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第一单
叶雨泽的眼光在唐胖子的摊位上扫了一眼，发现挂着的一溜跨栏背心。其中一件红色的印着十三号数字的看的比较顺眼，他就叫唐胖子帮着摘下来。唐胖子此刻还真不敢跟他较劲，听话的又给他找了一件同款的。
叶雨泽叫矮胖男进入把衬衣换了。这一次他再出来，整个人都变了风格，好像年轻了十岁，连臃肿都肚子都小了一号，在牛仔裤的束缚下显得身材壮硕起来。
矮胖男照完镜子，对着叶雨泽又是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叶雨泽。年轻女孩给翻译了一下。叶雨泽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叫中村，是日本一家商业株式会社的社长。女孩叫由美子，是这家会社的总经理，他们是家族企业，在日本拥有十几家大型商场。
叶雨泽可没有想到试衣服竟然试出来这么大一皇军。赶紧表示久仰久仰，欢迎合作。
由美子问了一遍价格，其实叶雨泽这些品种价格本就没什么区别。上衣35美元，牛仔裤二十五美元。他也不可能降价，虽然他降价政府也会给他补贴，但是他可没想占国家便宜。
由美子和父亲商议了一阵，然后笑着朝叶雨泽伸出手：“合作愉快！”
叶雨泽没有明白啥意思，疑惑的看着由美子。由美子指指摆在桌子上的合同书，这都是中英文双语打印的。叶雨泽这才明白人家要签合同了。
这个自然是意外惊喜，叶雨泽赶紧拿过合同问：“由美子小姐，不知道你们要购买多少？”
“三十万套吧，你得按照我们提供的尺寸来做。一个月之内交货，但是要保证质量，我们日本人对于产品质量可是很认真的。而且必须要按时发货？”由美子认真的看着叶雨泽，牵扯到合同，看来这个妞也是很较真的。
叶雨泽想了一下：“一个半月吧，我们还有其他的合同，但是一个半月之内，我保正在天津港口准时发货。”
由美子扭头跟父亲又商量了一下。中村也点头了，但是这家伙却对那个十三号背心情有独衷，非要订购一批。但这个却不是叶雨泽的事情了。
叶雨泽和唐胖子商量了一下，唐胖子竟然要两块钱一件卖给人家，被叶雨泽鄙视了一番，最后给他涨到了五块钱。然后两份合同就分别签好了。
合同签好，叶雨泽也不敢再签别的合同，现在的产量已经把他限制死了。于是就展厅里面转起来。他想看看还有没有牛仔服，价格和质量怎么样？这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赚了一圈，果然发现有一个卖牛仔服的。这是广东的一家企业，样式要比叶雨泽的多，他们的产品已经不仅是单纯的牛仔服了，在里面添加了各种布料，看样子想把牛仔服打造成时装。
叶雨泽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他们的大胆和创新，但是并不是太敢苟同。牛仔服作为西部文化的一种传承，也算是历史悠久了。从开始的单纯工作服，发展成为时装，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是无论怎么变，牛仔服以其坚固耐用、休闲粗犷等特点在市场上流行。他们这种改变有些颠覆牛仔服的固有的传统了。这样的东西能不能被大家接受，这还真的是个问题。？
叶雨泽在这个展位面前停了很久，果然，他们虽然吸引了一部分外商驻足围观，但却很少订货的。偶尔有一个，要货量也是很少。看来外商比他还要谨慎，毕竟都是自己的钱，没人敢冒这个险。
整个溜了一圈，就发现这一家竞争对手，叶雨泽放下心来。慢慢走回自己的摊子。离着摊子还有一段，叶雨泽突然懵逼了。因为他看见那个唐胖子和几个美女都穿着牛仔服，卖力的推销着，周围围着很多人，看着都是外商。
这是怎么个情况？叶雨泽被吓了一跳。几步就跑了过去。然后发现，他的牛仔服被换到了中间的位置，那个唐胖子和他手下的几大美女全部变成了牛仔服的推销员。
看见叶雨泽跑回来，唐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一把抓住他：“兄弟你跑哪去了？急死哥哥了，你看看这么多外商要订货，合同我可没办法替你签啊！”
那个李科长也走过来沉着脸呵斥道：“你这个小同志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你这是来开展销会，不是让你逛风景来了，你知道你这个名额多少厂家再争吗？要是不想干你趁早说话。”
叶雨泽本来还想跟唐胖子解释几句，别看刚才跟他发生冲突，但是亲不亲故乡人。他还真没往心里去，不然就不会帮他卖背心了。现在唐胖子帮他卖东西他也满感动的，就想过去跟他解释一下，自己产量跟不上，不能订货了。
结果平白无故又被这家伙抢白几句，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刚才你不是还让我把摊位让出来吗？这会咋就又风格突变了？我这是听你话让出摊位了好不好？你爱怎么用怎么用吧。劳资不用订货了，你赶紧把那些需要的厂家找来，还有好几天时间呢，可别浪费了摊位。”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李科长显然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可是省厅的领导，一个下属城市的小厂长竟敢这样对他，让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小同志，为什么这么大火气？”李科长身后一个中年人开口了。身材消瘦，戴着眼镜，穿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那表情不怒自威。不过跟叶雨泽说话的口气却很委婉，象对一个孩子。
叶雨泽这么机灵个人，自然看出了中年人身份不简单。这样的他可不敢怼，只好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刚才和这位领导发生了一点误会，过个嘴瘾。请问您是省厅的吗？”
老者点点头：“我叫王若愚，是这次冀省参展团的领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反应，闹情绪可就不对了。”
第461章 不小心合同签多了
叶雨泽明白刚才的话中年人都听到了。他也知道这次冀省带队的是外经贸厅的一个副厅长。看来就是这个人无疑了。
只好陪笑：“领导啊，我的厂小，产量低。刚才签了一个三十万套的合同，要求我一个半月之内交货，新合同我实在不敢签了。”
这个情况显然王若愚还没了解，看向旁边的李科长，这一块都是他负责的，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为啥没汇报？
李科长显然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表情错愕。但是显然不愿意落个工作不认真的名声，辩解道：“王厅长别听他胡说，肯定是外商忽悠他，还没签合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见王若愚就问道：“王厅长，刚才有个日本商人跟咱们省一个叫战士牛仔服厂签署了一笔16500000美元的合同，打过来了4950000美元的定金。可我怎么没有找到这个厂家啊？”
叶雨泽心里赞了一声，这个皇军做事还真利索。这才半个小时，％30的定金就打过来了。
李科长这时候已经面如土色，这么大的单子一般都是出在资源型企业那边，可是今天这个小厂子竟然逆天了。自己人都找不到，这不纯粹是自己的责任吗？
这时候王若愚已经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三十万套你确定能一个半月做完吗？叶雨泽点点头：
“厂里刚刚进口了一批德国设备，已经调试完成了。我还承包了区服装厂，加起来有三百多熟练工人。这次又准备招三百工人，加加班应该能完成。”
王若愚点点头：“那就继续签合同，但是要签一个半月以后的合同，我们不能违约，但也不能有钱不赚，至于生产这一块，我们帮你协调。”
叶雨泽眼神一亮，这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其实这也不怪他，主要是以前消瘦这一块他连问都没问过，都是孙兰玉包办了，他唯一干过的活就是数钱，还是银行帮着数。
这时候王若愚立马体现出临危不乱的大将风度。叫身边的秘书把情况如实的跟外商们讲清楚。订单要根据时间排，每个月的生产能力摆在那里。
翻译把情况讲清楚之后，外商们大部分都散去了。毕竟牛仔服不属于紧俏商品，各国都有这样的企业。只不过比较起来，叶雨泽的货物质优价廉罢了。
不过还是有几家外商没有走，坚持订货。并且表示只要在年底之前发货就行。这样的合同叶雨泽就得签了，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几个单子都很大，其中有一家是美国沃尔玛的采购人员，他们需要的量很大，但是却需要考察工厂。这个被叶雨泽直接拒绝了。拒绝的义正辞严：
“我是中国企业，你买的是我的产品，所以你可以检查产品，质量不合格你可以不要。但是没有资格去考察我的工厂，我得工厂只有我们政府才有资格考察和管理。”
唐胖子在一边听的眼泪汪汪的，这话说的太给力了。这才叫风骨，这才是我中华民族的气节！
“小兄弟，要不你签了吧，不然让他去哥哥那里考察，我保证合格，然后我给你做加工，保证质量！”
叶雨泽这才明白这货在这里折腾半天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无所谓了，这次签的单子他肯定还得外包。只要唐胖子能把住质量关就行。
王若愚在一边看的也是不住地点头，这个小伙子面对外商不卑不亢，还不喜欢好大喜功，难得的好苗子啊！
不过他听完翻译介绍这个沃尔玛的背景时候，深色一变，赶紧伸出手和那个采购人员握了一下：“欢迎你来冀省考察，我们保证会提供一切方便。”
那个采购员本来被叶雨泽打击了一下，神情沮丧。当知道这个跟他握手的人是大官时候，立马又得意起来。甚至朝叶雨泽抛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其实王若愚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巨大的商机，米国最大的连锁超市，供应点啥产品，这外汇额度都非常可观了。这对于外汇严重紧张的冀省，可是个不小的助力。
至于叶雨泽那里，他已经不抱啥希望了。产能摆在那里，还签了这么多合同了，总不能都推了专门供应沃尔玛吧？这可不是中国人做事的风格。
等叶雨泽把几个愿意等待的合同签完，交货时间已经排到了十月份，他甩了甩手，原来签合同也是个力气活啊？
这时候一声叹息响起：“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完全用不到我了啊？”
叶雨泽一惊，这声音好熟悉啊？他抬头一看，不由得喊了出来：“玛莎，你怎么来了？”
王若愚几个人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叶雨泽签合同，毕竟是年轻人，怕他有什么闪失。虽然合同都是他们打印的，但是很多外商会要求修改一些条款的。叶雨泽这年龄显然还不能把握合同中的漏洞。
这时候他们看见一个美女走向叶雨泽，其实这个美女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现在看到没人了才走过去。只是叶雨泽一直忙碌没发现罢了。
玛莎看见叶雨泽惊喜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直接一把抱住叶雨泽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叶雨泽眼神瞥见王若愚一帮人还尴尬的站在那里，连忙解释道：“这是礼仪，德国人的礼仪。”然后右脸上又被亲了一口。
叶雨泽连忙推开她：“别闹行不行，这里好多领导呢！”
玛莎看见叶雨泽窘迫更加得寸进尺，用中文说道：“不怕，你就说我是你媳妇，媳妇不亲老公，难道还要留给别人亲吗？”
唐胖子连忙捧哏：“这位美女说的对。老公就得看紧点，特别象叶雨泽这么帅的，你不亲别人就抢了。”
叶雨泽一脚踹过去：“别闹，再胡说休想我找你加工牛仔裤。”
玛莎看见叶雨泽真害羞了，这才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样老公，我今天是要找你签合同的，我也不要求交货日期。你把今年多出来的所有货都给我行不行？”
第462章 震撼的合同
王若愚一帮人早把脸转向了别处，不忍直视啊！难道跟外国女商人做生意都要这样吗？他们虽然想叫叶雨泽答应下来，但是碍于身份，真不敢说话。
到是唐胖子根本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在一边小声嘀咕：“快答应啊，不答应你会后悔的。”
看着玛莎不依不饶的架势，叶雨泽只好无奈的点点头，但是拿起合同看看，这条款也不合适啊？眼睛就看向王若愚。
王若愚此刻虽然没有直视，但是斜视还是有的，连忙喊过那个李科长，叫他按照玛莎的意思重新修改打印合同。
于是这届广交会第一份不限定数量和时间的合同诞生了。但是叶雨泽良心发现，给人家每套优惠了五美元，也就是说玛莎拿到的价格比所有人都便宜。玛莎直接打了五百万美元的定金。
其实叶雨泽也是没办法，如果敢不打折，同胞们的眼神都能杀死他。太不顾我大中华的礼义廉耻了。
这一下，合同真的不能再签下去了。本来想把样品打包带走，但是却被唐胖子死活给留下了。并且保证等他回去一定给叶雨泽送回厂里。
本来带来了二十多套衣服，零零碎碎送给了客户们一些，也就剩下了十来套的样子。叶雨泽也就随他了。
王若愚拉着叶雨泽的手谆谆教导半天。这个娃一天的举动太震撼了。三个多亿的合同，接近一亿的定金，这个数字已经刷新了冀省外贸生意的新高。
作为领队的王若愚，获得的无形利益那是难以描述的。他连忙亲自给孙正直打了个电话，把今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放下电话后，一向稳重的孙正直在屋子里面绕开了圈子。绕了几圈之后，朝门外喊道：“小刘，备车，去战士服装厂。”
刘建国答应一声拿起电话拨通小车队。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拿起公文包就和孙正直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的战士服装厂正在招工，那个时代的合资企业可是热门。尽管这种工厂的工人只是合同工，没有了正式工这种说法，但是合资两个字还是严重吸引了年轻人的眼球。
这也跟当时的风气有关系，随着国外家用电器的引进，和港台影视歌曲的大量涌入。跟传统的思维和价值观开始了碰撞，特别国家对于外资和外商的重视，甚至赋予了外资企业很多特权。
就拿战士服装厂来说吧，尽管叶雨泽没要市里的投资。但是地皮和三年的免税期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实惠。甚至于，厂里的产品出口如果低于成本价的话，那么政府会把你亏欠的价格补齐。可见当时的国家对于外汇紧缺到什么程度。
这次服装厂一宣布招工，就由市里监督，劳动局具体实施，要经过一系列的文化考试。必须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面试的行列。
但无论多严格的制度，也总是有空子可钻的。方方面面的关系开始找到劳动局招工办，有请客送礼的，有拿着领导条子的。希望把自己的子女或者亲戚塞进来。
而且这些人一致的要求就是，不能下车间。要待在科室里面，招工办的人对这些事情轻车熟路，自然知道怎么运作。所以，每个新厂在筹建，厂里人员的定位基本就定型了。厂长对于人员的调动可调整空间其实已经很小了。
他们按照以往的惯例，就是入厂的三百人要有五十名的科室人员，加上一些必须要照顾的，差不多要到脱产人员要达到70多人。
这份名单被递到厂里之后，梅花和孙兰玉也是一脸的懵逼。梅花所在的兵团因为是连级单位，就没有一个脱产干部，连长指导员有事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而孙兰玉虽然熟悉体制内的一些事情，但这是合资企业啊？要那么多科室干嘛用？生产都是靠订单，没订单就没活干，政府不会给一分钱补贴。
两人拿着名单正在研究那些莫名其妙的科室，孙正直带着刘建国走进来了。
看见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样子，孙正直便询问起原因。孙兰玉就把名单递给他说明了原因，孙正直盯着名单看了半天，最后也是一声长叹。
他也实在是没脾气可发，固化思维已经形成了，这个不是短时间内能改正的。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们一个科室人员也不需要吗？”
孙兰玉摇摇头：“孙叔，我们是自负盈亏的企业，完全靠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能按月拨款，给这些不用干活就领工资的人补贴，我们也可以招。现在区服装厂那边还有这样的人呢。我们等于在拿钱养着他们。如果这些人退休了，我们养着也应该，毕竟为工厂忙碌半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劳资科，供销科，规划科，生产科，这些科室你让我们拿来干嘛用？”
孙正直点点头，拿起电话打给了劳动局，叫负责招工的人员立刻赶过来。
劳动局的人来的很快，孙正直也没有跟他们发脾气。只是领着他们在几个正在生产的车间转了一圈，让他们熟悉了整个流程。然后指了指仅有的一间办公室：“这就是自负盈亏的合资企业，你让他们把那些科室人员放在哪里？”
劳动局的人也是一脸错愕，他们提前还真的来过，不过这个问题他们没注意，此时被孙正直问的也是面面相觑。
“孙市长，招工程序和人员一直是这样的比例啊？”招工办主任小心翼翼的嘟囔了一句。
孙正直指了指车间里面正在忙碌的梅花：“那个是厂长，她比所有的工人还要忙碌，难道你弄一帮闲人坐在办公室看着厂长干活？然后工资还得厂长给他们发？”
招工办主任这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固化思维的错误。这家工厂是跟以往传统意义上完全不同的工厂啊，这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助的看着孙正直。
孙正直沉吟一下：“我们自己犯得错误就由我们自己纠正吧。你去跟那些递条子的，打电话的都说清楚。这个工厂有管理人员，但都在一线，而且都是凭成绩干出来的。这里没有科室，让他们考虑清楚，只要进了厂，无论的谁的关系，只要不好好干活，被开除那是注定的。”
第463章 剪彩
招工办的人走了之后，孙正直有些愧疚的握住了梅花的手：“对不起梅花同志，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以后有什么事情请直接给我打电话。你们为唐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我们就是为你们这样的企业保驾护航的！”
招工办那边这次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主要是有了孙正直撑腰，不然有些关系他还真得罪不起。中国的社会历来就是一个关系社会，这个短时间之内是扭转不了的。
很快三百名工人就招齐了，那些关系户的人并没有完全清退，因为有些年轻人跟自己的父辈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因为叶雨泽还没有回来，剪彩仪式被推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等正主回来才能举行。
此时的叶雨泽正在白天鹅宾馆内鏖战呢。玛莎这个疯婆子把他带进屋直接就来个饿虎扑食。叶雨泽这么爱国的男人怎么会逃避这种挑战？两个人从下午一直搏斗到了第二天早上。晚餐也是叫到房间里吃的。
玛莎光着身子爬起来，一把拉开紧闭的窗帘。柔和的阳光瞬间洒满了这个被荷尔蒙的味道充斥的房间。
玛莎走到床边，在熟睡的叶雨泽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走进卫生间去洗漱了。直到她洗漱完毕，叶雨泽还没有醒来，玛莎看看表，把自己的行李装进皮箱里，走到门口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叶雨泽，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一个年轻人站在门边：“玛莎小姐，我们现在去口岸吗？”
玛莎点点头，这次来，她纯粹是知道叶雨泽参加广交会临时起意，因为京城没有直飞波士顿的飞机，她才借道香港过来的，回去也是那么走。
叶雨泽醒过来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的房间，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没想到这个大洋马这么能折腾，让一向体力充沛的他竟然赖床了。
可是人家已经走了，叶雨泽有些沮丧。这个是不是说明自己败给人家了？想想自己整晚没有妥协过一次也就释然了。男人不能说不行！
收拾了一下，直接去火车站买了车票。等他赶到唐城的时候，卢克也到了京城，工厂要搞一次剪彩仪式，外方代表必须要到位的。
卢克是坐着外经贸部的车来到唐城的，随行的还有一位副部长。这次剪彩仪式搞得很隆重。省外经贸厅长，轻工业厅长，还有唐城市里的主要领导都参加了。
当然，凭叶雨泽和这个小厂根本不可能有这个资格的。这一切都是孙兰玉在运作。这么高规格的仪式自然少不了媒体参加。于是，战士服装厂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各个媒体。也让更多的普通人知道了它。
六十袋巧克力终于卖完了，三天时间。大学生都是智力比较高的一批人，如果第一批买是为了自己吃或者讨好女朋友，但是后来就有人动了别的心思，特别是石河子本地人。他们发现这东西拿出去一块钱一块很多人也要的。于是就从叶雨泽那里拿货出去卖。
赵玲儿和杨革勇躲在房间里发呆。如果第一次给了他们震撼的话，这一次已经麻木了。六万块巧克力整整三万块钱啊！这个数字在那个时代简直就是核弹，如果说出去，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我想把雨泽给家里买拖拉机的钱还他。”杨革勇看着赵玲儿说道，这钱杨革勇可没有当自己的，因为没有赵玲儿他可挣不到这么多。
赵玲儿点点头，“你把出来时候他给你那一千也还了吧，再给家里寄点钱。叔叔他们在农村也很苦的。”
杨革勇点点头，赵玲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你说叶雨泽有这么多钱吗？”
杨革勇想了一下，他还没回口里时候估计钱就比咱们多了。京城那房子你没看见吗？有几个人能在京城买那么大院子的房子？
赵玲儿有些沮丧，看来真不是一个档次啊！叹了口气挥挥手：“走吧，咱们去邮局。”
此刻的赵玲儿已经完全进入了小媳妇的角色，井井有条的安排起杨革勇的事情。
两个人去了邮局，那时候还没有银行卡，钱只能是邮寄。给叶雨泽和家里分别寄两千，家里没有电话，在邮局拍了电报。叶雨泽那边只能打电话了。
电话铃响起，梅花接起来：“这里是战士服装厂，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若不是赵玲儿熟悉梅花的声音，她差点被这句话劝退。以为打错了。“阿姨，是我，叶雨泽呢？”
听到是赵玲儿，梅花也笑了起来：“死丫头，这么久才给阿姨打电话，忙啥呢？”
赵玲儿嘻嘻的笑着：“阿姨，这不开学以后我也忙吗？课程比较紧，电话也没有在家那么方便，所以打的就少了。”
梅花叹了口气：“真好，你马上就大二了吧？那个小兔崽子复习呢，整天一点也不用功，一个看不住就没影了。这次上厕所我都跟着他，不考上大学哪也别想去。你等等啊，我去叫他啊！”
赵玲儿笑的前仰后合，把梅花阿姨的话跟杨革勇说了一遍。杨革勇默默地为兄弟祈祷。
“喂，疯丫头，咋想起打电话了？”话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个死叶雨泽，找打是不是？喊姐！”赵玲儿挥舞着小拳头，仿佛叶雨泽就在跟前一样。杨革勇赶紧走开两步，怕被误伤。
“你也得有个姐的样子才能让我喊姐啊？就你这性格别说当姐，都没有老四成熟。”叶雨泽继续打击。
赵玲儿刚想怼他，突然眼珠一转，声音低沉下来：“雨泽，杨革勇出事了。”
“什么？他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叶雨泽立马焦急起来，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立马大喊起来：“赵玲儿，你告诉我啊！”
赵玲儿这时候是故事没编好，不知道该怎么说，杨革勇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知道叶雨泽着急，就过来抢话筒。
“他在口岸做边贸，亏了三万块钱。被人家扣住了。”赵玲儿急中生智，顺口就把谎编圆满了。
第464章 倒春寒
“什么？在哪个口岸？什么人扣的？快告诉我，我马上赶过去！”那边的叶雨泽一下子就急眼了。声音大的让赵玲儿不得不把话筒拿开。
这时候杨革勇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抢过话筒：“雨泽，你别着急，她跟你开玩笑呢，我没事，刚才给你寄了两千块钱。我在霍尔果斯口岸弄了一批巧克力，挣了三万块钱。”
叶雨泽这才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哥，你这一段没事吧？一直没有消息？”
杨革勇就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问道：“雨泽，最近口岸重新开放了，你不来看看吗？”
叶雨泽问了一下哈萨克斯坦那边的货物，然后兴趣缺缺的说道：“没啥意思，最近服装厂这边生意还行，对了哥，如果巧克力不好卖了，你就换一些废旧钢铁，最近国内开始基础建设了，那个东西有用。”
杨革勇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赵玲儿看着他问道：“你说刚才我那话要是真的，他会不会过来？”
杨革勇有些不高兴的看她一眼，神情严肃：“你说呢？以后不该问的话不要问。你可以质疑我，但别质疑我的兄弟。”
赵玲儿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胳膊晃晃：“我错了，你别生气吗，以后再也不说了。”
杨革勇这时候脸色才缓和过来，搂着赵玲儿的肩膀：“别说是我有事，就是你有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过来。虽然说是别拿钱去试探人心，但是总会有把感情看的比钱重的朋友，如果没有，那就是我们自己没做好。”
赵玲儿突然觉得这个有些憨的男人变得非常睿智。可能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吧。
今年北疆的气候有些异常，很多羊群已经进春牧场了，牲畜们迫不及待的啃食刚刚钻出地表饭嫩草。可是转眼之间，一场寒流就又从西伯利亚席卷过来。
倒春寒北疆人不是没有遇到过，也早就习惯了。可是这场寒流显然不简单，连续两天的气温骤降之后，鹅毛大雪便开始洒落下来。这种天气无论对于农业还是牧业，影响都是巨大的。
羊群出了冬窝子，春牧场可没有躲避严寒的地方。别以为牛羊有皮有毛它们就不怕冷，一旦温度低于零下十几度。羊群在没有一点遮挡的山坡上，就会出大问题的。
张建民裹着一件大皮袄看着羊群啃食刚刚钻出地皮，就被冻死的嫩草。分到牧业连已经快一年了，在一起被分过来的年轻人当中，因为没有丢过一只羊，而且他的羊群产羔率和成活率都很高，所以他受到了连里的表彰，并且被提拔为青年班的班长。
今年出冬窝子刚刚一星期，就赶上了这场倒春寒。张建民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昨天遇到排长的羊群路过，张建民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建议暂时回冬窝子。
排长拿着马鞭子在他的大衣上抽了一鞭子：“你个没种的娃娃，这点冷你就受不了了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和你老子穿着绒衣都能过冬，现在都几月份了？能有多冷？”
张建民无奈的看看自己裹着的大皮袄，看看骑在马上恨不得光着膀子的排长，无奈的摇摇头，难道我们这代人真的差了吗？
兵团放羊跟哈萨克人不同，他们是以家庭为单位。而兵团是三个人一组，最主要的区别还有住的地方。哈萨克人的毡房都是厚厚的羊毛毡，有的还是两层。而兵团人因为放羊没有女人和孩子，大部分都是军用的帆布帐篷。
这种帐篷无论挡雨还是防寒，效果都不是太好。不过大家早就习惯了，睡觉时候冷了把大皮袄盖在被子上就行了。
张建民这个组的三个人有一个是李连。不过这个家伙因为家境比较好，所以在牧业连一直不太适应。要知道这兄妹三个靠几箱子小人书让全连的孩子们和他们关系都很好的。
因为是一个连出来的，所以张建民一直和他在一个组，其实就是为了照顾他，三个人的分工是一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这十二个小时分成两个班。每天有两个人倒班，还有一个人轮休。
不过轮休的这个人是要做饭的，保证倒班的人要按时吃上饭。张建民基本上一直让李连一直在家里做饭。他真不放心李连去放羊。记得刚来时候，每次李连单独放羊每次都会丢几只，害得几个人不得不去找回来。
今天张建民是早班，中午两点夏建国就会来换他吃饭，今天没有太阳，他不知道是几点了。
突然一阵寒风呼啸，正对着风口的张建民被吹的喘不过气来。他急忙背过身子，大口的呼吸几下，然后看向羊群。
羊群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也有些不知所措，队列有些散乱。这在放牧时候是最可怕的事情。一旦羊群受惊，开始四处乱窜，再好的羊倌也会束手无策的。
张建民打了一声呼哨，他的马小跑着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抓住缰绳想爬到马背上去，但因为是迎着风，他觉得呼吸更加困难。
“虎子，快去找头羊，咱们往回走！”张建民大声吆喝着。吩咐自己的牧羊犬，虎子可是军犬的后代，他好不容易从哨所要来的狼青。只是风把他的声音刮得支离破碎，根本就传不出去。
张建民干脆松开缰绳，把帽子拿下来捂在脸上，低着头朝羊群前面走去。这样好歹能够呼吸了。写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不太相信。不过如果你们有机会去新疆，在冬天的风里面对风向，你瞬间就会知道啥叫北风刮得喘不过气来。
张建民是要去找头羊，他们组这群羊大概五百来只，大概有二十头种羊。种羊之间也会决斗，其中最雄壮的种羊就会成为头羊。当然，这头羊的智慧也是超越整个组群的。它知道带着自己的群里趋利避害，去寻找最鲜美的牧草，遇上风雪知道带着羊群去山沟躲避。
原则上来说，整个羊群的母羊都是头羊的后宫，不过因为基数太庞大，忙不过来时候，他也会分给别的种羊一些母羊。
第465章 兵团战士的坚守
头羊虽然在羊群中虽然有着绝对的影响力。但是因为智商的原因，这家伙只会走在羊群的前面，没有一只羊敢超过它，不过羊群基数大了，后面的羊看不到它，也会走失，而头羊是从来不会管后面的事情的。
这种时候就会遇到牧羊犬了，好的牧羊犬能准确迅速执行主人的指令。每天按时把羊群带出去然后赶回来。不过今天这样的极端天气就不行了，因为很多牧羊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建民撒开双腿就往前面跑，马不能骑，只能靠两条腿了。他需要找到头羊，先把它往回赶。不然不到回圈的时间，头羊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他的马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马怎么走的也比人快一些。张建民看见马跟他走到了并排，灵机一动，绕道马后面拽住马尾巴。催促马快点走。
这个方法还真管用，马后面相对风小一些。而马的速度能拽着他走的快一些。
很快，张建民就看见了虎子。虎子此刻正在羊群的一侧，拼命赶着那些被风刮得要离队的羊。看见主人过来，虎子把尾巴摇的跟风车一样，满脸的傲娇。
张建民从怀里掏出一根肉干扔给它：“虎子，找到头羊，咱们回家！”
虎子两口吞下了肉干，然后朝前跑去。这时候，坚硬的雪粒已经随着风开始飘落，打在脸上非常疼，让张建民眼睛都睁不开了。好歹马懂得张建民的意思，一直在朝羊群的最前面走。
刚才一阵大风把张建民的皮帽子吹跑了，此刻他的整个脸冻得都快没有知觉了。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必须把羊赶回去！”
终于，张建民追上了已经被虎子拦住的头羊。只不过这家伙明显对虎子的驱赶不服气，因为还没吃饱，这点风雪对穿着雕的它还没有造成什么致命威胁。
看见主人赶了上来，虎子“汪汪！”的怒吼几声。这个头羊性格凶悍，遇见狼都敢硬钢的，所以对它这条狗并没有多少敬意，所以，虎子都是在主人在的时候狗仗人势。
看到主人赶着头羊开始掉头，虎子也开始驱赶那些反应不过来的羊们。回去时候是顺风，羊群走的也就快了一些。
走到半路雪已经大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不清方向。不过这个到是不用张建民担心，那头羊，虎子，和马，哪个都比他认路。这戏动物都有自己的本能，无论什么环境都能准确的寻找到自己的窝，反倒是进化最快的人类，这种本能却已经消失了。
夏建国和李连这个时候终于迎了出来。三个人一起把羊赶进圈里。很多人可能以为草原上的羊的没有圈的，吃到哪里睡到哪里。
那绝对是错误的认知。每年转四次场，每个场都有羊圈。都是简单的用木头或者干打垒的土墙圈起来的，这样晚上狗在外面巡逻就可以了。
没有这个圈，凭羊的智商，它们可是哪里都敢瞎溜达的。狼和雪豹之类的猛兽，吃它们时候，基本这些羊连叫都不敢，乖乖的做人家的点心。就差问：“好吃吗？哪里不好吃我改！”
进了帐篷，里面的温度跟外面没啥区别。张建民赶紧用预备的柴火把炉子点着。和哈萨克人不同，兵团人不烧牛粪。
炉子点着后，帐篷里慢慢有了些温度。张建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穿起衣服就往外跑。李连问他去干嘛。
张建民边跑便回答：“你们两看好羊，我去看看排长。他自己跑到界碑那边去了。”
兵团的牧业连一直有个不成文都规矩。最肥美的草场，哪怕是自己种出来的，最后也得让给牧民们。他们自己放牧的地方，永远是最靠近边界的地方。
而兵团内部，年轻人的牧场会靠里一些。那些整日游走在边界线上的，都是老战士们。
张建民知道排长喜欢放牧的地方。就是等于边界线的那条小河沟。因为有水，所以那里的草会比别处茂盛一些。
排长从来不会让张建民他们靠近那里。因为那个地方属于争议地带。邻国军人时不时就会出来捣乱，虽然这几年两国关系有些缓和了。但是很多冲突其实跟上面无关，就是单纯的基层指挥员或者士兵闲的没事出来挑衅。
这种挑衅不会动枪，都是叫骂或者推搡。最激烈时候用枪托。反正老兵团战士对付这种事都有经验。放羊或者转场时候随身都会带一根木棍，这个打起来比枪托好用多了。反正没让对方占过便宜。
这时候风已经小了，雪花大片大片的落着，张建民催马想跑起来。但是路太难走，马根本跑不起来。张建民也只好耐着性子往前走。
主要是他记得上午遇见排长时候就见他穿了件绒衣，还敞着怀，他是怕排长给冻坏了。张建民又饿又累，刚才走的着急，饭都没顾上吃，掏掏兜里，当零食的两块肉干扔给虎子了。
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张建民终于看见前面的羊群了。只是却看不到排长的影子。他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急忙骑马上了一个小山坡，这才发现小河里躺着一个人。他急忙催马跑了过去，果真是排长。
这时候他已经被冻在小河里面了。本来河水已经解冻了。可是突然的降温又结了一层冰。排长整个身子躺进水里，冰已经在他的身子上面又凝结一层。
张建民跳下去把他拉了出来。排长这时候还有意识，看见是张建民还咧嘴笑了笑：“妈的，这群羊老想越境，我的马还跑了，我自己在这条河里来回跑，终于拦住它们了，可我也累的动不了了。”
排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微不可闻。张建民一把抱住他，用皮大衣裹住他的身子，然后放在马背上。赶着羊群开始往回走。
走了不远，连长带着人也找过来了，看见马背上的排长连忙问张建民怎么回事？张建民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连长赶紧跑回去摇晃已经昏迷过去的排长。可是怎么摇都没有了反应。
第466章 不平静的市场
排长连夜被送到了医院，但是因为体力透支的太厉害，又泡在冰水里那么久，心肺功能已经严重受损。人没有抢救过来。
张建民也被送去了医院，他的身体虽然没事，但是因为在野外耽误的太久，一只耳朵被冻掉了。排长的追悼会很隆重，他是烈士，是兵团人的骄傲。张建民也因为保护集体财产有功，成为团里的标兵，并且成为牧业连一排排长。
只是这次倒春寒让一团损失严重，大批饭农作物被冻死，很多承包人今年颗粒无收。一团党委上报师部，师党委研究决定，对于农业连全额补贴，今年的定额任务取消，并发给生活费。
杨革勇又一次来到了霍尔果斯，如今他在这个市场也算是名人了。基本垄断了市场上的巧克力生意。刚从车上下来，江布尔已经在牛车上面朝他招手了。
两个人把杨革勇的货卸下来装车，朝市场里面走去。江布尔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小弟，他们两个的摊子已经和在了一起。
杨革勇的货物运到，基本已经不用他张罗。江布尔比推销自己的货物还要热心。
杨革勇每次都会给他二百块钱，虽然是三天一次，但每个月加起来也有两千了。这对于江布尔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加上他自己的货物，在这个市场也属于高收入人群了。
两个人说笑着往市场里面走，突然，几个人并排站在了市场大门口，眼神冷洌的看着杨革勇。
江布尔拔出腰间的刀子，几步跨到他们跟前：“朋友，把路让开，这里不是你们你们地盘。”
江布尔之所以不怕他们，是因为他也属于这里的地头蛇。霍尔果斯属于霍城的伊车嘎善乡，而江布尔就是这个乡的人，他的亲人和族人都在附近，只要他招呼一声，立马会有大批人骑着马赶过来。
还有一个地头蛇就是62团的王大海，只不过王大海为人圆滑，不牵扯他自己的事情，他从不会参与的。
看见江布尔出头，一个彪形大汉伸手一扒拉，就把江布尔扒拉到一边。“没你什么事，好好做你的生意，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让你不敢来市场？”
江布尔刚想冲过去，突然又站住了。这个人让他有些畏惧。去年这家伙一人单挑五六个人，挨了好几刀还把那些人打跑了。
“瓦西里？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结果给人家当狗腿子来了？”杨革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事是谁指使的杨革勇早就知道。那个老王警告他不止一次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瓦西里竟然是他的手下。不过打架这种事从来就是杨革勇的强项，虽然叶雨泽走后他就没惹过事，但他可从来不是个怕事的人。
瓦西里蔑视的看着杨革勇，对他的仇恨积攒的不是一天两天了。杨革勇第一次来市场他就知道。只不过老大不让惹事，所以他一直忍着。但今天他连老大都惹了，自己也就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他这几个同伴都是俄罗斯族，不得不说战斗民族的体格就是健壮，四个人都穿着背心，一块块肌肉恨不得从皮肤里面钻出来。
对杨革勇的挑衅，瓦西里没有还嘴。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杨革勇，今天你的货进不了市场。”
杨革勇也没有废话，眉毛一挑，伸手抓住牛缰绳赶着牛车。他是个手比嘴勤快的人，想看看这些家伙怎么拦住自己。
虽然不远处就是口岸的检查站，但是当兵的不管市场里面的事情。这个市场的管理人员都是伊宁那边派过来的。只不过此刻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看见杨革勇越走越近，瓦西里率先迎面走向杨革勇。那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亢奋。上次被杨革勇打，这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历程里已经是奇耻大辱了。在那之前，凭武力还真没有遇到过对手。
那三个人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只要老大动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江布尔这时候已经绕过他们，进入了市场里面。
杨革勇直接把瓦西里当成了空气，直直的牵着牛车迎上去。两个人一直走到了不到一米距离时候，瓦西里肩膀一动，右手便已经扬起，沙钵大小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打了过来。
杨革勇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拳头，右手在牛角上面轻轻一按。身子便已经腾空，左腿踹在瓦西里打来的拳头上，右脚前伸，在瓦西里比较突出的大鼻子上狠狠一蹬。然后就稳稳又落回地上。
人的身体再结实，那五官也是薄弱之处。瓦西里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疼，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鼻涕眼泪的全部流了出来。
他身后的三个人知道老大拳头的分量，平时切磋没少吃亏。本来以为对面那个小子肯定是被放倒的命运。结果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快，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杨革勇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牵着牛车施施然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直接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进了市场大门，就有管理人员了。而这时候江布尔也带着一帮人跑了过来，看见杨革勇便焦急的问道：“兄弟没事吧，那几个人呢？”
原来这家伙是跑进来叫人了，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商户。杨革勇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兄弟，他们在外面待着呢。”
江布尔一时间被整懵逼了，刚才那四个人气势汹汹家伙哪有那么好惹？他们怎么可能放杨革勇进来？
他走到大门口探头探脑往外一看。看见瓦西里坐在地上，满脸的鼻涕眼泪。而那三个小弟则站在边上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怎么办？
江布尔跑回来问杨革勇：“兄弟，那个大个子怎么了？”
杨革勇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想妈妈了吧？”江布尔满脸疑惑，但是看到杨革勇没事，也就没有多问。马上就要开市了，他得赶紧帮杨革勇把货物摆好。
瓦西里缓缓的站了起来，这时候老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脸色阴郁：“他很能打？你们四个人打不过他？”
第467章 看谁虚伪
瓦西里满脸惭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老王的眼光看向其他三个人：“瓦西里好歹是被打躺下的，你们几个是被吓住的，就这点能耐，我养你们干嘛？回家吃奶去吧！”
“我们是没防备，我躺下他们就没反应过来。老板，要不我们现在去把他摊子掀了。”瓦西里终于开口解释，他不能让三个小弟没了饭碗。
老王叹口气：“今天不能让他的货走出市场，这样下去我们就没生意做了。我没钱怎么给你们发工资？”
原来老王是省城的一个商人，从八二年开始就专门做巧克力生意。他不和邻国人换东西，只是收市场上的巧克力。但他把价格压的很低，有其他敢觊觎这种货物的人立马打压。这样一来，市场上的巧克力只能是他收。别人不敢插手。
瓦西里去年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收，只不过没有出货渠道，他性子暴烈，自然不会轻易屈服老王。抗争几次后终于被暴打两次，不过老王看他是条汉子就收他做了手下，每个月三百块钱。
这个钱比厂里高多了，又不承担生意风险。于是瓦西里就干了起来，平常市场上也没人敢惹他们，加上瓦西里真的能打，平常没事只是逛逛就行，这钱挣得也是非常轻松。
谁知道冤家路窄，杨革勇也来了。瓦西里自然不能告诉老王自己被杨革勇打过。再说自己这边人多，一拥而上肯定能收拾了他。
结果只是一个照面，瓦西里被打的心理阴影又犯了。根本不敢再还手，然后几个手下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让人家进去了。
听到老王口气缓和下来，瓦西里拍拍胸脯：“老板，市场里面不能打架，等换完货他去车站时候，我们再下手，把他的货也给抢了。”
老王点点头不再说话，进了市场去收巧克力去了。
最近他生意惨淡，邻国的烟，酒，巧克力和奶制品是比较稳定的货源。哈萨克斯坦虽然虽然属于苏联，但也只是加盟国，工业产品并不多。他们的烟和酒尝尝鲜还行，毕竟也是进口产品。但是味道不怎么符合中国人口味，所以并不畅销。
老王比较稳定的货源就是奶粉和巧克力，这两样东西到了省城也比较畅销。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兑换的价格远远超出了别的商贩，邻国人自然不傻，有了巧克力都会找他兑换。
虽然他是三天来一次，但是可以给他留着啊。当然也有一些人会选择换给别的摊贩，这就是老王能拿到的。数量不是很多，这让老王的少挣了很多钱，他自然要对付杨革勇。
毕竟刚才动手了，老王觉得杨革勇应该会老实一些，先来到他的摊子上。这时候已经开市，熟识的外商们已经开始跟杨革勇兑换。
老王看看这热闹的场景，挤出笑容问杨革勇：“今天的货该给我了吧？”
谁知道杨革勇根本不搭理他，眼神都没有瞟过来一次。其实瓦西里一帮人是老王手下的事情商户们并不知道。每次有被他们欺负的人，老王都会出面打圆场，然后把货物收走。而且给的价格并不是非常低。
比如巧克力一毛钱一块，按当时的物价也属于良心价。所以老王在市场上的口碑还不错。包括江布尔，见了他也很热情的。这会儿看见杨革勇不搭理他，江布尔还打了个圆场：“王老板，我兄弟这巧克力要运走的，他不卖给别人。”
老王笑笑，起身便离开了，在市场里面他要维持形象。只是当他走到一家刚换到巧克力摊位跟前要收货时候。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这货我要了，一毛二一块。”
老王回头一看，竟然是杨革勇站在他身后。只不过人家根本不看他，只是笑容可掬的跟商户说话。商户自然愿意把货给钱多的人，他又不傻！
不过跟老王打交道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王老板，这次就给这兄弟吧，下次再给你。”
一袋多挣两块钱，傻子才会跟他讲义气。再说商人有几个讲义气的？他们讲的是利益。
杨革勇拎着两袋巧克力放回摊子。他自己那里不用担心，江布尔帮他照看的很好，他继续跟在老王后面转悠。奶粉他不管，但是只要有，巧克力他就高价买回来。
跟着老王推车那个小伙子都快气疯了，红着眼珠子一直瞪着杨革勇，恨不得直接把杨革勇生吞活剥。不过老王不说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王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愣头青的冒犯不以为意。杨革勇更是云淡风轻，似乎跟老王抢货这事也跟老王无关一样。
两个演员把戏在市场上演了一圈，然后杨革勇摊子上多了三十多袋巧克力。老王的奶粉到是收了几车了，但是巧克力一块也没有拿到。
今天摊子上的货换的不多，几个大户都没有来。因为杨革勇的货物都是大件，没有小零碎，所以散户来的并不算多。半天下来，刚刚换出去三分之一。
江布尔朝他摊摊手：“兄弟，你那几个客户都没有出现，估计是喝多了，看样子今天你只能住我家了。”
杨革勇笑笑，江布尔邀请他好多次了。只是他的货每次都能卖完，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去。不过看来今天只能去了，回伊宁住宿太麻烦。江布尔家离这儿不过五公里，去他家到是挺合适，明天赶着牛车也就回来了，还不用起早。
下午五点，市场准时休市了。这个口岸晚上不许留人，所以收摊之后海关战士们还要检查。防备有人趁机潜伏下来，晚上越境。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江布尔兴高采烈的赶着牛车往家走。他把兄弟杨革勇拉回来了。今晚一定要把朋友们都喊来，不醉不归！其实他们是醉了更不归。没喝到趴在地摊上睡着了，就等于没喝好。
瓦西里几个人一直跟在牛车后面，他们准备找一个人少的地方下手。却发现杨革勇根本没有去车站，而是跟着江布尔回村子里。
第468章 戈壁惊魂
看着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瓦西里赶紧打发一个小弟去告诉老王，谁知道老王听说后却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他喊过一直跟着自己那个年轻人。：“你开车拉着他们几个跟上去，找合适的地方下手。尽量不要伤了那个江布尔，不然很麻烦。还有，你不许下车，无论结果如果，你安全回来就行了。”
年轻人点点头，一脸兴奋的开着车走了，而老王则直接上了开往伊宁的班车。他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
口岸到江布尔的村子全部都是戈壁滩，除了零星的洪柳，连青草都没有。所以他们村子的羊群并不多，而是六十二团从开垦出来的土地中分给他们一大片，他们靠种植生活。
村子到口岸其实没有路，所谓的路，就是牛车和牲畜踏出来的痕迹罢了。不过戈壁滩也无所谓路，都是平缓的坡地，可以随便走的。
五公里虽然不长，但是坐在慢悠悠的牛车上也要走上一段时间的。偶尔拉车的老牛会在某颗灌木旁停下来，贪婪的用舌头裹一些嫩叶送进嘴里。
两个人也不着急，江布尔甚至拿起从不离身的冬不拉弹奏起来。杨革勇躺在车上跟着轻轻哼唱：“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上你的嫁妆到我的毡房来！”
杨革勇的声音很好听，又熟悉哈萨克语言。把这首歌唱的充满了异域的味道。连江布尔都不停得夸奖着。
这时候，杨革勇无意中又回了一下头，后面这辆大屁股的嘎斯69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
“江布尔，这是你们村子的车吗？”杨革勇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布尔回头看看，摇摇头：“我们村里有两辆从邻国换来的车，但都不是这样的，这个屁股太大了。象母牛的屁股，好丑。”
嘎斯69有两种车型，一种是叶雨泽以前换来的那辆跟北京212形状一样的。还有一种就是大吉普形状的，类似于国内的121。这种车车能拉一些东西。也被特定的人群所喜欢。
“你们村还换车的？拿什么换的？”杨革勇一下子来了兴趣，总是连续倒车，让他也感到疲劳。要是能有辆车，可就解决大问题了。
江布尔笑了一下：“十条地毯，不过车不能从口岸过来，要从别处开过来。”
“那能不能给我换一辆？二十条地毯我都要。”杨革勇自然不在乎那点钱。
江布尔点点头：“好吧，到村里我给你问问。应该能换到的，村子里人换来也没用，一年也开不了几次。”
杨革勇点点头，心中有些兴奋，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等一会到了村子，他跟着江布尔一起去问，加倍给钱他也不在乎。这事让他把后面的车都给忘了。
一阵轰鸣声响起。那辆车突然加大油门开到了牛车的前面然后一个急刹车。老牛被汽车吓了一跳差点惊了。
要知道牛这种东西，平时看着性子慢吞吞的。但是别惹急眼，一旦受到刺激或者被惊吓，狂暴起来比马速度还快的。而且攻击力极强，看看斗牛就知道了。
眼看着牛就要发狂，江布尔一下就跳下车子双手抱住牛头轻声安慰起来。这一招还真管用，牛在他家生活了十几年，等于跟江布尔一起长大的，江布尔的安抚很快就起了作用。情绪平复下来。
江布尔气愤的朝车子骂道：“你们没长眼睛吗？这么宽的戈壁滩非要挤我们？”
只是话刚说完，就愣住了。原来是瓦西里几个人蒙着脸拿着刀子从车里走了出来。江布尔伸手抓住了腰间的刀柄，紧张的问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喊一声村子里人就会出来救我们的。”
瓦西里不屑的看他一眼：“小巴郎赶紧回家吃奶去吧，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只要这个人和他的货。”
江布尔就算脑子再简单此刻也明白了他们是谁？不过此刻的戈壁滩上除了鸟，连只兔子都看不见。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杨革勇躺在车上根本没有看他们，虽然有些装逼，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心里紧张，气质这块也得拿捏得死死的。再说，他还真的不怕他们。
不过这几个家伙都拿着刀子，只要一动手，就绝不能有丝毫的心软。
看见杨革勇根本不理他们，瓦西里本来还有些恐惧的小心脏一下子被愤怒充斥了。好歹也是打手，怎么也得有些职业道德不是？可以被人打死，但绝不能被人吓死！
他挥舞着手中的刀子就朝杨革勇冲了过来。三个小弟这次吸取了教训，紧跟其后，手中的刀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牛车本来就矮，装着两个人的货也不过到普通人的肩膀。瓦西里的个子差不多一米九了，冲到车旁挥刀就朝杨革勇的胸口刺了下来。
刀尖堪堪就要碰到衣服，杨革勇身子猛的一侧，瓦西里的刀一下子扎在床单上，刀非常锋利，一下子把几层床单都给扎穿了。
瓦西里刚要往外拔，杨革勇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刀直接扎在瓦西里的手背上。瓦西里只觉得手背一凉，那只手掌就被扎穿，和下面的床单钉在了一起。
然后他手中的刀被杨革勇拔起，顺手扔了出去。紧跟在瓦西里身后的一个小弟只觉得肩窝一凉，然后右手一下子没了力气，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转瞬之间，两个人受伤，把江布尔看的目瞪口呆。这时候杨革勇已经从车上跳了起来，剩下的两个家伙正在看同伴的伤势，把杨革勇都给忘了。
杨革勇可没忘了他们，在身子落在的瞬间一脚就踢在一个家伙的后背上。那家伙惨叫一声，身子扑倒，还把刚受伤那家伙压在了地上。
这时候汽车马达声响起，杨革勇顾不上剩下的最后一个，直接朝吉普窜了过去。瓦西里几个人下车时候根本没关车门，杨革勇直接就进了车里。
第469章 劫个车
跨进车里一看，司机正是每天跟在老王身边的年轻人。这家伙托大，连脸都没有蒙。杨革勇直接抓向他正在拧着钥匙打火的手。
这家伙倒也凶悍，挥拳就朝杨革勇的脸上砸过来。杨革勇身子一侧，拳头擦着他的鼻子而过，皮肤被拳风带的竟然隐隐有些疼痛。杨革勇心中一凛，这拳头力量可是不小，看样子是个高手。
杨革勇伸手抓住这家伙没来得及抽回去的手腕。往怀里一拧，咔嚓一声，这家伙手腕就脱臼了。疼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但是却一声没吭，另一只手又打了过来。
杨革勇怎么可能还给他这个机会？挥拳迎了上去，直接跟他的拳头碰在一起。那家伙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萎靡下来。不萎也不行，两只手都不能用了。
杨革勇打开车门把他踹了下去，这时候唯一没受伤那个也已经被江布尔一刀扎在屁股上，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往戈壁滩上跑。
杨革勇也没有再打他们，对瓦西里说道：“都是中国人，我今天不难为你们了。不过这个车今天你们是开不走了。刚才毁坏了我那么多床单，这个价格足够从毛子那边换辆车了。回去告诉老王，如果不服气，尽管来找我。”
瓦西里哪还有胆量跟他放什么狠话？抱着伤手就跑了，另外几个人紧紧跟在后面。只有那个年轻人看了叶雨泽一眼后才离开。
江布尔上来一把抱住杨革勇。“兄弟，你可以媲美我们族里最勇敢的勇士了！我要把妹妹嫁给你。”
杨革勇神情一滞，没敢接这个话。哈萨克人性子直，说到做到的。眼前浮现出赵玲儿的面容，杨革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奴婢真不敢啊！
杨革勇开着车，缓缓跟在江布尔的牛车后面。半个小时之后，终于进了村子。
村子是典型的北疆风格。房子和院墙都是干打垒的土墙。院子很大，里面种满了果树。江布尔家里五口人，父母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哥哥跟父母出去放羊去牧场了，家里面只有他和妹妹。妹妹十七了。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还梳了一头小辫子。到是非常漂亮。
牛车可以赶进院子，但吉普车可进不来。门不够宽，车只能放在院子外面。把牛卸下来放出去吃草，老牛不用担心走丢，天黑自己就回来了。
江布尔吩咐妹妹煮肉，说要招待自己最好的兄弟。然后就跑出去呼朋唤友了。江布尔的妹妹叫阿依娜，睁着两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杨革勇。
杨革勇看见她剁肉有些费劲，连忙拔出刀子把半只羊帮她都割开。然后放进锅里。其实哈萨克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不太管做饭的事情。杨革勇的行为让阿依娜有些感动，连忙跑进屋子里端出奶茶和包尔萨克，还有葡萄干，放在葡萄架下面的桌子上。
江布尔这一出去就一个小时没见影子。阿依娜又端出面盆开始打馕。要知道他们的馕坑温度是很高的，但是还得把胳膊整个伸进去把面饼贴在炉壁上。这个火没干过的人还真的很容易被烫伤。
阿依娜很能干，面团很快在她的手里变成一个个圆饼，馕是中间薄周围厚的，还要用工具在中间扎出无数小眼，这样的馕出来才会酥脆。
馕饼做成后，就要往馕坑里面贴了。阿依娜刚想动手，杨革勇已经端起放着馕饼的洪柳盖，放到馕坑前面贴了起来。他的动作很熟练，几个月的流浪生活，哈萨克人的那些家务他都非常熟悉，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这点小事自然是驾轻就熟。
阿依娜咬着嘴唇看着这个酷酷的汉族巴郎，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只是少女的羞涩让她不敢表达出来。只能等他忙完后，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核桃，大枣，桃干杏脯。加上好几种颜色的葡萄干。桌子都被摆满了。她则是坐在一边，一个劲的给杨革勇倒奶茶。拿出了灌仓鼠的劲头，把杨革勇弄得啥也没吃，就撑得够呛了。
江布尔终于回来了，醉醺醺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看来这家伙去叫人喝酒，结果喝醉了回来了。那几个人也都是红头胀脸，唯恐不知道他们喝多了一样，一个个扭着太空步。
江布尔到是没忘了给大家介绍：“看，这就是我最好的汉族兄弟，就在刚才，他一个人打跑了四个坏人，还把他们车子抢了。就是院子外面那辆。”
年轻人的血液总是容易被点燃的，有时候就是因为一句话。何况还是这群酒醉的骚年。一个个根本顾不上肉还没熟，打开他们带来的酒瓶子就开始给杨革勇敬酒。
看看这个架势，杨革勇可不敢跟他们在院子里喝酒，一会趴一地还得一个个的往屋里抱。于是叫着他们就进了屋子。
哈萨克人的屋子都非常干净，别看都是土房子，但是墙壁上挂满了壁毯，地上铺着地毯。这样的屋子躺在哪里都能睡觉。
有的人家会在地毯上面放一张矮桌子，喝茶或者吃饭都在桌子上面。但有的家庭，根本不用桌子，直接铺一块塑料布，这就是他们的饭桌了，反正他们只要是坐着，就是盘腿坐在那里，有没有桌子都是一样。
不过汉族人如果去做客千万注意一点，那就是不要用脚去踩这块塑料布，那是对主人极大的不尊重。
阿依娜把院子里的小吃都拿了进来，这帮家伙里面开始咋咋呼呼的给杨革勇敬酒。杨革勇这时候真有些喝不下，奶茶喝的太多了。
可是哈萨克人劝酒可不会跟你玩什么语言。他们的方法就是端着酒杯给你唱祝酒歌，你不喝他就不停的唱，知道你干了为止。
这帮家伙抱着一箱伊力特曲来的，这一箱是二十四瓶，63度。加上杨革勇一共八个人，喝完这箱子酒每个人要干掉三瓶。
看看这架势肯定是推不掉了，杨革勇索性也就不给他们一个个敬酒的机会。
他们喝酒都是用那种咖啡色的粗磁碗，一碗不倒太满情况下是二两。杨革勇一口气喝下了十碗，那帮家伙直接躺倒了一多半。
第470章 美丽的阿依娜
剩下那三个，基本也处于虽然坐着，但身体不停的摇晃之中。这个是得益于他们长期的马背生活，哈萨克人有个强项，可能是从会走路开始，就会被父母放在马背上，他们哪怕喝再多酒，只要屁股粘上马鞍，那么就绝不会掉下来。
等阿依娜把煮好的手抓肉端上来的时候，只剩下江布尔还坚强的挺坐在那里，而且极为挺拔。这坐姿搞得杨革勇都不由挺挺胸。
阿依娜没有看那躺了一屋子的人，她早已经习惯了。而是看着杨革勇说道：“你饿了吧？快吃肉。这是昨天大哥送回来的黄羊肉。”
杨革勇眼前一亮，野生黄羊可是美味，而且只有北疆才有。于是朝江布尔说道：“兄弟，快吃肉。”
之所以喊江布尔，是因为哈萨克人的习俗这第一块肉，是要主人分配的。主人会根据客人的身份，分给羊身上不同的部位。这是一种礼仪。
回答杨革勇的，是江布尔响亮的鼾声。原来这家伙之所以挺拔，是坐着睡着了。杨革勇无奈的看了阿依娜一眼。阿依娜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然后拿起小刀，挑起一块肉递给杨革勇。
杨革勇招呼她：“阿依娜妹妹，一起吃吧。”
阿依娜看了哥哥一眼，有些为难。有客人在的时候，女人是不上桌子的。杨革勇自然知道这个习俗，笑着说：“你看看他们都睡着了，我自己吃饭多没意思？再说我也是你哥哥，不算外人。”
阿依娜咬着嘴唇，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去给你盛碗汤。你肯定渴了吧？”
说完，也没等杨革勇拒绝，直接跑出去用一个木碗给杨革勇盛了一碗汤过来。然后才盘腿坐在了杨革勇身边。
各位大大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哈萨克人的毡房做客，一定记得要带水。因为他们会给你各种喝的，但是没有水。而奶茶这东西是加盐加酥油的，可能会越喝越渴。酸奶到是解渴，但是不加糖的酸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杨革勇直接切下一块带着厚厚黄彪的羊肉递给阿依娜。她们都喜欢吃肥肉，那种纯粹的羊尾油民族人都喜欢吃。吸面条一样吸进嘴里。
阿依娜眼睛完成了月牙儿，双手接过肉，放进嘴里，陶醉的咀嚼起来。不时歪一下头看着正在啃着肉的杨革勇。“这个哥哥好体贴啊，不知道哪个姑娘有福能嫁给他？”
终于吃饱喝足，阿依娜撤了桌子，然后把拽下毯子帮众人盖上。顺便把江布尔放倒，也给他盖上东西。北疆的晚上即便是夏天也是冷的，何况现在只是春天。
杨革勇出去上厕所，阿依娜紧紧跟在后面。其实他们是没有厕所的，都是在野地里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杨革勇知道阿依娜跟着他是有些害怕，估计也是想方便了。
杨革勇背过身子，指指后面：“你在那吧，完事我送你回去。”然后又走开一些。
其实哈萨克女人的不用担心会走光的，别说晚上，白天都不会。因为她们都穿着裙子，身子一转，裙子就会散开，把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等阿依娜解决完问题，杨革勇先把她送回院子。毕竟他在女人跟前放不出水。回到院子里，阿依娜站在屋门口朝他招手。原来她在自己屋子里给杨革勇铺好了被子。
杨革勇看了看，她也是直接睡在毯子上。这个汉族人还是不太习惯的，羊毛毯子弄得再好，也是有些扎皮肤。何况她们自己织的毯子，羊毛处理的根本没有那么柔软。
杨革勇走了出去，把刚才被刀刺穿的几个床单拿了起来，想想又拿了几套被里被面。那个时代还没有被套。进屋后扔给了阿依娜。“把这个铺上吧。”
一低头看见最上面那个床单上还有血渍，直接拽下来就扔了出去。阿依娜却捡了回来：“洗洗就没事的，可是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哥哥的？”
杨革勇笑笑：“叫着哥哥，还不好意思要哥哥东西，那我是你哥哥吗？何况这几件都被刀割破了，我也没办法卖了。”
阿依娜又是嘻嘻笑了起来：“我缝上就好了。然后抚摸着那缎子被面，还把脸贴上去感受丝绸的滑腻。”
“等你结婚，哥哥一定送你最好的杭州丝绸！”看见丫头这么喜欢丝绸，杨革勇就说了一句。
阿依娜有些失望的看了杨革勇一眼，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把床单铺开。她知道汉族人喜欢盖被子，又给杨革勇重新拿了一床粗布被子。然后服侍着杨革勇脱掉外衣，钻进被子睡了。阿依娜挨着他也躺了下来，盖上自己的毯子。对她来说，还是沉甸甸的毯子要暖和。
大家别想歪了，他们可什么也没干。因为民族人让客人挨着最美丽的女眷休息，是表示尊敬。你要是不规矩，人家同样也是有刀的。
这一觉睡到了上午九点，杨革勇爬起来，发现阿依娜已经在外面煮奶茶了。喝多的那帮家伙也开始一个个起来回家了，早饭他们一般不在外面吃。
到是江布尔一直鼾声如雷，这一觉让他睡出来惊天动地的气势。杨革勇把他喊了起来，吃点东西该去市场了。
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用奶茶泡了些馕和昨晚剩的羊肉吃。然后就套上牛出发了。临出院子的时候，江布尔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直盯着他们的阿依娜，笑着问杨革勇：“把我妹妹嫁给你怎么样？”
杨革勇满脸尴尬，直到阿依娜跑进屋里，他才小声呵斥江布尔：“别胡闹，我有对象了。”
江布尔挤挤眼睛：“我兄弟这样的勇士，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姑娘喜欢？”
杨革勇不再跟他胡扯，走出院子发动了汽车。这个车有点不好打火，看样子得修一下。简单的毛病他自己就能弄。
今天的市场就好多了，杨革勇的货半天就全部换成了巧克力。今天老王没有来。可能是怕杨革勇找他算账吧。
杨革勇把整个市场搜罗了一遍，所有的巧克力都划拉到手里。然后想了想，又弄了几袋子奶粉。直接装到车上就走了。
第471章 刘庆华求助
刘庆华这几天和团长一直在下面连队转。这一场倒春寒让全团都蒙受了损失。虽然天灾没有办法抗衡，但是总要想办法弥补的。比如把无法生长的冬小麦田补种棉花，油菜籽。
此时的连队经济基础还非常薄弱，承包到个人承受力更差。一人六十亩地，没有几家能买的起种子钱，再加上农机费用。这一切都要靠团里来组织和补贴。
团里的钱也非常紧张，上级拨下来的经费有限，而团里本身的副业并没有几个特别挣钱的，刘庆华和团长为这事把头发都快愁白了。
农机都是团里的，这个可以挂账。种子团部仓库也有一些。这个也可以赊欠给下面。但是这个季节却有些挽了，要是补种的话就得用地膜。
这个工艺还是农科院那边的成果，但是北疆还没有生产薄膜的厂家，而且那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
他和团长把下面的连队都转遍了，只有到了基建连心里才欣慰一些。以前这个最不被看好的连队，如今却是全团效益最好的。也可以说是全师最好的。
或许是因为恢复了指导员的职务吧，叶万成待在连里的时间也多了起来。除了定期的巡诊，马全义把他固定在了卫生室，因为马全义现在可没有时间守在连部了。卫生室挨着连部，电话要是响了，叶万成过去就能接了。
这个时候，马全义正带着战友们开槽挖地基，服装厂车间明显太拥挤了，现在地面开化了，他们要抓紧时间开工，争取两个月把厂房建起来。
刘庆华是在工地上找到他的。两个人谈了一会话，他就去了连部，叶万成在那里呢，来到基建连他不可能不见叶万成的，这一家人对他帮助很大。
进了卫生室，叶万成正在给刚下夜班的魏忠义针灸。他这一段总是胸部疼痛的厉害。叶万成几次催他去团里检查，可他就是不去。
主要是家里走不开，四个孩子了，最小的才两岁。老婆体弱多病却偏偏能生。亏得魏玉祥已经上班了，不然一家人生活都紧张。
魏忠义看见政委来了，待了没一会就走了。叶万成忧心忡忡的对刘庆华说，要不你命令他去团里做一下检查吧，我总觉得老魏这病不太对劲，可我又劝不动他。
刘庆华点点头：“行，一会我回去时候把他带走，不听话就叫人捆了。不过叶万成，你是个指导员并不是单纯的卫生员。有些时候你的会用你的权利。”
叶万成点点头，表示虚心接受。又看向刘庆华：“你今天干啥来了？现在你可轻易不来基建连一次。”
刘庆华老脸一红，叶万成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连点面子都不给留。因为他确实是有事来的，而且这事还非常心虚。
“我是找叶雨泽有点事。”犹豫了一会，刘庆华还是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他是想找叶雨泽买塑料薄膜，而且是没钱的那种。这样的事情他不好意思打电话，只能先在叶万成这里探探底。
叶万成一听这话立马着急起来，他是个比较纯粹的人，团里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的。至于钱，他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那个归老婆管。
他和刘庆华来到连部，给家里拨了电话。电话是老婆接的，没顾上多说就让叶雨泽接电话。
“爸，怎么了？”叶雨泽的声音有些焦急。老爸还没有直接给他打过电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万成把刘庆华的话复述了一遍，当叶雨泽听到张建民都被冻掉了一个耳朵之后沉默下来。“爸，我一会直接给刘庆华打电话吧。”
没想到叶万成直接说：“他就在我旁边呢，你和他直接说吧。”
叶雨泽有些愕然，随即就明白了刘庆华的小心思。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几十岁的人了。给他留点脸。
“刘叔，团里大概需要多少薄膜？”叶雨泽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刘庆华换算了一下，知道说亩数叶雨泽也懒得算，还不如这直接折合成钱。
“全团土地自然不可能全铺地膜，但是最起码每个连育种土地必须要用，薄膜大概是一毛钱一米，加起来差不多五万多块钱吧。”
叶雨泽想了一下，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这个他没有办法给刘庆华准确的答复。因为这不是钱的事，还要买到东西，然后再运到北疆。这个时间太紧张了。凭他的能力真做不到。
想了一下，他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这家伙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是津市商业局副局长了。津市大型企业多，又是港口城市，这方面信息他最灵通。
听完叶雨泽的话，王春生显然也有些为难。“兄弟，津市就一家聚乙烯生产厂家，要货的都恨不得排到明年了，我真没有能力帮你搞出六十万米。”
叶雨泽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然后又拨通了汪四海的电话。这家伙目前混的很好，从那次跟着叶雨泽倒了一次皮鞋后，脑洞一下子就打开了。在老家村子里弄了一个皮鞋作坊。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作坊变成了工厂，目前虽然规模还不大，但是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不过因为他的改变都是因为受了叶雨泽的启发，所以一直把叶雨泽当做恩人。
听到叶雨泽的声音，汪四海哈哈大笑起来。“兄弟，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事情你就吩咐。有条件给你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
叶雨泽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话，也没跟他客气，就直接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汪四海说了一声：“你等消息！”然后就挂了电话。
半小时之后，话筒里传来了汪四海沮丧的声音。“兄弟我能力不够啊！加钱买人家不给我。”
叶雨泽感谢了几句就挂了，这个结果他预料到了。这年代一个个体户是没有啥能量的，唯一的强项就是有钱，但是那些机关单位，没有哪个领导会拿你当回事。毕竟国营单位才是主体。
第472章 魏忠义的病
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认识好几年了，叶雨泽就求过他一件事，算是走了个大后门。这次可是兵团的事情，这个走后门走的光明正大。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我是叶雨泽，王爷爷在吗？”
“什么事？方便跟我说吗？”话筒里面的声音很稳定，没有一丝情绪上的变化。
叶雨泽也不隐瞒，如实把情况反应了一遍。那边说了声等等，就没有了声音。
没一会，听筒里传出王爷爷洪亮的声音。“叶雨泽，这次情况严重吗？”
叶雨泽赶紧回答：“这次只是区域性的，别的团没受到什么波及。所以求王爷爷动用一下特权，钱打到哪里你给我个账号就行。”
“你小子工厂干的不错，看样子没少挣钱啊？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注意路别走偏啊！不过目前表现还不错！象个兵团娃娃。”
叶雨泽顿时除了一身冷汗，打死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厂竟然被王爷爷关注了。看来以后做事还真的注意，不然被抓去吊打那就麻烦了。
“这事你等电话吧，让小周联系你。”王爷爷说话向来都是这么简短有力，再没问什么就挂了电话。
半小时之后，电话铃声又响起，是秘书小周打来的。“你去明天去津市第一化工厂，今天可以提货，到车站你就说发往北疆的加急货物就行了。”
叶雨泽哪里还敢耽误？第二天一早开着孙兰玉的车直奔津市。到了第一化工厂就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叫他务必赶过来。他是想要他帮着找车运到火车站。
等王春生到了之后，叶雨泽才知道人家厂里就有车队，已经接到通知免费给他拉到火车站。
办完托运手续，知道一小时之后就会发车，叶雨泽才松了一口气。王春生近乎崇拜的看着他：“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雨泽指指天，没有说别的。王春生也没有再问，很多事没必要问的，连津市市长都没这么大力度，还能问啥？这一下叶雨泽在王春生心中又提高了一个档次。这娃娃通天啊！
半天时间这么大事情搞定了，叶雨泽彻底松了一口气。先跟着王春生去他办公室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告诉刘庆华到货时间和车次，他现在就得派车赶往省城了，还得每辆车两个司机轮换开。不然提货就得耽误一天了。
刘庆华大喜：“雨泽，什么话刘叔也不说了。但是这个钱秋后我一定给你！”
“你不用给我了，我也不差这两个钱，把我爸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叶雨泽跟他也没有必要说什么客套话，说实话就行。
然后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完了。嘱咐老爸注意身体等云云，没想到把老爸絮叨的不耐烦了：“我又没七老八十，你咋这么啰嗦？”
其实叶万成心里正烦呢，刘庆华把魏忠义拉到团部医院之后，怀疑是肝癌，因为团部医院设备不全，直接送去了省城兵团医院。这里可是有着最先进的仪器和各方面的专家，确诊魏忠义是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无法手术了。
当然，这一切医生并没有告诉魏忠义。而是通过电话告诉了刘庆华，刘庆华又告诉了叶万成。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已经没有了住院治疗的必要，会直接送回团里。他征求叶万成的意见，是留在团部医院，还是送回连里？
叶万成沉吟了一会：“还是送回来吧，让他守着老婆孩子度过最后的这段时光。”
魏忠义回到连队之后，叶万成告诉他是得了布氏杆菌病。需要静养，不能上班了。连里给了他三个月的病假。
因为魏忠义一直在水电站上班，好多年都没有休息过了。这一次长假让他老婆欣喜异常，只是魏忠义却始终高兴不起来，隐隐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天晚上，等卫生室没有别人的时候他走了进去，看着叶万成问道：“叶医生，你不要瞒我了。是不是我这病没治了？一个连生活这么久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真的不行了，你的告诉我我好把家里安排好，我老婆那个人你也知道，如果不提前安排好，她会崩溃的！”
叶万成看着这个共事了十年的老战友，终于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老魏这个人踏实认真，工作兢兢业业。也许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不该瞒着他，兵团总医院给出的期限是最多还有三个月。
魏忠义默默的离开了卫生室，叶万成也没有多劝什么。没必要再去跟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谈论什么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这些日子他已经翻遍了能找到的书籍，真的无药可医。
昨天他甚至去找了当地比较有名的维医。维医在当时并不是属于正规意义上的医生。而是维族部落里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诗歌或者典籍里面夹杂着的一些中草药知识。
当然，维族人当中也有擅长这方面知识的人存在。而且北疆特有的草药当中确实对一些病痛有奇效。因为有些地方的人居住的相对分散，附近没有医院，人们看病自发的就去找这样的人。
叶万成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的，没想到那人告诉他这个病可以治。就是用最毒的蛇泡酒，然后把酒和蛇一起吃了就好了。
这个方子叶万成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看着魏忠义寂寥离去的背影，他决定试一试，哪怕自己先吃呢？只要自己没中毒，就可以给老魏试试。
第二天一早，他叫上刚下夜班的魏玉祥。跟他一起去抓蛇，魏玉祥不知道叶叔叔抓蛇干嘛？不过对他的话一向言听计从的。二话没说就跟着他上了山。
基建连的前山上蛇比较多，因为那边有一处峭壁，就是杨革勇他们掏鸽子的地方。鸽子之所以选择在峭壁上做巢就是为了躲避天敌，雕和鹰之类的猛禽进不了它们的窝。
但是有一种东西它们防备不了，那就是蛇类。蛇类可以没有障碍的穿行在峭壁之间，吞噬他们的鸟蛋。
其中最可怕的一种蛇叫七寸蛇，毒性很强。
第473章 祸不单行
这种蛇体型不大，最长的也就半米长。但性格强悍，别的蛇都是趁鸽子不在家进去偷蛋吃，而七寸蛇那就是明抢，你在家劳资也是一口一个那么吞。吞进去之后再找块石头把脖子扬起来摔碎吸收。
叶万成知道七步蛇的习性，之所以叫七步蛇就是传说因为被它咬了之后，人走不出七步毒性就会立即传遍全身。叶万成让魏玉祥跟在他后面，他自己拿了个小棍子在前面打草惊蛇。
七步蛇虽然毒性强，但行动并不快，所以叶万成并不担心它能跑掉。今天他带了两个葡萄糖瓶子，里面装了半瓶塔城白干，准备抓了蛇直接泡进去的。
打草惊蛇还真起了作用，一条七步蛇果然在草丛里窜了起来，叶万成一个箭步窜过去，一脚踩住蛇头，然后揪住蛇尾巴猛的一抖。蛇的骨节就有摘环的。
这样的蛇已经没有能力把身子卷起来咬人了，叶万成一只手拽住蛇尾，另一只手顺着蛇身捋上去，直到抓住七寸，这样蛇就被彻底制服了。
叶万成叫魏玉祥打开葡萄糖瓶子，把蛇往里装。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脚脖子一疼，低头一看，原来是另一条蛇咬住了他的脚脖子。不过他舍不得扔掉已经抓住的这条蛇，继续往瓶子里装。
这时候魏玉祥已经抄起棍子，对着那条蛇一顿猛砸，那条蛇转眼就被砸成了近乎于蛇羹。然后他紧张的看着叶万成：“叶叔，你被七步蛇咬了！”
叶万成从兜里掏出一条止血带，教魏玉祥给他扎在小腿上，然后问道：“小子，背的动叔叔不？我现在不能走，一走就容易让毒性快速侵入血液。”
魏玉祥点点头，赶紧蹲下身子把叶万成背了起来就往山下走。将近一个小时，魏玉祥才走到了卫生室，叶万成指着药价上面的一个小瓶子让他抽到注射器里面，然后自己对着胳膊就扎了进去。
魏玉祥此刻也累的脸色苍白，毕竟也只有十九岁，这是强撑着才把叶万成背回来的。
“你回家休息吧，这事不许告诉别人啊？负责叔叔会生气的！”魏玉祥点点头走了。
不过到家之后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因为平时家长们没少拿毒蛇吓唬他们，特别是对于这种七步蛇，形容的简直就是咬了就得牺牲。魏玉祥从小耳闻目染，所以害怕了，他跟魏忠义说了刚才的事情。
魏忠义一听哪里还敢耽误？几步就窜出了家门，朝卫生室跑去。魏玉祥悄悄地跟在后面。
魏忠义推开卫生室的门，叶万成还在诊断床上面躺着。魏忠义帮他卷起裤腿，止血带已经松开了，但是小腿上面的黑色根本没有减退。
“叶医生，你为什么抓蛇啊？”魏忠义一下子喊了出来。他是真着急了。
叶万成虚弱的笑笑：“没事，我打了血清了。昨天听一个维医说，毒蛇泡酒能治你的病，我想试试。”
魏忠义长叹一声：“你糊涂啊，我这个病就是等死，你干嘛非要搭上自己？”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是没注意还有一条。不然凭我得手艺，咋可能被这东西咬了。真丢人！”叶万成确实有些懊恼，这叫阴沟里翻船。
待在门外的魏玉祥一下子傻了。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父亲怎么了？为什么平白说这个话？
这时候魏忠义已经背起叶万成走了出来。看见魏玉祥就喊道：“去找你马全义叔叔，告诉他叶医生被蛇咬了，叫他派人开车去团部医院！”
魏玉祥想问的话被堵了回来，赶紧跑着去找马全义。马全义这时候正在指挥着垒地基，听魏玉祥说了经过，扔掉了手中的皮尺对拖拉机手喊道：“老于，快去开叶医生那个吉普，送他去团部医院。”
送到团部医院时候，叶万成腿上的黑色已经褪去了。他笑着对李医生说：“我打了血清了，他们就是瞎折腾。”
李医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拍拍他的肩膀：“老叶，都是做医生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并不是神仙。”
叶万成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李医生的话是对的，可他就是做不到对身边熟悉的人的离去无动于衷。
“爸，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跟叶叔叔说那种话？”晚上魏忠义喂猪的时候，魏玉祥跟了过来。
魏忠义想了一会，便决定不再隐瞒：“儿子，你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我也该告诉你。爸爸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最多还能活三个月。你叶叔叔抓蛇就是为了给我治病，可这病根本没治了。”
泪水从魏玉祥脸上流下来。他呆呆的看着父亲，不知所措。此刻他才注意到，一向结实的父亲已经消瘦了很多。
魏忠义放下手里的猪食桶，双手搭在魏玉祥的肩膀上：“你妈妈身体不好，弟妹们又小。爸爸对不起你，把负担都留给你了！”
“爸，您别说了，我不想听！”喊出了这句话，魏玉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一直跑到了水电站的水渠旁边大哭起来。
刘庆华听说叶万成被蛇咬了，连忙和团长一起来到了医院。看到他安然无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叶雨泽刚为团里做了那么大一件事，还嘱咐他照顾好叶万成。这要是真有啥事，他可就真的没脸见叶雨泽了。
几天以后，魏玉祥老家的叔叔来了。他是山东人。是来把小弟抱走的，说是抱回去替他们养着，家里没有男孩子。就两个女儿。
魏玉祥拦了几次没有拦住，还被爸妈骂了几次。只能看着叔叔把小弟抱走。又过了半个月，魏忠义终于还是走了。相对于其他的肝癌病人，他并没有受多少罪。所以走的很安详。
连里人把他安葬在了后山上，离着银花的墓很近。又过了几天，魏玉祥值夜班的时候，他妈妈上吊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女人没有勇气带着一群孩子独自面对生活，追随自己的男人去了。或许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男人才能够依靠吧！
第474章 我们是兵团男人
魏玉祥是不幸的，因为他太早的面对了他这个年龄不该面对的事情，而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生活在兵团，这种战友间的人际关系又区别于大多数的普通人之间的人际关系。
在普通百姓中，他这样的境遇最多被人同情，然后一句：“这孩子太可怜了。”也就没有然后了，或许父母生前好友也会给一些力所能及的关照，但也只是象征性的罢了。
而兵团人是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战友的。左右邻居们每天都会把做好的饭端过去，因为送的人多，尝尝让他们根本吃不了。
后来叶万成做主，几个孩子每天去食堂吃。不收饭费。然后党支部开会决定，给每个孩子每月补助十五元。直到他们参加工作为止。
这样一来，如果单论生活条件。他们比父母在世时候物质条件还要好一些了。毕竟以前只是魏忠义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人。
母亲自然要和父亲合葬，连里开始给魏忠义弄得坟墓并不大。魏玉祥带着弟妹们重新修缮了一番，跟银花的目的弄得差不多。只是石碑他还是刻不好，不过毕竟那是他亲手刻的。
做好这一切，他跟连里请假要回一趟老家。马全义和叶万成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还是准假了。把两个弟妹寄放在邻居家里，魏玉祥独自走了。
叶万成给叶雨泽打了电话，把魏玉祥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告诉了他魏玉祥的坐的车次。当魏玉祥从京城下车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叶雨泽。
虽然几年不见，相貌上变化很大，但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从父亲去世起就没有哭过的魏玉祥终于流出了眼泪。
叶雨泽拍拍他的肩膀：“哥，我们的男人，男人不哭！”
魏玉祥重重的点点头：“好，不哭！”
本来叶雨泽该去看看那两个收破烂的。但是目前实在没有心情。叶雨泽只是问了一句：“你是想去把弟弟要回来吗？”
魏玉祥呆呆的看着他，这事他跟谁都没有说，不知道叶雨泽怎么会知道。叶雨泽笑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兄弟，换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们自己的亲人，我们自己养得起！”
叶雨泽开了两天的车，终于到了山东临沂，这是魏玉祥的老家。他的叔叔在临沂铁路上工作，地址很好找。
他家里的事情叔叔自然知道了，只是因为路太远，没能赶过去参加葬礼。魏玉祥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了，还有一个姑姑在农村。
看到大哥的第一眼，魏玉祥的小弟弟就哇哇大哭起来。虽然才两岁多，但是才分开一个多月，自然认识自己的大哥。看着明显瘦了一些的小弟，魏玉祥的眼眸一下子又湿润起来。
叔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当魏玉祥说明来意，点点头就答应了。他取了一千块钱递给魏玉祥，被魏玉祥和叶雨泽同时拒绝了。
两个人也没有多耽误，住了一晚就往回赶。连里人员紧张。又那么照顾自己，魏玉祥不敢再耽误工作。
叶雨泽也没有留他，帮他买了卧铺票一直送进了车厢。叶雨泽掏出三千块钱塞到魏玉祥手里。这次魏玉祥没有拒绝，他知道叶雨泽不差钱，兄弟之间这种事情没必要矫情。
“雨泽，回去看看吧。银花的墓我帮你修的很好，现在她也不孤单了，我爸妈在陪着她。”
叶雨泽重重的点点头：“我会回去的，有需要时候给我打电话。不管任何事情，答应我。”
魏玉祥也是点点头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魏玉祥的小弟弟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个哥哥的举动，可能在好奇，不是应该抱我吗？为啥你们两个抱？
时隔几个月，叶雨泽终于又来到了南锣鼓巷。这边的宅子还都是就买的时候看过一眼，不知道又被这两个家伙鼓捣成啥样了？
两个院子就隔着几家，因为三进的院子离得近一些，叶雨泽就先去了那里，结果门上挂着把大锁。他又来到了那所四进的宅子，门没锁，但是推不动。
叶雨泽使劲在大门上砸了几下，喊了一声：“这里收破烂吗？”
院子里传来那五中气十足的声音：“你才收破烂，你们全村都收破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老肉自然听得出叶雨泽的声音。连忙打开了门。叶雨泽进了院子，看见那五正坐在那里擦试着一个铜制的烛台，他的面色明显好了很多，原来的青黑色已经变得红润，显然老肉把师父照顾的很好。
看见叶雨泽，那五也没有客气，淡淡的问了句：“你小子怎么有时间来了？”
叶雨泽指着他呵斥：“你个为老不尊的，我这是关心你们，怕你们把自己饿死好不好？”
那五不屑的看他一眼：“你信不信我们现在的财产是你的十倍还不止？饿死谁也饿不死我们。”
然后举了举手里的烛台。“认识这个吗？这可是恭亲王府里用的东西，这一个玩意儿，就够你吃好几年的。”
叶雨泽撇撇嘴：“你咋不说那是纣王用的？妲己还在里面撒过尿？”
那五气的直接把烛台扔了过来，叶雨泽一把接住。“咋滴？你现在豪横到打人都用恭亲王的烛台了吗？”
叶雨泽围着宅子溜达了一圈，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宅子又被堆满了。叶雨泽朝前面努努嘴，问老肉：“你们是不是又该搬到那个宅子去了？”
老肉憨憨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那个宅子早装满了，要不是现在货不好收了，我们早就又搬回北海了。”
叶雨泽立马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两家伙太能折腾了。“那十万块钱是不是又没了？”
叶雨泽一遍问着，一边掏出存折，这两个家伙战斗力太强。整个两个小吞金兽。
老肉却噔噔噔跑回屋子，拿出两个存折递给叶雨泽。“我们现在把不怎么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换师父喜欢的东西。还存了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