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不愧是你
被只有人轮修为的赵天明制住，郑齐元竟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当作人质，胁迫父亲就范。
眼看着亲爹和一众师兄被敌人摁倒在地，无情捆绑，他眼中射出愤怒的火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冲上前去，亲手斩杀了这些入侵者。
然而，人轮一层的修为，却显得如此无力。
不要说赛百威这样的地轮高手，便是身后的叛徒赵天明，都不是如今的他所能抗衡。
都怪我！
若非我这般弱小，爹爹又怎会……
就在他自怨自艾，悔恨万分之际，一名身着华服的美艳妇人被人推推搡搡地来到演武厅中，“扑通”一声跪倒在郑公明身旁，两道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风韵动人的脸蛋上，愈发显得娇艳妩媚，楚楚可怜。
“娘！”
看见美妇的那一刻，郑齐元登时心如刀割，惊呼出声道。
原来这名妇人，正是郑公明唯一的妻子，也是郑氏姐弟的亲生母亲，肖氏！
“夫人！”
眼见对方连肖氏都不放过，郑公明不禁睚眦目裂，嘶声怒吼道，“有种都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好汉？”
“这位想必就是郑夫人了吧？还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难怪能生出那样水灵的闺女，郑门主真是好福气！”
抓着肖氏的那名黑衣人丝毫不理会郑公明的怒火，反而伸手在美妇人柔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嘿嘿淫笑道，“我就是欺负她了，你又能怎样？”
“住手！”
眼见母亲受辱，郑齐元气得几乎连肺都要炸开，“你们这些混账，放开我娘！”
“让他安静点！”
黑衣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是！”
赵天明抬起右臂，手肘猛地一沉，重重砸在郑齐元的后颈之上。
体质虚弱的少年被这一肘子砸倒在地，口吐白沫，眼冒金星，一时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眼前的景象，却再次对他的心灵施加了难以想象的暴击。
只见一名绿衫少女被两个大汉架着进入到演武厅之中。
少女姿容秀丽，身段婀娜，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娇躯软绵绵地搭在两个大汉身上，螓首低垂，美眸半闭，似乎正处于半昏半醒之间。
“姐！”
郑齐元发疯似地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救下从小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姐姐郑玥婷。
“给我老实点！”
然而，一名黑衣人伸出右脚，狠狠踩在他的背上，地轮级别的强悍力量瞬间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婷婷！”
郑公明老泪纵横，痛苦呻_吟道，“赛执事，郑某认栽了，放了她们娘儿俩，你的要求，我无所不允！”
“现在才想明白，已经晚了！”
不料赛百威却冷笑一声道，“弟兄们现在就要好好疼爱这对母女花，郑门主乖乖看着便是，也好叫你们知晓，和银环商会为敌，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赛、赛执事！”
叛徒赵天明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答应过要将郑师妹赏赐给小人……”
“急什么，赛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说了给你，自然便会给你！”
赛百威满脸不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过等到了你手上，还是不是个黄花闺女，我就不能保证了。”
“是、是……”
赵天明虽然心中不满，却慑于赛百威的淫威，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赵天明，你这个畜生！”
郑齐元的愤怒已然达到了顶点，再也无法忍耐，对着叛徒破口大骂道，“爹爹和姐姐往日都待你不薄，你怎么有脸作出这等禽兽之举？”
“小师弟，你很了不起么？”
在赛百威那里吃了闭门羹的赵天明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再遭郑齐元辱骂，登时火冒三丈，猛地飞起一脚，将他瘦弱的身躯狠狠踹飞了出去，“有本事自己去救师父和师妹啊！”
郑齐元“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墙上，浑身骨骼几欲碎裂，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畜、畜生，住手啊！”
勉强抬起头来，眼见数名黑衣人嘿嘿怪笑着走向肖氏和郑玥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沙哑着嗓子喝止道。
这些人当然不会理睬他，演武厅中，很快便传出了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又一股劲风袭来，映入郑齐元眼中的，却是赵天明沙包大的拳头。
这便是地狱么？
浓浓的绝望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少年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
住手！住手！
甘暮云清澈的双眸罕见地微微泛红，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穿着黑色长袍，胸口绣着红白两色太极阴阳图的恶魔在达拉族山寨中肆意妄为，暴戾恣睢，对着父亲和族人们痛下杀手。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竟然生着金色的瞳孔，眸中射出的光芒威力惊人，无情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正是暗七星高手之一，拥有神之瞳的绝顶高手天璇！
在这两名入道灵尊的威势之下，达拉族的修炼者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间，整个山寨已是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惨烈的景象，恍如人间地狱。
而她却不知为何，只能在远处静静旁观，即便想要出手阻止，也无法做到。
泪水早已打湿了她洁白的脸蛋，这一刻，甘暮云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
冷无霜躲在幼年家里的水缸之中，亲眼目睹了父母兄弟惨遭段长虹杀害。
紫缘在南天剑派掌门人的逼迫下，不得不嫁给了容貌丑陋、心术不正的师叔黄温为妻，婚后饱受摧残，日日煎熬，过得生不如死。
珊瑚眼睁睁地看着敬爱的姐姐十三娘在凉山之巅谋算不成，不幸落入姚陔之手，被当众蹂躏至死的凄惨景象。
鬼魈眼前，满面鲜血，状如恶鬼的老头厉天峰正恶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嘶哑着嗓子逼迫他亲手杀死冉素娟这个“闻道学宫”弟子。
枫浑身是伤，气息奄奄地躺倒在小船之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而不远处，表情狰狞，满脸淫邪之色的络腮胡正将李雪菲压在身下，上下其手。
李青回到青云山，正撞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李九夜手握利剑，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身怀六甲的朱雀腹中。
沈小婉醒过身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没有食物的世界……
……
山谷中的每一个人皆是眉头紧锁，神情扭曲，仿佛正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一般。
可若从远处观察，却只能看见他们愣愣地站在山谷之中，一动不动，呆若木鸡，齐齐仰头看天，双眸之中，却没有半点神采，竟然比七星圣人还要更像个傀儡。
天空中，巨大的六道法相和夜江南挺拔的身姿交相辉映，散发出如同神明般的伟岸气息。
“又浪费了我一次‘女神的献祭’。”
夜江南皱了皱眉头，目光扫过下方诸人的痛苦表情，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恶毒之色，“在不断轮回的痛苦中万劫不复，便是你们应得的惩罚。”
这么多人的异常状态，竟然都是拜他一人所赐！
“好厉害的瞳术！”
一个轻柔悦耳的嗓音突然出现，直教他大吃了一惊，“这便是神之瞳的力量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莳雨艳丽的脸庞以及曼妙的身影。
这名风华绝代的时光殿主不知如何，竟然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了夜江南的强悍瞳术。
“不愧是你，居然能够自己醒来。”
夜江南毕竟不是常人，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微微一笑，淡淡地问道，“你刚才在我的幻术里看见了什么？”
“江南楼。”莳雨并不隐瞒。
江南楼，正是夜江南在上古时期的居所。
也是莳雨被他囚禁了十余年的关押之地。
“你这辈子最怕的人，果然还是我么？”夜江南得意地笑了笑。
“痛苦，并不等同于恐惧。”
莳雨摇头不屑道，“江南楼里的那段日子虽然痛苦，可只要一想到逃出去之后，可以怎样折磨你，我便非但不怕，反而隐隐有些期待呢。”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夜江南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嘴角微微上扬，“只可惜，我的瞳术，并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么？”莳雨不以为然地答了一句，随即缓缓抬起玉指，“你不妨试试。”
“不必了，你毕竟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夜江南嘴角翘得愈发明显，金色的瞳孔中，隐隐闪过一丝深灰色的光芒，“再见了，莳雨。”
“什么？”莳雨微微一愣，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正要开口再问，一阵难以抵挡的困意忽然涌上心头，她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娇躯左摇右晃，几乎就要沉沉睡去。
不好！
是她！
莳雨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正在沉睡的风晴雨不知何时竟然苏醒过来，开始和她争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你做得不错
无论是当初的“暗神殿”圣女，还是如今的时光殿殿主，皆是实力高深，性格强势之辈。
与其他灵魂共用一具身体，还能够做到相安无事，女作家风晴雨的性格，功不可没。
她是个善良，温顺，热爱幻想，且极度不喜欢冲突的妹子，唯一的爱好，便是将脑中稀奇古怪的想法写成故事，分享给世人。
这种不争不抢的性格，也导致她在占用这具身体的时间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头，风晴雨的身体至少有三百天都是“暗神殿”圣女在使用，女作家出场的时间，往往只有一个零头。
而自从圣女离世之后，女作家才刚冒头几天，又在极度私密的“男女交流”过程中，乖乖将身体的主权让给了莳雨。
足见在掌控身体这件事情上，风晴雨究竟有多么佛系，多么不争。
然而此刻，莳雨却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正在疯狂躁动，拼了命想要挤走自己，重新夺回肉身。
作家妹子的意念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无比愤怒，仿佛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刺激，竟然让时光殿主都隐隐有些难以招架。
在一浪又一浪的灵魂冲击之下，莳雨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不停地打架，一阵浓浓的疲惫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
他竟然对那个丫头使用了幻术！
好一个夜江南！
终究、终究还是着了他的道……
强行支撑了许久，莳雨终究还是无法抵御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力量，缓缓闭上美眸，陷入到昏迷之中。
昏睡之前，眼角余光从夜江南身上扫过，从那双金光闪闪的瞳孔之中，她分明看见了一抹得意之色。
“知道你忘不了我。”
望着莳雨缓缓坠落的纤柔娇躯，夜江南嘴角微微勾起，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一丝恶毒，“放心罢，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就连唯一能够抵御这招“轮回梦典”的莳雨都倒在了风晴雨的灵魂冲击之下，山谷之中，联军一方竟是再无清醒之人。
即便是追随甘暮云而来的一众猛禽，也无不目光呆滞，神魂不在，连翅膀都停止了动作，纷纷从空中跌落下来。
整个异人谷，死寂一片。
夜江南静静地悬立在高空之中，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荡，身上的六色华彩愈发璀璨夺目，金色的双瞳灿灿生辉。
他是一个魔头。
然在这一刻，他却更像是一个神灵。
无比强大，无比尊贵的神灵。
可以在翻手之间，决定世上一切生灵命运的神灵。
一尊顶天立地的六道圆盘漂浮在天空之中，无情死主盘膝而坐，两道金色的泪水沿潸然而下，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悲悯之色，仿佛在为天下生灵而哭，为世间苦难而泣。
下方的山谷中，当世最为强大的修炼们齐聚于此，一个个抬着头，如同狂热信徒般仰视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白发神明。
与信徒之间唯一的差别，便是每一个人的眼神皆是空洞而呆滞，就仿佛身体里并没有灵魂的存在。
正在此时，后方的山峦之中，忽然蹿出一道道身影，纷纷跃上高空，随后恭恭敬敬地悬立在夜江南身后。
这些人的数量，居然足足有三十之多，其中每一个的头发，竟然都呈银白之色。
“傀师，你怎么出来了？”
夜江南却对这些白发人视而不见，反倒朝着下方柔声问道。
“感知到有人进攻山谷，属下特意带着这些新鲜出炉的宝贝们前来支援。”
傀师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山谷之中，丑陋的脸蛋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中的魂杖铃儿晃荡，叮咚作响，“如今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灵隐洞可以隔绝神识窥探，按说你应该感知不到外头的动静才对。”夜江南随口回了一句。
“这个……”
傀师闻言一愣，吊诡的双眸之中，隐隐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支支吾吾道，“属、属下钻研傀儡之时，碰到一些问题难以解决，便出洞来散散心，找找灵感，这、这才碰巧……”
“哦？什么样的问题，连你都能难住？”夜江南颇觉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这些白银一族的宝贝们虽然得了老君的体质，能够与人换命，却终究不过令尊修为。”傀师接着说道，“您说他们到底能不能杀死圣人强者？”
“这就是困扰你的问题？”夜江南的表情甚是古怪，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傀师的脑回路。“寻常灵尊自然不可能杀死圣人，但若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近身相搏，却也未必没有希望，凌霄老儿不就是死在老君手中么？”
“可宝贝们的体质毕竟只是仿品。”傀师似乎还不满意，兀自不依不饶道，“效果终究无法和真正的老君相提并论……”
“一个人的寿命不够，多上几个不就成了？”
夜江南没料到傀师会反复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有些不耐烦道，“对了，尹宁儿和那个孕妇现在如何了？”
“只要宝贝们的数量足够多，便是您这样的圣人强者，也能轻松杀死么？”
不料傀师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金色瞳孔，咧嘴一笑，答非所问道，“属下明白了，多谢北斗大人解惑。”
望着傀师古怪的笑容，夜江南心中一个咯噔，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他感觉双臂一紧，竟然被人牢牢抓住。
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木讷的脸庞，以及额前那一撮银白色的绚丽刘海。
原来竟是站在身后的两名白发傀儡突然出手，分别抓住了他的左右双臂。
“你们……”
夜江南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显然无论如何不曾料到，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白发傀儡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就在他愣神之际，越来越多的白发傀儡也已突袭而至，纷纷伸出手掌，朝着白发老魔无情地抓了上去。
而当先发难的两名傀儡身上，更是爆发出无比璀璨的白色强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属下是个酷爱实践之人，北斗大人说得对还是不对，正该拿您的身体来试验一番，方知真伪。”傀师嘿嘿冷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
“好胆！”
沐浴在强光之中的夜江南惊怒交加，双臂猛地一振，身上闪耀着艳红色的光芒，将左右两名傀儡狠狠弹飞出去。
然而，第三、第四、第五只手掌却已前赴后继地按在他前胸、后背、四肢乃至脑门之上。
只是短短的一息之间，他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十分宝贵的东西，正在悄然流逝，离他而去。
寿元！
先前假惺惺围绕在他身边的白发灵尊们，竟然都拥有类似老君的能力，可以通过燃烧自身，来与敌人交换寿元。
即便每一个白发傀儡的山寨体质都有所欠缺，可三十余人的能力叠加在一起，威力却也远远胜过了老君这个原版，同时催动之下，以夜江南的恐怖实力，一时竟也无可奈何。
等到惊觉不妙，他再想施展天道之力进行逃遁，却已是疲倦不堪，意志消沉，连最简单的灵技都放不出来。
这种疲惫感，与身体的操劳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和无力。
随着寿元的飞快流逝，一道道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在夜江南脸上。
不过数息之间，他竟然从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子，变成了一个年迈体衰，似乎随时随地就要驾鹤西归的垂垂老者！
“为……什……么……”
强光渐渐散去，满面皱纹的夜江南咬着牙，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吐出三个字。
随后，还不等傀师回答，他的身躯便再也无力支撑，以自由落体之势狠狠摔落下去，“砰”地一声，重重地掉在地上。
怕是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么多圣人强者的围攻之下都能够极限反杀的夜江南，居然会死在自家的傀儡灵尊手中。
这些傀儡所使用的招数，还是来自异人谷高手老君。
世间之事，往往便是这般奇妙。
直至死去的那一刻，他的金色双眸依旧狠狠鼓出，脸上满是不甘之色，显然死不瞑目。
无论何等强者，终究要败在时光之下，夜江南也是，上古时期的轮回大圣亦然。
“你做得不错！”
就在夜江南死后不久，一个似水如歌，婉转动听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山谷之中。
紧接着，三道曼妙玲珑的倩影凭空出现在傀师身旁。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莫要把话说得太满
这三道人影，分别是一名美眸灵动、体态婀娜的粉裙丽人，一个瓜子脸蛋、腹部高耸的俏丽孕妇，以及一名冰清玉润、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
可不正是南宫灵、叶青莲和尹宁儿？
“多谢南宫小姐！”
看见南宫灵的那一刻，素来冷酷阴狠的傀师竟然表现得卑躬屈膝，无比恭顺，就仿佛见到了自家娘亲一般，“能够为您分忧，是傀师的荣幸。”
“连这样的怪人都能收服？”
叶青莲的目光在南宫灵和傀师之间来回游走，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愧是南宫小姐，真不知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
遥想当初在南宫世家之时，自己还曾帮着南宫天行监视南宫灵，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度十分紧张，叶青莲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在钟文的帮助下，终究还是选对了边，没有和这个如同妖孽般的南宫大小姐站在对立面。
“大师姐。”
尹宁儿的修为要高出一筹，已然敏锐地注意到了现场诸人的异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她们怎么了？为什么都站着不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师父和柒柒她们应该是中了幻术。”
看清众人空洞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南宫灵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七七八八，她转头看向傀师道，“有没有办法解开？”
“不知道。”傀师摇了摇头，随即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来试试！”
尹宁儿忽然蹲了下来，右掌轻轻摁在地面之上。
无数根粗壮的树枝如同雨后的蘑菇，纷纷破土而出，铺天盖地地涌向林芝韵等人。
每一根树枝表面，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治愈之力，仅仅是擦肩而过，不少人身上的伤口便开始迅速收拢、结疤、脱落，露出里头的新肉，恢复速度之快，远超常人想象。
然而，被枝条缠绕的林芝韵等人面色略有改善，表情却依旧痛苦，丝毫没有从幻觉中苏醒过来的迹象。
“这、这可怎么办？”
眼见以自己的治愈之力，依旧无法将众人救醒，尹宁儿心中大急，慌乱失措道。
“莫急，待我想想。”
南宫灵拍了拍师妹的肩膀，柔声安慰了一句，随即眼波流转，环目四顾。
“不对！”目光扫过头顶上方，她脸色忽然一变，猛地转头看向傀师道：“夜江南真的死了么？”
“南宫小姐何出此言？”
傀师瞥了一眼地面上那具满头白发，一动不动的躯体，疑惑地问道，“就算是圣人强者，没有了寿元，也是活不下去的。”
“既然他已经死了。”南宫灵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对着头顶上方轻轻指了指道，“那这个圣人法相，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叶青莲等人皆是面色大变，齐齐抬头看天，眼前的璀璨光辉，刺得几人几乎睁不开眼。
而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夜江南的六道法相竟然并未消散，依旧直挺挺地立在天空之中，威武霸气，宝相庄_严，令人望而生畏。
六道圆盘之中，无情死主的双眸不知何时闭了起来，左右眼角各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泪痕。
血红色的眼泪！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南宫灵的身侧，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不，不只是女人，应该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竟是夜江南的声音！
南宫灵急忙转身，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芳心渐渐沉入谷底。
只见刚才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夜江南，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的他眸射金光，面容平静，脸上的皱纹已然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一名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白发青年，右手正抓着傀师的脖子，将这个丑陋的怪人举在半空之中，浑厚的掌劲掐得他满脸通红，除了断断续续的“呵呵”之声，便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适才众多白发傀儡联手剥夺他寿元的那一幕，就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为什么要这样做？”
夸赞了南宫灵一句之后，他并没有继续讨论的意思，反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傀师身上，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我……”
傀师被他掐得面色发紫，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话来。
“我可曾亏待于你？”
夜江南五指微微一松，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戾色。
“没、没有，北斗大人对我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有求必应。”傀师感觉喉咙一松，瞬间恢复了说话能力，“比墨迪笙可要好多了，何来亏待一说？”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夜江南面孔一板，厉声喝道。
即便并未死在白发傀儡手中，他却还是显得义愤填膺，罕见地流露出震怒之色。
“是啊，为什么呢？”
不料傀师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歪着脑袋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会背叛你呢？”
“连理由都没有，便害我丢了一条命？”
夜江南眼中寒光一闪，五指微微用力，“那你就去死罢！”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傀师浑身一僵，随即脑袋一歪，四肢软趴趴地垂落下来，口鼻之间再也没有了一丝气息。
“你对他做了什么？”
夜江南将傀师的尸体随手一甩，随即转头看向南宫灵，眼神于愤怒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好奇。
“莫非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暗算郭天威圣人的么？”
面对这个实力强悍的白发老魔，南宫灵巧笑嫣然，侃侃而谈，看不出半点胆怯之色。
“是血灵种神散！”
夜江南恍然大悟，失声惊呼道，“你居然对他下了血灵种神散！”
“当初你们与诸葛草堂狼狈为奸，不知用这种药物谋害了多少正道人士。”南宫灵接着又道，“可曾想到有一天草堂中人会改邪归正，而服下这最后一份血灵种神散的，却是你自己的部下？”
夜江南愣在当场，良久不语。
“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过了了好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道，“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要不要过来帮我做事？”
“免了吧！”
南宫灵淡淡一笑，果断拒绝道，“你这样的人，只有死了，才能让我安心。”
“那真是太可惜了。”
遭她拒绝，夜江南也不生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尹宁儿，缓缓开口道，“你已经是夜家的人了，跟着她瞎掺和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才不是夜家的人！”
尹宁儿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我是飘花宫弟子。”
“傻丫头，飘花宫都要被我灭了。”
夜江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哪里还有什么飘花宫弟子？”
“你做梦！”
尹宁儿气鼓鼓道，“邪不胜正，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谁能给我报应？”
夜江南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么？”
言语间，一股浩瀚磅礴，无边无际的圣人之域自他身上释放出来，瞬间弥漫在天地之间
南宫灵和叶青莲只觉娇躯一震，四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霎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叶青莲，更是面现痛苦之色，显然被这股强悍无匹的力量压迫得十分难受。
尹宁儿已经拥有圣人修为，比起两人的境况要稍好一些，却也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暇顾及身旁二女。
“反正也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
即便在这等危急关头，南宫灵俏丽的脸蛋上依旧没有半点惊慌之色，反而好奇地追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死而复生，还是根本就没死？”
“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就让你死个明白。”
夜江南微微一笑，不再隐瞒道，“神之瞳的这招‘女神的献祭’，可以代替我死一次。”
“你不过丢了一条性命，适才便这般生气。”南宫灵依旧不紧不慢道，“看来这招替死之术应该有所限制，并不能无限使用。”
“不错，一个人一生之中，最多只能施展三次‘女神的献祭’，再多便没有效果了。”
夜江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而刚才那一回，正是我的第三次了。”
“原来如此。”南宫灵若有所思道。
“拜你们飘花宫所赐，害我将三次机会耗费一空。”
提起这件事，夜江南登时心中来气，咬牙切齿道，“如今飘花宫高手齐聚于此，尽数败北，正要将你们好好折磨一番，以泄我心头之恨！”
“齐聚于此？尽数败北？”南宫灵故作惊讶道，“你是不是漏了一个人？”
“钟文么？”夜江南满脸不屑道，“如今的他不可能是我对手，再说了，女人和孩子都在我手中，他还敢出手么？”
“此一时，彼一时。”南宫灵轻笑一声，瞥了眼身旁的叶青莲道，“莫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夜江南心头一凛，目光落在叶青莲和尹宁儿身上，忽然脸色一变，意识到如今叶青莲并不在自己手中。
对于钟文的掣肘，已然不复存在。
怕什么，跑出来，再抓回去便是！
他眼神一凛，正打算亲自动手，重新将叶青莲和尹宁儿抓回灵隐洞中。
这时候，一道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忽然从天而降，挟着难以想象的骇人威势，狠狠笼罩在他身上。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总算舍得出手了么？
这是……！
夜江南脸色骤变，金色的瞳孔中透射出不可思议之色。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渡过十道雷劫之人，他十分笃定，自己已经是毫无争议的当世第一人。
最顶级的功法和灵技。
无人可及的战斗经验。
最强的体质，还是两种。
兼之渡过第十天劫所得到的天道反馈。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最强的修炼者，没有之一。
从先前那一番大战也可以看出，当世最有天赋的修炼们齐聚一堂，或正面硬刚、或背后偷袭，甚至靠计谋算计，使尽一切手段，也才勉强耗尽了他的三次“女神的献祭”，终究还是未能将其彻底击败。
群殴尚且如此，若是一对一单挑，说他当世无敌，山谷中的诸多修炼者，怕是无人不服。
然而，被这股浩瀚气息当头罩下，他却如同暴风雨下的一叶扁舟，摇曳在狂暴的海浪之中，颤颤巍巍，战战兢兢，仿佛随时就要被掀翻吞没。
“玩得开心么？”
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钟文的声音！
怎么可能？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夜江南的脸色愈发难看，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先前莳雨、林芝韵和上官君怡等人靠近之时，他虽然并不在意，却都能有所感知，除了小萝莉因为功法的特性，灵力内敛，气息不显，才能够躲在玲玲背后摆了他一道。
然而，在钟文释放出气息之前，他居然都未曾发现对方的踪迹。
抬头看去，一道白色的身影悬浮在高空之中。
清秀的五官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双目炯炯有神，身形健硕修长，并不起眼的白色外衫随着威风轻轻摆动着。
赫然是那个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的神奇少年。
钟文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高空之中，双手负在背后，身上的气势若有似无，玄而又玄，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却又融合得并不彻底。
四周的空气噼啪作响，就连画面都隐隐有些扭曲。
这片天地，竟似难以承受钟文的存在，仿佛随时就要空间碎裂，天塌地陷。
双方的气息甫一接触，夜江南的右眼突然一阵狂跳，心脏竟然以难以想象的速率飞快鼓动着，仿佛随时要从嘴里蹦出体外。
少年人身上的气息，居然让这个纵横无敌的上古魔头口干舌燥，胸闷窒息，从灵魂深处涌起一股深深的不安感。
抓人质！
总算他心志坚毅，很快便回过神来，瞬间作出反应，眼神重新回到了不远处的叶青莲身上，周身气势暴涨，散发出璀璨的六色光芒，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同时，他已经出现在叶青莲身前，右臂向前疾探，朝着这名腹部高高隆起的孕妇狠狠抓了过去，速度之快，已然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明知他可能会出手，南宫灵和尹宁儿却依旧愣愣地杵在原地，反应能力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眼看就要得手，夜江南眼前一晃，忽然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呼！”
来人手中握着一根金光闪闪的棍子，反手一抖，棍身沿着后腰转了一圈，随即向前猛地弹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夜江南面部而来，威势之迅猛，几乎不输给沈小婉那霸道绝伦的乱披风锤法。
“滚开！”
受到阻碍，夜江南眼中闪过一丝暴虐之色，口中厉喝一声，脑袋向后微微一仰，稍作闪避，拳势却丝毫不减，竟是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这名使棍之人的胸口。
“砰！”
不料此人手中的棍子灵光一闪，居然瞬间变长了一大截，不偏不斜地砸在了夜江南的左侧脸颊上，爆发出一声骇人巨响。
两人同时中招，使棍之人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夜江南凌厉无匹的拳势轰得粉身碎骨，不成人形。
而夜江南在大棒捶击之下，亦是面部扭曲，脸骨碎裂，身躯三百六十度疾速旋转着向右飞去，“轰”地一声，狠狠撞在了远处的山壁之上。
这一击对拼，竟是以两败俱伤而收场！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堪称神奇。
只见使棍者那片片碎裂的身躯竟然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快地聚拢过去，很快便化作了他原来的模样，手中的金色棍子潇洒地转着圈圈，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哪有半点受过伤的迹象。
而陷落在石堆里的夜江南周身白光闪耀，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碎石纷纷弹飞出去，随后一跃而起，扭曲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如初，同样是精神抖擞，状态完整，不见半点伤势。
两人这一番对拼看似激烈，实则打了个寂寞，都没能给对方造成半点伤害。
是他！
看清使棍者那张与钟文一模一样的脸庞，以及身上那若隐若现的诡异气息，夜江南恍然大悟，意识到适才阻挠自己的，正是钟文的那具隐形分身。
钟文二号！
站在南宫灵和叶青莲等人的视角，却只能看见夜江南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还未靠近叶青莲，却又莫名其妙地横飞出去，就仿佛一个人在演独角戏一般，荒唐而古怪。
原来在渡过天劫之后，“钟文二号”的实力又有了大幅提升，竟然拥有了将四周物品灵魂化的独特能力。
神机棍被他握在手中，竟也化作隐形的灵魂体，再也无法用肉眼看见。
这种堪称逆天的能力究竟还有何等妙用，却尚需钟文在实战中逐步摸索。
“只知道抓女人做人质么？”
钟文依旧凝立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夜江南，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和不屑，淡淡地说道，“若是让五大元圣知道和自己齐名的家伙，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真不知他们会不会气得掀开棺材板爬出来找你。”
“你总算舍得出手了么？”
眼见白发老魔并未得手，南宫灵也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看了钟文一眼，语气之中，隐隐带着几分嗔怪，“我还以为你为了叶长老和孩子，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统统命丧于此呢。”
“对不住，因为小弟的私事，累得大家受苦了。”钟文脸上满是歉然之色，“就算南宫姐姐适才没有救出青莲姐姐和宁儿，我也是要出手。”
“你、你……”
叶青莲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眼神迷离，情绪复杂，“你这又是何苦？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害了宫主和南宫小姐她们的性命，就算能活下来，你让咱们娘儿俩如何自处？”
“青莲姐姐，对不起。”
钟文低下头来，脸上的惭愧之色愈发浓烈。
“叶长老，他就是这么个婆婆妈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宫灵微微一笑，反倒替钟文开脱道，“可若不是这么个人，又怎会赢得你的芳心？”
“我、我才没有……”叶青莲俏脸一红，连连摆手道。
然而，她的声音却很是虚弱，没有半分底气。
“对了，师父她们似乎中了幻术。”南宫灵不再打趣，转而抬头看向钟文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好厉害的幻术！”
钟文目光扫过下方诸人，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竟然能够同时让这么多圣人级别的高手失去意识，深陷其中！”
“不用白费力气了！”
这时候，正在和“钟文二号”大眼瞪小眼的夜江南忽然自信满满地开口道，“这招‘轮回梦典’融合了轮回体和神之瞳的力量，除了我，世间再也无人能够破解，他们不可能醒过来了。”
“是么？我倒想试一试。”
钟文眼中灵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容，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魂刺！”
夜江南心头一紧，瞬间全神戒备，生怕对方施展出什么厉害招数来。
然而，从钟文的身上，他却没能感受到丝毫的灵力波动。
“啊！！！”
这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林芝韵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双手抱住螓首，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尖叫声随之而来，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上官君怡、柳柒柒、黎冰、郑齐元、李青、鬼魈、枫……
沉浸在幻觉中的众多高手一个个抱着脑袋，蜷在地上大声嚎叫起来，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神却也渐渐恢复清明，重新透射出灵动的光芒。
怎么可能！
望着渐渐苏醒过来的各派高手，夜江南瞳孔急剧收缩，嘴巴张得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弱者才会追忆往昔
他之所以笃定“轮回梦典”无人能解，便是因为这招由轮回体和神之瞳两大至强体质融合而成的杀招，并不仅仅是幻术那么简单，更是能够对人的灵魂产生影响，从而令对方陷入到无尽的痛苦之中。
这也正是为何林芝韵已经提前开启了紫气东来，却依旧落入幻术之中，无法脱身的缘故。
寻常幻道修炼者根本无法将幻术作用于他人灵魂，因而即便如南宫灵这样的顶尖幻术高手，在面对轮回梦典之时，也要束手无策，除了干瞪眼，便再也无计可施。
然而，钟文看似并未施展任何灵技，却不知用什么神奇手段破除了轮回梦典营造的幻境，如何不让夜江南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手段看上去虽然有些粗暴，令受术者很不好受，却毕竟成功让人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可谓将实用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相公！”
“钟文！”
“小贼！”
“钟文老弟！”
“厨师哥哥！”
“姐夫！”
“渣男！”
……
捱过了最初的灵魂疼痛，清醒过来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钟文，眼中带着感激和惊惧，庆幸自己成功脱困的同时，也对适才幻境中的痛苦经历心悸不已。
实在是夜江南的幻术太过阴毒，往往会发掘出他人内心最真实的恐惧，并将之不断放大，无限循环。
这是最强烈的精神折磨，也是最深的灵魂拷问。
灵魂的痛苦，不同于肉体，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
若是钟文再晚来个一时三刻，不少人的精神怕是要彻底崩溃，灵魂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境，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一千个人的眼中，就有一千个不同的钟文。
然而此时此刻，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却是出奇的一致。
救世主！
果然有效！
殊不知在看见众人恢复神志的那一刻，钟文亦是在心中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他并不知道如何破解轮回梦典，只是看见林芝韵等人一个个神情呆滞、失魂落魄，心头焦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才突然想到了用新学会的“魂刺”轻轻地攻击一下众人，看看是否能够利用灵魂的刺痛感，将之唤醒。
通过灵魂攻击类的灵技来救人，实则颇为冒险，尺度一个把控不好，很可能人没救醒，反倒让对方灵魂受创。
因而他操作起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轻松写意。
“轮到你了。”
确认众人皆是安然无恙，钟文绷紧的神经总算是微微放松了一些，他右手抚着脖颈，左右转了转脑袋，随即转头看向白发老魔夜江南，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十分平静，如同与邻人闲聊家常一般，然而夜江南却莫名感觉脊背发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就如同被一头荒古巨兽盯上了一般。
居然被一个小家伙吓到了。
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年轻人，不过是晋阶圣人，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他毕竟不是常人，很快便从失常的心态中恢复过来，双瞳金光大作，周身灵气鼓荡，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磅礴气息，“当年我纵横天下之时，连你祖宗都还未出世呢。”
“你可知道，唯有弱者才会追忆往昔。”
钟文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答道，“真正的强者，只会往前看。”
“好，说得好！”
夜江南气极而笑，眸中射出阴狠的光芒，“只不过这里都是你们的人，其中还有不少你的红颜知己，且都状态不佳，你确信要在此处与我动手么？”
“恫吓不成，便是威胁么？”
钟文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随即纵身一跃，整个人瞬间向上蹿出数十丈，与地面相距极远，“放心，你不会有机会对她们下手的。”
话音未落，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笼罩住大半个山谷。
夜江南心中一动，再看钟文之时，忽然感觉眼前的少年人可恶至极，打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厌恶和憎恨，就仿佛对方与自己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形同水火，势不两立，只想除之而后快。
他的金色双瞳中射出凌厉光芒，周身闪耀着六色华彩，也不见如何动作，整个人却瞬间出现在高空之中，与钟文遥遥对峙，剑拔弩张。
明知只要对飘花宫的女人们出手，便能大大扰乱钟文的心境，他却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只想将眼前的白衣少年撕成碎片，对于其他人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显然，是钟文施展了蒂花之秀，成功吸引了夜江南的注意力。
晋阶圣人之后，任何灵技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威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夜江南这样的至强者，竟也难以抵挡。
蒂花之秀的效果，当然不止于此。
这一刻，山谷中的诸多美女皆是美眸迷离，小鹿乱撞，望向钟文的眼神中，无不充斥着浓浓的迷恋之意，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最英俊，最最帅气的美男子。
且不说林芝韵、黎冰、宁洁和郑玥婷这些本就与他确定了关系的红颜知己，便是其他诸女也无不春心荡漾，情难自已。
原本充满肃杀之气的异人谷中，不知何时，竟然被旖旎和暧昧的氛围填满，仿佛连空气都变作粉色。
月儿，对不住！
姑姑终究还是离不开他。
上官君怡痴痴凝望着钟文挺拔的身影，心中时而柔情蜜意，时而暗自神伤，思绪说不出的复杂。
又被他救了呢！
我欠他的实在太多，真不知该如何偿还才是！
不若……
甘暮云俏脸绯红，眸光潋滟，白玉般的手指不停揉搓着脸颊旁的秀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黑，快看快看，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男人。”
珠玛将犰狳抱在怀中，兴奋地揉搓着它坚硬的背脊，“世上还有谁能及得上他万分之一？”
“发什么神经？”
老黑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珠玛为何会突然激动起来，不禁小声抱怨道，“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
显然蒂花之秀的魅惑之力，对雄性丝毫不起作用。
当初是我把他扛回飘花宫的。
说起来，他还曾经向我求过亲呢！
柳柒柒不知何时，已然归剑入鞘，愣愣地凝视着上空的白衣少年，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钟文化名“秦天助”，带着一大票人上山提亲，又扛着她这个“新娘子”下山的滑稽场景。
终于等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的太岁珠，我一直有好好保护，没有让坏人夺走！
尹宁儿白嫩小手伸入衣襟，紧紧攥住怀中的宝珠，秀气的双眸中异彩连连，望向钟文的眼神满是欣喜，说不出的柔情款款。
我未来的夫婿，定要一心一意待我。
决不能是个妻妾成群，三心二意之人！
决不能，决不…..
紫缘在心中不断默念着自己的人生信条，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让自己坚定起来，不被天空中那个魅力四射的少年所迷惑。
然而，两人第一次相遇之时，自己身无寸缕，意乱情迷的景象却不断在脑海中涌现，直教她双颊生晕，心烦意乱，陷入到无尽的迷茫之中。
“紫、紫缘师姐！”
一旁的珊瑚拉了拉她的袖子，灵动的双眸之中，满是朦胧与痴迷之色，另一只白皙小手紧紧捂住心口，脸蛋红扑扑的，仿佛一只熟透了的苹果，“只、只要一看见渣男，我、我的心脏就跳得好快，这种感觉好奇怪，好难受……”
“珊瑚师妹，你……”
紫缘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水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忧色。
该死的小贼，也不知道何时才来娶我！
要是他敢负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拿枪在他身上捅上十七八个窟窿。
江语诗俏丽的脸蛋上红一阵，白一阵，时而微笑，时而蹙眉，如同一个多情少女在思念着远游的情郎，哪有半点沙场女将的威严气势。
我送给小师弟的荷包，也不知他有没有带在身上？
季薇竹面色潮红，白玉般的双手不停揉搓着银色裙摆，脑中不自觉地回忆起在“凌霄圣地”之时，自己衣衫不整，被钟文从谭少杰手中救下的羞人场景。
“臭小子，又在拈花惹草了。”
叶青莲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目光扫过四周诸女的表情，嘴里狠狠抱怨了一句。
然而，她那向来犀利的眼神，却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
身上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更是为本就娇艳动人的叶青莲平添了一分圣洁气息，美得令人无法逼视。
“厨师哥哥好帅呀！”
“是啊，钟文最帅了！”
唯有沈小婉和林小蝶这两个懵懂萝莉对男女之事尚不明了，只觉此时的钟文，比平时要更好看一些。
然而，心思细腻之人却还是可以从两个女娃娃的柔嫩脸蛋上，隐隐看见一丝红晕。
微不可觉，却真实存在。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你可长点心罢
圣人级别的蒂花之秀，威力实在太过恐怖，就连十三娘这样冷静睿智的女子，在看见钟文的那一刻，都有些心神荡漾，情难自已。
她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想要立即调整自己与钟文如今这种时断时续的感情模式。
要说哪一位女子完全没有受到蒂花之秀的影响。
那便只有南宫灵了。
只因她在钟文跃上高空之时，便已经预料到他要开始放电，早早便闭上了双眸。
饶是如此，她却还是感觉心跳微微加速，呼吸略为急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显得平静。
仅仅一个技能，便令整个山谷中的诸多美女脸红心跳，纷纷失态，恨不能自荐枕席，投怀送抱。
若是让世间的渣男和海王们知晓了，怕是要抢破了头，保不齐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这等神技，若是作为金手指，甚至可以独力支撑起一本网络小说的剧情。
“这是什么灵技？”
在蒂花之秀的嘲讽作用下，夜江南竟然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并未急着出手，反而啧啧称奇道，“竟然能够挑动他人情绪，让我忍不住想要捶爆你的脑袋。”
“这招叫做‘男人都想干掉我，女人都想嫁给我’。”钟文淡淡地说道，“想要捶爆我的脑袋，你也得能碰得到我才行。”
“无知小儿。”
夜江南毕竟是个上古大佬，自有其尊严，如何能够忍受一个少年人的这般蔑视，心中的憎恶之意愈浓，终于不再忍耐，周身光芒闪耀，右臂缠绕着六种色彩，朝着钟文所在的位置狠狠轰了过去。
这一招之中凝聚了六道之力，拳风所过之处，爆发出咔咔声响，一道道细长裂纹在空中浮现。
无数极其细微的颗粒自裂缝中散逸出来，星星点点地飘向上空。
随着逸出的颗粒越来越多，空间裂缝也变得越来越粗，到后来已经不能用“缝”来形容，几乎可以称之为“缺口”。
夜江南的认真一拳，竟似要震碎空间，轰破天地，损坏世界的根基。
即便对钟文充满了信心，林芝韵等人却还是一个个面露惊容，担忧不已。
若非适才受到的精神创伤太过剧烈，一时缓不过来，没有了再战之力，众人几乎就要忍不住出手相助。
然而，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拳势，钟文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双臂背在身后，竟似完全没有出手的念头。
夜江南只觉眼前一晃，再次闪现出“钟文二号”灵动的身影。
“钟文二号”冲着他咧嘴一笑，手中神机棍猛地挥出，朝着夜江南腰间狠狠扫去，招式快若闪电，劲道之强，较之沈小婉竟也不遑多让。
“滚开！”
眼见这个分身又出来搅局，夜江南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口中厉喝一声，右臂的力量，竟然再次暴涨了一大截。
这一拳狠狠打在“钟文二号”胸口，顿时将他轰得四分五裂，不成人形。
“砰！”
与此同时，夜江南也被神机棍砸在腰间，骨骼瞬间碎裂了无数根，整个人收势不住，狠狠向右飞了出去。
然而，他似乎对此早有所料，身上白光一闪，地狱道瞬间发动，很快便恢复至巅峰状态。
与此同时，一道水蓝色的光芒闪过，夜江南“倏”地消失在原地。
“死神的凝视！”
待到再度出现之时，他已经位于钟文身后，金色的瞳孔中射出两道紫色疾光，直奔白衣少年的背心而去。
正当他以为偷袭得逞之际，眼前虚影一晃，竟是“钟文二号”脚踩龙影，又一次挡在了本体身前。
“动感光波，biu~biu~biu~”
只见他将棍子夹在裆下，随后双臂垂直，摆出一个十字造型，口中大喝一声。
“轰！”
一道耀眼光波自他手臂疾射而出，竟然不偏不斜地与紫色疾光撞在一起，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普通人并不能听见灵魂体的说话声音，然而夜江南身处地狱道的状态下，却是将“钟文二号”这动感光波的口号听得一清二楚。
如同儿戏一般台词，直教他满头黑线，胸闷不已。
“钟文二号”哪管他的心情，打出一发光波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又自顾自从裆下掏出神机棍，挥舞着猛攻了过来。
“区区一个分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眼见自己全力出手，却连一个分身都无法突破，夜江南的脸面登时有些挂不住了，一时间怒气上涌，右手向前疾点，口中暴喝一声，“禁空！”
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萦绕在天地之间，瞬间在“钟文二号”四周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囚笼，将他困在其中。
不久之前，他正是依靠这一招，轻松摆脱了小萝莉的纠缠。
随后，夜江南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文二号”大摇大摆地从空间牢笼中钻了出来，手中大棒高高举起，朝着自己的脑门重重砸下。
空间隔绝的力量，对于灵魂体竟似毫无效果。
“轰！”
无奈之下，夜江南仓促迎敌，拳头和神机棍正面碰撞在一起，无尽的气浪席卷四方，恐怖的声势惊天动地。
在这股强悍无匹的碰撞之力下，两人齐齐向后退出十余步。
这一记硬拼之下，“钟文二号”与夜江南竟然打了个不分伯仲。
“轮回梦典！”
眼见钟文的这具分身实力惊人，不死不灭，夜江南心思一转，金色双瞳中再次闪耀起夺目光辉。
双方视线刚一对上，“钟文二号”便觉眼前一晃，四周场景陡然一变。
自己不知如何，竟然已经位于“凌霄圣地”之中。
前方不远处的十字形架子上，一名容色秀丽，体态丰腴的中年美妇正双臂张开，两脚悬空，被黑色绳索牢牢捆绑住，苍白的脸蛋上，满是疲惫与痛苦之色，小巧的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一名身形瘦削，眼神阴冷的黑衣男子轻抚手中长鞭，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正朝着她缓缓走去。
“姑姑！”
认出美妇人正是久别重逢的亲姑姑钟无烟，“钟文二号”不觉吃了一惊，忍不住高声呼喊道。
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钟无烟转过头来，惨然一笑。
她的神情无比凄婉，直教他心中剧痛，犹如刀绞。
随后，在“钟文二号”惊愕的眼神中，黑衣男子举起手中的长鞭，朝着钟无烟柔弱的身躯狠狠抽了过去。
“住手，混蛋，住手！”
“钟文二号”大惊失色，想要冲上前去解救姑姑，身体却不知为何一动不动，完全不听使唤。
眼看着生满倒钩的鞭子就要落在钟无烟身上，“钟文二号”忽然感觉脑袋一痛，仿佛被尖针扎在头皮之上，随后眼前景象一变。
夜江南英俊的面容和银白色的长发，再一次映入眼帘。
什么钟无烟，什么鞭子男，什么“凌霄圣地”，统统消失不见。
适才那惊悚的一幕，就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蠢货，这么容易就中了幻术，你可长点心罢！”
耳旁传来了钟文懒洋洋的意念声，“钟文二号”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被夜江南拖入到幻觉之中。
若非钟文及时施展“魂刺”将他唤醒，“钟文二号”很可能就要在幻境中眼睁睁地看着钟无烟惨遭鞭笞，饱受摧残。
“混账！”
只是略微回忆起钟无烟那哀婉凄绝的痛苦神情，他便觉心如刀割，火冒三丈，看向夜江南的目光中，透射出阵阵寒光，“敢让我看这样的画面，你找死！”
他将手中的神机棍在耳旁一晃，长长的棍子竟然瞬间消失无踪。
随后，他又将右手放在耳旁，做出一个向外掏的动作。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一柄约莫四尺从长的青灰色长剑便被他缓缓缓缓抽了出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从远处看，就好像他先是把棍子塞入耳中，又从耳朵里掏出一柄宝剑。
这个活宝！
心知他是在刻意模仿齐天大圣的动作，钟文登时哭笑不得，摇头不已。
看似是从耳朵里存取物品，实则他却是直接将神机棍送入钟文的储物戒指之中，又从里头拿出了那柄由龙岩铁炼制而成的千杀剑。
一剑在手，“钟文二号”身上的气势瞬间一变，少了些顽皮和随意，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看见他手中的宝剑，夜江南的脸色也不觉凝重了几分。
他知道神机棍虽然厉害，但只要不能捶死自己，对于轮回体来说，便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可若是被宝剑直接捅穿心脏，却极有可能连地狱道都来不及施展，就被一击毙命。
毕竟三次“女神的献祭”已然耗尽，如今的他只要再死一次，便会彻底陨落，万劫不复。
“去死！”
就在他沉思之际，“钟文二号”已经高举宝剑，大叫大嚷着直刺过来，速度快若闪电，招式只攻不守，完全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一定要好好沟通
当“钟文二号”开始认真起来之后，夜江南终于意识到，自己口中的“区区分身”，竟是出乎意料的难缠。
与从前的光人相比，如今的“钟文二号”在被击碎之后，重聚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往往不到一个呼吸便已恢复如初，堪比拥有不死身的小萝莉。
更可怕的是，身为灵魂体，他能够自由穿梭两界，虚实切换，就连空间牢笼也丝毫不起作用。
被这样一个完全不害怕受伤的怪物拿宝剑追着乱砍乱刺，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更恶心的是，“钟文二号”完全不怕受伤，每一招都是以伤换伤的拼命打法，有好几次，千杀剑几乎就要刺中夜江南的心脏要害，险些让他当场狗带。
夜江南屡次施展天道之力，试图摆脱这个疯子的纠缠。
然而，在近身战斗中，“紫虚龙影步”的速度完全不逊瞬移，兼之“钟文二号”与钟文心意相通，得到魔灵体的推演之力支持，每每能够料敌先机，提前到位，竟是如同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直教夜江南烦不胜烦。
“大师姐，这个坏人在做什么？”
小萝莉望着天空中的怪异景象，忍不住对着身旁的南宫灵小声问道。
站在她的视角，只能看见钟文傲然挺立，白衫飘飘，双手负在背后，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装逼姿态，好半天都没有动一动。
然而夜江南身上却是灵光闪耀，行踪飘忽，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非但满天空的到处乱蹿，还时不时地对着空气挥拳，犹如一个疯癫之人。
“他么？”
南宫灵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微笑着答道，“他正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呢。”
“哦。”
小萝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看向天空，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很是专注。
“不是说要捶爆我的脑袋么？”
又过了片刻，钟文忽然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你到底来不来？我都快要睡着了。”
“臭小子！”
此时的夜江南已然不复从容，金色的双眸之中，满是急躁和暴虐之色，神情无比狰狞，“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忽然身形一滞，双手在胸前“啪”地合十。
始终漂浮在天空中的那座六道法相突然光芒大作，位于圆盘正中的无情死主猛地睁开双眼。
圆盘一角突然蹿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汇入死主双眸之中。
片刻之后，无情死主的金色瞳孔边缘，竟然浮现出一层银白色的圆环。
“往生金光咒！”
夜江南双目圆睁，口中大喝一声。
无情死主口中念念有词，硕大的眼眸中射出两道锥形金光，覆盖范围极广，几乎照亮了半片天空。
一道道银白色的圆环嵌在金光内侧，络绎不绝，前赴后继，狠狠罩在“钟文二号”的身上。
前一刻还在气势汹汹，挥剑乱砍的“钟文二号”脸上突然流露出痛苦之色，竟然丢下千杀剑，抱着脑袋在空中翻滚起来。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身上的颜色，竟然隐隐暗淡了几分。
夜江南这招由神之瞳和地狱道融合而成的“往生金光咒”，竟似对身为灵魂体的“钟文二号”有着不小的克制作用。
转眼之间，数息已过，无情死主眼中射出的光芒却并不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在这道金银交织的光芒之中，“钟文二号”的身躯越来越暗淡，居然隐隐有种将要消失的感觉。
“咦？有点意思！”
似乎感受到了搭档的痛苦，钟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右臂缓缓抬起，对着六道法相所在的方向隔空一指，“星辰坠落！”
话音未落，整座山谷骤然一暗，犹如黑夜降临。
众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阵“呼呼”之声，天地间的温度居然莫名上升了一大截。
这……这是！
夜江南略一抬头，上方的景象，登时教他瞠目结舌，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陨石！
巨大的陨石！
天空中竟然出现了数十上百颗陨石，每一颗的体积都如同山丘一般，表面被熊熊燃烧的狂暴火焰包裹着，浓浓的黑烟蒸腾弥漫，将原本蔚蓝的天空变作了雾蒙蒙的一片。
这许多火焰陨石看似硕大笨重，实则速度惊人，纷纷朝着六道法相所在的位置斜斜坠落。
“轰！”“轰！”“轰！”
一颗颗陨石砸在无情死主身上，将整座法相圆盘轰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彻底粉碎，消散无踪。
无情死主的身躯瞬间被无数陨石淹没，眼中射出的光芒更是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自然再也无法对“钟文二号”造成任何伤害。
“钟文二号”只觉身上压力一松，连忙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起身来，使劲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没有完全从适才的剧烈打击中恢复过来。
他那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状态，倒还真有几分被念过紧箍咒的孙猴子模样。
这是星辰坠落？
尼玛开什么玩笑？
就是独孤星辰亲自出手，也没有这等声势啊！
与浑浑噩噩的“钟文二号”相比，夜江南的心中却犹如巨浪翻滚，震惊到了极点。
作为五大元圣的老对手，他对于“剑神”独孤星辰的成名绝技自然不会陌生。
星辰坠落，乃是一门圣灵品级剑技，能够以灵力召唤出一颗体型巨大的陨石，对敌人形成降为打击，视觉效果和威力都堪称夸张。
此时的钟文手上却是空无一物，竟然以指代剑，施展出了这门至高绝学。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召唤出来的陨石并非一颗，而是上百颗！
这样的破坏力，已经超越了人类修炼者的范畴，几乎达到了神明的领域！
换言之，若是钟文有这个心思，绝对可以在翻手间摧毁一座城池，乃至一个国家。
莫说夜江南想不通，便是下方的飘花宫诸女，以及各大势力的高手们在这等天威之下，也一个个目瞪口呆，恍如身处梦境之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人类能搞出来的动静？”
江天鹤艰难地淹了口唾沫，对着身旁的江语诗说道，“丫头，你还真是找了个不得了的男人。”
“我的眼光，还能有错么？”江语诗粉面微红，如水双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得色。
“不是，老妹啊！”江玉郎在一旁插嘴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配不上他……哎哟！！！”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江语诗一巴掌拍到了土里，疼得龇牙咧嘴，面色发青，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冰儿，切记，夫妻相处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小摩擦、小矛盾。”冰螭圣人盯着上空凝视良久，突然莫名其妙地叮嘱女儿道，“一定要好好沟通，万万不能动手啊！”
黎冰：“.…..”
就在夜江南惊疑不定之时，“钟文二号”已经缓过神来，又从耳朵里掏出神机棍，迈开大步，朝着他奔袭而来。
“切！”
心知对方不死不灭，夜江南已经没有了和他继续纠缠的意思，周身蓝光一闪，遁入到虚空之中，打算暂避锋芒，耐心寻找战机。
“出来罢！”
然而，钟文却似失去了耐性，右手作刀，对着他所在的位置轻轻挥落，“破碎虚空！”
继独孤星辰的星辰坠落之后，他竟然又徒手施展出了“苍穹客”李道隐的圣灵刀法“破碎虚空”。
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夜江南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天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到了圣人境界，脑中所想，心中所感，往往都会与天道呼应，绝非简单的心血来潮那么简单。
他心中一凛，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侧身躲避。
想象中横跨天地的空间裂缝并未出现，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然而，不等夜江南松一口气，一阵钻心剧痛突然自右臂袭来。
低头看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自己的右臂，竟然悄无声息地断了。
伤口尚未来得及喷出鲜血，手肘光秃秃的，形状颇有些滑稽，仿佛在对他发出无言的嘲讽。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不配与他们齐名
这是破碎虚空？
钟文这一记诡异的手刀，着实让夜江南吃了一惊。
老对手们的成名绝学在这个少年人手中，竟然完全变了模样，不仅简化了出招过程，威力更是成倍增长。
改良圣灵品级的灵技，这是什么样的能力？
自从渡劫成圣以来，夜江南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实力，竟然有些不够用了。
不能这样拖下去了！
他眼神一凛，心知若是按照这个节奏打下去，相当于在同时应对两个同级别的对手，其中的一个，甚至还拥有着不输于自己的恢复能力，胜利的机会只会越来越渺茫。
“这一招还只是我的设想，从来未曾对人施展过。”
他身形一闪，突然瞬移至数十丈开外，重新回到六道法相跟前，周身亮起银白色的光芒，原本断去的手臂竟然在眨眼间恢复如初，“你很荣幸，将会是丧命在这招之下的第一个对手。”
“神堕轮回！”
随着一声轻喝，他的双掌突然合在一起，三指交叉，食指左右向前，摆出一个极其古怪的手势，金色双瞳中，竟然隐隐浮现出艳红色、水蓝色、浅黄色、深灰色，黑色以银白色六个光团。
六色光团围成一圈，散发出无比耀目的光芒，在亮眼的金色背景上方，沿着顺时针飞速转动，逐渐幻化成一个彩色的光圈。
在他身后，巨大的法相圆盘同样飞快旋转起来，位于正中央的无情死主双眸圆睁，精光大作，左右手做出和夜江南相同的怪异姿势，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四散开来，霎时间席卷天地，笼罩四方。
原本碧蓝的上空，居然在短短数息之间，变作暗红一片，显得阴沉压抑，仿佛连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随着无情死主眼中的彩环越转越快，谷中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压抑。
就连林芝韵这等圣人级别的强者，都隐隐有种呼吸不畅，胸闷窒息的感觉，恨不能大叫大嚷，以宣泄心中的烦躁和郁闷。
唯有钟文依旧面色平静，云淡风轻，看不出半年难受的样子。
“钟文二号”在一旁右手转着棍子，左手抓耳挠腮，动作竟是和传说中的美猴王愈发相似了几分。
“你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夜江南双眸突然光芒万丈，令人无法直视，“去！”
随着这一个字出口，两道璀璨的七色灵光自他的瞳孔中激射而出，直奔钟文而去。
灵光的移动速度看着很慢，却又似乎极快，其间竟然隐隐蕴含着几分时间法则，不知不觉间，便已来到钟文跟前。
七彩灵光是如此美丽，如此夺目，即便雨后彩虹的风采，也根本不及其万分之一。
灵光射出之际，夜江南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曲，似乎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凝视着迎面而来的疾光，钟文不知为何，竟然隐隐生出种不想躲，也不能躲的感觉。
仿佛冥冥之中，他的生死和命运，已经同这两道光芒捆绑在了一起。
神的眼睛与六道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在时光之力的催化下，竟然衍生出这么一种无法抗拒，又无可匹敌的力量！
夜江南的大招，自然逃不出钟文的预判。
“钟文二号”斜斜跨上一步，手中的棍子突然变得又粗又长，恰到好处地挡在灵光之前，将本体牢牢护在身后。
“轰！”
“钟文二号”被这两道七彩灵光轰在身上，竟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直接被炸得粉身碎骨，就连手中的神机棍都片片碎裂，瞬间化作一堆废铜烂铁。
轻松击碎“钟文二号”之后，七彩灵光却并未消散，而是继续高歌猛进，一路向前，须臾间便来到了钟文本尊跟前，速度之快，端的是令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赢了！
夜江南狰狞的表情微微一松，眸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在得到了神之瞳和轮回体之后，他始终在尝试着如何将这两大体质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轮回梦典，便是“梦神的祝福”与畜生道的一次成功结合。
不过是神之瞳的一种瞳术与六道之一叠加在一起，便令山谷中的这许多高手同时陷入痛苦和绝望的幻境之中，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生死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而这招“神堕轮回”，则将神之瞳与轮回体的全部力量都融汇在了一起，其威力究竟达到何种地步，自然不难想象。
在此之前，神堕轮回都只存在于夜江南的构思之中，并未被真正开发出来。
然而，在钟文带来的强大压力下，这个上古魔头的潜力被彻底激发出来，竟然只用了一次，便成功地施展出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恐怖招数。
不知不觉间，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连上苍都被这一招所惊动，不自觉地爆发出惊叹之声。
钟文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七彩光芒，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一切都变得那样缓慢，近乎于静止。
魔灵体的演算能力告诉他，若是被这两道灵光击中，自己很可能会彻底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
这种消失，并非死亡，而是连存在本身都要被抹去。
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钟文这个人。
就连人们的记忆力里，都不会有他的存在。
届时，唯一记得他的，便只有夜江南这个魔头。
这将是何等的讽刺？
即便如此，钟文却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两道灵光。
就仿佛命中注定。
于是乎，他眼神一凝，决定不再闪避。
随后，钟文抬起右臂，对着七彩灵光射来的方向，一拳打了过去。
蠢货，居然用肉身硬接我这招神堕轮回，简直是螳臂当车……
夜江南眸中精光闪耀，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抹冷笑，仿佛已经看见了钟文彻底消亡的景象。
然而，他的脸色忽然一僵，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这是……”
钟文这一拳所散发出来的威势，惊得他浑身一颤，险些站立不稳。
从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拳里，他竟然感知到数种熟悉的气息。
“百灵宫主”林星月、“琴圣”风无涯、“星海行者”苦难、“剑神”独孤星辰、“苍穹客”李道隐……
每一道气息，都象征着一名上古巨擘，一位天纵之才，一段不朽的传奇。
五大元圣！
没有声音，没有强光。
拳头与七彩灵光碰撞在一起，竟是没有引发半点动静。
随后，那融合了当世两大最强体质和时间之道的七彩光芒，突然碎了。
碎得那样轻巧，那样随意，没有丝毫的挣扎与反抗。
闪耀着七色光芒的灵尘点点飘散，飞上天空，化作漫天星沙，画面甚是唯美。
夜江南愣在原地，呆若木鸡，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久久没有言语。
“这一拳之中，寄托着五个伟大修炼者的意志。”
耳旁传来了钟文的嗓音，“你这样的人，不配与他们齐名！”
夜江南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钟文挺拔的身姿，以及那缓缓而来的拳头。
拳头尚未靠近，恐怖的威势却已经逼得他面色发白，心脏狂跳，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林星月曾经说过，为了创出五元神功，几乎耗尽了五大高手的全部心力。
这门神功博采众长，将“百灵心经”、“玄音震”、“噬灵吞天诀”、“战神诀”和“归元秘典”的特性融会贯通，说是当世最强功法，也绝不夸张。
然而，直至渡过了第十道天劫的那一刻，钟文才忽然意识到，从前的五元神功，还存在着极大的缺陷，根本无法将五门功法真正融合在一起。
甚至可以说，五大元圣的尝试，已经算是失败了。
发现了这一点的钟文自然倍感失落，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成圣之后，“新华藏经阁”面板上跳出来的抽奖选项给吸引了。
第一轮抽奖，他得到了“魂刺”这门顶尖的灵魂攻伐之术。
而第二轮抽签的奖励，名为“女娲补天”！
看见说明的那一刻，钟文眼睛一亮，整个人都陷入到狂喜之中。
女娲补天：修复任意一门攻伐或灵技的缺陷，使其臻至完美。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瞌睡有人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
这便是钟文在抽到“女娲补天”之时的心情。
而在感受到完整版“五元神功”的力量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五大元圣的想法，究竟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世间功法大多不能相融，因而除了“一气长生诀”这样的佛系功法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同时修炼两门功法。
如同钟文这般五法同修，堪称异类之中的异类，不可以常理揣度。
而五大元圣所修炼的圣灵功法，更是极具特色，相互之间便是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想要将这五种功法的长处合而为一，创造出一门举世无双的强悍功法，几乎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然而，林星月等人却做到了，即便五元神功并不完整，却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惊世骇俗。
五位绝世天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不过是得到了这门功法的雏形，想要彻底完善，则已经完全超脱了人类的能力范畴。
当然，人类做不到，并不代表就真的做不到。
唯一的例外，便在钟文脑中。
新华藏经阁！
神奇的“女娲补天”，居然硬生生地将相互矛盾的特性结合在一起，做到了真正的水乳_交融，不分彼此。
真*五元神功！
运转这门功法之时，钟文并未施展任何灵技，只是简简单单地打出一拳。
然而他心中却无比笃定，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只因这一拳实在太过强大，已然超越了功法、灵技、体质、天赋，乃至时间和空间。
这一拳，贯穿了起始和终结！
这一拳，象征着永恒与不朽！
这一拳，无与伦比，无可匹敌！
“神堕轮回！”
夜江南的心脏不停地鼓动着，将无穷无尽的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在这一拳的恐怖威压下，他双目瞪得浑圆，口中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体力、灵力和精气全都凝聚到了顶点。
两道比先前还要更为璀璨，更具压迫感的七彩灵光夺目而出，挟着湮灭万物，重启混沌的无上意志，朝着白衣少年狠狠怼去。
这一击，夜江南没有半点保留，已然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
就连他自己的肉身，都无法完全承载住这两道夸张的七彩灵光，脸颊和双手的皮肤同时浮现出一条条细微的裂纹，不断四下蔓延，仿佛随时要崩裂开来，血花飞溅。
随后，他愣愣地看着钟文的拳头不费吹灰之力，将凝聚了自己全部实力的七彩灵光轰成碎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拿石头砸豆腐，都未必能悬殊到这般夸张的地步。
击破了夜江南的神堕轮回，这一拳的势头却并未受到多少阻碍，依旧一往无前，朝着他的胸口笔直撞了过来。
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拳头，夜江南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这一拳看似不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无比强悍，无比诡异，将他的身躯牢牢锁定住。
想要施展身法闪躲的夜江南忽然感觉心跳加速，血液逆流，整个人瞬间陷入到短暂的僵直之中，丝毫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体内残存的灵力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漂浮在空气之中，随即朝着钟文所在的方向疯涌而去。
他只觉这一拳无法抵挡，却又无路可退。
什么身法，什么瞬移，全都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败北的感觉么？
死老头，终究还是被你说中了么？
眼前的景象忽然化作白茫茫的一片，随即显现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若是凑近一些，便能看清是一名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正牵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缓缓而行。
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四周没有其他行人，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白皑皑的，远远望去，只见两个小黑点在白色的背景上缓缓移动着，令本就宽阔的大地愈显寂寥。
“你在想什么？”男子忽然问道。
“我在回忆你刚才出手的招式。”小正太兴奋地答道，“想不到天地之桥，还有这样的妙用。”
“他临死前说，只是看你可爱，想要带你回宗门玩玩，并不是故意要将你掳走。”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语调却并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真的？”
“……”小正太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答道，“是。”
“刚才我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男子眼中的痛苦之色愈浓，“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不喜欢他。”小正太想了想道。
“为什么？”男子平静地问道。
“他居然拿糖来逗我，这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么？”小正太脸上忽然流露出忿忿之色，“这种没有眼力见的蠢货，死了便死了呗！”
“就因为他给你糖吃，所以他该死？”男子停下脚步，声音微微颤抖，“他的整个宗门都该死？”
“不，他们会死，并不是因为几颗糖。”小正太摇了摇头，“而是因为他们太弱小，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哦？”男子瞥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些许诧异之色。
“去年在万绝谷碰见了个有意思的家伙。”小正太一本正经道，“他告诉我说，修炼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实力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该。”
“万绝谷？”男子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难道是林朔？”
“不是谷主，是个小孩，比我大不了几岁。”小正太轻轻摇头。
“原来是个小孩。”男子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那你可知道，万绝谷犯了众怒，已经被各大门派剿灭了？”
“是么？”小正太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道，“那家伙说得头头是道，原来也只是徒有其表，还真是应验了他自己的话，没有实力，死了也是活该！”
“只是因为你一时好恶，便让数千人丧命。”男子顿了顿，忽然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杀人的是你，又不是我。”小正太笑嘻嘻道，“为什么我要觉得不妥？”
男子眉毛一颤，表情看似平静，气氛却莫名压抑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想揍我？”小正太却是神情自若，“若不是娘亲死得早，临走前叮嘱你要好好照顾我，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把我痛揍一顿？”
听他提及“娘亲”，男子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身上的凝重气息瞬间散去。
“你说得没错。”
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用略带苦涩的声音说道，“杀人的是我，不是你，我又为何要怪你？”
说罢，他转过身，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左手不知何时松开了小正太的右手。
“切！杀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凝视着男子略显佝偻的背影，小正太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等我长大了，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想杀谁就杀谁，岂不快哉？”
“等你长大了，若还是这般想法。”
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男子忽然停下脚步，“那便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为什么？”
小正太一脸不服，“你已经纵横天下，难逢敌手，我修炼一气混元劲的岁数比你还小，未来的成就，定然会远胜于你。”
“你的成就或许能胜过我，却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男子淡淡答道，“只因你心中无道。”
说罢，他不再停留，继续缓步向前，渐行渐远。
“你错了。”
小正太眼中闪烁着自信而坚定的光芒，“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并不急着跟上去，瘦小的身躯伫立雪中，任由棉花似的雪片落在头顶、脖颈和肩头，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
“死老头，你错了！”
夜江南猛地惊醒过来，本已黯淡无光的瞳孔中，突然暴射出无比耀眼的金色强光，将天上的太阳映衬得暗淡无光，“我已经是天下第一！”
一股前所未有感觉涌入大脑，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点了火的干柴一般，疯狂燃烧起来，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竟是大不相同。
一道又一道的天地法则从他眼前飞快流过，七彩斑斓，绚丽夺目，令人深深沉醉，难以自拔。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隐藏在天地法则背后的东西。
世界的真相！
位于六道法相中的无情死主再次睁开双眸，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然缓缓站起身来，迈开右腿，从圆盘中走了出来。
第一千零三十章 顺便告诉你个秘密
无情死主与六道圆盘，本为一体。
然而，此刻他那闪耀着六色光芒的硕大身躯竟然与圆盘分离，开始单独行动。
只见他挥动灿灿生辉的右臂，光速般打出一拳，与钟文的拳头正面撞在了一起。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正面碰撞，并未发出丝毫声响，双方却仿佛受到了强大的外力推搡，不由自主地齐齐向后退出十余丈距离。
钟文这无可匹敌的一拳，竟然被巨大光人成功抵挡。
五元神功与六道之力正面碰撞，却没能引发半点声势。
无论钟文还是无情死主，竟然都以无上手段将全部的力量收敛在拳头之中，没有半分外泄，对于灵力的掌控，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正面对抗平分秋色，无情死主却微微皱眉，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不甚满意。
他略一思索，随即突然转过身去，右手一把抓住六道圆盘中的鸽子，完全不理睬它的嘶吼与挣扎，将其一把塞入口中。
三两口吞下鸽子，他却还是意犹未尽，又将圆盘中的蛇也一把抓住，送进嘴里，大口咀嚼了起来。
接连吃下两只动物，无情死主身上的气息愈发强悍而狂暴，金色双瞳中竟然浮现出点点黑斑。
他再接再厉，又将魔爪伸向了仅剩的那头猪。
猪的体积比鸽子和蛇要大出不少，却并没有多少抵抗之力，所差别者，不过是让他多咬了几口。
将三种动物吃干抹净，无情死主闪耀着六色光芒的身体表面，也渐渐有黑斑浮现，如同发霉的食物一般，看着十分恶心。
到此地步，他却还不收手，竟然舒展双臂，一把抱住光秃秃的六道圆盘，如同嚼大饼一般，大口大口撕咬了起来。
每吃下一块圆盘碎片，他身上的气息便会增强一分，到得后来，竟然臻至不可思议之境，只是其存在本身，便令天地颤栗，日月无光，仿佛随时就要撑爆世界，破虚而去。
“渡过第十道天劫之后，我似乎领悟到了一些东西，却又若有若无，让人琢磨不透。”夜江南的金色双眸中，一道道彩色道韵流蹿飞舞，灵动飘逸，“如今方才明白，原来是上苍在告诉我，什么才是我心中的道！”
眼看着敌人在飞快地积蓄力量，钟文自然不愿傻傻等待，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施展雷霆一击，将其打断，甚至击毙。
然而此时此刻，夜江南的身躯却变得虚无缥缈，分明就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竟然完全无法锁定。
钟文在魔灵体的帮助下，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计算出夜江南真正的位置，竟然一无所获。
“说来还真得谢谢你。”夜江南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老头子说我心中无道，却是大大的错了，我心中的道，便是我自己，夜！江！南！”
“咔嚓！”
这时候，无情死主终于将最后一块六道圆盘的碎片吞入腹中，身上的气势已然远远超出了想象的极限。
即便如此，他却还不罢休，居然手指插入眼窝，将一双金色的眼珠硬生生挖了出来，塞入口中，场面登时变得诡异而恶心。
他居然吞食了自己的眼珠！
两颗金色眼球入腹，无情死主的面部轮廓开始挤压，扭曲，先是变得模糊，随后又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面孔，竟然化作一张人脸。
陌生的男人脸。
这张脸五官清秀，算得上英俊，却并不为在场任何一人所熟知。
然而，若是莳雨尚未沉睡，便能够轻易认出这幅面孔的主人，正是在上古时期，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卑鄙小人，夜江南。
变成夜江南模样的无情死主终于停止了无休无止的吞食行为，转而看向钟文，身上的光芒时而艳红、时而水蓝、时而浅黄，又时而深黑，在数种不同的颜色间来回切换，变幻莫测，极不稳定。
“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夜江南的身躯缓缓漂浮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直视钟文，狞笑着道，“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引发十道天劫的人物，能够死在天下第一人手中，你也足以自傲了。”
话音未落，长成夜江南模样的无情死主迈开右腿，向前跨出一步。
他这一脚踩下去，下方一大块山谷竟然消失不见。
并非凹陷，也非坍塌，而是凭空消失，只余下一个深邃黝黑，一眼看不见底的空洞。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钟文靠近过去，每一脚都会将山谷踩出一个神秘空洞。
若是让他多走几步，整个异人谷怕是都要彻底湮灭，消失无踪。
然而，钟文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如紧张，反倒更轻松了几分。
只因，就在无情死主靠近的当口，他突然又能够感受到夜江南的存在了。
“原来你心中的道，便是夜江南么？”
钟文悬立在半空之中，与夜江南遥遥相对，右手轻轻抵在额前，“那还真是巧了，我的大道，正好也叫作钟文。”
“哦？”
夜江南只道他在嘴硬，淡淡一笑，眸中带着戏谑与残暴之色。
没有人能够抵挡此刻的无情死主。
在他眼里，钟文已经是个死人。
“顺便告诉你个秘密。”钟文缓缓放下右手，露出双眼，嘻嘻一笑道，“我的天劫数量，也是十道！”
他的双眸闪耀着绿色荧光，在瞳孔的正中心位置，却浮现出一个黑色圆球。
远比瞳孔本来颜色更为深沉的黑。
世人从未见过的黑。
极致的黑！
与此同时，“钟文二号”的瞳孔周围，却出现了一道白色圆环。
比雪还要纯净无数倍的白。
刺痛眼睛的白。
极致的白！
即便在修炼界诞生之初，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双黑色圆球与白色圆环究竟意味着什么。
太阳烛照，太阴幽荧！
至高无上的存在。
两仪二圣！
“你胡说！不可能！”
夜江南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嗓音瞬间提升了一个八度，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只有我才能引发十道天劫，我是独一无二的夜江南，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杀了他！”
“啊！！！”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与憎恶，无情死主突然张开大口，仰天长啸一声，随即挥舞着硕大无比的拳头，朝着钟文狠狠捶了过去。
拳风所过之处，一切山丘、树木、花草、溪流统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一拳的波及范围实在太广，转瞬即便将半座山谷化为虚无，即便是林芝韵和柳柒柒这样的圣人强者都不得不连连后退，甚至要撤出谷外十余里，方能勉强避其锋芒。
位于无情死主前方的钟文，在这样恐怖的拳势之下，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随时就要步了四周花草树木的后尘，彻底湮灭。
“相公！”
“钟文！”
“小贼！”
“渣男！”
“厨师哥哥！”
……
无数道关切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钟文耳中，编织成一段美妙的旋律。
他不急不缓地转过头，冲着林芝韵等人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紫色气息自他体内喷涌而出，萦绕周身。
“呲啦！”
紧接着，他身上的肌肉突然块块凸起，整个人仿佛涨大一圈，四周龙影盘旋，白色长衫被瞬间撑爆，化身魁梧裸男，只余下一条金光闪闪的裤衩伸缩自如，完好无损。
“渺小的蝼蚁！”
随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狂拽霸道，颇有几分睥睨之姿，洪亮的嗓音更是犹如撞钟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短短半息之间，他竟然同时催动了紫气东来、破域真龙气和王八之气这三大增幅神技，身上的气势瞬间暴增数倍，几乎不输于那恐怖的无情死主。
下一刻，“钟文二号”忽然动了。
只见他右手在耳边轻轻一拍，神机棍瞬间消失不见，随即脚下一晃，竟然直接钻入钟文体内。
就在两人合二为一的瞬间，钟文身上的气息再度暴涨，居然比无情死主还要强悍一筹。
他那黑到了极致的瞳孔之中由内而外，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光圈，显得美丽而华贵。
紧接着，钟文抬起右臂，一拳轰出，狠狠捶向无情死主迎面而来的硕大拳头。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已经快被人遗忘了
无情死主的体积，不知是钟文的多少倍。
双方挥拳相向，远远望去，就如同狮子和蚂蚁在近身肉搏。
“嗡！”
双拳相撞，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怪异声响，退至谷外的林芝韵等人就仿佛耳朵旁有人拿巨锣狠狠敲击一般，一个个头晕目眩，脚下失衡。
但凡修为不到圣人的，无不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纷纷从高空中跌落下来。
一股看不见的气息以无情死主和钟文为中心，朝着四面疯狂扩散，所到之处，地面瞬间碎裂，数不尽的鸟兽、树木、花草、石块同时漂浮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冲天际。
头顶的天穹之上，云层被割裂开来，卷向两边，露出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深邃裂痕，整片天空就仿佛被切成两半的蛋糕一般，而厚厚的云层，则是这块蛋糕的糖霜。
这一记硬拼，竟然引发了天象变化，端的是气势骇人，恐怖如斯。
随后，无情死主那比神龙还要粗壮的右手臂，突然粉碎成七彩灵尘，星星点点地洒落天边，很快便消散得没了踪影。
“毁灭吧，蝼蚁！”
一拳打碎了巨大光人的右臂，钟文黑白双色的瞳孔猛地扩张，洪亮的嗓音响彻天地，左臂高高抬起，狠狠轰出一拳，正中无情死主宽阔的胸膛。
光芒万丈的巨大“夜江南”浑身一颤，顶天立地的身躯竟然被一拳打成两截，脑袋和肩膀高高飞起，在空中转着圈圈，胸膛以下部位却在强悍的冲击力下缓缓向后倒去。
他的身躯断裂处，不时飞出七彩灵光，飘散在天地之间。
随着洒漏出来的彩色灵尘越来越多，巨大光人的下半身渐渐消散，再也维持不住形态。
然而，光人的上半身却还顽强存在着，口中爆发出怒吼之声，躯体断裂处竟然开始向下弥漫，隐隐有重新生长出来的势头。
我是天下第一！
我不能输！
我绝不能输！
巨大光人身后，夜江南咬紧牙关，神情说不出的狰狞，闪耀着七色光芒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钟文身上。
“轮回梦……”
他的双眸之中忽然华光大作，两道血泪顺着眼角汩汩留下，体内灵力几乎被彻底榨干，竟是打算在驱动巨大光人的同时，再以幻术击溃钟文的心神。
“魂刺！”
然而，拥有料敌先机之能的钟文早已有了准备，不等他展开幻术，嘴里抢先吐出两个字来。
夜江南只觉一阵难以想象疼痛感袭入脑海，仿佛被无数人同时用尖针扎刺，浑身一僵，积聚起来的气势顿时泄去大半。
那招蓄势待发的“轮回梦典”，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这种极致的痛楚，绝不仅仅来自神经，而是根植于灵魂深处，完全无视他的修为和肉身强度，直教他七窍流血，不由自主地双手抱头，在山地上来回翻滚，浑身抽搐个不停。
啥情况？
见他表现得如此夸张，就连发动魂刺的钟文本人都感觉有些懵逼。
这个上古魔头对于灵魂攻击的抵抗能力，竟似比寻常修炼者还要弱了许多。
似乎意识到大势已去，无情死主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与上半截躯体连在一起的右手臂高高举起，奋力抓向钟文所在的位置，似乎还不愿彻底放弃，想要发动垂死一击。
不管了，趁他病，要他命！
想不明白的钟文干脆不再思考，眸中射出凌厉寒光，太阴太阳的色泽愈发灿烂夺目。
“卑微的蝼蚁！”
他猛地抬起右臂，拳头的顶端闪耀着黑白两色的奇异光辉，雄浑的嗓音震耳欲聋，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了整片山谷，“天下第一的宝座，你不配！”
双方的拳头再次激情碰撞，无情死主半片躯体被钟文拳端的光芒笼罩，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就如同阴影遇见了太阳，迅速消融，很快便化作彩色灵尘，飘散得不知所踪。
一拳击溃无情死主，钟文并不停歇，脚下龙影盘旋，瞬间出现在满地打滚的夜江南身前。
对于这个阴毒狡诈的上古魔头，他不敢有半点大意，直接挥拳而上，朝着对方心口狠狠打去。
五元神功的浩瀚气息自钟文体内散发出来，如同暴风雨下的海浪，吞天噬地，无物不催，拳头顶端再次现出奇异的黑白两色光芒，挥洒在夜江南的身躯之上。
原本来回翻滚的夜江南忽然动作一滞，仿佛灵魂剧痛被治愈了一般，整个人瞬间平静了下来，转头直愣愣地凝视着那道黑白灵光，表情竟然十分松弛，完全不像是大难临头之人。
从头顶的光芒之中，他感受到了数种熟悉的气息。
苦难的坚韧！
风无涯的飘逸！
李道隐的霸道！
独孤星辰的锐利！
以及林星月的灵诡多变！
五人那熟悉的身影，仿佛近在眼前，竟是栩栩如生。
这些特点鲜明，天南地北的气息居然极不科学地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构建出一种有违常理，却又无比强悍的力量法则。
在这股力量之中，似乎掺杂着两道陌生而鲜活的气息，与五大元圣的全然不同的气息。
极阴与极阳！
创造与毁灭！
生命与死亡！
在这道光芒的照耀下，自诩为天下第一的夜江南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竟然流露出宁静而祥和的表情。
强光透过眼皮涌入瞳孔之中，他的意识顿时化作白茫茫的一片。
白光之中，忽然浮现出两道相对而坐的身影。
一名看上去不到三十的俊朗青年，以及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
细看之下，便能发现这两人的容貌，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老头子，你就打算一直躲在这个破岛上么？”青年凝视着中年男子那已经有了皱纹的脸庞道。
“这里空气清新，有山有海，我又恰巧喜欢钓鱼。”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道，“有什么不好的？”
“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人。”青年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你不觉得无聊么？”
“我和你娘第一次相遇，便是在岛上的冰螭洞之中。”中年男子呵呵笑道，“待在这里，我总有种感觉，好像她就陪在身边似的，怎么会无聊？”
青年顿时沉默了下来，久久没有言语。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老爹，便足够了。”中年男子又道，“平日里若是太忙，就不用特地跑来看我了。”
“夜王夜冬风的名号，已经快被人遗忘了。”青年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过了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忘了好，忘了好。”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答道，“如此一来，也不会有太多人记得我的罪孽。”
“你分明拥有无敌天下的实力，性情却如此软弱。”青年的声音里，竟然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我超越。”
“儿子超越老子，岂非天经地义之事？”中年男子哈哈笑道。
“算了，随你罢！”青年见劝不动他，终于失去耐心，转身挥了挥衣袖道，“待我夜江南成就无敌之日，你作为天下第一强者的老爹，名号自然会被人想起。”
“忘了我说过的话么？”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你心中无道，成不了天下第一。”
“咱们走着瞧便是！”青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再也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心思，果断拂袖而去，很快便走得看不见身影。
“老婆，对不住，我能把他养大，却没能教会他做人，这小子注定要在修炼界掀起腥风血雨。”中年男子注视着青年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有生之年，我会永远留在这座孤岛上为他祈福，但愿终有一日，能够洗去这小子的一身罪孽吧。”
这一天的岛上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男子独自坐在涯边，孤零零的身影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那样寂寥，那样落寞……
怎么又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夜江南的思绪突然回到了现实之中，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你们五个家伙失踪了许久，原来是偷偷摸摸培养传人去了？
居然能够创造出这样的功法，催生出这样的力量，不愧是和我夜江南齐名的存在。
他的手臂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拼死抵抗，可不知为何，却又中途垂落下去。
该死的臭老头！
终究还是被你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我果然成不了天下第一么？
夜江南再次睁开双眸，一脸平静地注视着扑面而来的恐怖拳劲，嘴角微微勾起，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失败的感觉，倒也没有那么难受。
我，输得不冤。
他四肢舒展，彻底放松心神，整个人很快被黑白强光彻底吞没……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你看看认不认识？
伴随着恐怖的声势，一道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璀璨耀目，笼罩了大半个异人谷，强烈的光芒令人眼睛酸胀，几乎难以视物。
与光柱一同升天的，是无数的花瓣、枝条、树木和石块。
远远望去，就仿佛云层背后，有恐怖生灵在施展无上神通，要将整座山谷统统吸入天空。
这样的声势，已非人力所能企及。
这是上苍的意志，是神明的伟力。
即便是上古七大至强者之一的夜江南，在这股力量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从前的巨擘，终将泯灭于时间长河之中，被新生代的强者取而代之。
这是旧时代的终结，也是新时代的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的光柱终于渐渐散去，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说是尸体，都有些言过其实。
充其量不过是一具骸骨，与附着其上的些许细碎筋肉，没有肌肤，没有脏器，没有血液，甚至连骨头都不怎么完整，根本不成人形。
那少得可怜的筋肉之中，也已没有半点水分，如同风干的腊肉一般，瘪瘦干硬，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怕要以为是刚刚挖掘出来的古人尸骸。
“死了么？”
钟文盯着这具骸骨凝视片刻，嘴里轻轻念叨了一句，身上的霸道威势已然偃旗息鼓，高高凸起的肌肉也渐渐松弛下去，从肌肉裸男逐渐蜕变为普通裸男，眼神之中，却多少带着几分警觉之色。
实在是夜江南的实力过于彪悍，而轮回体和神之瞳的能力又太过诡异，即便已经死了个透，却还是令人无法彻底安心。
仿佛下一秒，他又会用不知什么手段复活过来，阴险地躲在角落里，随时准备要施展出致命一击。
好在钟文的忧虑并未成真，小半刻时间过去，夜江南的尸骸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折腾出什么新的动静来。
显然这一回，他是彻底凉凉了。
一道道虚影自谷外疾驰而至，纷纷悬停在钟文身后不远处，正是为了避免被战斗波及而退出异人谷的林芝韵等人。
“他……死了？”
林芝韵的反应，与钟文简直如出一辙，对于夜江南的死，显然还抱着几分怀疑态度。
“那可不？”
在秀色可餐的娇妻面前，钟文忍不住挺了挺胸膛，洋洋得意道，“你相公我亲自出手，他哪里还有机会？”
“相公……”
林芝韵松了口气，如水般的双眸斜乜了他一眼，随即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语气说道，“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钟文闻言一愣，目光四扫，这才发现周围的甘暮云、紫缘、珊瑚和风晴雨等人皆是粉面通红，眼神闪躲，不敢拿正眼看他，却又难忍好奇之心，时不时要朝着此处偷瞄两下。
低头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弹力裤衩之外，便再也没有衣物蔽体。
他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金闪闪套装早已损毁在天劫之中，如今每施展一次破域真龙气，都要承受一次“展示自我”的代价。
“钟文，莫要大意。”飞快地从戒指里掏出一件外套披上，还没等他替自己辩解两句，耳旁便传来了南宫灵的柔美的嗓音：“夜江南的神之瞳拥有替死之术，他虽然号称总共只能施展三次，然而此人阴险狡诈，说出来的话未必可信，不能不防。”
“这样么……”钟文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他右手一伸，掌心忽然多出一面造型古朴，却隐隐透着玄奥气息的暗金色铜镜。
赫然是三大先天灵宝之一的玄天宝镜！
见他取出这面镜子，南宫灵微微一笑，绝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
过不多时，地上夜江南的残骸便化作一颗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圆珠，浮现在珠子表面的条纹，却比从前的任何一颗玄天珠都要更为明亮，更加闪耀。
“南宫姐姐，请笑纳！”
钟文捡起这颗由夜江南炼化而成的玄天珠，沉思片刻，突然转身，三两步来到南宫灵面前，笑嘻嘻地将珠子递了过去。
“给我？”
南宫灵微微一愣，没料到钟文竟然舍得将这颗蕴含着两大至强体质的玄天珠送给自己。
须知就连他自己的红颜知己里头，都尚有几人还未拥有特殊体质。
“若非南宫姐姐救出宁儿和青莲姐姐，让我可以心无旁骛，全力对敌。”钟文一脸真诚地说道，“此战孰胜孰败，怕还是未知之数，这颗玄天珠，算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姐姐莫要推辞。”
“夜江南拥有两种特殊体质，若是服下这颗玄天珠，会怎么样？”南宫灵淡淡一笑，转而问道。
“姐姐并未修炼过一气混元劲，恐怕只能获得一种体质。”钟文想了想道，“至于是哪一种，便要听天由命了。”
“若是这样，还不如交给宁儿。”南宫灵听了，摇头拒绝道，“让我吞服了，岂不是要浪费一种特殊体质？”
“大师姐，我不要。”不等钟文开口，尹宁儿便果断拒绝道，“我便是死，也决不要这个人的体质。”
眼见她神色坚定，斩钉截铁，南宫灵叹了口气，不再与钟文客套，白玉般的右手一抹樱唇，将玄天珠送入口中。
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气息自她体内疯涌而出，无数气流在四周疯狂蹿动，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声势竟极为浩大。
南宫灵的粉色外套迅速鼓荡起来，发出噗噗声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节节攀升，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暴涨数倍。
足见夜江南体内的灵力之强，已达不可思议之境，
而更为神奇的是，片刻之后，南宫灵的双眸之中，竟然散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她的眼睛本就灵动深邃，如今又变作了耀眼的纯金色，愈发显得睿智而神秘，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尊贵气息，颇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味道。
“恭喜南宫姐姐！”
不等她身上的气息完全镇定下来，钟文已经笑着上前祝贺起来。
他知道，在夜江南的两大至强体质之中，南宫灵已然成功吸收了神之瞳，而轮回体，则将彻底消失于世间，不复存在。
凝望着这双金光灿灿的美丽瞳孔，上空的甘暮云莫名心中一痛，黯然神伤。
毕竟，那屠杀了整个达拉族的恶魔，也拥有着这样一双眼睛。
“咦？老黑哪儿去了？”
这时候，身旁的珠玛突然惊呼一声道。
甘暮云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先前一直趴在珠玛肩头的那只黑色犰狳，不知何时已然失去了踪影。
也不知它用了什么手段，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竟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让阿雪它们一起帮忙找找吧。”
从珠玛眼中读出了一丝极为隐蔽的留恋和不舍，甘暮云心中一动，立即想到要发动灵禽大军一同搜寻犰狳的下落。
“谢谢斑……啊，它在那儿！”
珠玛心中感动，正要点头致谢，眼角余光扫过山谷一角，突然伸手一指下方，兴奋地大声疾呼道。
“它在做什么？”
甘暮云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瘦小的黑色身影正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飞奔而来，正是才失踪了不久的犰狳老黑。
此时的犰狳并非单独行动，它嘴里正叼着一个人的衣领，生拉硬拽着飞奔而来，丝毫不顾这人的心情和感受。
即便拖着一个人，它的移动速度依旧迅捷无匹，快若闪电，须臾间便来到了珠玛身前，脑袋潇洒地一甩，将此人随意扔在二女眼前。
“老黑，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再见老黑，珠玛的心情显然十分愉悦，俏丽的脸蛋却还是狠狠一板，故作不悦道。
“丫头，老祖我在山谷深处找到了一个没有眼睛的怪人。”
对于她的责问，老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答非所问道，“你看看认不认识？”
“天璇！”
甘暮云和珠玛闻言，转头瞅向被老黑扔下的男子，看清此人容貌的那一刻，二女齐齐色变，忍不住齐声高呼道。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原来是你这小妞
这名被老黑拖拽了一路的男子，居然正是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暗七星高手天璇！
只不过，此时的天璇面色枯黄，骨瘦如柴，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再也不复往日风光。
而最令人感到震惊的，却是他的眼睛。
准确地说，不能称之为眼睛，只能唤作眼窝。
他那引以为傲的金色双瞳，竟然被人挖走，只剩下深深凹陷，空空荡荡的眼窝。
这般形貌，哪里还有半点入道灵尊的气势，较之路边乞丐，也并未好上多少。
若非有着血海深仇，早已将天璇的面孔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再加上他的黑色外套胸前，还能隐隐看见那个红白两色的太极阴阳图，甘暮云无论如何也没法将眼前这个可怜人和那个拥有金色瞳孔的恶魔联系到一起。
被老黑咬住拖行的时候，天璇似乎还处在浑浑噩噩的半昏迷状态，如今听见甘暮云和珠玛的悦耳嗓音，却忽然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谁？”
他的声带似乎也已受损，嗓音无比沙哑，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北斗，你这个杂种，终于要来杀我了么？”
“来啊，赶紧动手啊，我天璇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不得好汉！”
“反正老子早就不打算活了，等死后化作厉鬼，定会回来缠着你，吓得你屁滚尿流，夜不能寐！”
“来啊，你这个叛徒，懦夫，卑鄙小人，来啊，来杀我啊！”
“哈哈，哈哈哈，来啊，懦夫，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地吼叫了一会，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凄凉，断人心肠，脸上的神情极度狰狞，状若疯魔。
无论情绪如何激动，他的四肢却依旧软趴趴的搁在地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丝毫无法动弹，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这是天璇？
这就是屠害了整个达拉族恶魔？
望着曾经让她恨入骨髓的天璇，甘暮云心中忽然一阵迷茫，颇有种狠狠击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的感觉。
她是个纯净淡泊的性子，素来不喜与人争斗，支撑着她一路打打杀杀而来的，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仇恨。
整个达拉族的仇恨！
对天璇的仇恨！
然而，望着眼前这个凄惨到了极致的形象，那在心中萦绕了许久的仇恨，竟然变得有些可笑。
如今的天璇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重度残废，莫说灵尊强者，便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五岁孩童，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其性命。
只要轻轻一招，便能报了达拉族人的血海深仇，甘暮云却并不如何兴奋，反而生出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她甚至隐隐感觉，此时杀了天璇，对这个恶贯满盈之人而言，很可能反倒是一种解脱。
“不杀他么？”
正在她心绪不定之际，耳旁忽然传来了钟文温柔的嗓音。
察觉到钟文靠近，甘暮云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旁珠玛肩膀上的老黑却猛地跳将起来，向后连退数丈，仿佛听见了猫叫声的耗子一般。
“怎么了，老黑？”
珠玛瞥了钟文一眼，随即转头看着满脸惊惧的老黑，好奇地问道。
白衣少年身上那股要命的魅力已然不见，然而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粉嫩白皙的脸蛋上，却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本就俏丽的容颜愈发娇艳动人。
钟文亦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老黑为何突然惧怕起自己来。
须知万年前的黑煞老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非但敢于一个人独斗万剑宗五大高手，便是直面五大元圣级别的至强者，也不会露出半分胆怯之意。
况且钟文虽然时常和它斗嘴，可在内心深处，却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人，不对，是自己兽，未曾表露过丝毫敌意。
这样的过激反应，未免有些不知所谓。
“臭、臭小子，你刚才那种手段，可是能直接攻击他人灵魂？”老黑警惕地瞪视着钟文，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不错。”钟文点头应了一声，随即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坏笑着道，“怎么，还想再尝试一回么？”
“不用不用！”
老黑吓得脸色发紫，一双前爪摇摆个不停，“老祖我就随便问问。”
“这么点痛苦，就吓成这般模样。”珠玛满脸鄙夷道，“亏你还是什么上古魔头呢，羞也不羞。”
“放屁！丫头你懂什么！”
老黑被她一激，登时炸毛道，“老祖我已经夺舍两回了，灵魂强度大不如前，被他这么来一下子，比你要痛苦岂止百倍！”
“原来如此！”
钟文脑中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夜江南中了魂刺之后，会表现得如此夸张，想来他这具身体，也是夺舍而来，灵魂较之普通人要更脆弱一些。”
“那是自然。”
老黑清了清嗓子道，“老祖当年和夜江南也有过数面之缘，他生得完全不是这般模样，这个白头发的小子，定是被夺舍了。”
钟文嘿嘿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老黑一眼，直教它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生怕对方一时心血来潮，突然又丢一记魂刺过来。
须知夺舍邪法虽然厉害，却并非人人都能施展。
且不说这类秘法本就极为稀有，秘法本身对修炼者也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首先，修习此类秘法者，需要有远超常人的灵魂强度。
其次，每个人一生之中，最多只能夺舍两次，否则灵魂便会直接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而且每施展一次夺舍秘法，施术者的灵魂都会受到极大的削弱，正如此时的老黑一般，先前钟文为了破解夜江南的幻术，只是施展魂刺轻轻戳了它一下，却已经令它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总算钟文只是故意戏弄了老黑一番，并未真的打算伤害其灵魂，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甘暮云和天璇身上。
“阿云，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甘暮云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见到他之前，我曾下定决心，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个恶魔碎尸万段，替族人报仇，可如今看见他这般凄惨，这般痛苦，我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原来是你这小妞！”
这时候，天璇也已经分辨出甘暮云等人的嗓音，脸上突然散发出兴奋的光芒，一边呵呵大笑，一边扯着嗓子道，“想要替那个山寨里的人报仇么？来啊，来杀我啊，就像我当初宰杀你的族人那样，快动手啊！”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怎么？不想替你爹报仇了么？”天璇却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无休无止的挑衅着，“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且听我细细道来，我先是折断了他的手，再轰碎了他的双腿……”
甘暮云秀气的双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却又很快淡去。
“他这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钟文还以为她太过善良，不忍心对残疾人下手，不禁出声提醒道，“当初他血洗达拉族之时，又何曾有过半分怜悯之心？”
“我不是可怜他。”甘暮云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让他这样活着，或许才是最残酷的惩罚，远比死了要更为痛苦。”
钟文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随即转头看向另一名达拉族的幸存者珠玛。
“我的想法，也和斑得姐差不多。”
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珠玛嘻嘻一笑，一把挽住甘暮云纤细的胳膊，轻声说道，“他如今这般凄惨，杀或不杀，已经没有多大分别了，不过这件事情，咱们姐妹俩说了还不算数。”
甘暮云疑惑地向她看去。
“小明的父母，也死在他手里。”珠玛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指了指一旁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金羽大鹏道，“说起报仇，它也有份呢。”
说罢，她突然凑近上去，在小明耳旁轻声低语了起来。
片刻之后，小明猛地抬起头来，蓝光莹莹的双眸中暴射出无穷锐气，仿佛要将天地刺穿。
紧接着，它那健硕的身躯化作一道金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天璇身上一闪而过，随后又再次出现在珠玛身旁。
而原本嘶声吼叫着的天璇，却忽然没有了声音。
钟文再看之时，却发现他的口鼻之间，已然没有了半点呼吸。
这位曾经的暗七星高手，最强体质的拥有者，终于在承受了无尽折磨之后，结束了其恶贯满盈的一生。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无处安放的魅力
异人谷以南的大草原上，一支约莫数千人的队伍正在浩浩荡荡地朝着南边进发。
这样庞大的队伍在草原上行进，不知为何却无人坐车，也无人骑马，竟然全都依靠双腿步行，算得上十分奇葩。
位于队伍中正前方的，是一名样貌清秀的白衣少年，和十数名姿容绝世，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
这些女子或成熟妩媚，或妖娆艳丽，或清秀脱俗，或灵秀可爱，容貌气质虽然各不相同，却无不是当世罕见的绝色。
只是不知为何，其中不少人的脸色皆是苍白焦脆，精神状态大多不甚饱满。
不消说，这些人自然就是战胜夜江南之后，启程朝着清风山进发的钟文和林芝韵等人。
而跟随在飘花宫众人身后的，竟是一支数千人的队伍。
这些人男的俊，女的靓，容貌大多不差，且其中的每一个，都生着银白色的头发。
赫然是白银一族！
“你要把他们带走？”
离开山谷之前，钟文吃惊地凝视着尹宁儿俏丽的脸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几千人！”
“嗯。”
尹宁儿微微颔首，声音很轻，语气却甚是坚决。
“为什么？”钟文不解道。
“命运不公，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尹宁儿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一切都是夜江南造成的，我既然修炼了夜家的功法，便该设法替他赎罪。”
“传授你一气混元劲的人是我，不是夜江南。”钟文连连摇头道，“况且就算想要帮他们，留些灵晶和食物也就是了，你没有义务照顾这许多人的后半生。”
“我想要这么做。”
素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尹宁儿，却罕见地没有让步。
“可是……”钟文挠了挠头，为难地说道，“白银一族人数不少，就算带回清风山，又该如何安顿？”
“药王谷。”尹宁儿竟似早有准备，成竹在胸地答道。
“你还真是……”钟文苦笑一声，转头向林芝韵寻求帮助，“宫主姐姐，你看……”
“相公，既然宁儿这般坚持，那便将他们带上吧。”
不料林芝韵在听闻了白银一族的遭遇之后，早就对他们心生同情，竟然果断站边尹宁儿，“反正药王谷那么大，就是住上一万人，也不会如何拥挤。”
“好吧。”
老婆一发话，钟文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嘻嘻地看着尹宁儿道，“白银一族也都是些可怜人，宁儿，这是你的选择，日后他们这一族，便交给你来照顾咯？”
“谢谢你，钟文！”
得了他首肯，尹宁儿喜出望外，清秀白皙的脸蛋熠熠生辉，忍不住凑上前去，踮起足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你真好！”
“宁儿，你……”
钟文捂着脸颊，眼中满是惊诧之色，完全没有料到素来性子清冷的尹宁儿竟然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然而，偷袭得手的尹宁儿却只是红着脸温柔一笑，便果断转身跑开，亲自安排起白银族人的事情来，只留下他愣愣地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片刻，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转头看向林芝韵所在的方向。
只见风华绝代、艳丽无双的宫主姐姐正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钟文从未去过屠宰场，然而也不知为何，他却隐隐猜到屠夫看肉猪的眼神，大概便是如此了。
“是、是她先动的嘴。”
他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林芝韵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缓步前行，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哎，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钟文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情无比惆怅。
大战结束，众人并未多作逗留，在与林芝韵等人打过招呼之后，宁洁、齐宣、甘暮云、十三娘、李青、郑齐元和曾锐等人便纷纷动身离去，返回到各自的势力之中。
反倒是飘花宫诸女为了安排白银一族，比其他势力都要晚一步离开山谷。
若是在全盛之时，林芝韵等人根本就不需要步行，只需由上官君怡施展空间之力，不消片刻，就能直接把所有人都带回清风山。
然而，在中了夜江南那种恐怖的“轮回梦典”之后，众人却大都精神萎靡，状态不佳，一时半会还未能恢复过来，就连飞行久了都会感到十分疲惫，只不得不陪着白银族人徒步而行。
于是乎，蚩族草原之上，便出现了这么一支浩浩荡荡的南迁队伍。
总算白银族人天赋异禀，体质远胜常人，即便是妇女孩童，走得也都不算太慢，不过数日时光，队伍便已越过边境，进入到大乾北疆地界。
“你要走？”
这一日，正在闲聊的钟文却从柳柒柒的口中，听见了意料之外的消息，“为什么？”
“我还太弱了。”
柳柒柒沉默片刻，缓缓答道，“我想要变得更强，像你一样强，所以我打算四处游历，寻求突破的机遇。”
“你已经是世间唯一的剑圣，还不满足么？”钟文连忙劝道，“况且留在飘花宫里一样可以修炼，可以精进，再说了，到外头你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多同级别的对手陪练？”
“我的剑道遇上了瓶颈，仅仅依靠战斗，已经无法更进一步了。”柳柒柒轻轻摇了摇头，“听剑绝说，剑修不能一味闭关苦修，若要突破桎梏，追求剑之极意，须得游历四方，增长见识，找寻灵感。”
“你堂堂剑圣，何必要听一个灵尊瞎掰？”钟文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哪懂得什么剑之极意？”
“他说得很有道理。”
柳柒柒却似乎心意已决，“我想试试。”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感受到她的强烈决心，钟文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问道。
“一个月后……”
不等她一句话说完，一道青色身影忽然自人群中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天空。
长发及腰，小腹隆起，青色的裙摆随风飘荡，竟然是身怀六甲的飘花宫长老叶青莲。
此时的叶青莲满脸惊讶之色，秀气的双眼睁得浑圆，眸中射出凌厉光芒，狠狠瞪视着前方不远处。
两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粉色的身影。
一个女人。
远远看去，只见这个女人双膝弯曲，跪倒在一名男子身上，右手握着一柄匕首。
匕首的尖刃完全没入男子心口，女子却似还不满意，右臂使劲，将匕首拔了出来，高高举起，又再次狠狠捅下。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噗噗”之声，男子身上不断溅出血液，双腿从一开始的微微颤抖，到后来的一动不动，似乎在昭示着他的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
女子背对着众人，无法看清容貌，身上的粉色长裙破破烂烂，不知多久没有清洗，即便与乞丐的服饰相比，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从她挥舞匕首时散发出来的气息，钟文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粉裙女子的修为绝对不超过地轮，按说不该引起叶青莲这等入道级别高手的注意。
难道……
钟文心中一动，忽然隐隐有了猜测。
“贱人，总算逮到你了！”
果不其然，只听叶青莲口中怒喝一声，娇躯在空中一闪，瞬间出现在粉衣女子，右手一把摁在了她的肩头。
女子转过身来，刚一抬头，叶青莲却突然面色剧变，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口中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数步。
“青莲姐姐！”
钟文吃了一惊，担心她受伤，脚下龙影盘旋，瞬间出现在叶青莲身旁，舒展双臂，将她的娇躯一把扶住，随后转头瞪向粉衣女子所在的位置。
艾玛，鬼啊！！！
这一看之下，登时让他心头剧震，呼吸停滞，浑身猛地一颤，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进入视线的，是一张不同寻常的脸。
一张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脸。
一张丑陋到了极点的脸！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隐隐有些感激
抓痕、疹子、裂口、脓疮……
这张脸上，竟然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一眼望去，就连五官的位置都有些难以分辨。
这样的容貌，已经无法用丑陋来描述。
这显然是人为的杰作，唯有一个“惨”字方能形容。
若说只是脸蛋丑陋倒也罢了，女子的头发也满是油腻和污渍，不知有多少日子未曾清洗和打理。
她身上的粉色长裙早已残破不堪，肮脏不已，透过数不清的破洞，可以看见她的皮肤表面充满了红色划痕，早已是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狐狸精，你、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饶是叶青莲性格坚毅，心志过人，陡然看见如此骇人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能站稳。
“是你！”
看清叶青莲的容貌，粉衣女子先是微微一愣，眸中随即透射出惊惧的光芒，嘶哑着嗓音大声叫道。
她就仿佛是看见猫的老鼠一般，“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本能地扭动着身躯，将自己向后挪移了数尺距离。
“青莲姐姐，这位是……？”
担心叶青莲出事，钟文三两步赶到她身旁，凝视着地上女子丑陋狰狞的脸蛋，满是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那个狐狸精，云清瑶。”叶青莲愣了许久，才用一种古怪的语气答道。
“她就是云清瑶？”
钟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瞪着这张不堪入目的脸蛋打量了许久，他依旧难以相信，这个女人能够抢走叶青莲的未婚夫婿。
“不错。”叶青莲叹了口气道。
你当初的脾气得有多火爆，才能把男人推到这么个丑八怪怀里？
“长成这样的狐狸精，当真是世间少有。”钟文挠了挠头，好容易才忍住没有将心中的想法吐出声来。
“她原本姿色不俗。”叶青莲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云清瑶的方向跨出一步，“也不知是被谁毁了容。”
“啊！！！”
眼见她靠近，云清瑶登时双腿乱蹬，拼了命地尖叫起来。
然而她的声带早已损毁，无论怎样发音，听起来却都如同公鸭发情，刺耳难听至极。
叶青莲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回想起从前的在云清瑶手上吃过的苦头，登时怒从心头起，眸中射出凌厉光芒，哪管她凄不凄惨，快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抓举至半空之中。
“啊~啊~救命！救命！”
云清瑶奋力扭动着身躯，大叫大嚷，双手双脚如同雨点般落在叶青莲身上。
然而，她那点可怜的修为，实在不值一提，拳脚打在灵尊身上，当真是不痛不痒，没能造成半点伤害。
似乎很享受云清瑶惊慌失措的表情，叶青莲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狂，并未立即出手了结其性命。
仿佛意识到自己难逃一劫，云清瑶挣扎片刻后，忽然平静了下来。
“青莲姐姐，我美么？”
她展颜一笑，声调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如同少女的呢喃，配上沙哑的嗓音，听着很是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个丑八怪。”
叶青莲不为所动，冷冰冰地答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丑的女人了。”
“你、你骗人！”
云清瑶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竟然放生大哭了起来，“我才不是丑八怪，你嫉妒我，你们都嫉妒我！”
她的哭声沙哑而响亮，眼睛里却看不见几滴泪水。
“我嫉妒你？”
叶青莲气极而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若我是个丑八怪，为什么他不喜欢你，却会喜欢上我？”
然而，云清瑶却忽然话锋一转，眸光迷离，嗓音飘忽，思绪仿佛飞出很远很远，“你生得这样好看，他是你的男人，却喜欢和我在一起，可见我比你更美，不是么？”
“你……”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叶青莲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右手五指微微一紧。
“青、青莲姐姐，咳、咳咳，痛，好痛！”
云清瑶登时面色发紫，咳嗽连连，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不、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我把他还给你，你饶、饶我一命好不好？”
望着对自己低头求饶的云清瑶，叶青莲心中涌起一股快意，只觉无比舒畅。
“不、不行！他是我的，不能给你！”
然而，还不等她出言讥讽，云清瑶忽然神情一变，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语，“你杀了我罢！”
她时而哭，时而笑，时而胆怯，时而坚定，情绪变幻莫测，精神状态显然极不稳定。
“贱人！”叶青莲感觉自己遭了戏耍，愈发恼怒，咬着牙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死？死了好，死了好！”
云清瑶愣愣地答道，“他已经不在了，等我死了，便又能和他重聚了，好，好，好！”
她的眼神呆滞，声音木讷，也不知是在和叶青莲对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该死的狐狸精！”
叶青莲心中莫名烦躁，右臂一振，将她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变幻不定，面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仇人，忽然有些没了主意。
正在情绪波荡之际，她忽然感觉右手一暖，竟是被人轻轻握住。
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钟文清秀的脸庞，和如同阳光一般温暖灿烂的笑容。
“你做什么？”
叶青莲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用力一挣，想要将右手从他掌中抽离出来，却未能成功，只好轻轻瞪了他一眼。
“青莲姐姐，当初她伤了你的容貌，如今自己也被人毁容，还落得如此下场，可谓是天道好轮回，恶人有恶报。”钟文握着她的柔荑，食指微微挑动她的掌心，笑着说道，“这岂非大快人心之事，你怎么反倒生气了？”
“你懂什么？”
叶青莲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却已不如先前那般激烈，“我和这狐狸精仇深似海，只要一看见她就来气！”
“姐姐的心思，小弟自然体会不得。”钟文凑近前去，在她耳旁轻声细语道，“只是我却并不讨厌她，甚至还隐隐有些感激呢。”
“什么？”叶青莲一脸茫然地转头看他。
“若不是她。”钟文瞥了眼叶青莲高高隆起的小腹，脸上突然流露出坏坏的笑容，“咱们怎么会在一起，我又哪里来的孩子？”
“去你的！”
叶青莲粉嫩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抬手在他肩头重重推了一下，狠狠白了他一眼道，“谁和你在一起了？”
“青莲姐姐，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们都过去吧。”然而钟文却并未被她推开，反而死皮赖脸地贴了上去，双臂一合，将她纤柔的娇躯揽在怀中，柔声说道：“从今往后，你有我呢。”
“你一个花心大萝卜，莫非还能天天陪着我不成？”叶青莲似乎并不买账，反而冷笑一声道。
“这个……”钟文表情登时有些尴尬，脑筋急转，忽然灵机一动，指着她的小腹道，“我不在的时候，这小家伙也会陪在你身边，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哩。”
提及腹中孩儿，叶青莲的表情登时舒缓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浑身散发出圣洁而柔和的光芒，看得钟文一愣一愣的，阵阵暖意涌上胸膛，仿佛连心都要融化。
“说得不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过了片刻，叶青莲缓缓转头，对着一会哭、一会笑，已然处于疯癫状态的云清瑶凝视良久，忽然开口道，“就算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我也该放下了。”
说罢，她抬起右掌，水葱般的食指隔空一点。
数道七彩灵丝自她指尖疾射而出，迅如闪电，悄无声息，瞬间洞穿了云清瑶的胸膛。
“呵、呵呵……”
云清瑶浑身一颤，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随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鲜血自嘴角汩汩流下，眸中的神采迅速暗淡下去。
“终于要死了么？真好！你一个人待在下面，想必寂寞得紧吧？我很快就来陪你了，等着我！”
临终之际，她的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口中轻声呢喃道，“我、我好想你啊！”
泪水划过坑坑洼洼的脸蛋和满是伤疤的脖颈，滴落在绿草之上，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晶莹透亮，美丽动人。
云清瑶缓缓闭上双眼，口鼻之间，很快便没有了呼吸。
阳光挥洒在她的脸蛋上，已然被毁去的容貌，在这一刻竟似不再丑陋，不复狰狞，反而透出几分喜悦祥和的味道，令人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女子，对青莲姐姐的未婚夫，却是一片真心。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呐。
望着云清瑶渐渐冰冷的尸身，钟文不禁心生感慨，百感交集。
对于这个曾经的死敌，叶青莲并未多看一眼，反而缓缓抬头，遥望天空，俏丽的瓜子脸蛋上，流露出一丝解脱的表情。
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无比甜美，无比幸福。
不知不觉间，钟文的右手与她的左手，已然紧紧牵在了一起，久久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