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1章 登山
宁雅梦道：“你现在都是世界首富了，在商业领域里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你已经是这个领域里世界上的最高山峰了。”
周不器笑笑，“财富的多少和成就的高低有关系，但不是必然挂钩，我跟比尔·盖茨、乔布斯他们还是要差不少。”
“那也只是暂时的。”宁雅梦就有些不满意，嗔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呀，他们都多大了？乔布斯命都没了。你二十来岁就走完了乔布斯、比尔·盖茨他们一辈子走的路，等再过个十年八年，他俩加一起的成就可能都不如你。”
周不器觉得压力有点大。
在财富上超越比尔·盖茨、乔布斯这些人，这没啥难度，可是论对这个世界的改变想达到他俩的高度，那就非常难了。
就周不器现有的这些产业里，有资格去挑战他俩的业务……手机不行、奶茶不行、芯片不行，房地产、无人机、影视娱乐、流媒体都不行。
甚至云计算都不行。
唯一可以寄希望的方向，也就是人工智能了。
未来，人工智能一定可以改变世界。
可是，这玩意需要的技术含量太高了。
至少周不器在重生的时候，人工智能还远远没达到改变世界去影响到每一个人生活的程度。
另一个可能的方向就是元宇宙了。
这玩意就更遥远了。
不过周不器已经计划好了，先拿畅游试试手……甚至他还想跟虚拟加密币结合起来，创造一个真正的游戏世界。
并成立一个虚拟币的交易平台。
这个游戏世界里的数字币，不仅可以在游戏世界里消费、使用，也可以在交易平台里交易兑换成现实社会里的货币。
这个计划推行起来倒不是太难。
就是想做成功比较难。
不过，宁雅梦对周不器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相信，其实不仅是她了，每个跟他有过深入交流的姑娘们，几乎都会处于这样的状态。
宁雅梦轻声道：“像很多登山爱好者似的，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们会攀登一座座高山，直到征服乔戈里峰、直到登顶珠穆朗玛峰。可是，等他们真正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以后呢，怎么办？没有更高的山峰给他们征服了。”
周不器轻轻点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嗯，有道理。”
宁雅梦抿抿嘴，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轻声道：“喜欢登山，是挑战人类极限，需要巨大的勇气，这就跟做生意一样。可是很多人登顶珠峰之后，就开始寻找更刺激的了，就尝试着从更危险的北坡去爬，甚至去徒手爬冰山带，这多危险？”
周不器道：“嗯，这已经不是登山了，这变成了极限运动。王实登顶珠峰后，就有些飘了，就玩起了滑翔伞，还挑战了最大的型号，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宁雅梦连连点头，“是呀，多危险呀！我们一定要警惕！像你……还有王总这样的企业家，都有着极大的冒险精神和奋斗精神，都想要去征服一个又一个的目标。万科是国内第一大地产公司后，王总就放权了，就选择在运动领域里寻找新的目标，去重新唤起生命中前进的动力。”
周不器就很是感慨。
这几年宁雅梦做潮玩公社，成长得可真快，已经有了很深邃的看问题的角度。
对企业家来说，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不断地挑战自我、突破自我。
而这种追求一旦用错了地方，就会很危险。
就像王实，有好几次差点就没命了。
还好后来遇到了真爱，被女人给降服住了，开始收敛了那些很极限的冒险运动，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求学。
学无止境。
现在他就在哈佛读书呢，听说光是英语这一关，就让他没了半条命。但上次春节期间在国内见到他，他却精神焕发，很享受这种状态。
因为艰难，所以才有挑战性。
挑战成功了才有满足感。
要是求学很容易，反而就没动力了。
对周不器来说，他的挑战在哪里？他的追求在哪里？
他已经是世界首富了。
没有更高的山可以攀登了。
宁雅梦很轻柔地说：“姐夫，我和我姐都很懂你，伍雨说你喜欢玩女人，我就不这么认为，那是一种展现企业家持之以恒地征服和不断地向更新的目标追逐的精神。这都是一脉相承的品质。你不能让飞机飞翔了，却不给它加油；不能让相扑力士威风凛凛，却嫌弃他吃得太多。”
周不器一下就沉默了。
都有些不自信了。
喜欢玩……
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地喜欢玩……
咳咳！
还是雅娴雅梦姐俩更懂自己啊！
比他自己还懂他！
宁雅梦道：“很多成功人士都这样，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有权的，我见过很多人。”
“你能理解就好。”周不器叹了口气，“唉，很多人就是这样，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人渣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哪有那么多圣人？我在谁的办公室里见过的来着……有一副对联，很精彩。“看人之短，天下无一人可交；看人之长，天下人皆为我师。””
宁雅梦嫣然一笑，“嗯呢，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好像是司马懿还是司马昭说的，挺有道理的。”
周不器道：“所以啊，我这一路走来，没有敌人，都是朋友，所有人都是朋友。”
宁雅梦轻声道：“发现别人的优点很重要，看到别人的缺点并加以改正，也很重要，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我看到了很多成功人士在这方面的缺点。”
“嗯？”
“比如女人，喜欢和各种各样的女人交往，这很正常。可是，时间长了，就会寻找更刺激的玩法了。就像登顶了珠穆朗玛峰，就想用更刺激的办法登顶，这就很不好了。”
“还真是！”
周不器对此很慎重。
就比如迈阿密那边的犹太俱乐部，经常会给那些犹太老头进献一些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这就是正常的玩腻了，想寻找更新鲜的刺激玩法了。
又比如日本的那个老混蛋三井先生，给周不器介绍了一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韩国也是，郑家的二公子给他弄来了两个JK的高中生。
学坏容易学好难。
一旦道德滑坡，那就会越来越沦陷，就会非常危险。
这也是他一直要跟薛姨妈保持着最后一道防线不攻破的原因，不是关系不亲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已经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宁雅梦看着他的眼睛，“姐夫，我可担心这个了，你喜欢漂亮女人，这些都行，但一定要在正常的范畴内。千万别觉得爬珠峰太容易了，就去从北坡爬了，那就太危险了。就像你说的，从北坡爬珠峰，那就不是登山了，那是极限运动了，性质就变了。”
周不器笑笑，“我心里有数，多少诱惑我不都顶住了？日本有个叫三井的家伙，是个老混蛋，三番五次地想拉我下水，我才没上当呢！”
宁雅梦轻轻颔首，“毒和赌我不担心，我最担心的就是女人，正常的玩，多少都可以，我们家里也不会说什么，就怕你玩腻了……要去寻找新的挑战新的追求了。”
“不会。”
周不器觉得自己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宁雅梦的眸子弯成了一道月牙，轻笑着说：“你可以有更新的追求呀，王总从运动换到了求学，比尔·盖茨在致力于做慈善……很多人功成名就了都有点迷失了，要找到一个新的追逐目标，我觉得艺术是一个选择。”
周不器哈哈大笑，“重点落在这儿了！”
宁雅梦脸色微红，“在艺术上有追求多好呀，可以提升个人修养、个人品味，能得到灵魂上的满足，也可以给外界留下更好的形象。最重要的一点，艺术无止境，你可以在这个领域里永远地保持向更高的山峰攀登的状态，不会出现那种一览众山小了，天下无敌之后的茫然感，也就不会被一些庸俗的东西给吸引了。我那次听石婧美说，她有个叔叔，就可过分了，找了好几个中介……中介的作用，就是给他在长三角地区网罗***，很多都是初中生。喜欢女人，这其实能够理解；喜欢完璧的，也很正常。可是把手伸向了中学生，那就过分了，太恶心了，性质就变了。”
归根结底，还是担心周不器某一天女人玩腻了，也想来点更刺激的……那就不好了。
会让太多人失望。
周家里的气氛这么和睦友好，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周不器这个支柱足够的强大，每一个人都很崇拜他、敬重他。
要是有些事情太过分了，失去了这份敬重，就危险了。
就算不分崩离析，家庭的气氛也会变冷淡。
周不器就有点头疼，“我哪有什么艺术细胞……行吧，等明晚看了《青春版牡丹亭》再说吧，去感受一下昆曲的艺术，就怕啥都感受不到。”
宁雅梦轻笑着说：“感受不到，可以慢慢学嘛，等你感受进去了，你会发现所有的流行歌曲都太媚俗了，就会进入到另一个审美世界。这对咱们做生意也很重要呢，乔布斯最厉害的地方，不就是他的高级审美吗？”
周不器道：“行，你说动我了！”
第2222章 大材小用了啊
在纽约多留了一天，要观看从国内来美国巡演的《青春版牡丹亭》的剧团，也是一件好事，让周不器有了跟卡尔·伊坎二次会谈的机会。
这一次就不是周不器主动上门了。
卡尔·伊坎约他，想进一步地跟他谈谈雅虎的事。
周不器就告诉他，上午10点钟，他会去畅游那边，双方可以在那边见面。一大早起身，是去机场接人了。
来的不仅是李心婉，还有蒋冰婕。
两人手牵手地走下舷梯，笑靥如花地远远招手。不过直到上车了，她俩才大胆地扑到周不器的怀里，亲热了一阵。
周不器的这辆车是黑色的林肯，很笨重，车技不好真是开不动。
却也有个优点。
可以防弹。
纽约这边可比硅谷危险多了。
拥吻过后，李心婉气喘吁吁，面带桃红，兴奋地说：“真的要看《青春版牡丹亭》呀？”
周不器道：“嗯，票都买好了，我看介绍……好像是在搞什么全球巡演。”
“对，全球巡演。”李心婉美美地颔首，嘴角微微上翘，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自豪感，“这是国内最好的戏曲艺术，是百戏之祖，从元末就出现了。国内现存的剧种大部分都是清代才成型的，唱念做打的许多元素都是取自昆曲。”
她出身地是曲艺世家，从小就接受的曲艺教育，对这种事情当然很清楚。
周不器在她面前，就是半个文盲了，“元末吗？那唐宋的甚至更早的戏曲形式，都失传了？”
李心婉轻声道：“对呀，失传了。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喜好嘛，尤其外族入侵对文化的影响最大。清末民初的时候，京剧统治了整个戏剧界，出现了一大批的京剧大师。那时候，昆曲就差点失传了。还好有昆曲世家的老前辈不忍心，就找到了魔都的买办资本家，要来了一笔钱，找来了40多个孩子，教他们童子功学昆曲。这批孩子就是让昆曲起死回生的‘传’字辈的前辈了，‘传’字辈的弟子，是‘继’字辈，我外公就是继字辈的弟子。”
周不器冲她挤了挤眼睛，“内行。”
李心婉抿抿嘴，轻声说：“不过，等改革开放以后，各种新形势的娱乐方式都进来了，昆曲就不行了……不仅是昆曲，所有的曲艺项目都不行了，京剧是国粹，有着大把的财政经费来养着，昆剧比较小众，就没什么钱。很多还在世的‘继’字辈前辈，才是6级演员、7级演员，有的甚至还在农村种地呢，连低保都没有。”
周不器这下就明白宁雅梦为什么那么积极地劝说自己向艺术靠拢了。
这不仅可以修身养性、提高个人的品位和审美。
关键是很多传统艺术在现代社会里存活得真的很挣扎。
这是需要钱啊！
李心婉接着说：“好在这时候白先生来了，他是大文豪，把《牡丹亭》给重新编剧、删改，又请来了清曲家周教授指点，还请来了‘继’字辈的前辈来传授，所有人一起努力，就一起创作出了《青春版牡丹亭》。这个剧目推出之后，一下就火起来了，昆曲就又起死回生了，也引起了国家的关注，沈姐姐很年轻的时候就是国家一级演员了。”
这一大堆的名字，让周不器有点头晕，只能一个个地问：“白先生？是谁啊？”
李心婉道：“白先勇，大作家。”
周不器“哦”了一声，如雷贯耳，“民国军阀白崇禧的儿子！”
李心婉眨眨眼，轻轻颔首，“嗯，就是他。他小时候在大陆生活，受到了昆曲文化的影响，就记了一辈子。等昆曲遇到危机了，他就主动来了，他是《青春版牡丹亭》最大的功臣，他是编剧，这个项目也是他推动的，钱也是他从朋友那里募集来的，据说花了好几千万，才有了《青春版牡丹亭》的今天。”
周不器接着问：“周教授是谁啊？跟我一样都姓周。”
李心婉轻笑着说：“清曲家呀，可有文化了，出身于昆曲世家，是这个领域里最大权威，哪怕是‘传’字辈、‘继’字辈的老先生唱的昆曲，他也能从中挑出错来，然后去进行指点，他还指点过我呢。”
见这位金主爸爸似乎不太理解，李心婉就进一步地解释，“昆曲跟京剧什么的不一样，京剧当年是下里巴人的……流行音乐，是清朝的通俗娱乐，是民间的东西。昆曲就不一样了，在诞生的时候就不是民间的东西，就是士大夫阶层的艺术。”
周不器点了点头，“嗯，昨晚看了一晚上的《牡丹亭》剧本，这词句写得，就跟唐诗宋词似的。”
“对呀，这就是昆曲和其他戏剧最大的不同之处。”李心婉谈起了昆曲，眸子里好似在放光，这毕竟是她从小就学习、熏陶的东西，“昆曲不是民间创作的，都是由古代的大文豪们创作的。比如《牡丹亭》是由戏剧大师汤显祖创作的，《长生殿》是由剧作家洪昇创作的。”
周不器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古代的戏子都没什么社会地位，都是文盲。这些文盲可以自己编词唱京剧，却不可能自作主张地唱昆曲。”
李心婉嫣然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昆曲的门槛太高了，表演的时候首先得去理解词句的内涵和深意，可是小戏子们哪里懂？所以原版的《牡丹亭》的唱念做打，其实都可以源自明朝的汤显祖，是他一字一句、一个动作、一个发音地教那些戏子们唱的，然后传承至今。”
周不器道：“可是戏子们没有文化，在表演的过程中难免就会走形，所以就会有其他的懂音乐的文豪来进行指点、修正。”
李心婉甜甜地笑道：“对，这就是清曲家。这跟京剧不一样。京剧里，梅兰芳、余叔岩这些京剧大师就是权威，他们说怎么表演就是怎么表演。昆曲不一样，文化层次太深，再加上这些年昆腔和苏腔都受到了普通话的影响，发音都不准确了……就一定得是资深的学者、教授、文豪去研究才行。那些‘传’字辈、‘继’字辈的前辈虽然表演了一辈子，是当之无愧的表演艺术家，可他们从小都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更多的是一种‘表演工具’。就像电影语言，表演艺术家是演员，清曲家是导演。”
周不器肃然起敬，“这才是艺术瑰宝啊，门槛高得离谱。”
李心婉轻笑着说：“所以现在从小学习昆曲表演的小孩子，长大后都要读戏剧学院，要进行理论上的学习。我以前就在上戏的戏曲学校读书。不能只学表演，还要去深刻地理解里面的文化传承。”
周不器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沈姐姐呢？是谁啊？”
李心婉道：“应该就是你在海报上看到的那个女主角了，《青春版牡丹亭》里杜丽娘的扮演者。”
“哦，是她啊。”周不器点了点头，“你认识她？”
李心婉就“噗”地一笑。
周不器奇怪，“怎么了？”
“我……”李心婉就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有些娇嗔，“我曾经也是《青春版牡丹亭》的后备女主角呢，是最年轻的杜丽娘。既然是《青春版牡丹亭》，就意味着不能跟传统的《牡丹亭》那样一演就演一辈子，要用年轻人来主演。当初，我就是最有希望接替沈姐姐，成为下一任的青春版牡丹亭的杜丽娘呢！”
周不器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唱了？”
李心婉神色幽幽地看他一眼，“这不当演员了嘛。”
周不器痛心疾首，“大材小用了啊！”
一个小破演员，哪有昆曲大作的当家花旦重要啊！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艺术形式。
李心婉轻叹了一声，“昆曲的演员都太穷了，这行根本就不赚钱。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有家庭熏陶的会让孩子从小学昆曲，别的谁会学？要学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怕是沈姐姐这种，是《青春版牡丹亭》的女主角，二十多岁就成为国家一级演员了，可他一年赚的钱，可能也就只有我的十分之一。这还不算你给我的钱、送我的礼物呢。”
……
把李心婉和蒋冰婕送回家，安顿好了，让她俩先倒时差休息。
周不器则是去了公司。
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卡尔·伊坎。
一见面，卡尔·伊坎就很着急地说：“周，我同意你的方案！只要价格合适，我就会运作这件事，把雅虎卖给你！”
周不器笑着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对资方好，对创始人团队好，对雅虎更好。”
卡尔·伊坎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雅虎不能退市。”
“嗯？”周不器眉梢一挑，“如果不能100%的股权合作，那就没有意义了。我没兴趣投资雅虎，现在的雅虎已经没救了。我要做的是100%的拿到雅虎的股权，然后彻底地改造雅虎，让雅虎重新焕发生命力。”
卡尔·伊坎笑着说：“这并不矛盾。”
“怎么不矛盾？”
“紫微星国际不是还没有上市嘛，正好了！”
第2223章 借壳上市
周不器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借壳上市？”
卡尔·伊坎道：“这是最好的方案。”
这老家伙一辈子当鹰，都习惯了。
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的心思。
紫微星国际不是上市公司，意味着这是一家封闭的公司，不需要对公众负责，甚至一些小来小去的股东都无所谓。
没上市，就意味着是黑箱操作。
里面会有各种猫腻。
就比如戴尔公司要退市。
为啥一定要退市？
因为公司退市了，戴尔就可以黑箱运作了，就不需要对公众负责了，就可以明的暗的真的假的一起上，迅速地推动公司完成转型。
前世戴尔通过退市又上市的操作，短短几年时间，就赚了十几倍的收益。
一旦紫微星国际对雅虎进行了100%的收购，并把雅虎退市了……即便是采用股票置换的方式，把过去雅虎股东的股票都换成紫微星国际的股票了，这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可控风险。
这家公司没上市。
就意味着可以采用许多非常规的手段。
以卡尔·伊坎为首的那些雅虎的资方机构们，手里拿着紫微星国际的股票，就会很尴尬。万一这位周大老板人狠心黑，就可以把这些资方手里的股票给压榨干净。
比如，推出一个“员工激励计划”。
公司定向扩增10亿股，每个员工都可以用1美元每股的价格购买公司的股票，但是资方不能买。这样一来，公司的总股本扩大了一倍，资方手里的股票份额缩水一半，财富都跑到创业团队和员工们手里去了。
资方就会损失惨重。
如果是上市公司，那就不一样了。
上市公司的意义，就是取消黑箱操作，对全社会公开透明，不仅要对全体股东负责，也要对全社会负责。
有的决策，即便符合所有股东的利益，却不符合社会的利益，那也不行！
比如雅虎现任的CEO汤普森。
他的能力出众。
几个月下来，在雅虎里干得非常好，成绩单很优秀！
也就是说，让他来当CEO，会符合雅虎所有股东的利益。
可一旦他学历造假的事公布出来，这就不行了。
即便他才华出众，让他继续担任雅虎的CEO会符合股东的理由，但他伪造学历毕竟是涉嫌违法了违反社会公德了，这损害了公众和社会的利益。
他就一定要下台。
在国内，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差距其实不算太大，因为即便是上市公司，很多信息也不能披露、不准披露。
美国这边就不行了，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逻辑完全不同。
作为资本化的社会，美国这边的很多大公司就算很赚钱，就算涉及军工、航天、核能，就算不需要上市融资……官方也会督促这一类的公司进行上市。
上市之后，就是社会化的公司了，就可以全民监督了，就很难进行黑箱操作了。
这也是在雅虎案子里，卡尔·伊坎要坚持保持上市状态的原因。
只有是上市公司，他才心安。
这个小周年纪轻轻就是世界首富了，可不是一般的善茬，可不能对他有100%的信任，还是要做好自我防备、保护好自身的利益最重要。
周不器根本就没有去坑卡尔·伊坎的打算，至少不会用持刀见红的方式去坑他，这老头的担心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紫微星国际暂时没有上市的计划。”
卡尔·伊坎摇摇头，“那可能这件事就很难推动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从雅虎解套的机会，不可能又掉到另一个陷阱里。”
周不器好笑道：“紫微星国际可不是陷阱！”
卡尔·伊坎淡淡地道：“不上市，股票就没有任何意义，我没法跟我的投资人交代。”
周不器才不信这个理由，还在争取，“根据我们的既定计划，紫微星国际会在两年后上市。”
“真的吗？”
卡尔·伊坎似笑非笑。
周不器就很无奈，“是真的！”
卡尔·伊坎道：“我对长线投资没有兴趣。”
“好吧！”
周不器对他的这个说法算是接受了，这的确是他做投资的大逻辑。
卡尔·伊坎笑着说：“借壳上市多好啊，也符合你的利益，成本可以更低，置换了资方和创业团队的股票，那些散户就不必在乎了。”
周不器瞥他一眼，“只能这样？”
卡尔·伊坎很坚定地说：“只能这样！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共同的意思……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嗯。”
周不器点了点头。
在雅虎的内部，卡尔·伊坎算是资方派系的中流砥柱了。08年的时候他都加入到雅虎的董事会里了，可后来没干过杨志远，就退出来了。
可他不是善茬。
他退出来了，他的小伙伴们进去了更多。
本来在雅虎内部，创业团队们牢牢掌握着主动权；他在幕后运作几年，形势就完全逆转了，杨志远已经出局了。
要不是周不器这次抓住时机跳出来“摘桃子”，以杨志远为首的创业团队们就会跟着伪造学历的CEO汤普森一起，全部出局了。
前世的雅虎就是这样。
虽然出现了一些变局，创业团队们在出局前也提出了一些条件，资方为了把他们彻底清出局，就同意了。
可没过几年，资方就实在受够了。
就把雅虎的资产进行拆分，开始陆陆续续地一通大甩卖，卡尔·伊坎的大计划终于算是得逞了，完成了对一代互联网巨头雅虎的肢解。
卡尔·伊坎笑着说：“你的计划想要推行起来，不仅需要资方同意，杨志远他们也要同意才行。借壳上市的方案，不仅我们会同意，也可以最快地获得他们的认可。”
周不器对此就比较冷淡，“杨志远是紫微星国际的独立董事，我们关系很好，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说服他。”
卡尔·伊坎道：“但这是最好的办法！我跟杨志远交手这些年，我太了解这个人了。他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个人名望，他不想承担卖儿卖女的名声。他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紫微星国际把雅虎100%的收购了，这不还是卖儿卖女？这跟很多资方机构过去几年的思路没什么区别。”
周不器沉默。
卡尔·伊坎笑笑，“如果借壳上市，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只看结果，你甚至可以把最大的尊严让给杨志远。你得利益和权力，他得尊严和体面。”
周不器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资本运作里的常见套路。
所谓的借壳上市，就是紫微星国际买下雅虎之后，把自家的资产都注入到雅虎里，然后就变相地完成了紫微星国际的上市。
跟IPO上市一样，借壳上市也是很普遍的上市思路。
大A股的上市公司之多世界第一。
很多垃圾公司，其实什么资产都没有，就是关系户搞来搞去靠着运作才完成了上市。
上市之后，就守株待兔了。
有的公司经营得很好，可是实在拿不到上市的审批，没关系没渠道……这个时候，就可以跟那些关系户去买壳子了。
花上几个亿十几个亿，把别人的上市公司的空壳买过来，把自家公司的资产注入进去，就完成上市了。
不过，这都是见不得光的小把戏了。
卡尔·伊坎说的是真正重量级的资本运作，在借壳上市的过程里，就很有说道了。
紫微星国际通过和雅虎合并，完成了上市。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合并过程，到底是谁买了谁？
如果是紫微星国际买了雅虎，这交易难度就比较大了，对杨志远的创始团队来说，就是卖儿卖女，伤了面子。
如果是雅虎收购了紫微星国际，那就厉害了。
以杨志远为首的创始团队，就会收获巨大的荣誉。
当然，双方合并之后，决策大权肯定还是落在以周不器为首的紫微星国际的团队手里……但是没关系啊，杨志远他们收获了好名声。
如果周不器愿意放下身段，给杨志远一个面子，愿意承认是雅虎收购了紫微星国际，那推动这笔交易就太容易了。
所有的分歧就都解决了。
卡尔·伊坎也希望这件事情能迅速地解决，就提出了建议，“如果让我选择，肯定还是以拿到实惠为主。把面子给别人，自己赚到了最大的好处，还有比这更好的交易？”
周不器笑笑，“卡尔，你的语言可真是有穿透力！”
卡尔·伊坎哈哈大笑，“怎么样？”
周不器没有立刻给出回应，“等我消息！”
卡尔·伊坎笑着说：“行。”
周不器道：“对了，晚上来看戏吧，我们国家的文化瑰宝，一定要来感受一下！”
……
到了晚上，可以去看戏了。
周不器还挺期待。
只可惜，孩子还小，宁雅梦实在放心不下都交给老外保姆照看，就留在了家里。
周不器身边有宁露，还有李心婉和蒋冰婕，又叫上了卡尔·伊坎、唐·马特里克等人，一起去了帝国剧院。
嗬！
人山人海！
第2224章 利益极致化
不出意外地，晚上在剧场里见面，卡尔·伊坎的状态就不太稳，一看就不是过来欣赏艺术的。
因为他是贵客，所以他的座位是周不器的左边。
趁着没开场的机会，卡尔·伊坎就按捺不住，问道：“怎么样？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不器故作不知，“什么啊？”
卡尔·伊坎道：“我的方案啊！由雅虎并购紫微星国际，如果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来，那就可以最高效地把这件事处理好！”
周不器好笑道：“卡尔，我不是说了嘛，要考虑考虑。”
卡尔·伊坎又不傻，这么明显的推托之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就寸步不让地说：“这是好事啊，雅虎明显被低估了，当下这个时间点拿下雅虎，绝对有着巨大的潜在利益。到时候董事会里，多数股东还是紫微星国际的人，这还是你的公司。做生意嘛，到手的利益才最实在！”
周不器笑呵呵，“有道理。”
卡尔·伊坎瞟他一眼，“你觉得行？”
周不器道：“我再想想。”
卡尔·伊坎差点气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从卡尔·伊坎的角度来看，这个思路当然很好。把好名声让给杨志远，把利益让给周不器。
杨志远就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否则当年就把雅虎卖给微软了。
周大老板年纪轻轻就是世界首富了，那肯定是生意场上的老手。
做生意嘛，就应该是追求利益最大化！
这也没错。
可是站在周不器的角度，这就出现问题了。
追求利益最大化，这当然是对的。
可卡尔·伊坎的这一套，不是追求利益最大化，是在追求利益极致化！
就像人性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是利己主义者，除非能成佛成圣达到了“无我”的状态。利己这很正常，可如果是精致的利己主义，那就很有问题了。
卡尔·伊坎就是典型的华尔街资本家，太“精致”了。
在生意场上的合作，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品牌、人脉、渠道、社会关系、政策影响、大众反应、企业声望、合作收益等等。
在这么多的元素中，要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在这个基础上去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而不是把其他所有的元素通通都抛弃。
只追求利益。
这么一搞，那就臭名昭著了。
卡尔·伊坎就是典型的这类人，他可以把所有的其他东西都放弃，要去追求利益的极致化，以至于很多正儿八经的企业听说他来了之后，都闻之色变，有多远躲多远，不想跟他牵扯到丝毫的关系。
这就是个资本恶人。
名声极臭。
比当年搞出来了亚洲金融危机的索罗斯还臭。
卡尔·伊坎对外界的看法根本不在乎，名声什么都是假的，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的。周不器可不一样，他都是世界首富了，对他来说，名声甚至比利益更重要。
连杨志远那种二线的互联网企业家，都把名声看得比利益更重，何况周不器？
在这一点上，卡尔·伊坎绝对是出现了巨大的误判。
误以为周不器这小子在华尔街有些产业，投资玩得挺不错，次贷危机、欧债危机都有过参与，就以为他是华尔街的同类了呢。
真要是同类，又怎么会在百忙之中，来剧院看昆曲表演？
看戏那是需要花钱的！
可不是仅仅是那120美元的票钱。
大幕拉开了。
周不器见卡尔·伊坎意犹未尽，笑着说：“这可不是件小事，我考虑考虑……嗯，你说的方案的确挺好的，不过我要回去跟我的团队商量一下。”
然后，就目不斜视起来。
大戏开始了！
《青春版牡丹亭》！
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一幕，后面有一个大屏幕，大屏幕上……有字幕，而且是英文字幕。
宁露坐在周不器的右手边，就凑过来，笑着说：“我在学校看的时候，也是这样，带字幕的……没人能听懂他们唱的是什么，观众可以看字幕去理解意思，然后通过唱念做打去体会艺术。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人和外国人听昆曲，本质上也没啥区别。”
周不器不以为然，“怎么没区别？《牡丹亭》那是字字珠玑，出自大文豪之手，这种水平的文字，谁能翻译？”
宁露抿嘴道：“莎剧不也一样，莎士比亚时期的英文和现代的英文就不是一种语言。”
周不器摆摆手，低声道：“先看一会儿，要是真的很惊艳的话……你就跟小婉一起，直接去后台找他们。”
宁露有点明知故问，“找他们干什么？”
周不器叹了口气，“这种巡演，就不可能赚钱。”
“你回头看看。”
“嗯？”
周不器回头。
嗬！
满满的！
宁露还在旁提醒，“你看楼上？”
“楼上？”
周不器有些惊讶，抬头一看，发现那里也是人头攒动。
当即就惊呆了。
前几天看莎剧的时候，也是座无虚席，当时离场时候就问过工作人员，为什么不把楼上也打开。
工作人员说楼上已经封尘很多年了，早年间有人在楼上看剧，掉下来摔死了，甚至还有人在楼上架起了狙击枪搞谋杀……
再加上这剧院有百年历史了，高层的稳定性不够好，有坍塌的风险。
所以后来楼上就给关闭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打开了！
气派！
真气派啊！
正戏还没开场呢，周不器就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有一种来自基因里的豪情喷涌出来，这是一种几百年几千年的文脉在血液里跳动。
这些都是老外啊！
在美国纽约的曼哈顿，昆剧竟然比莎剧更加地受欢迎！
当然，这个也跟大背景有关。
英美的文化交流太多了，百老汇这边每天都会有各种莎剧在表演，很多观众都习惯了，都看过很多遍了。
但是昆剧不一样。
名声在外，却从未亲眼目睹。
有机会现场观看，那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即便是这样，看到自家的传统戏曲在异国他乡受到了这样的尊敬和热爱，还是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自豪感。
竟有些热泪盈眶。
……
有一个小问题。
就是这戏太长了！
今晚要演3个小时。
连演3天。
一共9个小时，才能把完整的《青春版牡丹亭》演完。
周不器就忍不住问：“不是删减过吗？怎么这么长？”
宁露怕回答不好，就跟旁边的李心婉换了位置，毕竟这位才是专业的闺门旦，就笑着说：“本来就很长，原版的《牡丹亭》有五十五折呢，《青春版牡丹亭》删减了一半，剩下二十七折。”
周不器叹了口气，“时代变了，古代的生活节奏慢，现代社会里可不行。”
李心婉轻声道：“就算是古代，也不可能一次把整场戏都演完，所以剧团在表演的时候，会请贵人们挑选其中的一两折，所以也叫折子戏。《红楼梦》里的折子戏，就都是昆曲，那种大户人家才不会听京剧什么的呢，那都是江湖街头卖艺的乡野村调，或者讨好没什么文化的满族人的东西。昆曲有固定的格式，都是文豪剧作家设计的没人敢改，京剧的词很多都是现挂的……”
周不器见她一说起来就没完，就一抬手打断了她，点了点头，“现在看折子戏也挺好的。”
李心婉笑着说：“嗯，折子戏。其实《牡丹亭》最精彩的就是中前部分，等后来进了朝堂，就没什么意思了，应该跟汤显祖的局限性有关。”
“啥？”
周不器被她给逗笑了。
李心婉噘噘嘴，嗔道：“真的，又不是我说的，是很多老师告诉我的。汤显祖虽然很有才华，但他受到了当朝宰相张居正的打压，好像是张居正想让自己儿子当状元，让他给自己儿子当垫脚石，他不同意，就一辈子郁郁不得志，根本就没进过朝堂。所以《牡丹亭》中前部分都特别好，后期到了朝堂以后就不太行了，因为汤显祖没经历过，做不到感同身受，当然也无法将那种情绪传授给戏剧演员，流传下来就不那么精彩了。”
周不器告罪道：“嗯，是我没文化。”
李心婉就不好意思了，“哪有……我就是从小生活在昆曲的圈子里，这些东西从小家里的长辈和身边的老师就都会教……”
周不器问：“这戏你看过吧？”
李心婉就有点哭笑不得，“人家也是杜丽娘呢，跟台上的这些老师以前都在一起训练过呢……岂止是看过呀，我还公开上台表演过呢，也因为那次表演，我才获得了出演《红楼梦》的薛宝钗的机会。”
周不器道：“既然看过，那就别看了，去后台找人去！”
“啊？”李心婉有些担心，“工作人员都是老外吧，我英语不好……”
周不器道：“你跟宁露一起去，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看看能不能做好。”
“去后台干什么呀？”
“先打个前站，了解一下情况。谢幕之后，我去后台见他们。”
李心婉弱弱地说：“沈姐姐很多年前就结婚了……”
周不器一脑门黑线。
第2225章 经费难
第2225章经费难
跟很多老外一样，周不器也得看字幕去理解，可这都不重要了……在真正的艺术表演面前，字幕又能怎样？
这本来就不是大众商品。
美国这边消费能力很强，但普遍没啥文化，所以美国院线里上线的电影，往往都是没有字幕的，因为对绝大多数的观众来说，他们没有看字幕去理解影片的能力。
所以那些能够在美国卖出大票房的外国电影，无一例外都是经典中的经典。
比如国产武侠片《英雄》。
《卧虎藏龙》在美国大卖，那是因为这部电影有英语版本，用的演员基本都来自港台，他们都会英语，有原版的英语版本。
《英雄》就不一样了，只有国语版。
美国人要看着字幕去欣赏这部电影，可仍旧是卖出了5000多万美元的票房。这样的数据，在美国的外语片票房榜单上排名第二，第一的是意大利经典《美丽人生》，第三的是韩国的大作《寄生虫》。
对大众阶层来说，字幕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可这里是百老汇。
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门槛。
晚上会跑到这里看戏的观众，那都是对生活有一定的追求、对艺术有一定的理解高度的群体，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障碍。
在整个看戏的过程中，周不器甚至能够感受到弥漫全场的那种仰望的感觉。
就像宁雅梦说的。
像周不器这些优秀的人，总归是要有一些追求的，总不可能真的躺平下去浑浑噩噩、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昆曲就让他看到了下一个方向。
不说别的，单是昆剧里这种祖先们曾广泛说过的正统语言而现代人却根本听不懂以为是什么小众的方言，只这一件事就很值得重视。
一旦上升到了文化的高度，哪怕再有钱，周不器也会有一种卑微的感觉。
在厚重的历史帷幕下。
人生这短短的100年，又算得了什么？
周不器本来就喜欢历史，这一下算是达成了某种契合。
三个小时的表演终于结束了。
主创团队们上台谢幕，有演员、有乐手、有化妆师、有指导老师……这时，剧院里的大灯已经亮起来了，这下就可以把那些老外的表情都看清楚了。
场面很震撼！
满场观众全都站了起来，掌声若雷鸣！
周不器回头看了一眼，甚至看到很多老外都一把年纪了，眼泪都扑簌簌地往下落，也不顾着擦，只是卖力地鼓掌，用力地鼓掌，为这种传承几百年的传统艺术鼓掌。
以至于周不器也差点掉眼泪。
不是被昆曲强大的艺术感染力而影响的，而是被当下这一幕给感动的，让他忽然觉得艺术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跨越了民族跨越了国家，跨越了语言也跨越了形式……甚至周不器都看得一头雾水并不能昆曲演员在台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意思，可这不重要。
艺术这东西本来就是抽象的。
看的是一种感觉。
就像《清明上河图》的历史价值要远远大于艺术价值一样，这是工笔画，是古代匠人的画作，而不是画家艺术家。
大艺术家玩的都是抽象画法，都是写意画。
在这个层面，东西方的艺术似乎在冥冥中达成了某种统一。法国的沙龙画派的油画，逼真得都跟照片似的，可真正被仰望的是梵高、莫奈，是晚年的毕加索。
从这个角度来说，能不能听懂昆曲、看懂昆曲，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艺术本来就是形式大于内容。
要抽象而不要具体，是一种形而上的感觉。
就像《英雄》那样。
这时，李心婉凑了过来，很雀跃地指着台上谢幕的《青春版牡丹亭》的团队，笑着说：“那个是杜丽娘，就是沈姐姐。”
这时，演员们已经卸妆了。
这位女主角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便服，的确颇有些姿色，韵味十足。
周不器没好气地说：“你别瞎猜，我对已婚妇女没兴趣。我只是觉得应该为文化复兴做一些事，在文化领域的慈善……这是一个新的角度。”
更深的原因，就没必要跟她说了。
李心婉笑嘻嘻，然后指着台上谢幕的团队，一一介绍起来。
那个是卸妆后的“柳梦梅”。
那位是王老先生，一个昆曲的表演艺术家，是“传”字辈的徒弟，算是国内目前昆曲界“小生”第一人。
那个张继青老先生，这是一位女先生，“继”字辈，算是国内“闺门旦”的第一人。
白先勇为了把《青春版牡丹亭》给做好，把国内业内最好的两位表演艺术家给请出来了，专门去教授青年演员。
除此之外，还有周教授，算是国内仅存的一位清曲家了，业内都认为他是“遗老”，有着很多对传统古派昆曲的理解和认识。
昆曲不同于京剧，光是有表演还不够，演员还得把唱词给有感情地抒发出来。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难度。
那些唱词太文雅了，普通的演员根本理解不来，就得是白先勇、周教授这样的文人去给他们传授理解和心得了。
周不器心绪很澎湃，就起身，跟着她一起去后台了。
然后就有点尴尬。
因为那些老外都站在原地不动，都还在目光发亮地在鼓掌致敬呢。
周不器到了后台，也不能只有几个姑娘跟着，就叫上了唐·马特里克还有他的一个男助理陪同，以及两个男保镖，这样一行人七八个，看起来就比较正常了。
过去之后，谢幕还没结束。
等了一会儿，他们才陆续地返回了后台。
看到了周不器，有的人还不认识，听到剧院领导的介绍，这才一个个肃然起敬起来，在惊喜的同时又有几分胆怯。
周不器就笑着上前，跟他们一一握手。
在国内没看过他们的表演，在纽约却见到了，也算是一种缘分。
……
《青春版牡丹亭》的灵魂，当然就是白先勇了。
在整个昆剧行业，都认为白先勇的出现是昆曲的福分。在新时代日新月异的变化下，昆曲眼看着就不行了，就又要进入一个严重的滑坡期了……白先勇出来了，他推出的《青春版牡丹亭》给昆曲带来了新的生命力。
就像相声不行的时候，出现了郭得纲。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期出现的。
只不过相声这玩意艺术含量偏低，一个演员就足够救场了。昆曲可不行，任何一个演员甚至是一批演员都不够资格去救场。
白先勇是宝岛人，后来移居美国了，现在是美籍华人，他家就在这边。
周不器也没跟他客气，这天晚上就去了他家，就笑着说：“我是东北人，我爸有一个好朋友，也姓白。”
白先勇笑笑，“是么？”
周不器道：“嗯，我叫他白大爷，可惜春节的时候因病离世了。我小时候总去白大爷家玩，当时白大爷的父亲也在呢，我叫他白爷爷。白爷爷总给我讲故事，说他父亲叫白崇礼，有一个兄长叫白崇禧，是个大人物。”
“啊？”
白先勇有些惊讶。
周不器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问过我爸还有我爷爷，他们说是真的。我爷爷还专门去官府查过他家的底细，祖籍的确是从粤西那边迁过来的，后来因为东北战争就留在了这边。因为白家是名门之后，还是抗日名将，我爷爷才同意了我家跟白家的往来，也帮着白家做了一点小生意，家产也有个几千万了，日子过得还行。”
白先勇今年也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对很多过去的事也都看得很淡了，“那就应该错不了了，应该就是我们家里的亲戚。我家在粤西本来就是书香门第，是世家大族，我父亲的堂兄堂弟有几十个。尤其我父亲掌军之后，提携了很多家族亲戚。”
周不器就发出邀请，“有空去东北看看？”
白先勇叹了口气。
没有多说什么。
显然兴趣不大。
这种事情，怎么说？
白崇禧当年提携了很多家里的亲戚，可这些人都因为他的提携，后来过得都很惨。
东北的白家这支还好，跟周家交好了关系，还做起了一定规模的生意。更多的亲戚，白先勇甚至想都不愿去想。
他父亲那一辈身处一个混乱的时代里，很多事情就隐藏在历史的尘埃里好了。
白先勇年纪大了，他就是一个写书的，为了推广昆曲，已经快散尽家财了，实在没什么更大的能力了。
周不器也看出来他的窘境。
对方是个文人。
所以周不器就很知趣，很主动地谈起了钱，“白先生，您为了推广《青春版牡丹亭》，花了不少钱吧？”
白先勇点了点头，苦笑着说：“嗯，《青春版牡丹亭》从03年开始运作，04年第一次公演，到现在已经过去九年了，总共花进去了2亿台币。”
2亿台币，就是4000万华夏币了。
其实也没有多少。
但白先勇是个作家，作品在大陆地区的销量不高，就赚不到什么大钱，能筹到这些钱，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不器感同身受地说：“嗯，那是挺多了。”
白先勇叹气道：“经费是我最头疼的难题，为了做这件事，我把身边的富豪朋友都快找遍了……以后要怎么办，我都茫然了，甚至我们团队已经有人说要放弃全球巡演的计划了。”
别看《青春版牡丹亭》在剧场里这么火爆，让老外们如痴如醉。
可赚钱能力实在太差了！
一个剧场才2000个座位，一晚上的总票房连20万美元都不到。
这些钱拿出40%给昆剧团，也就是区区8万美元。
这点钱，别说这将近100人的剧团的住宿、餐饮、交通、生活服务等方面的开销了，连机票钱都不够。
这种外国巡演，需要往里大笔地补贴钱进去。
国家财政给的钱根本不够看，昆剧院也穷得叮当响，所有的经费就都要靠着白先勇来筹措了，靠他一个文人来搞这么大一件事，的确有点为难他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样的文人志向才更让人尊重。
第2226章 我接了！
周不器问：“全球巡演的意义是什么？”
白先勇直言不讳，“讨好老外。”
周不器失笑道：“就这样？”
“我相信以昆曲的艺术魅力，足以感动到每一个热爱表演艺术的人。”白先勇就叹了口气，“大约90年前，传字辈满员，动荡的时局中坚持演出，挽救、继承了即将消亡的昆曲艺术。新世纪后，昆曲又进入了新一轮的衰落，这是我编剧改写《青春版牡丹亭》的动机。”
周不器道：“我是不懂戏剧艺术了，但以我浅薄的理解，昆曲不是京剧。京剧可以靠着几个演员就引领一个时代，昆曲却不行。昆曲靠的是作品。”
这其实是一句比较恭维的话，白先勇笑了笑，然后就喟然道：“一开始我要改版《牡丹亭》的时候，受到了昆曲界的反对，可是很快所有人就支持起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吸引力，就是全球巡演。”
周不器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最大的现状。
不能用简单意义上的“讨好老外”来理解，这是一个合法性的理解。其实是这么多年下来形成的一套民智上的常识，外国人都认为好的东西，才是真的好。
业内行话，就是“出口转内销”。
不仅是产品层面，也包括舆论层面。
外国很乱很危险，国内最好最安全，老百姓最好都别出去，可是怎么让人相信呢？
要利用外媒去报道。
要是外媒报道美国饥饿贫困、枪杀不断，美国街头都是流浪汉，这就很有信服力了，大家就都相信了。
尤其是很多搞民众情绪题材的自媒体。
引用外媒的报道，就有着“论点”、“论据”的作用，利用大众崇洋媚外的心理去获得他们的信任。
可是，很多时候外媒上缺乏相关的报道，或者报道令人不满意怎么办？
那就更简单了。
欧美那些国家又没有什么出版审查，任何人都可以去那边申请一份报刊、杂志、网站、电视台什么的，然后把自己写的东西挂上去，就是外媒报道了。
再用国内的媒体转载回来。
就完成了出口转内销。
公信力就出来了。
这一套不仅是对底层民众有效。
想当体制内科学家你得在国外的期刊上发表论文，想当体制内的歌唱家得去国外的音乐大厅里受邀表演。
也不知道白先勇是不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通过全球巡演的策略来获得了整个昆曲界的支持，这才让他有了改写《牡丹亭》为《青春版牡丹亭》的机会。
否则以他一个外人，可能还真无法推动。
白先勇道：“昆曲想要活下去，靠演员不行，靠剧本不行，我也只是一个爱好者，我又能改变什么？这个戏种想要长远地发展下去，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向京剧靠拢，由国家的力量来延续行业。现在的昆曲，拿到的扶持力度还是太小了。”
周不器恍然大悟，“高！”
“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白先勇笑了笑，“在过去的认识里，只有京剧能代表这个国家的戏剧形象，在国外最有知名度。”
周不器道：“这是梅先生的贡献。”
白先勇道：“是啊，梅兰芳让全世界认识了中国、认识了中国戏剧。不过，这里其实一直有一个认识误区，梅先生可不是京剧大师。”
“啊？”
周不器微微一怔。
白先勇连忙换了说法，“我的意思，梅先生不仅仅是京剧大师，他其实是京昆表演大师，他擅长京剧，同样擅长昆剧！”
周不器松了口气。
白先勇接着说：“古代的时候，可没什么京剧世家，即便在满族人当政的清朝，也还是以昆剧为戏剧的主流。戏剧世家传承的都是昆剧，也只有昆剧才最值得传承，这其中就包括梅家。”
周不器问：“梅先生从小训练的也是昆曲？”
白先勇道：“当然，梅家本来就是昆剧世家。他后来把京剧带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其实也是他从昆剧中借鉴了大量的表演元素。他一辈子的表演不仅在京剧舞台上大放光彩，在昆剧舞台上同样惊艳绝伦。不过，昆剧的门槛太高。”
周不器点了点头，非常理解，“门槛高，就意味着普及度低。”
白先勇很感慨地说：“是啊，普及度低，京剧之所以能在民国时期迅速地火遍大江南北，在我看来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京剧的语言是国语……就是你们说的普通话，更容易被大众听懂。”
“第二呢？”
“梅先生的全球巡演。”
“嗯。”
周不器点了点头。
这就是根源了。
白先勇道：“当年的时局混乱，日寇侵华，国破山河在。民众迫切地需要一种精神食粮，来提振民族的信心。在当年那个外寇入侵的年代，不仅国破家亡，甚至文化界都产生了动摇，很多人还建议要取消汉字去使用拉丁字母。这就太打击民族自信心了。梅先生在海外万人空巷、引爆了整个西方世界的艺术表演，就大大地起到了这个作用。我父亲当年就说过，梅先生的一出戏，胜过千军万马。”
周不器肃然起敬，“是啊，说梅先生是民族英雄都不为过。”
白先勇叹息着说：“当年梅先生的海外巡演，大大地提振了民族信心，更是带动了全民的京剧热。这才有了后来京剧的国粹属性，以及京剧在海外的知名度。这其实是当年梅先生做的选择。他是京昆大师，海外巡演的时候，他可以表演京剧，也可以表演昆剧。不过，昆剧的门槛太高了。他当然担心外国人不理解中华文化，理解不来昆剧的表演形式，所以海外巡演是以京剧为主。毕竟京剧表演有亮相的动作，入门更容易。”
所谓的亮相动作，就是京剧表演的时候，演着演着就会在一个动作上停住了，像摆pose似地定格住，这就是“高潮戏”。
就可以留给观众喝彩的机会。
不管懂不懂京剧，看到摆pose了，就可以鼓掌叫好了。
昆曲就不一样了，昆曲的表演是“无一刻不动”，就像水流似的，始终处于一种连绵不绝、淙淙不断的状态下。
这就大大提高了审美门槛，因为没人知道啥时候是高潮。
周不器这下也就明白了白先勇团队的整个构思了。
想要彻底地拯救昆曲，单靠他们这一批人的力量，根本不够。
这毕竟是一个几百年的艺术形式，早就过气了！
跟当下这个时代早就格格不入了。
从市场的角度来看，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对很多文人来讲，要是昆曲真的凋零了失传了，那就太可惜了。就像很多古代佳作似的，《诗经》《离骚》《孔雀东南飞》……这些其实都是古代的“歌词”，可是具体怎么唱、怎么演，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唱，早就失传了，只剩下了词。
唯一能够让昆曲长期延续下去的可能性，那就是国家力量。
让国家像扶持京剧一样地扶持昆剧。
“这是个大计划，想做成可不太容易。戏剧行业不赚钱，要是都靠着国家来养……”周不器摇了摇头，“养一个京剧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先勇道：“至少可以把纯正的中华文化的艺术瑰宝让全世界看一看，昆曲是百戏之祖，才是中华戏剧的正宗。”
周不器笑了笑，“这应该不难。”
“不难吗？”白先勇就有些苦涩，“这一次我们来美国巡演四场，洛杉矶有两场，纽约有两场。我还没看账，估计至少又要亏空30万美元。”
周不器就哈哈大笑起来。
白先勇有些老脸尴尬，明知故问，“周先生，你笑什么？”
周不器笑着问：“白先生，我们也算朋友了吧？”
白先勇很高兴，“算。”
周不器道：“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这件事，我接了！”
第2227章 舒伯特
书房。
宁雅梦轻盈盈地走了过来，笑着说：“我姐还问呢，说我们还要待几天。”
周不器道：“总归要把《青春版牡丹亭》看完。”
宁雅梦轻轻颔首，“见到白先勇了？”
“嗯。”
“给钱了吗？”
“他说回去想想，看看账本。”
“是个老实人。”
宁雅梦忍俊不禁。
这个白先勇先生，可真是个文人呢，似乎谈钱难以启齿。周大老板都去你家拜访了，需要多少钱就开口呗？
还回去看账本。
有捞钱的机会都抓不住。
周不器道：“是啊，太老实了，要不能过得这么艰辛么。他找人借钱，找的都是宝岛那边的富豪，那才几个钱？不说别的，在大陆地区请一些富豪去现场看戏，然后现场化缘，随随便便还不筹个大几千万。真正的有钱人，谁还没点文化情怀？连我老家那边收保护费的，还会给家乡修庙建寺逢年过节了会给敬老院、孤儿院什么的送东西呢。”
宁雅梦嗔道：“谁像你这么聪明呀？”
周不器叹了口气，“也是。”
宁雅梦抿嘴一乐，轻声道：“昆曲就是太小众了，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你，在此之前听说过《青春版牡丹亭》吗？”
周不器摇摇头，“没有，只知道《牡丹亭》，还是中学课本里介绍过的。”
宁雅梦道：“就是嘛，门槛太高，太小众。就算是想推广都很难，所以这个项目在启动之初，首先做的就是去大学里巡演。先培养大学生，让大学生们去关注昆曲、喜欢昆曲，未来《青春版牡丹亭》商演的时候才会有用户基础。”
提到了这一点，周不器就想起来了，“对，他们不仅在国内的大学里巡演，还在美国的高校里巡演呢，演过五十多场，每一场都很轰动。听你这么一说，他们这是盯上了美国的戏剧商业市场。”
宁雅梦轻声道：“这不奇怪，百老汇这边是世界戏剧文化事业的中心。”
周不器道：“归根结底，还是跟钱有关。”
宁雅梦道：“对，钱。有钱了，平常的娱乐休闲的方式都体验过了，才会去追求更高雅的方式。这种生活方式，哪怕是纽约都不行，一定得是纽约的曼哈顿，是富得流油的地方才行。”
周不器深以为然，“是啊，艺术这玩意跟阅历关系挺大。大多数的人有空放松了，第一选择都是去旅游，要么是购物、吃饭，或者在家打麻将。曼哈顿这边十几岁的孩子，可能就走过十几个国家了。玩腻了庸俗的，就会去追求高级的，就跟女人一样。”
“嗯？”
宁雅梦似笑非笑。
周不器自知失言，赶紧咳了咳嗓子，“那个我先工作了，有几个邮件挺重要的……我得跟老马说说雅虎的事。”
宁雅梦白他一眼，“先等会儿吧，那两个女孩儿还要倒时差呢，你不过去宠爱一下啊？现在就过去吧，过会儿她俩就睡觉了，就别去打搅她们了，怪欺负人的。”
周不器点了点头，“也是，那你过去说一声嘛，一会儿我就过去，让她俩准备着吧。”
人家是漂洋过海从魔都飞到纽约来的。
这一路可没少辛苦。
总得多多疼爱才行。
尤其是李心婉。
现场欣赏过了《青春版牡丹亭》，才知道这丫头原来曾经在昆曲界里有那么大的风光，不仅公演过这场戏，还是最年轻的杜丽娘……
……
第二天，卡尔·伊坎又来了。
正如周不器猜测的一样。
这老小子发现了一个投机赚大钱的机会，是一刻都不想浪费。紫微星国际是非上市公司，如果能把这件事推动起来，那么就相当于以拿到了紫微星国际原始股的机会推动了该公司的上市。
这就赚大了！
周不器的态度还是一样，要慢慢考虑，回去要跟整个团队一起协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好独断专行。
卡尔·伊坎牙根痒痒。
他在纽约的关系太丰富了。
昨晚看了场昆曲表演，也着实受到了些震撼，艺术的力量实在是拥有巨大的穿透力。这天上午，卡尔·伊坎就开始牵线搭桥了。
他拉着周不器，去见了一个叫做雷吉·舒伯特的家伙。
百老汇这边有40多家剧院。
这40多家剧院，构成了百老汇地区的“艺术之国”。
在这里，一共有三大剧院集团。
其中最大的就是舒伯特集团，一共有17家剧院，其中就包括了最著名的百老汇剧院。
周不器过去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谈起了《青春版牡丹亭》，这位舒伯特先生就有点痛心疾首，说是很可惜没能争取来让这个伟大的艺术团驾临。
还希望周不器能够从中帮忙，以后让《青春版牡丹亭》的团队，去舒伯特集团旗下的剧院也表演一次。
这玩意太稀罕了！
太有魅力了。
甚至小舒伯特先生还拿出了他的祖辈说事，说当年梅兰芳先生来美国巡演，就是他的祖父在全程策划……
不仅如此。
国内人艺来表演，合作的对象也是舒伯特集团。
周不器对此就很好奇，“人艺的话剧？哪部戏？”
小舒伯特道：《茶馆》，那受欢迎的程度，虽然比不了昨晚的《青春版牡丹亭》，但也要胜过90%的百老汇地区的戏剧了。
周不器有些惊讶，“数据准确吗？”
“90%吗？”小舒伯特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个数字还算保守了，也许应该是99%。”
“我去！”
周不器就说不出话了。
小舒伯特道：“百老汇这边的剧目太多了，每天都有新剧在上演。可绝大部分都是垃圾，扔进垃圾堆里都嫌臭。只有那些真正的属于全人类的艺术瑰宝，才有着难以想象的价值。经典作品可以超越一切阻碍，你们国家的话剧水平能达到那样的一个高度，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周不器笑而不语。
对此，他就很清楚了。
《茶馆》是老舍先生的著作啊，按照老舍的话来形容，“改我一个字，如杀我父母”。所以《茶馆》的整个剧本一个字都不能改，是真正的文豪作品，是经典中的经典。
这可代表不了国内的话剧水平。
《茶馆》只是个例。
国内的话剧里绝大部分也都是垃圾，只不过走出国门来百老汇巡演了，总要拿出最好的代表作来展示国家形象。
接下来，周不器向小舒伯特请教了一些推动戏剧文化发展的心得。
小舒伯特先生就很擅长了，他不是舒伯特集团的总裁，他负责的是舒伯特基金会，一个专门为了推动戏剧事业发展的慈善基金会。
“不管多么高雅的艺术表演，只要是演出，就一定是商业性质，就一定要让他们自负盈亏。亏损了，就让他们去想办法改善，好的创意都是市场逼出来的。不逼迫一下，传统艺术就一定会僵化。就像莎剧，市场推动了与时俱进地创新。只有这样，才能有更长久的生命力。”
小舒伯特先生的这番观点，就很深邃了。
适用范围不仅是艺术领域。
小舒伯特接着说：“很多机构为了保护濒危动物不灭绝，都会在动物园里圈养起来。可一旦圈养了，小动物们就会丧失野外的生存能力，这也是一种灭绝的危险。除非人类能一直永远地把他们培育起来、养起来，否则一旦哪天人类不管了，他们也就该灭绝了。”
周不器深吸了一口气，“应该怎么办？”
小舒伯特道：“放归野外，在大自然里照顾，不能磨灭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
“传统艺术也是这样。”
“对，莎剧能够几百年传承下来，就是因为莎剧一直是在市场里摸爬滚打。靠着英国贵族阶层对莎剧的喜爱，自生自灭地存活下来。”
“嗯。”
周不器其实不太同意他的观点。
美国就是历史太短暂了。
没经历过壮阔恢弘的大历史时代，对传统缺乏情感共鸣，市场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
就像国宝大熊猫一样，本来是濒危动物，后来国家一干预，用动物园保护起来，人工培育，大熊猫的数量大大增加，现在已经从濒危变为易危了。
只不过因为国宝的品牌性，国内一直不同意把大熊猫改成“易危”，会把国宝显得重要性没那么大了。
小舒伯特接着说：“做文化支持，一定不能去补贴演出项目。不能收归笼子里，让他们去野外打拼，然后在野外给他们支持。主要是五大领域，剧场、舞蹈表演、艺术相关机构、教育和公共事业。我们认为，促进艺术发展最有效途径是开发一项艺术资助体系，而非提高某场特定演出的上座率。因此，资金用途和资助对象，所有款项分配都应该是无限制的。所谓无限制资助，是指资助基金并非针对某一特定的演出或建设项目，而是用于接受单位的一般运营支出……”
具体情况，周不器是不太了解了。
回头跟白先勇聊聊。
这是他最信任的人。
有些事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先勇这边愁眉苦脸地都茶饭不思了，可是内部总有些人，真是不把他的钱当钱，出国巡演跟公费旅游似的。
第2228章 我去还不行吗？
卡尔·伊坎本想趁此机会套近乎，让周不器赶紧做决定。
结果这小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似乎真的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戏剧事业的艺术推广中去了，好像有着无数的问题要向小舒伯特先生请教。
以至于卡尔·伊坎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本以为午餐的时候可以聊聊正事了，周不器却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脸色严肃，似乎出现了什么紧急状况，说了一通话，就赶紧离场了。
这让卡尔·伊坎颇为恼火。
感觉被这混蛋小子给戏耍了。
可是，在巨大的潜在利益面前，他还真是无能为力，只能去忍。雅虎这件案子都折腾好几年了，他也有点烦躁了。
这次虽然借着雅虎CEO汤普森的学历造假的把柄，可以对创业团队们发出致命一击，可想要实现全部的目标，还是会比较难。
按照正常的逻辑，汤普森出了这样的丑闻，任命他的几个董事，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去选择辞职。
这是上市公司的惯例。
谁犯错误谁承担责任。
可是，万一这几个家伙死皮赖脸的不辞职怎么办？
所以后续的收尾，还是得谈。
就像年初杨志远退出雅虎的董事会时，资方派系为了让他赶紧离开，也是同意了很多条款，其中一条就包括任命汤普森为CEO。
条款达成了，杨志远才退出的。
董事会里的其他几个死硬派的董事，想要把他们也清理出局，接下来肯定还是要有一番漫长的谈判和权力上的角逐。
前世的雅虎就是这样。
虽然杨志远的派系被资方算计，最后真的全部退出雅虎董事会了，但他们也靠着遗计对抗了一波资方。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卡尔·伊坎他们把雅虎的优质资产给拆分了，然后一路卖卖卖了。
汤普森在雅虎做得挺好，业绩很出色。
这让创业团队们看到了雅虎复苏的希望，然后就从谷歌挖来了年轻的副总裁玛丽莎·梅耶尔来雅虎担任CEO，希望能延续汤普森的策略，带领雅虎复苏。
这个玛丽莎·梅耶尔可不一般，是个大美女。
号称硅谷第一美人。
之所以离开谷歌，是因为她跟拉里·佩奇约会了，分手之后就有点受不了这个渣男在工作中领导自己，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不过，雅虎哪是那么容易拯救的？
做了几年，雅虎的复苏之路越来越远，那就没办法了。资方强力推动之下，雅虎这个曾经的第一大互联网巨头，就真的进行资产拆分，然后一路地卖卖卖了。
卡尔·伊坎是资本运作里的高手，他当然拖下去，免得夜长梦多。
如果周大老板真的对雅虎感兴趣，那真是不可错过的好机会。
周不器也是要以此为切入点拿下雅虎。
杨志远是紫微星国际的独立董事，是个华人，跟马老板、孙正义的关系都很好，跟亚洲市场有很深的感情。
对周不器来说，搞定杨致远其实不那么难。
他当然在乎名声。
就像卡尔·伊坎说的那样。
要是把巨大的名声让给杨志远，紫微星国际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利润，这是事实。可他作为一个华尔街来的资本家，实在是把感情因素看得太低了，不是所有富豪都像他一样是冷血动物。
还有比名望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雅虎的未来能不能活得更好。
雅虎是杨志远的孩子。
他不希望承担卖儿卖女的名声，可他更在乎的是儿女未来能够健康成长，而不是被人家摘掉了器官去卖钱。
……
因为要留下来看《青春版牡丹亭》，这给了周不器更多地参与到畅游一线业务的机会。随便找了个理由从卡尔·伊坎那边逃离出来，下午就跟着唐·马特里克的团队一起，去了曼哈顿当地的一家最知名的游戏公司——take-two，业内称为“T2”。
T2是一家集团公司，旗下有覆盖欧美市场的13家游戏工作室，其中最知名的当然就是R星工作室和2K工作室了。
拿下这家游戏公司其实不难。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家公司里的“创业派”不行了，只剩下了资方。
为了夺权，当年那也是经历过一波血雨腥风。
在纽约这种地方，当然是资本的力量更大！
早在06年的时候，该公司的创始人莱恩·布莱恩特就被抓了，涉嫌财务造假……却没有坐牢，最后给他的惩处是禁止他在任何一家上市公司里任职。
然后他就退出了他创办的这家公司。
儿女没了父母，养在别人家里……那就容易多了，只要别人开的价格足够高，那也就该卖掉换钱了。
就像亚马逊的大老板贝佐斯有一个养女，就是他花了几十万从国内的孤儿院买过去的。
周大老板出现了，T2这边就轰动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预感。
内部的分歧要平息了。
这可是新晋的世界首富啊！
不说别的，单是资本效应就会非常强，资本最擅长的就是捧高踩低……周大老板现在这么有钱，也就意味着畅游会越来越获得资本市场的认可。
越早把T2卖给畅游，然后股东们把T2的股票换成畅游的股票，就越早能够拿到畅游股票的资本收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周不器过去之后，T2内部的争议当即消失了……摆在T2面前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卖给畅游。
就看能够溢价多少完成交易了。
这段时间因为市场中出现了畅游有意收购T2的传闻，所以T2的股价一直在涨，已经从16.4美元涨到了18.1美元，市值达到了20亿美元。
乍一看，涨幅很高。
似乎随着T2股价的上涨，T2股东们是赚了。
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并购交易的魔幻性，这不是现金交易，是股票置换的交易方式。
过去这段时间，T2的股价涨幅是10.4%，可是畅游的股价涨幅却达到了13.6%。也就是说，因为拖延症，T2的投资人亏了！
如果早点把T2卖给畅游，他们手里的股票就可以有13.6%的增长了，可现在只有10.4%。更要命的是，一旦交易告吹……T2就会被打回原形，股价就会再跌回去。
T2的大权都掌握在资方手里。
对资方来说，这时候已经没有退回去的选择余地了。
周大老板一出手，这效率一下就上去了。
去了一趟take-two，当即就在重要的合作意向上达成了统一，接下来就是谈具体的成交金额了。
公司这家公司离开，是下午5点多，周不器有点酸不太清楚时差是多少，也就不管了，直接给老张打去了电话。
张朝洋就很无奈，“啥事？”
周不器笑着说：“好事，请你看戏。”
“看戏？”
“嗯，《青春版牡丹亭》，知道不？”
“昆曲呗。”
“你知道？”
周不器就有点小惊讶。
张朝洋道：“多有名啊，我去剧场里看过，挺好的，怎么了？”
周不器就颇有些感慨，这个老张还真是有点文艺范，就邀请道：“现在这个剧团在纽约百老汇这边巡演呢，要连演两场，一场三天。现在才是第一场的第二天。你来纽约啊？来看看戏，我昨晚去了，那场面可壮观了！”
张朝洋就挺高兴，只要不是给自己安排任务就行，“有多壮观？”
周不器道：“难以想象，震撼至极！真的，感觉比在现场看球赛还激动人心。足球更多的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昆曲这玩意……更多的是情感上的共鸣，尤其在国外，还有民族自豪感。你在国内看过，那不算，你来纽约看看，那才更会感同身受。”
张朝洋笑道：“夸大其词。”
周不器道：“没有，都是我的真实感受，你来一下就知道了！我听说这个剧团在经费方面挺拮据的，一直在到处化缘。我打算去资助他们。”
张朝洋的文艺属性可比周大老板丰富多了，听到这话就当即感兴趣了，“行，我去看看。”
周不器道：“来吧来吧，只要你看了，保准不后悔！”
张朝洋道：“真要是缺钱的话，我也可以出点。”
周不器笑着说：“出钱就不用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可以帮上忙。”
“什么事？”
“我刚从take-two游戏公司出来，跟他们已经把收购意向谈成了，20%的现金加上80%的股票。不过，具体的交易金额还有待商榷。这可是一笔大交易，你过来主持一下？”
“靠！”
张朝洋气得想骂人。
又来！
不是说好的昆曲艺术，去看什么《青春版牡丹亭》吗？
原来都是幌子！
把人骗过去了，去给你打下手……
周不器沉吟着说：“我昨天跟白先勇聊了一个多小时，了解了一下昆曲的现状，不是很好啊。当年的传字辈，能表演400多场剧，流传到现在的只剩下了200多出。如果不加以改变，只会越来越少。老张，保护传统文化我辈刻不容缓啊！”
“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张朝洋就有点崩溃了，“少拿艺术来压我！”
第2229章 决策的魄力
到了晚上来到剧场，这次就不一样了，周大老板公开露面了，就有第一排的贵宾票了，看看身边的人……嗬！
还真是不一般！
好些个都认识，其中就包括好几个好莱坞大演员，比如汤姆·汉克斯、摩根·弗里德曼、凯特·布兰切特。
投资家有好几个，企业家也有好几个。
对于周不器的出现，其他人也都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又惊喜的表情，纷纷起身，过来跟我握手……此前认识的都笑语寒暄，不认识的就先自我介绍，然后递出一张名片。
这下就不得了了。
第二排、第三排的很多人也都关注到了，也都纷纷凑了上来。排到这种位置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最低也是当地的议员，还有很多大公司的高管，运通的副总裁、花旗银行的副总裁、百事可乐的副总裁……
所有人里，分量最高的应该就是时代华纳的CEO杰夫·比克斯。
这人就主动要求换个位置，希望能坐在周不器身边。
落座之后，杰夫·比克斯就笑着说：“听说这是一出很精彩的传统戏剧，今天身边的很多朋友都跟我推荐，说是应该改编成电影。”
周不器点了点头，“戏是好戏，想改编成电影不太可能。”
比克斯当然很尊重他的观点，叹了口气，“那就可惜了。”
周不器还真有点事想跟他询问，“AOL怎么样了？”
“啊？”
杰夫·比克斯微微一怔。
周不器道：“我最近对在线广告业务很感兴趣，这个市场不应该由谷歌一家独大。”
“这恐怕很难。”
比克斯摇摇头。
曾经的AOL也是美国的互联网巨头，市值将近1000亿美元，在巅峰时期跟时代华纳合并，变成了AOL时代华纳集团，市值高达1800亿美元。
后来就很惨。
这堪称是史上最惨的合并案。
华纳方面被坑惨了。
到了09年，时代华纳这边实在忍无可忍，就把AOL业务给剥离出去了，价值仅剩下了30亿美元。
周不器扭头看他，“怎么？没机会吗？”
比克斯道：“两家公司已经拆分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但以我过去对这家公司的认识，AOL的业务很难再有更好的起色了。”
周不器笑笑，“那也未必。”
比克斯瞥他一眼，有些惊讶，“周先生对AOL有兴趣？”
周不器坦言道：“有。”
两家公司都拆分了，杰夫·比克斯也就不会在乎AOL那边的利益，很主动地示好，“周先生，现在的AOL内部的情况比较复杂，大部分的业务都处于下滑阶段。09年两家公司剥离的时候，AOL旗下还有80家各类的网站。可是剥离之后，AOL失去了时代华纳的资本红利，就只能靠着裁员、重组、变卖核心资产求生了。”
周不器很平静，“没关系。”
比克斯道：“为了削减运营成本，去年他们一口气关停了30多家网站。甚至早在两年前，他们就把旗下最核心的互联网资产ICQ给卖掉了。”
“ICQ？”
周不器就颇有些吃惊。
这可是即时通讯产品里的鼻祖啊，大名鼎鼎啊！
国内的QQ，就是模仿这款产品做出来的。
比克斯就颇为痛惜地说：“周先生，当着你的面我也不隐瞒。其实一开始时代华纳和AOL拆分的时候，时代华纳是保留了部分AOL股份的，还占有一个董事会席位。就是因为ICQ的事，让我决定彻底地退出AOL。”
周不器笑着问：“怎么呢？”
比克斯道：“曾经的ICQ是即时通讯端的老大啊，比MSN、雅虎通强大多了。即便在今天，仍有很多忠实用户在使用这款产品。2010年的时候，移动端的Helo已经起势了，我们都看到了即时通讯产品在移动端存在的可能性，我们都建议ICQ向移动端转型，跟Helo来竞争这块市场。”
周不器点了点头，“嗯，这是一个很有勇气又很有战略的思路。”
比克斯很无奈地说：“是啊，可是他们根本不同意。当时Helo已经火了，市场中已经看到这类的产品有机会了。可是AOL方面认为，ICQ不可能是Helo的对手……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跟紫微星展开竞争。”
周不器忍俊不禁。
这算不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比克斯道：“AOL不敢去跟紫微星的Helo竞争，但是有人敢。对AOL的董事会来说，这竟然成了他们高价抛售ICQ的机会。”
周不器听到这里，也真是被AOL那伙人的骚操作给惊到了，“然后就真的卖了？”
比克斯道：“是啊，真的卖了，毕竟这是优质资产，有人希望靠着ICQ在移动端发力跟Helo竞争呢。”
周不器问：“多少钱卖的？”
“4亿美元。”比克斯就多有些嘲弄，“十多年前AOL收购ICQ的时候，交易额是8亿美元。半价卖掉了核心资产，他们还得意洋洋，说是拿到了这笔钱就可以去发展线上广告业务了。”
周不器一听就明白这是咋回事了。
这绝对是职业经理人的私心作祟！
这伙人真正关注的不是公司利益，而是个人利益。就个人利益来说，让AOL活下去，并且要长期持久地活下去。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每年都领取高薪了。
如果AOL要押注在ICQ身上，去移动端发力跟Helo竞争……这就是孤注一掷的豪赌了，要把AOL的所有家底都押上去才行。
成功了，AOL的股价大涨……
可对这些职业经理人来说，他们的持股都微乎其微，只拥有少量的期权。股价大涨，最大的获利者是大股东们，跟他们的关系很小。
要是失败了……
那就惨了。
AOL可能就要因此破产，这些职业经理人们要背负着一个让曾经千亿美元的互联网巨头破产的臭名，更是会因此失去高薪的掌权的工作。
成功了，获得的好处很少；失败了，自己就啥都没了。
这样的豪赌，有什么意义？
这就从根本上限制了职业经理人的决策魄力。
可是问题又来了。
谁没有私心呢？
要想职业经理人没有私心，老板就不能有私心，给他们多分股票多给期权奖励，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当然就愿意为了一个更大更长远的目标去奋斗。
想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容易。
绝大多数的老板，恨不得都把公司的股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殊不知越是牢牢攥着股份，这些股份就越不值钱。
这样的道理周不器早就懂。
早在创业初期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做的，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竟然有些落了俗套也跟俗人一样了……
不说别的，畅游的两位联合CEO唐·马特里克和任羽辛的期权一定要加。
最好是保底每年千分之二的股份。
干满十年，每人持股2%。
这就足够地慷慨了。
说了一通AOL的事，周不器似乎仍没有放弃他的求购心思，笑着说：“我对AOL有兴趣，方便的话你可以帮我传个信儿。”
“好。”
杰夫·比克斯就很难理解。
不过这也正常。
要是谁都能理解他，他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是世界级首富了。
不过，他这次主动地凑过来，可不是为了给新晋首富拍马屁的，而是有一笔双方的合作，围绕着HBO和剧版《魔戒》展开。
比克斯就是从HBO的CEO位置升上去的，成为了时代华纳的CEO，这是他的核心大本营。
周不器有些奇怪，“米高梅不是出方案了吗？”
“那个方案……”比克斯摇摇头，“那个方案我看了，似乎不太合适。最好是能够参照《权力的游戏》的合作方案，两家展开合作。”
米高梅给出的方案，就是双方风险共担。
对米高梅来说，风险是剧版《魔戒》的投资太大了，一旦项目失败，就会严重亏损；对HBO来说，风险是《魔戒》的吸引力太强了，一旦项目成功了，未来HBO想续约就要付出天价的转播费。
这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双方提前签订合同，把全系列的剧版《魔戒》的首轮电视转播费都给约定好，是一个固定的数字。
这样一来，HBO可就不必担心未来该剧大火，他们会遭遇“勒索”，要不断地竞价去支付天价的转播费了。
米高梅也可以拿到一笔固定的收入，去降低投资风险了，不必担心一旦项目失败，所有的投资亏损都要自己承担。
不过，这跟《权力的游戏》的合作模式不一样。
在那部系列美剧里，紫微星环球这边是拿到了流媒体版权，更重要的是参与投资，拿到了40%的版权，这就是话语权。
话语权就是权力。
权力可比利益重要多了。
就意味着以后HBO以后想开发《权力的游戏》的续集或者其他衍生剧以及电影版本，他们不能单边决定，需要跟紫微星环球沟通才行。
周不器毫不犹豫，“这不可能！《权力的游戏》制作的时候，那是多大的项目风险？同时是魔幻小说，《冰与火之歌》能跟《魔戒》相比吗？不说别的，单是版权价值就没有可比性。《魔戒》和《霍比特人》的电视版权都在米高梅手里，这是无价之宝，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版权转让。”
比克斯微微皱眉，“如果是这样，我会很为难。”
周不器笑着说：“怎么会？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眼光。AOL放弃了ICQ，HBO总不能要放弃剧版《魔戒》吧？做生意嘛，总是需要一点决策的魄力。不答应也没关系，根据我们的上一份合同竞价竞拍也行。”
第2230章 拉过来当垫背的
谢幕之后，又是全场起立。
掌声雷动。
这种感觉太好了，别说台上的那些创作团队了，就算周不器一个外人，也会有一种浓浓的自豪感。
然后，周不器又去了后台，又跟青春版牡丹亭的团队见面了。
关切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似乎这位周大老板对昆曲萌生出了巨大的兴趣，似乎整个剧团的经费问题有保障了。
这些昆剧演员都是在编的有职级的艺术从业者，这不是个民间组织。
这也不奇怪，这玩意根本不赚钱。
民间组织根本养不起。
可一旦是事业单位，就会有很明显的职位高低的区别，以及许多不可抗力的因素了。就比如《青春版牡丹亭》的整个主创团队，把演员、编剧、乐师、指导老师等等都算上，50人也就够了。可实际上这一些来了90多人。
白先勇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这些从业者都是人家剧院的在编人员，要是不听从他们的意思，这点好处都不给，这种属于国家的剧院凭什么会答应你一个外人，派出了这么多优秀的人才来帮你推广《青春版牡丹亭》？
国内巡演的时候，这种情况还少点。
最难的是海外巡演，有出国旅游的机会，恨不得有点关系的人都想凑上来，来占有这种免费出国的资源。
这就会造成极大的浪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别说白先勇了，就算是周不器都束手无策。公益项目嘛，就像给一些慈善会捐款似的，捐10块能有5块用在了正地方，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种事情是常态，纽约曼哈顿这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慈善宴会，募集到的那么多捐款，很大一部分也很难落入到需要的人手里。
太纠结，就别捐。
有善心想捐款，最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计较了，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这种事情说来容易做着难，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甘心自己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省出来的爱心款，被一些混蛋从中克扣了？
这对周不器来说不算多难，他早就练成了眼里能容沙子的本事，白先勇能够做到，还是挺令人惊讶的。
这天晚上，周不器又跟白先勇聊了一个小时。
就颇为感慨。
回家后，宁雅梦对此就很关注，跑过来为他脱外套，轻声问：“怎么样？白先勇开口了吗？”
周不器“嗯”了一声。
宁雅梦很高兴，笑着问：“要多少？”
周不器伸出一根手指。
宁雅梦眨眨眼，“10亿美元？”
周不器噎住，气道：“这是一根手指，不是十根！”
“哦。”宁雅梦轻轻颔首，她也觉得一开口就是10亿美元，有点过分了，“1亿美元？”
周不器摇摇头，“不是美元。”
宁雅梦松了口气，嫣然道：“1亿华夏币呀，那还行，白先生果然是文人。”
周不器叹了口气，“不是1亿，是1000万。”
“啊？”宁雅梦美眸睁大，很是惊讶，“1000万华夏币？这么少？”
周不器道：“过去将近10年里，他在《青春版牡丹亭》这个项目里一共花进去了4000万。1000万足够很好地发展两三年了。”
宁雅梦就很不满意，“这野心也太小了？”
周不器也想多给点钱，“是啊！”
宁雅梦道：“传统的昆曲模式门槛太高了，就只能越来越小众。还是得朝着《青春版牡丹亭》的方向来改版，降低欣赏门槛，先推广起来。资深的戏迷，可以去看原版的《牡丹亭》，去看大艺术家的表演，更多的戏迷还是应该以《青春版牡丹亭》这种形式来入门。入门了有能力了，再去欣赏更高端的。以前是经费有限，如果没有了资金上的压力，最好能把《长生殿》《西厢记》等著名的曲目都推出青春版，删减过后让年轻的俊男美女来表演。”
周不器笑着说：“你这么关心呀？”
宁雅梦道：“我姐也喜欢昆曲。”
“啊？”
“我爸是文化人呀，我和我姐从小就跟着爸爸听。”
“哦！”周不器点了点头，“这事不能草率，等回国了先调研一下吧，去浙昆、苏昆那边看看情况。听说那些在编的青年演员，都是没有商演收入的，每个月就靠着单位发的3000块钱的工资。”
宁雅梦就轻轻地叹了口气。
……
书房里，宁露送来了一盘水果。
然后坐下来一起工作，去帮他处理一些邮件上的事。
遇见一些比较重要的，她就会把主要内容念一遍，让周不器来决策。如果是更重要的，就直接转给他。
周不器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对了，给陆器发一封邮件，让他试探性地跟AOL去接触。”
“AOL？”宁露微微一怔，“怎么接触？什么样的名义。”
周不器道：“整体性的收购。”
宁露眼眸睁大，很是吃惊，“真的吗？”
周不器笑道：“走个形式。”
宁露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是业务高管，但作为周大老板身边的英文助理，她对美国的一些互联网公司也很有很深的了解。
AOL都是一个过气得日薄西山的啥也不是的公司了。
收购这家公司，能有多大的价值？
买过来了就是烫手的山芋。
周不器道：“接下来要对雅虎动手了，该启动全盘收购的计划了。卡尔·伊坎这边的反应很积极，这是好事。还有CEO汤普森的学历造假丑闻，得抓住这个机会。”
宁露就恍然大悟，“哦！拿AOL当垫背的！”
周不器道：“是这个意思。”
在美国的PC端在线广告市场，排名第一的是谷歌，第二的是Facebook，第三的是微软，第四是雅虎，第五的就是AOL美国在线了。
想收购谷歌、Facebook和微软，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哪家公司想对在线广告业务发力，就只能是瞄准雅虎和AOL了。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俩公司差不多。
都是互联网的元老。
都有着强大的品牌和一批忠实用户，以及强大的在线广告领域的技术沉淀和丰富的广告客户。
有了AOL的出现，就会让雅虎方面很着急，就不敢把价格要得太高，生怕在几年前错过了微软之后又错过了卖身给紫微星国际的机会。
要是没有竞争，可能就漫天要价了。
宁露就把这个思路简单地提炼，然后给陆器发去了一封邮件，然后抬头说：“拉AOL过来当垫背的，等他们反应过来了，肯定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呗，又能怎样？”周不器一点都不在乎，“一群胆小鬼而已，宁可把ICQ卖了，都不敢跟Helo正面竞争。自己瞧不起自己，还想让别人瞧得起？”
第2231章 我是吓大的
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最后一天就不看了，反正《牡丹亭》最好的就是中前部分，最后的朝堂戏实在有点幼稚。还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艺术性就要大打折扣。
不看也罢。
周不器就带着一行人，从东海岸回到了西海岸。再次见到了微软的CEO鲍尔默，双方很快就达成了意向，确认了微软收购Yammer的事，以及接下来微软要收购UC集团。
鲍尔默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把Ucgram也算在UC集团里。
这遭到了周不器的拒绝。
鲍尔默就退而求其次，说是在品牌营销的时候，Ucgram可以跟UC集团配合着来。毕竟微软是世界巨头，关注的是全球市场。
从全球的角度来看，UC的品牌里最有知名度的当然还是图片社交产品Ucgram。
周不器就不敢瞎决定了。
上次他要给Ucgram改名，都遭到了陆器和唐斌辰的联手狙击，这件事还得去问问他俩的意思才行，把决策权交给唐斌辰。
好在就是UC集团的计划已经进行中了。
周不器向国内传回消息，建议张一明、贺阳、聂才俊、俞永覆等人去一趟西雅图，跟微软那边谈一谈。
UC集团不能整体性地都卖给微软。
百度也需要部分产品。
得在业务上进行一定的拆分。
然后，他又接受了拉里·佩奇的要求，去感受谷歌的高科技去了……当局已经批准了，允许谷歌的自动驾驶汽车在特定地区的特定路段上路试行。
周不器之所以答应，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特斯拉。
特斯拉现在可没到这个级别。
说起技术来，还是谷歌更猛啊！
在许多谷歌技术人员的掌声中，周不器和拉里·佩奇一起，坐上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白绿相间的小汽车，面对面坐下。
汽车连方向盘都没有。
AI驾驶，开启了一段“冒险”之旅。
实际上很安全。
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整条路都被谷歌给霸占了，路上象征性地摆了几个障碍，小汽车就自动地绕开这些障碍，变道、打转向灯，加速、刹车、掉头……科技感十足。
然后在更大的掌声里，小汽车回到了原点。
下车之后，拉里·佩奇笑着问：“怎么样？”
周不器点了点头，“挺好。”
拉里·佩奇就很是感慨地说：“未来是AI的时代。”
周不器指了指这辆试验车，“谷歌在造车吗？”
“啊？”拉里·佩奇摇摇头，失笑道，“当然不会，自动驾驶是一个系统。”
周不器似笑非笑，“就像一统智能手机市场的安卓？”
“对！”
拉里·佩奇也不需要隐瞒。
有些事情，想做成功得有过人的技术才行。
随着AI时代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汽车的自动驾驶一定会是下一个汽车时代的核心产品。谷歌要做的，就是要开发出一款能够装在所有汽车上的自动驾驶系统。
就像称霸了智能手机的安卓系统那样。
周不器其实有点看不太懂。
至少以他暂时的判断来看，安卓思路在汽车领域恐怕不太行，还得是苹果思路，做一个相对封闭的产品。
做手机的门槛很低。
随便一个差不多点的公司，就能生产手机了，一共就那么几千个零部件，组装起来不复杂。可是汽车就不行了，这是几十万个零部件，门槛太高。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手机这玩意安全隐患比较低。
质量差一点，经常出bug，大不了就忍忍。
汽车就不行了，这跟生命安全相关联。
跟安卓机比起来，iPhone的稳定性明显更强，其实就是软硬件要一体，软件专为硬件设计、硬件专为软件服务，才会有更好的可靠性。
谷歌的这种选择，不知要让多少科技公司去竞相模仿，然后走上一条开发自动驾驶系统的不归路……
周不器很喜欢跟谷歌、微软、奈飞、阿里、百度这些科技公司打交道，学习他们的优点，然后警醒他们的缺点。
不过，有的公司就不行了。
比如EA。
听说周大老板在美国，EA的现任CEO约翰·里奇蒂洛又来了，已经约了好几次了。
周不器就在紫微星国际的大本营见他。
他来的时候，周不器正跟老张通话呢。
“靠！你人呢？”
“我在硅谷啊！”
“你不是在纽约吗？”
张朝洋气得牙根痒痒，被这混蛋小子一个电话叫去了纽约，他过去了，这小子却消失了。
周不器叹气道：“我这不是忙嘛，没事，《青春版牡丹亭》在百老汇有两场，第一场结束了，还有第二场呢。”
张朝洋道：“你可真能！”
周不器笑着说：“你别怪我，是马老板让我过来等他的，他要来美国呢。”
张朝洋没好气地说：“收购take-two，你的底线是多少？”
周不器道：“没有底线。”
“嗯？”
张朝洋微微一怔。
周不器道：“一定要完成收购，这是公司战略。具体要溢价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都同意。”
张朝洋冷哼道：“这操作空间可大了。”
周不器不以为意地说：“没事，你想在里面中饱私囊，那就去搞，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张朝洋有气无力，感觉实在是拿捏不住这小子，就很无奈地说：“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找几个人来帮忙运作，可能得几个月。”
周不器笑道：“用不了那么久，他们比咱们急！”
这边他跟老张通过电话了，这才去了会客厅，见到了那位EA的CEO……具体原因已经猜到了，卢卡斯影业那边已经正式向EA作出了声明，不会再对他们授权“星球大战”的版权。
消息公布。
EA的股价又崩了。
周不器本以为他这次过来，是来苦苦哀求的，没想到，对方气势汹汹，竟然没说《星球大战》的版权的事。
约翰·里奇蒂洛沉声道：“周先生，你真的要跟EA去竞争FIFA的商标吗？”
周不器淡淡地道：“不是我，是畅游。”
“周先生，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这样，那EA和畅游就真的会成为死敌！”
约翰·里奇蒂洛的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周不器不禁想笑。
死敌？
本来就是死敌了啊。
EA和take-two是死敌啊，现在老张出马，畅游很快就可以完成对take-two的收购了……这跟畅游去不去竞争“FIFA”商标没什么关系。
约翰·里奇蒂洛道：“周先生，我可以跟你说一句实话，市场上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董事会里从没有让我离职的想法。”
周不器好笑道：“抱歉，我没关注过。”
约翰·里奇蒂洛道：“我就是给你提一个醒，‘FIFA’的商标我志在必得，EA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如果展开竞价，EA会奉陪到底！到时候，畅游不仅拿不到版权，还会失去EA这样一个朋友。”
“那可不一定。”周不器不为所动，“那就竞争嘛，虽然EA和国际足联已经合作二十年了，但我相信国际足联一定会秉公处置。”
“走着瞧！”
这老家伙，竟然起身就离开了。
这让周不器很是讶异。
这啥情况？
这哥们是吃枪药了？还是想狗急跳墙了？
过来一趟，啥正事不谈，就是为了威胁本老板？
靠！
我是吓大的！
第2232章 保留希望
马老板要来美国了，因为周不器已经从卡尔·伊坎那里调查清楚了雅虎内部的变故。不过在他来之前，周不器先约见了一次杨志远。
见面之后，周不器先说了一件让他匪夷所思的事，“昨天下午，EA的CEO约翰·里奇蒂洛去了我的办公室一次，把我给威胁了一顿。”
“啊？”杨志远就有些难以置信，“威胁？”
周不器道：“对啊，他跟我说，想要畅游放弃跟EA展开激烈竞争，否则他就会奉陪到底，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杨志远就有些好笑，“我怎么听说他在EA内部受到了很大的质疑，要下台了呢。”
周不器道：“说不定真能狗急跳墙。”
杨志远对此就不怎么在意，“EA现在内忧外患，还能做出什么？过去几年为了解决资金的问题，先后卖掉了很多公司的股票，其中就包括法国的育碧。”
“嗯，依我看……育碧离开了EA的掣肘，未来几年说不定就好起来了。”周不器想起来了什么，笑了笑，“EA还把九城的股票都给抛售了呢。前几年投资九城的时候，EA花了1.67亿美元拿到了九城15%的股份。卖掉的时候，这15%的股份只价值1700万美元了。”
这一波操作，朱俊算是把EA给坑死了。
杨志远笑道：“就是嘛，那个里奇蒂洛……我估计就是垂死挣扎了，最多就是吓唬吓唬人。前几天我还看了一篇文章呢，采访的是一个从EA离职的高管，严厉地批评了EA的现状。”
周不器道：“哦，那篇文章我也看了！”
因为过去这段时间EA连续在决策上犯错误，所以就调整了许多个高管的职务，CEO约翰·里奇蒂洛的很多嫡系手下都离职了。
基本上只剩下了他一个光杆司令。
没办法，这家伙是EA的大佬，是公司创业团队中的一员，一般人动不了他。
却没想到，最近的一篇关于EA的报道，就引起了业内的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时间离开EA的那些高管都是约翰·里奇蒂洛的嫡系，可这样的嫡系，却通过媒体匿名地炮轰了约翰·里奇蒂洛……
“当我在EA任职时，里奇蒂洛每年都会让公司损失大笔钱。他根本不懂游戏，而且不懂娱乐……”
“我怀疑EA的执行董事长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创造机器，但那些有创意的人早就离开了EA，并找到了可以施展才华，进行创造的地方。”
“EA已经有10-15年没有做出任何吸引人的游戏了，随着时光流逝，EA在不断流血。这十分悲惨，这个公司曾经大红大紫。里奇蒂洛是EA停止运作的最大原因。也许公司在将来会痊愈，但我认为不会。”
“EA内部有着一大堆没有用的高管尸位素餐，这里已经变成了EA养老院。”
“EA跟玩家彻底的割裂……”
经过杨志远的提醒，周不器就反应过来了，忍俊不禁道：“那篇文章挺好，报道得很全面，从内到外都剖析了EA陷入颓势的原因。这个约翰·里奇蒂洛……不会是以为这篇文章是我在背后搞出来的吧？”
杨志远道：“很有可能。”
“无妄之灾啊。”周不器就有些好笑，“我就说嘛，前段时间他还屁颠屁颠地跑燕京去了，跟我示好想要化干戈为玉帛。这次我来美国，他一下就来了个大变脸。”
杨志远很轻松地说：“应该没什么大事，最多就是他在资本市场有一些朋友。过去这些年，他就带领EA玩资本游戏了。”
周不器笑道：“巧了，我也认识不少人，前两天在纽约我还见了卡尔·伊坎呢。”
提到这个人，杨志远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雅虎变成了一家由资方主导的公司，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卡尔·伊坎，这已经成了一个典型的反面案例。
因为这件事，后来上市的那些互联网公司，基本都要玩AB股的模式了，生怕又发生雅虎的悲剧。
不过，杨志远隐藏得挺好，“谈什么？奈飞吗？”
周不器道：“嗯，谈了谈。他想进奈飞的董事会，被我给拒绝了。”
杨志远笑着说：“想拒绝他可不容易。”
周不器摆了摆手，这就可以进入正题了，“奈飞那边不用担心，见了他之后，主要是说了点雅虎的事。”
杨志远心头一跳，“说什么了？”
周不器道：“你任命的那个新CEO汤普森，他学历造假？”
杨志远的表情一下就凝固起来。
周不器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了。”
杨志远的愤怒是不言而喻的，“我从没见过像卡尔·伊坎这么无耻的人。”
周不器不以为意，“资本家嘛，无非就是为了赚钱。跟这种人打交道，反而没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只要让他赚钱就行了。钱能解决的事，就是最简单的事。”
杨志远摇摇头，“他的胃口很大！”
周不器道：“我知道，在纽约的时候，我们先后见过三次，主要就是关于雅虎展开交谈。”
杨志远眉宇间就浮现出了几分担心，“谈什么？”
周不器笑着说：“他跟我说，希望紫微星国际能够和雅虎合并，然后靠着雅虎来借壳上市。”
“啊？”
杨志远微微一怔，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周不器也忍俊不禁，“没错，他就是这么跟我建议的，我当时也惊呆了。可看他的状态，一点都不像跟我开玩笑的样子。”
杨志远就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对卡尔·伊坎的鄙视，“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满脑子都是钱呢！”
紫微星国际通过雅虎来借壳上市，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是借壳上市，却仍然可以发行大量的新股，融到大量的资金。
甚至连路演都不用了。
很多大公司为了上市顺利，都要在IPO之前展开广泛的路演，其目的就是广而告之。告诉全世界，我们要上市了，我们是好公司，大家都来买我们的股票吧！
就跟产品销售一样。
产品物美价廉还不够，还得做营销，要让市场知道你的产品物美价廉。别人知道了，才会去买；别人连知道都不知道，产品再好也没用。
如果是借壳雅虎上市，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
雅虎是纳斯达克的代表性企业。
在互联网行业里有着巨大的名声和品牌。
这就不需要路演了。
什么宣传都不需要，靠着“雅虎”的招牌，就会让全世界的媒体主动地自发地免费地把宣传搞得铺天盖地。
不过，有一道关怎么都绕不过去。
虽然一家公司的上市模式有很多种，但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只有那些不入流的不怎么样的边缘公司，才会选择通过借壳上市的模式完成上市。
都形成上市鄙视链了。
一旦采用了“借壳上市”的模式，基本就等于这家公司向公众投降了。
紫微星国际这样的好公司，当然不可能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哪怕这件事很赚钱、有着诸多好处，也丢不起这个人。
周不器凑趣地说：“那家伙还给我出了一个主意，我更是惊呆了。”
“什么主意？”
“他说紫微星国际和雅虎合并，最好是以雅虎收购紫微星国际的名义。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收获巨大的名声。伱收获了名声，我就可以收获最大的利益。”
“真的假的？”
杨志远也惊呆了，以为他在调侃。
周不器道：“这么天才的思路，我可想不出来。”
杨志远听了就想骂人，“这个卡尔·伊坎，简直是个神经病！”
虽说他也很想让雅虎去“收购”紫微星国际，可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在并购案子里，“蛇吞象”的事不是没有过。
但这得有一个大前提。
想要完成“蛇吞象”，得是“蛇”占强势地位，蛇在变龙；“象”处于弱势地位，象已经奄奄一息了。这跟雅虎和紫微星国际的现状完全相反。
周不器道：“不过我没拒绝他。”
“啊？”
杨志远很是不解。
周不器笑着说：“我告诉他，兹事体大，我要回去好好考虑。”
杨志远的神色狐疑了，已然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你这是……”
周不器道：“至少可以帮你拖住他，让他不要把更多的精力用来在背后搞阴谋诡计，去运作CEO汤普森的下台。”
杨志远长叹一声，“恐怕很难！”
周不器微微皱眉，“学历造假，实锤了？”
杨志远点了点头，“嗯，这是真的。我跟他谈过，他承认了。”
周不器道：“我跟汤普森没怎么接触过，对他不太了解。可财报和股价不会骗人。他上任这几个月来，雅虎的股价有了明显地回升，财报也很漂亮。这还是他在雅虎内忧外患、管理层动荡，以及没有获得董事会的全部支持的情况下做出来的成绩。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带领雅虎走向复苏之路。”
杨志远就很无奈，很惋惜，“可是资方只想把公司卖掉，短期变现。我也有责任，08年的时候，很多激进派的资方进入雅虎，几年来他们都被套牢了，耐性都被磨没了。他们不想跟着雅虎一起走下去，也不是太奇怪。”
周不器很感慨地说：“人才难得！”
杨志远道：“是啊！”
周不器道：“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汤普森的学历丑闻曝光出去，要让他留在雅虎CEO的位置上，要保留住雅虎复苏的希望。”
第2233章 代表雅虎的董事
周不器这次的切入，可以说是直击痛点，可这也把他的所有野心都暴露出来了。
杨志远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真的想要收购雅虎。”
周不器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觉得行吗？”
杨志远就有些自嘲，“我说的可不算。”
周不器好笑道：“你说的不算，谁说的算？就算离开董事会了，伱也是雅虎的酋长。”
这几年的变化，让杨志远的心气早就不像08年时候那么高了，“能听听你的理由吗？这不是小事。”
周不器道：“理由那就太多了，随便说几点……就像我刚才说的，人才难求。雅虎找到一个合适的CEO，真是太难了。可是汤普森已经被别人抓住了把柄。只有我能压住卡尔·伊坎那些人。留下了汤普森，就留下了雅虎的希望。”
“怎么压？”杨志远就很奇怪，“卡尔·伊坎的建议不是借壳上市吗？这哪有谈判的余地？总不能接受他的建议吧？”
周不器笑着说：“他们无非就是为了赚钱，给钱了就行了。尤其是卡尔·伊坎……我早就把他给看透了。”
杨志远忍俊不禁，觉得这小子有点翘尾巴。
周不器道：“真的，他为啥想要紫微星国际通过雅虎借壳上市？因为他可以迅速地完成套现离场。要是紫微星国际对雅虎完成了私有化收购，他就只能拿到紫微星国际的原始股，他对长线持股没兴趣。”
杨志远轻轻颔首，“有这层因素。”
周不器笑着说：“现在是很多行业的低谷期，那家伙最近不是吃进了大批奈飞的股票，还在争夺狮门影业的控制权嘛。这还不算什么呢，他还要参与戴尔的私有化退市。他现在需要大量的现金来运作新的项目。对他来说，保持雅虎的上市状态最好。可归根结底，还是钱。”
卡尔·伊坎参与戴尔的私有化退市，可不是为了去持有戴尔的股票，而是趁着现在戴尔股价极低的时候大手笔地吃进，成为一个有一定话语权的股东。
然后等戴尔启动私有化退市了……
卡尔·伊坎就可以利用自身的资本力量来操作了。
要么，戴尔向他支付一大笔钱，买进他手里全部的股票；要么，他就在背后搞事情，去阻止戴尔的退市程序。
其实就是威胁。
戴尔给不给钱？
不给钱，就别想退市！
可是这一套面对紫微星国际是不可能的。
戴尔是上市公司，而且不是AB股，每一个股东都可以参与进去搞事情；紫微星国际没上市，就算以后上市了也是朝着AB股的模式来运作。
AB股一来，A类股一票顶一百票，到时候卡尔·伊坎就算持有再多的紫微星国际的B类股，也不可能有任何的话语权。
资本的角逐，归根结底还是权力的较量。
杨志远问：“你能让他放弃对汤普森的纠缠？”
周不器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你也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他们是为了赚钱，损人利己的事他们会干，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才不干呢。只要合作达成，清空了那些人手里的雅虎股票，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祸害雅虎？白白来得罪我吗？咱们这种人才最容易感情用事，搞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不会。”
杨志远点了点头，“还有吗？”
周不器道：“还有就是雅虎危机啊，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应对办法？马老板那边都急坏了，急得剃了个光头。”
“光头？”
“对啊，迟迟都没法从雅虎这边收回阿里的股票，一直在上火。明天他就过来了，到时候你一见就知道了。”
“也是受到了阿里的连累。”
杨志远就多少有些愧疚。
他被资方派系诟病，是因为感情用事。不过，最大的诟病还不是他过分地爱护雅虎。他是雅虎的创始人，他爱护雅虎是应该的。可他对亚洲资产的爱护，实在有点过分了。
这部分亚洲资产，就是雅虎持有的40%的阿里股份，以及35%的雅虎日本的股份。
这也表现出了杨志远的企业家属性。
对雅虎来说，卡尔·伊坎这些人是资方派系，资方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资方派系可以平衡创业团队的派系，让创业团队不要太理想化搞一些不切实际的项目，赚钱不丢人！要尽量地减少浪费、创造利润。
对阿里来说，雅虎就是资方派系了。
正常的逻辑，雅虎应该去限制阿里的战略，对马老板的决策进行掣肘，别让他搞一些理想化的不切实际的项目，让他去朝着赚大钱的方向做。
近期，阿里在做云计算。
那真是亏得吐血。
所以杨志远作为代表雅虎派驻在阿里的资方董事，就应该去限制这件事，不允许阿里搞这种投资巨大、花钱如流水的大工程。
老老实实地玩电商赚钱，不香吗？
可杨志远是企业家。
他很能理解马老板的心态和志向，加上他跟老马的私交很好……
这就是感情用事了。
这就成了雅虎的资方派系对杨志远最不满的一点。你对雅虎本部爱护也就罢了，可也不能滥情到去爱护阿里和雅虎日本那两家亚洲公司吧？
对周不器来说，这种感情恰恰也是可以利用的点。
杨志远当然不希望把雅虎卖掉，却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选择，影响了阿里和雅虎日本未来的发展。
总要有一个最佳的可以达到平衡的取舍点。
周不器接着说：“现在的雅虎，已经没什么选择了。就算是微软也不可能再报价了，雅虎对他们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其他的资本机构报价雅虎，看上的都是雅虎的资本价值。只有紫微星国际不一样，更关注的是战略价值。紫微星国际正在发力线上广告业务，买不到雅虎，说不定就去买AOL了。”
“AOL？”
杨志远哑然失笑。
周不器正色道：“这可不是开玩笑。”
杨志远眉梢一挑，有点不太相信，“真的？”
周不器道：“当然是真的，这甚至是比战略价值更高的政治价值。紫微星虽然经过了拆分重组，从名义上来看，紫微星是国内的公司，紫微星国际是总部注册在硅谷的互联网公司。可紫微星国际的决策大权，毕竟还是掌握在陆器、唐斌辰、许亮杰、沈向阳我们这些人手中。”
杨志远眼睛睁大。
有些难以置信。
竟然还有这样的思考角度？
他做生意二十多年，从未考虑过这一类的问题。哪怕是当年雅虎来华发展，以及后来的雅虎退出国内市场，其实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政策上的压力，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实力不济被国内互联网公司给挤走的。
周不器道：“我对紫微星国际的未来充满信心，这家公司未来的实力不会比谷歌差多少。我必须要提前做一些防范，联姻是挺好的选择。”
“联姻……”
杨志远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真是信了。
AOL虽然在战略、业务层面不太行了，可是名头大啊，这家公司名叫“美国在线”，用的是国家名字的前缀。
一旦紫微星国际娶了AOL，完成了联姻，这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政治和法律上的保护。
就比如医疗保险。
在美国看病极贵，都是天价的医药费。可如果购买了医疗保险，就可以享有免费医疗了。如果一个外国人在美国生病，没有医疗保险，那就挺惨了，最好生病了也别去找医生，普通人根本支付不起。
不过，一旦跟购买了医疗保险的人结婚了，那就可以享受对方的医疗权益了。
这叫“夫妻的权益共享”。
因为这种权益共享，社会上就出现了很多假结婚，去欺诈美国各种项目的财政经费。
周不器当然想通过真结婚的方式来规避紫微星国际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政策风险。此前他也给中兴方面建议过，这样可以让中兴在美国以后的发展很顺遂，就像联想那样。
可惜对方不敢。
中兴的根子是国企，他们可不敢娶一个外国媳妇……纳妾可以，小妾没有话语权，正妻是要权益共享的。
作为一家国企，娶一个外国媳妇就会很受忌讳。
紫微星国际就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了。
周不器笑着说：“如果真要选择联姻对象，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雅虎。AOL真是太丑了，门不当户不对，别说当正妻了，当小妾都不够资格。”
杨志远忍俊不禁。
同时心中也动摇起来。
他感受到了雅虎对紫微星国际的重要性。
更重要的一点。
这不是卖儿卖女。
这是结婚。
是平等的行为。
周不器道：“老杨，别忘了，你不仅是一个已经被清出局的雅虎酋长，你还是紫微星国际的独立董事！你自己说，你当独立董事这几年，为紫微星国际做过什么贡献？总不能只领工资不干活吧？”
杨志远又好气又好笑，“我的这个独立董事可没有工资。”
“没工资吗？”周不器哈哈一笑，“想赚工资还不简单，要不你别当独立董事了，来当董事得了，董事有工资。”
“董事？”
“代表雅虎的董事。”
第2234章 君子不夺人所好
经过了几个月的准备，当周不器开诚布公地提出了想要整体地收购雅虎的计划时，在每一个环节都算是有了十足的进步。
至少杨志远没有激烈地反对，表现出了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
这就是好的开始。
要知道，几个月前孙正义带领着软银，组织了一个大财团想要整体收购雅虎的时候，杨志远还在旗帜鲜明地反对。
论私交，杨志远跟孙正义的关系显然要更好，都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可是在表现出的面对收购要约的态度，显然是对周不器更友善。
在这个过程中，背后参与的卡尔·伊坎为代表的资方派系，也算是帮了周不器不小的忙。要不是他们这伙人不断地在背后拆台，把杨志远和他的嫡系团队逼向了没有退路的悬崖，可能还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要么，跳崖；要么，抓住紫微星国际抛过来的橄榄枝。
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就很容易做选择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杨志远也没法决定，得回去跟更多的人去商量。
周不器也不着急。
明天马老板就来了。
这又是一个说客。
实在不行，把孙正义也找来！
杨志远本来就是个亚裔华人，来自亚洲的意见对他的决策可以形成很大的影响。
临走的时候，周不器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晚上有空没？”
杨志远笑笑，“我都退休了，能有什么事？”
周不器道：“要不要去洛杉矶看戏？”
“看戏？”杨志远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想到了最近在美国娱乐行业里引起不小的轰动的《青春版牡丹亭》，“昆剧吗？”
周不器笑笑，“《青春版牡丹亭》的团队在西海岸这边巡演完，现在去纽约了。今晚洛杉矶的中国大剧院会有其他的剧种过来表演。越剧，知道吗？”
“听说过，没看过。”
杨志远笑着摇摇头，然后他就说杰克·马是个戏迷，不过迷的是京剧。好几次他去国内，杰克·马都邀请他去欣赏过京剧表演。
周不器道：“那正好，一起去看看呗，我也没看过。”
杨志远笑着说：“最近喜欢传统戏剧了？”
周不器叹了口气，“总跟钱打交道，觉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拉低了。戏剧好啊，是一种境界上的升华。”
杨志远反正有空，那就去了。
周不器身边就跟着雅娴、雅梦姐妹，温知夏、孙莞然、宁露也都在，带着孩子，拖家带口地乘飞机去洛杉矶了。
今晚的越剧，是《明星版梁祝》。
所谓的明星版，就是国内的越剧明星几乎都参与到这个节目的表演中来了，力图打造一个能够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越剧作品。
对标的就是在海外巡演大获成功的昆剧《青春版牡丹亭》。
这一版的《梁祝》有着极大地改版和创新，除了灯光、舞美、服装道具等方面进行了重新设计，还加速了小提琴协奏曲的配乐。
创新性很强。
很多细节上的设计，显得很“洋气”。
这本就是越剧区别于传统戏剧的一大特色，这玩意本来就是在一百年前的大上海滩时期风靡起来的，中西结合的属性比较强。
当年的京剧一统天下，但是江南这边更喜欢本地的传统剧种。昆曲的门槛太高了，然后就爆发出了新兴剧种的越剧热。
也正因为越剧当年席卷江南，让昆曲陷入了濒危的绝境，这才有了后来的传字辈的出现来拯救昆曲艺术。
周不器既然盯上了传统艺术的行业，总不能只关注昆曲。
恰好，越剧团也在美国巡演呢。
不妨去看看。
看过之后，觉得挺好，却远不如《青春版牡丹亭》那么好，震撼性不够、冲击力不够强，远没有达到那种让人神游物外的感觉。
从现场热度也能看出来。
《青春版牡丹亭》表演结束之后，那些老外观众真是都疯了，完全是一种顶礼膜拜的姿态。《明星版梁祝》的剧场里，虽然也是座无虚席，跟很多国内的歌唱家来国外演音乐会要免费发票还要花钱请人来听过的场面完全不同。
可是要跟《青春版牡丹亭》比，还是差着很大的距离。
周不器并没有在表演结束后现身。
在剧场里，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来美求学的刘强栋。
身边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伴。
却不是以前熟悉的那位。
这都是哥们，没啥可含糊的。
看过戏了，周不器就带上了女友宁露，去了刘强栋在洛杉矶圣塔莫尼卡的新家做客。在此之前，刘强栋要先送女伴回学校。
这才明白，这是他在学校里的同学。
把佳人送回学校宿舍了，周不器才笑呵呵地说：“这谁啊？你女朋友？”
刘强栋道：“没有，就是同学，我们是一个省的，算是半个老乡吧，在学校的同乡会里认识的，也算是相互照顾。”
周不器点了点头，“挺漂亮的。”
刘强栋哈哈一笑，“怎么？要介绍给你认识？”
至于身边的那位名叫宁露的女士……
也没啥可回避的。
连人家周大老板都不在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不器连忙挥手，“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
刘强东也不跟他客气，笑着说：“等下个月天暖和了，把你的船借我玩几天呗？”
周不器哭笑不得，“你来南加大，真是来求学的？是为了弥补在大学时候错过的那些遗憾吧？跟女同学去剧场看戏？”
刘强栋道：“其实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
“啥啊？”
“开一个船行，然后租船赚钱。”
“这叫啥梦想？”
周不器觉得有点不伦不类。
刘强栋回忆着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但那是时代的原因。我家祖上出过很多商人。后来改革了，我爸就响应国家号召，开始做个体户了，把周围的亲戚、乡里乡亲都借遍了，凑了2000块钱，买了一艘小船。”
周不器听他说过一些家里的事，“后来就成了呗？”
刘强栋点了点头，“嗯，等我上了大学以后，家里的条件就好了，我爸算是有了一个小船队，还清了债务，家里也红火起来了。不过当时我觉得我爸的生意模式不行，是小作坊模式，就觉得做个船行，把船租给更多像他这样的人，他赚的钱都用来换购新的大船了，根本没什么结余。我爸当年筹2000块钱买船，当时的那种压力，比京东现在借款200亿的压力还大。”
周不器道：“本来就是这样，家庭熏陶是成功的关键要素。我也差不多，受到我爷爷的影响很大。”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刘强栋笑着摆摆手，“你在纽约去看昆剧了啊？媒体上都报道了。”
周不器“嗯”了一声，“《青春版牡丹亭》，有一些经费上的困难，我会考察一下，帮助一下。”
“越剧呢？”
“先调研一下，值得给钱，就可以给钱。”
“你可以找下李彦红。”
“他？”
周不器眉梢一挑。
刘强栋笑哈哈地说：“你没听他唱过戏？”
周不器摇摇头。
刘强栋道：“我听过，有一次我去他家里，喝酒喝到一半，他就唱了一出，那水平……说是半专业的也不差了。”
“真的假的？”
“他当年差点就进了戏班子当专业演员了，是晋剧。不过受到他姐的影响，还是选择了高考。你要是想推广传统戏剧文化，他肯定有兴趣参与。”
“厉害了……”
周不器觉得说不定还真可以组团搞这件事，至少老马老张都肯定会参与。
等离开了刘强栋家，宁露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笑着说：“刘总的那个女同学，挺有名呢，是微博上的大V。”
周不器好笑道：“是吗？”
宁露道：“艺术生，学导演的，长得挺漂亮，当演员也不差。”
周不器摆了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
宁露轻轻颔首，笑着说：“对了，莞莞说秘书处要进一个新秘书，今年才大一，过来实习的，清华大学的，看你同不同意。”
“清华？”周不器就有些惊讶，“清华的女生……就没必要往秘书处里选了吧？”
宁露轻笑着说：“她也是个微博红人呢，人美声甜。”
第2235章 总拒绝也不好
紫微星和清华的关系很深，而且还在逐渐地加大合作，去年的合作经费超过了4000万元。校方也为紫微星大开绿灯，清华的学子可以比较自由地来紫微星这边实习。
不过，实习岗位更多的是向技术工种开放。
女生很少。
行政岗的女生就更少了。
想来秘书处工作，这就更令人不可思议了，周不器就有些匪夷所思，“关系户吗？这可不行。”
宁露轻笑着说：“不是关系户，是真的有些才华，英语很流利。而且思路清晰、成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的女孩子。”
“奇了怪了。”
“说不定你还认识呢。”
“谁啊？”
“奶茶妹妹，网络上很有名，你还记得吗？”
“我去！”
周不器一拍脑门。
怎么会不记得？
宁露笑着说：“你知道就行，邮箱里应该有照片，回去了看看。”
“算了吧，别安排。”周不器摆了摆手，这也算是他第二次拒绝了，“当初徐百卉就跟我介绍过，当时婕妤传媒要拍《金陵十三钗》，张导就想让她当女主角。恰好当时我跟苏宁易购谈一些合作，恰好也在金陵，想没安排见面，我就没接受。”
宁露美眸睁大，“你见过她？”
周不器摇摇头，“没有，不过好像她爸是当地的一个小老板，也挺有钱的，没有一亿也有大几千万。刚才跟老刘闲聊时，就说到了家庭熏陶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性。有一个石婧琳就够受的了，再多一个我脑袋都要大。”
宁露轻声道：“都回绝好几次了，可她一直在申请，还直接来公司，去找裴瑶和郭丹了。”
周不器扯了扯嘴角，“确实有点能耐。”
一个大一新生，就敢来紫微星这样的大公司里横冲直撞，一点不怯场不说，关键是作风勇猛，吃定了要来给周大老板当秘书。
在紫微星的招聘公告上，的确有行政秘书的岗位，其中就包括了董事长秘书。
宁露道：“嗯，裴瑶跟她谈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她各方面都特别优秀，阅历、见识、文化、思想层次都很好，这才把名额推荐了过来。”
“不要！”
周不器毫不犹豫地拒绝。
宁露有些犹豫，“那裴瑶那边……”
周不器就退而求其次，“让裴瑶给她在别的部门安排个实习岗吧，你看这野心多大，我可没精力跟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谁是猫谁是老鼠？”宁露忍俊不禁。
周不器气道：“我是老鼠行了吧？我怕被她咬死！”
宁露抿抿嘴，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裴瑶专门打电话跟我偷偷说的，那个女生可坦诚了，说她谈过一次恋爱，可还保持着处子之身，还说希望在一个最好的时刻向最好的人把自己交出来。”
周不器一挥手，“我对这些老封建的东西没兴趣！都什么年代了？”
“哦，这样了……”
宁露连连点头，相信了。
可是，拒绝了一次，拒绝了两次……
人家都来公司里实习了，以那个女生的作风来看……大老板，您老人家能拒绝几次？
总拒绝也不好吧？
……
第二天，马老板终于到了。
听说洛杉矶这边有越剧巡演，就直奔洛杉矶而来。
当然，最关心的还是雅虎。
近期雅虎的事情闹得挺大，马老板就有些担心，希望尽快地把这件事情搞定。
杨志远已经下台了，雅虎现在掌控在资方派系的手里。
这些资方派系，因为掌控了雅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可以掌控阿里，毕竟是40%的股份呢。这就是巨大的威胁。
马老板正在运作阿里从港退市，下一步就是阿里集团整体性的赴美上市。
所以在此之前，必须要肃清外来势力对阿里的干扰。
以免影响了他的大计。
雅虎这边变故频出，就挺麻烦。
这也是马老板很支持周不器对雅虎下手的原因。
周不器这小子虽然混蛋了点，但总归要比雅虎的资方派系强很多，雅虎在他手里绝对要比在那些华尔街的资本家手里更符合阿里的利益。
除此之外，这次来洛杉矶，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D9大会，邀请你了吗？”
“什么D9大会？”
周不器根本就没听说过。
马老板道：“就是《华尔街日报》主办的一个数字大会，邀请全球的IT界领袖展开高峰对话，旨在推动全球的数字化产业发展。”
周不器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好像邀请过，我没答应。”
马老板就很奇怪，“为什么？”
周不器道：“没空，没兴趣。”
马老板道：“你怎么这么不合群呢？整个IT行业，数得上号的人都去了，就你不去？乔布斯、比尔·盖茨他们都去过了，今年好像奥多比、奈飞、谷歌、惠普的那些企业领袖也都会参与。”
周不器瞥他一眼，“你要去？”
马老板点了点头，“会有一个公开演讲。”
周不器笑着说：“有你代表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家就够了，我去干啥？没啥意思。前天我见了拉里·佩奇，他还跟我说了这件事呢，他也不去。”
马老板问：“那谷歌是谁去？”
“施密特啊。”周不器大大咧咧地说，“这活动不行了，前两年能邀请到乔布斯、比尔·盖茨、鲍尔默、埃里森这些人，今年已经没什么人去了，要么也不能邀请你。”
马老板气道：“胡说八道。”
周不器道：“真的，就是走个形式……谷歌过去，主要是推介新产品的，完全是当成了产品推介会。”
马老板道：“那可不一样，别忘了，举办方可是《华尔街日报》，是商业领域最有权威和影响力的大媒体。要不乔布斯都生病了，为什么还要去参加？为什么比尔·盖茨都退休了，还得跑一趟？不是这个会多重要，是要跟《华尔街日报》搞好关系，给一个面子。出席个活动而已，为什么去得罪人？”
周不器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马老板道：“参加了一次，给个面子就行了。要是人家几次邀请你都不参加，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你还想收购雅虎，到时候人家财经记者写几篇文章一煽动，你就够呛！”
见他沉默不语，马老板就笑着说：“来都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呗，给他们一个面子。平白无故的，干啥去得罪人？”
周不器虽然有一种又被忽悠了的感觉，可是总拒绝也不好，就只能答应了，“那就去吧，叫上杨志远。”
“行。”马老板哈哈一笑，“你跟他谈得怎么样？”
周不器伸了个懒腰，“反正该说的都说过了，就看他什么意思了，他肯定不甘心把公司卖掉。不过他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了。”
马老板道：“可以把孙正义叫过来，咱们组团拿下他。”
周不器道：“嗯，我跟他说过了，只要紫微星国际收购了雅虎，到时候雅虎持有的那35%的雅虎日本的股份，会拿出大部分转让给他，给他解绑。”
马老板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有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