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百一十六章 怎么是你?
什么鬼?
对方这诡异的形貌,登时将龙吟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连退数步。
“别怕别怕,咱们好好聊聊。”
黑龙双翅一振,以闪电般的速度贴近上去,咧嘴狞笑道,“真龙有什么好的,要不从今天起,你们就改信黑龙王爷爷呗。”
不消说,这头庞然大物自然就是地狱霸主黑龙王。
“哪里来的怪物?”
龙吟愣了一愣,终于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不禁老脸一红,勃然大怒,挥舞着拳头狠狠打去,“胆敢戏弄你龙吟爷爷!”
“噗呲!”
不料黑龙王不闪不躲,大嘴一张,竟然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的半截身子直接咬在了嘴里。
“老大!”
眼见族长兼兄长的龙吟被黑龙咬住,龙魄大惊失色,连忙挥拳而上,口中怒吼一声,“畜生,还不快放开他!”
“好。”
黑龙王怪笑一声,竟然真的把龙吟给吐了出来,“放就放!”
“噗嗤!”
又是一声脆响,它一扭头,又将冲上来的龙魄一口咬住,叼起来衔在半空,任由其双腿乱蹬,状若疯蛙。
第八境巅峰的高手竟然被它随意拿捏,如同玩物一般。
“放了我弟弟!”
好不容易脱离龙口,眼见弟弟又被咬住,龙吟强忍着剧痛,硬着头皮纵身而上,拳端龙影盘旋,狂风呼啸,喷吐出一条恐怖的龙行气劲。
这一拳之威,已然堪称恐怖,可黑龙王却老神在在地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龙影轰在身上。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二龙族长的惊世一击,竟然没能给它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噗嗤!”
而黑龙王则松开了龙魄,扭头又将龙吟一口咬在嘴里,玩得不亦乐乎。
“雀命老兄。”
燃指族与武烈族平日里十分交好,眼见雀命挨捶,族长指火口中高呼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耀眼金光,以风驰电掣之势狠狠撞向林小蝶所在的位置,“我来助你!”
奔行距离越远,他身上的光芒便越亮,到后来竟是如同烈日一般,刺得人睁不开眼。
“轰!”
伴随着一声骇人巨响,他与林小蝶狠狠撞在一起,两人同时炸裂开来,耀眼的强光笼罩天地,将四周化作金灿灿的一片。
整片天空仿佛都被撕裂开来,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空间裂缝,其间的光芒瞬息万变,时而如火龙狂舞,时而如烈日当空,时而又似雷霆暴怒,爆炸中心的威势更是匪夷所思,仿佛要将方圆百里的万事万物统统化为虚无。
若是三十六洞中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正是燃指族独有的战斗方式。
同归于尽式的自爆!
良久之后,强光渐渐淡去,声势慢慢平息,重新显露出两人的身影。
只见指火浑身闪耀着淡淡金光,面色略微有些泛白,躯体和四肢却都完好无损,置身于如此恐怖的爆炸之中,浑身上下竟然看不见半点受伤的痕迹。
“竟然不躲。”
他嘴角微微勾起,洋洋得意道,“真是个愚蠢的娘们,难不成还真以为我会和你同归于……”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看清眼前景象,他脸上的笑容霎时间消失无踪。
本该尸骨无存的林小蝶,居然并没有被炸碎,反而好好地站在远处。
她的右侧衣袖破碎,露出光洁如玉的手臂,肌肤表面被炸开了一个巴掌大的伤口,鲜血淋漓,却并未见骨。
有伤,但绝对算不上重。
好强的肉身!
硬抗我的全力一炸,居然只受了这么点伤?
指火嘴巴张得老大,看向林小蝶的目光之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要知道,他这一手自爆在所有三十六族之中,破坏力也能妥妥排进前三,就连三十六洞第一高手雀命也不敢硬接。
看来不炸个三五次,是杀不了她……
思忖间,他忽然浑身一僵,眼睛狠狠鼓出,脸上表情说不出的精彩,仿佛见了鬼一般。
只因林小蝶手臂上的伤口,竟然在他眼皮底下飞速愈合,不到一息便已完好如初,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条。
“有点疼。”
林小蝶瞅了瞅破损的衣袖,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樱唇轻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
被她的眼神扫过,指火浑身一激灵,仿佛坠入到冰窟之中,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看似娇艳动人的绝美少女,竟然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有那么短短一瞬,他甚至想要当场扭头,逃之夭夭,跑得离对方越远越好。
战场另一侧,朝阳族长阳煌不住挥动双臂,掌心之中射出一团又一团狂暴火球,朝着地面上的冰层狠狠打去,试图将毒影的虫海解救出来。
“砰!”“砰!”“砰!”
然而,不等火球落地,冰层表面突然蹿出一条又一条小巧玲珑的冰凤凰,伴随着声声尖啸,盘旋飞舞,腾空而上。
“轰!”“轰!”“轰!”
这些冰凤凰仿佛拥有灵性一般,一旦找准火球,便会毫不犹豫地直撞上去,最终冰火齐灭,两败俱伤,海量蒸气弥漫在天地之间,将视线变作白蒙蒙的一片。
冰凤凰与火球的威力看似相差无几,阳煌脸上却是阴云密布,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只因对方召唤出来的冰凤凰,远比他的火球要多得多得多。
这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黎冰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好一个率土之滨!
不愧是连王庭都要忌惮的邪恶势力!
仅凭几个妖女,居然就能抗衡咱们三十六洞的精锐!
晓瞳族长明心的银色双瞳不仅能够破除虚妄,还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视野,轻易便将整个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绪乱作一团,过度的震惊几乎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眉眼间写满了浓浓的忧愁。
咦?
左先生呢?
忽然间,他眼神一凛,察觉到一个惊人的事态。
将自己等人召集起来攻打凤林宫的左不留,不知何时竟然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犹如暗夜里的猛禽,身法鬼魅,迅疾如电,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他身后。
不好!
明心陡然惊醒,却已来不及作出反应,被对方手脚齐动,“啪”地死死缠在身上,再也无法甩脱。
“什么人?”
他口中厉喝一声,猛地回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而娇艳的美丽脸庞,一头如丝如瀑的秀发,以及一双充满了侵略性的眼睛。
又是一个妖女?
明心咬了咬牙,正要反击,却惊觉体内的愿力竟如同洪水决堤,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发了疯似地流向对方的身体。
这个神秘的偷袭者,竟然在吸收他的能量!
“记住。”
黑衣女子娇笑着舔了舔嘴唇,天籁般的嗓音之中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杀意,“杀死你的人,叫作夜夭夭。”
话音刚落,明心体内的愿力也随之告罄。
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左不留快步穿行于凤林宫地界,前一刻还在树上,下一秒却又出现在十几里外的河边,身法飘忽,行踪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若是拥有上帝视角,便会发现他看似胡乱移动,却精准地避开了凤林宫布下的所有机关陷阱和防御力量,可谓是轻车熟路,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似的,效率和速度俱都令人咋舌。
这般疾行片刻,他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并不高大的偏殿前方。
“三十六洞的诸位,抱歉了。”
左不留仰头凝视着这栋造型独特的木制建筑,口中喃喃自语道,“事成之后,左某必有厚报。”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步跨出,整个人“倏”地出现在殿内,端的是神出鬼没,恍如魅影。
他熟练地游走于建筑内部,闪电般攀至顶层,灵动的身法足以令壁虎汗颜。
踏入一间空旷的屋子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曼妙玲珑的粉色背影,以及一根三个人都无法合抱的木头柱子,柱子表面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藤蔓,密密麻麻,绿意盎然,散发出浓郁到了极点的生命气息。
柱子下方被粉色身影遮挡住的地方,一条条闪耀着绿色莹光的灵纹密密麻麻,四散扩张,几乎遍布了整个房间,构成了一幅无法形容的玄奥图案。
仅仅是站在这里,左不留便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欢呼,都在跳跃,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一大截。
“你来了。”
粉色倩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沉鱼落雁的脸蛋,和一双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
“怎么是你?”
看清粉裙女子的容貌,左不留不禁面色一变,失声惊呼道。
第两千七百一十五章 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们了
作为万虫族族长,毒影本身修为不过第八境,在三十六位族长中并不算突出。
可万虫洞却绝对是三十六洞成员最不愿意招惹的势力之一。
尤其是灵蝶那样的女性强者,更是宁肯和武烈族干架,也万万不愿意得罪万虫一族。
究其原因,无非是万虫族人这一手召唤虫潮的本事。
而毒影召唤出来的虫潮无论单体实力还是数量,都是独一档的存在,可谓冠绝全族,无人可比。
细细感知,便会发现其中的每一只虫子都散发出堪比第五境愿力修炼者的气势,强一点的甚至直逼第六境。
第五境,已经相当于外界圣人境界的修炼者,而第六境更是十分接近魂相境。
更可怕的是,每一只虫子体内,都蕴含着不同种类的毒素,一旦被咬中,便会迅速蔓延全身,就算是魂相境圆满强者也要当场嗝屁。
毒影一个人召唤出来的虫潮,便有几十上百万只毒虫,若是整个万虫族倾巢出动,又将怎样一副景象?
故而在三十六洞那几位族长之中,左不留对于毒影的邀请尤为热情。
只因他知道,目前凤林宫中的高端战力大多为女性。
而女人,天生害怕虫子!
恐怖的虫潮挟着山呼海啸之势,疯狂涌向生机盎然的凤林宫领地,密密麻麻的虫壳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过分艳丽的彩色光辉,莫说田天韵和田灵瞳两名女性,就连男人们也不觉心惊肉跳,隐隐感到生理不适。
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雪。
雪花如羽毛般轻盈飘落,每一片都是那样晶莹,那样剔透,洋洋洒洒地交织在一起,犹如纤秀的精灵翩翩起舞,唯美而梦幻。
伴随着大雪而来的,是迅速浮现的厚厚冰层和难以想象的极致寒冷。
短短数息之间,原本绿意盎然的凤林宫前竟已是银装素裹,仿佛盖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厚厚绒毯。
大雪覆盖的范围内,一只只虫子的身体被冰层包裹住,晶莹剔透,宛如宝石,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妖艳的光芒。
数十万只虫子居然全部被冻僵,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幅巨大的冰雕画卷。
时间仿佛静止,生命仿佛定格!
纷飞大雪中,渐渐浮现出一道曼妙的白色身影,秀丽的容颜犹如精美玉雕,光滑的肌肤比雪还要白,清冷的气质仿佛与这个尘世间的纷扰格格不入,眼神中透着淡漠与超然,却又蕴含着温柔与慈悲。
是她!
左不留能力特殊,知晓凤林宫中所有人的情况,故而一眼便认出对方乃是来自率土之滨的冰雪系强者黎冰,不觉心头一凛,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怎么可能?
居然能轻易冻结我的虫潮?
这女人,究竟什么来路?
目光扫过下方的数十万僵硬虫躯,毒影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左先生。”
大荒却是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问道,“这、这么漂亮的女人,也是邪魔?”
“这率土之滨淫乱不堪,多的是美艳妖女。”
左不留呵呵笑道,“大荒族长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
“这样么?”
大荒口中轻声喃喃着,目光不住打量着黎冰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总感觉对方怎么看怎么不像坏人,与其说妖女,倒不如说是仙女来得更为贴切。
“来者何人?”
就在他心存疑惑之际,对面的黎冰突然开口道。
她的声音就像是极地冰川中流出的泉水,清澈而空灵,不带一丝杂质,虽然冰冷,听着却很是舒心。
“率土之滨的妖女!”
雀命怒目圆睁,声如洪钟,身上肌肉块块凸起,强大的威势瞬间席卷四方,在空气中引发阵阵爆响,“还不快将木之主宰放出来!”
“木之主宰?”
黎冰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明白过来。
“雀命族长。”
左不留突然高喝一声,“妖女刁滑奸诈,擅长玩弄人心,不必与她多做口舌之争,直接进去救人便是!”
“正该如此!”
蠪侄族长凫山桀桀怪笑道,“美艳妖女什么的,老子最喜欢了,等灭了率土之滨,务必要给我留几个!”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变化,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响声,肩膀和背脊竟然生长出七条黄褐色的曲折手臂,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条条黑色斑纹,竟是状若鬼神,无比骇人。
“田老兄,你这纸符当真舒服得紧。”
变化形态的瞬间,凫山扭头冲着田隐龙咧嘴一笑,声音变得无比粗糙,“待到此间事了,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话音刚落,身后的七条手臂陡然伸长无数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嗖嗖”直奔黎冰而去。
然而,不等这几条手臂靠近黎冰,一道璀璨的剑气突然划破天空,咆哮而至。
剑光所过之处,凫山射出的手臂被齐齐斩断,飙射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天空。
“啊!!!”
剧烈的疼痛直教凫山面色铁青,冷汗直冒,口中大叫大嚷道,“哪个混蛋,居然敢偷袭老子?”
“有大师姐坐镇,居然还敢来犯。”
一道红色倩影自一棵大树背后缓缓踱了出来,声音清冷悦耳,犹如天籁,“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们了。”
柳柒柒!
王钦点的风之主宰候选!
认出对方身份,左不留眼中灵光闪动,脸色愈发凝重。
这位拥有狂风体的女剑神,显然也是个不好招惹的主。
这也是个妖女?
目睹了柳柒柒的飒爽英姿,又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无上剑意,大荒族长忍不住扭头瞅了瞅身旁雀命和凫山等人的形象,愈发觉得别扭。
任谁来看,似乎都是自己这一方的形象要差一些,反倒是率土之滨的两名美丽女修看着更像正派人士。
“有劳诸位了。”
左不留眸中寒光一闪,冲着三十六洞诸人抱拳道。
“上!”
雀命目露精光,虎躯一震,浑身肌肉块块凸起,朝着黎冰大步冲了过去,口中狂笑一声。
身后的武烈族高手也俱都释放出强悍气息,一个个紧随其后,朝着凤林宫方向杀了过去。
有了三十六洞第一大族带头,蠪侄族、燃指族、菌人族、二龙族和朝阳族等其余各族也纷纷效仿,成百上千名高手齐齐发动,恐怖的气势熏天赫地,震动苍穹。
“滚回去!”
一道娇柔悦耳的嗓音突然在众人头顶响起。
雀命猛一抬头,映入视线的,是一个明眸善睐的绝色少女,和一只粉嫩白皙的拳头。
又是一个小娘们儿?
难不成这率土之滨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他脑中不禁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还来不及举手格挡,便被少女一拳轰在胸口。
“轰!”
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雀命登时如同离弦之箭,被狠狠砸落地面,瞬间轰出了一个几乎捅穿地心的巨大凹坑。
总算出来了么?
认出这名少女乃是林小蝶,左不留眸中寒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对她的出现早有所料。
紧接着,他脚下一动,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喧嚣的战场之上。
菌人族长大荒跟随着人流一道冲向前方,本能地掏出一个巨大的锤子,环目四顾,眼中满是迷茫,一时间也不知该攻击谁。
“咦?”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犹如翠鸟弹水般的悦耳嗓音,“你也是使锤的?”
大荒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容貌俊俏,身材火辣的黄衫美女,手中握着一柄比自己身体还要大一截的锤子,正兴致勃勃地凝视着自己。
“小丫头,你……”
望着眼前这个怪异的组合,大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能够举得起这么大的锤子,看来你力气不小呢。”
黄衫美女自顾自道,“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说罢,她竟然单手举锤,纵身而起,挟着惊天威势,朝着自己狠狠砸落下来。
“噹!”
大荒下意识地举起锤子抵挡,双锤相交,爆发出万雷齐鸣般的巨响,令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轰!”
下一刻,大荒竟也步了雀命后尘,被一锤轰落在地,砸出一个惊天巨坑,深陷土中难以自拔。
“都是废物!”
眼见两大族长吃瘪,二龙族张龙吟冷笑一声,“果然还是得依靠咱们二龙族……”
“你们这一族……”
不等他说完,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古怪的声音,“为啥叫作二龙族?”
“废话,当然是因为我族信奉真龙……”
龙吟回过头去,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回答,声音却突然一顿,脸上流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只见一头体型魁梧的巨大黑龙不知从何而来,正挥舞着双翅悬浮半空,红色双眸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眼里满是戏谑。
第两千七百一十八章 十句里头有九句真话
什么鬼?
左不留皱了皱眉,扭头看去,惊愕地发现原本金光灿灿的天眼冠竟然开始融化,很快变作一堆金色液体,顺着自己厚厚的手掌滚落下来。
金水竟似比灵火还要灼热,温度堪称恐怖,触碰到肌肤的刹那间,几乎将他的半个手掌烤焦。
空气之中,甚至隐隐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区区高温,当然不可能对左不留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金色液体唯一的作用,不过是让他略微失神。
可就是这么短短一刹那的分心,脚下的灵纹突然亮了起来,极致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糟糕!
左不留醒过神来,意识到遭了暗算,本能地想要催动身法逃离此地。
然而,想象中的痛苦和伤害却并未出现。
除了眼睛有些刺痛,他便再也没有受到其他攻击,仿佛屋内布置了这么多复杂玄奥的灵纹,就只是为了发光发亮。
就这?
玩呢?
阵法这过于孱弱的效果,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令胖子陷入到短暂的呆滞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南宫灵。
这个拥有神之瞳的漂亮女人,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对付。
强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他脑中跳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四周的亮度已然恢复如常,屋内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难道她们……
想跑?
左不留心头一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想,连忙扭头看向柱子所在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粗壮的柱子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南宫灵的粉色倩影正端坐其中,笑意盈盈地看向这边。
又来?
这次是真是假?
带着疑惑,左不留忍不住凝神看去。
粉裙美人依旧是那样优雅得体,风华绝代,秀美的双眸散发着异常璀璨的金色光芒。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南宫灵头上戴着一顶金色圆环。
天眼冠!
双方视线触碰的那一刻,左不留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眼前景象骤然大变。
原本偏殿的明亮房屋,竟然变成了一个怪异的空间,其间空无一物,唯有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密密麻麻,遍布四周。
可从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却并非左不留的影子,而是南宫灵那婀娜曼妙的身姿。
竟是千千万万个南宫灵!
更不可思议的是,每一面镜子里的南宫灵居然连动作都并不一致,有的亭亭而立,有的整衣危坐,有的手握书卷,有的提笔作画,有的在掩唇轻笑,有的则面容肃穆,甚至还有在吃饭睡觉的,仿佛都身处在不同的时空一般。
幻术?
怎么可能?
有晓瞳族人在,凤林宫里的任何人都应该无法施展幻术才对!
左不留吃了一惊,目光四下扫视,脑筋疯狂运转,试图破解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猜得没错。”
不料还没等他想得明白,正前方一面镜子里,那个正在抚琴的南宫灵忽然抬起螓首,“这里正是我构建的幻境。”
“你……”
左不留嘴唇微微一动,本能地想要询问她是如何在明心等人的瞳术下施展幻术的,可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你是不是想问。”
南宫灵却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我为何还能施展幻术?”
“不错。”
被他道破心思,左不留苦笑着道,“我曾经认真研究过三十六洞,这些人虽然声名不显,却都有着真才实学,晓瞳族在破解幻术方面,也的确有过人的造诣,真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有些事情看似神秘怪异。”
另一面镜子里,正在读书的南宫灵掩卷轻笑道,“一旦说破,那就不值一提了。”
“愿闻其详。”
左不留的神色渐渐平静,一脸真挚地说道。
“或许你会觉得我满口谎言。”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一个盘坐在桌前插花的南宫灵,“可适才我所说的,十句里头有九句是真话,正殿里的南宫灵和茜楠姐,的确是由黄花郎分身所化。”
“天眼冠也是真实存在的,其威能并未有半分夸大。”
“而我也的确是利用生命之子的力量修复了这件无上至宝,并获得了百倍于己的精神力。”
“十句话里有九句真话?”
左不留苦笑着道,“阴天曾和我说过,真正的欺诈高手,往往不会满口胡言,而是七分真,三分假,这样更容易取信于人,如今看来,姑娘你在此道的造诣怕是比他还要强了不止一筹。”
“过奖过奖。”
正前方的南宫灵咯咯娇笑道。
“你说在左某赶来之际,天眼冠尚未修复完成,所以才不得不和我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左不留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一句,想来是假的。”
“天眼冠的修复。”
南宫灵点了点头道,“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你并不需要拖延时间。”
左不留脑筋转得飞快,感觉思维异常清晰,“之所以营造出宝物即将修复的假象,不过是为了将我骗入阵法之中?”
“假天眼冠的存在,当然是为了引诱你入阵。”
以南宫灵的智慧,当然不可能不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可不知为何,她却还是十分耐心地向敌人讲解着自己的谋划,“不过我让假身与你东拉西扯,也的确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
左不留不解道,“你在等什么?”
“等待晓瞳族人全部倒下的那一刻。”
远处一面镜子里,擦拭着手中宝剑的南宫灵突然仰起螓首,口吐惊人之语。
难道……
左不留心脏猛地一跳,瞳孔瞬间扩张,整个人如遭雷击。
“说了么。”
南宫灵嫣然一笑,“有些事情一旦说破,便不值一提,只要没有了晓瞳族人,我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幻术。”
淦!
左不留耷拉着脑袋,心里已然凉了半截。
他甚至不需要跑出去看,便知道凤林宫外的战场上,明心等晓瞳族人多半已经全军覆没。
南宫灵竟然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了他精心布置的局。
可正因为太过简单,反倒成了他的思维盲点。
莫看左不留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嘻嘻哈哈的谦和模样,实则却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兼之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轻易不会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然而这一刻,他却忽然感觉在南宫灵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被对方死死拿捏,轻松玩弄于鼓掌之间。
回想先前,他甚至明白了南宫灵在自己上当之后,为何没有布下什么雷霆杀招,而只是拿金水烫手,用强光刺眼。
只因她清楚左不留逃跑的本事天下无双,一旦让他感知到了生命危险,便会瞬间远遁万里,几乎不可能将其留下。
反倒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非但不会激起左胖子逃跑的念头,还能够成功分散他的注意力,给予南宫灵本尊充足的时间从柱子里跑出来,利用神之瞳将他困在幻境之中。
看似不起眼的操作,竟是一环扣着一环,细节拉满,完全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制。
“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妖孽?”
数次尝试脱身未果,左不留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你在幻境中陪我聊了这么久,想必也不只是为了解闷吧?”
“能够当上混沌守卫的,毕竟不是常人。”
在他身后的一面镜子里,一个正在吃葡萄的南宫灵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想要潜入你最深层的意识,多少还是得费些工夫,不过聊了这么一会,也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左不留脸色一变,前所未有的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做梦的时间。”
正前方的南宫灵眯起眼睛,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到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陡然大变。
镜子也好,美人也罢,居然齐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冷冷清清的石道,两边筑起高不见顶的石墙,将本就没什么光线的道路遮挡得愈发昏暗,视野十分受限,连数丈开外的景象都无法看清。
忽然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祥之气自身后疯涌而来,直教左不留面色苍白,冷汗直冒,一阵阵冷意自脊背蹿了上来,狠狠冲击着疲惫的大脑。
他敢对天发誓,自己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恐惧。
跑!
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左不留的脑海之中疯狂呐喊。
胖子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便下意识地迈开双腿,朝着道路前方夺命狂奔起来。
第两千七百一十七章 最快的男人
双方曾经在苍岚之虚那场大战有过会面,故而左不留毫不费力地认出了对方身份。
南宫灵!
神之瞳的拥有者。
一个疑似掌握着率土之滨极大话语权的神秘女人。
“这么惊讶做什么?”
南宫灵素手掩唇,轻声笑道,“你不是号称足不出户,便能感知天下之事么?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
“是啊……”
左不留愣愣地注视着她灿烂的金色双瞳,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为何不知道你在这里?”
“原来这世上。”
南宫灵笑得愈发灿烂,美丽的双眸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浑身散发着慑人心魄的魅力,令人一眼望去,便舍不得挪开视线,“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左不留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心思百转。
“让我来猜上一猜。”
南宫灵的语气不紧不慢,轻松柔和,“在你的感知之中,我和茜楠姐此刻正位于凤林宫正殿,反倒是这偏殿被阵法笼罩,四周布满陷阱,戒备森严,所以觉得宁儿多半是被藏在了这里,是也不是?”
“所以……”
左不留愣了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道,“正殿里的章茜楠和你,都是幻象?”
“你将晓瞳族人请来,不就是为了对付我的幻术么?”
南宫灵轻轻摇了摇头道,“明知道你对幻术有所防备,我又怎会自取其辱?”
左不留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你应该清楚。”
南宫灵接着又道,“木之主宰麾下,有一个名为‘黄花郎"的眷属。”
“原来是他!”
左不留登时豁然开朗,脱口而出道。
原来这个名为黄花郎的木之眷属能力极为特殊,不但能够分化出万千分身,且每一个分身还都可以随意改变形貌,轻松化作旁人模样,就连身上的气息也能完全复制,几乎无法分辨真假。
他感知中理应位于凤林宫正殿的章茜楠和南宫灵,显然都是黄花郎以分身伪装而成。
“明白了么?”
南宫灵伸手指了指屋内那根粗壮的柱子,“真正的茜楠姐此刻就在这柱子之中,一直和你的目标待在一起。”
“你知道我的目的?”左不留微微一惊。
“从王业的态度,便可以看出生命之子在你们心中的分量。”
南宫灵从容不迫地答道,“若是没有人再来打宁儿的主意,反倒会让我难以理解了。”
“果然瞒不过你么?”
左不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过奖。”
南宫灵淡然一笑。
“既然你设计将左某引来此处。”
左不留不解道,“又为何不多派一些强者来把守?”
“怎么?”
南宫灵眸中灵光一闪,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有我和茜楠姐在,还不够么?”
“木之主宰虽有过人之能,却并不擅长战斗,你的幻术又被晓瞳族破解。”
左不留脚下跨出一步,右手五指弯曲,指尖闪耀着莹莹光辉,强横霸道的气势自体内喷涌而出,笼罩在整个房间之中,突然目露精光,厉声喝道,“就凭你们两个女流,当真有信心能挡住左某么?”
“浊井的复苏。”
对于他的威慑,南宫灵似乎毫无所觉,兀自轻声细语道,“应该和生命之子有关吧?”
“是又如何?”
左不留愣了一愣,身上气势不觉微微一滞。
“浊井的枯荣,关系到整个修炼界的兴衰。”
南宫灵慢条斯理道,“连这等神物都能激活,足见生命之子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也难怪你为了抓宁儿,不惜以外头那许多人的性命为诱饵。”
“诱饵?”
左不留冷笑一声道,“三十六洞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是将其视作诱饵,你们怕是要吃大亏。”
“你可知道这根柱子和这些灵纹的作用?”
南宫灵并不反驳,而是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柱子和地面上的灵纹。
“如果没猜错的话。”
听她说话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左不留并不急躁,反而对着柱子细细打量起来,“此物配以阵法,不但能够保护那个女人的安全,还可以屏蔽左某的神识。”
“猜对了一半。”
南宫灵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阵法的确可以隔绝神识,还拥有不俗的防御能力,不过这根柱子却另有他用。”
“哦?”
眼见她居然要自己暴露底牌,左不留眯起眼睛,耐心地配合道,“愿闻其详。”
“此物名为天眼冠。”
南宫灵微微侧身,露出后方一个木台,置于其上的,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环,前端被雕刻成了一只眼睛的模样,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气息,犹如天穹之眼正在冷冷俯瞰着大地苍生,仿佛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识破世间一切的虚假和伪装,“乃是不输混沌神器的无上宝物,只要戴上,便能令我的实力瞬间提升百倍。”
“天眼冠?”
左不留对着天眼冠打量了许久,将信将疑道,“左某游历天下,也算是见多识广,为何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厉害的宝物?”
“天眼冠来自外界,你自然不会知晓。”
南宫灵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金冠上的眼睛,动作说不出的温柔,“此宝虽然举世无双,奈何被我用来强开混沌之门,能量已然消耗殆尽,功效十不存一。”
“本以为宝物已废,可不久之前,我却意外发现生命之子那浩瀚如海的生命之力,竟似对天眼冠有着不俗的修复作用。”
“而这根柱子真正的作用,便是将生命之子释放出的能量聚拢在一起,通过阵法灌入天眼冠之中,从而使其重回巅峰,再度为我所用。”
她这一打开话匣子,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如此厉害的神器,你不是应该隐而不宣,打我个出其不意才对么?”
左不留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为何要将底牌主动暴露给左某?”
“这个么……”
南宫灵顿了一顿,突然咯咯娇笑道,“自然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左不留面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妙。
“你们的到来,比想象中要早了一些,天眼冠的修复尚未完成。”
南宫灵站了起来,缓缓来到木台边上,伸手抓向天眼冠所在的位置,“害我不得不费些口舌,与你东拉西扯地瞎聊几句,如今么……”
似乎在回应她的话语,金光表面突然闪耀起万丈光芒,将整个房间都化作了金灿灿的一片。
不好!
上当了!
眼看着南宫灵就要拿到天眼冠,左不留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浓浓的不安感瞬间流遍全身。
直觉告诉她,南宫灵对于天眼冠的描述并未夸大。
一旦让对方戴上这件宝物,事态很可能会超出自己的掌控。
不能让她拿到天眼冠!
我,还有机会!
这一刻,他屏住呼吸,双目圆睁,精神瞬间集中到了顶点,血液的流动速度骤然激增,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呐喊,在沸腾。
几乎同时,他那胖乎乎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木台边上,右手闪电般向前一探,五指牢牢抓在了天眼冠上。
相隔这么远,他竟然后发先至,比南宫灵更早触碰到了天眼冠。
这,就是混沌守卫左不留的可怕之处。
无与伦比的移动能力!
只要见过一次的地方,都能做到须臾即至,无视阻碍,无视距离。
认真起来的他,很可能是整个混沌界最快的男人。
抢到天眼冠的刹那间,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南宫灵的情绪因为过度震惊而产生了动摇。
机会!
左不留眸中寒光一闪,右手抓起天眼冠,左手五指成爪,一条条闪耀着莹莹光辉的灵丝自指尖疾射而出,毫不留情地扎在了身旁的粉裙美人身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南宫灵的曼妙娇躯竟然被灵丝狠狠洞穿,俏脸惨白如纸,双眸瞬间暗淡,粉裙很快被鲜血染得通红。
赢了!
左不留眸中闪过一丝狂喜之色,正打算再补上一击,彻底结果了对方性命,脸色却突然一滞,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只因眼前这具鲜活的娇躯,竟然莫名化作了一个白色毛球。
蒲公英的毛球!
是黄花郎的分身?
糟糕,中计了!
左不留脑筋急转,瞬间意识到眼前与自己闲聊了这么久的粉裙女人居然也不是南宫灵本人,而是由黄花郎的分身伪装而成。
“呲~”
几乎同时,他突然感觉剧痛钻心,耳边传来了一声怪响,右手冒起阵阵青烟,竟仿佛粘在了滚烫的铁板上一般。
第两千七百一十九章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这一跑,便再也停不下来。
可怕的气息在身后穷追不舍,没有片刻的松懈。
左不留不清楚那是什么,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除了逃跑,脑中竟再也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又或许是一个月,无穷无尽的道路前方,突然出现了三条岔路。
直行?左转?右转?
身后的恐惧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逼近,左不留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只是凭直觉选择了向左。
拐弯的那一刻,出现在眼前的,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昏暗石路,依旧漫长且看不见尽头。
这是……迷宫!
左不留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本就慌乱的表情愈发难看。
到此地步,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迷宫之中。
不知终点何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终点的迷宫。
左不留无数次想要回头看看追在身后的究竟是什么,可充斥内心的恐惧却让他根本无法转动脖子。
除了继续奔跑,他别无选择!
此后的时间里,前方也会出现岔路,有时是两岔,有时是三岔。
而左不留的选择,也往往全凭直觉,毫无逻辑可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这么不停地奔跑着,滴落的汗水若是聚在一起,几乎可以汇成溪流。
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让他不知多少次想要停下脚步休息休息。
然而,他不敢!
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告诉他,一旦被身后的东西追上,自己绝对要万劫不复。
难道我就要跑死在这迷宫之中?
跑了不知多少个年月,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坚强如左不留,在这一刻竟也隐隐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不料想法刚起,眼前的景象陡然为之一变。
石路的前方,突然现出一点莹光。
出口!
左不留眼睛一亮,瞬间燃起希望,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力量,双脚使劲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疾光,直奔出口方向而去。
快了!
快了!
就要到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出口,左胖子心脏疯狂跳动个不停,几乎要从嘴里蹦出体外。
跨过出口的刹那间,他下意识地浑身一松。
然而,还没等舒一口气,左不留的脸色却又变得怪异了起来。
只因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什么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而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枯木林。
天空中挂着一轮满如圆盘的血月,轮廓清晰可见,边缘参差不齐,月光不再柔和,而是如同烈焰般赤红,妖异而刺眼。
猩红色的月光洒落大地,为本就荒凉的枯木林平添了一分诡谲,一分神秘。
左不留刚刚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缓步穿梭于枯木之间,眸中写满了警惕与戒备。
这般探索了约莫一刻时间,除了头顶的血月和四周数不清的枯木,他便再也未曾发现任何异状。
“呜~”
就在他将要放松神经之际,一道凄凉的哭声忽然在身后响起。
左不留吃了一惊,猛一回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然飘浮着一头半透明的白色幽魂。
它的皮肤苍白而冰冷,轮廓时明时暗,飘忽不定,双眼空洞无神,明明对着这里,却又仿佛并没有在看左不留。
什么鬼?
胖子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连退数步。
“呜~”
不料又一道悲凉的呼声在身后响起。
左不留脸色微微泛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回头看时,果然发现了第二头幽魂。
紧接着,是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
越来越多的幽魂从四周枯木间钻了出来,飘浮在空气之中,竟是接二连三,源源不绝。
“呜~”“呜~”“呜~”
诡异的哭声回荡在枯树林之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惊慌之下,左不留终于按捺不住,对着距离最近的一头幽魂狠狠轰了过去。
拳头并未受到任何阻碍,而是从对方身上直接穿透过去,仿佛打中了空气一般,反倒是胖子收势不住,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出去,险些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啊!!!”
遭受攻击的刹那间,这头幽魂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险些撕裂了胖子的耳膜。
四周的其他幽魂也跟着吼叫起来,仿佛在对它作出回应。
这许多叫声交织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段诡异的旋律。
称之为旋律,其实有些勉强。
只因音符与音符的间隔极不规律,就仿佛一个个性格强烈的个体,在空气中不住地扭曲、旋转、跳跃,好似疯狂的野兽在夜色里狂奔。
每一次的音符碰撞,都如同锋利的刀片在玻璃上狠狠刮过,疯狂刺激着左不留的耳膜、大脑和心脏。
他只觉头痛脑胀,血液逆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别扭,没有一处不难受,忍不住将手指塞进耳朵里。
奈何无论怎样封堵,幽魂们奏响的乐曲都能够轻松闯入耳中,疯狂折磨着左不留的意志,令他躺倒在地,痛苦地来回乱滚,几乎要陷入癫狂。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要捅穿自己的耳膜,挖出自己的心脏,只求能够让这一切尽快结束。
悲哀的是,左不留很快便发现,就连自我毁灭,他竟也无法做到。
除了继续聆听幽魂们“奏乐”,他居然无事可做!
于是乎,苦逼的左不留便在这片枯木林中生生翻滚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换作任何一人,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下,意志力绝对撑不过半个时辰。
不可思议的是,长年累月的幽魂鸣唱虽然令他痛苦不已,却并未将其彻底逼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隐隐开始适应这种折磨。
某一刻,地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气息奄奄的左不留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肥硕的身躯便已落入洞中,整个人不停地下坠,下坠,下坠,仿佛永远触碰不到洞底。
这一坠,竟然又是不知多少个年头。
触底的那一刻,他以为迎接自己的,又将是什么可怕的景象。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么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左不留双目无神,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内心却稍许松了口气。
相较于先前的折磨,如今的处境,简直可以用天堂来形容。
时间就这样在一分一秒间流逝,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任何的互动,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更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当持续了足够久之后,无声的黑暗,竟也成了一种折磨。
比幽魂鸣唱还要痛苦一百倍的折磨!
咱们到底多大仇多大怨?
为何要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
一刀杀了我不行么?
几乎要被黑暗逼疯的左不留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咒骂起南宫灵来。
当然,他只敢暗暗腹诽,根本就没胆子骂出声来,生怕激怒了对方,又会想出什么更加歹毒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那个生着金色双瞳的漂亮女人,已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幻境的变化,仍在继续。
此后的左不留又经历了灵魂剥离、地狱苦役、末世求生等一个又一个离奇的幻境,每一个都比先前更为痛苦,更加变态。
他甚至开始佩服起南宫灵的想象力来。
不知有多少次,他都感觉自己要彻底不行了。
可凭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他却愣是挺了过来,无论如何痛苦,如何虚弱,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清醒的意识。
这一日,在亲眼目睹了王庭被天外巨兽一脚踏灭之后,他忽然眼前一晃,出现在了一座古朴而恢弘的建筑跟前。
这里是……?
望着眼前隐隐有些熟悉的景象,左不留拼命转动着大脑,努力想要回忆起什么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建筑的正门口缓缓踱了出来,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帅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桀骜,一看便知是个不容易亲近的人物。
“死胖子!”
看见左不留,来人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一脸嫌弃地骂道,“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外头?”
望着眼前这张俊秀的脸庞,听着他那厌烦的话语,左不留浑身一颤,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一段段尘封的记忆疯涌而来,几乎要将大脑挤爆掉。
第两千七百二十章 想报仇么?
“你、你是……”
对着来人的面孔凝视良久,左不留嘴唇不住哆嗦着,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左清禅!”
“砰!”
这三个字刚出口,被称作左清禅的男子已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左不留脸上,踢得他在地上骨碌碌连滚数圈,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山石之上,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行啊胖子,几天没见,长本事了啊!”
左清禅冷笑着道,“居然敢对我直呼其名了?”
怎么可能?
这段记忆,应该已经被王封印了!
为何还会出现在幻境之中?
望着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左不留脑中乱作一团,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难道……
我已经死了?
死后灵魂又回到了过去?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骤然跃入脑海。
不得不说,作为混沌界阅历最丰富的人之一,左不留的脑洞不可谓不大,竟然自行想象出了网文小说里的穿越情节来。
“老子在跟你说话,没听见么?”
见他发呆,左清禅瞬间逼近,飞起一脚,狠狠踹了过来,“交给你的任务,可有办好?”
“什、什么任务?”
左不留顿觉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嘴里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的有些陌生。
“死胖子,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耍心眼?”
左清禅不禁勃然大怒,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对着他劈头盖脸地一通猛踹,“让你装傻,让你装傻!”
“二哥,到底啥任务啊?”
左不留右臂一探,闪电般抓住左清禅脚踝,口中大声嚷道,“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好,容易忘事,有啥话就直说呗?”
“肥猪!”
似乎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胖子居然会反抗,左清禅愣了一愣,脱口而出道,“可别告诉我,连小妹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给忘了?”
“小妹出嫁?”
左不留眼睛一亮,心头狂喜,“是嫁给农家么?”
“还要装蒜?”
左清禅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掌,冷笑着道,“父亲安排你去发喜帖的时候,没告诉你男方是哪一家么?”
果然回来了!
回到了小妹出嫁之前!
一切还来得及!
我的记忆还在!
一定可以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
左不留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原来在王庭九大守卫之中,真正活得最久的既非原无极,也非天机子,而是他左不留。
此事牵扯到一桩如今几乎无人知晓的秘闻,甚至可以追溯到王庭成立之前。
彼时的混沌之主由于某种原因,尚处于虚弱状态之中,麾下虽然也是高手如云,却并没有形成混沌守卫主内,主宰主外的稳固格局。
那时他在混沌界之中,还没有现今这般的绝对统治力,故而有着不少敌对势力的存在,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几个古老而强大的家族。
农家和左家,正是其中较为强大的两个。
而左不留,则是左家家主左古韵最小的儿子。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身为左家公子,定然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说是含着金汤匙降世也并不为过。
可唯有左不留自己知道,由于天生肥胖,且资质低劣,打从三岁起,他不但失去了父母的宠爱,还饱受几名兄长的虐待,可以说是过得连狗都不如。
甚至连家中仆人都没将胖子放在眼里,平日里的冷言冷语和讥讽嘲笑,几乎从不背着他说。
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便只有小妹左月华。
在胖子的印象里,这个幺妹不但貌若天仙,还拥有着精灵般善良的心灵,说起话来软软糯糯,听着十分舒服。
她从不嫌弃自己这位落魄的兄长,反而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毫不夸张地说,这位温柔可爱的幺妹,就是左不留心里的一道光,也是他没有逃离家族的唯一理由。
某一天,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却让胖子生出了天塌一般的感觉。
左月华,要嫁人了!
嫁给农家家主次子,一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
不消说,这是一次政治婚姻。
随着混沌之主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左家已然渐感不支,左月华与农家的联姻,正是家主左古韵寻求破局的一次尝试。
似左家这样的古老家族,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是否愿意,根本就不在左古韵的考量之内。
甚至连左月华自己也是乖乖遵从父命,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
唯有经历过一次的左不留才知道,这桩婚事究竟错得有多么离谱。
只因农家二少爷性格极其恶劣,喜欢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折磨女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当年,得知联姻消息的左不留便曾四下打探,在得知新郎官为人之后,跑回家拼命劝阻父亲取消这桩婚事。
奈何他在左家的地位比蝼蚁还不如,嘴里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无法引起重视,反倒给自己招来一顿毒打。
左月华,终究还是嫁入了农家。
出嫁那一日,也是左不留最后一次和妹妹说话。
待到再见之时,左月华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跟随她生命一同消失的,是胖子心里仅剩的那一道光。
罹患重疾,不治身亡。
将左月华送回来的农家人脸上没有半分悲色,只是冷漠地说出了这八个字。
家主左古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兄弟之中虽然有面露戚容的,可在农家人跟前,却都表现得彬彬有礼,没有任何失态。
唯有左不留在听见这八个字的瞬间,怒火再也抑制不住,“蹭”地蹿上心头,快步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说话之人的脸上。
这一掌之中,蕴含了他对妹妹逝去的悲伤,对农家人的憎恨,以及对从小到大所受屈辱的宣泄。
似乎没料到有人敢攻击自己,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居然还真的被他击中了面部。
奈何当时的左不留实在太弱,倾尽全力的一击,竟只是打落了对方一颗牙齿。
对方的反手一掌,却险些让他命丧当场。
随后,在农家的压力下,左古韵不得不将左不留痛扁一顿,并无情地逐出了家门。
对于赶走这个人见人嫌的小儿子,他并未表现出丝毫不舍。
流落街头的左不留恨意难消,凭着一股莽劲一个人打上农家为妹妹报仇,却连正主都没见到,就被两名护卫揍得奄奄一息,犹如死狗般扔了出来。
那一天,雨下得很大,雷电交加。
仿佛连苍天都看不下去,为他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父亲和兄长们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果然是个废物!
活在这世上,就是在浪费灵气。
死了也好,或许很快就能见到小妹了。
左不留只觉浑身剧痛难当,本就不多的生存欲望,正在被冰冷的雨水一点一点地带走。
就在他打算闭目等死之际,一道陌生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此人身材修长,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却闪烁着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
“想报仇么?”
他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
“想。”
左不留的声音已然沙哑,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点。
“那就跟我走罢。”
黑暗中,隐约能够分辨出男人在笑。
“你是谁?”
左不留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
“我有许多名号。”
男人一字一句地答道,“不过大多数人喜欢称呼我为混沌之主。”
“卧槽,混沌之主!”
左不留顿觉五雷轰顶,肥硕的身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你还敢妄言帮我报仇?若不是你,父亲又怎会急着将小妹嫁给那个畜生?我恨不得把你……”
“傻孩子。”
混沌之主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胸前轻轻一点,呵呵笑道,“你恨的人,当真是我么?”
“我……”
左不留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直面内心,他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混沌之主这个虚无的概念,他竟然更痛恨农家二少爷,更痛恨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痛恨每一个与左月华之死有关的人。
“我……”
沉默良久,他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混沌之主的眼睛,“真的能报仇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
混沌之主并未夸下海口,只是淡淡一笑道。
“好!”
左不留眼神初时变换,随后渐渐坚定,用力点了点头道,“我跟你走!”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雨夜之中。
这一走,便是整整两百年。
第两千七百二十一章 你们可曾后悔?
这两百年间,一个名为“王庭”的组织横空出世,威慑天下,以极其凶猛的势头压得混沌界各大势力喘不过气来。
龙家、墨家、寒家、冥家……
一个又一个强大家族在王庭的步步紧逼下分崩离析,土崩瓦解,最终消失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
强如左家,也被王庭的强大压得透不过气来,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
重回左家之时,左不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实力孱弱的卑微胖子,而是王庭新晋混沌守卫,混沌之主麾下最强的九大高手之一。
再见左古韵,左不留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区区两百年,对于左家家主这样的高手而言,就好像是普通人过了两个月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可左古韵却是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神情无比颓靡,竟是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大哥左云溪,三哥左竹影俱已在与王庭的对抗中殒命,家主这一脉仅剩下的二哥左清禅也断了一条手臂,实力暴跌,本就恶劣的性情也变得愈发暴躁。
即便落魄至斯,在左不留出现之际,两人脸上却毫无喜色,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浓浓的厌恶和鄙夷。
“将小妹嫁给农家。”
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左不留心冷如冰,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可曾后悔?”
“放肆!”
这一句质问,换来了左古韵的恼羞成怒,“月华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哪里轮得到你个废物来说三道四?”
左不留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此后的日子里,左家每天都会莫名其妙地有人死亡,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二十人,凶手神出鬼没,无论左古韵如何搜查,都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本就风雨飘摇的左家愈发人心惶惶,阴云笼罩在整个家族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月后,整个左家除了左古韵父子,族中便再也不剩一个人。
即便是没有神秘死亡的,为了保住性命,也都卷起铺盖连夜跑路,曾经辉煌的超级大家族,竟是空空荡荡,无比凄凉。
“你们可曾后悔?”
左不留又一次出现在两人跟前,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左古韵行事。”
左古韵瞥了他一眼,并未质问胖子是不是凶手,只是淡淡地答道,“从不后悔。”
“明白了。”
左不留点了点头,“那就请你去死罢。”
“噗!”
伴随着一声脆响,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左古韵身后,出手如电,一拳洞穿了生父的背心,身法之快,堪比瞬移。
“父亲!”
左清禅大吃一惊,本能地想要扑上来相救,却被左不留左手五指射出的白色灵光缠绕在身上,“扑通”摔了个狗吃屎,瞬间动弹不得,模样煞是狼狈。
“你为什么不躲?”
对于从小霸凌自己的二哥,左不留连看都不高兴多看一眼,反而询问左古韵道。
对于左家家主的实力,胖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即便如今他已经有了战而胜之的自信,可要说一招就能结束战斗,连左不留自己都不会相信。
“就算你不回来,左家也已是名存实亡。”
左古韵缓缓转头,看向胖子的目光之中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更没有怨恨,反而流露出一丝解脱的意味,“躲与不躲,又有什么意义?”
“你这么看得开,会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左不留对着这张憔悴而苍老的脸庞凝视良久,突然伸手指向正趴在地上破口大骂的左清禅,“应该学学二哥才对。”
“干掉自己的老爹和兄长,让你很有成就感么?”
左古韵突然咧嘴一笑,“果然是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左不留眉毛一跳,一股无名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从小到大,在左家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心脏疯狂跳动个不停,仿佛随时就要炸裂开来。
“噗!”
望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苍老脸庞,深埋心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抑制,他狠狠抽出右臂,任由鲜血如同喷泉一般,自左古韵的伤口不断飙射出来。
“满足了么?”
倒下的那一刻,左古韵不知为何,竟然在笑,“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废物,在外学成归来,干掉家主,成功复仇,这可是小说戏文里才会有的内容。”
“被你这么一说。”
左不留嘿嘿一笑,“感觉似乎还不错。”
“你娘走得早,你们兄弟几人都是我一手带大的。”
左古韵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却不知为何,笑得愈发灿烂,“但愿你这弑父之人,以后不会做噩梦罢。”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离开人世之际,左古韵的神色无比平静,看不见半点的痛苦、愤怒和不甘,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竟然带着解脱的笑容。
亲手击杀了父亲,左不留并未继续对付左清禅,而是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左家,随后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左清禅死不死,他已经不再关心。
左家,不过是一个开始。
农家,才是他复仇的终点。
不料接下来的日子里,左不留突然开始做起了噩梦。
左古韵、左云溪、左清禅、左竹影……
一张又一张鲜血淋漓、满目憎恨的脸庞不断出现在梦境之中,朝着他缓缓爬来。
这些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爬得比蜗牛还慢,却是锲而不舍,从远处不断逼近过来,吓得左不留心惊肉跳,冷汗直冒,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他都已是气喘吁吁,浑身湿透,仿佛刚刚游了一次泳似的。
起初,噩梦的间隔大约是十天,随后渐渐缩短为三天一次。
到了最后,他只要一入睡,就会梦见死去的亲人,其中甚至还出现了左月华的身影。
看见小妹满脸是血的可怕模样,左不留彻底崩溃了。
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便从一个喝水都会长肉的胖子,变成了眼神涣散,精神错乱的干瘦之人。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活着,已然成为一种折磨。
“主上救我!”
终于有一天,左不留泪流满面地跪倒在了混沌之主跟前。
“我能做到的。”
混沌之主眼中满是慈爱,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便是永远封印你的这一段记忆,往后的左不留,再也不是从前的左不留,你可愿意?”
“主上慈悲。”
左不留没有任何犹豫,恭恭敬敬地拜倒了下去。
自此以后,世间便少了一个痛苦之人,多了一个整日云游四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猥琐胖子……
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一世!
从前的悲剧,我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失去的,我要亲手夺回来!
望着眼前左清禅的脸庞,左不留双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心情犹如滔滔江水,汹涌不可阻挡。
“二哥!”
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左清禅,突然大声问道,“小妹什么时候成亲?”
“明、明天……”
似乎没料到素来唯唯诺诺的废物敢这么大声和自己说话,左清禅为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却又很快醒过神来,“你特么……”
“带我去见她!”
不等他开骂,左不留便强硬地打断道。
“你让带,我就要带么?”
左清禅怒道,“认清自己的身份……”
左不留眼神一凛,整个人“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带我去见她!”
再次现身之际,他已经位于左清禅身后,五指弯曲成爪,一把掐住二哥的喉咙,嗓音冷冽如冰,杀意盎然。
不料左清禅丝毫不慌,口中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左不留的手腕。
胖子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砰”地一声重重躺倒在地。
卧槽!
我的修为呢?
望着左清禅紧随而来的拳头,左不留心头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重回过去之后,虽然保留了记忆,修为却也回到了从前的弱鸡阶段,此后这许多年的能量积累竟是统统消失不见。
“砰!”
一声巨响之下,左清禅的的拳头不偏不斜地砸在左不留脸上。
剧痛之下,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两千七百二十二章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醒来之时,左不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囚牢之中,四面是深灰色的厚厚石墙,唯有头顶上方的一个缺口,才能透进一缕微弱的光线。
囚牢中央,是一个黑不溜秋的金属架子,不知由何种材料打造而成。
此时他的四肢都被牢牢捆绑在架子边缘,用一种古怪的白色绳索紧紧缠绕住,令其丝毫动弹不得。
左不留一眼便认出这种白色绳索,乃是一种稀有植物祝余花的花藤,能够吸收修炼者体内的能量。
寻常修炼者一旦被绑上,便会修为尽失,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而这间囚室,也并不陌生。
只因每当左清禅心情不佳之时,便会将左不留捆在这里用各种刑罚加以折磨,有时候是鞭子抽,有时候是棍子打,甚至偶尔还会动用刀剑等利器。
足以想见,胖子能够在这样凶险的环境里存活下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居然还有回来这里的一天!
望着眼前这阴冷而熟悉的环境,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左不留不禁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便是用屁股思考,他也知道自己被打晕之后,定然是被左清禅带来这里,又给狠狠虐了一顿。
左不留尝试着催动体质,体内却是空空荡荡,连一丝能量都释放不出来。
堂堂混沌守卫,竟然被几根花藤困在这里,脱不得身。
果然不行么?
左不留苦笑一声,心知如今的自己不但修为垃圾,特殊体质也还未被混沌之主激发出来,虽然拥有着过人的战斗经验和丰富的战斗技巧,却没有任何办法破除眼前的困境。
缺口处射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暗,象征着太阳落下,夜幕降临。
不好,月华!
左不留突然一激灵,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来人!”
他顾不得伤痛,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快来人!”
四周无声无息,冷冷清清,根本就没有人对他作出回应。
“浦老四,快回话!”
左不留眼珠一转,接着嚷道,“我知道你在外头!”
“啊~”
这一次,头顶缺口处终于传来了一个没睡醒似的哈欠声,“烦死了,真是扰人清梦,怎么,挨了二少爷的揍,这是要在我浦老四跟前耍威风么?我说小少爷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才能认清自己,认清现实哩?”
“我进来多久了?”
左不留哪里高兴理睬他的冷嘲热讽,兀自急吼吼地问道,“农家的迎亲队伍来了么?”
“怎么,小少爷也想去凑热闹?”
浦老四嘿嘿笑道,“只可惜你已经昏迷了三天,月华小姐早就被农家接走了。”
“什么!”
左不留脸色“唰”地惨白一片,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狠狠揪住,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小少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浦老四懒洋洋地说道,“那小的可要继续休息……”
“浦老四,能不能放我出去?”
左不留强自镇定,咬着牙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事成之后,定有厚报。”
“厚报?”
浦老四嗤之以鼻道,“小少爷那点家底,还是少在这里胡吹大气了,真当我是第一天认得你么?除非二少爷开口,否则你就乖乖留在这里罢。”
“二哥么?”
左不留脸色愈发难看,却并不放弃,“能不能让我和他说句话?”
“这个么……”
浦老四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老爷和二少爷他们都已经跟随迎亲队伍去了农家,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请恕小的无能为力。”
左不留闻言登时面如死灰,心头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潸然而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重生归来,非但没能阻止悲剧发生,反倒比上一次更加悲催,直接失去了行动自由,只能被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任由左古韵等人将小妹送入虎穴。
“啊!!!”
他越想越是愤怒,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闭嘴!”
缺口之中,传来了浦老四烦躁的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放我出去!”
情绪失控的左不留并不睬他,只是自顾自大叫大嚷,疯狂宣泄,“放我出去!”
“砰!”
片刻之后,牢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浦老四气冲冲地跑了进来,将一团臭烘烘的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他口中,又拿花藤在外侧缠绕了几圈,彻底堵住了胖子的嘴。
随后,他便骂骂咧咧地转身跑了出去,反手将牢门紧紧锁上,只留下连话都说不出的左不留在里头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缓缓流逝。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就这么一直被锁在囚牢之中,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再见到过父亲和兄长们的面。
左清禅,竟似完全忘记了这个弟弟的存在。
一天……一个月……一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推开了囚牢的大门。
“走罢。”
浦老四面无表情地踱了进来,望向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家主老爷找你。”
长时间的无助等待,已经将左不留摧残得双目无神,形容憔悴,他呆呆地跟着浦老四离开了囚牢,一路来到了左家住宅的大堂之中。
出现在眼前的一幕,犹如一道惊世雷霆,狠狠击碎了他心中那最后的一丝微弱希望。
小妹左月华静静地躺在大堂中央的木棺之中,双眸紧闭,脸色灰白,神情宁静平和,口鼻之间,已然没有了气息。
父亲左古韵与几位兄长站在木棺这一侧,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却并未开口说话。
罹患重疾,不治身亡。
另一侧,农家使者敷衍地说出了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台词,甚至不高兴加上一句“节哀”,仿佛死去的不是农家少奶奶,而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仆。
左不留曾再三告诫自己,如今重活一次,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莽撞行事。
然而,望着地上幺妹冰冷的尸身,他却再一次被热血冲昏了头脑。
一闪身间,他便来到了农家使者身后,右手五指闪耀着莹莹光辉,狠狠抓向对方咽喉。
这是混沌守卫左不留的得意杀招,绝非区区一个护送尸体的使者所能抗衡。
然而,他却忘记了如今自己体质未开,修为低下,且身体在长时间的囚禁中,已然变得十分虚弱。
于是乎,五指尚未触碰到农家使者的喉咙,他便被对方反手一掌洞穿了胸膛。
视线模糊之际,他能够隐隐看见父亲和兄长脸上有震惊,有慌乱,有愤怒,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剧烈的疼痛,很快将感官吞没。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
再次睁眼之际,左不留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左家门外。
“死胖子!”
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二哥左清禅鄙夷和厌恶的眼神,“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外头?”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令左不留陷入到了呆滞之中。
“没听见我说话么?”
见他发呆,左清禅态度愈发恶劣,“喜帖可曾发完了?”
“二哥。”
左不留这才醒过神来,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小心翼翼地问道,“明天就是小妹出嫁的日子了吧?”
“废话!”
左清禅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来,“你特么是不是睡糊涂了?”
回来了!
我又回来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前一次重生的时间点,左不留心头狂喜,故意站在那里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挨了左清禅一脚,眼中灵光闪动,内心不住盘算着。
在门前忍受了二哥一通羞辱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进入左家,四下打探,很快便问到了新娘子左月华的所在,大费口舌地向她讲述了农家二少爷的为人,并提议妹妹跟随自己一同离开,前去投奔混沌之主。
“我不走。”
小妹左月华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要能为爹爹和左家赢得一个强大的盟友,嫁个脾气差一些的夫君又有何妨?况且四哥你说的这些也不过是坊间传闻,事实未必便是如此。”
左不留登时慌了神,对左月华苦口婆心地好一番劝说,却愣是没能改变她的想法。
最终,他竟然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羊入虎口,嫁给了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有了!
主上!
只要能找到他,我就还有机会!
绝望之中,左不留突然灵光一闪,登时精神一振,果断踏上了寻找混沌之主的旅程。
可命运就是这般爱捉弄人,有些人不去想的时候,往往会主动送上门来,可当真要找,却又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竟是杳无音讯。
这一找,便是整整三年。
不等他寻到混沌之主,左月华逝世的噩耗便已传来。
左不留的情绪再次崩溃,竟是不管不顾地杀上了农家。
与真实历史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被扔出来,而是直接惨死在了农家二少爷手中。
神奇的是,死后的他居然又回到了和左清禅相遇的那一刻。
第两千七百二十三章 那就让你看一出好戏罢
若是让钟文得知了左不留如今的遭遇,绝对会发出同病相怜的感慨。
当初他和上官明月一道被困在时空碎片之中,也是如此刻这般,经历了无数次的世界末日,却又在死后回到原点,重新出现在多宝阁之中。
只不过相较于有美作伴的钟文,左不留这种每一次轮回,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妹妹离世,却又无力挽回的处境,显然要痛苦得多。
在此后的轮回之中,他尝试过劝说左古韵,劝说大哥左云溪,甚至劝说与自己最不对付的左清禅,却都与从前一般,没能得到任何的重视,换回来的只有厌烦、打骂和侮辱。
他也曾暗中使绊子,试图挑起农左两家之间的矛盾,从而搅黄这桩婚事。
奈何以他此时的修为,就是想要干掉什么大人物,也是有心无力,些许小打小闹,根本就无法动摇两家家主联姻的决心,反倒令左月华在嫁过去之后过得更惨,死得更早。
在这不知多少次的轮回之中,他疯狂寻找着混沌之主的行踪。
可在真实历史中主动现身的王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没有再出现过一次。
左不留也试过直接前往对方老巢,然而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莫说混沌之主,就连其麾下稍微有名有姓的高手都见不着面,往往会被无情地轰出门外,结局和强闯农家并没有什么分别。
每一次死而复生,他都会保留先前所有轮回的记忆,左月华那一遍又一遍的死,就如同一柄又一柄的无双利刃,疯狂扎刺着胖子的内心,令他生不如死,几欲癫狂。
无数次的失败,不断消磨着左不留心中的希望之火。
到后来,胖子那毫无生气的眼神,甚至令左清禅都暗感心惊,一时竟没了继续打骂他的兴致。
“怎么搞成这样?”
就连素来冷漠的大哥左云溪,竟也罕见地表达了关切之意,“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左不留表情颓丧,垂头不语。
“明儿月华出嫁。”
左云溪随口说了一句,“要不要跟去看看,就当是散心了。”
“可以么?”
左不留原本暗淡的双眸突然一亮,恨不能抱住左云溪狠狠亲上一口,“多谢大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都没能混入农家,如今竟因为模样太过悲催,惹人同情,莫名其妙就得到了机会,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农家对待这桩婚事的态度,只能用低调来形容,不但婚礼办得简单草率,就连家中的重要人物都未曾到全,宴请宾客的数量,甚至还不如送亲的左家那一边。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怕要以为成婚的不是农家二少爷,而是哪个偏远分家的普通子弟。
也正是在这场寒酸的婚宴上,左不留终于见到了那个恨之入骨的男人。
农家二少爷,农寒梧!
一个貌比潘安,心如蛇蝎的恶魔。
他的脸色微白,透着几分柔弱的病态,配上俊逸出尘的容貌,令人不自觉地便会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怎么看,这都是一位温文如玉,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让人无论如何都没法将他和一个喜欢折磨女人的变态恶魔联系到一起。
过来敬酒的时候,新郎官表现得温和有礼,对于左不留这个在自己家里都人憎鬼嫌的胖少爷并未流露出丝毫的轻视。
那友善到无可挑剔的态度,险些让左不留以为自己错怪了对方。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离去之际,农寒梧亲切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细缝,“不留老弟若是不嫌弃,咱们不妨多走动走动。”
古老世家的婚礼,没有后来那许多繁文缛节,新娘子左月华也并未遮挡面容,左不留能够清晰地从妹妹脸上读出一丝欣喜,一丝期冀。
对于这位性情温和,相貌出众的夫君,她显然也是十分满意。
月华真是死在他手上的么?
望着携手离开的新婚夫妇,左不留精神一阵恍惚,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
酒宴结束得很早,眼见新郎新娘就要退场,他脑子一热,突然迈开脚步,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远远地跟在后头。
前头两人似乎毫无所觉,兀自手牵着手,一边缓缓前行,一边窃窃私语,看着颇为亲热。
本以为自己会这般一路目送两人进入洞房,不料异变突生。
转过一个拐角之际,也不知左月华说了什么,农寒梧突然脸色大变,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扇在新娘子脸上,将她直接打倒在地。
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他又冲上前去,抬脚对着新婚妻子一通猛踹,直踢得左月华面色惨白,凄厉的惨叫声直教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混账!”
左不留吃了一惊,想也不想便冲上前去,口中怒喝一声,“你做什么?”
“这不是不留老弟么?”
回头之际,农寒梧脸上的愤怒和疯狂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你这般跟着咱们夫妇,莫非是想要闹洞房么?”
“你、你……”
望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左不留顿觉脊背发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气势瞬间弱了一截,“你为、为什么要打她?”
以他如今的强大心性,在面对农家二少之时,竟也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意。
“这是咱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农寒梧依旧在笑,弯弯的眼眸中却透射出令人胆寒的异样光芒,“不留老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月华……”
左不留狠狠瞪视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我妹妹。”
“看来不留老弟对月华,还真是疼爱得紧呢。”
农寒梧哈哈一笑,“既然如此……”
“噗!”
话音未落,他突右臂,狠狠抽打在左月华脸上。
鲜血点点洒落,在地上绘出一朵又一朵的艳丽梅花,左月华的脸颊高高鼓起,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显然未曾料到不久前还温文尔雅的夫君,竟然会莫名对自己拳脚相加。
“你找死!”
左不留哪能忍受这样的景象,登时怒从心头起,口中大喝一声,瞬间催动身法,朝着他狠狠扑了上去。
“砰!”
农寒梧不慌不忙,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轻巧地一甩,一声脆响之下,将他肥硕的身躯狠狠砸落在地,直摔得胖子眼冒金星,筋骨欲裂。
“身法不错。”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忘好整以暇地点评道,“可惜修为太弱,废物就是废物,果然不能对你抱有期待么?”
“你……”
左不留面色惨白,嘴里却兀自威胁道,“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砰!”
一句话还未说完,农寒梧的拳头已经重重轰在他小腹之上,直教他五脏翻腾,器官破裂,当场低头咳嗽呕吐了起来。
“咳、咳咳……”
即便已经痛得快要失去知觉,左不留却还是咬牙切齿道,“你、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有趣有趣,既然这么疼爱妹妹。”
农寒梧笑嘻嘻地对着他注视良久,突然开口道,“那就让你看一出好戏罢。”
话音刚落,他再次出手如电,将左氏兄妹“砰砰”打晕过去,随后抓起两人的头发,拖拽着缓缓向前走去。
……
“醒了么?”
朦胧间,左不留耳边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他想要伸手去揉眼睛,四肢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清醒片刻,他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中的景象,险些让胖子怀疑人生。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宽阔的屋子,和一张艳红色的大床。
大得过分的床!
此刻,小妹左月华正仰面躺在床上,浑身光洁溜溜,不着寸缕,手腕和脚踝分别被白色绳索捆绑着,秀美的双眸中写满了惊慌和恐惧。
新郎官农寒梧则站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的折扇,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眼神中透射出犹如毒蛇一般的寒光。
“你、你想干什么?”
左不留左右张望着,发现自己同样被一种黑色绳索捆绑住了手脚,体内能量流动得无比滞涩,四肢酸软,使不出半点力气,口中声嘶力竭地吼道。
“月华,你先前不是说要替为夫生个大胖娃娃么?”
农寒梧缓缓侧首,目光在左月华迷人的娇躯上一扫而过,柔声细语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开始罢。”
“啪!”“啪!”
说罢,他突然举起双手拍了拍。
“吱呀~”
房门登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道身影跨过门槛,鱼贯而入。
第两千七百二十四章 如履薄冰?
男人。
门外居然跑进来整整十二个男人。
没穿衣服的男人!
即便以左不留男人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十二个人中的每一个都是体型修长,肌肉发达,身材比例一等一的好。
“夫、夫君。”
左月华俏脸煞变,本能地想要遮挡玉体,奈何手脚都被紧紧捆住,有心无力,感受到男人们如狼似虎的目光,她只觉屈辱难当,羞愤欲死,恨不能一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您、您这是做什么?”
“月华,你不是说想要个宝宝么?”
农寒梧的嗓音无比温柔,可不知为何,却令人毛骨悚然,“为夫特地从族中挑选了十二名精壮之人来给你播种,你不开心么?”
“不、不要!”
左月华俏脸煞变,尖声惊叫道,“妾身想要的是您的宝宝,不是他们……”
“想要给我生孩子?”
不等她说完,农寒梧突然面孔一板,神情瞬间阴森到了极点,“卑贱的外族女人,凭你也配?”
“你说什么!”
左月华如遭雷击,整个人呆若木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还在等什么?”
农寒梧不再看她,而是对着十二个裸男冷冰冰地问道。
早就饥渴难耐的男人们得了指令,登时两眼冒光,涎水直流,纷纷化身为狼,朝着床上那楚楚可怜的白羊狠狠扑了上去。
凄厉而哀婉的尖叫声回荡在房屋之中,久久没有停息。
“住手!”
眼前这可怕的一幕,几乎震碎了左不留的三观,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接连怒吼之下,嗓音已然沙哑,“畜生,还不快住手!”
然而除了怒吼,他便再也无法可想,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男人以超乎想象的方式对妹妹疯狂施暴。
痛!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
左不留只觉自己的心从未如此刻这般疼痛,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喉咙已经痛得无法说话,他却还是拼命仰起脖子,眼珠子狠狠鼓出,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发了疯似地表达着心中的愤怒和悲伤。
为什么?
我为什么这样弱小?
连唯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
贼老天,咱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你为何要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我?
为什么!!!
左不留的眼睛越来越红,心跳越来越快,体内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每一次的呼吸,都会让四周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愤怒已然积累到了顶点,他感觉自己像个快要爆炸的火球,随时就要释放出无穷怒焰,将一切吞噬殆尽,焚烧成灰。
“咔嚓!”
一声脆响突然传入耳中,竟是一个男人情绪太过激动,失手拧断了左月华纤细的手臂。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房屋之中,绕梁不绝。
望着妹妹那扭曲得不成形状的手臂,左不留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在燃烧,在疯狂呐喊。
如果说先前的他,是一颗拔掉了安全栓的手雷。
那么此刻,这枚手雷终于被狠狠扔了出来,与地面发生了剧烈碰撞。
“啊!!!”
左不留陡然仰起粗壮的脖子,发出一声惊天咆哮,洪亮的嗓音直教大地晃动,空间震荡,四周墙面纷纷开裂,数不清的碎屑窸窸窣窣地洒落下来,整座房屋仿佛随时就要支撑不住,轰然坍塌。
“死肥猪,还不闭嘴!”
农寒梧皱了皱眉头,眸中射出凶光,“打扰了本公子的兴致,信不信我把你给肢解了?”
“啊!”“啊!”“啊!”
然而,左不留却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兀自大叫个不停,吼声好似滚滚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四周噼啪作响,浮现出越来越多的空间裂痕。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生?
死?
亲情?
仇恨?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
他只想宣泄。
榨干体内的每一丝力气,尽情地宣泄,不管不顾地宣泄。
吼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暴躁,直教屋内众人头晕目眩,耳膜欲裂,本就孤苦无助的左月华更是面色惨白,七窍流血,整个人已然陷入到半昏半醒之中。
“这是你自找的。”
农寒梧终于无法忍受,眸中寒光一闪,反手打出一道浅黄色灵光,直逼胖子咽喉要害而去。
不料尚未击中目标,左不留四周的空间裂缝陡然扩张,居然将这道灵光直接吞噬。
“咔~咔咔~咔咔咔~”
越来越多的空间碎片不停地剥落,难以形容的剧烈震动惊得裸男们抱头逃窜,瑟瑟发抖。
在生死面前,美色和情欲都变得无足轻重。
怎么可能?
农寒梧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发狂的左不留,手中再次打出两道更为璀璨的灵光。
然而,本该实力孱弱的胖子却仿佛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任何力量只要稍微靠近,便会瞬间消失无踪,根本就无法触及到他的皮肤。
“啊!!!”
又一道洪亮的吼声响彻四方,屋顶、四壁乃至地面终于坚持不住,一一破裂开来,化作无数诡异的碎片,纷纷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失去理智的左不留体内,竟然释放出了毁天灭地的可怕威势。
随着空间裂缝的不断扩大,农寒梧等人突然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呆若木鸡,愣愣地直视着胖子所在的方向,眸中的灵光几乎消失殆尽。
紧接着,农家二少和左月华的身躯竟犹如风化的石头一般,化作点点碎屑,跟随房屋的残片一道飘向天空。
目睹了这等异象,就连左不留都不禁微微一愣,狂躁的大脑竟也隐隐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下意识地扫视四周,突然脸色剧变,直勾勾地注视着某个方向,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视线穿透破碎而虚无的空间缺口,落在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粉色倩影之上。
人影是那样模糊,可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令他终生难忘。
南宫灵!
原来如此!
我并未重生到过去!
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她营造出来的幻境!
这一刻,左不留只觉一道明光射入脑海,整个人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这无数个轮回之中所遭受的痛苦和屈辱,居然通通都来自于南宫灵。
该死的女人!
竟敢玩弄老子的记忆!
我与你势不两立!
尽管不明白南宫灵是如何发掘出他那被封印的记忆,左不留却还是冲冠眦裂,怒不可遏,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报仇。
似乎意识到他有所察觉,空间缺口对面的南宫灵突然抬起螓首,嫣然一笑,眸中的金色光芒愈发璀璨。
她笑得很美,左不留却是猛一哆嗦,仿佛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怒意瞬间消散,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涌上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跑!
赶紧跑!
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察觉到自己已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左不留一咬牙,一瞪眼,瞬间将体质催发到了极致,整个人“倏”地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他已然出现在了一座距离凤林宫亿万里外的高山之巅。
“砰!”
对着四周紧张地环视了片刻,确认没有人追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肥硕的身躯无力地躺倒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倦意登时如同涨潮的海水般席卷而来,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
那就……
睡一会罢!
左不留并不挣扎,而是缓缓闭上双眼,将一切统统抛诸脑后,很快便进入到梦境之中。
……
“就这么让他跑了?”
凤林宫的偏殿之中,木之主宰凝视着左不留消失的位置,眸中闪过一丝忧色,“真的不要紧么?”
“他的记忆很有趣。”
南宫灵淡淡一笑,头顶的天眼冠与金色双眸交相辉映,璀璨的光芒令人难以逼视,“就这么杀了未免太过可惜,留着或许还有用处。”
“能够将混沌守卫如同猫捉耗子般随意玩弄的。”
章茜楠沉吟片刻,忍不住由衷地感慨了一句,“世间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小妹哪有茜楠姐说的这般厉害。”
南宫灵轻轻摇了摇头,“这混沌界错综复杂,能人辈出,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但凡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当真教人心惊胆寒,如履薄冰。”
“如履薄冰?你?”
章茜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倒是觉得迄今为止,还没人能逼出你的真本事呢。”
“不管怎么说。”
南宫灵耸了耸香肩,语气里透出强大的自信,“至少这一次,咱们是不会输了。”
己方阵营里有这么个人,还真是安心呢。
章茜楠静静凝视着她的婀娜背影,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第两千七百二十五章 应该说是不敢
“凤林宫好歹是咱们的地盘。”
凤林宫殿外,木之眷属仙掌仰头观看着上空激烈的战局,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如今外敌来袭,咱们自己躲在这里休息,却把战斗交给几个外人,会不会不太合适?”
“那你想怎样?”
黄花郎嘿嘿笑道,“上去拖后腿么?”
同为木之眷属,前一次各方眷属和王业打上凤林宫之时,黄花郎和另一位眷属苍松都恰巧有事在外,故而错过了那场激烈的战斗。
不然以他那分身万千的特殊手段,说不定还真能给战局造成不小的影响。
“放屁放屁!”
仙掌是个急脾气,闻言不禁怒道,“你才拖后腿,你全家都拖后腿!”
“不服气么?”
黄花郎伸手指了指正在交战的黎冰和柳柒柒等人,一本正经道,“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她们几个里头,你能打赢哪一个?”
“我……”
仙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柳柒柒和林小蝶等人所在的位置,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即便已经见识过一次,可柳柒柒的无敌剑气也好,黎冰的极寒冰雪也罢,却还是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实在无法理解几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人,是如何修炼出这样恐怖的实力的。
尤其是夜夭夭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更是让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黑衣妹子灵活地穿梭于敌阵之中,身法犹如鬼魅,一旦有谁让她缠上,便会瞬间蔫了下去,纷纷坠落在地,一个个两眼无神,萎靡不振,仿佛被妖女吸干了精气一般。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甫一登场,便将目标锁定在了晓瞳族人身上,逮住一个吸干一个,行动无比果决,短短小一刻时间,竟然将这一族的所有高手一个不留,全部干翻在地。
与她反差最大的,则是沈小婉。
黄衫妹子战斗全凭蛮力,一柄比自己个头还大的巨锤在掌中灵巧翻飞,旋转如风,与同样以力量见长的菌人族众人正面硬刚,每一次的碰撞,都会引发难以形容的可怕声势,仿佛要轰破苍天,震碎大地。
除了族长之外,菌人族其余高手几乎没有沈小婉的一合之敌,但凡拼上一记,便要虎口破碎,筋折骨裂,若非妹子没有下死手补刀,此刻怕是早已凉了一地。
就连大荒族长在与她的力量比拼中也已经完全落入下风,只能依靠一些打造出来的奇巧器具苦苦支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可谓是越打越憋屈,越打越痛苦,完全看不见任何取胜的希望。
我若是处在他的位置,能不能接下沈姑娘一锤?
感受到两大高手巨锤碰撞的可怕声威,仙掌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禁沮丧地缩了缩脖子,使劲摇了摇头,不敢再细想。
随后,他的视线又掠过了将整个二龙族当作玩物的黑龙王,落在了林小蝶的霸气身姿上。
不错,唯有霸气二字,方能形容这个明艳动人的美丽少女。
在她脚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三十六洞高手的身体,竟然大多来自武烈与燃指二族。
要知道,在三十六族之中,武烈与燃指二族分别排在第一和第三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最擅长战斗的两个族群,尤其武烈族长雀命,更是被公认为三十六洞第一高手。
然而,两族高手在她面前就如同豆腐渣一般,竟是一拳一个小可爱,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尤其燃指族引以为傲的自爆攻击之法,在拥有无限恢复能力的林小蝶跟前,更是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胎?
当真有人能胜过她么?
此时此刻,雀命与指火两大族长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林小蝶对面,脸上身上沾满了鲜血,气势已然衰落至极点。
时间似乎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两人的视线都隐隐有些模糊,少女的身影仿佛变得越来越高大,而自己则是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无力,名为绝望的情绪充斥心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看来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耳边黄花郎的声音,将仙掌从思绪中唤醒过来,“有这几位在,哪里轮得到你出手,乖乖看着便是。”
“厉害的是她们,你得意个锤子?”
扭头望着他笑嘻嘻的俊秀脸庞,仙掌心中莫名不爽,忍不住回怼了一句,“你还不是跟老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这里看戏?”
“不不不,只是你在看戏而已。”
黄花郎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洋洋得意道,“我可是被南宫小姐赋予了重要的使命哩。”
“你特么……”
“啊!!!”
不等仙掌出言反驳,几人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叫。
却是一名二龙族人终于忍受不了来自黑龙王的压力,精神彻底崩溃,转身朝着凤林宫正殿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六名木之主宰登时精神一振,两眼放光,仿佛饥饿许久的野兽突然看见了猎物,纷纷抬起手来,同时运转能量。
“砰!”“砰!”“砰!”
伴随着声声巨响,杉木、松木、花藤、绒球和尖刺等数不清的各色植物自四面八方疯涌而起,劈头盖脸地朝着这名二龙族人疾射而去,眨眼间便将他彻底淹没,连哀嚎声都被完全遮盖,画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杉山、苍松与黄花郎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多少有些尴尬,随后纷纷摇头苦笑了起来。
无事可做的六大眷属,竟然将一身本事统统宣泄在了这个可怜的二龙族人身上。
真不知该说此人是倒霉还是荣幸。
“这是第二次与混沌守卫为敌。”
杉山突然开口道,“咱们算不算是彻底站在了王庭的对立面?”
“那又如何?”
仙掌不以为然道,“主宰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呗。”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与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为敌。”
杉山苦笑着道,“要说一点都不担心,未免不切实际。”
“先前听说要与王庭对抗,我的心情也和你差不多。”
黄花郎沉默片刻,突然嘿嘿笑道,“不过和那位南宫小姐聊了一会,我就不担心了。”
“哦?”
杉山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她和你说了什么?”
他深知黄花郎看似轻浮,实则心智过人,见识不凡,与性子莽撞的仙掌不同,说出来的话往往具有极大的参考意义。
“说了什么不重要。”
黄花郎笑嘻嘻地答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宁可得罪混沌之主,也绝不愿与这位南宫小姐为敌,不,应该说是不敢。”
杉山闻言,不禁微微动容,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噗!”
就在几人闲谈之际,武烈族长雀命又挨了林小蝶一拳,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嗖”地倒飞出去,重重坠落在地,砸出了一个望不见边际的巨大凹坑,口中鲜血狂飙,肩骨已然粉碎成渣,半边身子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得亏他实力强横,肉身坚硬如铁,换作三十六洞其他任何一位高手,正面挨了这一拳,怕是都要粉骨碎身,湮灭世间。
难不成我等今日都要命丧于此?
雀命咬着牙,左手奋力支撑起身躯,抬头望着天空中这道婀娜而霸气的身影,心情已然跌至谷底。
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小蝶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这一战,他已然看不见半点获胜的希望。
绝体绝命之际,他突然感觉浑身一颤,一股浑厚而神秘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瞬间流遍全身,脑海之中,莫名多出了一些信息,一丝明悟。
这、这是……
始祖之力!
三十六洞之中,竟然有人晋阶了第十境?
雀命精神一振,猛地弹地而起,双目神光大作,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尽管不知这力量来自何人,他却清晰地知道,自己等人有救了。
始祖救我!
他的精神瞬间集中到了顶点,体内愿力疯狂运转,将一缕意念透过虚空传递了出去。
这,是唯有少数几位族长方能知晓的传信秘法!
果不其然,意念才刚传出去没多久,便有一道又一道身影浮现在天空之中,每一人身上无不释放出慑人心魄的强悍气息,修为竟似都不输于他。
得救了!
望着天空中那许多熟悉的身影,雀命心头狂喜,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第两千七百二十六章 他们也配?
感受到始祖之力的,并不只有雀命一人。
凫山、指火和大荒等几位族长也同样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滋养,只觉精神振奋,通体舒泰,就连先前战斗带来的伤痛也在不知不觉间缓解了许多。
有人晋阶第十境?
几人的脑海之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换作从前,这些人相互间明争暗斗,谁都想要抢先一步踏足那传说中的境界,从而强势压服其余各族,一举登顶三十六洞之巅。
那时若听说有人比自己抢先一步晋阶,雀命等几大族长怕是要郁闷得连饭都吃不下。
可对于如今身处绝境的众人而言,始祖继承人的出现,却无异于溺水时的一根浮木,沙漠里的一个水袋,黑暗中的一道微光,带来了无限的幻想和希望。
故而凫山和指火等人也如同雀命一般,第一时间便施展秘法,向这位不知名的三十六洞强者传达了求救之意。
于是乎,他们便在天空之中,看见了琼霄族长灵蝶、风翼族长天翔、玄星族长霭辉、神鹰族长风翎、丹杏族长鲍妁、八岐族长老花斑鬼等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然都是三十六洞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位于所有人前方的,是一名倾国倾城,体态若仙的蓝裙女子。
雀命和凫山等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大族族长,生平见过的漂亮姑娘也算不少,别的不说,仅就此刻战斗的敌人,也大都是千娇百媚,沉鱼落雁的绝色美人。
然而,和这名蓝裙女子一比,先前见过的美女们似乎突然变得不那么耀眼了。
她的容颜如同晨曦中初升的朝阳,娇艳而耀眼,又似夜晚的明月,皎洁而温柔,身姿似山间青藤般婀娜,皮肤如绝世雪玉般白皙,简直就是上苍精心雕琢的完美杰作,一抬手一投足无不释放出令人窒息的魅力,令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毫不夸张地说,她以一人之力,生生将“美女”这个词的门槛提高了好几个台阶。
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的,是以灵蝶为首的一众俊男靓女,雀命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琼霄族的高手。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其中大部分人身上都散发着不输自己的强横气息。
第九境!
数十个第九境高手!
雀命仔细感知了许久,终于确认来自琼霄族的这数十人竟然清一色都是第九境,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等等!
美女……琼霄族……第九境……
再看前排那名蓝裙美女之际,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所有线索瞬间被串联在了一起,一切都似乎变得合理起来。
此女定然是琼霄族的新族长!
琼霄族信奉美貌,有了这样一个绝世尤物担任族长,自然修为大进,实力暴增!
她,就是那个晋阶第十境的人!
她,就是始祖的继承人!
她,就是咱们三十六洞新的领袖!
细细感知着蓝裙美女身上的气息,雀命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因对方不但气势浑厚,深不可测,更是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与自己血脉相通的感觉!
有第十境坐镇,再加上这么多九境高手,这一战,可胜!
猜到蓝裙女子身份的,显然不止雀命一人,凫山、指火和大荒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了一丝振奋,一份信心。
第十境!
这可是传说中始祖大人的境界。
如今的三十六洞之中,几乎没有人见识过第十境的威能,如何不让众人心生期待?
咱们三十六洞,从此要崛起了!
雀命咧嘴而笑,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迈开脚步,正打算冲上前去与这位新首领结交一番,顺便向她禀报此处的战况。
不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只因自家的首领大人突然挪动玉足,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了林小蝶跟前。
随后,这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竟然亲热地拥抱在了一起。
“师父,可想死我了!”
“小蝶,抱歉,我来晚了。”
两人口中的话语,更是让三十六洞诸人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不消说,这名风华绝代的蓝裙美女,自然就是三十六洞的新任领袖林芝韵。
师父?
咱们首领,咋成了她的师父?
就连灵蝶等人也是一脸懵逼,视线在林芝韵和林小蝶身上来回游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发呆之际,柳柒柒和沈小婉也相继凑近过去,纷纷和林芝韵子打起招呼来,四女其乐融融地说着话,怎么看都给人一种一家人团聚的感觉。
“向我求救的……”
寒暄片刻,林芝韵突然扭头看向下方雀命等人,樱唇轻启,淡淡地问道,“究竟是哪几位?”
“武烈族雀命/蠪侄族凫山/燃指族指火/菌人族大荒……”
似乎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不悦,雀命等人心头一凛,慌忙恭恭敬敬地齐齐施礼道,“见过首领!”
“师父。”
这一下,轮到林小蝶等人看不懂了,“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算是罢。”
林芝韵叹了口气道,“不明不白地当上了这三十六洞之主,如今又莫名其妙赶来救场,想不到对面还是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诸位给我一个解释。”
后面这半句,却是在对着雀命等人发问。
遭她质问,几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表情尴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启禀首领。”
反倒是跟随林芝韵一道前来的花斑鬼开口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不久之前,有个名叫左不留的男人自称来自王庭,想要召集我三十六洞高手一同前去讨伐一个名叫率土之滨的邪恶组织……”
原来在林芝韵晋阶第十境之时,八岐族众人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思,果断选择臣服。
而花斑鬼作为族中仅次于阴蝰的存在,兼之反省态度良好,便顺理成章地接替了族长之位。
“居然污蔑咱们率土之滨挟持木之主宰?分明是茜楠姐姐请我们来的!”
林小蝶越听越是气愤,忍不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好个不要脸的死胖子,看我不拆碎了他的骨头!”
“小蝶。”
林芝韵关切地问道,“三十六洞的人,可曾伤到你们?”
“伤到我们?”
林小蝶冷笑一声,眸中满是轻蔑,“他们也配?”
雀命等人齐齐色变,无不被深深刺伤了自尊,却又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咬着牙低下头去,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且不说林小蝶和柳柒柒等人的实力强横无匹,远非他们几个所能抗衡。
就冲着林芝韵和她的关系,这份憋屈也只能被吞入腹中,自行消化。
第十境,那可是匹敌始祖的存在!
根据先辈们所说,三十六洞的实力可谓是日渐衰落,一代不如一代,当初第一代三十六位族长,几乎全都是第九境巅峰的实力。
可就算是那三十六位初代族长联起手来,也远不是始祖的对手。
一想到得罪了林芝韵的弟子,雀命等人不禁冷汗直冒,脊背发凉,无不为自己的命运暗暗担心。
“既然你们没有吃亏,而这场战斗又皆因王庭挑拨而起。”
林芝韵沉吟片刻,突然柔声提议道,“不如让我来做个和事佬,双方就此罢战,化敌为友如何?”
“本就是他们自己打上门来的。”
林小蝶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咱们也没啥损失,师父说怎样就怎样呗。”
此言一出,雀命等人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纷纷露出狂喜之色。
“说的是。”
柳柒柒的话语,却又在他们受伤的自尊上狠狠补了一刀,“这些人弱得很,打起来也没啥意思。”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罢。”
林芝韵微微颔首,低头凝视着雀命等人,眸中寒光一闪,伸手指向远处一株生满尖刺,造型奇特的植物,“若是日后你们还敢冒犯我的弟子,下场便如它一般。”
话音刚落,原本固态的植物竟然开始融化,一滴滴的绿色液体滑落下来,转眼间便化作一滩绿水。
整个过程中,在场所有人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第十境的实力么?
倘若她指的是我……
雀命等人无不色变,一个个腿脚发软,脑袋点得犹如麻雀一般。
“啊!!!”
片刻之后,仙掌的大嗓门突然响彻了整片天地,“老子的仙人掌!”
第两千七百二十七章 乌龟都不及你能忍
从与原无极达成停战协定,到钟文重返战场,总共只过了两个呼吸。
他的算盘很简单,那便是趁着停战的消息被传递给所有人之前,以言语挑衅邬兰馨和明玉虚等几位主宰,刺激对方主动向自己出手。
届时,他便可以赶在原无极干预之前,以迅雷之势抢先干掉几人。
不是我想杀人。
是他们先动的手!
钟文甚至已经提前想好了借口。
然而,在他赶回之前,王庭一方便已经乖乖停手,纷纷向后退去,竟是撤得十分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不禁令夜游神众人大感疑惑。
“还未分出胜负。”
叶天歌右臂一振,一道恐怖的斧光爆射而出,朝着雷之主宰狠狠劈去,口中厉喝一声,“这就想跑了么?”
“不打了不打了!”
列缺惊神化作一道耀眼电光,“唰”地闪现至百丈开外,口中哈哈大笑道,“今儿纯粹是拿人好处,替人出力,如今雇主都说不打了,我还瞎起劲个啥?”
言语间,他身形再闪,已然隐没于王庭阵营之中,唯有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叶天歌眸光闪动,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贸然追入敌阵。
“啪!”
另一侧,望着飘然后撤的斜月玲珑,星零眸中寒光一闪,双手突然合在胸前。
天空之中,登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褐色刑架。
架子大体呈长方形,顶端悬挂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锐利闸刀,四周则连接着一条又一条犹如章鱼般的长长触手,那灵巧扭动的姿态,令人不自觉地感到别扭和恶心,乍一眼看去,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件器具,还是一个生物。
“嗖!”“嗖!”“嗖!”
甫一登场,刑架四周的触手便化作道道虚影,以迅雷之势朝着斜月玲珑疾射而去,纷纷缠向她纤细的四肢与曼妙的身躯。
“一个人的战斗风格,往往能够反映其内心。”
斜月玲珑却仿佛早有所料,娇躯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先一步飘了出去,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触手的攻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之中,“只看星零妹妹创造出来的这些东西,你似乎有些情绪不佳呢。”
“你还活着。”
星零面无表情地操纵着刑架发起追击,“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是么?”
斜月玲珑一边灵巧闪躲,一边咯咯娇笑道,“妹妹心里的委屈和不满,当真是我造成的么?恐怕未必吧?”
“你想说什么?”
星零眼神一凛,突然停下身形,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姐姐我好歹顶着个心灵主宰的名头,对于旁人的心中所想,或多或少都能有所感应。”
斜月玲珑突然笑容一敛,一本正经道,“让我瞧瞧,困扰着妹妹的,似乎是男女之情呢,嗯,嗯嗯,你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一切,他却到处拈花惹草,将你的真心狠狠践踏,还有那些狐狸精们也真是可恶,一个个不要脸地跑来跟你抢老公……”
“闭嘴!”
星零俏脸煞白,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口中厉叱一声,双手再次合在胸前。
“啊!!!”
一张巨大的面孔陡然出现在斜月玲珑身后,张口发出一道无比刺耳的尖叫之声。
没有任何词语,能够描绘出这张面孔的丑陋。
它的皮肤像是被岁月和病痛侵蚀过的古老树皮,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和凹凸不平的疤痕,巨嘴就像是裂开的深渊,牙齿犹如猛兽般锐利,散发出可怕凶意,仿佛承受了一切的苦难和绝望,誓要将无尽的憎恨倾泻给整个世界。
堪堪现身,巨脸便张开大口,挟着骇人心魄的恶念,朝着斜月玲珑狠狠咬了过去。
“呲啦!”
似乎没有料到这个丑陋的头颅竟拥有如此威势,斜月玲珑虽然及时闪避,却还是被恐怖的气劲将右边衣袖扯得粉碎,露出一截光滑如玉的白皙臂膀。
“妹妹的苦,唯有姐姐知晓。”
她脸上神情却没有半分变化,兀自咯咯笑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今儿便到此为止罢,日后你若是想找人倾诉,不妨来我的忘忧宫转转!”
话音未落,她已经飘飘然隐入人群之中,只留下星零神情变幻,面色铁青,一口银牙咬得喀喀作响。
“巧巧!”
战场下方,孙敏敏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巧巧,一脸焦急,连声呼唤道,“醒醒,快醒醒!”
然而,无论她如何叫唤,如何喂药,巧巧却始终脸色煞白,双眸紧闭,呼吸时断时续,微弱得几乎无法听见。
“她怎么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嗓音。
孙敏敏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鬼魈赤裸着的身体。
“她……”
目光扫过他那块块凸起的肌肉和皮肤表面的灿烂金纹,孙敏敏俏脸微红,连忙转过头去,小声嗫嚅道,“还不是为了你么?”
“到底怎么回事?”
鬼魈皱了皱眉头大步而来,在巧巧身旁蹲了下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
萧磐在一旁柔声答道,“巧巧为了救你,不惜燃烧自身精血,施展出某种献祭秘法,怕是已经时日无多了。”
“什么?”
鬼魈吃了一惊,连忙抓起巧巧纤细的右腕,仔细感知着她微弱的脉搏,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即便不怎么精通医术,他也能够感知到对方体内的生机已然衰弱到了极点,正处于将死未死的状态,距离彼岸世界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她为了我,不惜牺牲自己?
鬼魈脸色阴晴不定,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初识之人会为了自己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你们……”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突然抬头看向萧磐和孙敏敏,“能不能救?”
孙敏敏与萧磐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一丝无奈,不禁神色黯然,齐齐摇了摇头。
“这里还有谁精通医术?”
鬼魈的脸色愈发阴沉,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夜游神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胡乱开口。
“小兄弟。”
最终还是花君萧磐率先打破了沉默,“献祭之法不同于普通伤势,乃是以命换命的独门秘法,即便是医道圣手怕也难以医治。”
“你的意思是……”
鬼魈抬头狠狠瞪视着他,“她死定了?”
“依为兄推测,巧巧姓农,她的秘法多半也是传承自农家。”
萧磐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感受到他带来的压力,“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妨将她送回家族,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农家?”
鬼魈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在哪?带路!”
“以巧巧如今的状态,怕是撑不到农家。”
萧磐摇了摇头道,“不如先等主上归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以主上之能,即便无法治愈,保她几天性命,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刚落,不等鬼魈回答,一道伟岸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央。
他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神情淡漠,目光如电,散逸出来的些许气息,便足以令混沌境的大高手心跳加速,胸闷窒息,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钟文,回来了!
“好个原无极。”
望着已经撤出老远的王庭阵营,钟文眸中寒光一闪,冷笑着道,“动作倒快!”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原无极既没有现身,也并未再通过意念与他进行任何的交流。
“小子,如何?”
钟文眼珠一转,突然笑嘻嘻地看向斗圣殿少主廖白,“我这霸王破天戟,用着可还顺手?”
“你……”
廖白气得满脸通红,险些连牙齿都要咬碎,握着神兵的右手不住颤抖着。
这随口一句话,不但挑起了他心中的仇恨,更是令四周众人再次投来了觊觎的目光,不可谓不歹毒。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贸然出手。
“连杀父之仇都能忍得住?”
钟文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道,“厉害厉害,乌龟都不及你能忍。”
“混账,你……”
廖白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右臂一振,刚要冲上来动武,却被身后的两名长老死死拦住,一时间满面通红,怒发冲冠,口中一个劲地嘶吼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司空旗主。”
见他没有上钩,钟文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笑眯眯地看向司空长星,“先前你说要招我当个副旗主,这话不知可还作数?”
第两千七百二十八章 究竟是对是错?
“大、大师说笑了。”
司空长星老脸一红,讪讪地答道,“适才是小老儿不自量力,咱们九色王旗这座小庙,如何容得下您这尊大佛?副旗主什么的,还请休要再提。”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
钟文面露惋惜之色,随后又扭头看向幻海剑主陈清玄,笑容愈发灿烂,“陈剑主怎么说?幻海剑宫大长老的位子,我还有希望么?”
陈清玄并未回答,只是淡然一笑,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
可若凑近细看,却能从他的双眸中读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蓝阁主,你……”
钟文还不放弃,又扭头看向血月阁主蓝轩。
“大师,您就莫要戏耍我了。”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蓝轩已然满头是汗,连连摆手,嘴里大声嚷嚷道,“先前不过是戏言,您就当我在放屁好了。”
同样曾出言招揽过他的死神山之主更是直接躲到旁人身后,连头都不敢冒出来半截,仿佛生怕被他瞅见似的。
不久前还排着队来请他的各大势力首领,如今竟仿佛看见了瘟神一般,一个个对钟文避之唯恐不及。
“先前尔等那样热情,我还以为可以找个工作摸鱼养老呢。”
钟文目光扫过众人,嘿嘿冷笑着道,“敢情一个个都是在消遣老子来着。”
“大师何必挖苦我等?”
察觉到他言语中的冷意,司空长星心里一咯噔,连忙赔笑道,“您不但修为惊天,麾下更是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对上王庭都能不落下风,哪里轮得到咱们来招揽,是小老儿没有自知之明,还请大师恕罪。”
无论内心对十劫神兵如何觊觎,如何渴望,经历了适才的巅峰一战,还有哪个势力敢打钟文的主意?
开玩笑,这可是连旷世魔头魂天帝都能驾驭的男人,且不说他本人,就是其麾下的叶天歌、鬼魈或郑齐元等高手随便拉出来一个,怕是都能轻松毁灭在场大多数的势力。
招揽这样一尊大神,跟直接请个爹回去供起来有啥区别?
让他给自己打造神兵?
司空长星连梦都不敢做得这么奢侈。
“既然你们不来招揽我。”
钟文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怪笑,“要不干脆跟着我混如何?”
此言一出,各大主宰皆是嗤之以鼻,天下群雄却是一片哗然,一个个表情说不出的滑稽。
眼见没有人对自己抛橄榄枝,钟文竟然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招揽起了对方。
整片战场区域,登时陷入到诡异的寂静之中。
“一个人都没有?不应该啊。”
眼见无人应答,钟文自言自语道,“老子啥时候混得这么失败了?”
“是了是了,想要招揽人才,总得给些好处才是!”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右手握拳,“啪”地一声重重捶在左手掌心,“要不这样,哪一家愿意投靠咱们夜游神,我就赠送一件十劫神兵如何?”
话音刚落,六出、玉沙等八柄十劫神兵陡然浮现空中,围绕在他四周慢悠悠地转着圈圈,耀眼的寒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天地,恐怖的锐意直教人皮肤刺痛,遍体生寒。
八大神剑现身的刹那间,天下群雄“嗡”地炸开了锅,原本寂静的战场登时变得喧嚣嘈杂,人声鼎沸。
再次看见这八柄绝世神剑,不少人眼中重新闪耀起贪婪的光芒,尤其是陈清玄这样的嗜剑之人,更是两眼冒光,心跳加速,险些抑制不住投诚的冲动。
倒也不怪这些人见利忘义。
一柄十劫神兵,足以令一名顶级混沌境的战斗力飙升至少三成。
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空之主宰明玉虚阴沉着脸环目四顾,能够清晰地从不少人眼中看见动摇之色,心情不免大为烦躁。
相较于段天金和凌碧虚之流,他对于钟文的敌意显然要深重得多。
只因当初正是他亲手将对方打落苍岚之虚,两人之间算是结下了死仇,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故而钟文的势力每增强一分,便意味着他距离死期又更近了一步。
突然间,他眼皮一跳,敏锐地察觉到战神傲天脚步微微一动,竟似要迈向钟文所在的方向。
没骨气的混账东西!
本座记住你了!
瞥见傲天脸上谄媚的笑容,明玉虚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暗骂不已。
他如何不知道,群雄之中想要投靠钟文的大有人在,之所以还没行动,不过是因为缺少个带头之人。
一旦让傲天当了出头鸟,其他人没了心理负担,绝对会争相效仿。
明玉虚右手微微一颤,一道隐晦的空间之力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就在他打算以雷霆手段击毙傲天,从而震慑群雄之际,两道目光突然从远处射来。
钟文的目光!
被他的视线落在身上,明玉虚面色瞬间泛白,额头冷汗直冒,仿佛成了被一头荒古巨兽盯上的小卡拉米,浑身僵硬到了极点,竟是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傲天再次跨出一步。
察觉到战神的异动,不少其他势力的高手皆是神色一松,仿佛卸下了什么心理负担一般,有那么几个已是摩拳擦掌,打算效而仿之。
“嘻嘻。”
就在此时,心灵主宰斜月玲珑突然掩唇轻笑一声。
她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可傲天脸上却突然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右腿已然抬到半空,却迟迟没能落下。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过了半晌,突然向后连退数步,仿佛临时改变了主意,竟然重新回到了王庭阵营之中。
原本蠢蠢欲动的其余众人不知为何,也纷纷沉寂下来,再也没有表露出想要投靠钟文的意愿。
“好一个心灵主宰。”
钟文眸中寒光一闪,直勾勾地凝视着斜月玲珑娇艳动人的脸庞,口中低声喃喃道,“有点意思。”
“小弟弟,干嘛这样盯着姐姐看?”
斜月玲珑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捋了捋秀发,举手抬足间,无不蕴含着摄人心魄的成熟风韵,口中咯咯娇笑道,“人家可是会害羞的呢。”
“这可怪不得小弟唐突。”
钟文摆出一副色眯眯的姿态,口中嘿嘿怪笑道,“实在是姐姐生得太漂亮,太有魅力,让人想要忍住不看,也是无能为力呢。”
“好甜的一张嘴!”
斜月玲珑愣了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可惜年龄相差太远,不然姐姐我说不定还真要心动呢。”
“真爱面前,年龄又算得了什么?”
钟文脚下一步跨出,笑容无比灿烂,“小弟可是一片真心,姐姐当真不考虑一下么?”
“兰馨姐,救命!”
斜月玲珑伸手拍了拍丰腴的酥胸,一闪身躲到了邬兰馨身后,咯咯娇笑道,“这小子太厉害,小妹快要遭不住啦!”
“钟文,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约定停战。”
邬兰馨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那便赶紧带人离开罢,这般东拉西扯,死缠烂打,成何体统?”
“兰馨姐姐开口,小弟岂敢不从?”
钟文脚下一滞,视线掠过陈清玄和司空长星等天下群雄,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机会已经给过了,既然你们不珍惜,从今往后,咱们便是真正的敌人了。”
选择王庭,究竟是对是错?
被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顿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心情瞬间沉重了不少,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此前他们怕是做梦都不曾想到,在王庭和其他势力之间,自己竟然也会有选择困难的一天。
“今日我遵守约定,不杀你们,不过么……”
就在群雄纠结之际,钟文忽然大袖一挥,翩然转身,口中朗声喝道,“天缺,干活了!”
“嗡!”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惊天剑鸣,闪耀着七彩华光的天缺剑登时出现在他头顶上方。
“嗡!”“嗡!”“嗡!”
几乎同时,王庭这一方的无数宝剑仿佛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感召,纷纷腾空而起,洪亮的剑鸣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
除此之外,四面八方也有不少寒光闪闪的宝剑疾驰而至,不知从何而来,静静悬浮空中,剑身微微倾斜,仿佛在向天缺剑表达臣服之意。
钟文右臂一探,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天缺剑柄,随后迈开脚步,朝着王庭相反的方向踏空而行。
“嗡!!!”
这许多宝剑竟仿佛拥有灵性一般,居然抛下自己原来的主人,齐刷刷地追着他飞驰而去,很快便化作漫天光影,密密麻麻犹如过江之鲫,气势之恢弘,场面之壮大,已然无法用言语来描绘。
第两千七百二十九章 这合适么?
不好!
我的剑!
对着头顶上方那堪称夸张的剑潮凝视良久,陈清玄突然回过神来,伸手一探腰间,却没能摸到剑柄,不禁脸色煞变,表情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那引以为傲的九劫本命神剑,竟也不见了踪影!
“休走!”
心知宝剑是被钟文摄走,陈清玄不禁额头冒汗,本能地纵身而起,大喝一声道,“还我剑来!”
“是它自己要跟我走的。”
钟文脚下一滞,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想要拿回宝剑,那就凭本事来取罢!”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也没有释放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
陈清玄却是浑身一僵,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剑越飞越远,愣是没敢上前争夺。
“师尊!”
身后传来了一名幻海剑宫弟子语无伦次的焦急嗓音,“弟、弟子的宝剑,被、被他……”
“闭嘴!”
陈清玄面色一沉,头也不回地训斥道,“为师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身为剑修,当有天塌于前而色不变之胆气,龙兴于左而目不瞬之镇定,不就是一柄剑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重点是这个么?
您不是说过,对于剑修而言,剑比命还重要么?
您不是常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么?
如今连命都被人拿走了,咱们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这合适么?
剑宫弟子被夺了宝剑,又莫名其妙挨了顿训,顿觉三观崩塌,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抬头看了眼师尊铁青的脸庞,到了嘴边的疑问,终究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显然,他也是个知进退,明事理,懂得察言观色的好剑修。
“回去以后。”
片刻之后,陈清玄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行矛盾,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自己去一趟剑池,七劫以下的宝剑随你挑一把。”
剑宫弟子闻言精神一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了,先前听说你们幻海剑宫有座剑池,里头收藏了不少名剑。”
不料没等兴奋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钟文的声音,“我这就打算去见识一番,陈剑主若是启程得早,咱们或许还能再碰上咧。”
“你、你……”
陈清玄脸色“唰”地白了,右手颤抖着指向钟文所在的方向,气得险些晕厥过去,“欺人太甚!”
他如何不知道,一旦让对方光顾了幻海剑宫,整个剑池怕是要被一扫而空,连废铁都不会留下半块。
就在他惊慌失措之际,钟文已然带着漫天飞剑渐行渐远,狂放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震得人耳膜生疼。
就在他离开之际,天地间忽然被一股紫金色的神秘气息所笼罩,地上的无数尸体竟然纷纷爬了起来,也是一个个凌空踏步,随之而去,又一次在人群中引发骚动。
尤其是廖白,眼瞅着父亲连尸身被掳走,气得睚眦目裂,若非身后的长老四名拦住,早已冲上前去抢夺。
以莲神为首的花族,由小明带领的自在天灵兽,代表着新兴主宰势力的冷无霜和冥采,以及沙王雪女等夜游神高手也是齐齐动身,紧随其后,纷纷撤离了战场。
漫天的飞剑,俊美飘逸的花族男女,形貌奇伟的各色灵兽,整齐划一的数百甲士以及“死而复生”的天下群雄一齐行动,可谓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令人不禁感叹钟文的势力之强大,已经完全有资格与王庭和各大主宰分庭抗礼。
看来这混沌界,是真的变天了!
司空长星与蓝轩对视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对于自己是否站对了边,内心再次纠结不已。
“厉害厉害。”
目送钟文等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列缺惊神嘴角微微勾起,口中喃喃自语道,“今后的日子,看来不会无聊了呢。”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道气劲自身后袭来,迅如光,疾如电,挟着难以想象的威势狠狠射向他的后心。
什么鬼?
似乎没料到会有人背后偷袭,列缺惊神吃了一惊,生死危急关头,浑身神经骤然紧绷,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顶点,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呲啦”一声穿梭至十丈开外。
他的反应速度已臻不可思议之境,却还是被那道气劲划破左边衣袖,手臂的伤口狰狞醒目,鲜血汩汩而流,很快便染红了衣衫。
“卧槽!”
甫一站定,列缺惊神连忙扭头看去,脸上表情登时变得十分精彩,“是你!”
原来这偷袭之人,竟然正是不久之前险些“误伤”了自己的那个部下。
上一次,他好歹还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如今却是目露凶光,神色阴狠,显然已经不高兴继续伪装。
对于雷之主宰的攻击,无疑是他有意为之!
“可惜啊可惜。”
此人正对着王庭阵营,一边连连后退,一边桀桀怪笑道,“差一点就得手了。”
言语间,他的形貌突然开始扭曲,变幻,最终竟然成了魂天帝的模样。
“魂老魔!”
列缺惊神忍不住尖叫一声,“你没死?”
“你还没死。”
魂天帝笑得愈发阴森,“老夫又怎舍得一个人上路?”
原无极居然失手了?
好个老魔头,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列缺惊神眸中灵光闪动,脸色登时难看了不少。
先前魂天帝强势登场,大战原无极之际,要说谁的情绪波动最大,无疑正是这位雷之主宰。
只因很多年前,正是他在魂天帝与剑之主宰大战虚弱之际趁势偷袭,将之一举打落苍岚之虚。
故而在感应到对方逃出来之后,他就已经猜到自己早晚会面临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然而,魂天帝却只顾着和原无极纠缠,对自己这个仇人竟是不管不顾,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死了?
堂堂魂老魔,就这么被干掉了?
眼瞅着老魔头陨落在原无极手中,列缺惊神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一想到自己白白担心了这么久,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憋屈。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魂天帝并未死去,而是假装陨落,实则悄悄潜伏在人群之中伺机而动,试图对自己发动致命一击。
“这么多年没见。”
凝视着老魔头阴森的笑脸,列缺惊神忍不住感慨道,“你这老儿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是如此卑鄙。”
“谁都可以说老夫卑鄙,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
魂天帝哈哈笑道,“今天算你走运,待到下次再见之时……”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便隐没在夜游神的队伍之中,唯有阴冷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令人心神战栗,毛骨悚然。
“能撑得住?”
行出一段距离,钟文突然停下脚步,瞥了魂天帝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
“还有些虚弱,不过有炼魂炉在,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
魂天帝始终面带笑容,看不出丝毫的不适,“原无极的能力很是诡异,只要接触到对手的能量,便能将一定范围内所有的同种能量瞬间清除,得亏是将一缕神魂献给了主上,否则这一次属下怕是真得去地府报到了。”
“能量清除么?”
钟文点了点头,眸中灵光闪动,柔声安抚道,“既然摸清了他的能力,下次再战,咱们便能掌握主动,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阵子,除了一哥,其他灵魂体尽管拿去用便是。”
“多谢主上!”
魂天帝对着他躬身施了一礼,态度说不出的恭谨,就如同一个卑微的老奴。
“老姬,你说我要是不走远,直接带着大家在距离王庭百里之外的地方埋伏,把回去的家伙一个个干掉。”
钟文摆了摆手,忽然闭上眼睛,用意念与姬萧然交流了起来,“算不算违背约定?”
“或许不算。”
姬萧然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不过我猜你多半要白忙一场。”
“哦?”
钟文不解道,“怎么说?”
“先前姬某一直在疑惑那三个条件,原无极为何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难道就不怕咱们在外界将各大势力逐个击破么?”
姬萧然忽然叹了口气道,“如今想来,他怕是根本就没打算将这些人放回去。”
“卧槽!”
钟文面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这一战咱们表现得太过强势,足以令天下群雄惊恐不安。”
姬萧然耐心解释道,“换作我是原无极,定然会借此机会提供庇护,俘获人心,将这些人统统留下为己所用,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人离开了。”
“淦!”
钟文愣了许久,终于恶狠狠地憋出一句。
正打算离开,斜刺里突然钻出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
竟然是鬼魈!
“救她。”
只见他横抱着昏迷中的巧巧,直勾勾地凝视着钟文,从嘴里冷冷地憋出两个字来。
“这丫头……”
钟文愣了一愣,目光落在巧巧苍白的脸颊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