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4章 我放过她，谁放过我？
宋唯一相信，老太太却并不如此，而是借口帮徐子靳收拾东西的理由进去，却劈头盖发作了一顿。
“子靳，今天唯一难得来一次，而且还是开年之初，你这个面子都不给？非要现在出去找一诺？”
老太太心里是有气的，气儿子的冷漠，气儿子的不死心。
“别说什么出差，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找一诺就直说！”老太太又重重说了一句。
徐子靳淡漠的神色这才有所起伏，“妈，你猜对了。”
他确实是要出发，亲自找严一诺。
其他人无能，他却不相信她们能好端端地在C市消失。
所以，徐子靳要亲自去一趟。
趁着时间还来得及，他要去一趟，否则再出点什么漏子，就更难找了。
“一诺到底有多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对，她确实是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承认，这个功劳我不抹杀。可你想过吗，她跟利菁宁愿选择年初二这一天就走，还将你瞒得严严实实的，就是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牵扯。可唯一呢？一年我跟她见个一两次面，她是你姐姐的女儿，是我的外孙女，纵使是下一辈，在这样一个日子来就意味着她的重要。”
“我不是说一诺不重要，但是相比之下你对两者的做法，让我心寒。子靳，我本来不同意你们的事情，但后来还是看着你跟一诺的一片苦心上，被说服了。可你不能因为一诺，就觉得其他人都不重要，甚至是我这个母亲……”
老太太的声音渐渐地染上一抹失落和无奈。
对，就算是母亲和儿媳妇，在某一种程度上，也会处于对立的局面。
更何况，徐子靳对严一诺的重视超过了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醋，但今天儿子的做法，真的叫老太太伤心了。
“妈……”徐子靳浑身僵硬，却见老太太别过脸，眼圈微微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失望的。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吧。”老太太转过身走开。
如果结果仍然是一样，那她就当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的爆发出乎了徐子靳的想象，衡量再三，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一同用了午餐。
只是，徐子靳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当然他也没让别人看出来。
他心不在焉的不是严一诺和徐利菁去了哪里，而是在思考老太太的话。
他似乎第一次正视母亲的抱怨，也正视他和严一诺之间的矛盾。
老太太的话，给了徐子靳一个警钟，他认真地衡量着其中的关系。
之后的结果，便是他取消了机票，也没有提出差的事。
当然，其他人还是在找。
纵使，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徐子靳吐出一口浊气，看来这一次徐利菁是跟自己对立到底了，严一诺，你又作何想？
下午，徐子靳的车子开到严一诺曾今居住的地方。
他知道一庭没有去，时隔三天回来，那扇紧闭的大门这时候难得开了。
徐子靳沿着台阶上去，一庭坐在沙发上，昔日小得可怜的屋子，此刻竟然有几分空荡荡的感觉。
脚步声引起了一庭的注意，回头看到一脸冷漠的徐子靳。
他轻笑，目光落在徐子靳身上，“什么风把徐先生刮过来了？”
一庭的话，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坚持要离开，但毋庸置疑，跟徐子靳离不开关系。
所以，与其说怨恨徐利菁和严一诺，他更怨恨的是徐子靳。
因为他逼走了她们，而显而易见，一庭信任的也是她们。
“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对吗？”徐子靳的脚步在一庭的面前径直地停下。
他的逼迫和气场，如同一把利刃，让人喘不过气。
但一庭却视若无睹，捧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热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装傻，我耐心有限，她们到底在哪里？”徐子靳加重了语气，眼里的风暴更加浓重。
他的黑眼圈有些明显，可见这些天，徐子靳是没有睡好的。
一庭笑了，笑得格外灿烂。“这么说，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找到她们了？”
徐子靳的脸一沉，因为一庭话里的满意。
一庭似乎没有看出来，反而满足地点了点头。“你没有找到，那真是一件好事，这样她们拼命地想要躲过你的目的，也总算是实现了。”
“闭嘴！”徐子靳的额头隐隐抽动着，临界在爆发边缘的脾气，也更加难以控制。
“闭嘴？我可做不到。徐子靳，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我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出现，就能逼走她也是一种本事。我猜你一定是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让她不得不用这个办法来逃避你。”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放过她，别再打扰她了？”一庭正色了一下表情，一脸严肃地请求。
对，是请求。
她们走的原因是徐子靳，他并不恨她们的做法，却无法忍受徐子靳的步步紧逼。
“放过她？我放过她了，谁来放过我？”徐子靳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直言反问一庭。
那么一个男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庭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一丝脆弱。
他拧了拧眉，脆弱？徐子靳？可能吗？
肯定是他看错了。
他嗤笑，“徐子靳，一味地索取还能换来真心？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想说明什么？你爱我姐？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爱她，只是将她逼得越来越远。如果你不想害死她，就放过她。”
“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我今天来也不是听你的指教。我再问一次，她们到底在哪里？”察觉自己竟然跟一庭说了这么多废话，徐子靳的脸色一沉。
这不是他来的目的，一庭的话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呵，你终究是不死心，我就猜到了。只不过，你显然也找错了人，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倒是希望这个局面一直维持，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就最好不过。”
一庭衷心地祈祷，只是这个愿望，不知能否实现。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因为你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
第1405章 如果你愿意跟我的话
徐子靳猜测到了这个结局，所以一庭说不知道的时候，他并不感觉如何意外。
但是特地过来一趟，并且质问一庭，也是绝了自己的心思。
她们消失得足够彻底，甚至一庭也没有告诉，这个结果，徐子靳好歹还能接受一点，否则他怕是更加愤怒。
徐子靳走了，来得突然，走得也痛快。
很快这个屋子又再度只剩下一庭，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子靳离开的方向，起身走出大门。
没想到，刚巧房东来了。
“你这孩子，就是利菁说的一庭吧？”房东含笑，只是眼神有些飘忽闪烁。
一庭认得她，“嗯。”
他跟房东不熟，也没将她的忽然到来当做一回事，正想关门，被房东阻止了。
“小伙子，等一下。”房东连忙拦住他，一庭不解。
“有什么事吗？”
“哎呀，是这样的，我这房子突然卖出去了，现在那边要求我立刻收拾好房子，所以这房子我不能租给你了。”房东有些心虚地说着。
一庭的脸微微一沉，这是来通知他可以走人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先斩后奏？
“你放心，你姐姐给你交的三年房租，我会全部退回给你，押金也会一起退，这点我不会黑你的。”
“什么？”什么三年的房租？他完全不知道内幕。
“你不知道啊？你姐姐已经将接下来三年的房租都缴清了，但现在我这房子卖出去了，所以我只能跟你说抱歉。”
房东的话，除开前面关键的两句，其余的一庭统统没有听进去。
三年的租金，她们却没有提一句，若不是今天房东来，他甚至还被瞒在鼓里。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收拾一下尽快搬走吧，不好意思了小伙子。对了，你的银行卡号给我一下，我将钱转回给你……”
没多久，房东心满意足地走了。
还想着很难搞定这个小伙子，没想到他挺好说话，什么都没有反驳。
从屋子里出来，房东看到一个人，忙走了过去，赔笑道：“王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跟那个小伙子说了，没有说是你的意思，你放心吧，他答应我，明天晚上之前搬走。”
话音刚落，被他叫王先生的男人掏出一叠厚厚的现金，将房东弄得一愣。“王先生，你这是……”
“辛苦你了李姐，新年快乐，还有房子的其余款项，我一会儿就打到的你账上。”
被叫李姐的女人低头看了一下，那叠毛爷爷最起码值这个房子两个月的房租，显然是因为她办事辛苦，给的消费。
真是阔绰的主儿……李姐嘻嘻一笑，连忙接过，满意地捻了捻钞票的厚度。
“不辛苦，都是我该做的，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王佑点了点头，很快李姐的身影离开，而那屋子的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来。
他抬起手，碰到自己的鼻子，那天一庭一个拳头，直接打断了他的鼻梁骨。
大过年的，他却在医院度过，将姑姑和姑父都吓了一跳。
但他不能明说，只能说自己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姑父姑姑半信半疑，却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件事，王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就算是男人，对自己的样貌也是注意和在乎的，而一庭打断的，是王佑最引以为傲的鼻子，心里如何没有怨气？
他没想到，报仇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徐利菁和严一诺突然搬走，将一庭一个人留在这里，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
前期为了缓和地接近一庭，他做了许多的努力，但结果事与愿违，还赔上了自己的鼻子。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谁让一庭无父无母甚至没有户籍，好欺负呢？
于是他找到一庭的房东，给予更多的好处，成功地将这个房子从一庭手上“抢”了过来。
而屋内的一庭，并不知道外面的王佑，正想着如何报仇。
突然接到房东的搬家提醒，虽然诧异，但他也没有纠缠，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处理这个突发状况。
正规的出租屋他没有办法住，接下来住的地方成为一大难题，他在外面跑了一天都没有任何答复。
回来之后，他的开始埋头收拾东西。
东西很少，大多数是她们留下来的一些物品，他一收，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一半是衣服，一半是物品。
拳击馆那边他打电话联系过，得知那里还有一个小房间，一庭打断去那边。
虽然，一个小小的房间，就让他签了五年的卖身合同，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别的办法。
好不容易收好了东西，拎着出门，没想到冤家路窄，在门口跟王佑碰上了。
他的鼻子上裹着白色的绷带，看样子是因为除夕那天的伤而留下来的。
一庭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上俯视王佑。
“一庭，你怎么了？提着行李箱，难不成你要搬家？”王佑故作诧异地挑了挑眉，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
那一抹得意，被一庭捕捉到了。所以，王佑？他拧了拧眉，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一庭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走下台阶，将王佑当成空气一样无视了。
“哎一庭，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要搬家了？你要搬到哪里去？”王佑忍着头，走到一庭面前拦住他的脚步。
“给我让开。”一庭皱眉，声音冷冰冰地命令。
“哎呀，一见面就这么冲，我也是关心你，至于吗？”王佑撇嘴，真是一块硬骨头。
一庭搁下行李箱，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佑：“难道是那天的拳头太软，你没有受到教训，还想再试试？”
王佑连忙捂着鼻子跳开，“一庭，你别以为这是拳击馆，打人犯法，你想进监狱的话，尽管动手，我很多办法让你出不来！”
说完，他自己倒笑了，这就是自己的优势。
“一庭啊，你看，她们确实很快就抛弃你了。你现在没有个户籍，出去警察盘查都过不了关，更别说光明正大地上街了，这不可能。但如果你愿意跟我的话，这一切我帮你办妥，也会给你提供住所和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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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评论区说啦，赶车赶飞机各种赶之后回来累得没力气动，所以断更了，今天四更，补回来了哈，不早啦，宝宝们看完就去睡觉觉吧，晚安。
第1406章 突然看到的车祸
王佑一脸同情地看着一庭，口中更是禁不住的得意。
而他的这幅嘴脸，让一庭心里聚起了一个疑惑，他漠然地看向王佑：“这房东说的话，是你搞的鬼？”
话一出口，王佑脸色微微一僵。
他没想到一庭竟然猜到了，而且还直接说出来了。
但王佑怎么可能承认？
“房东？搞鬼？你在说什么？”王佑装傻，矢口否认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装，你继续装。”
一庭冷笑，以为装傻，就能撇清其中的关系了？
若不是王佑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而房东来通知的时间也刚刚好，他还不一定能猜到王佑身上。
可现在，怎么看，都跟王佑撇不掉关系。
“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王佑话没说完，衣襟被一庭直接提起来，就跟抓一只小鸡一样轻而易举。
瞬时，王佑的脸色变了，下意识抱着头护住脑袋，免得再被一庭揍一顿。
“你别冲动，一庭，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若是乱来……”
“有句话你说多了，我一个没有户籍的人，无父无母，就连阿姨和姐姐都离开了，倒是没什么好担心和在乎的。所以就算是我将你往死里揍，顶多就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佑，你若是不信，尽管试试。”
一庭说着，眼底透露出浓浓的厌恶。
如果一个女孩子缠着他，姑且可以称之为魅力。
而换了一个男的，而且还是小肚鸡肠，心机深沉的男人，一庭只觉得恶心。
“嘭”一下，他的手一松，王佑直接跌坐到地上，浑身发抖不敢跟一庭硬拼，只能龇牙咧嘴地看着一庭离开的方向，眼底带着浓浓的不甘，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庭离去。
拖着行李箱坐公交，到了拳击馆，一庭很快安顿了下来。
当然，以前他可以任性，想要来就来，不想来就看自己的心情。
可现在，因为签了合约，再也不复之前的随便了。
来的第一天晚上，一庭就被安排了一场比赛，接下来的时间，虽然不至于将他的一丝价值都压榨干净，却也不见得待他多么友善。
一周七天，有六天都在赛场上，比赛的对手越来越强劲……
而如此忙碌的生活和节奏，以及时刻负伤的一庭，只能偶尔在休息的时候，才能想一想不知道在哪里的徐利菁和严一诺。
生活还是要继续，但是那颗刚刚被温暖了些许的心，此刻又彻底地冷下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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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离C市两个小时车程的J市机场降落，下来之后，徐子靳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来到C市的车站。
最后徐利菁母女到达的就是这个地方，甚至车站的监控里面还看到了她们。
但自她们下车之后，母女两人就跟失踪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徐子靳不信这个邪，她们肯定还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地方……
“徐总，按道理她们大活人，就算是在这偏远的地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消失。我猜测，只有两个可能性……”
徐子靳的脸色太过阴沉，下属也夹紧了尾巴，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翼翼。
“继续。”徐子靳站在酒店的窗前，面无表情地吩咐。
“其一，我怀疑的是，可能有人在暗中帮助徐女士和严小姐，所以她们出逃的计划才能这么顺利，甚至那人的能力不小，才能彻底掩盖掉我们的耳目。”
徐子靳转过身，冷峻的脸上带着一抹嘲讽。
看清他的表情，下属猛地低下头，又很快推翻自己的猜测。“只不过，从您提供的线索来看，符合这样的人选少之又少，甚至基本上不可能。”
在国内她们熟悉基本上只有他，而显而易见，徐子靳是不可能的。
“第二种情况则是，我怀疑她们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这里所说到的意外，就耐人寻思了。
意外？天灾人祸？
“不可能。”徐子靳一口否决这个可能。
“徐总，可是……”
“谁说在国内她们熟悉的，只有我徐子靳？这当然不止……”徐子靳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属下。
有些事他不知情，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关系也不奇怪。
但徐子靳可清楚得很，之前严一诺救过裴逸白的命。
而据他所知，这个救命之恩，并没有还。
那换了这个时候呢？
能跟他抗衡的，而严一诺又认识的，除开裴逸白，还有谁？
一听徐子靳这般说，下属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我竟然没有想到，那很可能线索就在那个裴先生的身上了。徐总你放心，我这就去查……”
很快，他退了出去，只留下徐子靳一人在房间里。
徐子靳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救命之恩不比别的，如果严一诺请求裴逸白帮这个忙的话，就怕是他亲自出面，裴逸白也不会告知。
虽然跟这个外甥女婿接触不多，但徐子靳清楚的是，他们是同一种人。
裴逸白的原则很强，如果他答应了帮严一诺，那么徐子靳这边，除开自己调查到了什么，否则就不要指望着裴逸白能说出什么话来。
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他从头到尾低估了这件事，而现在发现格外棘手，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半个小时后，徐子靳从房间出来。
酒店就在四楼，他没有坐电梯，直接从楼梯往下走。
一楼的大厅里面有一抬屏幕很大的液晶电视，此刻上面正在播放着本地的午间新闻。
徐子靳的目光甚至没有扫过一直痴痴盯着他看的柜台小姐，旁若无人地从大厅打穿过，出去。
到大门口，他一摸口袋，发现手机落在房间忘了拿。
徐子靳拧眉，直接转过身折了回去。
酒店大厅，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
“日前从C市开往Y县的空调大巴遇难一事，现在已经完成基本搜救。其中八人死亡，二十六人不同程度受伤，以及八个人失踪。详细的情况还在继续侦查……”
这道清晰的播报声音，让原本走向楼梯的徐子靳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第1407章 刹车失灵撞到护栏
汽车车祸？
冷沉的目光投向液晶屏幕，详细的报道紧接而来。
四天前的车祸，引起死伤众多，在本地引起极大的重视。
“目前，死者之中六人确定身份，包括失踪人员里面，有五个人身份不明，详细的情况我们将继续追踪。”导播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身份不明，失踪，死亡……
这几个词交织在一起，传入徐子靳的耳朵，他忽然一阵失神。
他想起就在前一刻，下属告诉他的第二个猜测。
以及，他当时信誓旦旦的回答，不可能！
可现在，徐子靳的念头，似乎有点儿动摇了。
而那一辆空调大巴是从C市开往Y县的，徐子靳在手机上查了一下，那是一个比C市更加落后的山区，离C市留个小时车程，一周却只有一辆车发到那边。
瞬间，徐子靳忘了自己要回房间拿手机的事情，脑袋里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C市，Y县，这……可能是一个巧合吗？
蓦地，他抬起脚步，走向柜台。
那个收银员看到徐子靳去而复返，又在大厅了站着不走，干脆更加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徐子靳。
没想到，徐子靳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脸色铁青得吓人。
“这一起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子靳指着屏幕，但那边新闻播报已经结束，换了另一条新闻。
“啊？”收银员被吓了一跳，撞见徐子靳猩红的眼睛，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原本的花痴都跑了，反而被他吓得脸变色。
“说话！”徐子靳咬牙切齿地问。
“就，就是四天前的车祸，车子刹车失灵，最后撞到护栏……”那个女孩结结巴巴地回答。
徐子靳的手狠狠捏着，青筋暴起，异常可怕。
一个看似巧合的车祸，而一个比本地更加偏僻的小地方。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他心里生出来的不安，或许也只是因为他可笑的猜测。
只是，他依旧无法放松下来。
收银小姐一回答完，徐子靳转身就走。
但这一次，并没有回去拿手机，而是直奔车站。
徐子靳找到相关的负责人，得知那些身份不能确认的，都不是在车站内购票的人。
“带我去出事的地方，还有，车上有没有叫徐利菁或者严一诺的人？”徐子靳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但是八个失踪的人员里面，却给了他更多可以想象的空间。
他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没有可能。
负责人摇头，“在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情况里面，并没有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她们是母女，如果是走的话，肯定是一起出发的。
没有她们的名字，要么她们不在这辆车上。
要么，就是都在死亡或者失踪的行列。
而那辆车出事故的外面就是悬崖，下面很深，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树林……
就算只是失踪，从悬崖掉下去，基本上也没有生还的希望。
“死亡的人安放在哪里？我去看看。”徐子靳的表情冷得吓人。
负责人便带徐子靳去暂时存放尸体的殡仪馆，没有找到徐利菁或者严一诺。
这一刻，他送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心脏又提了起来。
“悬崖的下面，搜救得如何了？多少人在找？”
“这四天都在马不停蹄地找，只是那下面是密林，找人不容易。这八个死亡的人里面，就有两个是在密林里找出来的，剩下的八个，暂时还没有下落。“
五个身份不明，其中可能包括徐利菁和严一诺吗？
徐子靳自然是希望没有包括，但现在谁都不敢肯定。
这一刻，他宁愿裴逸白真的在后面帮助了严一诺，最起码这样的话，她的生命总归是无忧的。
“我会加派五十个人过来一起找人。”
负责人受宠若惊，感谢地应了下来。
恰逢此时，徐子靳接到下属的来电。
“徐总，目前裴逸白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前几天他一直在京都，现在回到A市也正常上下班……”
这个答案太过模糊，并不是徐子靳想要听到的。
若是没有这个车祸摆在面前，徐子靳自当不会亲自去找裴逸白。
但现在，他不得不找裴逸白确定一下。
A市，刚刚准备下班的裴逸白接到徐子靳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开门见山直接问裴逸白：“你最近跟严一诺有联系吗？她在哪里？”
徐子靳八百年难得打一次电话给他，问的竟然还是严一诺？
这叫裴逸白有点跟不上节奏，“你确定没有问错人？”他皱了皱眉，反问徐子靳。
“没有，就是问你，裴逸白，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这一次，确保裴逸白听清楚，也确保他并没有问错人。
裴逸白笑了，“她的下落你不是才更清楚吗？我怎么可能知道？”
严一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了吧？
他怎么可能知道严一诺的下落？徐子靳这个问题，是真的很奇怪。
“裴逸白，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别糊弄我。”徐子靳的语气更为严肃。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跟的严一诺没有任何联系，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我知道她在哪里。”裴逸白蹙眉，肯定地回答。
电话里，徐子靳那边忽然沉默了下来。
“是真的不知道？”原本咄咄逼人的语气，忽然染上浓浓的失落和不安。
这样巨大的转变，叫裴逸白难以相信，这还是徐子靳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疑惑。
“没事。”
徐子靳淡淡摇头，很快将电话摁掉。
所以，严一诺到底在不在那失踪的人员里面？
如果不在，她怎么会突然消失德无影无踪？
徐子靳脸上平静，很快被担忧取代，心里仿佛多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焦虑，不安，全都从那里涌了进去。
他咬牙，掉头就走。
不，严一诺肯定不会有事。
深夜，徐子靳召集目前所有的人手，大部分跟着搜救人员进深山，一小部分则是持续盯着外面的动静。
徐子靳也一同上了搜救队伍的车，车只到大山下面，到处都是巨大的树木和草丛，为他们的搜救带来更大的困难。
第1408章 暴风雪逼停他们的计划
密林里有一条先前搜救队开辟出来的小道，不大，两边全都是荆棘，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刺。
“徐总，这是防护衣，你先穿上，免得被刺到……”某个下属拿着一套防护衣过来，只是还没近徐子靳的身，就被他一个冷眼扼制住。
“不用。”徐子靳冷冷吐出两个字。
“可是这些刺……”下属倒也是一番好意，徐子靳自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的这种密林何曾来过？
“你对我的话有意见？还是听不懂？”徐子靳低斥，下属一脸悻悻地摇头，小心翼翼地退开。
于是，一行人沿着小道进入，以三个人为一个小组，分散式搜救。
天气很冷，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但那些荆棘上的刺，依旧避免不了划到衣服上，很快衣服上面，便多了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口子。
越往前，密林越深，那些草丛的高度几乎可以和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相媲美，徐子靳却似乎没有察觉到。
环境的恶劣，饿而外界环境的可怕，让徐子靳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深山里，据说还有野兽，所以每个搜救队员的身上，甚至带了枪，以备不时只需。
可如果悬崖上面的人，真的掉下来了，在这么一个地方，生死先不提，若是遇到野兽……
徐子靳的脑袋轰隆一下，浑身的寒意更重。
“啊，这里有一个人！”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就在徐子靳他们负责的这块区域附近传来的。
徐子靳猛地抬头，“我过去看看。”
他的旁边的两个下属闻言，立马跟在他的身后。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那边的人以救到的人为中心围成一团。
见状，徐子靳加快脚步飞奔过去，拨开人群挤入其中。
“人怎么样了？是男是女？”徐子靳脱口而出问道。
他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也佩服他一个大公司的老板竟然亲自跑来深山，这一点他们这些搜救人员还是很佩服的。
为首的搜救人员惋惜地摇了摇头，“是个中年妇女，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目测去世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
中年妇女？
徐子靳担忧是徐利菁，但等他拨开人群之后，发现是一个陌生女人。
不是徐利菁，他竟然轻轻松了口气。
只是，在这里会有好消息吗？这个徐子靳无法肯定，只能听天由命。
找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已经距离先前找到第一个人时足足过了三个小时。
可见，之前在这里，搜救队的人就遇到了瓶颈。
“徐总，这是我从搜救队那边要来的警犬，鼻子很灵。你带了严小姐的相关物品吗？如果带了，不妨让它试一下？”
下属牵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黑色警犬出现在的徐子靳的面前，那条高大威猛的警犬跳得很高，一脸兴奋的表情。
徐子靳面露惊诧，片刻后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个耳环。
“这个可以吗？”他不是很确定，因为只有一个，之前某一次因为生气，故意拿走了严一诺最喜欢的耳环之中的一个，为此她还找了许久，却不知道竟然被徐子靳拿了过来。
“耳环？应该也行吧？让它闻一闻就知道了。”下属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徐子靳将耳环拿到警犬的鼻子之前，让它闻了一下。
等的徐子靳的下属松开警犬的绳子，它飞快地蹿了出去。
下午，陆续找到两个人，但其中并没有徐子靳熟悉的徐利菁或这是严一诺。
而毫不意外，这些找到的人都没有生命体征了。
“汪汪汪”山上传来警犬的叫声。
“可能是有消息了，我们过去看看！”下属一脸激动，只是旁边的徐子靳脸色却难看得厉害。
若是被警犬发现了，那么依照先前找到的这些人来看，就是凶多吉少……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严一诺或者徐利菁被发现。
“过去看一下吧。”他沉着脸淡淡点头，脚步有些不稳地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每走一步，对于徐子靳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一千米的距离，徐子靳却觉得自己仿佛经过了一个光年。
最终，脚步在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前停下。
那条大黑警犬在旁边跳跃，似乎在邀功自己发现了什么。
“这……徐总？”
“不是严一诺，也不是她母亲。”这一刻，徐子靳竟然发现自己的浑身雨鞋发软。
年近四十岁的他，体会过两次这种感觉。
而两次，都是因为严一诺。
“不是？那就好，那就好。”下属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
如果这个是严一诺活着她母亲的话，估计徐总现在就不会这么镇定了。
“找到几个人了？还有几个人没找到？”
“四个，还有四个依旧没有消息。”
而现在，就要天黑了，他们必须趁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出去，否则晚上的话，这里指不定真的有野兽。
四个……
几率五五。
徐子靳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已经的换了好几种。
“徐总，我们必须马上下山。”下属提醒。
徐子靳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倒是搜救队的人，听到风声已经赶了过来。
将这个被找到的人收拾好，准备抬下山。
“明天有暴风雪，所以搜救的事情要暂停一天，等天气好转了再继续。”这句话是搜救队的队长说的。
而徐子靳的下属，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原地急得跳脚。
“你说什么？”徐子靳眯了眯眼，目光投向那个队长。
对方站在离他三米左右的位置，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是的徐先生，天气预报已经明确说了明天的暴风雪。”
“暴风雪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才停下？”徐子靳怒极反笑。
“天气预报说是三天，具体的话，必须以实际情况为准。”
“所以剩下的四个人，就只能等三天之后再找了？”
“目前来看，是的。”队长回答徐子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徐先生作为一个理智的成年人，应该明白不可能因为找死者，而搭上活人的命的道理。
只是，此刻的徐子靳，还真TM的不懂。
第1409章 不进去，也不劝你
“我不同意！既然要停三天，那么今晚连夜找，赶在明天的暴风雪之前找到人，找到人我们立刻下山。”这是徐子靳的答案，坚决到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命令。
队长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蹙着眉提高了声音：“徐总，现在已经要天黑了，黑灯瞎火如何找人？况且这里晚上会有野兽，夜晚温差更大，别说野兽，甚至直接降温就可以将我们冻死……”
“现在立刻出发，继续找……”
徐子靳看都没看队长的表情，旁若无人地吩咐自己的人。
“慢着，都给我站住！”队长大怒，立刻拦住徐子靳的下属。
徐子靳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的人你随便使唤，但我的人你没有权利使唤，你不想留下来我不强迫，却也没有跟我指手画脚的资格。”
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强硬，却没有糊弄住队长。
他直接拦住徐子靳的去路，“既然你们是跟着我们一起进来的，那我就有义务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需要！”徐子靳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队长的脸色顿时铁青至极。
徐子靳淡淡将队长推开，他的下属犹豫了一秒，片刻后又跟了的过去。
看到这一幕，那个搜救队的队长差点被气死。
“他疯了，你们这些人也疯了？是想活生生冻死在这里吗？”队长爆吼，那些人浑身顿时一僵。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不是时刻想着迎合自己的老板。而是在明知道老板的决定是错误的时候，及时拦住他，以免造成什么巨大的损失。”
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徐子靳御下的本事是有的，只是太过固执己见，原本对他的佩服，现在则是不爽了。
“这……”
“别忘了，你们追随的是谁。如果你们要跟着他们出去，那我没有意见。但是别试图阻拦我……”徐子靳一个冷眼扫过去，其他下属纷纷禁声。
只是，并没有一个人走开。
看到这一幕，队长又气又急。
尤其是天色见见转黑，再不下山，就更加麻烦了。
可那一对人马，却如入无人之境，自顾自地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向大山深处。
“队长，天快黑了……”某一个队员低声提醒，那个深思之中的队长，才缓缓回过神。
而就在这一转眼的时间内，徐子靳他们已经走出了上百米的距离，背影越来越浅。
“真的的不拦着徐总？如果他们也在这里出了事，上头那边怕是交代不过去。”
队长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忽然往前走去。
后面的人一脸惊讶，以为自己的领导过去劝徐子靳。
队长穿着黑色的军靴，大步流星地沿着小道钻了进来，一直到接近徐子靳旁边。
“徐总，是王队长。”
徐子靳皱眉，还不死心？
他停下脚步，漠然地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如果你要跟我一起找人，我不反对。但是如果你要劝我跟你们下山，就别抱希望了。”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这片深山里承载着徐子靳的一个希望，严一诺到底在不在，只有将那几个人找到才知道。
而同时，他也没忘记此刻还肩负着五十条追随自己进来的人命，徐子靳只求能速战速决。
队长一阵轻笑，“不，我不会跟你进去，也没有指望能劝服你。”
这个人就是一颗石头，又臭又硬，他对徐子靳已经不抱希望。
所以……
队长的手探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就在徐子靳以为他会动用那把手枪逼自己退步的时候，队长却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麻醉枪。
“嘭”的一下脆响。
这边的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麻醉枪的子弹射出，直接打中了徐子靳的大腿。
“你……”那一刻，徐子靳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麻醉枪发射出来麻醉药以最快的速度挥发，徐子靳瞬间就感觉到浑身无力，目光死死地瞪着队长所在的方向。
“抱歉，你不听劝，我只好用这一招了。”队长淡淡一笑，镇定地将麻醉枪收了回去。
徐子靳的那些下属见状，一脸怒色地转向队长，一副要为徐子靳讨回公道的表情。
甚至有个别人已经冲了过来，大有当场干架的架势。
“你们的徐总很快就会晕过去，彻底失去意识，这昏迷最起码能持续六个小时。你们若是理智的话，就该立刻带他下山，否则留个小时之后就是深夜。”
“当然，你们也可以跟我打一架，为你们的徐总讨回公道。”
“但我保证，这除开拖延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好处。”
这一番话，说到了最关键的位置。
徐子靳只觉得眼皮子越发的沉重，意识越来越朦胧。
他想狠狠掐自己一下，但是却使不出力道，唯有晕过去之前的目光格外渗人。
最后一句话，徐子靳还是要求：“进去，找人……”
话都还没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失去之前，隐约听到那个队长在咆哮，“快，开始下雪了，立刻将人带走。”
————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靳的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的眼睛。
房间里的灯很亮，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他醒过来了，第一件事是看时间，凌晨三点。
“人呢！”猛地，徐子靳起来，力气却还没有完全恢复，差点栽倒在床。
有下属听到声音，立刻开门进来，“徐总，您醒了？感觉如何？”
徐子靳冷漠的目光看了过去，“人呢？找到了吗？”
话一出口，那个下属的目光就的变为闪躲，也没有回答徐子靳的问题。
“怎么？听不懂人话？要我重复几次？”徐子靳语气阴霾低吼。
“徐……徐总，没有找到严小姐和徐女士。”
“是没有找到，还是根本就没有找？”徐子靳怒极反笑。
“是……是没有找。您刚刚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就开始下雪了，现在外面暴雪，短时间内不会停下来。”
暴雪，所以回来了，而他依旧没有等到任何答案。
“徐总，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将你带下山。”
第1410章 我怕他被刺激狠了
三天后，大雪停下，徐子靳开着车到那片山下，视线所及之处均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下面裹着厚厚的雪花，短时间内这些积雪根本不会融化。
他从搜救队那边得到一个消息，说这样的情况下，人肯定是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至于尸体的话，那就等什么时候雪停了，融化了，再次进山。
能找到尸体的话自然是最好，若是找不到的话，就放弃这个念头。
“徐总，我知道严小姐的事情您很难过，但恕我直言，您一定要冷静。如果只是普通的因素阻拦者我们的脚步，那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追随您的脚步。但现在是天气，恶劣的天气，如果再强行上山，后果将不堪设想。”
跟在徐子靳身后的下属怕徐子靳一怒之下就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不顾彼此的身份，也不顾自己的这番话会惹怒徐子靳就脱口而出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十人，大家随时做好了听令的准备。
徐子靳的目光深沉而又冷漠。
他在看了大山足足十分钟之后，才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众人。
“你们以为我会让你们进去送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解释到一半，徐子靳的下一句话随即而来，冷漠吐出干净利落的“回去”两个字后，下属下面的话瞬时戛然而止。
回去了？这，他们没有听错吧？
徐子靳率先回到车上，直接开着车走到最前面，没有理会后面无法回神的众人，也没有等他们。
车子一溜烟开走，众人才慢慢回过神，“别愣着了，准备回去。”
伴随着这句话的一声令下，如军队一般拥有可怕执行力的众人整齐划一地整装回去。
徐子靳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在几天之后大融化，大家以为他要求再进山找人的时候，他却让人震惊地毫无反应。
不，不是没有反应，而是直接让人订机票，飞京都。
老太太再一次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大吃了一惊。
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眼睛猩红，不知道几天没有睡觉了。
“子靳，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厉声询问。
之前做手术的时候都不见他的状态有这么糟糕，这段时间，他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没事。”徐子靳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直接步入房间。
甚至就在沙发上玩闹的豆芽，他都没有看一眼。
老太太拔腿跟上，但刚到他的房间门口，“嘭”的一下，徐子靳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差点撞到了老太太的鼻子。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使劲拍门，里面却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啊？豆芽，来，去找找爸爸。”老太太将豆芽带到徐子靳的房间门前，小家伙一脸懵懂，直到老太太提起爸爸，他才高声叫着徐子靳。
只不过，都是徒劳，徐子靳照样没有搭理。
老太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不敢直接闯进去。
心急之下六神无主，只能跟刚刚进门的徐灿阳求助。“子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死心在找一诺吗？可现在他回来了，却怎么看都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人没有找到？
对，肯定是人没有找到。可之前也不知道一诺的下落，他的状态也没有这么差啊，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儿子？
说着，示意徐子靳的房间，房门紧闭。
徐灿阳刚刚练完太极回来，听到这番话，顿时脸色一黑。
“他爱找就随便找，整天弄得乌烟瘴气的，我才懒得管。”
“可现在他真的不对劲，就连他儿子都被无视了。”老太太气得脸色都白了，怒视徐灿阳一眼。
“那又如何？苦口婆心去劝？他听你的吗？”徐灿阳面带讽刺反问。
不听，这倒是真的，否则刚才就不会将老太太当成空气了。
“我是怕他刺激狠了……”
徐灿阳直接打断她的话，“刺激狠了也不会做傻事寻死腻活，所以随便他折腾。他跟严一诺之间纠缠得够久了，现在严一诺离开也好，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老太太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青了，“老头子，你怎么这么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我实话实说，不爱听你还问我？”
两人在外面嘀咕着热烈到不行，徐子靳的房间，原本紧闭的房门却“啪”的一下开了。
老太太吓了一个激灵，摸着胸口一脸后怕。
“子靳，你出来了？”抬眼一看，见他换了一套衣服，胡子也刮了，头发虽然还乱糟糟的，但是状态比刚才的好转是肉眼可见的。
老太太顿时怀疑自己小题大做了？
“回美国，您要什么时候回去？还是要去唯一那里？”徐子靳淡淡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这么突然？”老太太刚觉得没问题的心脏又悬了起来。
见徐子靳不答话，她想了一下，附和：“回国挺久了，就先不去唯一家了，跟你一起回去吧。”
徐灿阳早就想离开京都了，顺水推舟地答应，一家人连夜回洛杉矶。
只是，老太太发现儿子变了。
刚到洛杉矶，修整了一个晚上，徐子靳就回公司上班，晚上加班到十点钟。
这离开公司太久，积压了太多的公事需要加班处理这句话是可以让老太太相信的。
但可怕的是，她儿子一连加了半个月的班，周末像疯了一样健身，对于豆芽的态度也冷了许多。
如果这样都看不出来徐子靳改变的话，那老太太也真的是心大了。
于是这一天十点钟，徐子靳下班之后回到家，发现老太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
他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从旁边经过，径直要上楼。
老太太听到声音，连忙叫住他：“子靳，你给我站住！”
她开口命令，徐子靳的脚步才停了下来，老太太趁机跑到他的面前。
“妈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你最近怎么这么经常加班？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身体，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
“嗯。”
这么长的一句话，就回来一个嗯？
第1411章 严小姐在抢救，情况很不好
说完，就想走开。
老太太瞪直了眼，“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她气恼地再度提高声音。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老太太竟然被他反问得不知如何接话。
她想说，就算是一诺走了，儿子也不该这样。
可又担心忽然提到严一诺，徐子靳更加反感。
是人都可以看出来，徐子靳变成这样，是因为严一诺的离开。
想到这里，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什么了，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就算是工作忙，也别忘了孩子。豆芽现在一周只能在周末见到你一两次，别以为孩子还小，就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徐子靳神色一僵，尤其在听到豆芽这两个字的时候。
“我知道。”扔下三个字后，他的脚步依旧没有走向婴儿房去看看豆芽。
房间里，徐子靳扯掉领带，站在阳台上，一阵冷风吹来，下面的游泳池水面拂过一道波纹。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远方，眉宇之间淡漠无痕。
豆芽？他是有好些天没有正视这个孩子了。
他知道因为严一诺，他迁怒了孩子，但却无论如何停不下来。
回到洛杉矶的第三天，那个队长给他打了一则电话，最后找出来的人里面，没有严一诺和徐利菁。
所以，她们不在那台车上，也没有死。
他之前像傻子一样以为她们在里面，不顾一切也要进去找人，可在听到那个队长的话之后，他的所作所为都变得可笑之极。
她们走得一干二净，却没有想过他会担忧。
严一诺永远也选择她母亲，他和豆芽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个妈妈，对于她们离开后给他带来的困扰和麻烦，她们又如何会在乎？
在这件事之前，徐子靳对严一诺从来都是强势却也耐心的，可现在，他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怀疑。
自己做的这么多，也不及徐利菁的不喜欢。
否则她怎么会一面答应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转身却消失得彻底？
放弃了……
徐子靳是彻底的放弃了，放弃让人找她们，也放弃了找到她们的念头。既然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她的母亲，那这一次，他尊重严一诺。
只是，这颗心，在数十年之间，终于还是被严一诺伤到了。
第二天周末，徐子靳没有早早离开，而是等豆芽起床之后，父子两一起吃了个早餐。
只是他对豆芽的态度，也终究不像以前一样亲昵。
以后徐氏需要豆芽继承，他会好好培养儿子，但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不需要太过娇宠，更不需要太多除开理智之外的感情的。
于是，年仅一岁多的豆芽，未来已经被决定了。
老太太看在眼里，却不敢说儿子什么。
因为她的提醒，徐子靳听进去了，一周中会刻意抽出时间陪陪豆芽，工作应酬照样忙碌，她总不好再对他的事指指点点。
————
两个月后的某一个晚上，刚刚洗完澡的徐灿阳出来，老太太叫他：“你的手机刚刚响了两回，是个国内的号码。”
她也是刚进来房间的时候听到的，刚想接，那边就挂断了。
徐灿阳挑了挑眉，“国内的？”
说着，走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备注，可徐灿阳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却没有明着跟老太太说。
“嗯，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老太太打了个呵欠，掀开被子钻到床上去了。
徐灿阳点了点头，见老太太要睡觉了，便拿着手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顺便再将房间门关上，走到杂物间拨通那个号码。
刚刚拨通，对方速度极快地接了这个电话，语气焦虑得可怕。
“老爷子，徐女士和严小姐出了车祸，情况很不好，可能……”
在看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徐灿阳的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电话里的人说的这番胡，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情况很不好……光是这么五个字，徐灿阳的心就开始直直下降，猛地捏紧了手机。“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的车祸？情况到底怎么样？”
他语气严厉地质问。
“就在三个小时之前，她们过马路的时候有人酒驾，严小姐将徐女士推开了，但自己却被车子直接撞飞。”
“徐女士伤得不厉害，但严小姐在抢救，医生已经说过，生还的希望不太大，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徐灿阳的心里“咯噔”一下，嘴唇轻颤。
他想过或许是有什么事他们着急着联系自己，可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严重的消息。
“你立刻将电话给主治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严一诺的性命。”
电话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五分钟之后即便挂断。
医院的走廊上，回荡着徐利菁的痛哭声。
她的身上还带着大片的血迹，但基本上都是严一诺的，至于徐利菁，因为被严一诺及时推开，只是轻微擦伤。
但是她的女儿，却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甚至医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一诺，一诺！”徐利菁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她不清楚，只是出个门，就变成了这样。
如果一诺真的……那她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徐女士，我已经给老爷打电话了，他安排了医生从省城过来，一定会救回严小姐的命。”那个跟在她们身后的男子不知何时回到徐利菁旁边。
伴随着这句话，徐利菁的哭声一顿，尤其是听到医生两个字。
“真的？什么时候到？你跟老爷子说，我求他，求他救救一诺啊。”徐利菁激动地抓住对方的手，泣不成声地说。
当初徐灿阳到她家询问她的打算，那时候她亲自直接跪在他的面前，为此换来了这一路上安全避过徐子靳的眼睛。
就在她以为她们即将彻底脱离徐子靳的时候，这一起意外的车祸来得措手不及……
第1412章 命是保住了，但是腿……
“你放心，老爷派的都是省里的专家，直接乘坐直升飞机过来，一个小时之后会到，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是，安抚好这边的医生，确保在这段时间内严小姐不会有什么闪失。”
一个小时，从另一个城市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已经算是神速了。
但是一想到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的女儿，徐利菁就觉得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格外漫长，恨不得十分钟内那些专家医生就能到达。
“好，我知道了，我要冷静，我的一诺需要我。”徐利菁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却不敢跟刚才一样光顾着自己哭。
如果一诺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那就算是那些专家医生赶过来也没有用了，这不是徐利菁想要的结果。
随即，那个男人又跟这边的医生交代，不惜一切稳住严一诺的情况。
小地区的医疗设施和医生的医术都比不上大城市，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他们现在只想着能稳住严一诺的情况，也比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家医院里强。
同一时间，挂断电话的徐灿阳又打电话联系国内的旧友，安排直升飞机，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严一诺所在的地方。
尽管如此，前后还是花了一点时间。
所幸，在这边的医生等得快要崩溃的那一瞬，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一群面容严肃，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那一瞬，手术室里众人禁不住欢呼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车祸，就跟往常一样救治病人。
但后面看到人家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就召集了省里的专家，直接乘坐直升飞机过来，可见正躺在手术台上的这个姑娘来头有多大。
别说原本的主治医生了，就连医院的院长都出动，全力支持他们，务必要保住严一诺的性命。
否则这个病人在他们医院出了事，估计还要他们承担责任，院长可不敢跟“上头”的人作对。
“来了，他们来了，我的一诺有救了。”亲眼看着一群医生走进手术室，浑身发软的徐利菁“嘭”的一下，直接跌到地上。
“一诺，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撑着……”
枯坐在地上许久，徐利菁才缓缓回过神，一股脑地爬起来。
一向不信鬼神的她，这一次竟然双手合十，对着各个方向念念有词，只为女儿平安无事。
旁边的黑衣男人望着这一幕，幽幽地叹了口气。
手术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徐利菁的心情又开始紧绷了起来，焦躁不安地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怎么还没有动静？这都十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没人跟她说话，她便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边说一边流泪。
原本看到省里的专家过来，她满心地以为女儿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了。
可这么久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又开始不安了。
难道，情况严重得这些专家也保不住一诺的命了？
“不……不……不会的……”徐利菁脸色煞白地念叨。
他们都是当地医术最高明的医生啊，怎么会救不了她的一诺？
“如果一诺真的出事了，我也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徐利菁的眼泪簌簌落下，满脸绝望地痛哭。
正在徐利菁将结果往最坏的一面想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吱呀”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
为首的医生口罩都还没有摘下来，额头上带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了？”徐利菁十万火急地冲过去，颤抖的手抓着医生，抓痛了人家而不自知。
“你是病人家属？”医生幽幽叹了口气。
“对，我是，我是她的母亲。她没事的对吗？她还活着的是吗？”徐利菁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女儿的生死上面，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医生发出的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病人现在生命并无大碍，但……”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徐利菁喜极而泣，“真的吗？我女儿不会是死了是吗？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跟刚才一样，她并没有将医生的话听完。
的严一诺现在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情况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但是医生刚才的这句话后面，着重提醒下一句话却被徐利菁打断了。
看着开心得哭出来的徐利菁，医生非常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但未免这个误会扩大，他不得已提醒徐利菁。“这位女士，病人现在确实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车子撞到了她的双腿，失血过多，外加救治的时间不及……”
徐利菁的笑容一僵，到现在，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医生话里有话？
“所以，结果呢？”徐利菁颤抖着轻声问。
“我们以最大的能力保住了她的双腿，避免了被截肢的命运，但是很不幸，怕是以后都无法行走了。”
也就是，严一诺的双腿废了。
等她的伤好了以后，她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什么？”
一瞬间，徐利菁的尖叫声破口而出，充斥着众人的耳朵。
“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女儿怎么会成残废？你在跟我开玩笑的是吗？一定是的。”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旁边走来走去。
只是，是人都看得出来徐利菁这是在自我安慰，自我欺骗。
“医生，我女儿还这么年轻，她的精彩才刚刚开始，她不能残废，不然醒来之后，她会崩溃的。我求你了，医生，我求你，你救救她吧！”
徐利菁嚎啕大哭，甚至激动地在主治医生的面前跪了下来。
顿时众人被她吓了一跳，人仰马翻地将徐利菁扶起来。“女士，你别这样，但凡能救，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实际情况是，他医术有限，而病人伤得太厉害。
对于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来说，忽然失去双腿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噩耗，但和这个消息比起来，挽回了她的性命就是最幸运的了。
第1413章 如何告诉她残废的噩耗？
不管徐利菁怎么哀求，甚至威胁，医生对于严一诺的情况，仍然表示束手无策。
“我会在这边继续观察她的情况，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行。”
至于现在，一连十几个小时不休不眠的手术已经耗尽了医生的精力，他需要休息。
徐利菁挽留未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离去，背影越来越淡，直到消失。
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医生的走，也一起带走了她仅剩的希望。
女儿醒来之后，她该如何面对她？
“为什么救我？我宁愿失掉双腿的是我自己，我宁愿是我自己啊。”徐利菁捂着脸，痛哭流涕。
旁边的黑衣男人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才走到角落里，给徐灿阳打了个电话报备。
“什么？双腿残废，以后站不起来了？”徐灿阳大吃一惊。
当初听到事态紧急，他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医治，却没想到命是保住了，双腿却没有保住。
严一诺性格高傲，自尊心强，能守得住这个打击？
“是的，刘医生已经明确表示了，现在徐女士哭晕了过去，而严小姐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徐灿阳动了动唇，许久没有说话。
逃离子靳的代价，是用严一诺的一双腿去换，这值得吗？
当初徐利菁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徐灿阳原本去她们家的目的，全都被打乱了。
最后，答应了徐利菁的要求，并且派人全程护送，让她们安全地离开，并且避过徐子靳的眼睛。
眼看着这边子靳已经要放下了，他也准备叫那些人回来，却忽然出了这么一出。
不可否认的是，徐灿阳一直不看好徐子靳和的严一诺，所以在徐利菁哀求的时候，他答应了。
可现在……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是微微叹气，“你好好看着那边的情况，有什么事，跟我说。”
挂了电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实在不行的话，或许要回国一趟，毕竟这件事多少有他的原因。
————
徐利菁晕过去不久，毕竟还心系严一诺，很快便醒了过来。
在等待严一诺醒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如何跟一诺说双腿没了这个噩耗？
可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都感觉无法开口告诉一诺。
“徐女士，你先去洗个澡，换一套衣服，再将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免得严小姐醒来之后更担心你。”徐灿阳的下属走到徐利菁的旁边，低声提醒。
严一诺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徐利菁的状态也有些吓人。
别等严一诺醒来之后，更被徐利菁吓坏，到时候事情就大发了。
“我？我很好，不好的是一诺。”都没脸见一诺了，洗澡换衣服又有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说着，将她拽入洗手间，里面一面正方形的大镜子嵌在墙壁上。
的身形出现在镜子中，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偏偏眼睛又红又肿得惊人，衣服上带着红彤彤的血迹，头发乱七八糟地披在肩膀上，，可不是狼狈得难以见人？
徐利菁对着镜子又流泪不已，但顾及着外面还在昏睡的严一诺，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强迫一诺跟我跑，都是我，是我害了一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她知道错了又如何？难道严一诺的双腿还能好回来？
“你现在别光顾着自责，严小姐需要你，如果你不振作起来，严小姐醒来看到你这样，怕是……”男人没有说下去。
但徐利菁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番话他说了不止一遍，一诺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悲从心来，却很快打起精神。
严一诺就是此刻徐利菁的支柱，就算是为了女儿，她也要撑着。
“对，我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我的女儿不能有事。”徐利菁猛地点头，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把冷得跟冰块一样的水狠狠扑到脸上。
再抬头，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许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了。”说着，徐利菁像是游魂一样飘了出去。
未免刺激到严一诺，徐利菁跟那个男人通了气，不告诉严一诺双腿残了这个噩耗，等病情稳定下来了再说。
否则，她现在情况不稳，再听到那样的消息，徐利菁怕严一诺受不住这个打击。
严一诺昏睡了一天一夜，是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的。
这一天，徐利菁不休不眠，时刻守着严一诺，唯恐她醒过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
而当严一诺睁开眼，微微动了一下脑袋的时候，她立刻发现了。
“一诺！你醒了？”徐利菁又惊又喜。
若不是严一诺此刻的状态不对，她真恨不得给女儿一个拥抱。
“妈……”严一诺张口，声音微弱地叫了一句。
那沙哑的语调，就跟上了年纪的老妪发出来的，让人听着心酸。
徐利菁眼眶顿时一热，连忙站起来，“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倒点水。”
严一诺睁着眼看着母亲，头顶的灯光让她感觉有点刺眼。
但是重新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是如此幸福。
那辆车子冲过来的时候，她脑袋一片空白，唯一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将母亲推开。
就这么直直的，狠狠地冲了过来，她被撞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那一刻的剧痛她还深深记在脑子里。等她跌回地上的时候，人立刻晕了过去，毫无意识。
在昏迷的前一刻，严一诺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老天眷顾，她还活着，她竟然活了下来。
鼻子发酸，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地涌了下来。
她才三十岁，就算是曾今因为徐子靳拿刀“自杀”过，却也只是她逼徐子靳住手的方法，而不是真的想死。
“一诺，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很痛？哪里痛？你告诉妈妈，我这就去找医生。”转过身来的徐利菁看到女儿的眼泪，浑身一颤。
“哐当”一下，杯子掉在地上，她全然不顾，直接扑到严一诺的身边。
严一诺止住眼泪，反而安慰徐利菁：“妈，我没事，只是很高兴，我还活着。”
第1414章 从床上摔了下来
“我还以为我会死掉的，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幸运活了下来。”严一诺为自己的新生喜极而泣。
从未经历过亲人的生死，到此刻，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才感觉到活着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是生命的承载。
徐利菁也默默流泪，心里头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涩得厉害。
对呀，确实是活下来了，可是一诺的腿……
她谨记着这件事不能告诉严一诺，却时刻忘不掉。
只怕现在瞒得越紧，等事情爆发出来之后，一诺受到的打击越大吧？
“嗯，活着就好，我也很害怕，医生甚至说过让我做好心理准备，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幸好你没事。”徐利菁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严一诺嘴唇弯了弯，虽然身体很痛，但她的心情并不差。
“一诺。”徐利菁在她的面前坐下，眼底带着严一诺看不懂的深沉。
严一诺先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没有认真观察徐利菁。
现在仔细看，发现母亲整个人苍老了许多，眼底更是带着厚厚的红血丝，大概是这段时间，一直都不曾休息？
“妈，我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说着，话音一顿，略作休息之后，才感觉整个人缓了过来。
“你也要好好休息，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很担心。”
大概母亲是被吓坏了吧，严一诺是这么理解的，所以很体谅徐利菁的心情。
“我知道，我都懂。一诺，这一次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妈真的吓怕了，答应妈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像这一次一样坚强，好吗？”徐利菁红着眼哀求。
或许这一番预防针不一定起作用，但是她还是要说。
至于严一诺，则是有些诧异徐利菁的话，却很快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那就好，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医生说你这三天只能吃流食，我已经弄好了……”
严一诺回答说好。
身体已经发出疲惫的信号，这一次是重伤，比生豆芽的时候痛得还厉害。
豆芽……
她怎么又想到豆芽了？
离开的这段时间，严一诺经常做梦，但是从没有梦到徐子靳。
而豆芽，却是梦到最多的，梦里的他哭闹不止，甚至某一次推开她，说不要这个妈妈了。
那一个晚上，严一诺在梦里哭醒，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
默默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豆芽的身影从脑袋里抹去。
她没有资格说爱豆芽，也没有资格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护。
徐利菁很快回来，喂严一诺吃了点流食之后，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睡去之后，徐利菁才默默看着女儿。
一诺，对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徐利菁一直郁郁寡欢，就算脸上在笑，眼底也看不到真心的欢喜。
这些，严一诺都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难道，还有什么事她不知道的？
可是问母亲，她又只字不提，只说是因为担心她的恢复，才心情不太好。
严一诺不是很相信，她现在的恢复情况不错，一天比一天好，母亲不是一天比一天开心才对吗？
而自己的异样被一诺察觉，徐利菁也很担忧。
因此，又叮嘱徐灿阳安排的那个叫李源的男人，再一次重申道：“一诺似乎起疑了，都怪我没有伪装好，让她产生了怀疑。但是不管如何，千万不能告诉她真实情况，等再过半个月情况稳定一点，我再想一下怎么跟她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对严一诺说她的腿断了，所以还能隐瞒半个月，而这一点，严一诺并没有怀疑。
“徐女士，我懂你的意思。”
事实上，就在徐利菁找他谈话之前，严一诺就在他身上下了功夫，想发现点什么，但最终李源还是糊弄了过去。
“专门负责一诺的医生和护士，我这里走不开，你帮我跑一趟，千万不要告诉她。”
只是半个月之后，严一诺腿上的外伤有所好转，而她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的话，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但好歹，那时候情况是稳定了许多的。
李源爽快地同意了，并且立刻按照徐利菁的意思跑了一趟，带回医生和护士肯定的，信誓旦旦的话之后，徐利菁的心才回到肚子里。
“一诺，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千万的不要恨我。”徐利菁看着病房的方向，苦笑着说。
如徐利菁所言，严一诺的情况一点点好转，现在的天气也没有之前冷，伤口愈合得也越来越好。
那些医生和护士很负责，也很心疼严一诺，将她的腿的真实情况牢牢地守着。
只是，并不是外人守着，严一诺就无法发现。
起因是某一个晚上，徐利菁洗澡，她想喝水，伸手去拿杯子的时候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去。
“咚”的一下，瞬间，严一诺痛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而外面的动静，也传到了浴室里徐利菁的耳朵里。
当即她高喊：“一诺，你怎么了？”
“没……没事……”严一诺吸着气勉强地回应。
但徐利菁却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出来，看到女儿痛苦地摔在地上，顿时脸色一白。
“你怎么摔下来了？一诺，你感觉怎样？”徐利菁冲过去，急得眼圈发红。
“妈，我只是想拿一下杯子，没想到……”
“我扶你起来，等等，李源，你进来搭把手。”徐利菁抬高声音，不到两秒的时间，李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李源的震惊程度也不比她们少。
“快，帮我将一诺扶到床上。”
回过神就听到徐利菁的这句话，李源三下五除二弯腰，直接将严一诺抱起来，放到床上。
两人一前一后围在床头，徐利菁的声音紧张兮兮：“一诺，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我这就去给你找医生。”
严一诺拧着眉，“有点痛。”
第1415章 无意中听到的秘密
从床上掉下去，虽然不高，但严一诺感觉浑身都痛，就跟一条条虫子一样，啃咬着全身的皮肤。
这段时间，虽然伤口在好转，但是愈合的时候，带来的瘙痒，让严一诺无数次想要崩溃。
每一次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去抓了，徐利菁立刻拽着她的手，并一句句话安抚，到最后严一诺才放弃抓痒的念头。
而现在不一样，那些小虫子似乎是在她的血肉上咬，而不是跟之前一样爬，浑身的刺痛，让严一诺几乎忍不住。
“痛？”徐利菁说着，立刻抬眸看李源。“你帮我叫医生，让医生来看看。”
李源化作一道疾风飘出去，并且很快带来了医生。
之前徐灿阳安排的省里专家医生，在一周之前严一诺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就回去了。
毕竟是专家级别的医生，省城的医院同样也有无数的病人等着他诊治，徐利菁无奈之下，只能让医生回去。
而现在这个医生，是这个医院医术最好的医生了。
医生回来，看了一下严一诺的情况，伤口撕裂，出血，甚至腿上也磕到了，至于程度，不能用肉眼看出，只能用专业的仪器检查。
“将病人推出来，具体的情况需要检查一下。”
她的腿本来就是致命的伤害，现在更是不容得马虎。
严一诺被推进检查室，拆掉她腿上的绷带，用小锤子轻轻敲，再用那些仪器感应。
她有些茫然，但是也不忘记配合。
最后医生才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外伤。
“重新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医生说完，立刻有护士小心翼翼地过来为严一诺包扎。
带着严一诺没有看懂的眼神。
严一诺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不大的医院内，却是这段时间最如雷贯耳的，几乎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她。
知道她来头很大，也知道她的腿残了。
不免有些同情她来。
也正是这份同情，揭开了徐利菁隐瞒的残酷真相。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外面的树枝开始发芽了，严一诺在病房里足足呆了半个月，几乎浑身上下都发霉了。
于是，便强烈要求徐利菁，一定要推她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反正天气不冷。
徐利菁拗不过她，只好答应，推着她到医院旁边的小花园，那里有一条爬满绿色植物的长廊，只不过现在顶上的藤蔓才开始发芽，一点点绿油油的颜色让人心旷神怡。
母女不时说上几句话，气氛也和乐融融。
直到徐灿阳的电话打到徐利菁手机，这是一诺出事之后，他第三次打电话来。
徐利菁怕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严一诺听到什么，就跟严一诺说：“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一下，不要乱跑。”
严一诺哑然失笑，“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放心吧，不会跑的。”
她做了这番保证，徐利菁才安心，拿着手机走到前面。
也没有走很远，视线中刚好可以看到严一诺，但是又确保严一诺不会听到她的声音。
严一诺收回目光，看着小花园里的人上下走动，感受着身边春天的味道，和暖洋洋的太阳，瞬间感觉如沐春风，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立刻好转了不少。
只是，总有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严一诺的自我沉浸。
声音是从后面一个角落发出来的，那里隔着一颗长青的树丛，比半人高一点，刚好遮住了那里的人，所以严一诺没有看到那边的人，她们也没有看到自己。
只听其中一个人说：“等一下又要上班了，今天开始夜班，又要开始熬夜了。”
“这都多久了？你还不习惯？”
“表姐，我才来实习呢，跟你不一样啊。”这个声音偏年轻一点的撒娇着说。
“慢慢来吧，未来这样的情况很多，你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适应。”
看来这是一对表姐妹，而且工作都是护士，严一诺心想。
她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答应了母亲不能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她们应该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自己又不会长嘴巴到处宣传，于是严一诺便没有动。
那边又说了几句，很快那个小表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表姐，听说那个严小姐的家人为了封住医护人员的嘴，给主治医生和相关护士好多钱，这是不是真的？”
呃，这是医院的某些黑幕？
此刻的严一诺，还没有意识到那个风暴中心的人物，就是她自己。
“胡说什么？你哪里听来的言论？”
“下面都这么说的啊，还说张医生最低拿到了十万的封口费呢。”
“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当人家开银行的吗？十万？想得倒美。”
“十万对人家不是小菜一点吗？能一个小时半小时之内请来省城的专家医生，还直接坐直升飞机过来，我的天，她的来头简直不要太大。”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住在我们医院，既然那么有钱，转到省城的医院不是更合理吗？我们这小地方养一养还勉强可以，但是什么都比不上省城的环境和跳脚。再说，没准那边还有医生能治好她的腿呢。”小姑娘嘟囔，而此刻，严一诺似乎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己了。
徐灿阳帮忙的事情，她也有耳闻，而省城飞过来的医生也只有那一拨。
只不过，什么封口费十万块？严一诺有些不解。
她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十万块，别说给什么封口费给一个医生就十万了，而她们话里的崇拜，都给错了人。
“你还说？是不是不想在医院干了？”那个表姐的声音忽然提高，严厉地骂了一句。
小姑娘似乎被吓坏了，声音蓦地低了下来，“我……好嘛好嘛，我这不只是随便说一下？你是我表姐，总不好出卖我啊。再说，那个严小姐这么年轻，我想着就这样她的腿残了，太可惜了。”
而就在旁边的小姑娘，丝毫不知道当事人严一诺跟她距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关键是，她的这些话，全都一丝不漏地传到了严一诺的耳朵里。
第1416章 整个医院都瞒着你
原本只是抱着好奇心随便听一下的严一诺浑身僵硬。
她们说的话，她都懂，但是连起来的意思，她却仿佛不明白了。
什么封口费？什么时候她给过医生封口费？
再者，什么叫她的腿残了？
严一诺脸色一白，双手下意识地落在小腿处，除开痛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
她理科转动轮椅，想过去问清楚，她们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那个八卦的小护士又被她的表姐骂了一顿。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混了，医院都说了不准讨论你还在这里说，隔墙有耳知不知道？如果你刚才的话一旦被人听到了，传到院长那里，你就直接等着被开除吧。”
这一次表姐的声音很严厉，那个原本好奇不已的小护士顿时禁声，“真的有那么严重？”
表姐冷冷一笑，“你都说了人家来头大，开除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护士，你说难不难？”
严一诺的脑袋，仿佛立刻被冷水了一下，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甚至她们此刻起来，偷偷地要离开也没有察觉。
当然，她们起身之后，树丛遮不住严一诺，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她。
“严……严小姐……”那个年长一点的护士大吃一惊，很快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那个活泼的小护士也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不停哆嗦起来。
刚才的话，严小姐听到了多少？该不会什么都听到了吧？
“你们好。”被她们一叫，严一诺扯了扯嘴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严小姐，刚刚……”年长的护士刚要解释，严一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两人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差点晕了过去。
年长护士又气又急，狠狠剜了表妹一眼。
若不是表妹大嘴巴说起这回事，怎么会被严小姐听到？
现在死定了，她们无意中说的就被严小姐当场抓包，她已经在考虑她们的共同下场了。
她们的害怕，严一诺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只是现在她的心头很乱，顾不上她们的情绪。
而有件事，她需要确认一遍。
“如果你们不想因为讨论这件事被罚的话，那么，从头到尾告诉我，我的双腿，到底是什么情况。”严一诺的手扣在扶手上，手背一条条青筋可怕地狰狞着，足见她此刻的力气有多大。
“严小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但是……”
“实话实说，否则我不介意亲自找院长谈。”严一诺的面无表情地回答。
而找了院长，对她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她解释，她们也明白。
那个年轻的小护士此刻是真的知道错了，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语无伦次地摇头：“严小姐，不要找院长，都是我不好，是我八卦，不关表姐的事。”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严一诺狠狠皱眉，声音冷若冰霜。
“是是，我说，我全都说。严小姐你的腿伤得太重，省里来的专家确诊说以后怕是不能站起来……你母亲怕你受到打击加重你的病情，所以要求整个医院瞒着你……”
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说着，眼泪掉了一地。
而她的表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要拦，又被严一诺冷漠的目光一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站不起来了？
这几个字，清晰地传到严一诺的耳朵。
大脑很认真地琢磨了这几个字，她才浑浑噩噩地反应过来。
“这是真的？”严一诺呆呆地问。
站不起来了？所以，以后她也走不了路，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一辈子了？
“严小姐，你千万要冷静。”年长的护士红着眼眶哀求，生怕严一诺做出什么傻事。
严一诺没有回答，只是眼泪掉了下来。
她才三十岁，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却因为一场车祸而丧失了双腿。
在电视上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的，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一天竟然自己也成了残疾人。
“严小姐，严小姐？”见严一诺不说话，护士吓坏了，不停轻叫。
严一诺回过神，看到徐利菁还在讲电话，她低笑：“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否则一会儿母亲回来，就发现了。
“可是……”
“走吧。”严一诺扔下这两个字，直接转动轮子走开。
徐利菁跟徐灿阳的电话维持了十五分钟，徐灿阳问严一诺的恢复情况，说若是她同意的话，就将严一诺转到省城的医院。
之前严一诺伤得太重，不敢随便挪动她，徐利菁也只敢想一下。
但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徐灿阳这么提出来之后，徐利菁二话不说同意了。
又商量了一下时间，决定三天后启程。
到了电话末尾，徐利菁禁不住地感谢徐灿阳。“老爷子，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了您的帮忙，否则一诺或许连命都捡不回来。”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我安排了京都的专家过去省城，到时候再为一诺检查一下。”
虽然这边的医生宣布彻底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徐灿阳还是选择更加稳妥一点。
“好，好。”徐利菁感激涕零，一连说了两个好。
等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严一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徐利菁被吓了一跳，“一诺，你怎么来了？”
“在那边无聊，我就随便转一转。”严一诺轻笑着回答，只是微微发红的眼圈，却无法避免地暴露在徐利菁的眼里。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不是，有柳絮飞到我眼睛里了，我揉了一下。”这个谎言，严一诺说得面不改色。
而徐利菁的疑虑也被打消，“要小心点，算了，这外面叶子也还没有长出多少来，我们先回去吧，你的皮肤敏感，小心沾惹了那些柳絮过敏。”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严一诺淡淡地点头。
回去的路上，徐利菁说起徐灿阳的决定。“老爷子说这边的环境不太好，安排你到省城那边去，你觉得怎么样？”
第1417章 不会再阻拦你们在一起
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环境不好吗？严一诺扯了扯唇，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没有意见。”
徐利菁大喜，“我也没有，所以就先答应了下来，等三天后启程。你放心，老爷子那边都安排好了，我们只管到时候去就行。”
她的喜不自禁都被严一诺看在眼里，心里更加难受。
她知道母亲这样做是好意，可仍旧无法接受自己正值青春的时候，成为一个残废的事实。
到了省城又如何？既然那边的专家都确诊了残废的事实，就算是换了一个治病的医院，也不能改变她以后无法站起来的结果。
可这些，她什么都不能说。
严一诺的心情受到了强烈的影响，尤其是夜深人静，徐利菁睡着的时候，双腿抽痛的时候，她自己躲在被子里默默哭泣。
等她成为了残废，她还能做什么？
而成为了残废，那么就成为母亲一辈子的累赘，那样的画面她不敢想象。
越哭，就越难受，浑身的伤也越痛。
徐利菁半睡半醒，虽然严一诺的哭声不大，却也很快惊醒了。
再听到被子里传来极轻的啜泣声，徐利菁大惊，立刻下床奔到严一诺的面前。“一诺，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妈妈。”
将被子掀开，枕头被严一诺的眼泪染湿，瞬间徐利菁感觉心如刀绞。
“是不是又痛了？你别急，我找医生，我这就找医生来。”
在恢复的过程中，自然无法避免的疼痛，这段时间严一诺已经服用了不少的止痛药。
医生曾经隐晦地提醒过，止痛药吃多了也会有影响，所以伤口好转的过程中让严一诺之后尽量少些服用。
但现在徐利菁根本就等不及了，她只看到女儿痛苦，哭得枕头都湿了，可见有多痛。
“妈，不用，别叫医生。”
伤口确实痛，但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伤口痛而哭。
而哭的原因，她也不能跟母亲说。
“你都痛成这样了，还不叫？不行，一定要叫。”徐利菁又气又急，恨不得亲自帮严一诺代过，可是人都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徐利菁不听严一诺的劝，直接跑了出去找医生。
见状，严一诺压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狂飙出来，借着伤口痛的理由，狠狠大哭起来。
等徐利菁和医生回来，只听到严一诺嚎啕大哭的声音。
那一刻，徐利菁心底发凉。
她从来没有见过女儿这样的哭法，就算是之前烧伤，也只是轻轻啜泣了几句。
“一诺，一诺，你别吓妈妈，你哪里痛？哪里难受，告诉我，医生就在这里。”徐利菁的眼泪也无法控制地涌了下来。
严一诺摇头，她心痛，医生能治疗吗？
不能，所以，告诉医生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这样的灾难，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医生，你快来给她看看，她难受啊，她在哭啊。”徐利菁大喊，医生检查，伤口才换过药，没有撕裂也没有出血。
按道理，只是因为瘙痒和疼痛，让严一诺情绪崩溃似乎不是太可能。
难道……
医生扫了严一诺一眼，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只是，他不敢当着徐利菁的面说出来。
“实在不行的话，给她吃点止痛药吧，这样的痛哪里能熬得住啊？”徐利菁抹掉眼泪，一脸殷切地看着医生。
“严小姐，你觉得有必要吗？”医生直接问严一诺，决定权给她。
如果真的是因为痛，那肯定是痛得厉害了。
如果不是，就算是十颗止痛药吃下去也无济于事。
“不……不用。”严一诺声音沙哑地回答。
止痛药根本治不了她的心，吃了又能如何？
“那么，只能请你忍一下了。”医生轻轻叹息。
又顺便交代了几句，便退出了严一诺的病房。
在外面，刚巧碰到了李源，他想了一下，还是跟李源说了几句话。“严小姐一向能忍，之前麻醉效果刚过的时候，也不见她哭的这么厉害。我怀疑，引起严小姐痛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伤口，或许有其他的什么因素。”
至于是什么，他不方便多说，只能点到为止。
如果严一诺真的知道了自己残废的事实，现在冰人是最关键的事情，避免她承受不住，他们这边最好尽可能的辅导她，安慰她。
李源一脸正色地听完之后，对医生的话立刻上了心，等徐利菁出来的时候，他找她耳语几句，徐利菁才恍然大悟。
“难道一诺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她会知道？”徐利菁方寸大乱。
“现在不是追究怎么知道的问题，而是稳住严小姐的情绪。”李源提醒。
徐利菁瞬时回神，呆若木鸡地点头。“对，稳住，稳住她的情绪。”
“可是，我怎么稳？”徐利菁哑着声音无措地问。
一诺几乎哭得崩溃，可见这个打击对她有多大。
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告诉她，却想不到一诺会忽然知道这个噩耗。
“传到桥头自然直，你别想太多。”李源只能这么说。
徐利菁进去的时候，严一诺的哭声虽然小了点，但是并没有停止。
她的情绪传染了徐利菁，徐利菁干脆冲到女儿的病床前，一把抱住严一诺。“一诺，是妈妈不好，是妈妈还害了你一辈子。你别哭，妈妈求你别哭好吗？”
被她抱在怀里的严一诺除开流泪之外，毫无反应。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脸蛋依旧是漂亮的，但是双目无神，就跟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当初你不该救我，让我被车子撞了也好，为什么是你？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一诺。你别吓我，你有什么难受的都跟我说，但是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徐利菁含泪回答。
不，一开始她就不该要求一诺跟自己走。
可为什么她那个时候鬼迷心窍，一定要一诺跟徐子靳断开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都还好好的。
“一诺，以后你要做什么妈妈都答应你，你跟徐子靳在一起妈妈不会阻拦，妈妈会接受他也接受豆芽的，你……”
第1418章 一个废人，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听到这里，严一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徐子靳？”这个忽然钻入耳朵的名字，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人物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母亲提起。
见严一诺附和，徐利菁连忙点头。“对，徐子靳，妈妈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可以重来，我发誓我不会再阻拦你们。”
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时间更不会倒退，所以这个假设，永远也不会成立。
“妈，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回去徐子靳身边？一个废人，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严一诺笑了，一边流泪一边笑。
以前，她能仗着徐子靳喜欢自己。
现在，她是一个残废，身体不再完整，以后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不能独立完成。
她会成为母亲的累赘，若是这样她还能厚颜无耻地回徐子靳身边……
她将徐子靳当成什么？备胎吗？还是回收站？
“我不许你这么说，一诺，你不准这样妄自菲薄。我女儿是最好的，最棒的，一诺你不要这样，妈求你了。”
从严一诺的口中说出废人两个字，徐利菁只觉得心如刀绞。
这一天，终于还是无法避免地发生了，都是她害了一诺，都是她的错。
“一诺，就算不为妈妈，你也要想想豆芽，他才一岁多啊，这么可爱，这么懂事，为了他，你也要坚强起来，好不好？”
徐利菁的语气，完全是哀求了。
有今天的结果，都是她自己作的。
用严一诺的一双腿做代价已经够深重了，只要女儿能好好地，坚强地活着，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
严一诺痴痴地笑，“豆芽啊……”
那个可怜的孩子，明明相处的时间这么少，却永远都喜欢粘着她，想起来都愧疚。
“对，豆芽，那是你的孩子啊。”
徐利菁想尽办法安抚严一诺，她的眼泪确实慢慢停了下来，只是眼底的绝望，却没有消除。
“我累了妈妈，我想睡一觉。”将被子扯到头顶，不想被徐利菁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被子外面，徐利菁泪流满面。
严一诺的心情彻底变了，她不想说话，不再笑，整个人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这些徐利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出发到省城之前，她找了这医院的心理医生，让医生来开解严一诺，只是效果甚微。
甚至，去省城医院的事情，严一诺都不想去了。
“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在安排的，已经麻烦他很多了，再这也下去欠他的我们都还不了。妈，反正我这双腿也废了，何必折腾麻烦人家？在这里也挺好的。”严一诺呆呆地说。
去了省城又如何，连专家医生都确认的事情，难道会有奇迹？
既然只是恢复，在这里也挺好的，不用麻烦老爷子这么多，毕竟他们现在非亲非故的，这一次出车祸跟老爷子更是没有任何关系。
“一诺，你不要这样，没准会有奇迹呢？大概那个医生的医术不好，我们换医生，老爷子已经安排了京都的专家过来，再去确诊一次，就当妈妈求你了，好吗？”徐利菁眼泪哀求。
“不用了。”严一诺疲惫地摇了摇头。
“妈，这件事你不要劝我，没有回转的余地，至于老爷子的人，你让他回去吧，我们麻烦他已经够多的了。”她的语气很坚决，徐利菁惊了惊，心里发苦。
显然这事彻底刺激到了严一诺，偏偏这个时候徐利菁不敢跟她唱反调，只好默默地答应了。
“既然如此，我听你的，等会儿我就跟李源说。”
“嗯。”
徐利菁找了个时间传达严一诺的说辞，李源惊讶不已，只得在口头上先答应了下来。
待徐利菁离开之后，他才拨打徐灿阳的电话，问他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
这边，徐灿阳微微拧眉，没想到这个时候严一诺竟然提出这个要求，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这关键的时候，就她们母女，怎么应付得过来？
“别理会她们，你在暗中保护吧，有什么事出个面，平时不用。”他终究没有责怪严一诺什么，下达了这个新的要求，李源没有意见。
而此后，当着徐利菁和严一诺的面，他也没再出现。
因而，她们都以为他离开了。
终究，严一诺没有转到徐灿阳安排的省城的医院，而是继续在这边休养。
再过了一个多月，身上的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医院宣布可以出院，她们踏上回京都的路途。
现在徐利菁无论如何不同意留在这个小地方，坚持要回京都，那边的生活方便一点，当然，给严一诺看病也更方便一点。
别的她都听严一诺的，但唯有这件事不行，最后严一诺索性随着她。
今天的京都天朗气清，上方飘着洁白的云朵，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
不到半年的时间，却感觉如隔了一个世纪，严一诺坐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
“我们先回家去看看，这半年一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到我们这么快回来，他一定很高兴。”徐利菁露出久违的笑容。
起先离开的那两个月，她们几乎没有联系一庭，怕被徐子靳抓到。
后来出车祸之后，倒是给一庭打过两次电话，当然不敢说严一诺的事情。
现在距离上一次联系，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
对于徐利菁的话，严一诺没有什么反应，不喜不悲，情绪很淡。
“先回去再说。”徐利菁推着行李，严一诺自己推着自己。
倒了原本的住所，却震惊地发现，那里竟然换了一户人家。
徐利菁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询问原本的住户，人家却一脸陌生。“不知道，我搬进来三个月了。”
“三个月？”
就连外面的严一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庭什么都没有透露，可是她们前脚才离开，他后脚就走了？怎么会？
“一庭怎么会突然离开？是不是觉得我们抛弃他了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搬走了，还能去哪里住？这个傻孩子，怎么这样做？”徐利菁满脸焦虑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