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落幕
“天穹的狂风可以吹走一片落叶,但是它无法吹走那带有深蓝之翼的蝴蝶,因为执念的力量不在于臣服。”
“地狱的火焰可以燃尽所有亡灵,但是它无法焚灭那带有深邃之瞳的蝴蝶,因为苍茫的力量不在于罪孽。”
…………...
这是洪荒时所描绘苍茫古蝶的叙事诗句,此刻被白夜回想而起。苍茫古蝶的故事和诗句,不止当时的普通修士,就连当时的神明一级的人物都曾听闻。
白夜内视着自己的丹田,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颗深蓝色的晶莹珠子。它如一件死物一般,只是静静地悬浮,时不时吸收一下白夜修炼时所产生的力量。
严格的来说,这应该算是一颗蝴蝶的卵。只是不知,孵化之后,会是九穹冥风蝶还是传说之中的苍茫古蝶。
这是那三只九穹冥风蝶留给他的东西,那一刻,他还沉浸在三段往昔的岁月之中。在那三段岁月里,他看到了一个国度的灭亡、一对有情人的陨落还有一个族群的执着。
第一段岁月,一个小女孩,生在一个强盛的帝国之中,她生来就注定是一个王,是这个国家所有人将来的女皇。一个她与父亲闹剧一样的约定,改变了她的一生,以及那个帝国的命运。
她约定她会成长,会成为合格的王。直到她去试炼,前往北锋疆場,在那里遇到一个男子。初始之初,她,为一人亡一国,将自己的国家葬送,只为所谓长生,只为永恒的容颜,只为,与那个男子永远地在一起。
白夜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他见证了一切的发生。可是他的心中寂然,没有一丝波动,这种女人,在他的眼中不仅蠢而且疯。蓦兰,活该如此,死在了后羿的箭下。
第二段岁月,一个巫族的男子与一妖族女子在洪荒战场上相识,因生死大战而相知,因血海深仇而相爱。他们崇信苍茫古蝶的力量,认为奇迹终有一刻,会出现。
可是他们错了,女子走了,她其实是一只蝶妖,可惜男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与妖族打的不死不休,只为抢回一具遗体。最后的最后,男子死在妖族的战场上,他带着不甘与奢望,唯留几丝残念在世间。
第三段岁月,白夜看到了一个族群,一个属于蝴蝶的族群。从诞生到繁盛,历经一个纪元的传说,他们的族群拥有各个种族的蝴蝶妖兽,曾经辉煌过,最终却没落。
苍茫古蝶,是一个传说,它可以为信仰它的生灵,弥补一个遗憾,不管过去的岁月有多么长久,苍茫古蝶,会跨越岁月的长河,在那上面掀起美丽的波澜。
白夜所看到的恰好是一抹模糊的蓝影。尽管那珠子没有一丝生气,但是白夜知道那是一只蝴蝶的卵。
“能解一个遗憾么。”白夜沉吟,但是紧接着,他就感到了身体的不适。那幽绿色的诅咒咒印,居然还在吸收这天地之中亡灵逝去的戾气。
即便他没有战斗,没有杀戮,这恐怖的诅咒却依然吸收戾气入体。不愧是仙人临死之际所布下的诅咒,在白夜的实力没有大进境之前,这诅咒就会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般运转,直到白夜陨落。
白夜的重瞳之中,有精光闪过。若他一直不去突破境界,恐怕终有一天,他会陨落在这诅咒之下。但是这可能吗?
他有樊离妖血,他有杀帝传承。不过是一道诅咒罢了,纵布下的人为十步修,亦拦不住他。他为杀帝,若是敌不过一个十步修,岂不是很失败。
穿越穹顶之上的大洞,外面的世界赫然是真正的北锋疆場,尸骸城,不过是那个白衣男子所设的一个局。
二十万年一轮回,用二十万年的时间去给外面的修士作宣传,让他们知道仙缘的存在,在用一万年的时间去等待,等待那些修士为他送来血肉与生机。
这个程序,恐怕已经重复了无数的岁月,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终有一天,北境会有仙出世,震慑各大道统,到时候除非是那些隐藏的老怪物出世,否则又有谁能制衡一个真正复活的仙。
呼吸着这片古战场上浑浊腐朽的空气,白夜等人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那座白骨城池,正在一点一点分解崩溃。一块块坠落的白骨,于半空之中化为白色的粉末,随风而逝。
“结束了。”冷晨感叹,心道这一路以来,还真的是让她心力憔悴。
“那么,各位道友,我们可能得各奔东西了。”
胖子沉吟,他回过头来看着白夜几人,虽然他在修行上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收获,但是对他而言,也许眼前这群人,就是塔最大的收获了。
“再见,兄弟。”白夜抱拳,对着胖子一拜。他已经听到了雪婵的的传音,得知了胖子保护他同门的事情。
然而就在白夜要拜下去的时候,胖子伸出手,阻拦了白夜。“既是兄弟,又何须拜来拜去的。”
“对了,日后,你们要小心那些所谓的超级道统,对面你们而言,他们也许是一场劫。”胖子笑了笑,这算是他临行之前的一份赠礼了。
“再见了各位,胖子走了,不用送,哈哈哈……...”胖子大笑,他坐于一张白纸之上,乘天地之间的一缕清风,扶摇直上,飞出了北锋疆場天穹之上的那个巨大的漩涡。
“诸位,我们也该回宗了。”北冥千瞳的俏脸之上露出一抹微笑。这一笑,就像一朵优雅的紫罗兰,看的众人心中一滞,北冥千瞳,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可是真的很少有过笑容。
尤其是进入北锋疆場的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心境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北冥千瞳的内心是相当煎熬的。
现在在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对于她而言,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走吧,回家。”雪婵温柔一笑,这一刻,她的美眸之中满是憧憬之色。她现在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这次试炼有很多人陨落,但所幸的是,她身边的人都没有事。
在自身所化的流光中,白夜看向那个漩涡。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洛千影喝醉了酒,又有谁能收拾得了她的烂摊子。
白夜不经意地笑笑,比起从前的岁月,这种感觉,要好很多了。墨承那一世的前十万年,他为墨卿而活,而后他生命的九亿年,却几乎没有去尝试过这些东西。
感情什么的,在那个时代,真的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白夜晦涩一笑,原来他前一世所登临的顶峰,是他不知不觉中牺牲了这么多东西才换来的。
………………
“有人在尸骸城中得到仙法,并屠戮了其他宗门的修士。”
“这一次北锋疆場有无数异宝出世,其中有能使普通修士成仙无上神草。”
“尸骸城中有仙缘,一切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有人族修士与妖族勾结,坑杀人族修士。”
“惊报,魔子罗睺原是巫族大巫后羿。”
“有修士企图独占仙缘,竟布下惊天法阵围杀各教修士,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品德的沦丧…………”
一座高耸于寒夜帝都之内木质楼阁之内,一大圈修士将木桌之上的情报团团围住,此次的情报如此错综复杂,就算以百书楼的实力,处理起来都极为复杂。
这次的情报,有几条实在是令人震惊,为了证明其真实性,百书楼的修士也算是忙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可惜这都没有什么用,所有的宗门道统,无论大小,他们派出去历练的弟子,十之八九都陨落在那个恐怖的秘境之中。
就连那十五个道统的传人都不例外,更有甚者,就算是超级道统,居然也被对方在秘境之中灭了满门。
寒夜帝国的五皇子倒是回来了,传闻有超级道统的大人物降临,只为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真相,想知道自己的徒孙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这大人物却从五皇子那里得到了惊天秘闻,后羿是真的有,而且他还射出一箭使得仙人精魂陨落。
尸骸城有仙缘是假,仙人精魂布局是真。消息一经五皇子之口传出,立刻在北境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有道统震怒,可惜却敢怒不敢言。那可是后羿啊,上一纪元凭借一张弓射落九只金乌的存在。就算他们再怎么怒火中烧,也不敢跑到万魔古道去捅娄子。
一时间,各大势力统一洗牌,将万魔古道抬上了风口浪尖。而万魔古道的道主本人也懵了,他就派出去一个魔子出去历练,没想到回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超级大佬。
不过所幸的是,五皇子对白夜只字未提。他可不想五皇子姐夫这个名词传遍整个荒界,到时候他北冥奉天这张脸往哪里搁,寒夜嘉陵皇帝又是否还会对大公主抱有一丝希望?
这一切都说不清,也无从说清。可以说,这一次北锋疆場试炼所引起的风波,也使得北境这潭浑水,更加难趟了。
第九十二章 诅咒引起的后遗症
月光倾泻在池塘水面,像滑落的丝一样。风一吹,水面起了波澜,水中的月亮成了破碎的玉片,漂浮在水面,打破了这寂静的夜空。
“小师弟,肉烤好了没?”
霜露和冷晨两大美女围在白夜身旁,看着白夜将已经处理好的妖兽肉当在火上炙烤,一边不断翻滚,一边往那上面刷着酱料。
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白夜手中不断翻滚炙烤的巨大肉块,连续八天的赶路,莫说白夜的四个师姐和叶青炎,就算是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金铭,都一改常态。
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令人心醉。细细的嗅,慢慢的闻,在这一刻,白夜甚至可以从那些人的眼睛之中看到幽绿色的光芒。
就如同一匹匹饿狼看到最为肥美的食物一般,在烤肉被放在石板上的那一刻,无需任何人动手,立刻有金色的剑芒闪过,将烤肉切的整整齐齐。
“尽管我不想承认,可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在修行方面,简直就是个变态。”
吃着嫩滑焦酥的烤肉,在所有人都大快朵颐之时,金铭开口,他的金色眼眸之中战意满满,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享用手中的烤肉。
金铭心中一叹,他本以为白夜会成为他的修行之路上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北锋疆場一战,白夜早已经走在他的前面。
“是啊,小师弟,刚认识胖子的时候,他说你能掀翻了那片古战场,开始我还以为那死胖子在吹牛,但是后来一看,你倒是真的很强啊。”
霜露放下手中光秃秃的兽骨,她的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不过多半还是冲着白夜的烤肉去的,相信此刻不管是在谁心里,烤肉的分量早已经超越一切。
“师姐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白夜摇了摇头,他看向天穹之上的那轮清辉圆月,心中颇有感慨之意。
这也算是邙山带给他最好的礼物之一了吧,白夜还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烤得一手好肉,也能为他换来如此待遇。
随着众人聚餐的结束,天色也由一片暗蓝之色变为漆黑的夜幕。明亮的篝火生起,每个人在白夜的烤肉之下,都变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只有在吃饱之后,他们才想起修炼的事情。
按照惯例,今夜轮到白夜守夜。
白夜静静地坐于水塘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他取出一坛冰心醉,对着天空中那轮清冷的圆月开始毫饮起来。
彻骨的冰凉之感,在白夜的全身上下蔓延开来。仙人的诅咒,终究还是太恐怖了,几乎每一个夜晚,白夜总有两个时辰在这种状态之中度过。
哪怕他领悟了极寒意境之法,在这诅咒所引起的寒冷感觉之下,也只能起到减缓痛苦的作用。哪怕身处于外面的世界,诅咒仍然在不断地吸收着戾气。
这本就是一个喧嚣而又充斥着杀戮的世界,想要在这世界之中找到一片没有杀戮的净土,其难度在白夜看来,是真的难如登天。
虽然这诅咒咒印对于白夜而言算的上是一颗恐怖的炸弹,但是它所吸引而来的戾气,同样可以作为白夜修行修罗道的源力。
戾气,因生灵陨落而生,凡有戾气产生者,皆为死时带有不甘愤怒的生灵。因为不甘,所有会产生愤怒的情绪,待它们真正陨落之时,它们便会因自身情绪而产生戾气。
换句话说,戾气,因杀戮而生。所以对于白夜而言,戾气,可以帮他修炼杀帝法。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以戾气修炼者的心智,会在不经意间受到它的影响。
“再过两个时辰,就过去了。”白夜平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欣赏着它发散出的清冷月辉。墨夜雪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不管白夜如何呼唤,都不能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以焚情的体质,白夜倒不会去担心什么。毕竟现在墨夜雪就是焚情,焚情就是墨夜雪,就算他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不能发挥出焚情一丝一毫的威力。
但是以焚情半圣道兵的等阶,区区一个仙人,就算那白衣男子处于巅峰时刻,也依旧连一道划痕都留不下来。
可以豪不夸张的说,一但白夜能够发挥出焚情的威能,展现他自己前世的法,莫说是一个荒界,即便有无数个荒界,也依旧要崩灭在白夜的镰刀之下。
看了看空间戒指之中的幽魂草,白夜欣慰一笑。用两个时辰感受寒冷的痛苦去换一株半的幽魂草,在他自己看来,这是他进入北锋疆場之后做的最成功的买卖。
“四代,我还真的没有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手艺。”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白夜回头随即看到了靠在树边的黑发年轻人。
“若是让以前的那帮家伙知道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杀帝,恐怕他们会直接笑到陨落吧。”
“你怎么来了?”
“世界变化得太大了,我得适应一下,顺便找点事情做做。”后羿一个闪身来到白夜身旁,自白夜手中夺过酒坛,而后取出一个土碗倒上一碗冰心醉。
“那你找到了什么事情做?”
“找你聊天。”
“跟我这样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讲话有意思吗?”白夜苦笑,一双重瞳带着明亮的光彩看着眼前比他要高上一个头的后羿。
“你变了,不止知道杀戮。更何况,放眼这个世界,除了毕方那个老鸟,我还真的不知道要去找谁聊天呢。”
“我...变了……”
白夜一愣,而后冲着后羿一笑,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后羿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了,你那天临走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人家不让我说。”后羿又端起酒碗大饮一口,然后说出了这句险些让白夜吐血的话。“我曾经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旅行,当然,我说出来一些东西你有可能不会相信……”
“没关系,说吧,我听听看。”白夜笑了笑,继续帮后羿把酒满上。
“我看到了一个国度的灭亡,我族勇士帝羽的感情史,以及妖族之中一个叫蝶族的种族的兴衰史。”
“这些我都看到过。”白夜笑笑,看着夜幕中璀璨浩瀚的星辰大海。“我还看到一只蝴蝶,蓝色的。”
后羿闻言微微一愣神,“苍茫古蝶?”
“应该是吧,我也不懂。”
“算算时间,我也该走了。”后羿扫了白夜一眼,而后他发出一声带有骄傲之意的笑声。“怎么,堂堂四代杀帝,也有被我巫族手段难倒的一天?”
白夜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后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唉,可惜了,我也不是灵巫,解不了。”后羿再次开口,白夜只感觉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行了,你快走吧,你看,这老天都不乐意了。”白夜冲着后羿摆了摆手,他手指向天边,那里有惊雷炸响,电光缭绕。
“切,我走了,你保重,前辈。”后羿不屑地吐槽着,他故意把前辈二字咬地重了一些。在他转身之际却有一株黑色的神藤落在白夜的手中。
白夜本来正想回顶一句,因为后羿的话在他的心中引起了一丝不适。尽管他所经历的岁月漫长,论时间先后,他还真的排在后羿之前,算的上是一个前辈了。
但是现在的白夜完全没有刚才的感觉,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黑色神藤,心中不禁一阵快意。这也是一株幽魂草,虽然颜色不同,但是墨夜雪应该也可以用的上。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有白色泛出,而白夜则自大青石之上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与后羿夜谈,还能有如此收获,当真是令他兴奋了一把。
…………
行走在一片片白色的雾霭之中,感受着空气中彻骨的寒气,白夜几人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熟悉无比的北境之雪。
“白夜,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啊?”叶青炎看着身着一袭破烂白衣的白夜,忍不住开口问到。
他实在是忘不了刚才那一幕,不过就是有几个弱智一样的小修士拦路打劫而已,可是白夜居然直接凝聚一把白色冰刀直接冲杀过去,三息就斩尽了所有敌人。
“没什么,你们放心就好。”白夜笑了笑,他的脚尖仍然在不断地点向空中的雪花,同当去冰绝谷时一样,白夜用这种方法,帮助自己赶路。
感受着空气中的严寒之息,白夜抖了抖眼眉,那上面布满了因速度过快所结的冰粒,抖落了成片的冰粒,白夜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刚刚的行为。
在他屠戮那些小修士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暴虐的嗜杀之意。白夜于半空之中叹了口气,这应该也是诅咒的副作用之一了。身体吸收戾气的速度已经有了要超过炼化速度的趋势。
这实在是一股危险的信号,他不敢想象,万一有一天他再度被这股杀戮欲望所控制,那么后果,他是真的不想去想象了。
……………
第九十三章 晨露深秀 千影一舞
十二道璀璨绚丽的红色锋芒,在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之中狂舞。在这唯有狂风吹拂的雪夜里,它们就犹如一个个跳动着的音符,于黑夜之中奏响屠戮的乐章。
红芒闪烁,它们带着恐怖的杀戮之力,将漆黑的夜幕中那一只只奔袭的妖兽刮倒在地,于那些巨兽的嘶吼声中,悄无声息地带走它们的生机。
足足有上百只妖兽将白夜七人包围,它们外形似狼,却遍体生鳞,通体闪烁着冰蓝色的光泽,这是一种可怕的群居性妖兽,最为恐怖的是,它们每一只都有三阶巅峰的修为,相当于人族修士的结丹巅峰之境。
自进入北境十万大山以来,他们已经经历了不下于百次这样的袭击。
寒风吹袭,卷起一地白雪,随灰白色的妖血肆意挥洒。当白雪与妖血落地之时,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年,出现在雪幕之中,他的身形虽然看起来十分单薄,但是却能轻易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这些妖兽斩杀。
在这少年的身后,有四女二男一行六人旁观着。少年伫立于原地,面对无数妖兽的扑杀,他只是时而施展一下体术技巧,大多数的时候,他只是释放自己的杀意,操纵十二柄猩红锋刃进行这场杀戮。
“小师弟最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北冥千瞳开口,紫金色的重瞳之中尽是担忧之色。距离他们离开那片秘境不过短短数天的时间,可是她这个小师弟相比于以前,却变得更加嗜杀。
几百次这样的袭击,在近乎一半的时间里,白夜都是在这种冷冰冰的状态对敌,极致的冷静、狂暴、嗜血。这就是这种状态下的白夜给他们所留下的印象。
“好像是有点,小师弟是怎么了。”
“那他以前是怎样的?”
叶青炎抬头望向冷晨三女,眼中带有莫名的询问之色。
“说不出,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感觉他正在进行一次改变。”冷晨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男子,清冷的月辉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眼前所站立的,是一个柔媚的女子。
“走吧,前方百里以内,就是护宗大阵了。”
众人一眼望去,清冷明亮的月光中,只有那白发少年巍然立于无数兽尸之上低语。却不知为何,他那重瞳之中的红色微光,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师弟,你……没事吧?”
雪婵面带忧虑之色,一双美眸注视着白夜,她本就是性子温柔之人,白夜与冷晨等人,她一直视若自己的家人,此刻见到白夜如此的一面,同北冥千瞳一样,她也是隐隐有所担忧。
“师姐,我没事,我们走吧,回家了。”
白夜自兽尸之上露出一抹微笑,他知道,自己咒印发作的样子,可能已经吓到自己这几位师姐了。
他轻甩几下自己的双手,有无数冰屑自那上面被他以妖力震下。在他的衣衫之下,有数道恐怖的幽绿咒印发散出幽绿色的光芒,那就是诅咒所带来的后遗症发作时的症状。
从刚才的战斗状态到他双手的冰屑以及冰冷微僵的身体,都是那道恐怖的诅咒咒印所致。也真是可怜那仙人了,自身处于血祭复活的状态之中,根本不能施展过多的仙术。
否则,那一战,陨落的会是所有人。
白夜微微叹息,看着安然无恙的四位师姐,还好,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回去跟那个爱喝酒的老道,也算是有所交代。
夜幕中,除却天穹之上的冷月与无数星辰,有七道身影,闪烁着璀璨的星光,朝着远处飞遁而去。
而他们所带回去的消息,对于星寂宗而言,可能是一个噩耗了。星寂宗所派出的三十几位历练的弟子,经此一战,唯有七人回归,对于这个已经走向末路的宗门而言,真的可以算的上是雪上加霜了。
…………...
星寂宗,晨露峰,大青石前。
冷月当空,月色寒凉如水,透过树枝映在一女子身上,这女子冰冷若仙,明眸皓齿,眉宇间带着忧愁,又不似忧愁,脸色淡漠,那本可以魅惑众生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又充斥着忧愁,若有人能在此刻观之,定会有一股我见犹怜之感。
齐腰的青丝长发随意的用白丝带扎着,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白纱衣随风飘动,这一身的白及她优美的舞姿加上月的照耀使这女子仿若一个仙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种空灵纯净之感,使人根本生不起一丝一毫的不敬之心。
“弟子北冥千瞳(……...),拜见师尊。”
清冷的月辉之下,洛千影停下了自己的舞步,她转身低首,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五人,露出一抹回心的微笑。
这一抹微笑,莫说是白夜,就算是北冥千瞳和冷晨这四个女子,都看的有些痴了。这种美,在她们眼中,不该属于这人世间,空灵若仙,纯净如月。
“起来吧,回来就好。”
洛千影看向白夜,向他投来赞许的眼神。他果然不会让自己失望,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自己留给这个小家伙的任务,他都会很好的完成。
白夜颔首,但就在他起身抬头望向洛千影的时候,他看见洛千影的额头之上,两道醒目的银色魔纹。
“师尊,您……...有没有感到不舒服什么的?”
白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个明白,毕竟世间修士入魔者,多为迷失自我意志之辈,只有极少数的人,入魔的同时可以保持自己的清醒。
他真的害怕,自己好不容易靠缘分使然所重逢的师尊在这样一道执念面前变得迷失自我。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千瞳,你这段时间先去雪婵那里吧,帮助一下你师妹的修行。”
“是,师尊。”
北冥千瞳点头称是,晨露峰一脉,修行的法与寻常修士不同,寻常修士修行,只要修为达到,就算心境跟不上,亦能破境。
但是晨露一脉功法,心境修为不到,就没有破境这一说可言,当然,白夜除外。但是晨露一脉,皆可越阶而战,且可愈战愈强。
“雪婵,定义你的不是你的经历,而是你自己的意志。”洛千影注视着自己这个除了白夜以外最小的徒弟,几百年了,如今就连白夜都与她是同一境界的存在了。
“师尊,我知道了,谢谢您。”
“嗯,你们都回去吧。”洛千影点头致意,漫天飞雪之中,她化为一道银色的光影,消失在五人眼前。
“走喽,各回各家。”霜露俏皮一笑,而后同冷晨一起消失在白夜三人的眼前。
“小师弟,就此别过。”北冥千瞳和雪婵俱是嫣然一笑,而后紧随霜露后面向远处遁去。
“这………就剩我一个人了啊。”
白夜笑了笑,而后他躺在大青石上,看着天穹中那轮清冷的明月,脑海中却浮现出洛千影刚才的样子。
星寂宗藏经阁有书云,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女子之舞,自洪荒以来,白夜见过不少,其中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墨夜雪的舞。
他为墨承时,还不似现在这般样子。当时的墨夜雪上至传他杀帝法旨,行他墨承的规则,下至照顾他的衣食起居都是最为精通,而在平常的生活中,他所看到最多的,也是墨夜雪的舞姿。
红衣佳人,倾世容颜,国色天香,灵动飘逸。白夜微眯双眼,往昔的一切,似乎也都还在眼前浮现。又想起墨夜雪现如今的状态,他的心又是一痛,有些事情,失去了就永远地要成为遗憾。
而楼兰语的舞蹈,别说前世的岁月,自墨承认识她的那一刻到她陨落起,从没有见过一次。白夜始终想不到,今世能有机会见到一次。
那空灵若仙的身影,堪称倾世之姿。
“小家伙,陪师尊喝酒。”一阵银铃一般的声音响起,如此悦耳动听的声音,听在白夜的耳中却使他心中一颤。
在他还没有拜入杀帝一脉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楼兰语把他抓回来的。当时距离墨土毁灭,也不过是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当时她对着墨承,说的也是这句话。破天荒地,除却家族应酬从不饮酒的他喝了一次顺心的酒,也走上了真正的修行之路。
“师尊,我……...”白夜语塞,他看着眼前的酒坛子,心中觉得这有些不合乎礼法。
“喝。”
白夜抱起酒坛,直接就是一顿豪饮。却不知为何,仅仅几口烈酒下肚,他就有了喝醉的感觉。等等,烈酒?白夜看了看手中的酒坛,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师尊很难受,梦越做越多,陪陪我。”在白夜迷离的眼神之中,洛千影也饮下坛中烈酒,而后在白夜眼前再一次展露她轻盈的舞步。
夜色愈浓,一片云彩飘过,遮住了那轮散发清辉的明月,也遮住了璀璨的点点星辰。洛千影看着醉倒在大青石上的白夜,心道不愧是她三千年前所酿的第一批酒。
而后浑厚的真元,自她的周身浮动,她细致地检查着白夜的身体,唯恐这个她眼中的小家伙出了什么事情…………
第九十四章 梦忘川 前世情
灰色的雾霭,缓缓地弥漫在天地之间,将这里渲染为一片灰白色的混沌。少年迷茫,意识浑浑噩噩,踏着轻缓的步子,漫步在这混沌的世界中。
忽然,无数血色的光点,闪烁着淡淡的光华,飘飞于这片雾霭之中。少年依旧漫步,但他的双眼中却逐渐有了一丝光彩,犹如柔弱的花朵,于生命的晨光中缓缓绽放。
那双黑色的重瞳,映现着一道红影。
潺潺的水流声,响彻在少年的耳中。那水流声时而激扬,时而沉寂轻缓,听在少年的耳中,却犹如一首平淡的乐章,具有奇异的魔力,指引迷途的行人归返。
少年愈走愈近,他重瞳之中的红影,也由模糊变得清晰。陌生的大青石上,熟悉的红衣绝色,背对着他,将如玉雕琢的脚浸在清澈的河水之中。
少年的重瞳之中,最后一丝迷惘之色也终于破碎,随着清扬的晨风一起,消逝在模糊的白色光束中。
水声潺潺,少年伫立,女子回首。轻柔的微风拂过青丝与白发。只一个眼神,在这灰白雾霭中的河畔,便有无数红花瞬间绽放,鲜艳的红,红的惊人,红如鲜血。
“你还欠我一场婚典,活下去………”女子如泣如诉的轻语之声,如春雨落入荒田,击打在少年的心间。
“杀……...天不容我,杀出这天道的束缚,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我……...”少年怒吼,却见一道刺目的白光一闪而逝,一切都随之模糊。
往昔岁月的一幕幕血色的场景,在他的眼前浮现,他的心中满是悲凉之意,那是他挥之不去的遗憾,永恒地绕在他的心中,如同梦魇。
“哗啦……...”
白色的雾气,弥漫飘逸在清冷的空气之中。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年,猩红着双眸,身着一袭白衫,傲然挺立于浑浊的池水之中。
强烈的杀意,自他的心间升腾,犹如一头绝世恐怖的凶兽,无法臣服,无法停滞,肆意挥散狂暴的意志。
“醒来。”一声娇喝,如惊雷炸响,响彻在少年的识海之中。白夜猩红的双眸,立刻就恢复了清明之色。
他压下了心中无穷的杀意,身躯打了一个剧烈的寒战,他不由得抱起双臂,尽管有些极寒意境的减缓,可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这种感觉,远远比他这几日诅咒咒印发作时要来的深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果然,有幽绿色的淡淡光华成他熟悉的纹印模样,发散光辉。
抬头,眼前有一道白色身影,给了他一样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很模糊。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头痛,看着眼前模糊的白色身影,白夜心中一惊。
昨夜,他好像陪着洛千影喝酒来着,可这里,貌似是极冰地圣泉……...而他,还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件衣服。他实在不敢想象,昨夜他失去意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还处于这种半清醒状态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唇上一凉。这犹如打了一个激灵以后,白夜总算彻底清醒了。
“老实交代,诅咒怎么弄的。”
“杀了一个没死透的仙人。”
“你...……还会以前的东西?”
“会一点。”
洛千影闻言点了点头,她脸色微白,却带有丝丝红晕,她刚刚做的事情,可是连她自己都从没有想过的事。
“有办法解除吗?”
“修为到了,自然就好了。”
“这个,你拿去,好好静修,七念浮生诀对于压制戾气,还是很有效果的。”
白夜向自己的手上看去,那是一枚银色的雕龙戒指,同样是空间戒指,洛千影给他的,不知道比他自己原来的要高级多少倍。
“谢谢师尊。”
“为师走了,你好好修养吧。”
“是,白夜恭送师尊。”
白夜跪在浑浊的池水之中,直到那道白色丽影从他的视线之中消失,他才缓缓从水中直起身来。他很想确认一下自己的重瞳是不是废了,他刚刚居然看到洛千影的脸色有点红。
白夜看了看自己处于白色雾霭之中的身躯,无数伤疤纵横交错,属于樊离一族的战纹倒是消失了,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他体内的妖血比起之前要更加精纯强大。
这池水……...是寒星竹草,虽然算不得什么神物,但是也算是极难遇到和采摘的药草之一了。不过想想星寂宗的环境,能有上那么几棵倒也不算奇怪。
这几道幽绿色的咒印,分布在他身体的表面,无时无刻不在吸摄着空气中残留的戾气,在他的体内留下杂质,这对他而言,是修行上的一种阻挠,是对他体质的一种侵蚀。
但是这种杂质,已然被这池药浴之水给清除了不少。从浑浊的池水之中爬起,白夜抬起右手,一缕白焰自他的手上燃起,如同一条小龙,在他的体内游走,吞吃他体内微小的杂质。
“还好...……”白夜笑了笑,仙人咒印,对现在的他而言实在是一种可怕的诅咒,他要分一半实力去对抗它,还要时时压制它所带来的各种不便之处。
不过对于白夜而言,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仙人咒印之前,还尚有幽伶之毒,不过都随着他实力的增长迎刃而解罢了。
回到自己的小竹屋,白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盘坐在自己的竹床上,用神识去探索洛千影留给他的那枚银色雕龙戒指。
当他的神识接触到那枚雕龙戒指的那一刻起,那枚戒指竟然散发出恐怖的吸噬之力,拉扯着他的意识朝着戒指飞了过去。
白夜再一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银色的空间之中。七篇玄奥生涩的经文出现在他的眼前,感受着这戒指之中的空灵气机,白夜心中一惊。
这戒指,居然是洛千影的命器。尽管同前世他所见过的各种命器不同,但是白夜可以看出,这就是以洪荒之法所打造的命器。
虽然这法,不完整。否则,那七篇经文,就不会是这种洪荒古文字和现世文字错杂滥用的状态了。真正让白夜没有想到的是,洛千影居然会把自己的命器交给自己。
所谓命器,就是修士以性命相修,将自己的命格与器物相融的产物。一经修士自己铸造完成,它就会同这修士一起存在这个世上,它的强大程度,会随修士的修为增长而变化。
焚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墨承的命器。只不过墨承已经修成半步圣人之境,那时的焚情,也算是道兵,不同于其它命器,强横的很。
但是命器,同样存在着巨大的弊端。一但落入他人之手,对于修士本人而言,是一种巨大的麻烦。
白夜抬头,看向那七篇经文,赫然是七念浮生诀,但是却又与他从前看过的不同...……
冰蓝色的寒冰洞府之前,有一白衣女子手我剪刀,在细致地修剪高大的盆栽,那越发出尘空灵的气质配上她绝美的容颜,使人一眼望去,就好像看到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
洛千影仔细地修修剪剪,这一刻,她想要认真,却又心不在焉。帮白夜疗伤的那个夜晚,她看到白夜背后的一个金红色纹印,那是一朵盛开的血色之花。
悲伤、寂寞、等待……...在感受到那些情绪的同时,她也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曾见过,白夜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红衣女子,但是在她的印象中,那个女子一直都是呆滞着的眼神,仿佛没有自己的思想一样。
那女子同这血色之花一同出现,就在白夜的身后。只一个眼神,她们便能在冥冥知晓对方的身份,她似乎看到了,她逝去之后这女子和墨承在一起的场景。
那是一段对往昔岁月的铭刻,源自白夜背后金红纹印的花瓣。洛千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冰冷而柔软。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梦中的自己。强大、孤独、杀意十足,就连最初收徒,也不过是想为自己这一脉找个传人。
岁月这个词,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段时间而已。足足百万年的相处,在她陨落之时若遗留的,也不过是无法填补的遗憾而已。
所以这一世她才会陷落在这挥之不去的梦魇里。三千年,对于今时今日的她来说,真的有点长了,不过这也让她在懵懵懂懂的迷惘之中看透了很多东西。
在虚幻与现实中徘徊,无意间的一眼对视,使她明白了很多东西。有些事情,缘起自前世,缘落自今生,纵使她可以再一次地看着他成长,当初的情愫,也早已发芽成长,变为参天巨树。
一股带有寂灭感的寒气将白夜的身体缭绕,无数白色的雾气升腾,一个女子,坐在床前。她的身体连同那红色的嫁衣都处于一片虚幻之中。
她看了看如此状态的自己,又看了看少年丹田之中的长镰。她露出一丝笑意,就这么看着他的修炼,一如无尽岁月前一样。
他的风流事,她不想管,她只是在期待,他真正有能力和她永不分离的那一天。
第九十五章 少年风中行 踏雪入凉州
“白夜,拿好师傅给你的戒指,只要它能陪在你的身边,我就放心了。”脚踏在厚厚的雪层之上,的白夜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银色龙戒。
雪花片片凋落,随寒风起舞。
“楼兰”白夜凝视着那枚在雪地的映衬之下愈加闪亮的戒指。那上面雕着四条银龙,而银龙龙爪所指之处,赫然是两个洪荒古文字。
那字迹陈旧,却又荒凉而古老。“她全都想起来了。”股股热流,自白夜的心中如山间泉水般流动,给了他别样的温暖。
“修行者感情的极致,我称之为念。”
“世间修士,皆有念,七念浮生一世繁华,你若要修行此法,其实也不必刻意去领悟我走过的路。”
“为师帮你向宗主请了十年的假,你应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世界的法则已经变了,要领悟你自己的道,还是得重新来过。”
…………...
洛千影轻柔的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回荡,白夜沉默着,缓步行走。迎风而动,踏雪而行,一袭宽大的黑袍将他的身体笼罩,幽绿色的光芒在他的皮肤表面流转,犹如一条条狠辣的毒蛇。
樊离妖血缓缓流动,散发出恐怖的妖力,对抗诅咒无时无刻的侵蚀。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身影,白夜深吸一口气,寒凉冷冽。
此之一去,目的地是北凉,是寒夜帝国,是整个北境,是这庸杂纷扰的尘世。真正的七念浮生诀,就在这龙戒楼兰之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五十天都在参悟。
道,是个难以捉摸而又很奇妙的东西。前世他为洪荒修,所见修士大多顺天而行,求道,求长生。可他因逆天而崛起,却在登临顶峰之时见证了一个真相。
天与道,本应是两个东西。天为天之意志,道为大道,道有三千,而天之意志唯一尔。仙以上,是一个混乱的修炼体系,有些人已然登临帝境却不敌一个仙尊。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对手有多么强大。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永远适用。
天与道的结合,为天道,为世间法则,天道意志,就是二者结合的产物,也为执法者。修士修行,所领悟的,既是大道,也是天道,故纵有人忤逆天道意志,天道也只能依法制裁。
可是这一纪元,世道变了,大道与天,皆残缺。就连他这样一个重修者,领悟一部心法,居然无法引起道之共鸣。
前世的路,在这一纪元,走不通。北锋疆場有一句话,他记忆尤新:碧海青空无人渡。
他需要适应这个新的体系,创造一条新的路,去登临顶峰。这个修士的世界,也需要新人去开创,毕方出世,后羿复生,未来,必将是一场乱世之局。
她记起了她是楼兰,但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实力。还有尚未完全恢复的墨夜雪,以及被鬼神盛宴所困扰的邙山部落众灵…………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想再失去。
他已经输不起了,他曾对那个仗义的死胖子说过,他是一个疯子。如果再失去,即是永恒的遗憾,那会使他彻底丧失对这世界的希望,若要守护,唯有实力才是王道。
天色愈加阴霾,雪,白色的雪,鹅毛般大小,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它们的终点是一片血色的土地。
“龙城……”白夜沉默,一眼望去,仍然是漫天亡鸦飞舞,血尸遍地之景。一个个身着破旧铠甲的士兵,用失去知觉的手握紧手中长枪,纵然寒风凛冽,也不能使得他们已经僵硬的身体倒下。
这是个没有太阳的地方。
白夜犹豫片刻,黑白二色的妖力升腾,他抬起脚,缓步向龙城的大门走了过去。无数亡鸦落在地面上,它们用堪比法宝的喙和爪子将雪地里的腐尸撕裂,尽情进食。
很快,它们就发现了白夜,那个天地间除了它们以外的唯一黑点。在刺耳的嘶鸣声中,一片黑色的海洋,出现在天空之中。
与当初相比,它们的气息无比弱小,但是当它们的数量到达一定程度之后,那浩瀚如海一样的气势,便冲天而起。
它们漆黑的眼珠中透出疯狂与嗜血,铺天盖地,就好像是决了堤的大河,一股黑色的洪流将白夜淹没。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这群畜生如此暴动,怕是要攻城。”一名士兵抱拳,他半跪在这城墙之上,这群亡鸦如此暴动之景,已经快要成了压倒他麻木心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敲钟,全城戒备。”
“将军……...”
“静观其变。”
…………...
古老的钟声,响彻这片黯淡无光的云霄,也响彻了这片寒冷的城。在龙城的雪幕中,无数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它们逃进了藏身的地道。
不过片刻功夫,这里看上去,就已经和空城没有任何区别。数千守军握紧了手中长枪,他们的身体无比僵硬,甚至麻木到失去知觉,但他们依旧准备迎战,这已经成为本能。
但是下一刻,包括陈飞将在内,他们看到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这片黑色的海洋,就好像是碰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不断有亡鸦自空中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具尸体。
在樊离妖力的席卷之下,白夜就犹如虎入羊群一般生猛。恐怖如亡鸦这种群居妖兽,也要沦为他的拳下亡魂,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没有任何一只亡鸦,可以在白夜手下活过第二拳。然而扑向白夜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一二阶的亡鸦,三阶的亡鸦,只是匍匐在地面之上,它们没有袭击白夜的勇气。
樊离的气息,这些已经到达三阶的亡鸦已经能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一阵红色的雾,在城外的天空中弥漫,逐渐蔓延,逐渐扩大。
白夜一边朝着城门走去,一边继续着这场屠戮,镇杀一切扑面而来的黑色鸟兽。龙城,是他选择悟七念的第一站,十年太长,他,只给自己三年时间。
感受着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白夜露出一丝苦笑。三年三念,他只求能够让他暂时压制住身上的诅咒咒印。这便已经足够了,突破元婴期,他就可以做许多事情。
“禀告将军,是一位大修。”
“开城门。”
古老的钟声再一次响起,使得这片荒芜的城池,恢复了一点人气。白夜行走在往昔的荒村土路上,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十五两银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一本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上佳的修行功法,换来十五两银子,他还真的是做赔本买卖的料。但是,他还真的有为北冥千瞳灭了寒夜皇室的想法。
城墙之上,陈飞将看着手里的木片怔怔出神。“毒龙枪……”
一段段晦涩难懂的经文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同天书一般。可就是这样天书一般的经文,使得困扰他多年的桎梏有了一丝裂痕。
“晚辈陈飞将,拜谢前辈。”陈飞将泪流满面,他面朝城内,磕头叩拜。许久,他才起身,眼中满是感激和尊敬之色。
有了这篇功法,他就有了突破到元婴期的希望,甚至是此生无望的化神……..
“将军...……”
“龙城可以守住了。”陈飞将喜形于色,听了他的这句话,几乎所有的龙城守军的眼眸之中,都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龙城,有希望了……...
“各位,都听说了吗,北境十万大山,有异宝出世。”一座小酒馆之内,一个壮汉兴致勃勃地朝着周围的人讲解他的消息。
“年轻人,可别误导了大家,据老头子我的消息说,十万大山的异宝,出现在北荒古神教的地域内,怎么,你想去抢?”
一个身着破旧长袍的老者坐于高堂之上,八字胡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着。一张破木桌,一张烂木椅,一块惊堂木,一个说书人。
有酒的地方,一向是俗世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地。所以叶青炎一下山就选择了这里,一来有趣的很,二来可以打探消息。
看着这群人说的津津有味,叶青炎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些人,有的还不是修士吧,这种情景,从小到大,从没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小二,上菜,酒就不用了。”
“好嘞,这位爷,您请稍等。”
看着那小厮不断往返奔走忙碌的身影,叶青炎坐在一个白发少年桌前。
“白兄,别来无恙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就只许你向宗门请假下山历练吗?”
叶青炎笑了笑,看着面前表情略微僵硬的少年。
“无妨,是我犯傻了。”白夜露出一丝微笑,叶青炎自与他相识以来已经有帮过他很多次了,何况如今身在星寂,等同是相识一场的缘分,他观此人,也并不是不可结交。
“那就请白兄多担待了,青炎自认不如白兄,想跟在白兄身边一些时日,以求一丝突破的契机。”白夜看着眼神之中一片赤诚的少年,缓缓点了点头。
北境十万大山,确有异变发生,不过却不是异宝出世...……
第九十六章 我来接她回家
蓝色的雷霆,轰然巨响间,划破了这片天穹,将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雪峰拦腰而斩,削为平地。黑色的云气,自这其中翻腾,将杀机传递,让死亡蔓延。
无数修士,身着紫色袍服从紫色的阵纹中飞遁而出,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有的仅是轻伤,可以施展身法带着同伴一起逃生。
而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无数蓝色雷霆的狂暴降临,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犹如天威。无法逃避,无法抵挡,面对蓝色的雷霆之海,他们的渺小,如沧海一粟。
“这是第几个道统了?”
“第八个吧。”
两道冷漠的声音在天穹中回荡,不带一丝情感,使得无数北荒修胆寒。这犹如天罚一样的雷霆镇压,居然是人为?而且,他们居然是第八个道统。
“敢问阁下,我北荒古神教,可是有得罪的地方?”一个中年人,身着一袭高贵奢华的紫色金纹教袍,威严地立于雷海之中。
“灭。”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一整片黑色的雷云自天际降临,直接展开一场血腥的镇杀。无数修士惨叫,有紫色符文杂乱地流转,又快速地有序集聚,演化为一座崭新的恐怖法阵,对抗雷霆镇压。
“布阵,迎敌。”中年人一声怒吼,一尊威严无匹的紫色法身之影随其声拔地而起。九道金纹和五道银纹沿着其后背向前身延伸,透露出尊贵和威严之感。
“是教主大人………”
“是我教苍神不古法身,教主突破了……...”
无数北荒古神教修士欢呼,苍神不古法身,可是他们道统之中排名前五的法身之一,传说非有第九境之姿不可修炼。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天地中荡漾开来,璀璨的紫色光华闪耀,无数光束透出雷海的阻隔,将雷海的镇压束缚全部粉碎。
一柄殷红色的巨锤,如小山般大小,轰然间朝着那紫色法身攻了过去。无数殷红色的符文流转,形成无数金红色的神纹锁链将那法身捆绑。
“阁下应是梵天古门的后人,当年之事,我北荒古神教并未参与其中,阁下为何要来犯我北荒古神之修。”
紫蒙蒙的雾气,自法身之上缭绕,但这看似平凡的东西,却轻易地将无数闪烁着金红色光泽神链震碎,使其归于虚无。
“有一个人,叫琉月。”
古神教主脸色淡然,他的心底有着一丝疑惑,他不明白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能隐隐猜到一些东西。
“紫隆,琉月何在?”
“回教主,自北锋疆場之事以后,琉月尚未从外面归来。”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不离开的话,后果自负。”结束了和紫隆的暗中传音,古神教主一声沉吟,两道锐利无比的紫色神光自他的眸中一闪而逝。
回应他的,是一支通体蓝色的水晶箭矢。那箭矢之上闪烁着晶莹的蓝色光辉,带有一种极致的梦幻美感,无数北荒修见到这支箭,都忍不住为之倾目。
然而下一刻,他们都有了一丝头皮发麻的感觉。黑色的电流,将那箭矢缭绕,散发无尽的毁灭之势,穿透了他们真元共筑的大阵,灭杀了他们的诸多同门。
“竖子狂妄。”古神教主一声怒喝,紫色法身随声而动,十四道光纹散发璀璨神光,掌碎弑神箭,拳撼梵天锤。
恐怖的威压,犹如风暴席卷,在这一瞬间覆盖全场,包括紫隆等一众大主教级别的存在在内,全然动弹不得,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种极致的震慑与压迫。
“两个伪渡劫的蝼蚁,也敢如此嚣张。”古神教主一声怒喝,翻手间将面前的白色天穹撕裂,一红一蓝两个足有百丈之高的虚影随之出现在众修面前。
“昔日的仇,即使无法终结,我们也要竭尽所有,绽放一次自己的光华。”两道雄浑声音响起,一把黑色的大刀虚影在虚空之中凝结,释放恐怖威势。
古神教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他望着那柄刀,如同望着一只即将苏醒的凶兽,狂放、暴戾、不羁和嗜血。
“为了梵天的荣耀。”两个虚影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无奈与苦涩。曾经的他们,兄弟三人,立志为宗门贡献一生之力,可现如今……
一种无力的感觉在心中荡漾,燕超尘眼神逐渐变得麻木,宗门被灭,同门尽死,孩子同她一起失踪,也许已经惨死,也许,没有也许……...
两道虚影看向那柄越发凝实的黑色魔刀,那熟悉的样式以及铭文,还有气息...………可惜,刀的主人,早已不在了。
“叮”
黑色魔刀斩击在紫色的法身之上,魔刀四十丈,法身千丈之高。黑色的锋芒,如洪水般蔓延,淹没了这片天地,却全被那法身所阻。
紫蒙蒙的光,犹如天幕,横在魔刀之前,将其轻易震碎。“轰”,猎户与铁匠倒飞出去,由两道百丈虚影化为正常人的大小,却还是虚影状态。
“住手……...”一个女子,声嘶力竭地呼喊,所有人抬头朝着她望了过去。那是一道绝色之影,此刻她散发瑰丽的青色神光,阻隔在魔刀和光幕之间。
琉月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了要昏厥的感觉。就在这前一天,她才刚从寒夜皇都的那个小酒馆出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回归宗门。
“你……...还活着...”
“对不起啊,这么多年,一事无成。”
猎户沉吟,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为点点蓝色的晶莹粉末随风远去,他的脸上挂满了苦涩的笑。这么多年,没想到第一次重逢,即是永恒的别离。
女子泪如雨下,她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注定无法忘却。
“这个贱人……...”紫隆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他已经怒极,恨不得现在就将天上的紫衣女子千刀万剐。
“教主,紫隆斗胆,想要亲自惩戒琉月大主教。”紫隆开口,他的眼中不仅有狠厉决绝之色,更有着疯狂以及堪称恐怖的仇恨之色。
古神教主挥手,一个转身,就要消失在众修面前。“多谢教主恩准。”紫隆猖狂,快意大笑,教主沉默,就代表准许。
无数符文和剑影流转,一把紫色的飞剑出现在虚空之中,闪烁着恐怖的剑光,带着可怕的杀机,朝着琉月而去,眼看就要直取琉月首级。
处于消散之中的燕超尘不甘地凝视着紫隆,若眼神能够杀人,紫隆如今一定是神形俱灭。但是下一刻,燕超尘就露出一副解脱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
紫隆的眉心被一道黑色的箭矢洞穿,所有人无不惊惧地看着这一幕。就在一息之前,这还是一位大主教级别的人物,是合体期无上之修。但是现在他已经生机全无,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谁都不能碰。”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使得即将转身离去古神教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来个两个踢山门的疯子,说要找琉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也要找琉月的。
“你又是谁?”
“罗睺。”
“怎么,万魔古道也要来凑热闹吗?”
“或者叫我后羿。”
古神教主只感觉自己心中一闷,仿佛被刚刚威能无匹梵天锤重击了一下。什么时候,这种堪称荒界最为恐怖的存在如此不值钱了?
前两年有妖神毕方出世,出手即霸气镇压十五大道统,为妖族争取入境名额。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现如今眼前又站了一个自称是后羿的家伙,纵他为一方超级道统,一品势力的教主,此刻心中也隐隐有了要凌乱的感觉。
一道紫色的锋刃凭空出现,代替了之前那把紫色的飞剑,要将那紫衣女子就地斩杀。琉月运转真元,试图施展身法,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恐怖的威压所禁锢,根本不能动弹分毫。
“叮”
箭声悠扬,洞穿了散发无边威势紫色光幕,也洞穿了那闪烁十四道神纹的紫色千丈苍神不古法身,更洞穿了古神教主的一只手臂。
而那紫衣女子的身前,一个黑发青年安然立于虚空之中,在他健壮的身躯之上,有黑色的巫纹闪耀,散发一股洪荒独有的气息。
琉月看着眼前模样大变的罗睺,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这个青年为何要救她,但是心中,却莫名地有了一种期盼和激动之感。
“阁下乃是堂堂巫族的无上人物,为何要对人族一个女子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我只是接我的母亲回家。”黑发青年手握黄金长弓,与古神教主隔空遥遥对视。下一刻,他的话锋一转,“再多问一句,我不介意灭了你的道统。”
“你...……”
古神教主沉寂,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如此人物,就算是他门中老祖出世,怕是也奈何不了其分毫。
“罢了….”
一声叹息,自虚空中传来。
...………
第九十七章 金鳞榜 池中树
寂静的夜空中,无数星辰闪烁,散发着璀璨的星光,同清冷的月辉一起,拂过这冰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远处的天边,有一抹白色和一缕红霞,悄无声息地出现,宣示着黎明的到来。
在这黑与白交织的大幕中,两道人影,随飘落的雪花一起,行走在这万籁俱寂的世界里。
“黑暗与黎明,
你我同是颠倒的清醒与寂寥。
那是记忆的繁花,
盛开在子夜的欢溺,
我们各自手执一盏零星的孤灯,
行走在如此的永夜之中……...”
清脆的声音在雪幕之中回荡着,叶青炎转过头,看着这个平凡中透露出不凡的少年。自在小酒馆相遇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开始了这段旅程。
用白夜的话来说,这是一次没有目的,只有时间的归途。五天以来,叶青炎的心态正在发生着一场潜移默化的改变。
每当他们到达一个新的地方,白夜就会吟诗。她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虽然满怀不解,可她还是从中感受到无数道韵。
那道韵使她那颗略显浮躁和焦灼的心能够得以放松,身处他国之土,聆听少年的声音,她感觉自己才可以忘却,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自己的使命。
“青炎,可曾听说过道场?”
“啊……...没听说过,怎么了,白夜?”
“没什么。”
“白夜,刚刚你吟诵的,是什么诗?”
“妖族的道诗,由妖族的大能之辈有感而写。”
“对了,我们到地方了。”
听见白夜的提醒,叶青炎抬头,却被一片红林所吸引。
那花白里透红,花瓣润滑透明,像琥铂或碧玉雕成,有点冰清玉洁的雅致。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还有的红如鲜血。
这是一片梅林,在两个的感知之下,每一个角落,都完整无缺地展现在他们面前。“走吧,我记得城外,除了这梅林,还有一座小木屋。”
白夜沉吟,感受这淡雅凛冽的梅香。他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漆黑小铁锤,又想起那个炉火前挥汗如雨的铁匠和喝的一塌糊涂的邋遢猎户。
有些人,看似平凡而卑微,其实他们往往才是隐藏的最深的。
“白兄,你如何会知道?”
“我曾路过,并于此终结了几个杂碎平淡的一生。”
白夜抬脚,向前方踏去。
“你卡在结丹高阶多久了?”
“在进入北锋疆場之前就是结丹高阶了,怎么了?”
“没什么,等入了那片城,你也该突破了。”
“额……...真的吗?”
“真的。”
白夜回头,冲着叶青炎笑笑。他是经历过一些东西的人,对于他而言,有些事情,他是非常清楚的。
当天边的白色愈加明显,白夜与叶青炎也终于抵达了梅林的深处。大雪片片飘落,寒风席地而起,吹起白色的浪涛,以及红色的凋零之梅。
“当我站在巅峰,便发觉自己一直与孤独为伴,无人同我说话,空寂的凛冬令我发抖,那个时候我会沉思,我站在巅峰,究竟意欲何为?”
这是一段经文,由最为古老的一种洪荒古文字写成。那是二代杀帝曾铭刻于戮圣荒天诀第二篇章中的话,可以说是他突破到半步圣人之境时所留下的心得。
就连白夜刚才所吟诵的道诗,也是由这位所作。对于白夜而言,杀帝一脉的每一位杀帝,都是他所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知道,也许自己修为可以与他们一样,但是在心境上,他们所立之处,才是真正的巅峰。
“白……...”
叶青炎仅仅开口说出一个字就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白夜被一片红色的旋风所围绕。无数红色的花瓣,如同有生命的精灵一般,于风中起舞,将白夜围绕,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大雪纷飞,风声依旧。叶青炎面露惊喜之色,有无数淡红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将她围绕,而她仅仅是吸了一口气,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微妙的变化。
她的身体,正在变得轻盈,无数许久,她才吐出一口浊息,那是她体内的杂质,虽然不是全部,却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对于她日后的进境,简直就是犹如天助。
“昨日的花,最为鲜艳。”
白夜沉吟,他抬起手,一滴黑白交融的鲜血,滴入到这片土地之中。
一声嗡鸣,一道细微的金色光辉,直冲天际。在整个大铁城的上空,一幅榜文,于那冲天的金色光辉之中,缓缓浮现。
一时间,几乎震动了大半个寒夜帝国的国土。无数修士,睁开双眼看向远方,在那里的天际之上,有着一片金色的榜文。那榜文之上金鳞密布,散发着不凡之息。
“乱世出金鳞,风云可化龙...……是大凶之像。”
寒夜帝国,皇都,一座楼台亭阁之中,一个老者,轻捻自己花白的胡须,一双浑浊的老目之中满是复杂的光彩。
“禁忌才子,墨承。”
“寂灭才子,佛洛。”
“破落才子,白衣侯。”
“凋零才子,百渡。”
…………
“烟雨才子,叶青炎。”
…………
“狻猊才子,北冥奉天。”
………………
寒夜帝国,皇都。五皇子孤零零地立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现在的他,已经红了眼眶。这个所谓的金鳞榜,他连前二十都进不去。
“怎么可能,我有狻猊宝血,我为九子灵脉之一,当初我也是极品皇级灵脉,凭什么!!”
五皇子绝望大吼,整座阴暗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唯有他一人在怒吼,宣泄着心中的不甘。不过片刻功夫,他眼底的失望与不甘之色,却又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
“天之禁忌又如何?我北冥奉天,定要将你斩于狻猊血戟之下。还有北冥千瞳这个贱人,给我等着,是你先叛我寒夜的。”
…………...
当天边的黑暗尽数褪去,那缭绕着白夜舞动的血红花瓣,也随风化为粉末,缓缓逝去。白夜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瓣,它有着软玉一样的质感,以及耀眼刺目的金色华光。
过去的名字,再一次地被他提及,这一次也没有丝毫的意外,漫天雷霆,疯狂地降下,他却毫发无伤。
白夜始终都未曾想到过,自己一时兴起滴下的一滴鲜血,也会为自己带来如此机缘。风声依旧,在他的耳中,这是感谢地话语,他知道,这是这片梅林在向他告别。
他有樊离之血,这里的一株梅树,也许算不得什么高阶的植物系妖兽,但是这里是一片延绵十里的梅林。
白夜可以感受得到,这梅林,有自己的意志。在他滴血的那一刻起,这片梅林,便用天穹中金榜的两个名额,谢恩。
“没想到,我也有机会参与这北境传说中的金鳞榜之争。”叶青炎感慨,言语之中尽是惊喜之意。
“金鳞榜?”
白夜沉寂,识海中有经文涌动,一段晦涩生硬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之中。大概得意思就是,这金鳞榜,是北境的一种机缘,与北锋疆場不同,它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
它的出现,才是真正应了那句话,有缘者得。在北境,有四处地方,名为梅林、兰池、竹海、菊山。比四者必须同时触发才可以使金鳞现身,且唯有有缘者才可触发,条件之难,堪称千古岁月的难题。
纵观星寂宗典籍的记载,也不过只有四次而已。而被金鳞榜所选中的榜上者,会拥有一个才子称谓,其他挑战者,对于对手的第一手资料,也是来自对方的才子称谓。
除却白夜,纵观金鳞,那三位在北境,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天才人物,尤其是佛洛,他也是西方极乐园的门徒,是转世佛子刹菩提的师兄。
可墨承这个名字,除却一些大道统的人通过上一次秘境的事儿有所了解以外,别人通通不知,导致整个北境沸腾,一时间众说纷纭,只为谈论为何墨承之名能够高居榜首。
“白夜,你有没有想法,关于去池中树下悟道的。”
“有一点吧。”
叶青炎看着眼前平静如死水的少年,心中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想法,总是与这世间不同,甚至与她从小所形成的认知格格不入,截然相反。
…………...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
“您为何就不肯相信呢?”
一座小茅屋前,有些一大片红色的蒲公英盛开,任寒风吹拂,星星点点醒目的红色同那白色的雪花交织,于天穹中飞舞。
一个身着紫衣的出尘女子,坐于云海前的巨石之上,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眼前黑发青年,她的心底,满是亲昵与不敢置信之感。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就是她的儿子,是她当初在北锋疆埸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家伙。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无上强者。
黑发青年苦笑,心中被无奈的感觉所充斥。他其实就是想要弥补,自己重生以来那段浑浑噩噩岁月所欠下的遗憾。
第九十八章 挑衅
“雪儿,慢点吃,不要急。”
一座陈旧的二层小木楼,一条破败的青石巷,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木桌,酒香凛冽,肉香浓郁,飘散在空气之中。
凡客居,就是这店铺的名字。
店铺虽小,却来客不断,尽管大街上冷冷清清,却依旧有行人,走过长街,踏过古老的青石巷,专程进入这里,享受一次凡尘中的美味。
木楼不大,来客络绎不绝,其中更是不乏气息强横的元婴期之修。叶青炎一边品味着味道别致的铁锅焖肉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修士们。
这样的景象,对于自小在皇朝中长大的她来说,几乎是从未见过。她不明白,元婴期的修士,在这平凡的大铁城,应该已经可以算是顶尖之修,可是为何一群如此强横的修行者,却要在这里品味人间烟火。
“墨……,没事的…………”
墨夜雪手持一双木筷,她的用餐方式,依旧是与自己气质不符的大快朵颐。
若说整个小木楼中最为醒目的一处座位,应该就属就是白夜这桌了。那红衣女子虽然说话有些口吃,但是仅仅从声音之中,就有很多人为之倾目。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却又清冷,仿佛不属于这人间。叶青炎只是默默地动着手中的碗筷,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和红衣女子,她的内心之中有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复杂。
“也许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吧。我终究,还要背负家族的使命……...”
“你们听说了吗,金鳞榜是真的,就在前天,曾现身在大铁城外。”
“的确,还鉴别了一批才子呢。”
“诸位道友,为什么要称他们为才子啊?”
“我听说,金鳞榜本是这一纪元一位大修行者的法宝,只是不知为何,在那位大能步入第九境之时遗落,自行演化,才演化到今日这个地步。”
“是啊,我曾在一本典籍上看到过,那位大修行者,曾是北境一位书生……所谓才子之称,怕也是为了了却心中的一个念想。”
“这位仙子,我家公子想请您上楼与他共同饮酒寻欢,不知您可否赏脸,随小的过去一趟。”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白夜的脸色立刻变得红润几分。
“不知你家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听着白夜如此说话,叶青炎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她的心底却是一叹,怎么看这个随从都有结丹期的修为了,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
“我家公子,可是城主家的二公子,人称大铁城三杰之首的牧白殿下。”
“识相的,就赶紧给本大人滚蛋,念在你年龄尚小,修为尚弱,本大人还可留你一命。”
这人暗暗对着白夜三人传音,在他看来,就算是三个元婴期的修士,在这大铁城之内,他们公子也能把他们给吃的死死的,更何况这两个小子仅仅有着筑基期的气息。
然而白夜只是低着头,端着酒碗默默品味北凉的梅子酒。他丝毫没有要理会这个人的意思。
“给你一息的时间,消失吧。”
白夜没有开口,同样低头喝酒的叶青炎却沉吟了一句。因为这个变故,就连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恼怒起来。
而那随从模样的人眼见白夜三人没有任何反应,立刻就有澎湃的真元自他的身躯之上激荡而出。一时间,整座小木楼都为他的威压所笼罩,而一楼的场面,也瞬间变得凄清起来,颇有剑拔弩张之味。
“既然你小子不长眼,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青炎,雪儿,吃饱了吗?”
“还没。”
“没呢。”
“那就继续,小二,上菜。”
听着叶青炎和墨夜雪的回答,白夜微笑,丝毫没有将那人放在眼里的意思。一道璀璨的冰蓝色指芒,在白夜谈笑间朝着他们三人暴射而来。
“唉,红颜祸水啊……...”
有人哀叹,在北凉,也并不全然都是龙城那样的民风。再闪耀的明灯,也依旧为黑暗所笼罩,这世道,乃至整个世界,本就如此。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桩惨案又要发生在他们眼前的时候,眼前那一幕却令他们错愕。前一刻还在嚣张跋扈的结丹期随从,在下一刻就一动不动地倒下,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变得没有一丝生息。
那红衣女子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伸出葱白的玉指轻轻点在那凌厉的指芒之上。而后她一个转身,就坐进了白发少年的怀中,白夜举起手中的酒碗,与叶青炎在空中相碰。
所有人皆愕然,他们在震惊之余,也知道了一件事:城主家的二公子,这一次怕是踢到铁板了。有人感叹,亦有人幸灾乐祸,而这小木楼一楼中为数不多的元婴期强者,则是瞳孔一缩。
纵然是以他们的修为,也只能看到一道黯淡的红芒,闪烁着微弱的光彩一闪而逝,与那凌厉指芒擦肩而过。
白夜抬起手,轻轻抚过怀中佳人三千青丝。这一刻,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冰冷和温柔。无尽岁月以来,总是有虫子不长眼,会往他这烛火光中扑飞。
今天是墨夜雪陷入沉睡以来的第一次苏醒,他可不想影响到她的好心情。叶青炎放下手中碗,任由凛冽浑浊的酒液在自己的喉咙之中流淌。
她的脸颊微红,颇有醉意。认识这个少年已经四五年了,她已经长高了好多,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时间越长,她就越发无法看透。
这个少年,杀伐果断,实力强横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但是他面对朋友乃至是亲人,却又好像另外一个人。
生在帝王家,是叶青炎感触最深的一句话,她知道自己背负了多少,越是如此,她就越羡慕这个少年不经意间所表现出的洒脱。
在她的心里,这个人就好像一杯致命的酒,让人沉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仙子好身手,真是让本公子雅兴大发,来人,将那两个垃圾拿下。”
一个模样儒雅的公子立于楼梯之上,一脸蔑视地看着白夜三人,在他的眼中,那红衣女子注定要沦为他的玩物,而那两个男的,在他大铁城,杀了便是。
“墨……”
白夜饮酒,墨夜雪倚靠在他的怀中,在他的耳边轻语。随着那儒雅公子话音一落,十道强盛的气息出现在白夜三人身边。
八结丹,二元婴。
“你,可还知道北凉的王法?”
叶青炎抬头,眼眸之中有青光浮现,她心中震怒,一路走来,她见证了这片风雪之地豪迈民风,对给了她不同于南国烟雨别样感觉的北凉人颇有好感。
随着绚丽的青炎燃起,她的气息极速攀升。结丹巅峰,元婴期低阶,元婴期中阶……...
“在这大铁城,我牧府,便是王法。”
随着儒雅公子面目狰狞的一声暴喝,十道人影齐齐出手,各色符文流转,散发强横的气息,眨眼间便朝着白夜三人镇压而去。
“呦……”
一声狐鸣,自叶青炎的身体后方响起。众修抬眼望去,一道青狐之影缓缓浮现,一道道恐怖的青色玄罡带着青炎,随那青狐的十根狐尾律动。
一时间,镇压白夜三人的十位修士,单是叶青炎出手,就阻隔了五位。当然,这五位还算的上是好受的,另外五位,与其说是他们在镇压白夜,倒不如说是白夜在镇压他们。
三道璀璨艳丽的红色刃锋于空中漂浮横飞,以无上修罗之力,强势镇压剩下的三名结丹期修士,而白夜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原地,他出现在两名元婴期修士的面前。
在自己动了杀念的那一刻,白夜就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尤其是在自己暴起的时候,那种对抗诅咒侵蚀的感觉就变得尤为强烈。
这是一种警示,他必须突破如今的境界,否则不管他的体质如何强横,也终究抵挡不了这诅咒咒印的恐怖侵蚀,毕竟它来源于仙。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骨骼碎裂之声响起,白夜以身为兵,樊离妖力升腾缭绕,硬逼两个元婴修士与他肉搏。
强横的体魄与超脱本质的力量,是他面对两个修为高于他的元婴修士的唯一优势。但是现在,他得分出一半的力量去镇压咒印,面对强敌,他唯有一部分的力量可以动用,再有就是这具身体。
即便如此,两名元婴修此刻也颇有傻眼的感觉。他们挥动手中已经断裂的飞剑,心中泛起强烈的无力感,自修行以来,他们头一次感觉修为压制是如此的无用。
哪有人族修士可以用肉身凭空摧毁法宝的,而且他们以真元所施展的术法皆被这少年凭借肉身所挡,这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凶兽。
激烈的打斗在这小木楼之中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却也迅速平息,只因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在俗世还是修行界之中,皆已经属于平常事。
只是片刻之息,连同这牧白在内的十一人皆被白夜以修罗力所化的刃锋钉在墙上,他们的气机十分微弱,更是有七人已经完全失去生机,化为七具触目惊心的血尸。
“不……不要杀我……”
白发少年静静地立于仅存的四人身前,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漠的微笑。
“阿弥陀佛……...”
小木楼的门户忽然大开,无数雪花为寒风席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光头大和尚。
第九十九章 交锋
“善哉,施主,还请放过这位苦命的人。”
大和尚双手合十,面带招牌弥勒笑,眼中和善慈悲之色流转。
“理由。”
“我佛慈悲,杀生是伤天害理之举。况且杀人者,人恒杀之,望施主能够放下手中屠刀。”
大和尚相劝,换来的是白发少年人畜无害的微笑。
“几个杂碎而已。”少年眯眼微笑,整个场面却瞬间变得一片鸦雀无声。
鲜血在死寂一片的小木楼中挥洒,下一刻,如繁花般绽放。甜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结合眼前独特的一幕给众人造成一种强烈的刺激感。
有人吞了吞口水,有人止不住地呕吐,还有的人则是一脸冷漠。但有一点是他们共同认定的,原来杀戮,也可以具有如此美感。
十二柄修罗刃锋在那些尸体上缓缓化为虚无的光点,随血色繁花炸开所化的血雾一同逝去。
叶青炎侧首,打完了,她原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加杂乱,对于那些人的反应,她只感到一阵心寒。
呕吐她可以理解,可却有人在吞口水。临行之前,爷爷的话果然没错,修行,就是在血腥与罪恶之中成长。
此刻的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个与大和尚对峙的白发少年,在此之前,他还是那个温柔洒脱的男子,可现在,他虽面带笑意,却给人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这简直就是一个人拥有两种极端的人格。她以前也曾见过白夜与他人相战,却是第一次认真地从那眼神中读出这些东西。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总是不自觉地去多看几眼,她总觉得,这是一种她永远触及不到的自由。
少年微笑,睁开他那微眯的重瞳,左目之中赫然有猩红的神芒流转。大和尚只感到一阵恍惚,当他再一次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一片尸山血海所包围。
无穷的杀戮意志席卷,即使他精修佛道,自问不会为任何邪道魔意所侵扰,此刻也在心中掀起一阵滔天波澜。
他很震惊,这种程度的杀意,已经近乎是凝为实质,纵然是他这等佛道天才,也会受其侵扰。
他亦很无语,此人明明是少年模样,又如何能拥有这等恐怖杀意,杀道的修炼,不同于别道,除了超然的领悟之力,还需要沉淀和积累。
大和尚想不通,一个结丹巅峰的少年而已,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令他发寒的杀意。
“阿弥陀佛,小僧虽不知施主经历了什么,但是,昄依我佛,方为正道。”
回应他的,却是十二柄闪烁着猩红之芒的刀锋。冰冷死寂的杀意席卷,顷刻间便波及全场,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动弹分毫,他们早已傻眼,即便是有数的几个元婴期高手,也未能预料到这少年能有此实力。
“有些人看上去不好惹,其实他是真的不好惹。”
赤阳之下,云山之巅。一个胖子站于一个白发老头子身旁,他的眼眸中在没有昔日的猥琐玩笑之感,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色。
“你碰见我卦象之外的人了?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墨承。”随着胖子的话音落下,一道银色的惊雷自天边炸响,眨眼功夫就要将胖子镇杀。老者面露惊容,在他抬手结印之时,那银色惊雷就此消散。
雷光消逝,露出胖子那张正在微笑的胖脸。
“宗门的传说之卦没有错,果然有禁忌修存在。你,决定了?”
“我记得您跟我提过缘。”
“………………”
老者沉默,他知道,自家徒儿这个决定绝非小事,将来甚至会影响整个宗门乃至是世界的运势。
“宗门那边怎么说?”胖子松开手,漆黑的木灰随风飘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傅给他的三个木人,竟然是这么用掉的。
“不知道。”
胖子脸色一红,瞬间就有了要吐血的冲动。“你就不能靠谱一点……...”
“这是大事,你个胖娃娃懂什么?”
老者斜目,面露同胖子一样的猥琐笑意。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这蔚蓝的天空,他知道,自己的第八劫不远了,渡过,则又有了逍遥人间的资本,渡不过,就早点把这胖娃娃以后的日子给安排了。
“我这么做,值得吗?”
胖子低头,心就好像被拧成了一股绳,纠结得痛苦。他知道,自小时候算起一直到去寒夜的北锋疆場历练,那也许是他天演术最准的一次,也许是最不准的一次。
他真的算出来了一些可怕的东西,比如白夜的来历,以及一些不该知道东西。“这特么哪里是禁忌?简直了...……”胖子感到一阵头大,这样的人,本不应,也不该与他一个神棍扯上关系。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在自己的卦象里见证一些模糊的东西,有前世人情,亦有今生缘法,更有那个少年将来要做的一些事。
终于,胖子将心一横。
“回去吧,老头子,我……决定了。”
“好。”
………………
“你的佛道,不过如此。”
小木楼之内,猩红色的神光犹如潮水,随白发少年那恐怖的杀意律动,在空气中荡漾。众修胆寒,他们知道,自己正亲眼见证着,两个绝世天才的对弈。
白夜狂暴,施展百鬼夜行,将自己的速度提升至现在自己所能提升到的极致,使得自己化为一道猩红之影,不断地同那大和尚所化的金佛交锋。
各色的真气自空气之中升腾,却并不是由大和尚和白夜所散发而出的。它们来自在场围观的修士们,只因为这两个人的交锋实在太过可怕,仅仅是战斗的余波,已经不是他们的肉身所能抵挡的了。
“叮、叮、叮、叮、叮…………”
无数黑白二色的锋刃幽芒自两个人交锋之处溅射着,那是白夜的樊离妖力。可以说,此刻的白夜,已经动用了自己现在所能够动用的全部实力,这是他自北锋疆埸归来第一次“全力”出手。
大和尚双手合十,面露慈悲却眼含锋芒,阵阵诵经梵音响起,璀璨的金色佛光将他包围。他为佛法之修,却修的是西方极乐园的极乐净世.金刚之法。
那是一门体术,虽属于无上法之一,却是残缺的。初入修行一道之时,若非他觉醒了佛道皇级灵脉,恐怕连他的师尊都会认为他疯了。
然而在修行界,天才与妖孽的选择,从来就不是寻常修士可以理解的。佛音禅唱声中,大和尚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同白夜交锋,那是一种肉身的极致对撞。
白夜咬牙,冲天战意自他的重瞳之中燃烧,这一刻,他体内的妖血全然沸腾。刺目的白焰,自他的双拳之上燃起,又同大和尚横推而来的金色手掌相碰。
“为什么?”一座祠堂之中,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号。在这妇人的身旁,有一个中年男人,握紧了拳头,看着面前木架上最底层刚刚碎裂的玉牌,他的双目一片赤红。
在那木架的一旁,还有一个空位,那里本来也有一个玉牌,可却早已碎裂。
自此,他的两个儿子,全都陨落了,而且都是惨死在他的地盘,不明不白。“牧九,传令,所有人,前往凡客居。”
“是,城主大人。”
…………
“重瞳者。”
佛洛心中一惊,就在刚刚的一次碰撞中,他真正地看清了少年散发猩红神芒的眼睛。
大和尚身影暴退,这一刻,他彻底地收起了对这个白发少年的轻视之心。他的师弟,转世佛子,刹菩提,在北锋疆埸的试炼之中陨落,而在刹菩提陨落之时,他拼了命所传回来的消息,只有三个词。
“大巫出世、禁忌重瞳者、仙人杀局。”
结合一直以来所流传的消息,佛洛心中不由得一凉。眼前的少年,不正是一位重瞳者吗?
佛洛自问,自己不如师弟的修为高深,可是师弟却已经离奇陨落,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陨落在这个少年的手上。
白夜也停止了自己的攻势,他轻飘飘地落回墨夜雪和叶青炎的身旁,形如鬼魅。他轻轻挥了挥自己的衣袖,无数水滴从中滴落,那是他的汗水。
对方毕竟是元婴期的修士,以自己如今的状态与之相战,终究还是太过勉强。
“你...感觉怎么样?”
叶青炎抬手,搀扶着已经接近虚脱的白夜。她一脸关切,心中暗自焦急。前一颗他还在还好好的与人为战,现在却搞成了这幅模样。
“我没事,不过我们该走了。”
白夜开口,他体内暴动沸腾的妖力已然渐渐平息,此刻的他抬头望向了小木楼的残破缺口之外,一双黑色的重瞳之中满是深邃之色。
“麻烦来了。”
白夜沉吟,一道道强盛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然而就在他拉住墨夜雪和叶青炎准备施展身法离去之时,那大和尚却横身拦在他的身前。
“敢问施主,可是墨承才子?”
“不是。”白夜回首轻语,而后消失在众修的视线之中,空留一众傻眼的修士和一个面对天降怒雷的大和尚。
第一百章 追杀
“贼子休走。”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大铁城的上空,震散了天边的浮云,惊起无数飞鸟。一道道身影闪耀着刺目的光辉,出现在天空中,朝着小木楼飞遁。
狂风吹袭,卷起漫天飞雪,砸在行人的脸上,使人感受到一股寒凉刺骨之痛。这疼痛犹如刀削,却不能阻止他们望向天空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你有所不知,城主家的二公子死了。”
“什么?还有人敢在大铁城的地盘上杀牧家的人?”
“道兄莫不是不知道那牧家大公子牧羽是怎么死的了?”
…………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城主府的修士,几乎是倾巢而出。一百多个结丹期修士出现于小木楼前,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化身流光的白夜三人。
“叶兄,后悔吗?跟着我以身犯险。”
“没什么后不后悔的,这样的日子,我以后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体会了。”
叶青炎露出一抹苦笑,丝丝耀眼青芒,在她的周身凝聚,只一息的功夫,就演化为璀璨的青焰,她的气息,也再一次狂暴提升。
“把这个吃下去,它可以给你一丝突破的契机。”
叶青炎看着白夜递过来的黑色藤蔓,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一口吞下。
白夜回首,看向自己身旁的红衣女子目光柔和。佳人微笑,三千青丝随风而动,在叶青炎惊艳的目光中,化为一缕缕墨黑与血红交织的尘粒进入到白夜的身体之中。
他与叶青炎一起,化为两道流光,朝着城外远遁。
天空中,叶青炎有些惊异地内视自己的丹田,在这一刻,她感到一股浩瀚精纯的药力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游走。
以往她施展青炎法,都会有一种异常恐怖的虚脱之感,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全无,她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金丹,在药力的洗礼冲击之下正在进行一场蜕变。
这不由得让她有一种想要赶紧突破的冲动,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强行压下。
“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时候,用心去感受你的灵脉之力,感受那力量的源泉。”白夜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如同惊雷炸响,立刻将她的冲动迷惑之感冲的一干二净。
“果然,还是躲不掉。”
白夜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但是随即,他整个人的气质就随之一变。冲天的杀意,在这一刻,使得他的双目变得猩红起来。
“牧城主,这个少年,就是杀了你的两个儿子,我的徒儿的凶手。”一个灰衣道人,骑乘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色猛禽徒然间挡在白夜和叶青炎的身前。
“好、好、好。我不管你是何等天姿卓越之辈,今天,通通给我死在大铁城吧。”
中年人同样两眼猩红,他注视白夜和叶青炎,眼中满是暴戾仇恨之色。苍白一片的天空中有风吹起,吹的他满头黑发舞动,给人一种癫狂的感觉。
“九十多个结丹,四个元婴,一个小小的大铁城城主府,好大的手笔。”白夜的重瞳中充斥着一抹凝重之色,这次的敌人,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强悍的多。
他从没有想过,几十亿年的纵横岁月,自己也有一天会因为斩杀了一个蝼蚁而如此头疼。算了,今日不同往日啊。
“白兄,我们该怎么办?”
“保存你身体里的药力,一会儿治疗自己的伤势,你只需全力冲杀就好,无需在意我。”
“…………好吧。”
与叶青炎一番传音交流之后,白夜动了。
十二柄血红的修罗刃锋,随他的指尖微芒变化而动,朝着将他们包围的几十名结丹期修士袭杀而去。
“噗嗤……”黑白混杂的鲜血自白夜的嘴角流下,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沉重,一股股剧痛自他的骨骼中传来。
白夜低头,只见一柄黑色巨锤轰砸在他的胸口,黑红色的火星四溅。噼里啪啦的骨骼破碎之声响起,他在这一刻遭受了重创。尤其是胸口,变得血肉模糊不说,连胸骨和肋骨都被震碎。
“你杀了老朽最为看中的弟子之一”老者咬牙,浑浊的老目中精光一闪。
“尝尝老朽的炼器之术。”
随着老者话音出现的,是汹涌爆燃的黑色熔岩之火。白夜身形暴退,他凝神望去,在逐渐蔓延开来的火海中看到一个小人。
那小人身着一袭黑焰火袍,盘坐在火海的中心,仔细望去,那容貌竟与老者一般无二,就仿佛是老者的镜像一般。
老者扬起手中巨锤,一个闪身便已来到白夜身前,手中巨锤闪耀着一道道红色的铭文,犹如雷霆降世再一次朝着他的胸口砸下。
白夜挥拳,一抹白色的焰火激燃,演化樊离法,对抗朝他轰来的黑红巨锤。当二者再度相碰的那一刻起,白夜再度被轰的倒飞而去。
而那老者也不好受,只是对抗交锋一次,他就已经气息不稳,隐隐中有些气血上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握锤的右手,那只手的虎口绽裂,但是他所受的伤,却不止虎口。
他的半身骨骼,连同整个右半身的经脉,皆出现细密的裂痕,如若放任不管,那裂痕必将成为恐怖的暗伤,影响他日后的进境。可是他要是停下来疗伤,这少年则有极大的可能性逃脱。
只是片刻的权衡,老者就再度抡动手中巨锤,一道道红色的铭文活转,在巨锤之上交错纵横,犹如流动的熔岩,释放出摄人心魄的威能。
“锤撼九锻。”老者怒吼,挥动手中锤,对着白夜镇压而去。天穹中,早已燃起一片黑红色的熔岩火海,随着老者的怒吼,更是掀起一阵熔岩浪潮。
叶青炎挥动手中青刀,细微的暗蓝色星芒缓缓浮现,融入叶青炎周身的青焰凝结的玄罡之中,配合她体内的黑藤药力,居然轻松挡下了火海翻腾的余波。
然而围攻她的那些结丹期修士可就没有这般实力了。他们面临火海的席卷翻腾,也不过堪堪只能抵挡住一波冲击。更有甚者,仅一次冲击,便使得他们受到严重的伤势。
“七重炼狱。”
“八极陨杀。”
白夜怒吼,一柄墨色长镰,悍然出现在焚天的熔岩火海之中。少年白发,根根随风而舞,闪烁着晶莹的神芒,一袭黑袍,早已因战斗而破损。
黑白色的鲜血交织,自他身体上的伤口中缓缓渗出,他挥舞长镰,只一击,便划破了长空中向他吞噬而来的黑红熔焰。
噼啪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白夜咬着牙。鲜血,自他的嘴角淌下,他的杀意冲天而起,自身后凝结,化为九轮大月,对抗这片熔焰火海。
面对老者轰然砸来的九道巨锤之影,白夜露出一抹疯狂的笑容,他挥动手中焚情,带着自身八重力量的负荷,迎上老者手中巨锤。
“唉,好好的一个少年天才,为何要与牧家作对呢…………”清冷的大街之上,有看客感叹,为白夜不值。
“听说这少年是为了一个女子…………”
“唉,红颜祸水啊…………”
“只可惜,连累了他的同伴,我看他的同伴也很有修道的天赋呢。”
“听闻他曾与寂灭白衣佛洛交手…………”
“这…………”
大街之上,早已聚集了一众看客,他们饶有兴趣,对着白夜与老者的战斗指指点点,不时发表他们的观点。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白发少年没有倒下,反而是那老者,口吐鲜血,以不可阻挡之势,倒飞而出,连续撞塌了好几栋楼阁才停了下来。
“这一下,黑松大师就算不死,也得蜕好几层皮呀,早知道自己也出手了。”牧天峰,也就是大铁城城主,那两个可怜虫的亲爹心中感叹。
他本以为自家儿子的师傅足以将那狂傲的白头小子斩杀,可是现在看来,他大意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那一刻,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分毫。
一种恐怖的压迫力,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慑。就仿佛食物链最底端的生物看见顶级掠食者一般,由不得他们,这是绝对的压制。
白夜睁大了双目,他的一双重瞳之中,满是泪水。这并不是情感的牵动,而是他的身体本能的反应。
这一刻,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仿佛是自己的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觉醒了一般。在他闭上右目之后,左目中的世界突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嗡…………”
一声嗡鸣,响彻在他的识海之中,犹如道音灌耳。艳丽的猩红与纯粹的深紫,充斥在他的重瞳之中,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尤其是视觉,正在朝着一个堪称恐怖的方向——进化。
白夜扫视全场,只一个眼神,便使得在场的众修生出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瞬,他们仿佛置身尸山血海、滂沱血雨之中,但是下一刻,他们又好像置身与璀璨的星辰大海里,似一叶扁舟,随时都有破碎的风险。
第一百零一章 初步觉醒的重瞳
“好法宝,小子,今天本大师不仅要你的命,连同你的镰刀,也一并给本大师交代在这里吧。”
老者狂怒,率先挣脱了杀意影响。
他为元婴高阶强者,还是人族修士中身份最为高贵职业之一的炼器师,何曾被如此对待过,想他这般高深的修为,居然还镇杀不了一个小辈。
更何况他还有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若是在这里栽了跟头,那么待他回去之后,又该如何向背后的主子交差。
这个黑松老道连同他的“同门”,实际上是西凉的那位所派往北凉的使者。用意,就是拉拢北凉各个城市的民心。
那位王爷的意思很明确,他要在下一次西北之战中看到北凉这边有大批人士临阵倒戈,以祭奠他那死的不明不白的儿子的在天之灵。
自己好不容易搭上了大铁城这条线,并且收了一个炼器资质极好的弟子,可现在,他的一切计划,就这么被眼前的白头小子搞的破灭,这如何使他不怒。
“跳梁小丑而已。”
本是一声轻语,却响彻此间云霄。白夜淡笑,一种疯狂之感自他的气质中体现,一道道猩红的纹路,自他的左目而始,朝着眼眸的四周扩散。
无数古老的血色符文,自他的左目重瞳中流转,它们在演化,白夜知道,当这场演化结束时,将是一门不逊色真正的极寒意境的无上神通出世的时候。
“师姐,你还真的是送我弟弟我一份大礼啊。”
他有些沉默,重瞳法,他本来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认为这法虽是一个所谓的后世天才所创,却不及他杀帝一脉传承和樊离血脉,甚至只能和他半调子的极寒意境相比。
可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却由不得他不去相信,这是一门大神通,不会逊色真正的洪荒古法。
“火起,地狱岩。”
老者怒吼,右手拎锤,左手作托物上抬状。好小子,今日你必陨落于此。无数黝黑火红的火焰汇聚,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化为一道道熔岩火流。
那火流在天穹中翻腾,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白夜席卷而去。老者将手中巨锤掷出,无数黑红色的金属符文流转,配合那一股股熔岩火流,一时间竟将这片天穹化为熔炉,要将那白发少年镇杀。
“不好,城主大人,我们快退,师兄已经动了真怒,那是结合了他炼器之术的大杀招,一但被波及,纵你我同为元婴的修为,也不能抵御其威能。”
在另外的一名道人的吼声中,城主他们三人倒是幸免于难,不过却有大批城主府的家丁、死士被这地狱岩的余波波及,被恐怖的流火所吞噬,再没有看一眼北凉人间的机会。
“这少年的天姿倒是不错,只可惜…也是要陨落的命运。”
一座已经破破烂烂的小木楼之中,有一个紫衣女子坐在木椅之上,同她对坐的,是一个黑发年轻人。紫衣女子端起桌上的酒碗,痛快地喝了下去。
酒入柔肠,喉咙似烈火燃烧。
这就是北凉的酒,浑浊、粗野、却又冰凉清冽。这酒称不上极品,可喝起来就是让人畅快,琉月看着眼前的陶碗,直到现在,她都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自己脱离了北荒古神教,与那个地方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是今生永远不能再见到那个秘境中意气风发的背弓少年,她从没有想过最后一次见面,即是永恒的伤痛,但这伤痛,却也成就了她的新生。
后羿,一个只存在荒界传说之中的名字,铭刻于历史,哪怕过了无尽岁月,也依旧为后世人所传颂。
可现在他就坐在自己面前,成为了自己的儿子,这实在是…………
“他不会陨落。”
“嗯?”
紫衣女子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黑发年轻人,脸上带有几分疑惑之色。
“母亲,您看着便是。”后羿笑了笑,随即抬头望向天穹,望着那被熔岩熔炉所镇压的不凡少年。
昔者墨承,为四代杀帝,他之一生杀戮,足以成就半步圣人,那个人是连他都要仰望的存在,打死他都不信,一个元婴期的蝼蚁宰渣,会让这样一个人物束手无策到陨落的地步。
“重瞳,左目,血苍穹。”
白夜怒吼,声音变化,仿佛初苏醒的凶兽一般,残暴、嗜血。猩红之芒,自他的左目中闪耀,这一刻,白夜双眸中的光泽异变,终于可以让人看清他的眼睛。
“刃来,铭刻吾道。”
十二道血色刃锋自他的背后浮现,无数血色符文流转,在十二道刃锋闪耀的猩红之芒中演化,一道道白色的纹路被这些符文铭刻勾勒而出,犹如活转的小龙,在刃锋之上流动。
那是修罗道所演化的结果,可以称之为修罗纹,连同那十二道刃锋,都是他自身传承与血脉结合而出的奇特产物。
自藏经阁融血的那一刻起,白夜就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一条未知的路。这条路与洪荒时不同,与今世今境不同,他会走下去,要么如同凤凰朱雀一样涅槃,要么,灭亡。
“重…………重瞳者。”
整个大铁城,所有的修士,此时此刻无不惊惧。自洪荒始,人族便一直处于一个弱势的境地,为各族所欺辱,他们的辉煌,起源于巫妖两族的没落。
也是这一纪元起,人族承天道之运,不断有天才妖孽出现,他们凭借不可摧折的意志与卓越的天姿崛起,或有意带领,或潜移默化,促使着人族的兴起。
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或者名称——顶尖圣体。就荒界而言,这里的人族,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族,他们修灵脉,用的虽然也是传统修行者的体系,可是已经变更。
不同于洪荒时的体系,为他们所开创,并且有人走通过。但是这些人无不是传说中的圣体天才,几乎没有平凡者,能够登临九境。
茫茫岁月之中,有一个人,仅凭一双得天独厚的重瞳,用最短的时间,从这一界超脱,登临九境,最终成为整个荒界的传说,从此绝迹,独留一个神话。
北冥千瞳,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令寒夜皇室的势力等级划分直接上升了数个层次。今乱世初现端倪,却不断有天才出世,明眼人都能看出,未来将是怎样的局面。
而他们眼前,居然又有一尊重瞳者出世。。
浓烈的血色,鲜艳且妖异,呈气流状自白夜左目周围朝着他头顶的天穹扩散,无数虚影自天穹之中显现,它们共同组成一幅奇异的图景。
血气崩云,隐天蔽日。无数生灵,或妖兽,或精怪,或奇异的种族,或气息强横的生灵,都在此刻显现,于染血的天穹中嘶吼,展现他们的不凡之处。
“那……那巨人是传说中的银血巨人,一成年便可登临九境的超阶种族。”
“那……...那亦真亦幻的虚影是天神族的,那不是上一纪元的种族吗?”
“那是白骨妖,传说中不死的生物。”
“那是猎魔人,传说中专门猎杀魔的生物,一向神圣无比啊...……”
无数修士睁圆了双眼,更有甚者,嘴里甚至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他们震惊,同时也很无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景象显现。
“看,快看,变了,那幅图景。”
不知是谁一声大吼,一时间众人齐齐望向天空之中。只见他们刚才所见到的一切生灵,他们认识的,还有他们不认识的,此刻皆化为皑皑白骨,陷落在血色的苍穹之中。
“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
牧天峰心中略有悔意,那可是重瞳者啊,经历了北锋疆埸的事件以后,重瞳者这个名词,已经沦为了禁忌。
自己养的是什么儿子,真是……
“本大师管你什么重瞳者,给本大师死。”
血色天穹中,传来老者的怒吼。随着一声凶戾的鹤唳之声激荡开来,无数黑羽席卷,如同一把把恐怖的锋利快刀,无视一切阻碍,对着白夜的背后袭杀而来。
“轰。”
白夜手起,成拳势,对着面前的熔炉之焰轰了过去。只一击,就在那火焰壁垒之上留下了不可恢复的裂痕,白夜回首,看向不远处的骑鸟老道,眸中爆发出一抹精光。
“这……...不可能!!”
黑松道人心中翻起阵阵惊涛骇浪,只因他耗费九成真元和大量心血所构筑的熔炉——碎了。两拳,仅此而已,硬要多说的话,那就是两拳加一道瞳芒。
白夜看着眼前的黑松道人,他的心中泛起惊异的波澜。只因为他竟仅凭左眼就看透这老头的一切,修为、他的骨骼、脉络、甚至是丹田…………这些通通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还仅仅是重瞳法的一些基本应用,可是已然有些逆天了些。
“接下来,我要将你……镇杀!”白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一双重瞳凝视着面前的老道,左目嗜杀,右目冰冷。
“你们几个,看什么热闹,还不过来帮忙,难道都想死吗!”
第一百零二章 以命搏命
“大威地火,般若诸炎……”
“大威地火,世尊火葬……”
…………
黑松道长连同他的两个同伴一起站于半空之中,三人共同狂吼,双手疯狂结印。
他们呈三角之势结阵,瑰丽的黑红色火炎光芒自他们的身体之上亮起,这引起了大铁城街道上不少修士的惊叹。
那可是元婴期的修士啊,一出手就是三个,而且还是联手镇杀一个结丹巅峰之人,这种场面,对于他们这些死卡在结丹甚至是筑基的人来说,真是千年难得一遇。
天空中,随着三人咒语及手中印法的打出,无数符文于半空之中浮现,它们以一种近乎无解的速度快速交织着,白夜的重瞳之中精光一闪,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布置杀阵的起手式。
“尸山,修罗道,苍穹陨。”
十二柄修罗刃锋爆发出璀璨的猩红之芒,但是它们并没有如众修所想的那样去同阵法符文强势对轰,而是分三个方向飞去,对着空气就扎了过去。
“哈哈哈哈,这小子莫不是傻了……”
“就是,就是,黑松老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哈哈。”
两个道人哈哈大笑,在他们看来,那重瞳子,就算是传说中的体质之一,但是仅凭他结丹巅峰的修为,在他们三名元婴期修士苦修而成的合击杀阵之下所作的一切反抗,也终究不过是徒劳而已。
“不可大意,那是重瞳者。”
黑松道人现在可真的配被称为黑松道人了,他脸色阴沉如乌云,乍一看上去,着实是可怕的很。他的心里泛起丝丝苦涩之意,心道自己怎么就有这么两个猪队友。
“黑松老哥,放轻松些,我二人可向你保证,今日此子定走不出这大铁城。”
“三条老狗,你们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白夜震怒,战意直冲云霄,无尽血气为他所引动,围绕己身,仿佛天降杀神。
“我有说过,我动用的是我的全部实力吗?”
白夜的嘴角勾勒起一丝残忍的笑容,他的重瞳之中,逐渐泛起了疯狂之色。不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又如何获得更加强大的实力?
丝丝黑气,自他的身躯之上涌动着,渐渐朝着周围扩散。那是他一直以来所压抑的戾气,那个北锋疆埸的白衣仙临死之前对他施加的恐怖诅咒咒印,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压制。
“吾名墨承。”
白夜昂首,朝天嘶吼。那声音一瞬间便传遍整个大铁城的上空,强有力的声音穿透并震撼了每一个修士的内心。
“无谓的挣扎罢了,你这子还能逆天不成?”
一名道人狂吼,连同他在内,三人不由得加快了结印和吟唱经文的速度。“铮、铮、铮……”阵阵金属独有的挫锵之音响起,在白夜周身,有无数阵纹浮现。
空气中的温度,在这一刻,开始了疯狂的提升。火红色的熔岩阵纹,黑色的岩石阵纹,以及铂金色的金属阵纹,在这一刻,疯狂演化。
“火起,锤落,炼器之道。”
三名老者齐呼,他们的双手不断结印,场下余存的修士们,也只能看见不断闪动的幻影而已。
三名老者浑浊的老目中皆有疯狂之色闪动,尤其是黑松道人,眼中不仅有拼命的疯狂,还有足以吞噬一切的贪婪。
他有一门法,利用炼器认主之术,强夺他人血脉!他相信,只要他操作得当,这必将成为他一飞冲天的几乎。
只要成功了,日后,他必能以一双重瞳,登临九境,寻那长生大道。什么西凉王大崔?什么超级道统?通通见鬼去吧,北境,乃至荒界,都将是他黑松的囊中之物。
三柄漆黑的岩石巨锤,闪耀着炽热的熔岩纹路,同恐怖杀阵的阵纹一起,将白夜围绕。白夜的重瞳转动,扫视着这将自己困住的合击法阵,仅两息时间,他就已经将其看了个通透。
两息过后,是火焰与巨锤的疯狂镇杀。
锐利的锋芒,自他的左目之中泛起,白夜脸色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却沉静如水。这就是他撤去镇压咒印的代价,他正在逐渐变得虚弱,为诅咒所蚕食。
面对要将他镇杀炼血的杀阵,白夜俯身,半跪于阵纹之上。一具具白皙的骨架,自他的身下涌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堆积着,只一息时间,便已经堆积如山。
这便是他所留的第一手,尸山。
“轰”白夜咬牙,重瞳中爆出强盛的精光,黑白二色的鲜血,自他的嘴角淌落。自战斗始,如此伤势,纵他为妖神之体,也是很吃不消的。
“给我聚。”白夜怒吼,无数黑气,自地面上,自半空中,自他的身躯里,自这天地的每一个角落,朝着他的指尖凝聚。
“地火神明,千锤。”
黑松大吼,整个人都跟着激动得战栗着,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可以暗中施展秘法了,由不得他不激动啊。
杀阵之中,恐怖的熔岩巨锤,由三柄,演化为三千柄。白夜所承受的轰击,也由九次,暴增到九千次。
他仰头看天,终于以他的瞳力,看到一丝白色的雷光。他露出一抹微笑,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白夜强撑着,承受着巨锤的每一次轰击,他的身躯,他的血肉,他的骨骼,在这一刻都被这巨锤所熔炼。
“哈哈哈……...”
白夜狂笑,然而在别人眼中,这不过是他最后的倔强。直到一声惊雷的炸响,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也迫使那些已经闭上眼睛不忍直视那少年惨状的修士重新睁开眼睛。
“轰隆隆……”
刺目的白光,于天穹之上,冲破了血色的阻隔,带着威能无匹足以灭杀大铁城一切生灵的雷霆,降世。
那雷霆出现的瞬间,就撕裂了法阵,毁灭了它与白夜之间的一切阻隔。那是天威,区区元婴法阵,不可阻。
“啊啊啊啊…………”
黑松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他痛苦的从天空之中掉落,啪嗒一声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嘴里冒着隆隆黑烟,那副无比悲惨的样子,眼看是不活了。
同他一样惨的,不止同他结阵的两个同伴,还有硕果仅存的牧家死士,以及大铁城的城主,牧云峰。
这位可怜的城主老大哥,本是一心为子寻仇,在他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天降一道惊雷,不仅将他直接轰成重伤,还将他牧家的所有战力几乎全部消灭。
这一战,他牧家,血本无归啊,血本无归啊…………焦黑一片的牧云峰从地面之上坐起来,他看着自己周围已经被毁了一片的大铁城,还有周围侥幸活下来的人愤恨的眼神,心中五味掺杂。
终于,这位几乎是一直看戏的城主大人,眼神变得逐渐呆滞起来,口水,不要钱地从他的嘴里流下,“嘿嘿嘿嘿嘿嘿…………嘿……...”——他疯了。
修为遭损,家族被毁……种种落差,终于使牧大城主脆弱的小心灵遭受不住了。
“贼子休狂……”
一个道人,躺在漆黑的地面上,他勉强地张开香肠嘴,又勉强地瞪圆了花生米大小的老眼睛,最后勉强地抬起自己如同枯枝烂木一样的手臂,颤抖着,指着天穹之中承受雷霆镇杀的白夜。
然后,他就死在了轰击在地面上的白色雷霆之中。在整个荒界,墨承之名,自白夜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沦为禁忌。
禁忌,就注定不能被提起,平常的白夜,因为天与道的互相束缚,可以说只要他隐藏的足够好,不去刻意招惹的话,自然也没有雷电去劈他。
事有两面,剑有双刃,白夜知道,只要自己用的好,荒界天道意志用来镇杀他的雷霆,就可以成为他的一件威能堪称绝对恐怖的大杀器。
天穹中,白夜奋起,面对白色雷霆的轰击,他挥拳直撼。尽管他的身体在以一种远超寻常修士的速度恢复着,但是在已经重伤还遭受诅咒的情况下再去遭受着雷劫,他实在是有些承受不起了。
终于,他有些无力地自半空之中落下,他的重瞳,爆发着摄人心魂的光泽,他知道,有无数修士躲在暗处,只要他彻底倒下,就一定有人会不顾一切地对他出手。
可是他的意识已经处于逐渐模糊的状态之中,强烈的疲劳感、纵使是他也无法忍受的伤痛感,都在这一刻,朝着他袭来。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我的路途,远没有结束。”白夜疲劳地笑笑,而后陷入昏厥之中。
…………
在白发少年无比的倒下的那一刻起,有无数道身影,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惊人速度,不要命地朝着白夜急掠而去。
“哈哈哈,真是天赐良机,金鳞榜第一的宝座,还有这双诱人的眼眸,都将属于我。”
一个青年,眼神狂热,还有五十步,那机缘就在眼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阻挡,没有!未来的荒界至强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知还有多少,但是此刻,他们都同时奔向倒地的白发少年,眼神狂热,近乎疯狂。
“呦——呦——”
终于,就在他要触及少年的身躯的那一刻起,一阵悲呦的狐鸣,震动了此方天地。
第一百零三章 突破 突围 救赎
青色的神芒,或深或浅,或浓或淡,变幻不一,以一种瑰丽璀璨的姿态,闪耀在大铁城的上空,照亮了漆黑的大地,甚至可与天穹中刺目的白色雷光争辉。
“呦——”
那眼神狂热的男子,连同诸多心怀不轨之辈,皆被一道青色的匹练所阻挡。无数修士跳脚叫骂,并且施展术法祭出法宝,企图突破青色匹练的封锁。
然而这一切努力,皆是徒劳的,一时间竟无人能从中突破而出。
在白夜倒下之后,天穹中那漆黑恐怖的黑色雷云也随之消散。
众修皆以为这天赐良机的出现不会有任何在场修士之外的阻力出现,却没有想到仍会有巨大的神秘阻碍出现。
“阁下以一人之姿,挡我等北境上千修士的去路,莫不是有些妄自尊大了吧。”
“就是,就是,还不速速让路。”
…………
男子虽然不满,但是他也不傻,这天穹中神秘人所展现出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应对的,所以他要用言语,将众人的矛锋指向这个人。
任你什么青光匹练,任你修为通天,你又如何,同数千对机缘的渴望已经陷入狂热的修士为敌?
而他们所见到的,是一匹足有百丈之高的青狐,狐生十尾,尾尾皆缠绕赤红丝带,丝带之上,是古老质感的铜铃,带着岁月的痕迹,泛着醒目的金色光华。
青狐踏云,额头之上赫然是流云纹,它的一双兽瞳湛蓝,却让人不能直视,那幽邃的眼瞳的眼神,危险而又魅惑,如一杯绝世毒酒,明知致命,却又使人欲罢不能。
“杀。”一女子于青狐中轻语,那声音魅惑中带着冰冷的杀意,仅吐露一字,就使得在场的修士们心中一颤。
“那是…………流云玄罡。”
男子眼中泛起惊骇之色,玄罡,算是真气的一种应用方式,是绝大多数修士都会施展的术法之一,但是在这一纪元刚开始的时候,玄罡,尤其是带有独特形态与印记的玄罡,却只有寥寥几种而已。
天海流云,圣域南国。一个王朝,屹立于无尽岁月之中,凭的,就是最为纯正的皇室血统,传说每一代王朝的继承人都会继承这独特的玄罡,流云。
而如今,虽然屹立于南方的那个王朝已经有了些许没落之势,但是他们的族人,又有那方人士敢给予轻视?要知道,它之巅峰时,不逊色于一个超级道统。
丝丝冷汗自男子的脸颊之上滑落下来,若是那个王朝的人出手,想他一介散修,拿什么去跟人家争。
他咬了咬牙,最后不甘地看一眼前方十尾青狐,而后他御起飞剑,以求快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走什么,留下吧。”
女子的声音再一次伴随铃声响起,八分魅惑,两分肃杀。男子无语,只因他发现已经被无数青色流云所包围。
……………
“冲,争夺重瞳者的尸首!”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有那倒霉男子的好眼力,所以他们将为他们的鲁莽而付出代价。天穹之中,原本的雷云和血气早已尽数消散,重新凝聚出现的,是一片片青色的云,缭绕着云气。
无数修士对着青狐冲杀过去,他们的周身真气澎湃,甚至不乏几十个头顶小人的元婴期修士。他们的眼睛中,无一例外地,尽是贪婪狂热之色。
“燃。”青狐的头顶之上,躺着一个白发少年,以及一个坐在他身旁的青衣女子。
她面罩一层白纱,肌肤胜雪,身姿丰盈,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扫视之际,自有一番清雅气质油然而生,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这女子,就宛若她座下的青狐一般,魅惑众生。
这般容颜,当真有人为她而伫足,而代价,就是面临恐怖青火的爆燃,无数青云,自天际垂落,犹如银河,缥缈灵动。
然而这些人已然沉醉在女子绝美的容颜中,已然忘却了自己身处的境地。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那缥缈灵动魅惑众生的女子,却早已消失他们的视线之中。
留给他们的是身上的青火,以及炸裂的流云玄罡前方竖起的无数道青色火墙。青色的火焰符文演化,阻挡这些修士的一切去路。
“我就说他不会死。”
“孩子,有人追上去了。”
“没关系。”
已经伤痕累累的凡客居之中,一个黑发年轻人突然自酒桌之上起身,他祭出一张燃烧着金焰的黄金长弓,对着将这二层小楼洞穿的屋顶射出一道淡金色的光箭。
同为一个纪元的人,虽然不在同一个阵营,但是后羿还是希望如今所碰到的故人都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否则独留他一人在新的乱世,又何来真正的对手,如此的话,岂不无趣。
寒风刺骨而凛冽,吹起无数飘飞的雪花,凋落于惨白黯淡的长空之中。如此光景,已是傍晚,但是今夜的大铁城,经白夜和叶青炎二人这么一闹,注定不会过于平静。
一头十尾青狐,与刚刚在城内所显化的模样一般无二,就这么在茫茫雪幕中狂奔,进入到那片盛开的梅林之中。
“真是个冤家。”
青狐的身上,横着趴伏着一个白发少年,在白发少年的身后,是重新换回公子装扮的叶青炎。
此刻的她,脸颊有些绯红。她发出一声叹息,而后自空间戒指之中取出一个水晶瓶子,将里面的药丸不要钱一样的对着白夜的嘴中喂去。
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叶青炎沉默了。她的战力不比白夜,自黑松道人的黑火熔炉形成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被动地利用轻尘月和自身玄罡的力量去抵御那股恐怖的炼化之力。
但是白夜战斗的每一个场景,她都亲眼所见。坐在自己的青狐之上,叶青炎闭上眼睛,那个少年的风姿,她全都历历在目,那应该,就是爷爷所期待的样子,是她从小就被告知要努力的方向吧。
最后的时刻,白夜倒下了,凭借那道天降怒雷,镇杀所有围杀他们的人。而她也终于如愿,成功在那时突破,元婴期,她一直向往的境界。
真气转化为更加精纯的真元,碎丹化婴,凭借自己天生的皇级灵脉,同那在北锋疆埸所见过的胖子神棍一样,结成特殊元婴,超脱出普通修士的道。
座下青狐一路狂奔,叶青炎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就仿佛奔跑的是自己一样,现在的她再施展青炎法,终于不用担心恐怖的消耗,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等到下一次回归族内的时候,爷爷应该不会再失望了。
…………...
昏暗一片的山洞里,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躺在生满苔藓的石头上,他已经骨断筋折,一道道恐怖的伤口爬满了他的身躯,轻可见断裂的骨茬,重则看不见血肉,一片空洞。
叶青炎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不断有鲜血淌落的白夜,即使受了如此重伤,他依然可以断断续续的呼吸,这种程度,在她看来,已然是半个废人。
不过想起白夜那一次次向她所展露的恐怖恢复能力,她也就稍稍心安了一些。犹豫许久,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准备进入修炼状态。
她环视四周环境,发现这山洞不仅位置极为隐秘,而且采光效果也还说得过去。
在洞里空间的顶部,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可使人抬头是一眼见月,以及天穹中的星辰。这对于常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叶青炎来说,却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她的命星,轻尘月,在这一刻,自天穹中显现。清冷的淡青色月光,如瀑布般垂落,通过山洞顶部的破洞映射到叶青炎的身上。
叶青炎在月光下盘膝而坐,丝丝青芒,自她的身躯之上泛起,又快速演化为那十尾的青狐,自她的头顶显化,铃声清脆,响彻在这空寂一片的山洞之中。
灵气,以一种近乎疯狂地速度在方圆百里以内流失着,万流归宗一般,朝着叶青炎汇聚过去。叶青炎盘坐,一枚月亮形状的印记自她的眉心之中显现,散发幽邃翠绿的月辉。
在她的手中印法变幻之下,青狐的十根狐尾轻轻地律动着,清脆悦耳的铃声仿佛进入了某种节奏之中,顺应了大道的纹理,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散播开来。
在铃声的影响之下,静静躺在一旁的白夜,居然在以一种更加迅捷的速度恢复着伤势。山洞外,皓月当空,万里无云,繁星点点,闪烁不息。
这一夜,清脆悦耳的铃声从没有停止过,直到盘坐着的人口吐鲜血,同样倒在山洞中,无力地看着气息逐渐由紊乱恢复到略微平静的少年为止。
黑色的戾气,终于自他的身体上变得淡薄许多,使得他的伤势得以加快恢复,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怕与渗人。
叶青炎满足地笑笑,然后背靠着一块大青石,随手布下一道禁制,就这么疲惫地睡着了。睡梦中,她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得到了最为渴望的自由..……
第一百零四章 夜 萤火虫和蜈蚣
月色沉凉,如水般轻柔,在整片巨木林宇中荡漾开来,撒遍林中的每一个角落。星芒闪烁着的夜幕,从万里无云到黑云蔽月挡星,只用了一瞬。
一座破落的院落里,几个小孩,对着一个两岁大的婴儿挥动拳头。他们都是墨土世家的嫡系血脉,天生便有不逊色于元婴期修士的实力。
按理说他们的攻击,仅一下,便可以轻松要了那婴儿的命。但是一切的攻势都被一个小女孩所阻挡。
女孩是婴儿的姐姐,她以搏命般的速度扑在婴儿的身上,将他抱在怀里,默默承受。每一次独自承受完一切后,他都记得,女孩会在黄昏时的阳光下,独自缩在角落里用伤痕累累的小手抹着仆人施舍的伤药。
那个时候他不大,懵懵懂懂,可唯独对这段记忆最为深刻。最开始的时候,女孩会嚎啕大哭,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再后来,她最多就是红红眼眶,带着弟弟缩进角落。
他们没有父母,姐姐尚未成长,弟弟血脉尚未觉醒。周围所有的人都贪图着他们本应继承的一切,他们活的甚至不如隔壁叔伯家养的吞云犬。
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墨卿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女本性柔,为母则刚,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过分,尽管她是姐姐。
后来她也走了,他眼睛里就真的失去了所有色彩。活下去,复仇,活下去,复仇,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全部理由。
人之初,谁又不曾向往着光明和阳光。可惜,他们姐弟生错了地方,也生错了时代。
“弟弟,以后想姐姐的时候,就多看看花田里盛开的蒲公英吧。”
“当天穹的狂风降临,吹起花田最后一株灰白色的蒲公英,请任由它触碰你的脸颊,不要怀疑,那是姐姐回来看你了。”
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时墨卿对墨承所说的话。
他一直都记得,从未忘记。姐姐最喜欢蒲公英了,因为它飘飞时的样子,就像一艘特殊的小船,可以承载着她无比渺茫的希望,被风所承托,飞向未知和未来。
所以后来的墨土,没有一丝人烟,甚至没有任何生灵的存在。长路漫漫,旅途中的生灵所见到的,唯有风起时飘过黑色土地的大蒲公英。
“我不是什么强者,但是我会努力地爬,向上爬,直到流干身体里的每一滴血,粉碎最后一寸残留的骨骼。”
“就像阴暗的墙角的石头下蜿蜒攀爬的蜈蚣,对于神明而言,它们卑微,但是在那个角落里,它们丑陋而强大。”
那是支撑着他活了十万年的信念,是他在阴暗的角落里,在孤独无助的黑暗中艰难生存得出的唯一真理。
寂静的山洞里,白夜仍然躺在石块上,但是他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再那么骇人。
幽绿色的光芒自他的身躯上亮起,越发地夺目和耀眼。黑气缭绕,最终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在他的后背,亮起十二道色泽鲜艳的猩红之芒。
那是他的十二根骨头,此刻正在进行着某种蜕变。黑白色的血液,由缓缓流动到逐渐沸腾,仅用了不到十息的时间。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白夜的意识已经沉沦在对往昔岁月的回忆之中,但是他体内的诅咒咒印和樊离妖血,已经开始了彻头彻尾的对抗。
从血管经络,再到骨骼神经,咒印侵蚀,妖血就去恢复,犹如白夜身体里的一支铁血军队,疯狂地进攻和防守。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正在进行着微妙的变化。十二根散发猩红之芒的骨头,在缓缓炼化着缭绕在白夜身躯之上的黑气。
这速度极为缓慢,几乎是几十息甚至几百息才会彻底解决一丝。黑白、红甚至还夹杂着点点冰蓝色的符文,在他的体内随着沸腾的妖血流转。
蓝色冻结,黑白对抗镇压,红色炼化吸收。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映射在山洞的岩壁之上,叶青炎也被洞顶古藤上滴落的露水所叫醒。
她悠悠醒转,睁开惺忪的双眸,第一时间转过头去查看自己背后石块上白发少年的情况。可是她看见如今状态的白夜之后,又有些头痛地闭上了双眼。
这才一夜的功夫,怎么又黑气缭绕了…………不过好在,他看上去远没有昨天逃出时那么糟糕,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站起身之后,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待身体的疲惫消除之后,她又一次盘坐在地上,头顶浮现出十尾青狐,那是她的元婴。
清脆悦耳的铃声再一次响起,给人一股如梦似幻的感觉。这一次她要治愈的,不止仍然躺在石块上的白夜,还有自己。
尽管距离前一次治疗过了不过短短两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可是她的伤势却不允许她再等下去。
她所施展的疗伤之法,名为红丝。是深藏于家族灵脉之中遗传的能力,在她的家族史上,唯有两个人掌握了这项能力,一个,是开创了南国天海流云皇朝的初代叶皇,一个,就是她的爷爷。
她是第三个继承红丝的人,可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红丝之上,会多了十枚铃铛。青狐踏云,腾空而立。随着十根毛茸茸的狐尾不时的律动,那铃声中的穿透感,就越大的强烈。
治愈,是红丝觉醒之后共有的特性之一。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红丝会如此特殊,灵脉觉醒之际没有诞生,反而是突破元婴境界的时候被她所领悟。
寥寥数息时间之后,叶青炎彻底进入了深度冥想之中,这是自她突破以来第一次梳理己身的根基,这对于巩固境界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她不敢轻视,聚精会神,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池。
白夜仍然躺在石头上,被幽绿色的深邃之芒和黑色戾气所缭绕。他的身体时不时地会泛起一阵奇异的光芒,黑白交替,如同幻彩一样的颜色。
他的主体意识,仍然沉浸在对过去的追思之中。且永远在那十万年中循环着,就仿佛一个噩梦一样,永不醒来,死亡循环。
这自然与他体内的诅咒咒印脱不了干系,但是他又企是寻常修士可以比拟,哪怕迷离,哪怕沉沦,哪怕深陷过去的伤痛之中无法自拔,梦魇,依旧无法将他征服。
…………
又一个清凉的夜晚,清脆悦耳的铃声自山洞之中消失了,叶青炎从打坐中醒来,不知为何,她明明一直在冥想,却会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身上发生诡异变化仍没有醒来的白夜。她叹了口气,从未想过一件小事,也会让一个人沦落到如此地步。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外面的人,怕是找重瞳者都已经找疯了吧。现在她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去相信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相信他能再一次创造出奇迹。
突然,一只小小的飞虫闯进了她的视线中。同样的幽绿色光芒,却不同于白夜身上光芒的那种恐怖狰狞之感。
那光芒极度微小,也极度弱小。它自小飞虫的腹部散发而出,小如微尘,却在这一刻占领了叶青炎的心扉。
那光芒并不绚丽,也不璀璨,却平凡到显得过于渺小。就是这样的一粒微光,使得她心中的悲意和焦虑得以化解和平息。
“原来,北境也是有萤火虫的吗?”
叶青炎低着头,跟随着那只飞虫迈出步伐,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鬼使神差地作出这样的举动。
走了不过五步,当她抬头时,却发现前方草丛中明亮的金色海洋。萤火虫,卑微而渺小的存在,此刻,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地出现在她面前,仿佛神迹降临,辉映着永恒。
“公主,牙皇让我转达他的话给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叶族的复兴和辉煌。”
“告诉他,我已经进了金鳞榜。”
一个声音从洞口响起,云淡风轻,古井不波。叶青炎立刻朝着洞口飞掠而去,她朝着洞口大喊。
她知道那是家族来人,可是听到那句传话,却隐隐有些失落和心慌的感觉。
“家族的复兴……和辉煌。”
叶青炎彻底沉默了,放弃了不远处草丛的萤火虫之海,放弃去欣赏那份山洞中独特的风景,她已经没有那个兴致了。
她回到白夜的身边,就这样坐在石头上,听水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看着少年一点一滴的逐渐恢复。
她突然发现,她已经不想回到南国了。那个永远处于烟雨中的地方,那个她长养成人的地方,似乎变得不同,不再是记忆中的颜色了。
“呃啊啊…………”
在她神情恍惚的那一刹那,白夜却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自石头上直立而起,重瞳中爆发出强烈的光泽,尤其是左目,叶青炎能够从中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杀意。
锁链,泛着幽绿神芒的锁链,带着漆黑的古老纹路,自白夜身体的诅咒咒印上演化而出,束缚了他的四肢和躯干……...
第一百零五章 杀帝舍利
“白夜,你怎么了?”叶青炎大喊,看着被无数锁链层层捆绑着白夜,她彻底慌了神。幽绿色锁链仍在不断收紧,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不断发出吼声,却被眼前的锁链镇压。
符文,带着诡异的幽绿光泽,自锁链的铮铮声中浮现,那是诅咒演化的结果,它们散发着恐怖的腐蚀气息,正如它们恐怖而诡异的色泽一样,它们正在侵蚀着白夜的一切。
血肉、骨骼、修为、丹田、识海…………
叶青炎注视着正处于诡变之中的少年,一向冷静对事的她,第一次彻底地乱了方寸。细密的汗珠挂在她的额头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汇聚成一股细流,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白夜的丹田之中,只有四样东西,丝毫不惧诅咒的侵袭和腐蚀。一颗冰蓝色的金丹,还有黑白交织的樊离妖丹,以及一颗猩红的杀帝之珠。
最初的时候,它们三个也仅仅不过是白夜融血之后所产生的符文罢了。对抗诅咒咒印的三拨力量,便是始于它们三个的本源。
此刻它们结成三才之势,三珠轮转,冰珠镇压冻结,妖珠对抗炼化,血珠则在疯狂地吞噬。犹如一头沉睡了无尽岁月的饕餮凶兽一样,妖珠炼化出的精纯戾气,通通被它在旋转中吞噬着。
对比之前十二根背骨吸收速度的缓慢,这已经是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了。实际上,在白夜潜意识与咒印的交锋之中,它们已经落为下风了。
不同于寻常修士的金丹,这三颗珠子,就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着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苏醒。
而第四样东西,则是一把墨色的长镰。不需要任何的反抗,不需要散发出任何的气息,不需要有任何的动作。
但凡戾气浊息进入到白夜的丹田之中,全都会不由自主地绕开这柄镰刀,它们根本不敢与之对抗。
“怎么会这样…………”看着处于痛苦之中的白夜,叶青炎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软弱无能。在她的心里,她连救助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白夜的身体之中,再一次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诅咒,已经侵蚀他身躯的绝大部分,除了丹田和识海,以及几根不凡的骨头,那些被占领的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化为虚无,消散于天地之间。
就在叶青炎还在山洞中头疼不已的时候,更加不幸的事发生了。一道道凶戾的兽吼之音,不断地在洞外响起,她运转神识察探,只见洞外有着成千上万的狼型妖兽嘶吼着。
因为叶青炎随手布置的禁制存在,它们一时间止步不前,可是它们已经听到那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狡猾的狼群知道,这洞里有一个生灵,是绝佳的大补之物。
叶青炎心中很是无语,突然想起她跟白夜在一起闲聊时,白夜曾调侃那个算命的胖子跟他说过他是黑运笼罩之人,让他自己好自为之。
“这…………天杀的胖子。”
叶青炎一声气急败坏的叫骂,祭出冰绝谷的青铜刀,冲向洞口。她知道自己的那道禁制撑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是普通的野狼还好说,可如果是修为超过了二阶的妖兽,那就麻烦了。
…………
殊不知,叶青炎的一切行为举止,都被一个红衣女子看在眼里。此刻的她静立于虚空之中,隐匿着,眼中满是焦急和挣扎之色。
这一世,他应该会做出改变了吧,几年的路途,有好多人都与他结缘,虽然大多数都是女子,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想等他变的足够强的那一天,她可以真正陪在他,永不分离。
到时候她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一直自我封印下去,故意去躲避着一些东西。
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这一点她很清楚,在他以绝代之姿游历洪荒的时候,就有无数女修仰慕着他,为他倾心。只不过这一世,他应该不会再活成前世那个木头了。
白夜的意识,仍然沉浸在那段岁月之中,一遍遍地去经历,一遍遍地去体会。那是一个死循环,如果他自己不主动去打破的话,他注定无法醒来。
蒲公英,灰白色的蒲公英,在黑色的土壤中,随风而起,肆意飘飞。白夜静静地站在那片虚无的土地上,看着它们漫天飞舞,他的心无比的痛苦。
而在现实中,他的两颗心脏,正在被幽绿色的咒印无情腐蚀。每一次跳动,都是一次无法忍受的剧痛。
“我看透了别人的生死,也看不透别人的生死。可至少她应该活下去,她从没有快乐过,她只有忧愁和痛苦。”
那段岁月的天穹中,狂风,没有任何征兆地,撕裂着空气,搅动残云。“弱者,从来都只配被碾压。”
“我要爬上去,爬上食物链的顶端,镇压天道,横推这个错误的世界。”
昏暗的山洞中,一滴水,自古藤之上,缓缓地,缓缓地凝聚着,聚流、成型、滴下。它落在一个被锁链捆绑镇压的少年额头上。
打湿了他的一缕乱发,洞外,无数狼嚎声响起。那里有人拔刀,如不可摧折的天险,阻拦一切来者。
本来已经沉寂昏厥的少年,动了动已经伤痕累累,只剩筋连着骨的手指。他睁开眼睛,扫视着眼前的世界。
原来,在梦境中的痛苦并不是虚幻的,他的身体,已经被诅咒所侵蚀。伤痕累累,皑皑白骨,锁链束缚。
修行洛千影的七念浮生诀,他本以为自己看透了生死,可是他错了。天道无情,虚伪且无耻,它蛊惑一切生灵,忘记情感,堪破红尘,以此追逐遥不可及的长生。
白夜尝试着晃动了一下身上的锁链,感受着自己现在的伤势。他的识海有戮圣荒天诀、妖神变等诸多经文,恐怖的很,很明显,这些诅咒符文不敢去侵蚀。
连同他的丹田也是如此,三颗珠子,一颗比一颗恐怖,焚情就更不用说了,诅咒咒印的力量根本惹不起。
白夜叹了口气,焚情虽是他的道兵,但是他现在也只能当成普通的兵器来用。就算是他前世遗留的法与道,也得在迫不得已的时候随缘触发。
因为“炼魂冢”的关系,现在他也摸不清焚情的状况。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得到渡劫期,他才有可能真正驾驭得了自己的道兵吧。想来也确实够憋屈了,人家后羿重生,直接驾驭了自己的昔日的戮日。
凭借重生后的渡劫境界,再加上他自身的实力与传承,就算是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们恐怕都不敢直接去招惹他吧。
要知道,洪荒时的渡劫,和这一纪元的渡劫,完全是两种概念的实力。这也是为何白夜在重生之后碰上别的修士,基本上都可以越阶而战,甚至是直接碾压的原因。
重重地吸上一口凉气,白夜开始催动着自己的三枚珠子发力。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樊离妖丹,其余的两颗珠子居然不再和从前一样任凭差遣了。
他有些无言,冰蓝色的金丹他可以理解,毕竟和那颗蝶卵融合了,可能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可是杀帝之珠……...真不知道初代是怎么经历的。
“轰”一声爆鸣的道音,在白夜的身体之中响起。白夜惊诧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他本来都打算利用樊离妖力将诅咒之力强势镇压了,可是没想到这诅咒已经趁虚而入,全然爆发。
就在此刻,一股恐怖的吞噬力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中。所有肆虐在他体内的诅咒之力,一瞬间就全部朝着他的丹田涌动过去。
原本有几分耀眼的幽绿色光芒,在此刻亮度锐减。它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起来,那是它的反抗,它不想就这么被吞噬,沦为养料。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由不得它。黑白交替的天边,已是黎明之色。但是不待天边的太阳出现一丝轮廓,一颗紫色的星辰,赫然出现在这座山正上方的天穹中。
在获得了紫薇星力的加持以后,樊离妖力更显得凶狠霸道几分,对着白夜体内四处逃窜的诅咒之力四处追杀。
终于,白夜身上咒印所“长”出的锁链,在噼啪的骨响声中全部断裂,化为微小的尘粒,消散于虚无。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坐正身子,开始盘坐。在他的背后,泛起一阵炽热的感觉。那里有十二根猩红的骨头,正在生长,那是一种蜕变。
终于在杀帝之珠的吞噬炼化的红色火焰中,一颗崭新的珠体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中。红玛瑙一样的颜色和质感,佛教舍利一般的形状,四道绚丽的金纹,也随之铭刻在这颗珠体之上。
其中第一道和第四道金纹,尤为醒目。
白夜可以从中感受的到,四种截然不同的杀意,在其中凝实。“这……就是我的元婴吗?”白夜自问,这一纪元的产物,他曾在藏经阁中看到过,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一股精纯的力量,被这颗舍利子吐露而出。这次突破,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