。
而骊山大营的主将王贲，早已接到皇帝诏令，随时听从太子调遣。
以护卫京师的骊山大营虎贲之强，绞杀一个学派那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而且在咸阳与三川郡之间，可是还有二十万看守俘虏的大军驻扎。
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调来十万以上的大军。
到时候就算是藏在地下，也能挖地三尺给翻出来！
墨家虽然是百家中组织最严密的学派，可是比起令行禁止来，又如何能与正规秦军相提并论呢。
甚至都不用动武。
只需要调来兵马将周围团团围住，等到野果树皮啃完了，饿都能把这里的人给饿死！
要是再狠一点，直接把这条小溪改道！
对于统一天下拥有百万雄师，还有数十万俘虏奴隶的秦庭来说。
要收拾一个学派，想要兵不血刃简直太容易。
墨家的年轻弟子们常年生活在山中，阅历不足，更不知道天下大势。
但六玄子和几名宿老是知晓的。
所以，秦轩是笃定了能够掌控局面，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根本就不怕墨家翻天！
秦轩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揶揄道：“本宫为何前来，方才你们应该接到弟子汇报了，又何须明知故问！”
额……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神情愕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知道是一回事，但客套却是另一回事。
这么不顾颜面直接反问，是不是太不给墨家面子了？
善彤咬紧银牙，俏丽的脸蛋泛红。
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给气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妄之人！
早就听闻大秦太子狂傲不逊，今日一见果然是更甚闻名！
奈何身份不够，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秦轩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道：“本宫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
六国已灭，大秦境内不允许还有游离在秦律之外的势力存在。
墨家，是否愿意投效朝堂，为大秦效力？”
额……
六玄子和几名宿老面面相觑，脸色凝重无比。
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不安套路办事，连寒暄客套都没有。
竟然就这么直接的把目的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而且，没有礼贤下士，更没有亲切示好。
完全就是一副命令的语气。
听起来，好像是在招揽。
但是特意在前面提到六国已灭的事情，其间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就差没有直接说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第1101章 出言相激
秦轩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模样。
此刻，看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大秦储君的威严模样。
活脱脱就是以势压人的权臣形象！
虽然俊逸的脸上挂着笑容，但眯起的眼睛里却透着凶光！
至少，在墨家的人看来就是这样。
善彤秀美紧皱，俏脸上泛起恼怒之色。
作为墨家的明珠，也是在机关术中最有天赋的弟子，心性是极为高傲的。
又从小深受墨家的光辉所影响，在涉世未深的心直口快下反问道：“按照殿下的意思，若是墨家不愿意投效，就是与秦庭为敌吗？”
顿时，场面为之一滞。
这么心直口快直接的询问，恐怕也只有这个涉世未深的墨家明珠才敢了。
其他弟子虽然有不少人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也没有勇气开口质问。
毕竟，那位大秦储君的话语里虽然充满了威胁，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换了以前，他们还能举派迁往其他六国以躲避胁迫。
随着天下一统，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一个学派又如何是一国的对手，而且还是如日中天的秦帝国！
六玄子看向女儿的目光一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皱起眉头略作沉吟，并没有开口为女儿的鲁莽解释。
反倒是静静的看着坐在奇怪椅子上的俊逸青年。
有些话，他们这些执掌学派的上层不好说。
毕竟，他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墨家的态度。
所以不能随意开口。
反倒是善彤作为弟子，可以提出质疑。
就算惹得气氛紧张，六玄子也能出来打圆场。
一句小丫头不懂事，难道堂堂大秦帝国的太子真要和一个女人计较不成？
可惜，六玄子不知道此刻的纵容和想要借助女儿之口的想法，是在生死的边缘来回跳动！
秦轩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会脚软走不动路，拜倒在石榴裙下。
如果是自己人，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耍耍女人的小性子，也就一笑置之了。
可如果是敌人，那就是雷霆手段！
要是他知道了当初以阴阳家一派左护法的美貌，都没有换来这位的怜香惜玉。
最后香消玉损！
六玄子要是知道那些被掩藏的隐秘，恐怕这会就要慌了！
秦轩眯起眼睛，看着对面俏丽的脸庞。
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微微摇头，笑道：“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姑娘是误会本宫的话了。”
善彤听到对方和煦笑容之下的解释，心头不由升起一抹得意之色。
骄傲的昂起白嫩的脖颈，心里暗暗自豪：“果然，秦庭也不敢太过为难墨家！”
能让朝廷忌惮，足以自傲了！
立刻趁势追问道：“那殿下是何意？”
只是……
“大胆~！殿下驾前，休得狂傲！”
二更踏前一步，沉声发出了呵斥。
作为贴身仆役，永远是把主人放在第一位的。
现在看到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敢如何无礼！
明明殿下已经宽宏大量不计较，却还得寸进尺想要趁机借势，意图在话语上占据上风。
又岂能如了她的意！？
在二更看来，自家主人可以欺辱其他人。
但是其他人却不能有半分不敬。
毕竟，那是大秦储君，皇家威仪不容亵渎！
善彤听到呵斥，秀美紧蹙。
对于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太监，是发自心底的忌惮。
若是两人单打独斗，她恐怕撑不过十招就必败无疑！
甚至心里暗暗推测，以父亲修习多年的功夫，恐怕也只能在伯仲之间！
对于百家来说，虽然不推行强者为尊。
但是对于强者，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畏。
现在这个强者发话了，作为弱者自然只能低头。
六玄子皱起眉头深深看了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静观其变，想要借女儿之口来试探秦庭的底线。
因为无论事情怎么发展，等到自己站出来都能圆回来。
秦轩抿了一口茶水，抬起手臂阻拦。
温和的笑道：“大秦是明主的，本宫也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总不能不能别人说话吧？”
二更听到指令，退了回去，恭敬的垂头站在一旁。
恢复了普普通通的模样。
以他现在这幅模样，谁又能想到竟然是一个绝世高手呢！
善彤听了这位太子的话，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昂起下巴，目光毫不畏惧的与其注视。
不过，迎着对方的目光。
心底却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好深邃的眼睛，真好看！
随即，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好在不少人都因为恼怒，脸色胀红，倒让人难以分辨。
秦轩摆了摆手，声音淡然道：“本宫的意思……是区区墨家想成为与大秦同等量级的敌人，配吗？”
声音淡然，但其中的轻蔑之意却显露无疑。
“狂妄~！”
“欺人太甚~！”
此刻，连几名养气功夫了得的宿老也被瞬间破防了。
老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
其实，他们不知道秦轩的话，已经是客气了。
本来，他想说：在场的都是垃圾！
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这句话一旦出口，恐怕那些墨家弟子非得蹦起来不可！
但是以墨家目前西展露出的机关术和见识，在秦轩看来是真的不入流！
除非，把传闻中能自动飞行的机关木鸟，和能够背着一栋房子靠着四条木腿自走的庞大机关术展现出来！
其实，秦轩对于那些传闻中的机关术，也是很向往的。
尤其是那种上面是一栋房子，下面是四条机关木腿，能够托着房子自走的神秘机关术，简直就是移动的堡垒！
如果墨家真会的话，倒是可以给他们提升待遇。
这才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想法，出言激将！
不过以眼下的技术，是真不行！
连六玄子也不能保持淡然了，咬牙沉声道：“殿下，过分了……！”
秦轩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过分吗？如果墨家能拿出传闻中的那些机关术，本宫倒是可以收回之前的话。
但是，你们能吗？
传闻中的木鸟，墨家真的会制作吗？”
顿时，激愤的众人神情一滞，纷纷转头望向了钜子，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
第1102章 核心机密？
六玄子眉头紧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典籍记载中，鲁班不但造出了木鸟能飞三日而不下，而且还可以载人飞行！
这骑上木鸟去触发机关就起飞，近处少击几下，远处多击几下，带着个一百多斤重的人，居然只需要敲击十以内的数量级就可以，
他从山东滕州飞到凉州只需要三下，而他爹从滕州飞到江苏浙江一带也只需要敲击十几下，这每一次敲击那得是多大的能量啊!后来鲁班去寻他爹也是骑着木鸟。
这说明木鸟可能不只造了一只，而且方向也是可以控制的，再大胆想象用现代词来描述还可能是垂直起飞！
这些技术，墨家是真的有记载！
当年也确实前辈做出了能够飞行的木鸟。
这种技术，在如今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也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可是在春秋战国时代，那绝对是神技！
而且还能载人，就更加的神奇了。
不过因为木头制作，内部有装有大量的机关和机阔。
所以在重量上，肯定是不轻的。
秦轩一直好奇，一只木鸟腹中空间有限。
是怎么做到能够在空中飞行三日而不落下的？
如果墨家真能将传说中的木鸟复制出来，让其重现天日。
大秦不吝啬给他们一些特殊待遇。
毕竟，如果真能做出载人飞行的木鸟，对大秦军力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虽然大秦目前有了能够飞上高空近千米的大风筝，不但能用于侦查，还能进行投掷轰炸。
而地面上，还没有能够将其射下来的弩箭！
可谓是无敌的！
不过，大风筝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在高空侦查和投掷上无敌，但因为控制重量，每次顶多只能携带两个炸药包。
而且也只能载一个人。
无法做到像后世中直升机那样的强火力覆盖。
而墨家的木鸟因为体积的缘故，不然不可能飞的太高。
但只要能飞上天空一百米，就足够了。
因为目前还没有哪里的城墙高度能达到一百米的！
尤其是偏远县城的城墙，平均也就三米而已。
在这个高度，已经是居高临下。
到时候再载人上天，让一名携带了大量箭矢的弓弩手搭乘。
在一百米米的高度以弓弩射击，绝对是空中的霸主。
只有打人，没有挨打的！
因为普通的轻弓射程也就五十步左右，弩的射程也才一百五十步，不到八十米的距离。
加上是向着天空射箭，其射程还会大打折扣。
车弩和床弩倒是能达到射程。
但装填缓慢，顶多一次射出五到十支箭，想要命中天空滑行的目标很难。
而且木鸟的底部是木头，一支弩箭命中顶多是挂在上面，是不可能击落的。
如果再在底部包裹一层薄薄的钢板，连床弩都别想洞穿！
或许一架木鸟载着弓弩手的火力不够大。
如果有一百架，一千架同时升空……
可以想象，居高临下的弓弩打击绝对是火力覆盖！
而且是锁定目标的打击！
不像往常军阵的齐射，那是靠着数量和密集度打击。
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秦轩才对传说中的木鸟机关术颇为感兴趣。
如果这些墨家弟子真能复原出来，朝廷可以给他们嘉奖。
甚至，在荣誉中凌驾于其他学派之上！
当然，其他学派见到墨家的贡献和奖励之后必然不甘心，也会铆足了劲立功。
如此一来，就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对大秦的发展是大为有利的。
就是不知道在激将之下，墨家的钜子和宿老们是否愿意说实话了。
果然
当提到木鸟的时候，那些辈分低微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也露出好奇之色。
但是善字辈的弟子们，脸上露出了傲然之色。
显然，他们对于这个传闻有更多的了解！
善彤理了理秀发，傲然说道：“墨家的机关术神奇无比，不但有能够绕梁飞行的木鸟，还有更多大型的自行机关！”
秦轩仔细观察着俏脸脸庞的每一个神情细微变化。
从那种发自内心的傲然来看，这位钜子的女儿必然是有所接触！
就是不知道他们仅仅只是知道，还是真懂得怎么制作。
如果真能制作那种大型机关，尤其是能够托着一栋房子自走的机关，那就厉害了！
只要将其收服，就能为秦军制作大量的自走移动堡垒！
甚至能装上钢板，组建成一条防线！
秦轩脑子里，已经想到成百上千个自走堡垒自行行走。
然后在安营扎寨的时候，排成一列，就成了一道驻守的防线！
将来无论是哪里发生叛乱，都能立刻派遣大军，随时随地构筑起防线来！
对于冷兵器时代的军阵厮杀来，绝对是一大利器！
秦轩心中暗暗有了猜测，心中不由暗喜。
不过，俊逸的脸上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之色。
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本宫不信~！若真有如此技术，那些投效朝廷的墨家弟子为何不会？”
说完，还看了一眼旁边投效朝廷的善宏。
顿时，站在一旁的善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讪讪解释道：“殿下，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接触一些隐秘。
而我们这些人因为选择出山，虽然属于善字辈，但并不能算核心弟子……。”
秦轩闻言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常言说得好，教好了徒弟饿死师傅。
所以一些对学派不忠心，或者将来迟早会离开的弟子，是没法接触到一些绝密的。
就是怕技术流传了出去。
如果人人都懂得了那些绝密技术，墨家就得不到最大的尊重了。
只有时不时展现一些让人惊叹的技术，才能让人折服。
保留一些底牌，也是人之常情。
连师父一对一教导徒弟的时候都会有所保留，又何况是善宏这些弟子呢。
也难怪数千年前的文化瑰宝会在时光中失传。
秦轩眼中思略一闪而过，看着五米之外的俏丽脸庞。
一副怀疑模样的说道：“墨家真能制作可以飞行的木鸟？本宫还是不信！”
善彤听到质疑，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讥讽道：“若是墨家都不行，难道你行？”
啪~！
秦轩打了个响指，玩味的笑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本宫，行！”
第1103章 设计比试
秦轩下巴微微上扬，脸色很是严肃。
就像是在说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般！
幸亏这是在大秦，虽然民风彪悍，但后世的一些梗还没有流传开来。
要不然对一个大姑娘说这些，非得被当成调戏不可！
民风彪悍，并不代表就能随意调戏。
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
哪怕是在民风更加开放的后世，第一次见面就说荤段子也是要被女人发自心底的厌恶！
当然，如果长得很帅，就另当别论了。
满脸虬须的抠脚大汉对初次见面的女生说荤话，那叫猥琐。
如果是长得帅，那就是幽默风趣，很有意思的男生。
看脸的时代，真是万恶啊~！
善彤看着对方一脸严肃的模样，心底不由疑惑。
对于男人行不行的问题，还真不明白。
毕竟，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哪里懂得那些事情！
还以为是在说男人的本事呢！
顿时，看向对面俊逸脸庞的目光透着一抹复杂。
这个男人除了狂妄，还是很自信很帅气的……！
不过，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不懂，旁边几个老头活了几十年就不一样了！
以几人丰富的阅历，但是从那位太子殿下怪异的脸上就能看出异常。
当看到那位太子昂起头颅，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瞄向双腿之间的时候，瞬间明悟！
一时间，六玄子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当着别人姑娘的亲爹面前调戏，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如果换了其他人，当爹的恐怕立刻就要发飙了！
好在六玄子脑子里还保持着一丝冷静，清楚知道对方的身份。
为了墨家，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但和煦的笑容消失，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沉声道：“殿下一路劳顿，先去舍中歇息，明日老夫会派弟子随行前往朝廷效力！”
几名宿老脸色也很不好看。
堂堂大秦太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调戏墨家的明珠，这是何等的轻视。
简直视他们如无物！
这等羞耻，怎么不恼怒。
当年他的先祖都要规规矩矩拜访，哪怕是大秦的太子又如何？
脾气上来了一样敢给脸色！
几人站起身，声音坚定的说道：“太子，请！”
虽然是用了请字，但是和六玄子的话结合起来，已经和下达逐客令差不多了！
已经是摆明了不想再和他谈下去！
本来，几人还想着效仿当年先辈，与这位大秦太子再次论道一番。
然后故作被对方的才华所折服，顺势就派出核心弟子前往秦庭效力。
如此一来，也算是续了双方多年的香火情。
也给足了这位太子颜面，给足了秦国面子！
可这位太子的风格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生怕再多说几句，恐怕就要挽袖子忍不住大打出手了！
早点让其去安排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派一些核心弟子一路随行，也就将其打发了。
对于墨家来说，目前是真没想过彻底的倒入秦庭，成为秦国的臣子。
毕竟，现在百家虽然都有弟子投效秦庭。
但总归还游离在秦庭之外，并没有成为走狗！
如果一旦彻底倒入秦庭，肯定会被其他学派笑话，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
对于这些老一辈的人来说，在百家之中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
秦轩可丝毫不在意这些老头的态度。
眯起的眼睛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些老头虽然愤怒，却从来没有否认过木鸟的存在！
而且，在一步一步试探中，也在步步逼近他们的底线。
同时也了解墨家对朝廷到底是什么态度，有多少忌惮！
现在是答应派出核心弟子进入朝堂效力。
那么接下来，就该让让他们接受现实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要打击自信心，自然要用他们引以为傲的的方式来彻底摧毁那份傲气。
如此，才能低下高傲的头颅，老老实实听从朝廷的差遣！
秦轩眯起眼睛，对几名老头恼怒的目光视而不见。
反倒一副轻蔑的语气说道：“果然传闻都是夸大的，本宫还以为墨家真有木鸟，还想来探讨一二。
顺便的，也与大秦的军械比试一番！”
几名老头本来已经不耐烦，想要再次催促以邀请的方式将其打发。
可是听到对方轻蔑的质疑，甚至还要较量一番，眼神顿时变了。
墨家机关术闻名天下，容不得他人质疑。
现在被人当面踢场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其中一人摸着胡须，冷笑道：“呵呵，听殿下的意思，秦军中难道也有木鸟不成？”
说话间，目光望向了陪在一旁的善宏。
虽然他们在山中，但是对于秦国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尤其是军械方面，从百年之前就参与其中。
可以说，秦国有些什么军械，他们是了如指掌。
当看到善宏神情平静时，心底瞬间会意。
显然，秦国的军械从传回来的消息中并无变化。
顿时，脸上的笑容充满了不屑。
讲真，秦国的军械还真如不了他们的眼！
虽然连弩强劲，但制作其实很简单。
只是在原本的秦弩之上稍作修改，就变成了可以连续发射。
以他们的本事，只需要一看便知晓其中的原理。
只是因为眼界受限没有想到罢了。
当弄来一柄连弩拆开之后，便不以为然了。
只是设计新颖，但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随随便便挑选一个弟子出来告知原理，立刻就能制作。
至于弓弦强劲的拉力，则直接无视了。
他们看的是原理结构，不是弓弦……。
至于可以载人的大风筝，则属于绝密。
制作的匠人，全部都是忠于秦国的匠人，并没有墨家弟子参与。
在没有将其彻底收服之前，秦轩对墨家也是有防备的！
虽然时常看到咸阳上空似乎有大鸟飞过，但距离太高却看不真切，还以为是雄鹰。
如果没有人言明，谁又能想到世上竟真有能把人载入千米天空之上的神奇之物呢？
秦轩唇角上扬，心底暗暗冷笑：上钩了！
随即，挥了挥。
淡淡笑道：“既然你们想看，那就让你们看一看大秦最高机密吧！”
二更心领神会，立刻后退一米之外。
从怀里取出一根细细的竹筒，用力一拉！
咻~！
霎时，一朵带着蓝色火焰的烟火等带着呼啸身上天空。
砰~！
第1104章 震慑墨家
烟火于天空中炸开，化作千万只小小的流星四溢开来。
善彤流转的眼波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惊艳。
女孩子嘛，对于好看的东西很容易就会产生好感。
随着烟火的散开，有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六玄子等人都忍不住有些慌张，意识到了如今墨家已经被秦军包围的现状。
几人面面相觑，却都想不住什么脱困的好办法来。
如今秦庭之强大如天空之鲲鹏，小小墨家若敢与之对抗。
那无异于是萤火之虫敢与皓月争辉。
几个老头忍不住咬了咬牙，心中痛骂该死！
若是论及底蕴传承，别说单单是秦庭了。
就算是加上已经被灭了的六国都比不过他们墨家。
可如今却是谁拳头硬谁说话，如此墨家今日想不低头都难。
忽然，善彤拽了拽六玄子的衣袖。
“父亲，请您快些抬头看看！”
天空中有十多个巨大的风筝，每个大风筝上都载着人。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再加上太阳光芒刺眼的照耀，六玄子等人不大能看清楚风筝上人的具体状态。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们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
在百家与众国之中墨家的机关术乃首屈一指。
而墨家之所以能获得那般崇高的地位，其根本原因便是传说中的机关木鸟和移动堡垒。
但现在，秦庭竟然拿出了和机关木鸟一样的东西来。
这怎可能不让这些墨家的核心子弟为之震惊呢？
话说严重点，这东西直接威胁到了墨家在百家之中的地位。
载人风筝在空中流畅的飞行着，时不时的转尾摆翼、上下翩飞。
如同一只只灵活的大鸟一般，看呆了墨家所有人。
秦轩看着墨家一众人等惊诧的样子，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嘴角。
不过是一个小小家族罢了，还想凭着手中的筹码和秦庭谈条件，也不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
忽然，随着一只载人风筝的俯冲，一只微型炸药包被扔在了地上。
“砰！”
地面上被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
四周众人皆惊吓而起。
善彤一张娇艳的小脸被吓得面无血色，睫毛上挂着轻颤的泪珠。
我见犹怜的样子能够激发任何一个男人的保护欲。
不说她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就连她的父亲六玄子，也在惊吓中揪掉了自己的几根胡子。
“这，这！”
载人风筝加上炸药包，可以说是战场利器了。
墨家一向以能够飞翔的机关木鸟为傲。
现在发现秦庭竟然已经有了功能相仿的类似品。
此时真是慌张万分，六神无主！
秦轩笑了笑，目光从在场每个人的脸上缓缓碾过。
一双凤眸里充满了嘲讽与揶揄。
“众位，怎么样？”
他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慑中唤了回来。
“对于我大秦的最高机密，你们可还满意？”
墨家众人皆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
就连善彤这个不大成熟，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的小丫头也闭上了嘴。
半响，六玄子颤抖着自己的布满了皱纹的嘴唇开口了。
“此飞行神器，比起我墨家的机关飞鸟可是一点儿也不差的，您又何苦为难我墨家？”
世家不为君王低头，这是数千年来世家的傲骨和尊严。
若是墨家低了头，恐怕会成为众多世家之中的笑话啊。
善彤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世家的架子是没有地方摆的。
然而身为墨家明珠，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墨家之权势固然无法同秦庭相比，可也希望您莫要欺人太甚！”
此话已然是完整出口，六玄子这才伸手拦住了她。
“善彤，莫要得罪了贵客。”
在六玄子看来，不管是从性别、年龄还是身份来看。
秦轩都不可能找善彤的麻烦。
堂堂一个当朝太子，来为难一个小丫头，岂不是要让人笑掉了大牙？
然而，秦轩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公然对他大呼小叫的。
找一个女人的麻烦的确是有些掉价。
可若是找一个家族的麻烦，也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看来墨家是给脸不要脸了。”
秦轩冷哼了一声，轻轻地点了下指尖。
二更上前一步，矮小岣嵝的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压迫力。
天空中，没有撤走的载人风筝也在对整个墨家虎视眈眈着。
风声鹤唳，寒风四起！
萧瑟冷然之意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墨家所有人皆是脸色苍白，神情悲然。
看来这次墨家怕是难逃一劫。
事到如今，六玄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请太子放过我墨家！”
“钜子！”
宿老和弟子们纷纷伸手，想要将六玄子拉起来。
可却被他给一一摇头拒绝了。
“你们退下。”
现在墨家想要和秦庭相抗衡无疑是自寻死路。
想要苟留香火于世间，就必须得放下墨家的自视甚高和清高傲骨。
来祈求秦轩高抬贵手，放过墨家。
“太子，我墨家对于秦庭来说，真的已没有什么用处了啊！”
六玄子以头抢地，两行浊泪蜿蜒于面颊上。
堂堂墨家钜子，竟以如此卑微的姿态于众人前跪拜，以央求秦轩能放其一条生路。
见此，秦轩也有些疑惑。
这些世家大族，将面子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究竟是为何，能让其彻底舍弃自己的面子呢？
他的根本目的可不是为了逼死墨家，此时也该是松上一松的时候了。
随着秦轩的轻轻一挥手，无关紧要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墨家的核心人员。
六玄子在善彤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挂满了颓废与疲惫，看上去老了十多岁的样子。
“去将机关飞鸟抬上来。”
随着他的一句话，乌泱泱地走了一片人。
秦轩也没有阻拦，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有载人风筝在上空盯梢。
这些人想跑怕是在做梦！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架巨大的机关飞鸟被抬了上来。
机关飞鸟缩着翅膀，有两米宽，四米高。
一看就知道它的承重能力绝对比载人风筝强上好几倍。
第1105章 机关飞鸟
这两只机关飞鸟虽然都很庞大，可具体外形却并不相似。
其中一只稍显小巧的极为拟真，纤毫毕现，就像一只闭着眼休息的麻雀一般。
不过从那沉厚的木色和已经脱落的漆面便可以看出。
这只机关飞鸟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产物了。
若是细细打量便能发现这鸟儿的尾翼都有了腐朽的痕迹。
即便墨家保护得再怎么小心，岁月的痕迹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了下来。
而旁边那只就要更加巨大笨重，雕工也略显粗糙。
这只机关飞鸟看上去崭新而鲜亮，应该是近几年的仿品。
“这就是传说中的机关飞鸟了吗？”
秦轩扬了扬眉毛，心中颇为激动。
只要能够将这玩意儿的核心技术掌握在手里，秦庭的武力便可以达到一个质的飞跃。
然而他的话却让六玄子等人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难堪的神情。
“是我等没有能耐，将老祖宗教授的手艺都丢掉了。”
众人都有些难以开口。
半响，还是六玄子站了出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说道。
“这只能说是机关鸟，已经无法再飞了。”
说着，他亲自蹬上了比较新的那只飞鸟的后背。
接着一番操作后，这飞鸟便在地上扑闪着翅膀跑了起来。
这速度虽然无法和飞机高铁相比，但和马匹相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这玩意儿和价格高昂的马匹比起来，可就太有性价比了。
但一只巨鸟在陆地上奔跑的样子着实有些太过搞笑。
也没有办法应用在战场上，总不能把敌人笑死吧？
秦轩黑着脸看着疾驰的机关鸟。
幸好六玄子似乎也对这玩意儿嫌弃的紧。
没一会儿就翻身下鸟了。
“正如太子所见，我墨家的镇门之宝现在竟如同一个笑话一般。”
若这就是墨家的镇门之宝，恐怕墨家也无法以“匠心”二字闻名于世。
这下，秦轩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即便是不想效忠于秦庭，墨家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作践自己。
“大胆！”
秦轩猛地一拍桌子，红木桌子顷刻间便直接裂开。
上面的果子糕点全部都滚落在了地上。
瓷制的碗碟杯盏在地上落了个粉身碎骨，在场众人都纷纷跪在了地上。
“请太子恕罪，放我墨家一条生路！”
六玄子已经预料到了大祸临头的境地，带着嘶哑的声音连声求饶。
“这机关飞鸟一直都是我墨家子弟的核心之谜，只有嫡系一派才知晓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般神异的手段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可时过境迁，变幻万千。
墨家最初的那一派嫡系莫名其妙的死绝了，机关飞鸟的机密也永远湮灭在了时间长河里。
“可墨家以机关术著称，这么多年来难道没有研究出点什么来吗？”
秦轩皱着眉头问道。
这就是手艺秘传的不妙之处，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那技术就直接断绝了。
“这只会跑的机关鸟，便是这几百年来的研究成果了。”
六玄子深深叹了口气。
墨家最核心的技术已经丢失了，如今的“天下第一机关术”早已名不符实。
“那移动堡垒呢？”
木鸟上天确实有些玄幻，但既然墨家有能耐让机关鸟跑起来，想必移动堡垒应该是不在话下。
“启禀太子殿下，据我墨家典藏而言，墨家的亭台楼阁便是传说中的移动堡垒。”
六玄子以手掩面，若不是如今已无他法，他是绝不可能将墨家的所有根脚都一一说出的。
这下，不管秦轩惊呆了，就连墨家的阁老和善彤都陷入了不可思议中。
墨家的传承断得离奇，颇带了几分神秘色彩。
机关鸟还好，虽然现在不能用了，但起码有好几只完整的做样本。
至于移动堡垒，那可是墨家钜子代代相传的秘密。
“您如今也见到了，墨家的助力对于您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秦灭六国，一统天下。
虽墨家以机关术著称，可这天下能工巧匠不在少数。
以秦庭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想要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有呢？
“墨家愿意化整为零，从此以后隐没在人海之中。”
见秦轩皱着眉头，表情阴晴不定。
六玄子咬了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如今已经不是傲骨不傲骨的问题了。
现在的墨家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无疑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与其苟且偷生，倒还不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着六玄子绝然的样子，秦轩冷笑一声。
反手抽出腰间宝剑，在手中把玩着。
那冷冽的寒光让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墨家莫非觉得我大秦是好糊弄的，敢在本宫面前弄虚作假？”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话语中冷冷的笑意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一阁老忍不住，横眉竖眼大声责备了起来。
“太子殿下也莫要欺人太甚，折我墨家傲骨！”
此话一出，便如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秦轩宝剑轻颤，挽了一个剑花。
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竟冲着墨家钜子的眉心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善彤不知哪来的速度，竟然直接张开双臂挡在了六玄子身前。
一双水灵灵挂着泪珠的眸子紧闭，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万幸的是，宝剑并没有刺入她的娇躯。
而是停在了距离她脊背不足一寸的地方。
全场哗然。
墨家的人没想到秦轩竟然真的会突然动手，也不明白他为何又忽然停了下来。
善彤背对着秦轩，娇喘微微。
双眼里满是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惧意。
“嗡！”
宝剑归鞘的嗡鸣声让众人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善彤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之前七国鼎立、天下分割。
君主们既然想要得到世家的扶持，那就定然会客客气气的对待世家。
而如今权利高度集中，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都被掌握在了大秦的手中。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秦轩的手指在剑鞘上轻点着，重新退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