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不是我
“啥?”
钟文如遭雷击,呆呆地立在了原地,一脸懵逼。
“你不知道么?”风晴雨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从这小丫头的记忆来看,她与你还算是旧识呢。”
“小弟的确认识一个爱写小说的风晴雨,容貌与姐姐你现在的这具身体一模一样。”钟文愣了好半晌,才苦笑着答道,“我曾猜测是两个样貌相同之人,又或者当初那个风晴雨,只是‘暗神殿’圣女潜入大乾的一种伪装,却不曾料到,竟然是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风晴雨细细体会着这四个字,“如果你想表达的是一个人体内拥有两种不同的性格,恐怕并不准确,这小丫头与死在你手中的风晴雨,完全是两个独立的灵魂。”
钟文闻言,不禁陷入到沉思之中。
“我是轮回大圣的女儿,而这具身体又拥有轮回体,我的灵魂会选择她,想来与此不无关系。”风晴雨接着说道,“然而刚进入这具身体,我便意识到里面竟然藏着两个独立的灵魂,大多时候都是‘暗神殿’圣女在掌管着身体,但另一个弱小的灵魂,却也会时不时地出来透透气,两人似乎都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
“原来如此。”钟文连连点头,得知“暗神殿”的诸多残暴歹毒之举,与爱写小说的风晴雨并无关联,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这具身体可以容纳两个灵魂,却也最多只能被两个灵魂所掌控。”风晴雨忽然凑近过来,抚摸着钟文的脸颊,轻声呢喃道,“所以我虽然寄宿其中,却也只能躲在黑暗中,默默观察着这个世界,在英雄大会上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可知道我有多开心么?”
“姐姐......”钟文鼻子一酸,眼眶隐隐有些湿润。
“我想和你说话,想得快要发疯。”风晴雨纤细的手指拂过钟文眼角,“可是这具身体接纳了我,却也拒绝了我,只要她们两个健在,我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越是擦拭,钟文的眼角就愈发湿润,泪水渐渐难以抑制,在脸颊上画出两道亮晶晶的水渠。
一想到莳雨为了再见自己一面,煞费苦心,以难以想象的手段打破了现实和虚幻的壁垒,最终却只能寄人篱下,成为一个永远的旁观者,彻底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自由,他霎时间感动莫名,悲从中来,完全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本以为就要这样伴着两个丫头度过一生,不料其中一个居然死在你的手中。”风晴雨缓缓垂下右臂,感慨万千,“而另一个也惨遭夜江南重创,虚弱不堪,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我夺取肉身的机会。”
凝视着风晴雨檀口一张一合,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钟文脑中莫名浮现出“钟文二号”的身影。
分明拥有着强大的灵魂,却连自己的肉身都无法掌控,或许唯有那个经历相似的大道光人,才能够切身体会到莳雨的艰辛和不易。
“姐姐,那你刚才说的休息,是不是要将身体的掌控权,重新交还给风晴雨?”钟文忽然想到。
“不错,等我沉睡过去。”风晴雨并不否认,而是点了点头道,“那个小丫头就会苏醒过来。”
“那你......”钟文急道,“还能出现么?”
“不清楚。”风晴雨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本就艳若桃李的容颜,愈显明媚动人,“你若是想我了,不妨将她打晕了试试。”
钟文:“......”
“好了,我乏了,要休息了。”风晴雨的嗓音越来越低,变得空灵而缥缈,渐渐难以听清,“没什么重要事情,便莫要来打搅......”
话音未落,她已然闭上双眸,纤柔玲珑的娇躯缓缓前倾,无力地躺倒在钟文怀中,竟似对他毫不设防。
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近在咫尺,钟文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如兰吐息,平稳而均匀,睡得无比香甜,就如同等待王子唤醒的睡美人一般,微微翘起的小嘴红艳艳的,柔软芬芳,散发出异样的诱惑力,直教他怦然心动,神魂不守。
“莳雨姐姐?”钟文在她耳畔轻声呼唤,却并未得到丝毫回应。
“一具身体,三个灵魂。”
一旁的林芝韵脸上带着讶异之色,忍不住感慨道,“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得亏这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才能解开时间之力。”黎冰点头应道,“否则你我三人怕是活不过今天。”
“无霜,替我照看一下莳雨姐姐。”钟文将风晴雨的娇躯横抱起来,轻轻递给一旁的冷无霜。
“嗯。”冷无霜温顺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风晴雨,动作又轻又柔,生怕伤到这个娇滴滴的美丽女子。
“混账,你对丫头做了什么?”
远处激战正酣的墨笛笙并不清楚莳雨的情况,眼见宝贝徒弟落在钟文手里,登时心急如焚,右臂猛地横扫出去,无数黑色火焰在身前炸裂开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惊人威势,将冰螭圣人逼退数步,随即身形疾闪,朝着钟文俯冲下来,口中暴喝一声,“给我放开她!”
眼见他要去找钟文的麻烦,冰螭圣人迟疑片刻,居然停下脚步,并不追赶。
莫要去送死!
跑,现在就跑!
留得青山在,或许还有翻盘的希望!
七星圣人张了张嘴,劝戒的话语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又咽了回去,竟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感知到来自背后的灼热气息和恐怖威势,钟文毫不慌张,直至不急不躁地安置好风晴雨之后,才缓缓转身,抬起右臂轻轻打出一拳。
“轰!”
两人的拳头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
墨迪笙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自手臂传来,一时间半身酸麻,筋骨欲裂,竟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向上飞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反观钟文却是面无表情,一脸淡定,身躯傲然挺立,不曾后退半步。
“来得正好。”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脚下忽然现出一件亮晶晶的梭形灵器,右手则不知如何多出一根金光闪闪的细长棍子,“你就是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通天梭忽然华光大作,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感受到裤衩少年骇人听闻的恐怖实力,墨迪笙心头剧震,忙不迭地一个后空翻,勉强稳住身形,还来不及探察敌情,忽然有一道威猛绝伦的劲风自头顶狠狠落下。
他勉强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刚才还站在地面上的钟文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头顶上方,正举着一根粗大的棍子猛砸过来。
“砰!”
伴随着一道巨响,闪避不及的墨笛笙直接被棍子砸在额上,他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连颅骨都要被敲碎,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整个人如同流行坠落,狠狠砸在地面之上,撞出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巨大凹坑。
他的脑袋上鲜血直流,整张脸被红色覆盖了大半,原本凸起的额头似乎微微下陷,模样说不出的凄惨,与从前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暗神殿主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钟文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只见他脚下灿灿生光,瞬间出现在墨迪笙坠落的位置,将神机棍竖着举起,对着暗神殿主狠狠捅了下去。
“砰!”
又一道巨响传来,变粗了三倍有余的神机棍如同一根擎天巨柱,毫不留情地撞在墨迪笙小腹之上。
“噗!”
墨迪笙的肚子深深凹陷下去,体内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面色惨白如纸,神情无比萎钝,气息已然衰弱到了极点,原本弥漫在四周的狂暴黑火早已飘散得没了踪影。
曾经的当世七大至强者之一,雄心勃勃想要一统修炼界的暗神殿主,竟然被钟文如泥巴一般随意揉捏,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战场上寂静一片,就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双方修炼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统统集中在这个只穿了一条金色裤衩的少年身上。
惊叹,崇拜,爱慕,恐惧,憎恨,绝望......
无论对他怀揣着怎样的情感,却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个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居然以一己之力,强行扭转了这场惊天大战的结果,从而也左右了今后整个修炼界的格局。
他,将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人!
“咳、咳咳!”墨迪笙伏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干呕,仿佛连肠子都要吐出来,“动、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要动手的人,不是我。”
钟文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一把提起,如同玩具般拎在半空,脚下光芒一闪,瞬间出现在尹宁儿跟前。
“砰!”
他将墨迪笙随手扔在地上,冲着白衣少女露齿一笑,“宁儿,这个老东西,就交给你来处置罢!”
第九百一十七章 他们还托梦给我呢
尹宁儿看了看他,又瞥了眼蜷缩在地,无比凄惨的墨笛笙,过度震惊之下,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此人名为墨笛笙,乃是‘暗神殿’殿主。”钟文缓缓说道,“也就是当初血洗药塔的罪魁祸首,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哪些人参与了那次屠杀,但做出那个决定的主谋,却非他莫属。”
尹宁儿娇躯一颤,眼神渐渐冰冷下来,看向墨迪笙的目光之中,罕见地燃起憎恨的火焰。
儿时的记忆并不如何清晰,就连脑中父母的容貌,都已经模模糊糊,不再清晰。
她只是依稀记得,曾经的自己是个爱笑爱闹,活泼可爱,深得周围长辈宠溺,拥有半个欢乐童年的小公主,与如今小萝莉在飘花宫里的待遇颇为相似。
在一个六岁的小女娃看来,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然而,某一天,偷偷溜出去玩耍的尹宁儿归来之际,却发现曾以为会永远陪伴自己左右的父母、师长、亲朋、好友竟然莫名人间蒸发,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孩子心性的尹宁儿初时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道是长辈们故意藏起来跟自己玩躲猫猫,嘻嘻哈哈地好一通找。
于是,一个从小生长在温室之中的六岁小女娃,就这样在药塔宏伟的建筑群内苦苦搜寻了起来。
没有人!
连个影子都没有!
整整三天,小胳膊小腿的尹宁儿将药塔方圆数里踏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她滴水未进,肚子早已经饿得连咕咕声都发不出来,心中的迷茫和绝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被林芝韵发现的时候,小丫头正处于半昏半醒之间,粉嘟嘟的脸蛋上沾满泥土和灰尘,眼睛又红又肿,泪水却还在不停地向外涌出。
小家伙的可怜模样,瞬间激发了林芝韵体内的母性,二话不说便将她收入门下,带回清风山悉心照料。
尽管当时的林芝韵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
对于药塔中人而言,尹宁儿可以算是个幸运儿,然而当时的那段痛苦经历,却成了可怕的梦魇,总是缠绕在少女心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即便了清风山之后,尹宁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还是喜欢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林芝韵之外,对谁都不理不睬,妥妥的孤僻宅女一枚。
如今,屠害药塔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气息奄奄,状极惨烈,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要杀要剐,可以任由她随意处置。
这一刻,她却犹豫了。
白嫩晶莹的右手高高抬起,却又缓缓落下,尹宁儿清丽动人的脸蛋上,竟然流露出踟蹰之色。
“原来是药塔后人,十年前她应该只有六七岁,咳、咳咳!”墨迪笙满脸腥红,咳血不止,忽然怪笑着道,“沈巍这小子办事果然不靠谱,居然连个小丫头都能给放跑了。”
尹宁儿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猛地抬起玉臂,一道紫色烟雾自掌心喷薄而出,狠狠射向墨迪笙面门。
面对血海深仇,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动用了钟文送给他的另一种体质,来自暗七星玉衡的五毒体。
眼看着就要击中墨迪笙,那团紫色毒烟忽然一滞,居然悬停在半空之中,不再向前。
“怎么了,宁儿?”钟文见她踌躇不前,不禁好奇道。
“我、我……”尹宁儿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于墨迪笙,她当然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然而,就在她打算出手之际,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和药塔,和爹娘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这个人了吧?
一想到杀了墨迪笙之后,药塔这个概念,便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她忽然一阵后怕,竟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我墨迪笙英雄一世,就是死,也绝不能死在妇道人家之手!”墨迪笙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眼见钟文要让尹宁儿动手,忽然一咬牙,便打算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自绝性命。
然而,钟文却似乎早有所料,忽然抬起右臂,出手如电,指尖射出两道白光,不偏不斜地击打在墨迪笙胸口。
这位暗神殿主浑身一僵,好不容易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如同尸体一般静静平躺着,竟是再也无法动弹。
“宁儿。”
钟文并不理会墨迪笙几乎喷出火来的目光,而是转头对着尹宁儿柔声问道,“你不想报仇了么?”
“直到今天,爹爹和娘亲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尹宁儿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不自觉地留下晶莹泪水,“若是大仇得报,他们、他们会不会就不来了,我、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爹娘……”
尹宁儿仰起俊秀的小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花,柔弱之中带着几分思念,几缕悲戚,令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傻丫头,他们都活在这里。”钟文指了指她高高隆起的胸口,微笑着说道,“时时刻刻都陪着你呢。”
“真的么?”尹宁儿擦了擦眼角,满怀期冀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他们还托梦给我呢。”钟文眼珠一转,忽然心血来潮地胡诌道。
“我爹娘托梦给你?”尹宁儿大感意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们说了什么?”
“老两口说啊,本来打算好好去天国游玩享乐一番,奈何有个不省心的女儿,对他们太过依恋,一天看不见就要哭鼻子。”钟文煞有介事地比划道,“所以让我好好劝劝那个傻女儿,快快长大,莫要沉浸在过去,尽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你、你胡说,爹娘才不会这样说我呢!”尹宁儿被逗得“噗嗤”一笑,左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莫要沉浸在过去……么?
回味着钟文的话语,虽然明知他在信口胡掰,尹宁儿却还是感触颇多,嘴角的笑容还未消失,眼角的泪水却又再次滑落,一时间又哭又笑,心情好不复杂。
“托梦给我的,或许是别人家的爹娘也未可知。”钟文嘻嘻一笑,“但是理却是一个理,父母总有离开的那一天,而孩子也终将踏上自己的旅途,这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人生。”
“嗯,我明白了。”尹宁儿眼中荧光闪耀,温顺地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明白就好。”钟文伸出右手,轻轻拭去尹宁儿眼角的泪痕,左手依旧握着她的光洁柔荑,将之引到墨迪笙跟前,“去做个了结罢!”
这时候,尹宁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和钟文手牵着手,顿时玉面绯红,娇羞不已,好半晌才镇定心神,再次凝聚出一团紫色毒烟,对着墨迪笙狠狠打去。
“殿主!”
墨迪笙在“暗神殿”中也有不少拥趸,眼见殿主遭难,纷纷高声呼喊着想要上前相助。
然而,还不等这些人动身,忽然有两股浩瀚的气势从天而降,狠狠笼罩在“暗神殿”众人身上。
其中一道气息温润如水,却又寒冷似冰。
而另一道气息则是锋锐无匹,霸道绝伦。
在这两股气势之下,便是入道级别的“暗神殿”长老也不禁心胆俱寒,瑟瑟发抖,莫说拯救墨迪笙,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难以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主大人被紫色毒烟完全淹没。
原来是林芝韵和柳柒柒这两大飘花宫圣人齐齐跃上高空,同时释放出强悍的圣人之域,为尹宁儿的复仇行动扫清障碍。
“呵,呵,呵~”
墨迪笙本就重伤垂危,又被钟文封住了灵力,如何能够抵挡五毒体的恐怖毒性?只见他双目狠狠鼓起,眼耳口鼻同时流出黑色毒血,嘴里发出嘶哑的吼声,模样当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数个呼吸间,他忽然猛地一颤,随即浑身僵直,口鼻之间,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他的眼睛依旧瞪得浑圆,死死不肯闭上,脸上满是不甘之色,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死不瞑目。
“宁儿,恭喜你。”
南宫灵不知何时出现在尹宁儿身旁,绝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在这个苦命的师妹耳旁柔声祝贺道。
林芝韵,柳柒柒和小萝莉等飘花宫诸女也纷纷靠近过来,这许多姿色各异的美丽女子齐聚一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原本杀气腾腾的战场上,一时间竟是莺声燕语,春意盎然,呈现出美好而怪异的景象。
这场战争,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喝喝酒,泡泡妞,它不香么?
望着出现在战场上这如同仙境般的景象,不少修炼者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傀师,看来咱们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暗神殿”长老夜椤柯忽然拍了拍身旁傀师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最后陪我上路的,居然是你这么个讨厌的家伙。”
傀师皱了皱眉头,“啪”地拍开他的右手,冷冰冰地答道:“要走你自己走,老子还没活够呢!”
夜椤柯也不生气,只道是他不愿接受战败的事实,目光扫过身后不少企图逃跑的战友,嘿嘿一笑,却并未动身。
身为入道灵尊级别的顶尖高手,他自然知道圣人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如今“暗神殿”一方并无圣人在场,普通修炼者想要从敌方数个圣人手中逃得性命,无异于痴人说梦。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爹、娘,宁儿替你们报仇了!
尹宁儿盯着墨迪笙的尸体凝视许久,俏丽的脸蛋上忽然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转头看向钟文,眸中带着丝丝感激,点点柔情。
“居然同时拥有木灵体和五毒体这两种特殊体质。”
不等她开口说话,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嗓音,“莫非姑娘修炼的,是一气混元劲么?”
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钟文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第九百一十八章 良禽择木而栖
这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北斗!
或者说,夜江南!
钟文急忙转身,却见本已被风晴雨一指送入时空乱流的北斗,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尹宁儿身后不远处。
怎么可能!
钟文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似乎很惊讶?”
北斗面带微笑,眼中闪耀着夺目金光,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威风轻轻飘动,身上的气息竟然比先前还要深不可测,“按说你也曾经从时空乱流中活着出来,应该能够理解才是。”
“时空……时空……”钟文口中轻声喃喃着,心中若有所悟,“莫非……”
“不错,当年我便从莳雨身上习得时间之道。”北斗的回答,恰巧印证了钟文的猜测,“如今又得到轮回体的天道之力,只需费些工夫,将时间和空间两种大道融会贯通,区区时空乱流,又怎么能困得住我?”
麻烦了!
钟文眉头紧蹙,低沉着嗓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一气混元劲?”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北斗哈哈笑道,“一气混元劲乃是我夜家的家传神功,按说这世上除了我,应该无人知晓才对,这小丫头却是从哪里学来的?”
夜家?
夜王前辈本名夜东风,而他叫夜江南。
他也能同时掌握数种大道。
难道……
钟文心中一动,脑中的线索渐渐串联在了一起,许多从前不明白的东西顿时豁然开朗。
“夜家的东西,决不能流落在外。”却听北斗又道,“既然被你习得了,那便跟我走罢!”
“啊~”
他话音刚落,周身前忽然光芒大作,直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唯有一道娇柔悦耳的女子惊呼声传入耳中。
“宁儿!”
钟文心头一紧,纵身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直冲了过去。
一旁的冷无霜眸中灵光闪动,左臂依旧挽着沉睡的风晴雨,右掌轻轻一挥,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萦绕在北斗周身的强光竟然消失无踪,重新显露出白发青年的挺拔身姿。
而刚刚得报大仇的尹宁儿,不知如何竟被他夹在腋下,面色苍白,美眸紧闭,浑身软绵绵的,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放开她!”
眼见尹宁儿落入北斗手中,飘花宫诸女无不大惊失色,口中娇声喝斥着,灵技纷纷出手,誓要夺回同门。
钟文更是浑身气势暴涨,猛地一蹬通天梭,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北斗身后,挥拳朝着他后颈出狠狠打去。
然而,面对四面八方疯涌而来的灵技,北斗只是淡淡一笑,整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原地,竟然让飘花宫众人的招数统统落空。
而北斗的身影,却已于不知不觉间,出现在距离冷无霜不足两尺位置,伸出另一条手臂,朝着她怀中的风晴雨狠狠抓了过去。
他的动作迅捷无匹,身法神出鬼没,以冷无霜出色的速度,一时竟也有些反应不及。
眼看北斗手掌就要触碰到风晴雨,一道粉色倩影忽然出现在他与冷无霜之间,手中长剑寒光闪烁,灵动飘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他咽喉而去。
原来竟是南宫灵预判到他的想法,提前动身,及时赶来支援。
“好个聪慧的女子!”
北斗眼见偷袭不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口中赞了一句,整个人再次消失不见。
他对空间之力的掌控,竟似比风晴雨还要更胜一筹。
待到再次出现之时,他已经位于战场边缘的七星圣人身前,猿臂轻舒,将这位“七星阁”之主提了起来,随即纵身跃上高空。
这时候,林芝韵、黎冰和柳柒柒同时释放出圣人之域,将他牢牢锁定,试图封住白发青年的行动。
此时的北斗虽然坐拥两大最强体质,更是能够熟练运转时间之道,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强悍能力,林芝韵等人却还是能够感知到,他本人依旧停留在入道灵尊境界,并未突破成圣。
“邪神的叛逆!”
然而,面对三大圣人的威压,他脸上却没有半分慌张之色,只是轻描淡写地吐出五个字。
话音未落,他的金色瞳孔忽然光芒大作,透射出一道道细微的金色灵丝。
这些丝线如同蚕丝一般,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他身上,随即一闪而逝,再也无法用肉眼看见。
得到这些灵力细丝守护的北斗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竟然在三种圣人之域中凌空而行,来去自如。
“走了!”
他口中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也不知在和谁说话。
下方“暗神殿”和“七星阁”的阵营之中,一道道人影蹿天而起,不约而同地悬立在他身后。
黑衣少女玲玲、金发壮男尤金、独臂女文曲、骚包男忘川、白袍剑客风十三以及治愈少年花生……
竟然都是来自异人谷的高手。
乍一眼望去,当初跟随北斗来到战场的异人谷灵尊,人数已不足三十,然而其中的每一个,却都拥有着远超旁人的恐怖实力,堪称高手中的高手。
“考虑得如何了?”
北斗忽然低头看向“暗神殿”一方,微笑着问道。
“傀师,你做什么?”
下一刻,夜椤柯惊愕地看着身旁的傀师纵身而起,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北斗身后。
“‘暗神殿’已经完了。”
傀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门牙,本就枯黄的面容愈显扭曲,“良禽择木而栖,我决定投靠北斗大人,你好自为之罢!”
“你、你……”陡然听见他这样一番言论,夜椤柯既惊且怒,右手颤抖着指向他面门,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殿主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
“他对我是不错,不过一个死人的恩情,没有必要记在心上。”傀师冷笑着回了一句,随即一晃手中魂杖。
“叮铃铃!”
杖上铃铛发出阵阵脆响,原本位于“暗神殿”阵营中的数十上百个傀儡灵尊仿佛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纵身而起,在他身后整整齐齐地排成数列。
“上官长老,拜托了!”
南宫灵美眸闪烁,瞬间意识到对方很可能要仗着空间之力跑路,果断转头看向上官君怡。
“交给我了!”
上官君怡点了点头,娇躯一闪,瞬间出现在高空之中,双臂齐挥,一股强悍无匹的空间之力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瞬间将北斗等人笼罩在内,“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太过傲慢,便是无知了。”
北斗嘴角微微上扬,金色的双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深灰色光芒,两种颜色在瞳孔中融合起来,居然变成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异色彩,“轮回梦典!”
“啊!!!”
上官君怡的视线与他对在一起,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惊惧,无比痛苦,额头冷汗直冒,就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娇躯一颤,竟然直接从高空中跌落下来。
原本弥散在四周的空间之力,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再也不见踪影。
“君怡姐!”
钟文吃了一惊,脚下通天梭光芒大作,瞬间闪至上官君怡跌落的位置,将她的娇躯一把抱住,低头看去,只见怀中美人双眸紧闭,香汗淋漓,浑身颤抖个不停,竟似沉浸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之中。
“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北斗衣袂飘飘,白发轻扬,眸中金光闪耀,一手夹着尹宁儿,一手提着七星圣人,傲然悬立于高空之中,恍如天上战神在俯瞰着渺小的世间生灵,口中淡淡地说道,“待到再见之时,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我等脚下。”
说罢,他身上的六色光芒再次闪耀起来,一团水蓝色的气息瞬间将身后众人笼罩其中。
“留步!”
林芝韵面色一沉,娇呼一声,试图用言灵真经阻止北斗离去。
然而,弥漫在空中的水蓝色光团只是微微抖动了几下,便再次恢复稳定,竟然成功抵御住了林芝韵的圣灵绝学。
待到黎冰的冰凤凰和柳柒柒的锋锐剑意杀到,空中的水蓝色光团已经消失无踪。
而北斗等人也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眼见尹宁儿被他带走,钟文心头大急,全力释放神识,试图探明北斗离去的方位。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再也无法感知到对方的踪迹。
白发青年和他的追随者们就这样彻底消失,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淦!
气急败坏之下,钟文脸上再也不复从容,杀气腾腾地看向地面上的“暗神殿”和“七星阁”众人。
望着他略显狰狞的表情,夜椤柯一个激灵,心情瞬间沉落谷底。
第九百一十九章 蝼蚁终究是蝼蚁
“哇咔咔呀!”
望着迎面而来的数名蚩族大汉,薛平西心头一震,“唰”地抽出腰间佩刀,一个箭步挡在玄冥跟前,将这个很可能实力还在自己之上的黑衣妹子牢牢护在身后。
不料看似凶恶的蚩族人来到两人身前,竟然低眉垂首地对着玄冥躬身行了一礼,态度说不出的谦卑,简直不似蛮人。
玄冥轻轻推开薛平西,一脸平静,对着几个大汉叽里咕噜吐出几句蚩族语言。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几人均是面露喜色,低头哈腰了好一阵才慢慢后退,很快便跑得没了影子。
“你会说蚩族语言?”
望着面不改色,挥洒自如的玄冥,薛平西不禁目瞪口呆,讷讷地问了一句。
“会一点。”玄冥不以为然道。
“便宜他们了。”薛平西将兵刃插回腰间,不无惋惜地说道,“若不是你语言相通,我定要教这些蛮人来得去不得。”
“好好的,干嘛要动手?”玄冥不解道。
“这些蛮人侵犯大乾,害得北疆百姓……”薛平西正要慷慨陈词,忽然愣在当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不是‘七星阁’的人?”
年纪轻轻的灵尊强者,效果显著的疗伤丹药,娴熟的蚩族语言,以及对蚩族人的友好态度……
所有信息串联在一起,薛平西脑中灵光一闪,从前感到疑惑的东西,瞬间豁然开朗。
“是。”玄冥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答道。
她是敌人!
她竟然是敌人!
薛平西只觉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陷入到呆滞之中,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个钢铁直男,比常人要钝感数倍,虽然胸闷苦涩,却不明白原因何在,只是右手不自觉地落在了刀柄之上。
“你想杀我?”玄冥的视线落在他手背上。
薛平西右臂微微颤抖着,脸色阴晴不定,踟蹰许久,却终究没有抽出长刀,对她兵刃相向。
“回大乾去罢,莫要再跟着我了。”
玄冥秀的双眸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口中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转身腾空而起,朝着北方疾行而去。
……
约莫一刻之后,“七星阁”那高耸入云,却又坍塌了大半的建筑,已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这、这是……”
望着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残尸腐骨,玄冥眸中满是惊诧之色,俏丽的脸蛋上终于平静不再。
过了片刻,她忽然回过神来,展开身法游走于“七星阁”之间,试图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同门。
然而,苦苦搜寻的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整个人都陷入到绝望与麻木之中。
一个活人都没有!
莫说人,就连花鸟鱼虫也统统死了个烂透。
堂堂圣地,居然被人以极其残忍,极其暴虐的手段屠戮一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是谁?究竟是谁!”
玄冥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颤颤微微,踉跄走出两步,便“扑通”一声跌坐在地,面白如纸,泪水止不住地潸然而下。
过于残酷的景象,令她难以接受,竟然生出种如在梦中的虚幻感。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猛地将她从思绪中唤醒过来。
“谁?”
玄冥纵身而起,拔剑回顾。
映入眼帘的,是薛平西俊秀而刚毅的脸庞,以及惊愕万分的眼神。
“这里是‘七星阁’?”
他环目四顾,将周围的惨烈景象尽收眼底,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饶是身处敌对阵营,陡然见到这如同地狱般的恐怖景象,却还是让他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来做什么?”
玄冥的嗓音从未如此刻这般冰冷,美眸之中,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杀意,“莫非想要赶尽杀绝,除掉我这个‘七星阁’的漏网之鱼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薛平西讷讷道,“只是担心你伤势未愈,一个人行动会有危险,所以跟过来瞧瞧,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少在那里猫哭耗子!”玄冥并不领情,反而冷笑一声道,“纵然不是你干的,凶手也定然是大乾一方的修炼者,你们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薛平西似乎想要辩驳,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为何咽了下去,反而关切地问道。
在得知玄冥身份的瞬间,他心中的确有过一丝犹豫,一丝纠结。
然而,在看见玄冥泪水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面对这样一个失去所有,孤苦无依的漂亮姑娘,他无论如何都硬不起心肠拔刀相向。
“我的事情,与你这大乾狗何干?”
玄冥娇躯一颤,手中长剑哆嗦着指向薛平西,面容忽然变得有些扭曲,竟然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了起来,“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再让我看见一次,我就剁了你!”
“玄……”薛平西心中一苦,还待劝解。
“滚!!!”
玄冥忽然拔高了一个八度的分贝,将他彻底拒之门外。
“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薛平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只是缓缓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处踱去,渐渐消失在她视线之外。
“扑通!”
目送他离去,玄冥仿佛身上的力气被抽走了一般,再次无力地坐了下来,盯着地面上的一根腐骨愣愣地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异人谷!
良久之后,她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白发飘飘的身影,原本暗淡的双眸中再次亮起光辉,娇躯纵身而起,朝着远处疾驰而去,渐行渐远,很快就化作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圆点。
……
此时此刻,混乱之地迷雾中的三栋尖塔内亦是寂静寥落,虽然不如“七星阁”那般惨绝人寰,却也并没有多少人烟。
“龙癫长老,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俊秀青年迦楼悬立在左侧尖塔上方,一边极目远眺,一边对身旁的独臂长老龙癫说道,“那是一支世俗军队?”
“从军旗和盔甲上来看,应该是伏龙和大乾的军队。”龙癫将右手遮挡在眉毛处,对着远处兵强马壮,纪律森严的军队打量片刻,缓缓说道,“不过里面还混杂着不少高手气息,不容小觑。”
“若是换作从前,打死我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迦楼满脸诧异道,“世俗军队居然敢主动进攻圣地。”
“对方算得很准,知道殿主和大部分高手都已经前往大乾,如今正是神殿实力空虚之际。”龙癫面色凝重,浑不似他那般轻松,“若是再加上一些破灵箭之类的杀器,胜负还真不好说。”
“龙癫长老未免太长他人志气。”迦楼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圣地与世俗修炼者之间的差距,又岂是区区人数能够抹平的?”
“咚!咚!咚!”
“呜!呜!”
两人正说话间,远处忽然号角齐鸣,鼓声震天,紧接着,那支由大乾和伏龙将士混编而成的军队终于开始朝着“暗神殿”的方向缓缓推进,荧光闪闪的盔甲刀兵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我去召集门人,共同抗敌。”
龙癫面色微变,口中说了一句,随即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按说他是入道灵尊,地位尚在迦楼之上,然而自从断臂之后,龙癫自知实力大减,兼之对方又是“暗神殿”中天资仅次于圣女的妖孽人物,未来成为神殿高层,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因而十分明智地放低姿态,竟是主动揽下了这些跑腿的杂活。
迦楼也并不谦让,而是理所当然地将自身摆在了上级的位置。
过不多时,在他面前,已经站了百来号“暗神殿”门人,其中既有灵尊长老,也有天轮乃至地轮弟子。
虽然人数少得可怜,可面对外头的数千大军,每一名“暗神殿”门人的表情却都无比轻松,竟似丝毫没有感受到数量差距带来的压力。
圣地门人自有其骄傲,竟似完全未将世俗修炼者和普通军队放在眼中。
“诸位同门,这些世俗蝼蚁无知无畏,妄图趁着殿主和圣女出征在外,神殿实力空虚之际前来进犯,实属可笑。”迦楼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咱们不妨用实力告诉他们,蝼蚁终究是蝼蚁,纵然积流成海,也无法与大象匹敌。”
“迦楼师兄所言极是!”
“世俗蝼蚁,也敢蚍蜉撼树,可笑,可笑!”
“就用我手中的火焰,将他们化为灰烬罢!”
“这一次没能随殿主出征,本就有些手痒,想不到对方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正合我意!”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师弟,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有股奇异的香气,好闻得紧。”
“不对,这香气有问题,我、我怎么感觉手脚发软?”
“我也是,卧槽,香气有毒!”
原本对迦楼的一片声援之中,突然传出了两个惊慌而违和的声音。
众人闻言,赶忙凝神探察自身状况,随即纷纷变了脸色,表情瞬间难看了不少。
第九百二十章 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诚如那两人所言,神殿之中的确飘荡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这股香气乍闻上去,如同兰花绽放,馥郁芬芳,沁人心脾,然而闻得久了,便有些过于甜腻,令人隐隐作呕。
而更令人感到心惊的是,在这股香气的影响下,不少人都感觉四肢疲软,浑身乏力,就连体内灵力的运转,都变得不再流畅。
“有人下毒!”
伴随着一声尖叫,迦楼和龙癫齐齐色变,同时纵身而起,目光扫视四周,极力释放神识,试图寻到下毒之人的蛛丝马迹。
“你们两个是何人门下?”一名“暗神殿”弟子忽然指着身旁二人大声问道,“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看去,却见两个身着“暗神殿”白色长袍,相貌却十分陌生的男子正混迹于人群之中。
其中一人是个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儒雅老者,另一人看着约莫三十余岁,相貌算得上英俊,眼神之中,却透出淡淡的忧郁之色。
“陆战军!”
目光落在白发老者身上,龙癫顿时大惊失色,咬牙切齿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龙癫长老,他是……?”
迦楼不认得白发老者,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陆老匹夫乃是‘冰螭岛’四长老,入道灵尊级别的高手。”龙癫满脸警惕地看着陆战军,“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修为实力俱都不俗,想不到竟然不知廉耻地偷摸进来下毒!”
听见“冰螭岛”三个字,众人瞬间变了脸色,原本轻松的心态,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们可以对外头的世俗军队视若无睹,却丝毫不敢轻视身为圣地长老的陆战军。
更何况对方是一位入道灵尊。
还是一位不知廉耻,毫无下限,懂得偷偷摸摸下毒的入道灵尊。
“廖小子,咱们暴露咯!”感受到来自四周的浓浓敌意,白发老者陆战军并不慌张,反而对着身旁的青年男子哈哈笑道,“你搞定了没?”
“隐息丹只能隐藏气息,无法做到真正的隐身,时间还是短了一些。”俊秀青年微微一笑道,“晚辈这‘八步地府’的功效,只发挥出七成左右,终究算不得完美。”
若是钟文在此,便能认出这名廖姓青年,赫然是曾经的丹阁少阁主,与“暗神殿”有着灭门之仇的廖泽宇。
“七成么,倒也足够了。”陆战军似乎颇为满意,忽然伸手抓住廖泽宇的胳膊,带着他纵身而起,跃至高空,“年轻人切忌不可太贪心,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们罢!”
“不好,他们要跑!”
龙癫眼神一凌,口中厉喝一声,迈开大步便要凌空追去。
不料才刚走出六七步,他忽然感觉浑身疲软,胸闷恶心,身躯晃了一晃,竟是险些从空中跌落下来。
好厉害的毒气!
没料到自己堂堂入道灵尊,竟然也没能完全抵挡住这种诡异毒气的侵害,龙癫不禁心头剧震,再想起廖泽宇口中的“八步地府”四字,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中了此毒,走出八步,便是地府!
这时候,外头那支大乾伏龙联军的喊杀声,已经清晰地传入到众人耳中。
当初神殿与萧家联手,故意挑动大乾和伏龙两国之间的战争,从而达到颠覆李氏的目的,不料功亏一篑,如今神殿反而遭到两国联军入侵,真是世事难料啊!
望着越来越近的两国军队,龙癫心中五味杂陈,右手却果断伸入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倒出一粒丹药送入口中,又对着周围诸多“暗神殿”门人大声吼道:“辟毒丹!”
不等他提醒,不少人已经纷纷掏出辟毒丹塞入口中,试图消除八步地府带来的影响。
然而,产自圣地的解毒丹药,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除了龙癫和迦楼等灵尊高手身上的无力感略有缓解,其他天轮高手即便服用了丹药,也只是勉强保持行动能力,一身实力十成去了七成,战力已然跌至谷底。
而修为不到天轮的新人弟子,更是连服药的力气都没有,早就一个个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状况无比狼狈,令人不忍直视。
“为了配制这八步地府,我苦研不辍,不眠不休,又岂是这么容易破解的?”
望着“暗神殿”门人的各异状态,廖泽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冷笑一声道,“你们对丹阁的所作所为,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原来是丹阁余孽!
听他所言,龙癫与迦楼齐齐色变,正要开口,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
“放箭!”
一道清脆的女子嗓音穿过杂七杂八的噪声,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娇柔婉转,悦耳迷人。
只见一名身姿曼妙,容色绝艳的白袍女将手提银枪,一马当先,朝着“暗神殿”众人疾驰而来,腰间的红色围甲更衬得她英姿飒爽,体态婀娜。
无数通体雪白,晶莹如玉的箭支自她身后疾射而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掩护着女将军快速突进。
竟是能够给灵尊修炼者带来极大威胁的军中利器,破灵箭!
“不好,快闪!”
龙癫面色一变,对着身旁诸人大声吼道。
然而,在八步地府的影响下,尚有数十名“暗神殿”门人未能完全恢复行动自由,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被漫天遍野的破灵箭射得千疮百孔,一时间哀嚎遍野,血流成河,双方尚未正面碰撞,场面已是说不出的惨烈。
待到这阵疾风骤雨般的破灵箭过去,江语诗的坐骑已然突进至众人跟前。
紧随其后的,赫然是以江天鹤,江玉郎,赵麒麟和熊婆婆等人为代表的江家高手,以姬萧然,姬烈神兄弟为首的姬家势力,以及由仇天龙所率领的仇家高手。
除了被珠玛灭门的宫家,伏龙帝都四大家族中的其余三家,竟然悉数到场。
而大乾这一方参与此战的,却是原本由鱼玄机统帅的镇北军。
只不过鱼玄机有孕在身,因而由南宫玉临危受命,代妻挂帅,成为了镇北军的临时统帅。
若是换做其他人,突然接任统帅之位,定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服众,好在南宫玉文武双全,又在镇北军中担任智囊多年,极具人望,这一番权力过度,竟是顺利得超乎想象。
在江语诗的战神诀作用下,联军众多高手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非但实力有所增强,精神状态更是亢奋到了极点。
反观“暗神殿”一方深受八步地府毒害,大多萎靡不振,疲惫不堪,此消彼长之下,结局自是不难预料。
双方堪堪短兵相接,“暗神殿”众人便如同散沙一般,被联军冲得七零八落,狼狈万分,除了少数灵尊高手之外,大多数神殿弟子根本不堪一击,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怕要以为“暗神殿”乃是世俗势力,而气势汹汹的江语诗大军,才是真正的圣地中人。
“迦楼,事不可为,你赶紧带大家撤退!”
望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龙癫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之色,转头对着迦楼嘱咐道,“我来断后,尽可能给你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说罢,也不等迦楼回答,他已经展开身法,瞬间出现在联军上方,奋力挥动着仅剩的一条右臂,在周身凝聚出一团团浓密的黑色灵雾。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黑色灵雾中的每一个颗粒,都是一团微小到了极点的黑色火焰。
在这些灵力火焰的炙烤之下,四周的温度陡然上升了一大截,下方的大乾和伏龙将士无不感到胸口发闷,呼吸滞涩,竟然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
恰在此时,一道灰色身影忽然自镇北军中一跃而起,周身散发出强悍无匹的灵尊气息,与龙癫遥遥对峙。
“皇城一别,阁下可还记得施某?”
腰间的绣铁剑,背后的巨大葫芦,打着补丁的灰色外套,以及胡子拉碴的苍白脸庞,赫然是曾经的大乾第一高手,酒尊者。
“原来是你!”
认出对方乃是当初遭到自己戏耍的世俗灵尊,龙癫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淡淡地说道,“怎么,还没吸取教训,又来自取其辱么?”
“当初施某乃是井底之蛙,不知世界之大,还在为‘大乾第一灵尊’的名头沾沾自喜,小觑了天下英雄。”酒尊者缓缓抽出腰间铁剑,眼神通透,语气平静,与从前的气质竟是截然不同,“你不是当初的你,我也不是当初的我,那天没有打完的架,就在此刻做个了结罢!”
“你要送死,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龙癫轻叹一声,缓缓抬起右臂。
你虽是一番好意,可却让我往哪里跑?
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敌军,迦楼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股无力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他漫无目的地四下扫视,目光忽然落在了敌军大将江语诗身上。
擒贼先擒王!
若是能够将她控制住……
望着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的美丽女将,迦楼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主意。
第九百二十一章 我就是我
酒尊者抬起巨大葫芦咕咚咕咚连饮数口,随即“噗”地一声喷出一道水箭。
漫天水滴萦绕在铁剑四周,幻化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酒葫芦,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五彩光辉,煞是好看。
“剑酒乐逍遥!”
他伸手一指前方,无数小葫芦如同机关枪射出的子弹一般,突突突直冲龙癫而去,端的是疾如奔雷,快若闪电。
“有长进。”
龙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随口赞了一句,身躯竟然化作黑色灵雾,任由无数小葫芦穿透己身,却没有受到丁点伤害,“不过你修炼的功法品级太低,纵然天赋过人,在圣地面前,终究不够看。”
话音未落,他的雾状身躯忽然分裂开来,竟然化作两团黑色雾气。
紧接着,这两团雾气飞快地变换形状,同时化作了龙癫的模样,一左一右朝着酒尊者飞扑而来。
这两个雾气幻化成的“龙癫”,竟然重新长出了左臂,四肢齐全,招式迅猛,浑不似伤残中毒之人。
面对左右袭来的龙癫,酒尊者眼神淡定,面不改色,将葫芦背在身后,铁剑反手插回腰间,双掌“啪”地合在一处,口中轻喝一声:“酒界!”
一股酒水化作的激流自巨大葫芦口喷涌而出,瞬间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浅褐色的透明圆球,直径约莫一丈有余,将酒尊者包围其中,守护得密不透风。
从高处往下看,可以发现圆球表面的酒水正沿着顺时针方向飞快转动着,卷起阵阵疾风,朝着四处奔涌扩散,对外形成一股强大的斥力。
和这股湍急如刀的旋转水流甫一接触,两个龙癫竟然被直接碾得粉碎,重新变作两团雾气,在天空中四散飘摇,到处乱蹿。
过了片刻,黑雾渐渐凝聚到一起,恢复了独臂人的模样。
“你还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龙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再也没有半分轻视之意,“修炼黄金品级的垃圾功法,距离感悟大道,竟然只在一线之间,这等天资,几乎不输迦楼了,可惜,当真可惜!”
“我说过。”酒尊者不卑不亢,再次拔出腰间铁剑,果断向前一指,“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原本围绕周身的透明圆球忽然四散开来,化作点点水珠,纷纷朝着锈铁剑聚拢过去,在剑刃表面凝成薄薄的一层透明水衣。
这一刻,酒尊者身上的气息猛地暴涨一截,手中铁剑流光波动,释放出来的恐怖气息,竟然令入道级别的龙癫都暗暗心惊。
体内的毒性又开始蠢蠢欲动,而下方的迦楼等人也似乎陷入到危机之中,并未能顺利脱困,龙癫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悲惨结局。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眼神一凝,透出坚定之色,缠绕周身的黑色烟雾瞬间扩大一圈,整片天空的温度都仿佛提高了一截。
“本想再陪你好好玩一会,奈何情势逼人。”
目光扫过酒尊者手中的流光铁剑,龙癫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惋惜道,“不得不速战速决,可惜了你这一身上佳的天赋。”
言语间,四周的狂暴灵雾纷纷涌向他仅剩的右掌,竟然凝聚成一柄黑色长剑。
此剑寒光闪闪,乌黑透亮,乍一眼望去,就好似一柄名匠打造的绝世神兵,锋锐无匹,气势逼人,完全看不出是由灵力凝聚而成。
酒尊者神情肃穆,一言不发,身上气势却不断攀升,仿佛没有尽头。
他等得,龙癫却等不得。
“暗灵炎杀剑!”
只听他口中轻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色虚影,朝着酒尊者疾驰而去,手中的黑色神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他狠狠斩去。
酒尊者依然不惧,抬剑相迎,两人双剑相交之际,他忽然瞳孔扩张,心头剧震。
只因龙癫手中的黑色灵剑,竟似没有实体一般,从铁剑表面穿了过去,在酒尊者惊愕的目光中,不偏不斜地斩在他胸膛之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凝聚了他毕生力量的流光铁剑,竟然未能对这柄黑色灵剑造成哪怕一丁点的阻碍。
一阵难以想象的灼烧感自伤口处袭来,他仿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置身于熊熊大火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忍耐、煎熬,直至终焉的降临。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黑色火焰侵蚀下,正一寸一寸地飞速消融,化为飞灰。
结束了么?
我施奇志被一个虚名捆住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要重新来过,这就要死了么?
什么大乾第一灵尊,真是无知,可笑!
或许这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只是这般白白死了,终究不甘心呐!
胸前的肌肤已有大半化为飞灰,毕生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一股浓浓的绝望感充斥心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却依旧能够察觉地自己的肉身,正在一点一点地泯灭。
“若是转世为人,记得学乖了。”
龙癫轻轻抖动着掌心的黑色灵剑,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无论天资如何出众,这个世界上,终究有些人是你招惹不起的。”
听着随意的一句话,却在酒尊者心中激起汹涌波涛,万丈巨浪。
不甘心呐!
死到临头,还要遭敌人这般欺侮,真的好不甘心呐!
原来我终究是个好胜的性子。
武亲王和钟文的境界,学不来啊!
这一刻,深受刺激的酒尊者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强悍气息自丹田处疯涌而出,瞬间直达四肢百骸。
眼前的景象顿时为之一变,整个世界都仿佛清晰了起来,从前许多不明白的事情,也变得豁然开朗。
龙癫那张傲气中带着些许怜悯的脸庞,忽然变得很大很大,仿佛近在咫尺。
身躯还在不断化为飞灰,酒尊者却笑了。
原来如此!
贪恋虚名又如何?争强好胜又如何?
我就是我,不是李青,也不是钟文!
他们有他们的道,我也有我的道!
兜兜转转,原来唯有坚守本心,才能打破桎梏,踏出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一步!
只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
若是能早一点领悟……
左半边身子几乎被灼烧殆尽的酒尊者,居然抬起右臂,朝着龙癫缓缓刺出一剑……
不好!
“冰螭岛”四长老陆战军正在与另外一名“暗神殿”长老交手,感知到酒尊者遇险,心中一惊,双掌猛地向前推了出去,将对手瞬间逼退数步,随即身形疾闪,朝着龙癫二人打斗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不等他赶到,酒尊者已经中了一剑,身体被黑色灵雾瞬间包围。
晚了一步么?
早知道就该由我来对付龙癫才是!
他知道这次袭击“暗神殿”的行动中,酒尊者几乎可以说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最强者,眼见这位大乾高手将要死于龙癫之手,不禁大感惋惜,懊悔不已。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几乎只剩下半个身子的酒尊者忽然轻飘飘地对着龙癫刺出一剑。
随后,能够将自身化为灵雾的龙癫就仿佛大道失灵了一般,竟然不闪不避,就这么被他“噗”地一剑捅穿胸口。
怎么可能!
这是陆战军和龙癫此时此刻的共同心声。
陆战军惊讶的是,酒尊者竟然能够以普通灵尊的实力,伤到一名入道灵尊。
而龙癫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过度震惊之下,就连心口的疼痛,仿佛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竟然领悟了大道!
从酒尊者临终前的这一剑里,龙癫居然感受到了道的力量!
完整的大道!
一个修炼黄金功法的世俗修炼者,竟然凭借绰约的天赋和过人的意志,强行感悟大道,达成了前无古人的壮举。
龙癫心口中剑,慌忙运转灵力,试图抢救自身。
然而,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猛地涌入脑中,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和乏力。
是那小子的毒烟!
真是天意啊!
意识到潜伏在体内的八步地府再次发作,龙癫自知无幸,忍不住苦笑一声,凝视着酒尊者那所剩无几的残躯,无比真诚地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千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可惜,当真可惜啊!”
话音未落,他身躯一晃,如同惊弓之鸟,从空中笔直跌落地面,一动不动,再无声息。
是啊,可惜了!
不过,我终究还是做到了。
酒尊者淡淡一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剩余的身体很快便化为灰烬,自空中挥洒下去。
地面上静静躺着一柄铁剑,一个葫芦,似乎在无声地证明着,遥远的大乾帝国,曾经存在着这样一位实力不凡,天资过人的传奇……
第九百二十二章 切记做人不能太贪婪
“啊!!!”
在江天鹤,仇天龙和姬天涯这三大灵尊大佬的围攻之下,俊秀青年迦楼终于不敌,胸口挨了重重一脚,口中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整个人被踹到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随即“砰”地一声,摔倒在距离江语诗不远处的地面之上。
此时的他面如金纸,呼吸急促,额前早已被汗水浸透,嘴角隐隐挂着一丝血迹,模样说不出的狼狈,再也不复先前的优雅和从容。
“圣地高手,不过如此。”
仇天龙轻蔑地冷笑一声,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对于自己踹飞了一名圣地长老,很是有些膨胀。
他这一脚威势极猛,竟然将厉天帝的亲传弟子迦楼踹得重伤倒地,陷入到昏迷之中。
“先前看他站位,想必在‘暗神殿’中身份不低。”
江语诗随手捅翻一名“暗神殿”弟子,随即缓步踱至迦楼身旁,微笑着道,“只需将他擒住,剩下这些人想必再也生不出顽抗之心。”
“江将军,此人实力不俗,适才的表现又太过浮夸。”眼看她距离平躺着的迦楼已不足三尺距离,耳旁忽然传来了南宫玉焦急的嗓音,“小心有诈!”
“晚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原本躺尸在地的迦楼竟然纵身而起,右手作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江语诗纤柔的香肩狠狠抓了过去。
他这一招迅疾如电,令人防不胜防,爪力所过之处,发出“嗤嗤”声响,仿佛连四周空间都要被撕裂开来。
偷袭江语诗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他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竟然远远胜过了适才以寡敌众,力战三大灵尊之时。
这小子,好强的天赋!
先前老夫竟然看走眼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陆战军这样经验丰富的入道灵尊,也不觉大为震惊。
然而,身处险境的江语诗却显得无比镇定,俏丽的脸蛋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竟然果断抬手挺枪,狠狠捅向迦楼胸膛,反应之快,浑不似毫无防备之人。
正所谓一分长一分强,迦楼虽然灵力浑厚,招式精妙,手臂的攻击范围,却终究无法与长枪相比。
眼见这一爪尚未打中江语诗,自己反倒要先被一枪穿心,迦楼不禁又惊又怒,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放弃偷袭,飞快地向后退出一丈有余,这才堪堪躲过了对方的绝命一击。
“你怎么猜到的?”
他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的白袍女将,惊疑不定地问道。
须知他先前的惨状虽然有些表演成分,却也并非完全杜撰,前有八步地府余毒难消,后有众多灵尊高手四面夹攻,的确令迦楼陷入到左右为难的绝境之中,若是继续这般硬扛下去,纵然能够打杀一些敌方高手,他自己却还是难逃失败的命运。
因而他干脆把心一横,瞅准机会,故意让仇天龙踹中自己胸口,随后摆出一副重伤垂危的姿态,目的便是为了借机靠近联军主帅江语诗,擒贼擒王,从而扭转战局。
而支撑着迦楼实施这项斩首计划的,正是他与生俱来的独特体质。
厚土之身!
修炼者若是拥有这种体质,无论损耗如何剧烈,只要身体的任何部位还在与地面接触,体内的灵力便会源源不绝,无穷无尽。
因而,假装重伤倒地,对于迦楼而言,不但是一种伪装,更是一种恢复,一种对状态的补充。
客观而言,厚土之身虽然也被收录进《天生异质》一书中,却被排在最末,前期还算实用,可随着修炼者的实力提升,便会显得越来越疲软无力。
只因到了灵尊境界,战斗往往都会在空中进行,修炼者很少有机会接触地面,而厚土之身也就成了一种十分鸡肋的存在。
“我没有猜到。”
江语诗轻笑一声,右臂一振,手中银枪闪耀着灿灿光辉,直指迦楼面门,“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曾经被人这般算计过,同样的错误,我又怎么会再犯第二次?”
言语间,她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初钟文假装被熊婆婆打败,故意跌落在她附近,随后暴起突袭,将她生擒活捉的屈辱历史。
一想起在大乾军营中的俘虏生涯,她粉嫩的脸蛋上莫名一红,心中既觉羞耻,又感甜蜜,一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原来如此。”
迦楼暗叹倒霉,心知逆风翻盘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周身忽然燃烧起熊熊黑火,双足猛地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疾影,再次朝着对方冲了过去,“请赐教!”
须臾之间,他已经出现在江语诗面前,右拳携着狂暴灵焰,朝着女将军曲线分明的胸膛狠狠捶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条双目赤红,体型巨大,浑身被黑色火焰包裹着的恐怖神龙突然出现在高空之中,张牙舞爪,喷吐龙息,身躯在空中绕了一圈,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咬向江语诗后背。
正是“暗神殿”最强绝学之一,噬灵炎龙杀!
迦楼与黑色神龙一前一后,分进合击,形成包夹之势,登时令江语诗陷入到腹背受敌的窘境之中。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江语诗却是面不改色,莲足轻点地面,娇躯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灵动而飘逸,一边躲避来自前后的进攻,一边发动猛烈反击,手中一杆银枪闪耀着摄人心魄的白色寒光,居然和“暗神殿”数一数二的天才迦楼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
这一对年轻男女一个帅气,一个靓丽,又是以快打快,动作说不出的潇洒灵动,远远看去,战斗场面居然颇有种赏心悦目的味道。
两人缠斗许久,却依旧没能分出胜负,然而四周的其余“暗神殿”门人却一个接着一个陨落,过不多时便死伤殆尽,就连另一名入道灵尊也在八步地府的影响下,被陆战军一掌拍碎脑袋,死得干净利落。
很快,留守“暗神殿”的众多高手便已死了个干净,只剩下迦楼还在苦苦支撑,和江语诗苦战不休。
极度不利的情势,无疑给年轻的迦楼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慌乱,招式渐渐有些失了章法,已不如先前那般从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阴郁而颓废的气息。
反观江语诗却依旧神采奕奕,英姿飒爽,气势越打越高昂,居然逐渐占据了上风。
“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凝视着江语诗潇洒婀娜的身姿和凌厉流畅的枪势,姬烈神两眼发直,眸中满是痴迷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果然还是忘不了她。”
“咳、咳咳,忘不了也要忘!”
一旁的姬萧然咳嗽两声,左手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已经物色了两个容貌和语诗有七八分相似的绝色佳丽,事关咱们姬家的存亡,你就委屈将就一下罢!”
望着兄长一本正经的表情,姬烈神满头黑线,一阵无语。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好半天,姬烈神终于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用如同蚊蝇般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把她们送到我府里去罢!”
“她们?”姬萧然不解道。
“你不是说物色了两个么?”姬烈神反问道。
“是啊,物色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不料姬萧嘴里吐出的话语,却雷得他外焦里嫩,险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难不成你还想一个人独吞?烈神啊,切记做人不能太贪婪!”
姬烈神:“......”
你特么真的是我哥?
望着姬萧然脸上的古怪笑容,他好容易才压抑住吐槽的念头,只觉兄长在自己心目中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彻底幻灭。
“啊!!!”
就在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之际,耳旁忽然传来了迦楼凄厉的哀嚎之声。
原来江语诗越战越勇,终于瞅准机会,虚晃一枪,引得迦楼反击,随后一记迅猛刁钻的回马枪,将这位曾经的“暗神殿”十二柱之首,二殿主的亲传弟子直接捅了个对穿。
“想不到我堂堂迦楼,竟然会败给一个世俗修炼者。”
迦楼眼中布满红丝,鲜血沿着嘴角汩汩而下,咧嘴惨笑一声道,“不过能死在你这样的漂亮女人手里,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江语诗哪里听他的临终感言,果断抽出插在他胸口的银枪,迦楼浑身一颤,随即缓缓向后倒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浑身瘫软,不再动弹。
至此,留守老巢的“暗神殿”中人已尽数伏诛,三座宏伟而阴森的尖塔之中,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机。
赢了!
爹爹,师妹,你们看见了么?
我成功了!
我替你们报仇了!
望着眼前“暗神殿”门人横七竖八的凌乱尸身,廖泽宇心潮澎湃,忍不住仰面朝天,泪水在眼眶里隐隐打转,似乎随时就要伴随着他的情绪倾泻下来。
这时候,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泽宇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姬萧然那张比女人还秀气的脸庞。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众多大乾和伏龙将士在江玉龙和南宫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扫荡着“暗神殿”的物资,江语诗却来到姬氏兄弟身旁闲谈了起来。
“辛苦了!”
望着胸口微微起伏,额头有些湿润的江语诗,姬萧然关切地问道,“可有受伤?”
“此人实力虽强,心境已乱。”江语诗摇了摇头,淡然地答道,“如何伤得了我?”
“也不知西岐那边如何了。”姬萧然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微微一笑道,“待到此战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嫁人。”江语诗随口答道。
“是钟文么?这小子真是好福气!”姬萧然愣了一愣,却又很快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道,“看来我得赶紧筹备起来,待到你大婚之日,定要送上一份厚礼才是。”
“厚礼就不必了。”江语诗摆了摆手道,“若是你真有这份心意,我倒是想向你讨要一件礼物。”
“哦?语诗竟然也会主动讨要礼物?”姬萧然“啪”地张开手中折扇,潇洒地遮住半边脸庞,“但说无妨,只要我有的,尽管拿去便是。”
“适才听闻你物色了两名与我容貌相近的女子。”江语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很早就开始征战沙场,身边刚好缺少服侍的人,不如就把她们送给我当丫鬟罢!”
姬氏兄弟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僵,两人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读出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灵尊的耳朵,这么灵?
素来智计过人的姬萧然苦笑不已,仿佛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被高阶修炼者支配的恐惧。
第九百二十三章 我到底算什么?
山谷间水声潺潺,鸟鸣啾啾,分明还在深冬季节,却是景色秀美,绿意盎然,令人心旷神怡。
北斗将手中的七星圣人和尹宁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动作甚是轻柔,似乎生怕伤到他们。
尹宁儿也不知被他施了什么手段,兀自双眸紧闭,神情宁静,呼吸匀称悠长,丝毫没有将要苏醒的迹象。
唯有那双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昭示着她那并不美好的梦中景象。
“北斗。”
七星圣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看向北斗的眼神无比复杂,沉默片刻,忽然直白地问道,“天璇在哪里?他的神之瞳为何会在你身上?”
“您是知道的。”北斗不急不缓地答道,“我可以模仿别人的大道和体质。”
“若是在今天之前,你或许还能用这种蹩脚的说辞来敷衍我。”七星圣人的声音略显干涩,脸色愈发难看,“见识过适才你那强夺他人体质的手段,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么?”
北斗的眼神无比怪异,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辩驳的意思。
“为何她会称呼你夜江南?”七星圣人却越说越是激动,到后来竟是情难自已,“那个老怪物,不是应该在阁顶待着么?”
“有些问题,又何必问得太清楚?”北斗眸中透射出淡淡的金光,言语之间,竟然隐隐带着劝诫之意。
“你到底是不是北斗?”
七星圣人显然并不听劝,“如果你真的是夜江南,那我的北斗又在哪里?他可还活着?”
“你真的想知道?”北斗的嗓音很温柔,却不知为何,令人心生寒意。
“除了我,你只带回来异人谷的人,‘七星阁’的精锐,统统都被留在了战场上。”七星圣人的话语之中,带着一缕悲凉,一丝颓废,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此战败局已定,‘七星阁’完了,我的毕生心血付诸东流,小霞也死了,如今我唯一关心的,就是那个一手带大的得意弟子是否还活在人世,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么?”
言语间,他眼中的悲色愈浓,嗓音里已然带上了一丝生无可恋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北斗叹了口气,再次将他提了起来,“但愿你不会后悔。”
话音刚落,一团水蓝色气息凭空出现,将两人齐齐笼罩在内。
待到蓝光散去,北斗和七星圣人已然消失得不见踪影,只剩下尹宁儿静静地侧卧在原地。
白衣少女冷艳秀丽,体态丰盈,宁静的睡姿与山谷之中的秀丽景色融为一体,构建出一副无比和谐的画面。
……
“死了,都死了!”
本以为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打击,然而在看见“七星阁”惨状的那一刻,七星圣人却还是陷入到短暂的呆滞之中,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半塌的高楼,横七竖八的残破尸身,以及四散分布在废墟之中的干涸血液,眼前的景象,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也是毫不为过。
“好一个‘闻道学宫’,好一个大乾帝国!”
北斗脸上同样带着几分讶异和震惊,“竟然还能分出兵力来偷袭‘七星阁’总部?”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便是‘七星阁’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星圣人忽然回过神来了,转头看向白发青年,有气无力地问道。
北斗站在原地,静静地感知了片刻,确信四周再也没有第三个活人,随即脚下微微一晃,带着七星圣人瞬间移动到眼前这座残破高楼的顶层。
充满了蒸汽朋克气息的大楼高耸入云,直破天际,站在塌了一半的顶层俯视下方,可以清晰地看见片片云朵从脚下飘过,令人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身为“七星阁”阁主,当世少数几名圣人之一的七星圣人,也不过住在从上往下数的第二层楼,足见位于顶层之人,究竟有着怎样了不得的身份。
事实上,整个“七星阁”知晓顶层情况的,不会超过四个人。
有人说,在总部的最顶层,住着一名修为不输七星圣人的绝顶强者。
更有人说,住在顶层的,乃是七星圣人的师父,一名实力超凡脱俗,甚至可以碾压圣人的传奇人物。
然而,当两人真正踏上顶层之时,出现在眼前的,却并不是什么隐世强者,绝顶高手,而是一具尸体。
一具干瘪枯瘦的男人尸身!
“他......死了?”
七星圣人“咕咚”咽下口水,即便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这个老怪物,居然已经死了?”
尸身双腿笔直,腰部弯曲,倚靠在身后的屋墙上,虽然干瘦,皮肤却晶莹透亮,甚至隐隐浮现出一抹红润,乍一眼看去,怕要让人误以为是个正在熟睡的中年男子。
然而,以七星圣人的神识强度,自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眼前的男子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之所以并未腐烂成骨,不过是因为此人生前修为精深,肉身浑圆无漏罢了。
“当面称呼我为‘老怪物’。”不料身旁的北斗忽然说道,“未免太过无礼。”
“你、你......”七星圣人面色一变,眸中精光暴射,狠狠瞪向北斗,“你果然不是北斗!”
“这的确是北斗的身体。”北斗怪笑一声,“只不过他的灵魂么,早已被我吞噬殆尽了。”
“夜!江!南!”
到此地步,七星圣人如何还不明白,北斗的肉身已然遭人夺舍,而罪魁祸首,正是本该躺在墙边的上古巨擘夜江南,一想到最后一个牵挂之人也已不在人世,他只觉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忍不住狠狠瞪着白发青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夜江南如实答道,“跟你进来那会儿,他还是北斗,离开时却已经成了夜江南。”
“原来如此,难怪你对北斗这样喜爱,连我都不见,凡事都要通过他来传话。”七星圣人只觉豁然开朗,从前种种想不明白的地方,忽然变得那样合理,“原来是元神脱壳,肉身已死,担心被我看出破绽,也难怪自从遇见你以后,北斗的修为进步如此之快,可笑我还暗自窃喜,以为自己得了个天资纵横的妖孽传人,竟然连徒弟的死都被瞒在鼓里。”
“你的眼光不差,这小子来自白银一族,的确是个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夜江南摇了摇头道,“若非如此,又怎会被我看上,你以为随便哪来的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让夜江南夺舍么?”
“北斗虽然资质过人,但初见你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地轮修炼者。”七星圣人已然生无可恋,只是木讷地问道,“而我那时便已是‘七星阁’之主,你何不直接夺了我的身体,一步到位,成就圣人?”
“这一万年来,只是维持生命,便已让我精疲力竭,神魂衰弱,哪有本事夺舍圣人?”夜江南沉默片刻,缓缓答道,“他但凡修为再高一些,我都不可能成功。”
“原来如此,是我害了他么?”
七星圣人眼神涣散,表情惨淡,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天意!天意啊……”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北斗温柔地问道。
“到时候了么?”七星圣人愣了愣神,随即惨笑一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这么多年与我相处的并非北斗,那临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夜江南愣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朋友。”
“朋友么?”七星圣人忽然笑了起来,“不错的答案。”
“若是先前你愿意装傻,其实我会让你活下去。”夜江南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纵然没有了‘七星阁’,你也可以在异人谷中平淡一生,安度晚年。”
“这不是我的性格。”七星圣人摇了摇头。
“你可有什么遗愿?”北斗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摁在了七星圣人天灵盖处,却并未发力。
“我的大道,我的肉身,但凡对你有用的,尽管拿去便是。”七星圣人眸中灵光闪动,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求你将来杀尽飘花宫中人,替我报了杀女之仇。”
“飘花宫本就是敌人。”北斗微微颔首,“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七星圣人淡淡一笑,随即缓缓闭上双目,再也没有说话。
对着眼前的老友凝视良久,北斗再次叹了口气,掌心忽然闪耀起璀璨的六色光芒......
第九百二十四章 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错不了,就是这里!
望着眼前灵雾缠绕,仙气飘飘的山谷入口,玄冥心头一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然而,还不等她进入谷口,前方忽然出现数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
一个尖锐的女子嗓音传入耳中,玄冥定睛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一名身着黑色长袍,胸口绣着黑白两色太极阴阳图,只有一条手臂,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
两人素未平生,这名女子看向玄冥的眼神之中,不知为何却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你又是什么人?”或许是女子的眼神令她感到不快,玄冥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冷冰冰地反问道,“问人姓名之前,总该自报家门才是。”
“笑话,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女子面色一沉,反唇驳斥道,“你擅自闯入别人的......”
“文曲,看她服饰!”
不等女子讲完,身旁一名身材瘦削的俊秀少年忽然开口道,“应该是‘七星阁’的人。”
原来这名说话的独臂女子,正是被夜江南利用天道之力传送回异人谷的文曲。
站在她身旁的几人,自然也都是异人谷中的高手。
“七星阁?”文曲微微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不以为然道,“那又怎样?如今‘七星阁’精锐尽失,早已名存实亡,老娘还怕他们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说话的少年,正是拥有神奇治愈能力的花生,“除了七星圣人,‘七星阁’之中,应该没有人知道咱们异人谷的位置才对。”
“你错了,还有一个人知道。”
酷酷的白衣剑客风十三忽然插嘴道,“暗七星,天权。”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曾经跟随七星圣人来过这里。”黑衣少女玲玲小手一拍脑门,高呼出声道,“她的能力和文曲差不多,长相却要比你美太多了。”
“小妮子,你找打么?”
听玲玲将她与天权比较,文曲顿时脸色一沉,大为光火道,“她人都死了,生得再漂亮,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没错,天权已经死了。”风十三冷冷地说道,“那么这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异人谷的位置?”
“这里果然是异人谷么?”
玄冥眼睛一亮,高声呼喊道,“北斗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七星阁’出事了!”
“哦?出了什么事?”始终一言不发的尤金闻言,笑眯眯地问道。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提起“七星阁”中的惨状,玄冥不禁地面色煞白,娇躯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是说,留守‘七星阁’的人都死了?”尤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嗓音却变得愈发温和,“没有活口?”
“等我赶到的时候。”玄冥无力地坐倒在地,眼眶不自觉地微微泛红,“已经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尤金和花生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看来‘七星阁’已经成为过去了。”花生忍不住轻声感慨道,“从今往后,世间再也没有这个圣地了。”
“你、你说什么?”玄冥浑身一震,猛地抬起螓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他。
“大乾西岐一战,咱们败了。”花生柔声答道,“参与这一战的‘七星阁’高手,此时想必已经全军覆没了。”
“怎么可能?”
玄冥粉嫩的脸蛋登时白得像纸一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是不是真的,等你到下面见到了那些同门,自然就清楚了。”
尤金右掌揉捏着左拳骨骼,发出“咔咔”声响,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周身却忽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强悍气势,朝着玄冥纤柔的娇躯狠狠罩了过去。
“你要杀她?”见他出手,花生颇觉意外。
“‘七星阁’已经不复存在,只要杀了她,便再也没有外人知晓异人谷的位置。”尤金迈开大步,直奔玄冥而去,头也不回地答道,“找不到异人谷,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打扰北斗大人的计划。”
“可......”花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出言劝阻,到了喉咙口的话语最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你做什么?”
感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恶意,原本正在发呆的玄冥心中一惊,猛地弹地而起,纵身向后疾退,口中娇声斥道,“我不是敌人,我是‘七星阁’的人!”
“杀的就是‘七星阁’的人!”尤金裂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突然加速,猛地向前蹿出一大截,瞬间出现在玄冥跟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三尺。
他抬起右臂,随手轰出一拳,打向玄冥胸口,出手极其果断,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威力却强得超乎想象,竟然在空中震荡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直教人寒毛倒竖,胆战心惊。
万万没有料到心中的友军竟会突然对自己下狠手,速度力量又俱都超乎想象,玄冥猝不及防之下,只好勉强抬起右臂挡在胸前。
“咔嚓!”
尤金沙包大的拳头打在她手臂上,爆发出一道清脆的巨响。
紧接着,玄冥纤细的右臂居然扭曲成一个难以想象的怪异角度,她只觉一股惊天巨力疯涌而至,夸张的疼痛感钻心而来,娇躯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随即“砰”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第二次冲撞所带来的强烈震荡,让本就骨头粉碎的右臂再遭重创,直疼得她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娇躯蜷作一团,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咦,竟然没死?好强的体质!”
望着疼得满地打滚的玄冥,尤金轻呼一声,随即嘿嘿一笑道,“不过下一击,我可不会失手了。”
话音未落,他双腿蹬地,整个人纵身而起,高高跃至半空,随即俯冲而下,以惊雷掣电之势,朝着玄冥狠狠轰了下去。
这一拳的势头威猛之极,犹如泰山压顶,显然绝非重伤的玄冥所能抵挡。
眼看尤金的拳头就要飞落下来,玄冥玲珑有致的娇躯忽然开始变形,扭曲,竟然化作一粒粒细小的粉色晶体,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莹光。
下一刻,数之不尽的粉色颗粒忽然四散开来,纷纷钻入地面,很快便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轰!”
尤金勇猛无匹的拳劲砸在地面之上,犹如陨石坠地,瞬间爆发出惊天巨响,直激得碎石乱溅,尘土飞扬。
然而,如此恐怖的一拳,却砸了个寂寞,连玄冥的衣角都没有蹭到半片。
黑衣美女竟然就在尤金的眼皮子地下溜之大吉,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特殊体质?”
尤金脸色一变,眼中再也没有半分轻蔑之色,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倒是小瞧她了。”
“早知道她有特殊体质,便应该招揽过来才对。”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身材瘦削,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唤作弥空,“你这般冒冒失失地动手伤人,与她结下死仇,如今再要劝诱对方,怕是希望渺茫了。”
“怪我咯?”尤金怒道,“老子特么哪知道她有没有特殊体质!”
“闭嘴!赶紧追!”
风十三冷冷地打断了两人争执,“异人谷的位置,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色疾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晦气!”
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注视良久,尤金终于忍不住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随即迈开大步凌空而行,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
数里之外的某处地面上,忽然冒出许多莹润透亮的粉色晶体,飞快地聚拢,融合,最终化成了玄冥的模样。
此时的她右臂骨头彻底粉碎,在尤金的猛攻之下,就连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了位一般,浑身上下当真是无处不疼,柔嫩的嘴唇几乎要被牙齿咬破。
她强忍着伤痛,努力想要支撑起身子,不料尝试了好一会,却还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樱唇一张,“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螓首一歪,双眸一闭,彻底陷入到昏厥之中。
过了片刻,忽然从不知哪里钻出一道人影,盯着玄冥美丽苍白的脸蛋凝视了片刻,微微叹息一声,俯下身子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头,随即迈开大步,朝着南边飞奔而去。
第九百二十五章 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闻道学宫”的山巅,从未如此刻这般张袂成帷,比肩接踵。
曾经的圣人宫殿前,又一次变得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闻道学宫,冰螭岛,凌霄圣地,飘花宫,大乾皇室,三大帝国的官方和非官方势力,以及各路民间豪杰悉数到场,人员之多,构成之复杂,竟是比英雄大会之时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与当时的喧嚣相比,此刻的山巅却是万籁俱寂,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亦是清晰可闻,唯有轻风偶尔吹过的呼呼声,才为鸦雀无声的现场带来了些许生机。
没有人交谈。
在场之人的脸上,大多带着悲凉和缅怀之色,却也有少数几人心中欢悦,暗暗窃喜,只是不敢笑出声来。
站在最前方高台上的,是一名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绝色女子。
女子口中正在念诵着追悼之词,嗓音轻柔婉转,其间透着悲恸之意,眼眶红红的,脸颊上的水渍尚未干透,显然不久之前刚刚流过眼泪。
正是被闻道圣人寄予厚望,意图授以衣钵的亲传弟子,小夫子宁洁。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在这悄然无声的山巅之上,却仿佛直接钻入耳中一般,每一个字皆是清晰可闻。
诚如尤金等人所言,在北斗带着异人谷高手离开之后,这场战争便彻底失去了悬念,剩下的“暗神殿”、“七星阁”高手以及与之结盟的世俗势力在林芝韵等圣人强者面前犹如土鸡瓦狗,瞬间崩盘,死的死,降的降,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在圣人面前,就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此战过后,两大圣地出征在外的修炼者几乎损失殆尽,而南宫灵又双管齐下,提前安排了人马奇袭敌人后方,顺利将“暗神殿”和“七星阁”的总部给一锅端了。
经此一役,世间再无“暗神殿”,也再无“七星阁”。
兼之在小萝莉的影响下,诸葛草堂反水得干净利落,这场牵动了整个修炼界的惊世大战,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和平的生活就在眼前,联军一方大多数人的脸上,却并未露出笑容。
旷日持久的战争,令太多人失去亲人,失去朋友,胜利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
尤其“闻道学宫”和“凌霄圣地”这两大圣地,更是损失惨重,连圣人都给赔了进去,几乎称得上是伤筋动骨,根基不再。
而北斗和异人谷的逃离,以及尹宁儿的失陷,也在胜利者的心中扎下了一根刺,令人很难彻底放下心来。
“逝者已矣,我等生者的使命,却尚未完成。”
这时候,宁洁已经念诵完悼词,她轻轻拭去眼角泪痕,随即话锋一转道,“接下来进入下一个议题,如何找到异人谷和白衣天使的下落。”
“白衣天使”是联军修炼者给尹宁儿起的绰号,只因这位白衣少女以一己之力,将无数联军高手从死亡边缘强行拉回阳世,惠人无算,其清丽脱俗的外貌气质,以及活人无数的高尚品格,简直犹如来自上天的使者,不知感动了多少人,圈了多少粉。
这个称号是谁第一个想出来的,已经无从查证,然而“白衣天使”的叫法一经提出,便迅速流传开来,很快就被所有人接受,导致钟文一度被雷得外焦里嫩,还误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又穿越回了二十一世纪。
各大势力虽然一时联手,相互之间却未必没有龌龊,甚至互有仇怨的也不在少数,唯有尹宁儿这位白衣天使却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和喜爱,竟是无人不服。
毕竟,一个强大到能够和阎王爷抢人的医者,有谁不爱呢?
此时听宁洁提出“拯救白衣天使”的想法,众人登时不再沉默,纷纷各抒己见,献计献策,原本鸦雀无声的山巅空地瞬间喧嚣了起来。
包括大乾女帝李忆如在内,不少势力都踊跃地表示,将会派出麾下高手组成援救队伍,即便挖地三尺,也要寻找到异人谷和白衣天使的下落。
“宫主姐姐,你也莫要着急。”
眼见林芝韵满面忧色,愁眉不展,钟文轻轻搂住她的香肩,柔声宽慰道,“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忙,便是地毯式搜索,也足够了,谅那北斗也藏不了多久了,救出宁儿,不过是早晚之事。”
“但愿如此罢。”林芝韵秀眉微展,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幼年不幸,打小性子就弱,一想到她可能遭人虐待,我、我就......”
“姐姐多虑了。”钟文见状,不禁心生怜惜,将她搂得更紧,“若是我猜得不错,北斗之所以会掳走宁儿,是因为两人修炼了同一种功法,所以才对她另眼相看,未必真有什么恶意。”
“若是他敢动师妹一根寒毛。”一旁的柳柒柒坚声说道,“我一定要教他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言语间,一股难以想象的锋锐气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并不针对任何人,钟文等人却还是隐隐感到肌肤刺痛,心惊胆寒。
这一刻,站在眼前的仿佛不是一名花季少女,而是一柄出鞘利剑。
一柄经历了八道天雷淬炼的绝世神剑!
飘花宫诸女也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宫主林芝韵,唯有一道纤柔婀娜的黑色身影站在一旁,娇艳妩媚的脸蛋上带着一丝局促,一双白嫩的玉手轻轻揉搓着,檀口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吐出来。
原来在莳雨沉睡之后不就,风晴雨便苏醒了过来。
当然并非心狠冷酷,杀人无算的“暗神殿”圣女,而是那个热爱写作,一心码字的美女小说家。
作为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她对圣女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生性善良的她,并未将自己和圣女完全分隔开来,内心更是早已被愧疚填满,连看都不敢看林芝韵等人一眼,遑论上前交谈。
好在飘花宫诸女皆是通情达理之人,并未将对“暗神殿”圣女的敌意转嫁到她身上,只是要说双方相处得有多融洽,一时三刻之间,终究还欠了些火候。
虽然并不说话,听见周围讨论着如何营救尹宁儿,风晴雨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将众人的言语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脑筋飞快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些自己能够帮忙的地方,一来缓解心中愧疚,二来也为钟文等人略尽一分心力。
“奶奶的,好不容易才打赢了这场战争,好处半点没捞着,现在又要大费周章地找个女人?”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粗糙沙哑的男子嗓音,骂骂咧咧,满含怨意,“什么白衣天使,和老子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救过我!”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在这高手如云的山巅,却显得异常清晰,无比刺耳,瞬间引得众人纷纷转头,对他怒目而视。
只见此人头戴钢盔,胡子拉碴,看着约莫四十余岁年纪,身上披着惊羽帝国的副将铠甲,精瘦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痞意。
“周将军,慎言!”
不远处的惊羽帝国平北王金曦和面色一变,对这名麾下将领厉声斥道,“尹姑娘宅心仁厚,救人无数,在场不知有多少人受了她恩惠,如今她遭人劫持,我等自当尽力营救,否则还算是人么?”
“殿下,非是末将忘恩负义。”不料这名周将军面对金曦和斥责,竟然并不如何害怕,反而振振有辞地反驳道,“实在是这场战争打得太久,弟兄们都疲乏了,再要去找这劳什子的异人谷,大家实在有些吃不消,你们说是也不是?”
说到后来,他竟然开始煽动身后的惊羽帝国将领。
眼见他如此,金曦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登时尴尬无比,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怒意。
他知道,追随自己的将领之中,既有忠心耿耿的老人,也有不少是在太子那边混得不如意,想要冒险博一个前程的,而这名姓周的副将,无疑属于后者。
此人虽然跟着自己与太子作战,但因为是带着人马前来投效,实力薄弱的金曦和不得不对他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而这位周副将本就是性格桀骜之人,眼见平北王不敢得罪自己,气焰愈发嚣张,久而久之,竟然连这个顶头上司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西岐大战之中,他便曾数次为违抗军令,甚至在情势不利之际,一度想要带着自己的人马叛逃。
如今联军大胜,他本以为金曦和会回国夺取皇位,而自己也会理所当然地水涨船高,加官进爵,不料好处尚未到手,却等来了新的搜查任务。
强烈的心理落差之下,他终于忍无可忍,竟然就在这“闻道学宫”的山巅上当众抱怨了起来。
“周将军所言极是!”
“王爷,我等已是强弩之末,若不休息一阵,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错,这里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多了咱们不多,少了咱们不少,又何必非要逞能?”
“不如且回惊羽帝国休养生息,还请王爷三思啊!”
更令金曦和感到难堪的是,竟然有不少惊羽帝国的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地声援起了周副将。
这一刻,他只觉无数道惊愕与愤怒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当真是又惊又怒,欲哭无泪。
第九百二十六章 什么叫作猪队友
什么叫做鼠目寸光?
什么叫做功亏一篑?
什么叫做傻逼?
当初我怎么会脑袋一昏,收下了这群蠢货?
望着满脸得色的周副将等人,金曦和只觉心中一阵无力,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
在灵尊多如狗,天轮满地走的西岐大决战中,金曦和那点微不足道的人马,根本就没做出多少贡献,简直就是摸鱼的存在。
这一点,他自己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作为势单力薄的惊羽帝国二皇子,此时的山巅之上,实力比他强,贡献比他大的势力简直多不胜数,能够挤进来分享胜利的果实,对他来说就好比走在大马路上白捡了个皮夹子一般,几乎算得上是人品大爆发。
无论如何,他也是胜利一方的成员,定然会得到几大圣地和大乾帝国的支持,不出意外的话,惊羽帝国的皇位已是唾手可得。
一想到看见自己王者归来,其他皇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整个追悼仪式的过程中,金曦和表现得十分低调,适才宁洁提议营救尹宁儿之时,他也跟着众人积极响应,甚至一度和身旁的一名大乾将领讨论得十分热烈,赢得了对方不小的好感。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煞费苦心,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大好局面,竟然会遭到部下的破坏。
“周将军,将士们的辛苦,本王自然知晓。”
他强忍着心中怒火,干笑一声道,“可若是没有飘花宫,没有尹姑娘,又何来这场胜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不过是寻人罢了,还望诸位再辛劳一阵,将士们的功绩,本王绝不敢忘。”
低声下气到了这般地步,他这王爷可算是当得十分憋屈。
“王爷,非是末将抗命,实在是事不可为。”不料周副将见他态度谦卑,更笃定对方倚重自己,竟然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道,“还请您见谅。”
你妹的!
事不可为个几把!
实在不想找人,你哪怕装装样子也行啊!
这时候跟我在这甩脸子,你特么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金曦和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在周围众人不善的目光下,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若不是顾及自身形象,他几乎就要跳起来指着周副将的鼻子破口大骂。
“周将军......”
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暴走的冲动,金曦和咬牙开口,想要再劝。
“王爷,既然贵国将士身心疲惫,那这一次的搜寻行动,便莫要参与了罢!”
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道轻灵婉转,似水如歌的女子嗓音,“宁儿毕竟是咱们飘花宫弟子,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相助也是本分,万万不可强求。”
金曦和慌忙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南宫灵深邃灵动的双眸,以及吹弹可破的绝美脸蛋。
面对这位看上去娇滴滴的粉装美女,金曦和竟是面色剧变,忙不迭地出声解释道:“南宫姑娘言重了,飘花宫于本王有恩,我又岂能......”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寻找飘花宫的弟子,本就并非我等职责,帮不上忙,也在情理之中。”不料他话到中途,周副将忽然开口道,“如今太子已死,王爷不妨尽快返回惊羽帝国,若是去得迟了,难保另外几位皇子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听周副将口气,竟是要催促金曦和回去掌控大权,登基称帝,好尽快给自己一个美妙前程。
“你、你......”被自己的部下粗鲁打断,金曦和只觉颜面无存,气得浑身颤抖,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一刻,他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作猪队友。
南宫灵是什么人?
后来加入的周副将或许不清楚,可金曦和又怎会不知道这位联军的大脑,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
这一场战争之所以能够打赢,钟文和林芝韵等人的强悍实力固然是一个重要因素,南宫灵的过人智慧也同样不可或缺。
前期处于劣势之时,若是没有南宫灵运筹帷幄,联军一方甚至支撑不到决战。
这样智多近妖,实力高超的可怕人物,岂是他能够招惹的?
望着这位智多星眸中的冷意,金曦和终于按捺不住,右手已然握在了剑柄之上,恨不得下一刻就拔剑斩去周副将的脑袋。
“既然王爷急着返回惊羽帝国,咱们自然也不便强留。”
果不其然,只听南宫灵又道,“诸位将士此战功不可没,总不能白白出力,还请王爷在住处稍等片刻,我马上命人将你们该得的战利品清点之后送过去。”
“南、南宫姑娘......”
感受到她声音里的寒意,金曦和登时面如土色,磕磕巴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作为皇室子弟,他如何听不出南宫灵的言外之意?
既然不愿意帮忙寻找尹宁儿,那么金曦和的报酬,便只有灵晶等战利品,至于争夺皇位什么的,飘花宫和大乾自然再也不会提供支持。
“姑娘此言差矣,咱们王爷又岂是贪图财物之人?”
周副将虽然为人傲慢,却并不完全是个蠢货,居然也听明白了南宫灵的意思,不禁面色一变,大声说道,“此战虽胜,惊羽帝国之中却还有敌方余孽,仅以我等人马,恐怕难以将之彻底降服,终须诸位共同出手,斩草除根才是。”
“惊羽帝国的皇位之争,乃是王爷的家事,请恕我等不便过问。”南宫灵微微一笑,果断拒绝道。
“荒谬!这些人与‘暗神殿’串通一气,实乃天下共敌,怎么能说是王爷家事?”周副将急道,“若是放任不管,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祸害天下!”
“将军此言差矣,如今‘暗神殿’与“七星阁”都已不复存在,区区惊羽皇室,又有什么能耐祸害天下?”
南宫灵似乎并不生气,反而素手掩唇,巧笑嫣然道,“最多不过祸害一下王爷罢了,你们惊羽帝国的事情,咱们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相助是本分,如今我等忙着找寻异人谷和宁儿的下落,实在是无力分心他顾,还望将军见谅!”
适才的那套理论,竟然被她翻过来完美地用在了金曦和身上,登时呛得周副将一愣一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环目四顾,终于发现四周所有人都在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自己,居然得不到半点支持,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名娇滴滴的年轻女子,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能量,一时间气急败坏,连声疾呼,“你这般鼠目寸光,终究会后悔的!”
“住嘴!”
金曦和“噌”地拔出宝剑,指着周副将的鼻子怒骂道,“周将军,你若再敢对南宫姑娘无礼,莫怪本王不念旧情,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到此地步,他终于忍无可忍,下定决心弃卒保车,即便失去周副将等人的支持,也要挽回自己在南宫灵心目中的形象。
“王爷,你竟然对我拔剑?”
周副将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之色,声音里透着歇斯底里的味道,“末将跟随你出生入死,沙场浴血,莫非还比不得这个女人么?”
“出生入死?沙场浴血?”
一直沉默不语的薛老将军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道,“整场战争你这龟儿子都躲在后方,怕是连血都没沾上半点,也好意思说出这两个词?”
“是呢是呢,老将军说得没错!”
珊瑚也不禁连连点头,“你还打算带着部下逃跑呢,碰巧被我听见了。”
“小妮子一派胡言!”
被薛老将军和珊瑚戳穿,周副将脸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我看你们飘花宫才有问题,多半和敌人有所串通!”
“咱们哪里通敌?”珊瑚气呼呼地反驳道,“连墨迪笙都是被钟文打败的呢!”
“若非通敌,为什么她会和你们在一起?”
周副将自知理亏,情急之下四处打量,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风晴雨道,“她不是‘暗神殿’的人么?”
此言一出,风晴雨娇艳的脸蛋“唰”地白了,娇躯微微颤抖着,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山巅众人也不禁议论纷纷,不少人看向风晴雨的目光之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怨恨之色。
“虽然这是‘暗神殿’圣女的躯壳,可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换了人。”林芝韵见状,连忙出声解释道,“如今的她与‘暗神殿’没有任何关系。”
“灵魂之说,虚无缥缈,谁知道是真是假?”
望着林芝韵令人窒息的绝美脸庞,周副将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然而此时的他早已热血上脑,明知对方乃是圣人大佬,竟然还是刹不住车,尖着嗓子怼了回去,“你又如何证明她是另一个人?”
“宫主姐姐说是,那便是了。”
正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在他耳旁响起,“何须向你证明?”
第九百二十七章 你咬我啊?
出声之人,自然是站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钟文。
听见他说话,周副将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畏惧之色,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出数步,竟是险些站立不稳。
面对林芝韵这样姿容秀丽的温婉女子,哪怕明知对方修为精深,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他也还是能够壮着胆子顶撞几句。
然而一看见钟文,周副将却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心惊胆寒,竟是丝毫提不起反驳的心思。
实在是白衣少年在战场上的表现太过惊人,手段又太过震撼,营造出来的恐怖声势更是堪称毁天灭地,破碎苍穹,令任何人都无法不心生敬畏。
“你还有问题么?”
钟文缓缓向前跨出一步,脸上似笑非笑,声音里透着些许寒意。
“你、你们飘花宫毕、毕竟是名门正派。”
到手的荣华富贵眼看就要泡汤,周副将双腿颤抖,几乎就要瘫软在地,却不知为何还在咬着牙,磕磕巴巴地反驳道,“莫非就这般蛮狠霸道,完全不讲道理么?”
“不讲理又如何?”
钟文咧嘴一笑,“你咬我啊?”
“你、你……”
万万没料到力战风晴雨,暴虐墨迪笙的少年英雄竟然会说出这样无赖的话语,周副将一时间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钟文看似没有动作,整个人却不知如何,“倐”地出现在周副将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只是你须得明白,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跟我讲道理,譬如说你就不配,明白了么?”
“我、我……”
周副将面色惨白,额头滴滴答答冷汗直冒,牙齿不停地哆嗦着,却见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他只觉身躯被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狂暴气息笼罩着,肌肉,骨骼,筋络,内脏无不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如同置身于万吨压机之中,被任意拿捏揉搓,仿佛随时就要化作一摊烂泥。
“钟少侠,此人虽然贪生怕死,好逸恶劳。”
这时候,山巅上的另一名修炼者也忍不住抗议道,“但适才所言,却不无道理,在下的兄长便死于此女之手,只凭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之说,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你待如何?”
钟文斜乜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冰冷的眼神,直教此人心头一颤,一时竟不敢答话。
原本其他几个与风晴雨有仇的修炼者原本打算跟着起哄,被钟文的气势一慑,登时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主动跳出来捋其虎须。
“这小子气候已成,从今往后,怕是再也没人能治得住他。”
不远处,冰螭圣人轻抚下巴,摇头叹息道,“这般年轻便取得如此成就,若是心志不坚,走上歧途,后果难以想象。”
“爹爹多虑了。”
一旁的黎冰素手掩唇,浅浅一笑,“在当世强者之中,我还未曾见过性子比他更淡泊的呢。”
“丫头,你久居岛上,对人性还不甚了解。”冰螭圣人似乎并不认可女儿的观点,“从前没有大志,并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如今他名声大噪,实力几乎天下无敌,到底本性如何,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我相信他。”黎冰遭他驳斥,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好小子,好气魄!”
来自“闻道学宫”的燕北归长老对钟文似乎颇为欣赏,哈哈大笑着道,“颇有燕某当年的风范!”
“为了个女人这般到处树敌,恐非明智之举。”
柳三缺注视着钟文傲然挺立的身影,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降生世间,便当行英雄之事,岂可沉溺于美色?”
“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柳四全不禁失笑道,“当初为了和我争子柒,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却要批判他人沉溺美色?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要点脸行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当年追求子柒,乃是公平竞争,堂堂正正,并不危及到宗门利益。”柳三缺老脸一红,强行辩解道,“他这般到处得罪人,却是为飘花宫埋下了不少隐患,岂能一概而论?”
“若非你我为了子柒,耽误了圣地大比,惹得父亲大怒。”柳四全忽然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她又怎么会......”
柳三缺面色一黯,顿时沉浸在自己的忧思之中,再也顾不得钟文如何。
“诸位愿助本门寻找宁儿的下落,钟文自然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我也无话可说。”
这时候,只见钟文忽然环目四顾,朗声说道,“至于风晴雨之事,在下愿以人格担保,‘暗神殿’圣女已死,如今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乃是我的一个朋友,各位相信也罢,不信也罢,若是还想向她寻仇,便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罢!”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齐齐聚焦在他身上,有赞叹,有不解,有气愤,也有钦佩,各色情绪相互交织,弥漫在整个山巅。
这个几乎以一人之力,左右了整场战争的联军英雄,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放出豪言,要独自对抗天下。
这样的行为,究竟是愚蠢还是英勇,众人心中褒贬不一,自有计较。
然而,就冲着白衣少年这份睥睨天下的无双气概,竟然在这一瞬间圈粉无数,引来数不尽的钦佩和赞誉。
“总算有点男人样子了。”
南宫灵美眸闪动,浅笑嫣然,樱唇轻启,低声喃喃道。
“厨师哥哥好帅呀。”沈小婉右手拄着大锤,左手托着粉嫩的下巴,大眼睛一眨一眨,清秀的脸蛋上满是崇拜之色,“好有男子气概!”
“懂得保护女人。”珊瑚对着一旁的紫缘笑嘻嘻道,“渣男总算还有些优点。”
若是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对抗天下......
紫缘秋水般的双眸愣愣注视着钟文宽厚的背影,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上不自觉地浮起两抹微红,思绪已然飘到九霄云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钟、钟文......”
风晴雨更是感动得涕泪俱下,泣不成声,“谢、谢谢!”
即便拥有圣人级别的肉身和修为,她本质上却并非修炼者,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说家,顶着一副反派的尊容混迹于高手云集的山巅之上,当真是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无时无刻不担心哪一位大佬会突然发难,对自己拳脚相向。
可以说,自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她便时时刻刻处在极度的焦虑和惶恐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有半点安全感可言。
然而,白衣少年那掷地有声的回护之言,却犹如冬夜里的一支火把,温暖了心灵,也照亮了前方。
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意如同涓涓小溪,涌上心头,又流遍全身,滋养着体内的每一条筋脉,每一根血管。
风晴雨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
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忽然变得那样微不足道,再也无法对她造成丁点伤害。
她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松弛下来,柔嫩的双颊被泪水打湿,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珠光,眸中的光芒是那样温柔,那样妩媚,足以融化世间任何男人的意志。
只要有他在,世上便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我。
躲在钟文背后的风晴雨脑中,竟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在钟文的强势镇压之下,原本蠢蠢欲动,打算对风晴雨发难的众多联军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不忿,却再也无人开口,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什么英雄豪杰,原来不过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至此地步,周副将自知希望破灭,干脆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道,“被人一吓,就连杀兄之仇都忘了,我呸,啥也不是!”
修炼之人大多血气方刚,常常将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那人原本已经存了息事宁人之心,此时被他一激,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感觉下不来台,重新对着风晴雨怒目而视,似乎又要发难。
“这位老兄,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修为?”
眼见那人受了周副将挑拨,钟文也不气恼,眼珠一转,忽然伸手一指风晴雨,对着先前发出质疑的男子说道。
“这......”
此人面色一僵,心中一个咯噔,隐隐明白了钟文的意思。
“你只是个天轮,而她却拥有圣人修为。”钟文不急不缓地说道,“即便没有我插手,莫非你还想与她一决高下么?”
“我......”此人额头直冒冷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之处。
“明白了么?”钟文见他领悟,淡淡一笑道,“你兄长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若只是被不怀好意之人撺掇两句,便头脑发热,稀里糊涂送了性命,那就不仅可笑,而且愚蠢了。”
“多、多谢钟少侠点拨。”此人擦了擦额前汗水,狠狠瞪了周副将一眼,随即对着钟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兄长之仇,从此休要再提。”
眼见此人被钟文这副,周副将脸色愈发苍白,忍不住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试图趁人不备,悄悄溜下山去。
“诸位失去亲友,心中悲恸,难免会做出些冲动之事,钟文自然明白。”钟文微微一笑,再次扫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可若有谁心怀不轨,企图中伤我钟文的朋友,败坏我飘花宫的名头,下场有如此人!”
话音未落,他竟然不知如何出现在正欲开溜的周副将身后,抬起右臂,轻描淡写地打出一拳。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他的拳头竟然连带着周副将,在山巅地面上,轰出了一个方圆十数丈的巨大凹坑。
第九百二十八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天轮高手在钟文眼中,简直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炫酷华丽的灵力化形更是让他心生向往,眼红不已。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钟文就连圣人都能轻易轰杀,天轮修炼者于他而言,说是蝼蚁,亦是毫不为过。
这么一拳下去,地面上登时出现一个四五尺深的巨大凹坑,周围不少人只觉脚下一晃,整个人都跟着沉了下去,一个个面露惊容,唏嘘不已。
而被拳劲正面击中的周副将则已是身躯扁平,筋骨尽碎,四肢扭曲成不合常理的角度,几乎不成人形。
凹坑内部被红色填了大半,令人不得不怀疑钟文这一拳,是不是将他体内所有的血液统统暴了出来,一滴不剩。
在场之人大都参与了西岐决战,可以说是经历了腥风血雨,见惯了生生死死,然而在这过度残暴的场景下,却还是有不少人心生不忍,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原本或许还些暗怀鬼胎之人,在见识到这般凌厉的手段之后,也瞬间熄了小心思,再也不敢打飘花宫和风晴雨的主意。
“王爷,钟文一时失手,误伤了这位将军的性命。”
钟文一脸淡定地揉了揉左手,就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头冲着金曦和咧嘴一笑,“见谅,见谅!”
与他四目相对之际,金曦和只觉心头剧颤,脊背发凉,就仿佛被一头凶残的猛兽给盯上了,双腿一阵发软,险些就要坐倒在地。
“钟、钟少侠说笑了。”他努力想要摆出温和的笑容,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是本王御下不严,疏于管教,军中才会有周副将这等无耻之人,还请少侠见谅,请南宫姑娘见谅。”
至此地步,什么皇位,什么权力,他早已不再奢求。
现如今,金曦和心中唯一的目标,便是活着离开“闻道学宫”。
“王爷又不是神仙,怎能把握住麾下所有人的心思?”南宫灵嫣然一笑,态度忽然柔和了不少,“偌大一支军队,出现一两个败类,也是情有可原,若是您没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再稍留片刻,与我等共商大计如何?”
“固所愿尔,敢不从命!”
听出南宫灵口气松动,竟然有原谅自己的意思,金曦和登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寻找尹姑娘之事,本王义不容辞,若是再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要偷懒,周副将便是他们的下场!”
言语间,他的视线狠狠在麾下将领身上扫过,目光从未如此刻这般凌厉。
原本周副将一系的将领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个个垂下脑袋,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态度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多谢,多谢!”
钟文笑嘻嘻地朝着他抱了抱拳,随即转身来到风晴雨身旁,忽然将右手伸到她头顶,摸了摸作家妹子柔顺的秀发,眼神无比温柔,“安心写小说便是,没有人敢为难你。”
“嗯。”
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温暖,风晴雨琼鼻莫名一酸,眼眶泛红,用微不可闻的嗓音应了一声。
“该死的小色鬼!”
望着风晴雨红晕的脸颊,以及双眸中的依恋之色,上官君怡嘟了嘟嘴,对着身旁的林芝韵小声抱怨道,“看来过不了多久,咱们又要多一个姐妹了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钟文,他这好色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林芝韵无奈地摇了摇头,“人无完人,只求他莫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便好。”
“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上官君怡见她如此淡定,也不禁苦笑着道,“才让咱们碰见这么个冤家。”
她这般随口吐槽着自家心上人,却未曾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侄女上官明月面色苍白,眸中隐隐闪烁着痛苦之色。
......
关于异人谷和尹宁儿的讨论,并未持续多久,在南宫灵的指挥调度下,各大势力很快便明确了各自的搜寻范围,纷纷告辞而去。
人数越来越少,山巅之上,也渐渐不复拥挤。
“阿云,邢前辈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此时的钟文,正在与面前的甘暮云依依惜别,“节哀啊!”
“谢谢。”
甘暮云的脸蛋依旧秀丽,在头顶彩色花环的映衬下,愈显白皙动人,只是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却带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钟文心中微微一痛,柔声询问道。
“师父临终之时,已经将幻兽宗宗主之位传授于我。”甘暮云沉吟片刻,缓缓答道,“如今‘七星阁’已亡,等找到了尹姑娘,我会带着大家返回西岐,重新振作,努力将宗门发扬光大。”
“你的实力,已然胜过邢前辈。”钟文由衷地感慨道,“有你接手,幻兽宗定然更进一步,终有一日会成为当世数一数二的修炼门派。”
“但愿如此罢!”甘暮云淡淡一笑,柔声答道,“尹姑娘的事情,你也莫要太担心了,我会发动所有灵禽一同寻找,只要发现蛛丝马迹,定会及时知会于你。”
“多谢了,只是切记,北斗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若是发现他的踪迹,万万不可与其正面为敌。”钟文正色道,“在我赶到之前,一定要避开他,宁儿虽然重要,我却不希望为了她,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省得。”
听他这般关心自己,甘暮云俏脸微红,垂下螓首轻轻应了一声。
“对了,你还未感悟大道吧?”钟文忽然想到,“如今这世道不比从前,你身为一大势力的首领,若是没有入道级别的修为,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
“感悟大道,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
回想起自己和李青等人联手以四敌一,却险些命丧暗灵鬼侍之手,甘暮云不禁心有余悸,“我天资平平,年纪又轻,怕是得再有个几十上百年,才能踏出那一步吧。”
“宁儿的事情,还要劳你多费心。”钟文脸上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缓缓伸出右手,朝着甘暮云头顶按了过去,“权当是我的一份谢礼罢!”
......
“好多美女!”
王铁锤混迹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眼睛瞪得老大,粗着嗓子说道,“比冉姑娘漂亮的,也有不少哩!”
“那又如何?”
赵木山冷冷地回道,“莫非那些天仙似的人儿,还能看上你不成?”
“为什么不行?”
王铁锤表示不服,“俺是神仙弟子,什么姑娘配不上?”
“你这么厉害?”
张棒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远处风华绝代的飘花宫主林芝韵,哂笑着道,“那你不妨去追求下这一位?”
“你当俺傻么?”
王铁锤瞅了瞅林芝韵天仙般的容颜和曲线玲珑的身段,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没好气地答道,“飘花宫里的女人,都是师父的禁脔,跟神仙抢老婆,就是给俺九条命,也不够用啊!”
“总算还有点脑子。”张棒棒哈哈笑道。
“除了飘花宫,这山上还有不少女子,容貌那也是相当给力。”王铁锤不死心道。
“你说的莫非是那位穿黑衣的风姑娘?”李罗锅忍不住插嘴道。
不等王铁锤回答,却见正在与人交谈的钟文忽然转身来到风晴雨身旁,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多出几许暧昧。
“师父和这位风姑娘郎才女貌,简直配一脸。”
王铁锤果断改口道,“俺是万万不会打未来师娘的主意的。”
其余几人哄堂大笑,纷纷出言打趣,闹了片刻,李罗锅忽然指着远处一名头戴花环,身着彩衣的角色女子道:“不瞒你们说,这位姑娘才是俺喜欢的类型。”
“哦?果然漂亮。”张棒棒好奇道,“她不是飘花宫的人么?”
“刚才俺已经偷偷打听过了。”李罗锅摇了摇头道,“她来自一个叫做幻兽宗的门派,想来与飘花宫无关。”
“那你还不快去?”
王铁锤忍不住催促道。
“莫急莫急。”李罗锅认认真真地整理了一下衣冠,一本正经道,“是时候展现俺真正的魅力了。”
然而,他刚一转身,便看见远处的彩衣美女莲步轻移,来到钟文身旁,十分自然地与他交谈起来,两人竟似十分熟稔。
随后,在李罗锅惊愕的目光中,钟文再次伸出右手,摸上了彩衣女子的头顶。
“这、这......”李罗锅浑身一颤,如遭雷击,感觉自己美好的恋情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放弃罢!”就连性子木讷的王芋头都跑过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安慰道,“输给师父,不丢人!”
李罗锅哭丧着脸,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再也不愿参与到其他几人的对话之中。
过不多时,几人又嘻嘻哈哈地见证了主持会议的白衣美女在靠近钟文之后,同样被他抚摸了头顶。
“你们有没有发现,师父但凡看上哪个女子,就会摸一摸她的头顶。”张棒棒细心观察,大胆总结道,“俺从前听见说书的念过一句诗,叫作‘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定是这个意思了,想当初师父教咱们剃头的时候,不也摸过脑袋么?果然神仙就喜欢摸头。”
“原来如此,还是你有文化!”其余诸人齐声惊叹,对于张棒棒的渊博学识深表钦佩。
“你们看,那位姑娘如何?”
一直默不作声的史小龙忽然指着远处一名秀发齐肩,身着银装的轻美女道,“以小弟所见,她的姿色,绝不逊色于飘花宫的众位仙女。”
“小师弟果然眼光不凡。”张棒棒摇头晃脑,又一次卖弄起了自己的博学,“不过看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凌霄圣地’中人,想来高傲得紧,未必能看得上你。”
“‘凌霄圣地’又如何?”史小龙不服道,“你我好歹是神仙门人......”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目睹着这名银装美女款款来到钟文身旁,俏脸微红,面带娇羞地与自家师父交谈了起来。
过不多时,只见钟文微笑着伸出右手,温柔地摁上了银装美女的头顶。
“小师弟,看来你也没戏了。”张棒棒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史小龙,小声安慰道,“不过莫要气馁,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世间好女人多的是,又何必......”
“女人,什么女人?小弟才不需要女人。”
史小龙表情呆滞,两眼无神,用木讷的声音答道,“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第九百二十九章 真是没见过世面
就在史小龙生无可恋,独自发呆之际,张棒棒等人又目睹了那名沉鱼落雁,英姿飒爽的白衣女将军靠近钟文,再次被神仙师父抚摸了脑袋。
又是一番惊叹之下,几个罗河青年终于达成了一个霸气的共识。
天下美人,尽入师父彀中。
凡夫俗子,不配和美女打交道!
有了这样一层认识,张棒棒和王铁锤等人茅塞顿开,再看钟文身旁的莺莺燕燕,心境登时一片平和,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还是让自以为通透了的几人再次大跌眼镜。
只见一名腰佩长刀,俊秀威武的褐衣少年来到钟文跟前,表情羞赧,红着脸与他谈笑了几句。
随即,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钟文竟然再次伸出魔爪,摁在了这名褐衣少年的头顶。
“棒棒,俺没看错么?”王铁锤嘴巴长得老大,几乎可以塞进两枚鸡蛋,磕磕巴巴地问道,“这是个……带把的?”
“这个……”张棒棒盯着远处的褐衣少年打量了许久,这才有些不确定地答道,“虽然此人生得挺好看,可下巴下面还有个球,应该是个男人吧?”
“师父连男人都不放过?”赵木山脱口而出,随即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就仿佛一不小心,发掘出什么惊天秘闻一般。
“男女通吃!”李罗锅一拍脑袋,连声惊呼道,“神仙的世界,果然不是俺能够理解的,师父威武!”
“几个小家伙,真是没见过世面!”
一名白发苍苍的年迈老者听见几人交谈,不禁冷哼一声,满脸鄙夷地嘲讽道,“女人有什么好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宝藏啊!”
“大爷,您说啥哩?”几个罗河青年转过头去,拿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不懂了吧?你们知道啥叫迎男而上,啥叫男上加男不?”望着几个青年人懵懂的表情,老者登时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地传道受业,“我跟你们说,这男人啊……”
老者这一通讲,对于几个偏远山村出来的土鳖青年而言,可谓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几人将他围在中间,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只觉之前的二十几年,简直就如同白活了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凑过来听“讲座”的人越来越多,可谓盛况空前,竟然将整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小撮人的友好交流,对于后世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此文暂且不表。
……
钟文当然没有龙阳之好。
只是他虽然在山巅上表现得霸气侧漏,仿佛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实则内心却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淡定。
实在是白发青年北斗,或者说夜江南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太过惊世骇俗,以他如今的实力,都隐隐有些难以抗衡的感觉。
轮回体,神之瞳,时间之道,一气混元劲......
这里头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够造就出一个纵横无敌,睥睨天下的修炼巨擘,如今却聚集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还是在一个曾经拥有惊世修为,能够和五大元圣掰掰手腕的超级牛人身上。
一想到夜江南将这几种能力融会贯通,运用自如之后,究竟能够爆发出怎样惊人的战斗力,钟文便感觉头皮发麻,心惊不已。
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在外头晃悠,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不敢有片刻松懈,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身边众人的安危。
在张棒棒等人眼中,他频频伸手触摸美女的脑袋,似乎是在“宠幸后宫”,实则却是钟文以醍醐灌顶的手段,将“万道之书”灌输到宁洁、甘暮云、季薇竹、江语诗和十三娘等人的脑海之中,从而帮助这几位“好友”提升实力,以应对夜江南的袭击。
至于王铁锤看见的褐衣少年,自然就是郑玥婷的亲弟弟,拥有盘龙体的“天刀盟”盟主郑齐元。
按说以钟文的尿性,好东西通常只会留给妹子,绝没有男性好友的份,然而在亲眼目睹了夜江南的能力之后,他对于这个郑家小弟的安危,却忽然变得格外上心。
开玩笑,上古三大体质,夜江南已得其二,若是再让他搞到了郑齐元的盘龙体,接下来的战斗,恐怕连真正的神仙,都奈何不了这个魔头。
“钟文,为兄见你适才只是触摸了几位姑娘的头顶。”武亲王李青凝视着钟文的眼睛,惊疑不定地问道,“她们身上的气势便突然暴涨,似乎还传出了大道的气息,莫非......”
“青哥所料不差。”钟文呵呵一笑,如实答道,“小弟的确有些手段,能够帮助其他修炼者快速感悟大道。”
以他如今的实力,即便身上有再好的宝物,也不用担心遭人觊觎,因而承认得十分爽快。
此言一出,四周登时一片哗然,但凡有听见的修炼者,无不以一种看待怪物般的目光对着他上下打量,眼中的热切与期待仿佛化作熊熊烈火,要将他炙烤成灰。
“是为兄唐突了。”意识到四周氛围的变化,李青心中一个咯噔,连连致歉道,“我不该在人多的地方问这种问题。”
“无妨。”钟文却似毫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霸气侧漏地答道,“这里的人,应该不敢随便打我的主意。”
“说得也是。”李青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修为虽好,终究不如性命重要!”
“青哥若是需要。”钟文亦是坏笑着答道,“小弟也可以助你感悟大道,只不过你并非漂亮姑娘,所以要收取些许报酬。”
“你啊......”李青登时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修炼一途终须脚踏实地,我已经隐隐触摸到大道痕迹,距离那一步,应该也没有多远了。”
卧槽!
这样的好机会,他居然放弃了!
这大乾王爷,怕不是个傻子?
听他竟然一口回绝了钟文的提议,周围不少灵尊大佬只觉五雷轰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须知世俗中人修炼的功法,最多不过黄金,几乎不可能感悟大道。
因而对于这些人来说,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高人指点,一举入道,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馅饼,祖上积了大德,绝对属于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青哥,你虽然天资卓绝,悟性惊人。”
钟文显然也并不看好李青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感悟大道,一脸严肃地劝道,“可惜修炼的功法太过普通,想要感悟大道,只怕并不容易,小弟这里有不少高阶功法,若是你不嫌弃......”
此言一出,又在周围引发了一波惊叹和艳羡。
能被钟文唤作“高阶”的功法,品级自然在黄金之上,如何不让这些世俗灵尊心生憧憬,眼红不已?
“不必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青竟然再一次婉拒了钟文的好意,“前些日子,为兄在山上隐居潜修,颇有所得,后又经过几番恶战,在生死之间数度徘徊,忽然顿悟出一些道理,对自身功法作了一些修改,若是所料不差,如今我所修炼的,已经不是黄金功法了。”
他这么不急不缓的随口几句,听入钟文耳中,却当真是天雷滚滚,骇人心神。
天才啊!
这尼玛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竟然自己修改了功法!
目送着李青缓缓远去的背影,钟文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一次心生感慨,只觉周围主角光环多如狗,天才妖孽满地走,唯有自己依旧是那个朴实无华的戒指老爷爷,除了老婆漂亮一些之外,其余各方面根本不值一提。
殊不知他在这边自怨自艾,四周不少尚未下山的修炼界大佬们却早已炸开了锅,三三两两地交流了起来。
“想不到钟少侠竟然能够助人入道!”灵尊甲惊叹道,“这等手段,端的是神鬼莫测,闻所未闻!”
“每个人的大道独一无二,各不相同。”灵尊乙将信将疑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会是夸大其词吧?”
“你没看见适才被他触碰过头顶的修炼者,每一个都实力大增么?”灵尊丙答道,“再说他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万众敬仰的英雄人物,还有什么吹嘘的必要?”
“那些人的气势的确增强不少。”灵尊乙兀自纠结道,“至于是不是感悟了大道,我就分辨不出来了。”
“适才我还听一个年轻人称呼他为‘神仙’,说是吃了他给的仙丹之后,直接从地轮境界一跃成为灵尊大佬。”灵尊丁插话道,“若是此人所言不假,那钟少侠还真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助人入道,倒也说得过去。”
“此话当真?”另外几人大惊失色,“那他岂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搞出成千上万个入道灵尊?”
“这等人物,一定要好生结交!”灵尊甲由衷感慨道,“若是哪天他一高兴,手指缝里随便漏出一点,说不定就能让我等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钟少侠何许人也,那是连暗神殿主都能摁在地上摩擦的神人。”灵尊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咱们又如何结交得上?”
“兄台有所不知,吾观那钟少侠虽然修为了得,却十分喜好女色,身边总是莺环燕绕,美女如云。”灵尊甲谨慎地瞅了瞅左右,随即压低了嗓音,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若是从这里头做文章,未必没有机会......”
“哦?愿闻其详!”
其余几人也不禁凑了上去,叽叽咕咕地小声讨论了起来。
第九百三十章 没想到竟是个老狐狸
一阵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将钟文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回到现实。
抬眼望去,只见十余丈外的山巅之上,小萝莉正坐在兄长诸葛苍穹的肩膀上,与一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有说有笑,聊得十分开心。
众多诸葛草堂弟子的脸上也无不洋溢着兴奋之色,看向老者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崇敬和爱戴。
莫非......
钟文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去,对着小萝莉和诸葛苍穹道:“诸葛兄,小蝶,这位是......?”
“钟少侠。”
眼见他发问,诸葛苍穹连忙答道,“这位便是我草堂堂主,人称‘当世第一神文学者’的诸葛青江先生。”
“钟文钟文,这是我爷爷!”小萝莉亦是笑靥如花,似乎与诸葛青江这个才见面的爷爷相处得颇为融洽,“珠玛师姐把爷爷救回来啦!”
“原来是诸葛先生,失敬失敬!”
钟文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对着诸葛青江抱了抱拳,眼神却四下游走,“珠玛呢?”
“珠玛姑娘说是有要事在身,将老夫送到山下之后,便独自离开了。”诸葛青江不无惋惜地答道,“她的救命之恩,也不知何时才能报答。”
“走了?”
听闻珠玛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独自离开,钟文诧异之余,也不禁怅然若失。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少女艳丽动人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夸张身材,钟文微微失神,竟是难以抑制地陷入到思念之中。
我在想什么呢?
她还是个孩子!
过了片刻,他终于回过神来,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自镇定心神,看向诸葛青江道:“如今大势已定,不知诸葛先生有何打算?”
“草堂弟子为了老夫,做出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诸葛青江正色道,“虽说事出有因,却终究是不可饶恕,寻找异人谷和尹姑娘,便是我等赎罪的第一步。”
“诸葛先生深明大义,钟文佩服。”钟文虽然感觉对方的“赎罪”有些不痛不痒,看在小萝莉的面子上,却还是客套了一句。
“另外,草堂弟子之所以祸乱天下,都由老夫而起。”
却听诸葛青江忽然说道,“从今往后,我将卸任堂主之位,无偿为天下人破译上古典籍,但愿能够替世人尽一份绵薄之力,以洗脱自身罪孽。”
“诸葛先生深明大义,钟文佩服!”
钟文心头剧震,肃然起敬,同样一句话说出来,语气与先前却是截然不同,“不知草堂堂主之位会由何人接任?苍岚先生,还是苍穹兄?”
“是小蝶!”
诸葛青江淡淡地答道。
“什么!”
钟文大吃一惊,连连摇头道,“小蝶已经是飘花宫弟子,这如何使得?”
“飘花宫弟子的身份,与草堂堂主并不冲突。”诸葛青江宠溺地望着小萝莉,眼神温柔似水,“如今草堂上下皆是有罪之身,没有比小蝶更适合堂主之位的人选了。”
“我?”
小萝莉一脸懵懂,小手指着自己粉嘟嘟的鼻子,茫然不解道,“堂主?”
“是啊,小蝶,让你来当诸葛草堂的堂主如何?”诸葛青江摸了摸小萝莉的脑袋,微笑着问道,“从今往后,草堂数百号弟子全部都要听你的命令行事,你让他们往东,他们就绝不敢往西。”
“这......”
小萝莉脸上不禁流露出跃跃欲试之色,瞥了眼身旁的钟文,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
“诸葛先生,且不说小蝶适不适合堂主之位。”钟文见她意动,连忙说道,“她在清风山上住惯了,与众位同门也皆是感情笃深,若是贸然让她离开飘花宫,搬去诸葛草堂,只怕......”
他这话看似在与诸葛青江讨论,实则却是说给小萝莉听的。
果不其然,一听说要离开飘花宫,小萝莉脸上登时流露出不舍之色,心底已经暗暗有了拒绝的意思。
她还是小孩子心性,成为一大势力的首脑听上去虽然很炫酷很拉风,可要让她离开林芝韵和柳柒柒等一众同门,还有巨鹰白虎等诸位“棋友”,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钟少侠误会了,小蝶幸得林宫主垂青,才得以保全性命,茁壮成长。”
诸葛青江的话语,却又一次大大出乎了钟文的意料,“老夫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又怎会想要让小蝶离开飘花宫?”
“可是这堂主之位......”、
钟文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老夫已经打听过了,飘花宫所处的青云山脉,总共有青云山,青松山,清风山和青城山四座主峰。”诸葛青江轻抚胡须,微笑着答道,“其中清风山和青城山分别归飘花宫和青城剑派所有,而青云山乃是武亲王的隐居之所,唯有那青松山上,只驻扎着一个不到五十人的小型修炼门派,苍岚已经从这个门派手中买下了青松山周围的土地,咱们草堂打算集体搬迁过去,从今往后,你我便是邻居了。”
钟文呆呆地看着老头的嘴巴一张一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雷得外焦里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飘花宫与诸葛草堂同处青云山脉,以小蝶的灵尊修为,自然可以在两派之间来去自如。”诸葛青江兀自滔滔不绝,“管理草堂事务,根本就不需要远离飘花宫,岂非两全其美?”
本以为是个谦谦君子!
没想到竟是个老狐狸!
钟文毕竟两世为人,并非真正的十七岁少年,眼见诸葛青江铁了心要将堂主之位传给小萝莉,他心思一转,瞬间猜到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老头显然知道先前草堂弟子的所作所为,属实缺德,为自己树敌不少,一时半会怕是得不到谅解,于是干脆借着爷孙相认之际,果断把堂主之位传给了小萝莉,从而将诸葛草堂和飘花宫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如今的飘花宫拥有四名圣人级别的强者,实力冠绝天下,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当世第一圣地。
若是有人上门来兴师问罪,发现草堂堂主居然是飘花宫弟子,那还不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至于所谓的为天下人破译古籍,更是算不上什么惩罚。
须知研究上古神文,本就是诸葛青江的兴趣爱好。
若非真心热爱,他又如何能坚持不懈,刻苦钻研,成就“当世第一神文学者”的美誉?
莫看他大义凛然地一通自我批判,自我惩戒,搞了半天却是白白赚来了名声和靠山,竟然半点损失都没有,直教钟文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生气。
然而,这番说辞对小萝莉却很是奏效,直教她怦然心动,欣喜不已。
“钟文!”
她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钟文,粉嘟嘟的脸蛋上带着些许乞求之色。
“哎!随你吧!”
对她宠溺万分的钟文如何能够抵挡这样的眼神,很快就叹息一声,败下阵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过这样的大事,须得宫主姐姐同意才行。”
“我去找师父!”
小萝莉眼睛一亮,亲昵地抱了抱钟文,随即蹦蹦跳跳地朝着林芝韵所在的方向走去。
深深体会到诸葛老狐狸的狡诈,钟文再也无心与他攀谈,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这一回头,却恰巧看见了正欲下山的大乾女帝李忆如,以及站在她身旁的灰衣剑客,枫。
“数日不见,你的修为竟然达到如此地步?”
感受到枫体内的磅礴气息,钟文不觉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
“我在万金楼的老巢里,得了一些奇遇,修为有所增强。”枫并不隐瞒,如实答道。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钟文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
“我受南宫小姐和雪菲所托,保护陛下安全。”枫一字一句地说道,“等护送陛下回到皇城之后,我也会与你们一同寻找尹姑娘的下落。”
“多谢。”钟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对了,我在万金楼里找到一本上古书籍,但不认得里面的字。”枫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入怀,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册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对你有用?”
“上古书籍?”
钟文一听,登时来了精神,也不拒绝,直接伸手接过,双目微闭。
卧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望着书架面板上的一行小字,钟文顿时浑身一颤,陷入到狂喜之中:
“发现‘杂学类’书籍《日月升华经》(上卷),是否收录?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