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生教
“道子且慢,还请给小女子一个面子,放过这个天父的子民。”一声声美妙空灵的回音,再一次响彻在这寂灭一片的天地间。
这神秘的女子,声音不大,却阻了大胡子的桃木剑,使得白夜微笑面对一切的神情第一次变得正式了些。
“想要我放人?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大胡子又撇了撇嘴,只见他再度挥起手中剑,朝着处于蒙蒙黑影中的大崔斩去。
这一次,大胡子的周身没有璀璨的符文闪耀,也没有惊世骇俗的道法演化,有的,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桃木剑,随着大胡子的话音一落,应声而下。
“这怎么可能!”
大胡子面前,大崔仍然立于原地,豆子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滑落,漆黑阴影之中,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慌乱,还有强盛的挣扎之意。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被一股陌生而又强横的力量按在原地,任凭他激发体内的力量,都无法冲破这恐怖的禁锢。
这一刹那,他眼中的世界,突然变为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那一把即将落在他脖子上的桃木剑,变得无比清晰,这一刻,他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只是咫尺之遥。
世界安静了,大胡子的剑,也被一道白练扯开了。阴影中,那道人影缓缓瘫倒在地,他发出剧烈的喘息声,现在的他,已然不是流汗那么简单了。
剧烈的心跳声环绕在他的耳边,现在的影中人,全然没有一丝西凉王该有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有负于大崔之名,死亡面前,他显的无比脆弱。
“你是谁?”大胡子转身,看向西方。他知道,声音的主人,自西方而来。
“小女子姓肖名晗,是我家主人身边的一个侍女。”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而出现在白夜等人眼前的,则是一众白衣人,他们背上背着木匣,手持书卷,所有人呈圆圈状,已然立于白夜等人周身。
“那你家主人又是谁啊?敢管我的闲事?”
大胡子开口,脸色却是瞬间变得阴寒了几分,他的眼神也是透出阴寒,凝视着这横空出世的白衣女子。
就是她,以一道白色匹练,缠住了他的桃木剑。白夜看了一眼大胡子,他知道,这个为酒而来的人,对于对方的阻拦,已经产生了怒意。
然而,不待那自称侍女的女子回答,为住白夜等人的一圈白衣人中的其中一个,倒是先开了口,上来就是怒斥之语。
“大胆,连我教圣女都没有听说过,真是愚民,简直愚不可及。”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块铁片的诛杀。只见此刻的他忽然口吐鲜血,有些无力地晃动一下,就要倒在地上。
他亦是一个修士,已然登临元婴之境,只可惜,他挑衅的,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大胡子。不过随即令白夜三人感到惊讶的是,那已经被地面上破碎刀片斩杀的男子,居然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那将他救回来的,是一道迷蒙闪亮的白光。它从天而降,直直地照在这男子的尸体之上,只一息的功夫,他便再次爬起。
若不是这男子身上那已经沾染了鲜血的白衣,一眼望去,是根本无从辨认,这个人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感谢天父圣恩,赐予我生的荣光。”
复活以后,那男子狂热地吼了一声,言语间,满是对那所谓天父的信仰和感恩之意。
而后,只见他双手结印,一柄柄长剑,闪烁着金属独有的银色光辉,自他背后的木匣之中飞出,直指白夜大胡子三人。
“崔王,是天父的子民,是我教圣女要保的人,我等身为使者,断然不会让你们这些天父的愚民刺杀崔王。”
一语话毕,却见白夜等人,皆已被闪烁着冷芒的飞剑包围,整整四十多股强盛的气机,将他们锁定。
“他们是什么人?”
白夜张口问到,眼前这一幕,倒是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无尽岁月以来,他曾见过各式各样的生灵,无数奇葩的修士,但是如同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这般脑残和神奇的修士,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不过他们敢阻拦道爷我杀人,那就是不对。”
大胡子摇了摇头,他现在对对方是谁已经不感兴趣了,眼前这些修士先是突然冒出来阻拦他杀人,又是出手针对,想要将他也抹杀,这不由得让他窝火。
虽然师兄多次告诫过自己,宗门只是个三品势力,不能招惹大敌,但是道之一途,不就是顺心而为吗?
“师傅,我曾在宗门的典籍中看到过,荒界之西,有一片蛮荒之地,是谓苗疆,而那里的诸多势力宗门之中,有一个信仰天父而修行的宗门,名字,就是长生教。”
“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咱们眼前这些脑残,应该就是长生教的了。”
小道士抬起手,指着眼前这些将他们包围的白衣人,眼中浮现一丝不屑之意,不得不说,他本来虽然不是这个心性,但是跟在大胡子身边跟的久了,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他的熏陶。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真可谓是尚未开化的愚民。”
白衣人却是勃然大怒,只见他狂结数印,而后一件样式古老的银色甲胄,立刻覆盖在他的身躯之上。
无数柄飞剑,带着刺耳的破空音,自天穹之中垂落,如同刚刚那场倾盆暴雨,闪耀着璀璨的白光,于迷蒙中展现恐怖杀机。
一个个透明的小人,呈现虔诚无比的跪拜模样,浮现于这些白衣人的头顶之上,散发着神圣柔和的光辉。
这光辉闪耀不息,竟与从天垂落的飞剑相合,顷刻之间,就已经闪烁到白夜等人的头顶之上,无数古老玄奥的白色符文流转,显现出一副镇杀大势。
面对如此手段,白夜却是抬头望天。东方,已然初白,淡淡的金光,将那赤红如血的霞云渲染,此刻,正是破晓时分。
“小兄弟,先说好,那个女人和这群杂碎,归你,我还是要那所谓西凉王的命,来与你换酒。”大胡子语气平静的很,说出的话,却是令那所谓的圣女侍女肖晗脸色铁青。
“杀。”
伴随着白衣男子的一声低吼,漫天剑光向下轰杀而去,然而他预料中白夜两人万剑穿身的情景,并没有在下一刻出现。
一层薄薄的紫色玄罡悄无声息浮现在白夜与小道士的周围,蕴含了元婴修士全力一击力量的飞剑,一柄接着一柄,疯狂地轰击在那玄罡护罩之上,不断地激起阵阵涟漪。
“北疆愚民,给我死。”
白衣男子以及他的同伴齐声厉喝,他们共同将左手背于后背,啮破右手手指,将手按在地面之上。这一刻,他们体内精血汇聚,随着左手印法的快速变幻,奇异的一幕,出现在白夜两人面前。
蝎子,银色的蝎子,整体看去,尽是金属一样的质感,它们散发着水晶一样的光辉,自大地之中凝聚而出,发出一声声恐怖的厉啸之音,朝着白夜和小道士震慑而去。
“这是………傀儡?”
白夜凝视着眼前出现的银色蝎群,重瞳之中闪过一丝精光,自往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像样的傀儡,当然,冰绝谷遇到的不算,那两个,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太弱了。
整整四十多只银蝎,自出现以后,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着白夜和小道士袭杀而来。
对此,白夜仅仅是双手握拳,无形之中演化樊离法预以对敌,而小道士,则是很随意地取出了一柄桃木剑。这一点,倒像是掌握到了他师傅道法的精髓。
小道士闭上眼睛,神识外放,挥剑。当桃木剑斩击在银蝎的躯壳之上时,一道道玉色的符箓立刻在小道士的周身显化,镇压银蝎的同时,亦抵挡着蝎子尾钩的袭杀。
轰然巨响声中,白夜挥拳,展现无上神威,黑白妖光乍现,以纵横道横推一众蝎兽,使得它们倒飞而出,只能于半空中挥舞着水晶般的巨鳌和闪耀着乌光的蝎尾。
然而它们每一只虽然都有小山般大小,一经横飞,落于地面之时,它们所产生的威力丝毫不弱于白夜黑运应验时所引发的陨石坠落。
整整四十四位白衣人,此刻已然皆身着银色甲胄,手上玄奥诡异印法变幻不断,银色符文显化,抵挡来自白夜和小道士的攻伐。
天空之上,白色的匹练飞舞飘动,企图再次阻拦大胡子前去斩杀大崔,然而这一次,大胡子已然失去了耐心。
他直接伸手扯住匹练,在后者震惊恐惧的眼神之中,一把将那所谓的圣女侍女从天穹之中扔往白夜的战场之中。
而一直都未曾露出真容的大崔,此刻正盘坐在原地,在漆黑阴影笼罩之下,疯狂地运转着体内的符文,施展秘术,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提升着体内的修为。
在大胡子的桃木剑迎风而涨,即将斩向地面上那团黑色影子的那一刻,又一道白练,将大胡子面前的空间撕裂,为阻挡他的攻势而来。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道子方浩
“道子,请给我一个面子,还请收剑。”
一女子的声音响起,空灵、浩渺。白练,一道接着一道,撕裂了空间,散发着莹莹银色光辉,将大胡子和他的桃木剑缠绕,阻拦他斩杀大崔。
“你就是那个所谓的长生教,圣女?”
“小女不才,在天父的荣光照耀之下,正于宗门中担任圣女一职。”
“为何阻我?”
“道子大量,恕小女直言,此人已经接受了天父的点化,算得上半个我教中人,你,不可伤他。”
女子话落,朵朵白色的莲花,也于天穹之间浮现,白色的雾霭,也于白练的尽头,也就是那被撕裂的空间处涌现。
“哼。”大胡子一声冷哼,一道道虚幻的符箓于他的周身显化,无数古老的符文涌现,疯狂流转,对抗白色雾霭。
终于,片刻之后,一只玉足自那空间缺口处出现。那是那女子的脚,此刻正踏着一朵白莲,自空间尽头的虚空之中顺着白练朝着蟒城降临。
“我说,现在,连合体修士,都可以横渡虚空了吗?”地面上的战场中,白夜抬头,看了一眼正从空间那头向这里引渡的长生圣女。
他的心里,有不解,亦有释然。
果然。这一纪元,也出现了没落之象。前一世,他为墨承,所处的时代,就是洪荒后期。那时,巫与妖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天地中的一切,却已经展露出衰亡的征兆。
除却一些特殊的存在,普通修行者的能力,将由他们的修为境界而定。而当他墨承为杀帝,凌天道成时,在修士间,已然出现能力界限混乱的情况。
那就是所谓的征兆其中之一。而他从眼前的一幕可以看出,那长生圣女显然不是什么渡劫修士,可就算是这样,她居然能够做到只有渡劫修士中少数人才可掌握的横渡空间之力。
除却天赋使然,白夜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性,可以让这件事成为现实。
………
“今日,谁都不能动天父的子民。”天穹之中,女子嗔怒道。顷刻之间,她竟已有半身踏入了这片疆域之中。
在不断传出的空间崩裂声中,一朵朵洁白的莲花,于弥漫的白色雾霭之中盛开着,古老的符文在它们间漂浮跃动,缓缓流转,给人一种欢呼雀跃的感觉。
“天父,呵呵了,愚蠢的女人。”大胡子狂笑,言语之中,尽是不屑之意。而他的符箓,不知不觉间,早已将此间天穹占领。
放眼望去,黎明破晓之时,天穹之上,全然是散发着无尽神辉的巨大符箓,以及一片迷蒙的白色雾霭,还有雾霭中的洁白无瑕之莲。
“那你就错了。”女子轻笑,“在我白洋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见她自空间缺口之中现出一颗妖艳的头颅,微笑之时,指尖轻点,无数白莲飞出,朝着符箓的海洋冲击而去。
对此,大胡子只是负手立于云海之中,气定神闲,静候两者的碰撞。他自己知晓,自己为合体巅峰的修为,而他一眼望去,那女子同样是合体期巅峰的修为。
就算他那小道士徒弟曾悄悄对他传音,告知他长生教乃是西方苗疆一等一的一品势力,无上大道统,他的心中,亦没有什么畏惧之意。
他记得他的师兄曾经说过,他其实是一个渡劫期的存在,奈何一些原因,被封了修为,还有记忆,而他也感觉的到如今他的修行生活,也的确是有几分浑浑噩噩。
故而,那女子以及她的侍女称呼他为道子,他没有选择否认,也许,这是他以前的称呼,属于过去的自己。
“修行为何?”
当空间碎裂的声音停止,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遍一遍,响彻此间云霄大地。
白夜还好,他的道心早已无比坚毅,而小道士则是变得有些迷蒙,在四十四个白衣人的围攻之下,险些付诸生命。
而那四十四道身着银色甲胄的身影,在听了长生圣女的话之后,身上居然开始泛起银色的光辉,同白夜二人的争斗,亦是越战越勇。
“求道,求长生……”
长生圣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其所造成的效果,简直无异于魔音灌脑,整整四十四个元婴修士,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拔剑,要镇杀白夜。
“我们应跟随天父的脚步,遵从天父的指引………我们是天父的子民,是最为高贵的血统………我们的身躯里,流着天父的血液,我们应捍卫天父的荣光与神威………”
“我们应跟随天父的脚步,遵从天父的指引………我们是天父的子民,是最为高贵的血统………我们的身躯里,流着天父的血液,我们应捍卫天父的荣光与神威………”
这些话,长生圣女吟唱一遍,那些追随她的白衣人,同样也跟着吟唱一遍。
此刻的他们,在白夜和小道士看来,无异于是放弃了生命的死士,他们不会顾及伤势,只知为了所谓天父而去厮杀。
面对这些疯狂之敌,小道士无奈,他尚未成长,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之所以出手,也不过是想要证实自己修行的成果。
他知道,若想自保,只需躲于白夜身后即可。自重逢同行以来,这个白发青年的诸多战斗,他都看在眼中,并时时于修炼之时想起,倍加感悟。
若说这个青年平时不断展现的强横实力令他震惊,那么蟒城一战,就使他在潜意识中将这个青年视作神明。
因为白夜的手段,确如神明所行之事。预知天象,坑百书之财,孤身一人,出入八十万铁骑之军阵,纵横杀戮其间。
还有那黑色的鬼面之阵,那种场景,他只在宗门的陈旧典籍之中看到过。小道士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亲眼见证这八十万人齐齐陨落的场面。
………
“你的声音不错,可惜念了一堆像屎一样的糟糕词汇。唉,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自天穹之中响起。地面上,战场上所有的压力已然指向了白夜,不论是四十四白衣人,还是那带有狂热信仰的侍女肖晗。
他们攻击的对象,全部都是白夜一人而已。
而小道士,早已被白夜扔出了战圈,以他的实力,在目前的情势之中,也不过是只能给白夜添乱罢了。
此刻他正站在战圈之外,蟒城的废墟之中,仰望着处于初晨和惊天之战中的天穹。而现在,一件与白夜屠杀八十万铁骑对他造成惊骇程度相同的事,发生了。
只听哐当一声,小道士的木剑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凝视天穹,若是此刻还有闲人能够看到他这幅模样,定会感慨,又是一个傻了的大好少年。
“这特么还是我师傅吗?他他他他——他胡子呢?”这一刻,小道士喃喃自语,感慨之中,略带哭腔。
只见天穹中,那片符箓与莲花的战场之上,一个青年踏空而立,他身着一袭洁白的宽大道袍,手执一柄样式奇异的玉雕拂尘剑,正对那长生圣女隔空对持着。
现在的他,对比之前的邋遢大胡子形象,那容颜的变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现在的他,头戴银色道冠,长发直直束下,迎风飘动,颇有几分“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气质。
而他的脸,也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这判若两人的变化,不仅看傻了小道士,就连同他厮杀对抗的长生圣女,一时之间都是有些晃神之感,不得不提,颜值这东西,对于女人而言,同样是大杀器。
“往昔的一切,我皆已想起。我名方浩,是玉虚仙宗前任道子,今日,我倒要看看,便是要斩了你白洋,踏平这西凉,又如何?”
青年平静,淡淡开口,轻轻挥动着手中拂尘剑,只见那漫天符箓,瞬间就变为漫天青火,激燃而起。
而长生圣女的白莲,面对这些青火,显然不比之前面对符箓那般坚毅强横。只是片刻,居然已经燃烧殆尽。
“小女还是奉劝道子想清楚,您一但出手的后果,毕竟,我长生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创下的道统!我们的靠山,可是天父!”
…………
整个场面,沉寂了片刻。方浩,的确是沉默了,但是他并不是因为畏惧什么天父而沉默,而是因为这女人的白痴程度,已经使他心服口服。
“我想你大爷。”方浩挥动手中拂尘剑,无尽白色流光闪动,漫天青火爆燃,形成一面宽阔无边的火网,顷刻间便将这长生圣女镇压。
圣洁的白色光辉,不断自网孔之中散发而出,那是长生圣女的道法,尽管已经被方大道子以雷霆手段强势镇压,这位圣女也仍然不服,她不断施展着教内传承的道法,疯狂地反抗着。
然而,就在方浩刚刚叹了口气准备略微放松一下再斩大崔之时,一道诡异的漆黑光柱,打破了他这个美好的念头。
…………
PS:二更,二更,碎觉,好累啊,感觉身体被掏空………?°(°ˉ??ˉ?°)°。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于沉默中爆发
当第一缕晨风掠过此间天地,带着清凉的气息拂临万物之际,金色的骄阳,便已然自东方初升。然而此刻,不论是白夜等人,还是长生圣女以及她的教众,都看不见日出的阵容。
因为这里,早已沦为他们的战场。放眼望去,天穹之上,尽是汹涌激燃的青火与凋零破碎的白莲,还有一个被青火镇压的白衣女子,以及对这一切冷眼以待的青年道长。
而大地之上,早已不见往昔繁华平凡的沙中小城,无需远望,入目的,尽是残破的甲胄,以及甲胄之中森白断裂的骨头。
这便是大炎八十万铁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遗物了。它们散落于蟒城的废墟里,散落在因雨水汇聚而短暂形成的沙坑里。
在这略显昏暗的清晨,好不容易穿透层层阻隔的阳光,一束束地洒下,洒在这些遗物之上,那甲胄之上,有着复杂交错的裂痕。
而对于逝者而言,这些裂痕,才是他们往昔辉煌的证明。地面之上,小道士孤单地站在水坑里,晨风冷冷吹过,他却不觉寒冷。
此刻的他,脑海中是混乱的。
“不可能,不可能,他这么帅,还是之前的大胡子吗?”
“不可能,不可能,大胡子这么强?”
“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
他昂着头,沉默着,也在凝视着天穹中的身影,以前,他总以为,自己唯一能够胜得过这无良师傅的,就是这张还算清秀的小嫩脸,可是现在一看,他同这个“大胡子”相比,简直一无是处。
然而除却他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那个闲心去瞻仰这个所谓摇身一变判若两人的大胡子。
长生圣女不能,面对漫天青火的镇压,她不敢有丝毫的分神。纵她与对方同在合体之境,但是二者所表现出的力量,却是能够堪称天壤之别。
而她所带来的四十五位教众,亦是不能。银色的金属巨蝎,已经被那白发青年拆成一个一个的零部件,散落在地面之上,挫锵声中,它们的躯干部分,仍然会不时发出刺耳的嘶鸣。
而那四十四位身着银色甲胄法宝的教众,则是软踏踏地倒在地上,不是那带有奇异复活效果的白光不好用,而是白夜,已经打破了他们苦苦维持的平衡。
他们四十四人,皆身披来自宗门的银色甲胄,配合诡异的功法神通列阵,是可以堪称攻防一体的存在。
再者,他们还有蝎子傀儡,傀儡一物的战斗,不同于生灵,它们不知疲倦,亦不会感到疼痛,就算已经粉身碎骨,它们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而在如此战力的增幅之下,这四十四位白衣人,每一个人的真实战力,已经足够媲美普通的化神修士,这样的实力,放在当今的荒界,已然不弱。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白夜。若将他们,比作这破落之世的萤火,那么白夜,就相当于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传说之中的皓月。
此刻,他们也只能这样,如同一个废人一样躺着,不能作出任何的反抗。白光固然神奇,但是可以催动它的人,已经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在了雨水和流沙之中。
现在,除却那个已经陨落的侍女,唯一能够接引天父恩赐的圣女也被人镇压,他们,真的就只能任凭宰割了。
“你说你们信仰那东西,叫天父?”
四十三道惊惧却又震怒的目光中,那白发青年身形一动,来到一个白衣人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
银色的符文,疯狂地在那人的双手之上闪动着,轰击着白夜掐着他脖子的手,那是他最后的挣扎,燃烧一切,生存无望,绝望一击。
然而,纵他如此,也只是让那个青年的手上,出现数十道血痕罢了。只一息的时间,黑白色的妖血渗出,白夜的伤口就愈合了。
“有意思。”
白夜沉默,现在,他不再隐藏,一对重瞳,一红一紫,众人一眼望去,皆从中感到妖异的嗜杀意志,只一眼,已遍体生寒。
“重、重——瞳者………”
那人拼死挣扎着,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极力想要说出一点什么,可惜的是,直到最后,他所散发的微弱声音,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的见。
片刻之后,地上多了一具尸体,长生教四十四位教众,还剩四十三人。而活下来的人,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红色的雾气,开始在他们之中弥漫开来。每一息,都会有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小珠子自红色的雾霭之中飞出,落到白夜的手掌之中。
这一次,白夜并没有习惯性地将它们收起来,而是一次性地吞入腹中,随着心跳声愈加强烈,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响彻在他的身躯之中。
虽然,这声音只有他才能听的见。
“重瞳者,愚民!速速放我等出去!”
“愚民,天父不会饶恕你,我奉劝你,啊——”
“愚民,你的罪行不可饶恕!!”
………
一声声怒吼,一道道声响,响彻在白夜的腹中。那是四十四个白衣人的元婴,亦是他们的灵魂,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可以说是同那丧家之犬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肉体已经消亡,所有在白夜看来具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都在这颗利用修罗道力凝聚的金丹之中了。
白与黑,两个代表着两个极端的颜色,在这一刻,照亮了白夜身躯的内部。那是一团妖火,是樊离火,却不同于白夜以往战斗时所施展的那样。
它的核心,是一堆黑白符文,它们错综复杂,时而交融,时而分离。这火没有温度,却灼烧得四十四个灵魂鬼哭狼嚎,哀叫连连。
结束了这场杀戮,白夜在内心里,却还是在回味着。他在思索,思索那道白光的气息,那气息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厌恶无比,可是,他却又想不起,曾于何时见过这气息的主人。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一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于天穹中央,他脚踏云彩,周身为一道漆黑阴影所笼罩,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他的气息变得阴暗与恐怖。
“我倒是忘了,你这个杂碎。按照我的承诺,我应该杀了你,换酒喝。”
方浩转身,口中衔着一朵白莲,莹莹青火,在他的指尖缭绕着,如同小蛇吐信,灵动无比。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大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三个时辰,已经足够本王布局,今日,本王要用你们三个逆贼的鲜血来祭奠,我大炎铁骑逝去的英灵。”
此时此刻,笼罩着他的漆黑阴影散去,大崔,也第一次露出了他的真容。然而迎接他的,反倒是地面上小道士的爆笑之音。
蛤蟆嘴,三角眼,横竖眉,地中海。这就是白夜三人第一眼所见到的画面,白夜和方浩还好,只是小道士,初入修行路,见此情景,实在是忍俊不禁。
大崔的真实样子,未免也太过搞笑。
“所以,你的局呢?”
天穹中,青年白发飘动,灿若星河。他的一双重瞳之中微芒闪烁,凝视着眼前露出真容的西凉王,心中杀意滔天,强横的气机爆发,瞬间就将大崔锁定。
对于这个人,他不知是该感谢还是愤怒。沉吟片刻,白夜的脸色变得平和。这个人,给了自己苏醒的契机,同时,又毁灭他本来在追求的一切。
“你我,因果在身,故我应赐你,死亡。”
此刻,白夜开口,声音,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听到白夜的话,大崔的脸色变得狰狞,而方浩方道子,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一刻,他仿若置身于另一片天地,而这白发青年,就是这片天地之间,一切事物的主宰者,他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一语即法则。
……这青年,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何会拥有如此道念?这道念,简直超越自己这一生中见过的任何人,就算是一向深居不出的那几个老家伙,也不一定会有?
…………
“狂妄,今日,我已完成神术!我将注定无敌于天下,无敌于整个世间!”
眼前这个白发青年的话,在大崔听来,尽是模棱两可,似懂非懂。他知道自己选择的修行路,毁了无数人的一生,而这青年,不过就是万中无一的意外而已。
意外,就该被抹杀!他信奉的,从来都只有一句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蟒城?八十万铁骑?西凉?历史,从来都只由胜利者书写。
…………
璀璨的乌光,自大崔的身躯之上散发而出,一道道漆黑的古老纹路,自他身后的空间之上不断铭刻着,而随着那黑纹的显现,整个蟒城的上空,都为一股诡异和腐臭的气息所充斥。
对此,白夜安然,于天穹中负手而立,像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而方道子,则是朝着小道士挥一挥衣袖。
顷刻之间,小道士消失不见。而整片天穹,也响起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声音无比凄厉,透着死寂,和绝望。
“你们,将是神术饮下的第一滴血,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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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走茶凉崔王陨落
天穹,是一片死寂的黑。乌黑的霞光,沿着大崔背后空间的黑纹,由内而外散发而出,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扩散着,蔓延着。
这邪异的光芒,就犹如一条条饿极了的蛟兽,一经脱离黑纹的束缚,就疯狂地在外面的世界流转,附着在一切它们能够附着的事物之上。
灰蒙蒙的雾霭,不知从何处衍生,弥漫在整个蟒城废墟的上空,将大崔的身形隐匿,为这片天地带来邪异的征兆。
“哈哈哈哈——”
大崔的笑声,尖锐且刺耳。而伴随着这道笑声的响起,一股极为不详的气息,猛然间扩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之中。
白夜和方浩,静静地立于云海间,他们默默地目视这里的变化,然而却也只是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回避抑或反抗的想法。
风,狂躁的风,吹动了黑云,却吹不散漫天飘闪的黑霞。白夜看着,也在想着,因为他总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是他曾见过。
而方浩,则是在心中将这当做一个机会,一个验明自己实力的机会。他才刚刚自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清醒,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慢慢熟悉。
当第一声战马的嘶鸣响起时,两人向下望去,却见地面之上,已经满是站立的铁骑。对于之前,他们的身上少了血肉,唯剩白骨。
就连战马也是如此,除却短短一夜却历经沧桑的玄色甲胄,以及骨手之中所握的残兵,他们已然一无所有。
这其中包括了生命、尊严,以及灵魂。
这一刻,它们共同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身躯之上黑芒闪耀,显得无比邪异和可怕。他们虽然再一次站了起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生灵该有的气息。
他们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任人操纵的傀儡,但是那副惨样,比之傀儡,还有不如啊。
“果然是个恶心的人,这种有违自然的法,居然也敢去修炼。”方浩挥手,他已经忍不住了,想要出手。
他修的,是正统的道法,道法自然,无为而修。而眼前所见的一幕,已然越过了他心中的底线。在他的眼中,西凉王,已经不止是个杂碎,还是一个疯狂地宰渣。
然而他挥手间,却是又有无数宽大的符箓自云海之中显化,于天穹中,围绕在他的周身。那些符箓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辉,就这么漂浮着,可是那些带有污秽气息的黑色霞光,却不能侵入其周围半分。
白夜抬头,他看着眼前飞舞漂浮的巨大符箓,忽地抬手,伸出一指,点向那符箓。这一次的,完全不同于上一次方道子随手刻画的。
这一次,他在那上面感受到了一股于往昔岁月才能体会到的气息。荒凉、古老、神秘、强大………那是洪荒,一个属于崛起和巅峰的时代。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
在那段证道的岁月里,他奔走于各处道场,在前往太上道场的路上,曾在一汪冻泉之前逗留。
那里的一草一木是什么样子,他至今犹记,而令他最难忘却的,是那里的迷蒙道音,还有不知从何处来的诵道之声。
…………
而今,这符箓,虽是今世人所刻,可那一脉相承的气息,以及古老到一成不变的文字,不会欺骗他。
“这是《太玄道经》的第一篇章,我记得应该是第二序章里的。”
“你为何会知道?”方道子疑惑,他发现,这个青年,他越发地看不透了。他的周围,就仿佛被围绕一层迷雾一般,纵使拨云,依然见雾。
“奥,我曾经在一个老东西那里听过课。你他当时说的就是这些玩意。不过从此以后,对你,我的酒,可以管够。”白夜看着眼前的俊秀青年,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
这样的话,若来日还能再见到那个用丹药同他骗酒喝的老头一面的话,他也可以让那老头用丹药来还他的酒钱了。
“两个狂妄者,给本王死!”
方大道子还没来的及张口道谢,大崔的声音,再度自天穹深处响起,这不由得让方大道子心生怒意,恨不得立刻解决了这个犹如不死小强一样存在的老杂毛。
然而话归话,想归想,该有的攻伐手段,大崔却是一样不落的,全都给白夜两人用上了。只见灰色的雾霭蔓延,转瞬间,便成就无数云梯,连通了天空与大地。
已经死过一次的大炎铁骑,踏上云梯,再度朝着白夜冲杀而来。他们的面具之上皆带着漆黑的黑纹烙印,闪耀间,给人一种奇异的妖异感觉。
这一刻,万军嘶吼,独杀白夜。而方浩,却是不知何时,携带诸天太上符箓,冲进了灰色雾霭之中,要强势镇杀已经隐匿了踪迹的大崔。
“杀。”
天地间,不见方道子与西凉王的身影,唯一可见的,就是战意冲天的白夜。此刻的他,一对重瞳之中满是疯狂之色。
大炎铁骑八十万,说实话,他是有些看不是眼的。除却那些修为已经到达结丹期及以上的士兵,剩下的几十万人,于他这个四代杀帝来说,完全就是送菜的。
而今,八十万铁骑陨,尸骨却被大崔以他那所谓的神术操纵,再度朝他冲杀而来。这事若放在寻常修士眼中,定然会头大不已。
但是对于白夜而言,这将是一场磨炼。一场,对他手段与意志的磨炼………片刻之后,黑色的铁骑海洋,便已经将演化纵横道的白夜淹没。
当那一抹强横无匹的黑白妖芒闪耀之际,白夜的拳锋,便已无坚不摧。血液,在他的身体之中沸腾,那种肆意奔流的畅快感,对于白夜而言,倒像是一种压抑。
他要战,战个天昏地暗。一个个画面,熟悉,却也陌生,无比地矛盾,在白夜的脑海之中浮现而出。
可以看出的是,那是一段别人的记忆,不属于曾经的自己,但是此刻,那画面中的身影,每一拳,每一战的感悟,仿佛都与自己重合。
远山,一个绝美的女子,身着一袭墨青皮甲,正眺望着远处。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白发小女孩,那女孩生的精致,却也乖巧,不哭不闹,就这么跟着那女子一同观望,静静等待。
而若说此刻泫雅的心情是怎样的,那就只能说她比正在厮杀的白夜本人还要激动的多。白夜不知道的是,由于他拥有樊离妖血的缘故,在战斗之时,他的血脉会短暂地与其他妖族之间会产生微妙的联系。
有了这联系的存在,白夜战斗之时,所经历的一切,其他建立了联系的妖族,也会感受的清清楚楚。
狂风大作,却有四杆残破的旗帜,飘飞于白夜的周身。那里面,封印着大炎铁骑的骨血,代表的,是他们曾经的荣光。
却,也是他们失败的见证。在战场上,有些东西,只要留下来了,就是无上的荣耀,比如生命。而有些东西,失去了了一次,就注定会是无法挽回的耻辱,比如胜利。
这些重活一次的骷髅,原本只是遵照大崔的命令去攻击白夜,而在白夜取出四杆旗之后,它们所有的铁骑,都或多或少的开始疯狂起来,冲锋,无比狂热,一波接着一波冲杀而来。
而在那灰色的雾霭之中,则正发生着一场更为惨烈的战斗。大崔,本不可一世,本以为修成神术,便可镇杀白夜二人。
然而现实从是会比理想骨感的多。不提白夜,单就方浩方道子,这位西凉王,就不可能摆平。
这一次,没有戏耍他的桃木剑,也没有先前镇杀长生圣女的漫天青火。有的,只是漫天飞舞飘扬的白纸符箓,洋洋洒洒,犹如一场殡葬的开端。
然而这符箓,却轻而易举地压灭了缭绕在他周身的黑纹。并且于无形之中,净化着灰色雾霭,那复活的铁骑,更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无奈之下,大崔双手合十,反倒是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结印。几个玄奥古老的印法之后,原本瑰丽无比的五大灵轮,爆炸了。
然而就在崔王爷准备遁离的那一刻,四柄突如其来的骨旗,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
“方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一座略算精致的木亭之中,白夜与方道子相对而坐,他们的中间,摆着一块陈旧的破木头棋盘,棋盘之上,是刚刚泡好的浓茶。
而当白夜开口问出这句话时,却见方道子微微摇头,随即他抚摸着自家徒弟崎岖不平的额头,微微侧首。说到:
“出来久了,我也该回去看看了。白老弟若是想我,大可直接找人把酒带个我就行——啊呸,酒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来到昂。”
…………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过去之时,白夜却是有些讶然地发现,堂堂玉虚仙宗方道子,喝酒没的问题,饮茶半壶,却是醉了。
临行之前,方道子亲切地拍着白夜的肩膀,说出了一句让白夜略微抓狂的一句话。
“兄弟,遇到好女人,就娶了,还在等什么,以前兄弟没看出来,现在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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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搬山的人
大炎王朝,西凉边城。
虽然不久之前,曾发生过古怪恐怖的灭族血案,但是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这座绿洲上的小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放眼望去,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又全部开了张。就连两旁的空地上,比之原来,都是多了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边城的街道,一直向东西两边延伸,足足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如今的街上,已经是行人不断。
凤林世家被灭,凤林商会这个游迹于大炎西凉和寒夜北凉的庞然大物亦是轰然倒塌。而其所占领的商业资源,也很快就其他商会吞并占领。
然而这都是黑暗处所发生的事,而表面上,一切,就如同边城的大街一样,一切都没有改变。
万事万物,仍然按照着原来的轨迹运行着,没有任何的偏离,纵然有,也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而已。
此刻,一间热闹的酒楼之中。无数身着皮甲,打扮相同的修士安坐于席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们是佣兵团的人,喝酒、捕猎妖兽、交易,就是他们的日常。
“诸位道友,可曾于前些日子见到过,大炎王朝的铁骑出动,我观他们足足有数万人行军,那场面,太震撼了。”
“见到过,不过我看到的,可是足足几十万之多,人家可是正规军,不比我们这些人,日常只是打打怪,忙的很。”
…………
这也是他们的传统之一了,宴席之中,只要有一人开口,无论什么样的消息,只要有人提起,就能成为众修这一顿饭的谈资。
“是,不知诸位道友可有消息,这西凉,近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嗨,还不是那位屠了风林家满门的恐怖存在吗,人家去找百书楼的麻烦,碰上了大炎铁骑,然后就………”
“然后就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这就不知道了,人家那种天才人物做出了什么事,能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知道的?”
“切~~~”
听了那提起人的说辞,周围饮酒的大汉,顿时对他竖起中指,发出阵阵嘘希之声。
“我靠,今天真是倒霉。”正在这时,一群壮汉大步流星地从酒楼之外跨门而入。而吐槽的,正是那领头之人。
他手提一把板斧,大摇大摆地走在前方,脸上流露出些许怒意,红着眼睛扫视着眼前的宴席。然而不论是先前说笑的佣兵们,还是一些衣着华贵的客人,都很快停止了喧嚣。
看得出,他们对这大汉存有敬畏之意。
“岱老大,怎么了,难道又是隔壁王虎那帮孙子,出来抢咱们团的战利品了?”
“没,比这要晦气的多。”
“那是怎么回事?”一中年人于座位上直起身,眼神之中流露出询问之色。
“TM的老子带着兄弟们蹲了一天攀岩妖羊羊群,被吓跑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山自己,还能飞起来?”
一语话毕,那壮汉又捧起了一坛烈酒,痛饮起来。“什么,山飞了?”众人不解,疑惑的同时也倍感震惊。
“快来看啊,那是怎么回事,天上是有一座山在飞吗?”一道喊声响起,顷刻之间,这群人便已经冲出了酒楼。
而等着他们的,确确实实是一幕令他们无比震撼的场景。
只见远处的天空之上,有着一个黑点,放在平常的时候,普通人就算看到,也不会失声惊叫什么的。
可是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修行者。如果你是一位修为颇高的修士,那么你只要站在边城的大街上,远远地朝着它望过去,就会发现,那个黑点,的确是一座山。
…………
那也确确实实是一座山,邙山。
此刻的白夜,正双手托举着它。汗水,浸透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衣衫,一根根青筋自白夜的手臂之上凸起,宛若强劲有力的虬龙。
黑白二色的符文将他围绕,微弱的妖芒自他的身躯之上散发而出。现在的白夜,处于万丈高空之上,他已经使出了全力,为的,就是将邙山移到别处。
邙山的血仇,他已经报了。西凉王施展他所谓之神术,拼死一搏的最后一刻,那四柄突如其来的白骨残旗,就是他的手笔。
现在,他要做的,就剩下让邙山部落族人们的魂灵解脱了。可惜的是,邙山所处之位,并不能算的上是安全的地方,否则,他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搬山而行了。
“公子,其实………”
“小雅,不必多说,这是我的选择。你帮我照看酥酥就好。”
泫雅闻言,只是闪身到一边,她将白酥酥抱在怀中,沉默跟随。以妖族的思维来看,她发现这位于此世现身的神明的处事方式,她是完全看不懂的。
就这样,茫茫云海之中,白夜托着一整座邙山,几乎是拼尽了所有妖力,缓缓地朝着万妖之森的深处进发着。
“爹爹好傻啊。”
白酥酥将头埋在泫雅的怀中,小声嘀咕着。那模样,就好像生怕白夜发现一般,可爱极了。泫雅闻言,却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酥酥那头柔顺的白色长发。
其实不止是白夜,就连这个小殿下,都给了她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这孩子,相较于妖族其他同龄人,简直懂事的可怕。
按照白夜的说法,她是刚刚出生不久才对,这个年纪,就算是其他妖族同族,也不过是处于幼生阶段罢了。
那个阶段,神智尚未发育完全,小妖们,除却认识自己的父母以外,往往只能遵从血脉的指引,开始漫长的一生。
而白酥酥,天生自带恐怖神通,懂得如何去帮助自己的父亲,也懂得同周围的人沟通………这一切行为,可都不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妖会做的事。
“这就是神明的孩子吗……”
泫雅无言,只是在心中暗暗感叹着。
…………
与此同时,一处高峰之巅,寒风凛冽,白雾弥漫。两个老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默默地站在那里观云探雾。
“师兄,你能算得出那子的命格吗?”
许久,那矮胖老者转头,对着那高瘦老者低语。矮胖老者脸色平静,老目之中,却满是迷蒙之色。
徒弟选的人,他知道是谁,可就是算不出,那个人的命格,究竟几何。可是那个他一手养大的胖子曾经告诉过他,他算出了他选的人的一切,只是,不能说。
“我……不能,你说,那小胖子究竟选了个什么人出来呢,纵是你我,也不能算其前世今生。”高瘦老者沉吟,沧桑的脸庞之上,亦满是迷蒙之色。
“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的路,是他自己选的,罢了罢了,就随他去。”矮胖老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可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再次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恳求。
“如果以后,我那不争气的徒弟输了,你可别让莫德小丫头伤了他的性命,我也老了,不想临终之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能抢你师兄的台词呢?”高瘦老者滑稽一笑,抬起如同枯木一样的老手,拍了拍矮胖老者的肩膀。
“不过,莫德,未必能胜过你那弟子啊。”
“你又在说笑。”
“不,我说的是真的。”
话讲到这里,高瘦老者却是正色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刚刚卜的那一卦的真实结果。无尽推演,他得到的,只有一个结果。
禁忌,只有禁忌二字。除此二字,再无别的答案,可是在他看来,两个字,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如此一来,莫德甘卿与步六孤之间那必有一战的结果,他也算不出任何端倪了。
又是许久,两个人并列而立,看眼前云卷云舒,却都沉默,不发一言。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师傅,师叔,茶已经备好。您二位,该入座吃茶了。”小女孩白衣,粉发飘扬,就这么安立于两个老人身后,默默地提醒着两个老人一天中必做的一事。
“罢了,罢了。修行应该有仪式感,师弟,咱们走,想破头去研究这些,不如吃茶去啊。”
…………
迷蒙的雾霭中,依稀传来两个老人的笑声。
“听说了吗,大炎与寒夜的边境,出现了一座会飞的神山,此山必定是我等不可错过的大机缘。”
“听说了吗,有会飞的神山出世,就在大炎和寒夜的交界之处,道友要不要组个团,一起去追寻大机缘。”
“道友,要不要一起走,去大炎和寒夜的交界之处,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去?那里有大机缘出世啊,会飞的山啊有木有,快快快,组队了,组队了。”
…………白夜仍然在托着邙山,飞在去往他的目的地的路上。而这一代的修士们,却是全都炸了锅。
这里有会飞的神山出世,传闻中它通体被漆黑的雾霭笼罩,在天穹中飞来飞去,有人猜测定是遥远岁月某一场大战中遗失的大陆,又或是某位前辈留下的古老洞府。
总之,他们为了机缘,几乎彻底疯狂。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之一去,注定有去无回…………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救赎 惊变 震怒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穹。天色一片暗蓝,与那半红的天穹形成色彩上的鲜明对比。此刻,寒夜边境,万妖之森的一个角落里。
风,阴冷的风,狂躁的风,自天穹中而来,朝着未知处而去。它席卷着,也在刮动着,却动摇不了森林上空的一片片黑云。
万妖之森何其辽阔,这小小的角落里凭空多了一座高山,却显得很是平常,除了惊扰了一些妖兽,对于这里的妖兽们,几乎造成不了任何太过巨大的影响。
腐朽与破败的气息,在这片林宇之中弥漫着。邙山上空的天穹,已然是漆黑一片,黑色的雾霭,将山体围绕,此刻若有人站于山外,定会感到胆战心惊。
这座山,连同它的一切,都死气沉沉。那是一种沉闷,沉闷的让人感到可怕。那是一种压抑,足以让心境不高的修士立刻崩溃。
这座山,立在这里,一片死寂。但是如果你选择走进雾霭中,就等于选择了死亡。那雾霭中,是凶残的魂灵,他们经历了人世最大的不公,已然从本质上改变。
“黑暗与黎明,
你我同是颠倒的清醒与寂寥。
那是记忆的繁花,
盛开在子夜的欢溺
,
我们各自手执一盏零星的孤灯,
行走在如此的永夜之中………”
邙山之巅,白夜站在干裂的地面上,他的面前,是一片坟墓。一片,没有主人的坟墓。十年前的一战,太过惨烈,白骨森森,根本无法辨识真正的主人。
此刻的的白夜,嘴唇嗡动,轻声吟诵着,吟诵着二代杀帝留下的诗篇。
现在,他突然有些别样的理解,这感觉或许与当初二代杀帝的初衷不符,但是,这就是这篇道诗给予他的启迪。
人,生则如雨,生于天,亡于地。此为一生,亦为轮回。当你自黑暗中降临,那份面对黎明时的心情,该是沉眠之后的大梦初醒,还是归向光明的雀跃?
轮转循环的迷蒙雾霭之中,什么才是指引你前行的一盏灯?这盏灯,很多人找到了,很多人没有。
然而很多人没有灯,却走出了那片雾霭,很多人有灯,却陷入永恒的沉沦。
…………
伸手,结印,祭旗。
白夜默默的完成这一套程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当阴冷的山风再次划过他的脸颊,邙山的一切,变了。
一块块枯骨,自坟墓之中飘飞而出。白夜紧闭双眼,重瞳之中却是散发出强盛的微芒。他在回忆,随心去回忆,回忆这一世,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周围的一切。
从奶奶、叔伯、婶婶到那段迷蒙岁月时候的玩伴,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在他的识海之中浮现,却是一闪而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枯骨,越来越多地从土里飞出,在空中悬停。它们旋转着,黑色的气流,自腾空而起的四面骨旗之中涌现。
这气流将枯骨缭绕,在声似鬼泣的狂风中,点点枯黄的尘埃,自枯骨之上脱落。那是族人的骨骸在邙山的土壤中沉眠的痕迹,是岁月铭刻的旧痕。
红色的雾气,在白夜的印法之中再一次演化,出现。此刻的空气里,虽然还是弥漫着那令人压抑痛苦腐朽衰亡之息,但是却湿润了许多。
“夜行百鬼,黄昏诸神。”鬼哭一样的狂风中,白夜一声怒吼,抬起了胳膊,张口,露出一颗獠牙。两息过后,黑白二色的妖血,自他的两条胳膊之上淌落。
两行鲜血,滴在干裂的土地上。
道道恐怖无比的黑色纹路,在化为黑血的樊离妖血中,演化着,浮现着,而后烙印在邙山之巅。直到整座山的山顶,这片混乱的坟墓之土,浮现出一个微笑与痛哭的鬼脸。
这一刻,痛哭声、笑声、喊杀声、求饶声………通通响起,响彻在整个邙山之内,响彻在方圆十里的森林之中。
四杆白骨旗,疯狂地颤动着,一滴滴猩红的血液,旗杆之上滴落。血的甜腥味与腐臭味,充斥了整个邙山。
黑色的雾霭中,显化了无数身影。他们的身体亦真亦幻,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们的眼神一片麻木。
他们,是邙山部落的族人。老弱病残、男人妇儒。他们走着,走在枯死的枫树间,走在干裂的土地上。
他们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场面,看起来无比的诡异与荒诞。一个个铁骑的身影显化在白骨残旗之下,他们的身体,同样亦真亦幻。
不同的是,他们只是骑乘着马匹,站在原地,而邙山的族人们,则是游走、狂奔,乃至于是攀爬。
他们的魂灵之体上,散发出深邃诡异的红芒。这红芒笼罩着他们,也在指引着他们,指引着他们走向那些铁骑。
此时此刻,白夜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背后,金红色的彼岸花纹印,变得无比清晰,自他的背后显化。
“这是………”
白夜沉默了,他看到了一抹,不对,是一片,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红,红的鲜艳欲滴,如血一样透彻。
那是一片花海。一片,彼岸花的海。这一刻,奇异的香气,弥漫缭绕在白夜的鼻尖。那是曼殊沙华的气息,不属于人间。
这一刻,他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重瞳,重新化为初始的黑色。他四处眺望,不断找寻,只因为,他于漫漫彼岸花的气息中,闻到了一缕她的气息。
那是墨夜雪的气息,那气息与他现在所见到的不同,独属于那段岁月。执念,化作烈火,疯狂地在白夜的瞳孔之中灼烧着。
“是她,一定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自他的眼角滑落,却是黑白混杂的颜色。他找寻着,也在这片彼岸花的海洋中疯狂地移动着。
一息、两息、三息………直到过了几百息,白夜才猛然放下自己不断找寻那个红衣女子的念头。他知道,自己迷失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
这种感觉,就犹如心头燃烧着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扑不灭、烧不穿。他想要找寻,找寻那个身影,他知道,那是一个契机,一个救回真正的她的契机。
但是他找不到啊——望眼欲穿,得不到任何答案。终于,一声惨痛的怒吼,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那是白氏的声音,此刻响起,却是无比凄厉。白夜抬头,却见她正扑在一个骑兵的身躯之上,如同妖兽一样噬咬着,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白夜迈开步子,弯腰,想要将她扶起。但是,他的手在接触到白氏的那一刻起,直接透体而过。
“奶奶……”
白夜沉默了,彻底沉默了。他退后,放眼眺望,整个邙山山顶,已然化作了人间地狱。但是身为术者,他知道,这是救赎必经的一道坎。
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救赎,才算彻底。鬼泣声中,白夜却是抬头,朝着天空望去。那里,有着一道血色的圆形咒印。
鬼神盛宴,逆转施行。究其根源,白夜知道,还有一战,在等着自己,既是逆转,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同那所谓的鬼神,战上一场。
准确的说,那将是一场谈判。待族人们的怨气消减,他需要去同所谓的鬼神一战,将四杆残旗中剩下的血肉魂灵作为筹码,同鬼神交易,换回族人们,轮回的权力。
而交易,从来都是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这注定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成功的话,他就成功救赎了邙山所有人的魂灵。
失败,他就要就此陨落,从此世间,再无白夜之人存在。然而,在白夜等待的时候,一道人影,悄悄地自他的背后显现着。
红衣青丝,倾世之颜,清冷温婉,不胜人间。正是墨夜雪的样子。然而,她知道,哪怕自己注视着他,他也是处于不知情之中的。
“来了。”
白夜沉吟,只见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在下一刻,通过天空中的红色光圈,悄悄地降临在他的面前。
蓬松白发,灰面獠牙……这就是那所谓鬼神的样子。这一刻,白夜的重瞳,化作一红一紫两种颜色,同样,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左目修罗,右目星主。这一刻,他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疯狂一战。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那张面孔,只是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却是迫不及待一般,伸出了两只巨手,一只抓向了四杆白骨残旗,一只,则是对着邙山的众人撒出绚丽的金色粉末。
下一刻,它消失在白夜的面前,不留一丝痕迹。而白夜的面前,也出现了一个洞口,洞里,是一片难言的黑暗。
但是他知道,这简陋的东西,就是轮回,今世的轮回。这是道则,亦是世界的铁律,所有的逝者,都逃脱不了它的束缚。
下一刻,邙山的族人们,开始自行排列为一排,缓缓地走向漆黑一片的洞口。白夜凝视着,他知道,现在,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一道惊世的红色光柱,突然降临于邙山。那是一股奇异而又邪恶的力量,白夜能够感觉得到,它自天穹中来,为的,好像就是邙山部落族人们的魂灵。
“TM的谁敢!”
白夜的怒吼,在这一刻,响彻云霄。
邙山外,正提着一具尸体的泫雅也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回过头,众多冰雕伫立着,但都折射着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芒………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指引
红色的光柱,倾轧于天地之间,狂暴凌厉。此时此刻,邙山山顶,本就灰暗一片的天穹,因为这神秘红色光柱的降临,平添了几分诡异,与可怕的气氛。
电光,是白色的,还有蓝色的,在漆黑一片的云层之中窜动着,时而撞击在一起,时而擦肩而过。
流经邙山的风,本来透着腐朽的气息,现在已经徒然变得清爽几分。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比之先前,现在的邙山看起来要更加阴冷和诡异的多。
“小雅姐姐我怕……”
山脚下,白酥酥把小脸埋进泫雅的怀中,紧紧地拥着她,言语之中,尽是恐惧害怕之意。
泫雅则是抬起玉手,轻轻拂过小殿下的莹白长发,一边安慰着白酥酥,一边释放出恐怖的神识,探查着白夜那边的情况。
她和炎九章他们当初出发之前,族中的长老千叮咛万嘱咐的,只有一件事,如果那个年轻人真的是妖族的神明转世之身,那么,无论如何,带他回来。
而当初炎九章他们三人,带领无数同族退去之时,更是将守护神明的重任,都交到她一人的肩膀上。
白夜绝不能出什么差池,不能!这一刻,山脚下墨甲女子的眼中,满是一个白发青年的身影。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填满她那颗孤寂的心的,早已不单单是责任与使命,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而邙山之巅,白夜正怒不可遏地凝视着面前邪异无比的红色光柱。它横空出世,居然截断了族人们走向新生的道路。
而被阻断前路的族人的灵魂体,居然再一次散发出妖异怨恶的猩红微芒,有了实体化的迹象。白夜知道,再不让这光柱消失,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到时候,不单单是邙山部落的族人们新生无望,就连他,都要遭受恐怖的反噬。因为他,是这惊世之法的,术者。
一息过后,白夜出现在这红色光柱的前方,而双方的距离,却不过是咫尺之遥。下一刻,白夜作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只见他,面对那未知的光柱,伸出了自己的手,平静地按了过去。下一刻,白夜的脸色大变,他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光柱之中,有着一股恐怖卓绝的吸噬之力。妖血沸腾间,白夜于那只手中演化樊离法,想要挣脱,但是,只一个刹那,那股吸噬之力居然变得更加强横。
白夜的重瞳之中泛起一丝明悟之色,但是诡异的是,他的身躯,消失在红色光柱之前。一息未过,一个墨甲女子,出现在光柱之前。
她一只手抱着一个白发小女孩,一只手向光柱内伸了过去,想要将那个青年拉回来。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哪怕只有一息之差。
“公子……”
泫雅沉默了,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无力。空有七阶的实力,却救不回一个四阶妖族,这简直是……
“小雅姐姐,爹爹不会有事的,对吗。”
“是的,小殿下。”
泫雅的话音刚落,天穹中的那一片黑云,却是炸响了一声雷鸣之音。这一刻,纵是泫雅,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冥冥之中,她有预感,这雷电,似乎是针对她而来。她的心悸动着,也在担忧着,担忧着,那个在红色光柱之前消失的身影。
“他毕竟是我族神明,是纵横那一纪元无尽岁月的人物,他不可能有事的,不可能……”邙山上,白夜消失了,却也因此,多了一个时时刻刻心中牵挂他的人。
“轰隆隆——”
终于,第三次,雷声响起,雨,也就应声而落了。然而被雨幕笼罩的,并不是只有邙山,在这个万妖之森的角落里,几乎是方圆几千里,都在下着雨,一场,凄厉的雨。
“诸位道友,加把劲啊,前方就是那座会飞的神山了,传说这万妖之森的外围,就是它的坐落之处,大家努力。”
“果真是那座神山,我已经看到了,就是那道黑雾。”
“诸位道友,我肖某人可是提前跟你们说好,所谓生死由命,机缘在天,到时候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就是,我蔡某人也要提前声明,修行路上大机缘,从来都是有能者得……”
…………
一个个修士,奔行于这滂沱的雨幕之中,此刻的他们,同邙山脚下的冰雕一样,眼中只有那座为漆黑雾霭所笼罩的神山,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然而,当他们施展身法,竞相抵达山脚以后,还未上山,心却是直接凉了半截。这些冰雕中,有不少死者,生前的修为,可以说是丝毫不弱,比之他们,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不过一群蝼蚁尔,且看我家少主神威。我家少主,必将夺得逆天机缘!”
就在众修踌躅不前时,一道极具嘲讽之意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却见一队人马自人群中走出,他们是一支奇异的队伍。
只见他们人人皆身着白衣,头戴白色高帽,为首者四人的手中,更是提了一白色大灯笼。而队伍的中间,却是站了八人,他们也如此装束,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工作,是抬一架木轿。
而队伍的后方,则有六人,此六人,人人手中握有一白布幡,其上刻印血色鬼纹,寻常修士,只需一眼,便会深陷其中诡异,不可自拔。
“这是谁啊?哪家的少主,这般狂妄?”
“嘘,小点声,我啊,曾熟读各大宗门的资料,从他们的服饰来看,他们应该是来自中州之人。”
“什么,中州之人?中州的势力宗门,可都是恐怖的很呐,可是他们闲着没事来北境干嘛,北境可是寒酸的很呐。”
“这就不是你我这等寻常散修可以猜透的事了,不过,看这群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行事风格,应该就是魃地一鬼宗的人了。”
“魃地一鬼宗,那不是当世一品势力吗?”
群修的议论还在继续,只是,其中一人,在喃喃自语过后,却是直接傻在了原地。他的心,倍感无奈与艰辛。
眼前,可是传闻中会飞的神山,是难得一遇的大机缘,诸多和他一样的散修,本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却依然有比机缘更加难得一遇的大势力出来争抢,真是天亡他弱小之修啊。
…………
在一众修士艳羡的目光中,魃地一鬼宗一行十八人,浩浩荡荡地进入那黑色的雾霭中。他们的宗门,是当世一品势力,虽不及那些超级道统,却也具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今,他们要等上此山,寻得机缘,壮大宗门。他们自问,在这一群登山的人中,已然是众修不敢冒犯的巅峰,就算前路杀机无数,也会一路驰骋,势如破竹。
然而,登临顶峰之后,他们就后悔了。
邙山之巅,十八位修士见到的,是一道正在消弭的漆黑洞口,以及一只妖兽。一眼望去,那妖兽的头,赫然有几分像龙,它为兽身,浑身上下皆是墨色,覆盖着龟甲状的鳞片,并有一条墨青色的玄蛇绕体。
虽然众修观其身形仅有几丈之高,但是在他们与之对视的那一刻,所有人,无不竖起根根寒毛,悚然寒骨。
这一刻,跑,是贯穿他们识海的第一想法。但是,在他们还未作出任何举动之时,十八座美丽的冰雕,就此出现在邙山山顶。
“小雅姐姐,不好玩,我就是冻了十个坏蛋也不好玩,我想爹爹了。”
此刻的白酥酥身处泫雅身下,她坐在一巨大的冰块之下,有些难受地诉说着。
“小殿下,我们只能于此等候了,公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泫雅低下头,匍匐在白酥酥身旁,她伸过一只爪子,将这个小女孩揽入身下,并且设下了一道隔雨的禁制,避免小女孩被雨淋湿。
片刻之后,泫雅又抬起头,她遥望着那被黑云掩盖的天穹,凝望着天穹之上一抹闪烁不断地红点。
自从白夜消失在那红色光柱之中,那红色的光柱,便已然消逝在天穹之中。而以她的眼力,一眼便能够望穿,天穹中的红点,正是光柱的起源。
而此刻,白夜正被一股力量牵引围绕,飞向最高处的云端。数道红芒,犹如从天而降的神链,将他的腰身捆绑,向着天穹之上,不断拉扯着。
愈往高处而去,白夜就愈加感到安心,他不知这感觉源自内心的何处。那是感觉,就仿佛他上一纪元在外踢场子,打完回自己的杀帝阁一样,那应该,是回家的感觉。
只不过,这光柱将他带走,却是就此收敛,不再影响邙山部落族人们再入轮回,重获下一次新生的机会。
如此,他便放心的多了,深邃的眸光自他的重瞳之中发散而出。他在注视前路,也在告别天穹之下的光明。
战意,在他的心中酝酿着。而随着高度的增加,他的体内樊离妖血,也开始逐渐沸腾。天穹之巅,有一个独特的地方,名曰:星域。
他不知道,这力量是否要将他带到那里。然而,愈加向上,他心中的感觉,便愈加强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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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妖星
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白夜,被一根根赤红的锁链缠绕,摇曳着拽向更黑的深处。一路之上,白夜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
他很想知道,这股力量,究竟源自何处,这力量的主人,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这里仍然同他的记忆之中一样的漆黑,暗无天日。
这里,是星域。只不过,他上一次来,是依据星寂宗的古法,引魂而入,寻得命星。而这一次,是他的肉身,亲自前来,为的,是寻仇。
…………
“那是……一颗星辰?”
白夜睁大了他那一双重瞳,安立于一片黑暗之中。此刻,他正凝视着自己的前方,那里,有着一颗赤红的圆球。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颗星辰。它的体型,比之他以前见过的诸多星辰,都要小上很多。但是,它的质感,给白夜的感觉,就如同紫薇一般,如同水晶,胜似琉璃。
而它的周围,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里的确是一片星域,却不见其他星辰,白夜回首,朝着自己的周围望去,可是他的周围,除了黑暗,也就唯有这一颗赤色的大星。
它发散这璀璨的赤色光辉,犹如钻石一般耀眼。白夜,则是凝视着它,眼底有着丝丝怒意浮现。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颗星辰,降下怪异的星辰之力,险些让他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险些断了邙山部落的轮回路……这些,已经足够白夜产生想要将它抹杀的欲望。
然而,正在白夜挥手,准备动用紫薇之力撼动这颗星辰之时,异变,徒然再生。
只见那颗星辰,徒然间爆发出更加璀璨的星芒,一根根赤红的锁链,自它的本体之上衍生,朝着白夜暴射而出。
“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金属爆鸣之声,在这片黑暗的星域之中响起。下一刻,那颗星辰,居然“张开了大嘴”,只见它瞬间碎裂开来,一分为三,分化为三大部分。
一根根锁链,击打在白夜的身躯之上,却是瞬间将白夜的身躯贯穿。而它们一经接触到白夜身体之中的生机,就好像水中的蚂蟥一样,吸附其上,从此不再脱落。
白夜怒视这颗星辰,他甚至可以感觉的到,他面前这颗赤色的星辰,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地颤动着。
那是一种快意,一种嗜血过后的疯狂,这种感觉,白夜无比熟悉。他的修行路,最初的十万年,就曾有一段时间痴迷于这种感觉,并且他曾以此为支柱,向整个墨土复仇。
而他此刻,几乎在一瞬间差点咬碎了一口牙齿,他的体内,无数黑白符文升腾,交织演化,直到一黑一白两道流光,自他的身体之中涌现。
那是樊离之力,是纵横道。此刻为白夜所演化,对抗这颗古怪邪恶的星辰,他为杀帝,生机掠夺,从来都只有他白夜掠夺别人的份,哪有被别人掠夺镇压的可能。
更何况,这只是一颗星辰,一颗,北境的星辰。这片星域以下的地界,已经出了大炎,入了万妖之森,算的上北境的边缘。而北境的苍穹,隶属于北方星域,他为紫薇之主,就是北方的星主。
当一位星辰中的帝王,被它的子民挑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答案是肯定的,果然,下一刻,一抹高贵的紫晶之色,自白夜的右目之中疯狂闪耀着。
只前不出手,是因为白夜在主动压制着它,而现在,白夜亦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此刻,他只想将这颗诡异而又邪恶的星辰彻底镇压。
“轰”
一声惊雷般的炸响,响彻在这片黑暗的星域之中。一赤一紫,两道星芒,在白夜与赤色大星之间,激烈的交锋着。
这一刻的白夜,正在飞速地衰弱下去。而原因,正是这颗星辰钉入他体内的赤红锁链。
那锁链一经进入他的身体,就立刻衍生出无数细微的小链条,那些小链条,几息的时间,就肆意地游走在他的血肉之中,将他的骨骼缠绕。
而白夜体内无比旺盛的生机,就是这样,被这颗星辰无情地掠夺。现在,它在同白夜右目之中的紫薇对抗,所消耗的,却有很大一部分是白夜的生机。
一下子,这场旷世大战,陷入了僵持之中。而处于紫薇帝星和赤色大星之间的白夜,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之力。
不同于修士之间的对抗,这种压迫的感觉,源自白夜的内心,他凝视着眼前的赤色星辰,只觉得对方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一般。
而那颗星辰,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白夜的体内,一定有着什么在吸引着它。这种感觉,就仿佛是………遇到了同类一般。
没错,就是同类。虽说白夜为妖,它为星辰,但是二者得本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管是前世的道,还是今世的法,白夜的路子里,都透着一股嗜血、杀戮,征服、攻伐的气息。
而这颗星辰同样如此,它嗜血、贪婪、阴狠,不择手段………然而下一刻,它却突然发力,拖拽着白夜朝它而去。
那一分为三的整颗星体也同样如此,它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靠近着白夜,看起来,更像是迫不及待吞噬猎物的——捕食者。
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寻常修士,恐怕必定会陨落于此。可惜这颗星辰选上的是白夜,一个曾登临真正的巅峰之人。
修罗道力、樊离妖力………隶属于白夜体内的种种力量,在这一刻,猛然为白夜所驱动,疯狂地演化着。
无尽黑暗的星域之中,一抹血色光华,于此绽放。那是一道血色的图景,尸山血海、生灵尽灭………这一恐怖的神通,被白夜演化出来,那是他的重瞳法。
然而下一刻,白夜却操纵着它,收了紫薇星力,猛然冲进了那颗赤色的大星之中。
而在白夜冲进去之后,这颗星辰本来分离的三部分,又再次以极快的速度重合在一起,恢复成那个完美的球体。
对于白夜而言,这是一个疯狂地决定。这次往生,行走于尘世,他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言下之意,就是,天才于疯子,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从洪荒到现在,他虽迷失了整整一个纪元,但他毕竟也纵横了洪荒十亿年。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岁月。而白夜,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曾见证了无数天才、初代、怪物的崛起。
他们中,有平凡者,有天赋异鼎者,更有落魄者………但无论如何,他发现过,这些修士在本质的层面上,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疯狂,疯狂者可成魔,疯狂者,是不会顾及自己的死活的。生死由命,机缘不在天,在白夜看来,有些人之所以能够活着,活的很好,全然在于那疯狂的意志。
而有些人死了,只能说明他们的意志不够强大。在这颗星辰的内部,白夜处于一个中空的环境之中,而面临的,却是令人窒息的高温。
这种感觉,更像是自己在被这颗星辰,炼化。但是,这一刻,白夜的口中,多了一颗……獠牙。
白夜的右目中,紫薇的意志着一袭紫色帝袍,静静地伫立着。它在观望,也在引导,而当它敏锐地察觉到白夜身体的变化之后,却是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高兴情绪。
它果然………没有选错人。
就算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妖族战士,可冥冥之中,他还是很好地继承当初那个人的意志,与精神。
如果它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就是,白夜去征服这颗星辰。而征服的过程,就是——吞噬。
而事实上,白夜也正是这样做的。只见他匍匐在这颗星辰内部的表面之上,张开嘴,一口咬在这赤色的星体上面。
“嘎吱——”
一声声脆响,环绕在白夜的耳边。这正是他的疯狂行径,这是互相吞噬,最后的胜出者,则会由他们二者吞噬对方的速度决定。
然而,那些赤红的锁链在白夜的体内的征程,也并非是如同刚一进入时那么一帆风顺。一切的一切,只因它触碰了一个禁忌的地方。
那是白夜的后背。那里,有着发生奇异变化的骨头,整整十二根,红色的。它们比起白夜身体中其他的部分,要更加神秘莫测。
下一刻,点点冰寒的气息,自白夜的体内散发而出。将侵入白夜体内的所有锁链,通通冻结。而后,白夜的丹田之中,只见杀帝舍利,突然光芒大作。
七道朴实的金纹,开始散发出晶莹的光辉。那是杀帝的传承,此刻却是自行演化。而这演化所勾起的连锁反应,却不止如此。
现在的白夜,杀帝传承与自身血脉,早已融为一体。故而,一股强烈的冲动感,萦绕在他的心间。
从现在开始,无数星辰之力,充盈进了他的体内,那是他在疯狂地吞噬这颗星辰,这一次没有依靠那颗牙齿,靠的,是这颗星辰贯穿在他体内的赤红锁链。
而今,锁链延伸,却是同他背后的那十二根骨头,连为了一体。如今的白夜,甚至可以感觉的到,这颗星辰,似乎开始出现,恐惧的情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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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吞噬星辰
“诸位道友,还要登山吗?”邙山山脚,大雨倾盆,瓢泼而下。在这凄厉狂暴的雨幕中,所有的修士都伫立于此。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的话。所有的修士,都沉默不语,有人举着伞,有人就这么站在雨中。
他们在观望,也在等待,等待已经登山的人,能否带出关于这座神山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于他们而言也是足够。
因为各种各样的流言,他们从寒夜大炎聚集于此,他们中的所有人,无不都在时时刻刻想着要获得大机缘,想要一飞冲天,自此崛起。
然而讽刺的是,除却一些大势力的人,他们连登山的勇气都没有。
那漆黑的雾霭,还有山脚下美丽恐怖的冰雕……以及登山者毫无音讯的结果,仿佛都在向他们宣示着,这里是一片禁地,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存在。
故而,在要不要继续登山这个话题面前,他们全都选择了沉默。这是不约而同的,亦是毋庸置疑的,死亡面前,纵是修士,生命也是脆弱和无力的。
可是,就算如此,还是有人,祭出自己的法宝,沉默地走进那漆黑的雾霭之中,消失在众修艳羡与期待的视线之中。
…………
“小雅姐姐。”
“怎么了小殿下?”
“爹爹没事了。”
山顶之上,白酥酥瑟缩在泫雅怀中,一脸欣喜地说着,眼眸再次焕发了原本灵动的神采。
就在刚刚,凭借父女二人血脉之间的联系,白夜居然于无形中抽取了她的力量,尽管只是一丝,可是敏感的白酥酥依旧能够感受的到,自己这力量究竟流向了何方。
这不禁让白酥酥兴奋不已,这代表着,她终于能够感知到自己爹爹现在的状态,总算是有了一点音讯,她和小雅姐姐也终于不用想现在这般焦急地等待下去了。
“小殿下,这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泫雅的兽瞳之中立刻爆发出一抹精光,一阵墨青色的光芒闪烁了几息过后,一个身着墨甲的女子重新出现在白酥酥眼前,此刻,她一把将白酥酥抱起。
“是的,爹爹刚刚跟酥酥借力量了呀。”
“小雅姐姐,你在担心爹爹。”
“酥酥说的,不是一般的担心呢………”
“额………”
白酥酥的话,却是令泫雅脸色微红。这一刻,她只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她心中洋溢、蔓延。
她不知她为何会是这般反应。也许是由于知晓白夜安然无恙的消息,也许想着妖族的希望没有出任何问题的放松。但总之,她的心在这一刻是激动的,她搂着白酥酥的手,也是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的。
这场雨,还继续,然而邙山的雾霭,却是稀薄了许多。因为产生这雾霭的主人们,已经踏上了离开的路。
通往新生路途的大门,已经关闭。那个洞口消失了,四杆白骨残旗,也在风雨之中破碎。然而却有着两点淡红的微芒,于风雨交织的大幕中,缓缓于邙山之上飘向了天穹。
穹苍之上,无尽星域。
邙山在这片星域中所对应的区域,是一片黑暗。与白夜相持不下的那颗赤色大星,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星辰。
而此刻,白夜正处于一个极为特殊的环境之下。他主动被这颗星辰吞入内部,用尽了一切手段,与之对抗,现今,他与对方,正处于一个相互吞噬的过程之中。
至于结果,则是十分复杂。此刻的白夜,模样着实是无比凄惨,他再次露出了那颗奇异的獠牙,啃食这颗星辰的本体,然而星辰,又岂是那么好吞噬的。
他咬下去的每一口,都会在口腔内部,食道,甚至是肠胃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妖血止不住地自他的口中溢出,而他的生命体征,也是处于一个时强时弱的状态之中。
妖血的流失,只会让这颗星辰更加残暴地去吸噬他的生机。而这损耗,却也被他以最为简单原始的方法弥补,那就是吞噬,炼化。
这一刻,他的胃,还有丹田,甚至可以说是整具身体,都如同一样座熔炉一样。血骨为炉,意志为火,而被他不断吞入腹中的星辰碎片,就是即将被炼化的东西。
疼痛,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此刻的他,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苦。
在这生与死的困局之中,他只是咬着牙,不断地重复着吞噬这一行为。这一刻的他,不择手段,只为活下去。
之所以会以元婴修为大胆降临星域,是因为那隐藏在内心深处却又突然被点燃的仇恨。在他还没有记起一切的时候,在邙山的十年,他听过、见过,诸多传说。
这其中,包括了他降生的那个雨夜。赤星当空、狼群奔袭。虽然白氏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封锁这个事实,可是记忆这个东西,却不是别人能够左右的。
这一切,都深埋在白夜的记忆之中,自他觉醒以来,尘封已久。直到送族人们入轮回路,这颗星辰再次出来作妖,想要吞噬族人们的刚刚解脱的灵魂,并且狂妄地想要截取轮回的力量。
在被对方拉扯,前往星域的路上,白夜记起曾经的事,也隐隐悟透了这颗星辰近些年来的一切所做所为。
他往生降临时,这颗星辰在邙山。白氏施展鬼神盛宴时,这颗星辰在邙山。昔日的族人们变为恐怖可怕的死魂灵时,这颗星辰在邙山。
就连他搬山迁移,这颗星辰都一路相随,伺机而动。白夜知道,它与其他星辰不同,不像紫薇,它并没有完整成熟的意志。
它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跟随自身本能的指引。然而,这却彻底惹怒了白夜,邙山,同柴山一样,在他的记忆之中,都是他最为珍视的符号。
以他如今的能力,其实完全有能力,让当初的柴山走上一条崛起之路。但是他没有这样做,看惯了沧海桑田的他知道,一但走向一条本不应走上的路,人的欲望,便不会停止。
因为人的欲望,就如同自高山抛下的滚滚巨石,一但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欲望这东西,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然而该做的,他还是做了。他给一个平凡的部落,留下了修行之法,为的,就是让那些留存在他的记忆中的人,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但是这崛起,最多,也就只能止步于北境。这是他留下的限制,他不希望,那个珍贵的符号泯灭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而邙山,不同于柴山。对于邙山的族人们而言,能够再入轮回,就是最大的幸运。白夜知道,他们走了,留给他的,将会是深藏妖森的一座空山。
但是谁又说的准呢,也许日后,他行走在修行的路上的时候,会在茫茫人海中,遇到曾经的熟人。那时候,他也许会抬起头,独留一抹不知名的笑意。
不论何时何地,缘,始终是这世间最为奇妙的东西。人与人的相遇,是缘起。而人与人的离别,则是缘灭。
缘起缘灭,只在一个颠倒之间。
优胜劣汰,始终是这生灵之间的生存之道。世界本就残酷如此。可这颗星辰,阻了他想要续缘的执念。
若族人们唯一的一次重生的机会真的被它破坏,等待白夜的,就会是一次永别。这如何使他不怒?
这星辰,虽不是生灵,但是优胜劣汰的法则用在白夜和这颗星辰的身上,亦是平平无奇。
这场别样的厮杀,仍在继续着。而白夜,在这种高负荷的情况下,完全是凭借着自身的意志在顽强的苦撑。
然而,随着他心中杀机涌动,一幅血色图景,却是自他的身前开始演化。这并非是他主动施为,而是左目主动。
猩红的光芒,璀璨而夺目,在这一刻,自白夜的左目之中闪耀,甚至,还要远远盖过紫薇的星芒。
这一刻,白夜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这是种巨大的痛苦,这痛苦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若硬是要说,那就如同是把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的骨骼都敲碎,然后再重生、愈合。
然而这痛苦却是循环往复的,破碎、拼接、愈合………他只能默默承受,因为,退一步,即是死亡。
他的身躯,在激烈的颤抖着,他的意识,也在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纵他意志坚定,如此痛苦面前,却也由不得他。
可虽如此,他不断吞吃星辰的动作,却是一刻都未曾停歇过。他的身躯,其实也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不断地迎接着新的力量的涌入。
血色图景不断地变幻着,直到,他的左目之前,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浮现。而在那漩涡浮现的那一刻,白夜的身躯,也开始疯狂地战栗起来。
因为,那颗将他围困的星辰,正浑身爬满细微的裂痕,最终以扭曲的姿态,被那爆发出恐怖吸噬之力的漩涡拉进白夜的左目。
而白夜的意识,在这一刻已经是模糊不已。他不知道,这颗星辰已经被自己的身体吞噬,而随之被吞噬的,还有那两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红色光点。
而与此同时,不知是那个角落,传出了一道愤怒无比的声音:“是谁,胆敢吞噬本神女的道念?”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二颗命星
邙山山脚,依旧有无数修士聚集于此。他们观望,却也踌躇。在此之前,无数修士,都毅然决然地踏入着雾霭之中。
然而在踏入以后,无论是谁,却都是无法联系上他们了。如此,登山的人,与山下的人,就此隔绝。
然而,如此数目众多的修士中,却也总有那么一些险中求富贵之人。他们释放出一些傀儡,施以道法,使之拟为人形,又以神识操纵,代为登山。
“诸位道友,经过无数同道的牺牲,现在已经探查明白了,这神山之上,有着一片恐怖的雾霭毒瘴,但是只要穿过这雾霭,再战胜那条护山妖兽,便可多得逆天的机缘。”
终于,一个修士开始张口说话,而他的话,却使得无数修士为之兴奋起来。一时间,整个邙山的山脚之下,都是人声鼎沸之状。
然而,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是,这说话的修士,突然脸色一片惨白,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人,就此化作了一座散发着极寒气息的冰雕。
“这……这究竟是什么诡异之地,居然可以顺着傀儡,冻结操纵者?”
“就是,比大机缘之地着实太过凶险了……这,这还让人怎么过啊………”
“诸位,小生不才,现为一小小散修,是与诸位来此求道的人,今时今日奈何大宗门的人欺人太甚,小生斗胆,恳请诸位结成战盟,共赴前方福地。”
…………
如此情景之下,却也有人站出来,恭敬虔诚地寻求所谓的盟友,企图共同登上眼前黑雾缭绕的神山。
有一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的,也正是他们这样的修士。此刻,在这修士的倡导之下,居然还真的有人站出来,一起结成一支小队,祭出防御法宝,共同上山去了。
那修士结成的人群,有不少人都注视着他们,都目送着他们离开,却不肯加入他们的队伍。因为他们隐隐能够猜到,等待这些登山修士的,将会是什么。
那大概,就是死亡。
…………
邙山之巅。
“小雅姐姐,我感受到了,爹爹现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怎么办啊……”
“小殿下莫慌,我们要相信公子,他是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陨落的。”
一株枯树之下,泫雅紧紧地将白酥酥抱在自己的怀中,运用妖力,温柔地抚过怀中小女孩的身体,帮助她梳理着那构造简洁而奇异的经脉。
在她们的身旁,是无数已经失去了生息的冰雕。他们,皆是那些为了所谓机缘而冒险上山的修行者。
泫雅和白酥酥,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因何而来,只是他们一波一波的接连登山,着实令人心烦的很,这倒是惹恼了脾气略微火爆的泫雅。
索性,她与白酥酥一起,动用妖力,将这些人全部冻死。正所谓,公子的那句话说什么来着,眼不见为净嘛。
只是,不知那些逝去的人,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该怎么想。恐怕会原地吐血三升。听信一时谣言,毁了自己一生修行………
而泫雅与白酥酥,却是仍在等待着。这已经是白夜消失的第三天了,雨起雨落、云卷云舒、日月更替………直到现在,又是一副黎明之景。
而她们两个盼望的人,却是仍旧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漆黑一片的星域之中,一个白发青年紧闭着双眼,静静地漂浮在星域之中。那颗赤色的大星,已经彻底地消失了,所以,比黑暗,要更加深沉的黑暗,将这里笼罩。
这青年静静悬浮,如同死人一样沉寂着。他已经昏迷,整个人蜷缩着身体,就这么静静地悬浮着。
白夜,终究还是没能忍受那变态一般的痛苦,意识模糊地昏迷了过去。而现在,别看他表面平静,实际上,他的体内正在发生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颗星辰,在被他的左目彻底吞没之后,就在他左目新衍生的空间之中碎裂为无数细小的碎片,肆意漂浮着。
而一股股精纯无比的邪异力量,也由此,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之中。这力量精纯,却也强横,一经出现,居然就开始蛮横地随着妖血在白夜的身躯之中冲撞着,邪异无比。
而在白夜的右目之中,有一紫色的人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是紫薇帝星的意志显化。
此时此刻,他也就是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白夜右目的空间之中,静静地观望着一切的发生。
现在,他不时微微摇头,不得不说,这一任主人当初的疯狂,并非是没有回报的。这颗连名字都没有的星辰,基本上可以算是陨落了。
它毁灭在同白夜的争斗厮杀之中,破碎在人家的左目里。但是,它的破碎,带给胜利者得好处,却是无比巨大的。
现在白夜的身躯,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蜕变着。
这一次的蜕变效果,应该丝毫不会弱于他当初于星寂宗藏书阁将自身两大传承相融,创造出现在变异版本的樊离之血。
他的经脉,他的骨骼,他的血肉………都在疯狂地吸收着这个贯穿在他血液之中的星辰之力。然而,这其中最为疯狂地,却是他体内的两颗珠子。
一颗,是樊离妖丹。而另一颗,则是杀帝舍利。它们二者,正在以一种近乎疯狂地速度,吸取吞噬着,那颗星辰碎裂爆发出的邪异力量。
这个过程之中,白夜的身躯,曾数次膨胀,也曾数次消退下去。那可是足足有一颗星辰那么浩瀚的星辰之力。
这并不是他现在的体质与修为,可以消化的了的。然而,他的身体,也的的确确,在发生着十分明显的变化。
比如,他的眼睛。那本是一双重瞳,此刻,他虽然还未苏醒,但是却睁开了双眸,那双奇异强横的重瞳。
猩红的光泽,在他的左目之中激烈地闪烁着,其光芒之大,同之前一样,远远胜过了紫薇在白夜右目之中散发的光彩。
然而,一道道金色的纹路,也开始渐渐地自他的瞳孔之中浮现演化而出。一道、两道、三道………直到第七条浮现,这场演变,才算是小小地告一段落。
然而,紫薇看到的,却是不止这些。他在观察白夜的左目,仔细地朝着那两个瞳孔望去。果不其然,在那铭刻了七道金纹瞳孔的深处,有着一颗小小的珠体。
那珠体比之他所化身的,要小上很多圈。但是,却同他的质感一样凝实,光华亦是同他一样璀璨。
一颗星辰,赤红如血,缓缓地旋转于白夜的左目之中。紫色人影,却是依旧伫立着,他在凝望,心底有些呆滞。
他在白夜的右目之中,见证了一颗星辰的诞生。不会错的,那股初生的气息,他曾无数次地感受过。
至此,白夜自身的气息,也开始疯涨起来。元婴高阶、元婴巅峰……甚至是,化神期的气息,也要自他的身躯之上散发出来。
强横的威压,也开始自他的身躯之上涌现。霸道、狂暴、野蛮,盛气凌人。这股独属于樊离的妖威,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然而,不出三息,这股威压却是又内敛回到他的体内。黑暗中,青年白发浮动,他的双眸,也再一次焕发了神采。
这一刻,他全力压制自身已经向外溢出的力量,运转戮圣荒天诀,身化熔炉,疯狂的炼化着。而他的境界,则是处于不断地压缩之中。
先前曾出现的恐怖化神气息,在他的身上,彻底地成为了昙花一现。寥寥数息过后,他的实力,最终被他稳定在元婴巅峰,其实只要他想,只需稍微向前一步,便是化神。
然而白夜是不会这样做的,对于他而言,一但这样做了,只会乱了自身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
而现在,他在惊异,惊异于自己左目的变化。在那里,有着一颗赤红的星辰,散发着血色的霞光,缓缓地按照自己的轨迹旋转着。
而真正让白夜感到震惊地,却不在此。其实,真正让他感到震惊地,是那星辰之前漂浮的两道红色的身影。
那是两个女孩,她们身着一袭红色轻甲,从皮肤到发丝,通体血红。此刻,她们正紧闭着双眸,并列着漂浮在一起。
这一刻,不止是白夜,就连紫薇的意志化身,都为此感到震惊。白夜不识,他却认得,那两个女孩正是星辰之灵,怎么可能出现一颗初生的星辰之上?
“白夜。”
“嗯?”
“你捡到宝了。”
“哈?”
面对一脸懵批的白夜,紫薇开口,开始为他讲解其中缘由。星辰之灵啊,诸如他这等自洪荒时便存在的星辰,也不过是孕育了一个九紫元灵而已。
而白夜,仅仅是体内初生的一颗星辰,居然就自带星辰之灵,而且一次还是两个………此时此刻,紫薇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小子的运气了。
“紫薇,你的意思是,她们两个……是同九紫元灵一个等级的存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紫元灵,好像在成名以后,有一个称呼,叫做紫薇大帝的。”
“好像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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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双生灵
邙山之巅,无数冰雕伫立于此,漆黑的雾霭将这里笼罩。就算这里一片死寂的根源已经解决,但是这里想要恢复原本的生机,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小雅姐姐,这些人好烦呀,为什么爹爹还是不回来呢?”
一个拥有白色长发的小女孩坐在一头妖兽的身上,低着头,嘟着嘴摆动着双腿,眼神之中满是失落之色。
“小殿下莫要着急,公子他绝对不会有事的。”将白酥酥搂在怀中,泫雅抬头,朝着天穹凝望。她的视线,透过了那片漆黑雾霭的阻隔,直直地看着那片黯淡的夜空。
说来也怪,这片区域的天空,竟然没有任何繁星的光芒。就连之前将白夜牵引而走的赤色星辰,也消失在了这片天穹之中。
今夜,不见任何星光。这不由得让泫雅的心稍稍微变得烦躁了些许,但是,一想起族内流传许久的传说,以及上一回自己侄子泫涯所带回族内的东西,她的心,也就得到了安抚。
他为我族神明,就算是入了那传说之中的星域,又能有何事?若传说为真,哪怕传说中的星域,应该也不过是他的另一个家。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夜空中,除却一轮散发清辉的明月以外,还多了一抹赤色的光彩。而在泫雅看来,这抹光彩,较之以前,可是大有不同。
…………
茫茫星域之中,散发出这光彩的,正是已经成功地收服了第二颗命星的白夜。只见他盘腿坐在这片幽邃的黑暗之中,一动不动,陷入了深沉的冥想之中。
这一刻,无数猩红的符文,古老而荒凉,将他的周身环绕。而他的身躯,竟然布满了细密恐怖的裂痕,散发出猩红的可怕光泽。
这是他体内星辰之力溢出的表现,也是他此刻盘坐于此的原因。在他的体内,樊离妖血早已经沸腾到了快要燃烧的程度。
他的血肉、他的骨,无不在承受着直击灵魂深处的痛苦。这痛苦,比之先前他同那颗赤色星辰对抗时,要强上千倍万倍,这感觉,就仿佛是将自己整个人的灵魂连同肉体一同融化,而后重新燃铸。
“呃——”
血液流经两颗心脏,已经过了整整一百次循环过后,白夜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一声痛苦的嘶吼间,他那原本盘坐状的姿势,瞬间改为了直挺挺漂浮的样子。
然而在这一刻,蔓延洋溢在他身体每一个角落里的磅礴星力,也终于在他的心脏跳动间被他的身体吸收了极大的一部分。
这一刻,他的左目之中,七道璀璨的金纹开始闪耀起来。在更为深邃的瞳孔之中,那颗赤色的星辰,也总算是稍微安静了下来,不再为白夜输送无穷无尽的星力。
而在那颗赤色星辰的前方,他左目的空间之中,那两个女孩仍然在并列悬浮,紧闭着双眸,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征兆。
“白夜,你要怎么处理她们两个?”
“有什么选择吗?”
“选择有两种,第一种,同这颗星辰一样,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们两个认你为主,这样,就会是双赢的局面,同我的处境一样。”
“那第二种呢?”
“趁她们尚未发育完全,就此抹杀,吸收她们与生俱来的力量,一举突破。这样,不仅你可以一步登天,同时也算是给了被颗星辰所吞噬的那些星辰一个交代。”
…………
这一刻,白夜在犹豫。他在思考,抉择着两个新生星灵的命运。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决定的事情,两个女孩,就这么静静悬浮在他的左目之中,而以他如今的力量,只需要轻轻动动念头,就可以将她们磨灭。
按照紫薇之前的说法,星灵,一但被磨灭,如果想要再孕育下一个,就难如登天了。可是一但初生的星灵不认星辰之主,那么对于星辰之主而言,又将是一个毁灭性的大患。
这也是紫薇询问白夜的原因,那可两个星灵,虽然不知天赋如何,但绝对不会弱到哪里去。
就算不及紫薇帝星中诞生的九紫元灵,紫薇大帝,将来一但成长起来,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白夜的意念体漂浮在他的左目空间之中,然而就在他凝神注视观察之际,那两个新生的星灵,却是缓缓睁开了她们的双眸。
其中一个,看向白夜的眼神中,带有完全的惧怕与敬畏,但是,还有着深藏眼底的感激与绝望。
而另一个,则是欣喜与悲伤,还有浓郁的绝望之色。此时此刻,白夜在凝视着她们,她们也在凝视着白夜。
白夜不知,她们为何一醒过来就会以如此眼神与情绪去对待他。但是隐隐约约之间,白夜可以感受的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仿佛他与这两个星灵,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一样。
然而下一刻,身材较为娇小的星灵却是突然开口,而她所说的一句话,却是立刻令白夜释然,瞬间想明白了她们为何会诞生的一切因果缘由。
“大哥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我好怕……”
…………
“紫薇,我们的周围,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星辰了吗?”
“是的,没有了,看来都被双生的前身给吞噬了。”
一片黑暗的星域之内,白夜静静地盘坐在虚空之中。他在修炼,亦在冥想,思考消化赤色星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妖星、双生灵,就是他左目之中新生星辰的名字。之所以称之为妖星,是因为它碎裂重生以后,居然拥有了一部分樊离妖力的特征。
杀伐、霸道、冰冷、暴虐………
这就是它的气息,与紫薇截然不同,然而,却与白夜的血脉无比契合。那新生的力量给了白夜一种深入灵魂的代入感。
就仿佛,这颗星辰,是因他而生,是为他而生,本就该属于他,是他的一部分。现今它在白夜的左目之中,完全没了之前要吞噬白夜的脾气。
对此,紫薇告诉白夜,这颗星辰,已经相当于是重获新生,相当于他自身血脉变相的产物。而其原本的意识,早已在被收服镇压的那一刻,随着星体碎裂而被抹除。
如果它当初没有遇到白夜,没有到过邙山,更没有选择对白夜出手的话,那么日后,当它成长起来之后,对于荒界的生灵而言,恐怕就会有一场恐怖的灾难降临。
那时,它将成为真正的妖星,吞噬一切、掠夺一切,严重点的话,可能就是生灵涂炭,一切回归于寂灭,回归于虚无。
真要到那时,它也将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星中传说,成为同紫薇一个等级的存在,星中之妖——妖星赤贯。
然而现在,对于双生灵的前身而言,已经不现实了,因为它已经陨落了。陨落,纵然重生,也是新生,至于它从前的成长之路,已经被白夜改变。
而之所以叫双生灵,完全是因为那对姐妹的关系。白夜没有想到的是,芸儿和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命理之间的联系,居然如此根深蒂固。
芸儿,那个老船夫的孙女,因一次渡河,以及一场交易,给白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前白夜孤身灭凤林,其中倒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
在这个世界上,芸儿那份纯真,是他历经无尽岁月都少有见过的,可就是这样一份纯真,被所谓的凤林传承,一次联姻,轻而易举地给毁了。
老实说,当初的白夜,还是有些许愤怒的。然而,以他的思维看来,他能做的,就只有抢回她的尸体,还她一个清净。
至于她的姐姐,那个浑身长满毒疮的侍女,却是死于白夜的手下。对于她,以及她的请求,白夜的心底,没有丝毫的过意不去。
但是他还是做了,做了一场救赎。面对她姐姐的苦苦哀求,他抢回了芸儿的尸体,又将鬼神盛宴中的邪术微微改良,把她们两个的灵魂炼成魂灵。
她们因此而得以相聚,白夜本打算在解救邙山部落族人们的死魂灵之时,将她们再转换回来,让她们得以一起入了那轮回路,换得一场新生。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意识模糊之时,那颗赤色星辰临死反扑,释放最后一抹星力,企图吸噬还没来的及踏入轮回路的两姐妹补充消耗,却是阴差阳错之下,铸就了如今的局面。
而今白夜在这片黑暗之中静修,不断地梳理着自身的暗伤隐疾。而现在的他,俨然已经突破到了元婴期巅峰。
丰盈无比的樊离妖力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刻的白夜,比之踏入星域之前,已然强大了不少。
历经几个时辰的静修,这一次,白夜算彻底地固本培元了。而现在,他能体会到的是,自己这具妖神体,正在逐渐地趋于完美。
若是以后再与这个时代普通修士交战,恐怕他单凭肉体的力量,就可抗衡甚至是碾压他们,就算是化神修士,他也无需费力演化杀帝法和樊离法去击杀了。
毕竟,他们之间可不止力量的差距。
至于他的眼睛,此刻应该可以算是进化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在他的重瞳之中,右目,是北方之主,帝星紫薇。而左目,则是一颗经历了破灭而后新生的赤色星辰,暂时得名双生灵,神秘的同时,潜力亦是恐怖。
与这颗星辰的初见,就险些就让白夜命丧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而此刻令白夜颇感头疼的是,现在的他,迷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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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万星黯淡
“宗主,我们宗门护宗大阵的外围,徒然间多了好多战舰。”
“宗主,护宗大阵的四周的裂痕太多了,根本修复不过来。”
“宗主,有敌人入侵,我们该如何打算。”
“宗主………”
…………
极冰峰上,萧远河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这灰色的天空,以及因为遭受严重破坏而展露阵容的护宗大阵。
战舰,有如小山峰一样大小的战舰,通体由银色的金属打造而成,雪阳的微光照耀在它的身上,映射出晶莹的璀璨光辉。
在它的庞大身躯之上,更是有着无数银色符文流转,演化小型的杀阵,夺人生机,以补充内耗。
而它,则于星寂宗护宗大阵破碎的轰然巨响中穿过了阵法的阻隔,向星寂宗的弟子们展露它那狰狞而可怕的真容。
“哈哈哈,今日,星寂宗这个人族的败类叛徒宗门,就要陨落破灭在我人族的正义之师手中,星寂宗的诸位叛徒们,请接受我等正义的审判。”
“尔等人族叛徒听着,星寂宗,勾结妖族,培养妖族人白夜,任由其使用我人族的大好资源,今集结我正魔两道五大道统之力,共灭之,这,就是你们勾结妖族的代价。”
一道道威严无比的道音,在这一刻,在无数星寂弟子的眸光注视之下,响彻在星寂宗的每一个角落里。
修士,一个接着一个自战舰之中冲出,身着银铠白袍,符文演化间,运转真元,祭出各自的法宝,冲进星寂宗的境内。
他们虽然嘴上喊杀着响亮的口号,但是在各自的心中,却都知道自己的宗门在干着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次“正义”的围攻剿灭之行,可是足足有着当世五个一品势力共同出手,这战舰,就是魃地一鬼宗的杰作。
他们的宗门,不仅擅长使用邪术,更擅长于一些稀奇古怪的炼器之术。
而那战舰之上的小型杀阵,则是出自昊离神宗之手,这一宗门,除却昊离神辉这一神通负有盛名以外,对于阵法,更是精通无比。
至于其它三个宗门,分别是南境的堕仙谷,西方的失却圣地,还有中州的游神门。而此刻,冲向星寂弟子的修士,就是他们的联军。
这其中,又以堕仙谷和失却圣地派出的人数居多。对于五个宗门而言,这是早已经协商好的事情,魃地一鬼宗提供邪法、傀儡、炼尸以及战舰。
而昊离神宗则负责破阵、布阵以及掌控全局的走向。
虽然对于他们而言,星寂宗是一定会陨灭在五大宗门的手上,但是绝不能有漏网之鱼产生,可是五大宗门掌权者共同下的一道诏令。
而游神门,则是负责渗透、侦查,还有策反等活动,故而,在这一系列的操纵之下,也唯有堕仙谷和失却圣地这两方势力,没有作出什么特别大的贡献。
所以,他们双方达成了一个协议,准备出最多的人,去协助其余三方攻陷星寂宗这个传承了无尽岁月的古老宗门。
面对敌袭,纵观星寂的天穹,早已是繁星闪烁之象。一道道光柱,颜色各异,大小各异,就连所传输的力量强弱,也是各异。
但是这就是星寂宗,这是独属于星寂宗修士的战斗方式。以身为基,以命为引,联结星辰,为吾所用。
战舰之上,足足五十五道目光在注视着这一幕。他们是五大道统的高层,亦是此次行动的领导者。而现在他们看到的,不止是星寂宗的弟子奋起反抗的景象,更是一个影子。
一个,传承了无尽岁月的,庞然大物的影子。在星寂十峰的战场之上,有金色的利剑纵横,不断爆发出一抹抹撼世剑芒,震撼着观望者的内心。
“小林。”
“在。”
战舰之上,一道声音响起,随即便有一道声音回应着。而那回应的声音,赫然就是之前拜入星寂宗的弟子——林坤。
“那个青年,叫什么名字?”
“您是说他吗?”站在五大宗门高层们的身旁,林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指向了天剑峰上,正挥剑杀敌的金发年轻人。
却见那高层缓缓点头,却是不再往别处移动。因为他自从同林坤说话开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个挥剑的金发年轻人身上,从未离开过。
“他叫金铭,是星寂宗十峰之一的天剑峰弟子。天生皇级灵脉,命星太白,目前正处于元婴巅峰的修为境界上。”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
“好的,大人,谨遵您的吩咐。”
…………
星寂宗,十峰之上,正进行着一场壮烈的厮杀。金铭,以一人之姿,燃烧修为,赫然拦下了三百个同他一个境界的修士,天剑法演化极尽,同自己的剑道契合,强势对抗。
苍铠,虽然修为与实力不及金铭,但是他的惨烈程度,却是丝毫不输金铭。只见他依然身着自己那套奇异的甲胄,奋力拼杀之下,已经接连斩杀了数十个同境界的修士。
但是甲胄之内,他的四肢、他的血肉、他的骨骼,甚至是他的经脉,却是碎成了一堆粉末一样的东西。
在维护宗门这件事上,他做的比谁都要疯狂地多。别人最多是燃烧自己的修为,而他,却是直接燃烧自己的一切,这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灵魂。
虽然他只修行了短短几百年,但是他所修的,却一直都是一个神通,一个单一的法。同白夜一战,他其实并没出自己的全力。
因为出了,就一定会死。更何况,燃烧一切,包括了灵魂。
而他的法,却又很是特殊,燃烧灵魂,却是不会烧光,如果他一直战下去,那么结果,就是不管以后多少世的轮回,他都将成为一个白痴,一个弱智。
因为,那是将会是灵魂上的创伤,凡尘世间,又怎么能弥补?
暮色峰上,残阳如血,这一次,却是染红了全部的天穹。幕云玥,以及她的同门们,终究是弦断曲终人自去。
在藏书阁冲天的火光中,在这场灾难一样的大战中,她们,终究还是倒下了。然而,同她们一样的星寂弟子,不知还有多少……
但是值得让他们自豪的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陨落逝去,都伴随着至少数十名乃至数百名同境界敌宗修士的陨落。
天穹之上,来自魃地一鬼宗的五艘战舰的顶部之上,则是一片更为惨烈的战场。
星寂宗,真正的合体期以上强者,十名峰主、一个邋邋遢遢老头子,以及一个一眼看去如同枯木的老人,统共十二人。
十名合体,两名渡劫。
这就是星寂宗发展传承到今天,所拥有全部上的了台面的强者。天穹之中,亦是有着整整十三道光柱垂直而下,拂照在他们的周身。
而他们面对,则是那五十五位高层。不得不说,这就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差距,见到眼前情景,萧远河不禁心中叹息,星寂宗,终究还是没落了。
因为这场厮杀所陨落的年轻弟子们,无不使得他心中滴血一样的疼痛。那些弟子的天赋,在他看来,都是天姿卓越之辈。
今天的星寂宗,他手中的星寂宗,不缺功法,不缺法宝,不缺人才。缺的,赫然是时间………纵他萧远河今为星寂之主,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一刻,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释放出自己的威压,与半空之中交锋,疯狂地对抗起来。
然而不到一息的时间,迎接星寂宗众人,就是一场艰难的厮杀,虽然他们,也在早就在心底知晓,自己一定会陨落于此……
晨露峰,已经化为一片花的海洋。郁金香和紫罗兰,充斥在这个每一个入侵者的身边。而在入侵者中,大多数人,选择将这些花无视掉。
而代价,也是惨痛的。北冥千瞳,硬是凭借自己重瞳法的演化,以及命星之力的加持,生生抗了五百同阶修士下来。
这一刻,独属于帝国长公主的彪悍一面,被她展露的淋漓尽致。不止如此,在反抗者中,还有一个女子,她仅仅是挥动双拳,演化拳势,便可对抗数十名修士。
因为在她的周身,有着一条条白色的龙形气流将她环绕,在她对敌时自行演化,展现强横加持,毁灭一众对手。
而在花海的深处,更是有巨大的冰龙肆虐,还有漫天剑影,无声而落,演化深邃强横的冰术,镇压一切来犯者。
然而星寂宗上方的那片天穹,却是有诸多星辉,已经黯淡了下来。
…………
与此同时,在北境的十万大山之中,还有着一个胖的如同大球一样的胖子正在疯狂地变幻着手印。
这一刻,他已经满头大汗。虽说他是第二次来北境,却是不应该算不出一个隐世宗门的地址才对。
“该死的,快啊,老子还要救人呢,耽误了大事,荒界还不得没了………”他的嘴上不断地絮叨着,胖子在这一刻只感觉,这真的是自己有生以来,为了一件事最为急迫的几次之一了。
要知道,就算是上一次北锋疆埸白夜后羿与白衣仙之战,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过,因为他知道,两件事,结果是不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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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复仇
北境十万大山,柴山。
“老爷子,您说我们柴山这最近是怎么了,连着天黑好多天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
“莫要惊慌,这可能是传说中的天狗食日,族中的史诗可是一直有在传的,年轻人们,我们还是等等,实在不行,再作出别的选择也不迟。”
“是……”古喜儿点点头,他仰望着这黯淡无光的天穹,心里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急躁感,就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漏了一拍一样。
…………
“轰……”
星寂宗遗址,一声声爆炸般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璀璨的湛蓝光华,呈现出光纹状,缭绕在泫雅的庞大龙身之上。
这一刻,无数修士吐血倒飞,散落在雪峰之上,散落在深谷之中。这一刻,无数修士心悸不已,面对腾飞悬浮在天穹云海之中的蓝色真龙,他们也只是凝视着,祭出了法宝,却是不敢率先出手。
他们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早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如此绝世妖兽,恐怕也只有渡劫期的大修才能同其抗衡了。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此刻的天穹中,赫然有一座座高大无比的法身屹立,其周身符文缭绕,光华流转,一举一动,无不展现出各自的所修之道的韵味。
这一刻,一连十七座法身巍然屹立着,各色符文流转,无穷无尽。那把剑,在同泫雅交锋百次以后,赫然又由漆黑的巨人,褪化为原本锈迹斑斑的样子。
这一刻,同泫雅对持的,也唯有五大宗门的渡劫期强者们,战至此刻,也唯有他们,还可以继续坚持。
而那些宗门弟子,上至合体,下至结丹元婴,有不少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厮杀的能力,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已经陨落。
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让他们以现今纪元的修为去对抗洪荒时就足以睥睨苍生的龙族,而且还是在跨越这么大的修为等阶的情况下,他们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妖族人,莫要猖狂。”
“如今的世界,是我人族的世界,这天下,亦是我人族的天下。”
“你们已经沦落为寄生虫一样的存在,今日,哪怕你为真龙,也要陨落在我辈人修的手上。”
“哈哈哈,魃地一鬼宗、游神门、堕仙谷、昊离神宗、失却圣地是吗?我白夜………记下了。”
面对一众渡劫修士的威胁震慑,不待泫雅作出任何回应,一直盘坐静修的白夜,却是率先醒来,发出怒吼,回应这些人的震慑。
再次睁开双眼,白夜的一对重瞳,却是发生了些许改变。左目仍是猩红,右目仍是紫蒙,发生改变的地方,却是他眼神之中的杀机。
这一刻的他,疯狂、嗜血、歇斯底里。之前的杀戮,他的心中,还是有诸多顾虑,妖族的现状,他隐约也是可以猜到几分的。
贸然复仇,不说凭他一人之力,能否敌的过这些修士。单说这对如今的妖族造成的影响,就绝对小不了。
尽管世界的演变,已经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可是他还是知道,诸多势力的真正实力,还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不到枯竭之时,永远不能见到它们真正的深度。但是现在,对于未来,他已经作出了选择。也许有些时候,因果这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
在静修的短短一两个时辰里,泫雅带着他同这些修士交战厮杀,而他,则在无意中看见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恰恰是北冥千瞳留给他的。
从护宗大阵被他们的战舰冲破,一直到星寂众修陨落,一幕幕场景,都被他看在眼中。而他的心,在洛千影出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高高悬起。
看到那四把剑被她祭出时,白夜近乎是破了自己的静修冥想状态。然而,当看到一切的落幕时,他心中愈加汹涌的怒火,却已经全然化为无尽的杀意。
这一刻,他想杀人,也只想杀人。昔日,楼兰语陨落,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太弱小了。如今,往昔岁月,他所经历的一切仿佛都在重演,他依旧那么弱小,依旧没能留住那道背离自己的身影。
“杀。”
强盛无比的黑白妖芒,自白夜的身躯之上迸发着,这一刻,他的丹田之中,杀帝舍利与樊离妖丹疯狂地旋转起来,释放出无尽的修罗之力与樊离妖力。
而这力量,则随着他那奔流不息的妖血,传遍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在他的身躯之上,还附着着泫雅原来的墨黑鳞甲,现在它们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芒,深邃而妖异。
而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过后,这光芒又从淡青色转为炽烈的白色妖火,汹涌澎湃地燃烧起来。此时此刻,一股强盛无比的威压自白夜的身躯之上散发,同泫雅的龙威相辅相成。
五大宗门那边,十七个渡劫修士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他们门下的弟子,可就惨了。当那股恐怖的威压遍及到他们的时候,恐惧的阴影,便开始将他们的内心环绕笼罩。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了,甚至是体内原本畅通无阻运行自如的真气与真元,都变得梗塞停滞起来,于他们而言,这一刻,他们的世界,是静止的。
“镇压这两个妖孽。”
整整十七位渡劫修,面对迎面冲来的蓝色真龙,发出威严的震慑之声。而回以他们的,则是一声悠扬高昂的龙吟。
天穹之上,整整十七座法身,闪烁着流光溢彩,运转无尽符文,围绕着那蓝色的绝世真龙演化攻伐手段,于种种寂灭的气息之中,朝着那真龙镇压而去。
反观泫雅白夜这一方,则有无数湛蓝色的古老符文演化变幻,眨眼间便是无数条深蓝色的真龙虚影冲杀而出,朝着十七座模样各异的恐怖法身缠绕而去。
那是真龙法,得自血脉的传承,此刻再一次被泫雅演化施展,用以化解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尽攻势,并且镇压那些人族的渡劫强者。
然而不知何时,那些站立在雪白山峰之上的五宗修士们突然开始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一股死亡的腐朽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着,而当那些渡劫强者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过晚。
除却合体期和一些化神期的修士,五大宗门的修士们,已经有无数人化作冰冷的尸体。
红色的雾霭,在随着那死亡的气息一起洋溢飘散着,凶手在屠杀,同样也在不断掠夺着别人的生机回馈己身。
洁白的羽毛,洋洋洒洒地,不知从何处而来,开始随着源自天穹的狂风一起,同洁白的雪花飘落。
“贼子猖狂!”
只听几名渡劫强者一声咆哮,而后便有无数恐怖的杀伐手段,朝着一道黑白之影扑杀而去。但是,他们这样的做法,对于那黑白之影,却是没有作用的。
只因天穹之上,十七座法身包围的那道龙影,独断了一切。她的龙鳞闪耀,她的龙血沸腾,无数湛蓝符文流转,疯狂地吞噬天地之间稀薄的灵气,聚少成多。
一时间,众渡劫修只感觉自己头疼不已。正在不断遭受残害的门下弟子,他们自然想要去拯救,但是奈何他们的是,他们好像还不具有这个实力。
“哈哈哈,老杂毛们,我可能打不过你们,但是你们既然毁了我的东西,那你们跟我打,可能就真的只是你们跟我打了。”
此时此刻,白夜的声音响起,不由得引得所有渡劫强者一个个怒由心生,强横出手,演化无尽杀伐手段,使得泫雅压力徒增。
但是即便如此,亦不能阻拦白夜如同鬼魅一样杀戮的脚步。雪峰与雪峰之间,黑白色的残影行至何处,淡淡地红色雾霭便蔓延至何处。
然而就在此时,泫雅却是吐出一颗湛蓝色的珠子,以强横的妖力硬撼十七座法身,在一众渡劫修士强横的杀伐手段镇压之下,她开始淡定地吟诵起一段段古老拗口的经文。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及,一股寒冷卓绝的气息,也开始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冰雪世界只中弥漫起来。这一刻,漫天飘落的雪花开始疯狂地朝着泫雅的龙珠凝聚。
一股寒冷到了极致的气息蔓延开来,令得那十七位渡劫修士眨眼间脸色变得煞白。这一刻,他们想走,但是,来不及了。一层死寂的寒冰,已经将他们的一切冻结。
不止是他们,还有一个个在白夜的杀戮之下挣扎的五宗修士,尤其是那些已经修至合体期和化神期的人,他们可是泫雅施法的重点关注对象。
白夜杀不了的人,由她来杀。就在刚刚的厮杀之中,她那局“我是他的护道者”的话虽然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但是那份心意,却是真实的。
她知道,即便自己的血脉进化到现在这个程度,也是不配成为他的护道者的。但是她想的很简单,只要当下,自己能够守护着他,看着他一步步重回属于他的巅峰,她也是高兴的。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炎
当第一抹曙光透过层层漆黑的云海,星寂遗址之上的天穹中乍现的,可不止这一抹曙光,还有一场寒冷到了极致的雨。
这雨不似在西北大漠大炎王朝下的那般狂暴,只是淅淅沥沥的,对于那些被冰封的修士而言,却是一场毁灭的序幕,偏偏他们还无法躲避。
因为,他们早已经被那颗龙珠之中所蕴含的力量所冰封。老实说,那力量并不是泫雅本身的血脉之力,而是一直封存在那龙珠之中的古老力量,承自遥远的岁月之中。
而泫雅做的,不过是通过自己的血脉之力将其释放,并适当地应用起来。而此刻,她已经由庞大的真龙本体化为了人类的模样。
依旧是那一袭皮甲,不变的是原来的容颜,改变的,却是皮甲的样式,以及自身的气质。
如果说原来的泫雅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英武的野性美的话,那么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婉约高贵之中略带一丝野蛮,使人一眼望去,便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她之所以要重新化作人形,却也是为了方便寻找白夜。此刻的白夜,赫然处于一片广阔无垠的深谷之中,呈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片由石块构成的废墟。
泫雅借龙珠所施展的法,冰封了一切。故而这废墟,也是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此时此刻,他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无端地多出了一丝悲凉的感觉。
然而更多的,还是那无处宣泄的怒火。每当北冥千瞳留给他的影像被他回忆,他的心,总是会莫名地一痛。他知道,自己对星寂宗并没有什么留恋的。
真正让他难以割舍的,是星寂宗中的晨露峰。尽管只有几年的时间,但是那里的人,已经被他铭刻在记忆之中,无法割舍。
因缘分而短暂重逢的师尊,以及那个嗜酒如命的破衣老道………他们二位陨落时的情景,深深地撩拨了他内心之中一根隐晦的弦,让他的内心,都为之震动。
还有身燃命火的冷晨………他的几位师姐,怕是都陨落于此了。北冥千瞳,一个真心将他当做弟弟的人,而雪婵为了他,更是永恒地失去了说话的权力。
…………
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就这么被眼前这些丑陋无比的人族修士给毁了。贪婪,在白夜看来从来都不是过错。但是,当别人的贪婪毁灭了他所珍视的东西之时,那就由不得他不怒了。
“妖族人,给我记好了,今后,且看我人族,如何对待你们这些卑微的劣等生物,我人族日后,必将踏平万妖之森!”
然而就在白夜回忆曾经过往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响起,打破了这千里冰封的平静。白夜猛然抬头,却见一块块巨大的冰块正飞快地自天穹之中落下。
而在这些冰块的缝隙之间,他看到了七个背影,七个正疯狂逃往天际的背影。此刻的五宗渡劫修,不知是动用了什么秘术,正疯狂地逃向远天。
“小雅,别追了,不必追他们,我留着,还有些用处。”
“好。”
泫雅身着一袭湛蓝龙鳞皮甲,脚尖轻点雪地落于白夜身旁。然而她如今的容貌,却是看的白夜眼前一亮。
“你的变化………真的好大啊。”
此时此刻,白夜的手,赫然停留在泫雅头顶锐利的龙角之上。不得不说,泫雅初次由龙身朝着人身转化,还是有些转化的不完全。
然而此刻的白夜,心中却是有着些许感慨之意。悠悠漫长岁月,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同龙族接触………或者换句话说,是第一次以这种奇异的方式接触。
“公子,我们现在,要干嘛呢?”
“跟我来。”
被白夜轻轻抚摸自己的龙角,泫雅的心里却是有了些许不适应的感觉。为了改变这种尴尬的境地,她不由得开口询问白夜,想要缓解一下对于她而言很是尴尬的气氛。
现在的白夜,比起原来,还真是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刚才杀戮之时,他的战意完全被那冲天的杀意点燃,进而引发身体中妖血的共鸣。
他那璨若星河的白色长发以及眉毛什么的,倒是再一次长出来了。但是现在的他站在寒冷的雨幕之中,却无端地比以前多了几分憔悴和单薄的感觉。
…………
寒冷至极的雨滴,仍然在不停地滴落着。而在这场毁灭了无数生机的雨幕之中,却是有着两道人影,在雪峰与深谷之中,时隐时现,犹如鬼魅降临一般。
实际上,那是白夜在秉承着自己一贯的作风,物尽其用。那些还未死透的修士,上至合体,下至结丹,全部都是他的关注对象。
他们体内剩余的生机,遗留的法宝以及储物袋什么的,通通都被白夜搜刮了一遍。至于那八具渡劫期修士的尸体,还是交给泫雅去处理比较稳妥。
足足过了约莫得有快要有一天的时间,白夜才终于从星寂宗废墟中无数的尸体与石块之中,找到了十块巨大的石碑,令他略微惊讶的是,即便遭遇了如此变故,这些石碑也没有被毁灭。
然而,找到这十块石碑以后,他要赌一次。他要赌,五大宗门一定还会再一次派人过来,收走这十块石碑。
因为他们求的,不正是星寂宗的传承吗。星寂宗虽然没落,但是它所遗留的传承,却足够排的上当世一品势力。
那《周天星斗神录》可是脱胎于妖族周天星斗大阵的存在,同星辰沟通以入道,放在如今的荒界,怕是能够成为一种顶级的修炼方式了。而且,星寂宗能够做到的,还是量产……
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说的,正是如今的星寂啊。
然而,正当白夜处于感慨之中时,一根微微颤动的手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刻,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运用妖力,将埋没了这只手的石块沙砾移开。
片刻之后,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见到这人影之后,身体则是有些微微颤抖,自己所珍视的,总算还是有所剩余………
叶青炎,满身血污、遍体鳞伤、几乎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叶青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天穹之上,刚刚处理完八座冰雕的泫雅不禁低头俯视,只因那幽邃的深谷之中,再一次出现了猩红的雾霭。
然而这是白夜出手,为叶青炎治疗他的伤势。此刻的深谷废墟之中,无数具冰雕在猩红的雾霭之中变得支离破碎。
修行路远,且艰难。拖他们宗门的福,因为一个决定,一场战役,他们已经踏上了死亡的归途。但是在泫雅的冰雨之下,这其实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
毕竟,生机这东西,是一点一点,不急不缓地慢慢流逝的。然而这红色的雾霭,却破坏了这个过程,它会直接将他们体内仅存的生机掠夺,重新炼化,化作精纯的生机,而后被白夜注入到叶青炎的体内。
足足过了得有三柱香的功夫,叶青炎的呼吸才算得上是微微恢复正常了一些。
不到三息的功夫,泫雅再一次降临在白夜的身边,她看了一眼白夜,同样也看到了处于鬼门关的叶青炎。
她没有多问,只是跟随着白夜的脚步,一同踏遍整片星寂的遗址,足足过了大半天的时间,他们才在白夜略微失落的神情之中离开。
而对于白夜而言,他的确是需要快一点离开了,被他背在后背上的叶青炎,可没有多长时间去等待了。白夜为他注入的生机,只能为他维持一段时间的生命波动。
…………
幽暗干燥的洞穴之中,一个身着残破青衣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他是被石壁之上滴落的泉水叫醒的,当然,当他想要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之时,立刻就感觉到了剧烈的痛楚。
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已经粉身碎骨了一般,已经痛到失去了所有感官。然而当他极为缓慢地转头之时,他还是看见了一个令他难以忘记的身影。
白发如瀑,灿若星河。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自己猜的果然还是没错的,以他的天姿,又怎么可能陨落呢?
“醒了。”
“嗯……”
沉默许久,阔别许久的朋友,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对话。殊不知,这对白夜来说确实是阔别许久,但是对于叶青炎来说,却是几乎已经达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
金鳞榜一事,已经在短时间之内,成长为了她记忆中永恒的痛楚。回到家族的每一天,她都在想,这个仿佛活在她理想世界中的青年,是否还活着。
而自己在有生之年,又是否能够再见他一面………故而她还是回来了,回到了星寂宗。她知道,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回到他想要回的地方。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重逢,却是险些成为一次永别,无论是相对于她与这个世界,还是她相对于白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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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袍狐裘
夜幕,无声地降临在北境。十万大山,再一次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黑色的云海,将这夜空遮蔽,这天空不见一颗繁星,亦不见那轮清澈透亮的圆月。
静谧的黑暗中,有着两道人影,坐在地面之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庞之上,美酒与烤肉的鲜香,也是弥漫洋溢在整片寒松森林之中。
这里是一片幽谷,约莫几十个山洞,一大片浩瀚无垠的寒松森林,以及包围了无数生灵的高山绝壁。
此时此刻,那两道人影对立而坐,他们皆身披一袭宽大长袍,脸上面无表情。若硬要说他们的脸上有表情的话,那么其中一白袍青年的表情就是冰冷。
而另一个青年,则是肃穆庄严。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北境十万大山的一个角落,亦是他们的藏身之地。
处于这片深谷之中,尽管他们煮酒烤肉,但是则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就算天穹之中偶尔有修士路过,这一缕火光,自那不胜寒的高处来看,也微弱到了渺小的程度。
而这两个人,聚在一起,却是谁都不开口说上一句话。待梅子酒煮沸的那一刻,他们各自斟满一杯,不顾那上面滚滚飘起的热气,一饮而尽。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则是有一个蓝甲女子安静地坐在雪地之中,烤着篝火,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块块晶莹透亮的烤肉,享受着她眼中的至味。
待饮足了酒,两人之中,青袍人率先抓起一支烤肉,对着硕大的肉块撕咬起来。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同样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入口的,仍是一片火热沸腾的感觉。那兽肉经炭火洗礼,本就香气四溢,又因珍藏蜂蜜的增色,变得更加入味,嫩滑,焦酥,爆香……各种极致的口感,一瞬间都在口中翻腾起来跳跃起来。
但是在这一刻,青袍人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抬起头,凝望着那片黯淡的夜空,眼眸赫然同那夜空一样的黯淡。
他知道,有些东西,看似微不足道,实际上最为珍贵,却在他这微不足道的实力中,流失了。蓦地,他吐出一口肉,同时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说说,你的毒,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白袍人开口,这次三个人的晚宴,他只是喝着自己一个人的闷酒,没有动过自己烤的任何一块肉。
“你………都知道了?”
“是。”
白夜说着,却是一把抓住叶青炎的手腕,将他的袖袍推上去,而展露在他们视线之中的,赫然就是一根根变为黑色的血管,以及皮肤之上蜿蜒曲折的伤痕。
其实那伤痕说白了,就是由皮肉皲裂所致。而引起皲裂的,赫然就是那黑色的血管之中隐藏的力量,既紊乱又狂暴。
“好,实话实说,我走火入魔了。”
叶青炎没来由一阵无奈。说实话,当时她的确是迫不得已,这次能活下来,也不过是捡了一条命而已。
只是捡回了这样一条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失望。
此次突袭,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就此终结,虽是对这世界有着诸多不舍,但是对于已经心累的她来说,这亦是一种解脱。
然而,打死她她都想不到的是,自己这样都死不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一次战斗,不止是我,我们整个极冰峰,还有辰光峰的,都中了一种封禁真元的恐怖毒术。而我强行施展家族秘法,最终却是落得这副样子。”
“可有医治的方法。”
“不知道………”
叶青炎开口,她凝视着白夜,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奈之色。但是白夜却一眼看出,叶青炎深埋眼底的复杂之色。那是一种纠结,纠结在生与死之间,纠结在期待与失望之间………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是在远处响起。而这声音一经出现,就立刻引得叶青炎脸色无端地变得惨白起来。
“我………我知道,但是我说,白夜你小子能不能让这位姑娘把手松开,我可是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了。”
“袁爷爷,你怎地来了?”
“我怎么来了,还我怎么来了,祖宗啊,我求求你了,快回去,你要是再不回去,族里那位可就要把我拆了。”
夜色之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如此焦急鬼畜的模样,倒没有给白夜带来什么乐趣。此刻,他看向被泫雅按着脖子的袁地煞,眼中露出一缕思索的微光。
“泫雅姑娘,还请高抬贵手,可否将我这位长辈先行放下来,在一同论事呢?”
对于袁地煞如今的惨状,叶青炎倒是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她自幼便在袁地煞的看护之下长大,深知这位在她记事起就跟随在爷爷身边的袁爷爷的为人。
恐怕是他的小心探查,直接被这实力深不可测的泫雅姑娘发现,直接给当成了猥琐无比的偷窥之辈抓了起来。
甚至可以说,袁地煞要是开口再晚上几息的时间,现在叶青炎看到的,可就是一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了。
“就是,白夜小子……”
袁地煞才刚要再次讲话,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泫雅不怒自威的瞪视。老实说,打被泫雅抓住的那一刻起,这老头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但是现在,这位修为达到合体期巅峰的和蔼老爷子心中全然没有半点不适。只见不到一息的功夫,他就放下了一直板着的脸,笑盈盈地看向了一旁饶有兴趣看热闹的白夜。
“白夜小兄弟啊,这个,你看……”
“算了,小雅,放他下来……”
“好的公子。”
…………
深夜,寒风吹袭,凛冽刺骨,而正片深谷,则更是大雪纷飞。一时间,白夜等人皆入了他们原本休养修炼的山洞之中。
不过,这一次白夜和叶青炎却是分开的。他们选择了两处山洞,白夜和泫雅一处,叶青炎和袁地煞一处。
这个选择,用叶青炎的话来说,就是他还有些家族的事宜,要同袁地煞商量一下。而白夜,则是无心关注此事,现在的他,对比之前,已然憔悴了不少。
尽管他的血脉之力已经实实在在地变得比原来要强横的多。但是他所发生改变的,却是整体的气质,这一点,泫雅同样深有体会。
以前的白夜,会经常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随和,在不战斗、不同别人厮杀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更像一个普通人,那感觉,他就如同一把藏锋的利刃,永世封存。
然而经历这次事件以后,白夜却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改变。笑容,他偶尔会有,而更多的时候,他的周边,是阴冷的,是深沉的。
他变得颓然许多,却也凭空多了一丝莫名的杀意。现在的他,就好像剑鞘被损毁的绝世剑器,没了束缚,正在一点一点展露属于自己的锋芒。
幽暗的洞窟之中,白夜盘坐在阴冷潮湿的石块之上,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沉向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在他的身旁不远处,则是大石块上抱膝而坐的泫雅。
此刻她身上的龙鳞轻甲发散出淡淡的湛蓝色幽芒,正疯狂地吸噬着洞窟之中的寒凉之气,那是她的血脉之力正在演化显露,而这样的方式,同样是现在的她修行的一种选择。
现在的她,没有刻意地修行,而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场景。她在观察,观察水滴从头顶的钟乳石柱上滴下,落到一汪小水坑的场景。
白夜在思索,在权衡。袁地煞告诉他,想要救叶青炎,并非没有任何办法。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一种叫做净世蛊的独角飞虫。
那是一个奇异的种族,无论是修行还是生存,皆依靠吞噬各种毒药来进行,而除了毒以外的一切东西,它们都不会选择食用。这个种族,哪怕白夜活了无尽岁月,他也还是没有听说过。
但是袁地煞说,如果白夜能够在一年之内找到这已经近乎是不留存于世的奇异蛊虫,那么叶青炎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而之所以是只有一年的时间,是因为以他的实力,他也只能保住叶青炎再多活一年的时间了。过了一年,除非是有仙降临世间,否则就算是处于九境的修士,也难救他。
然而此时此刻,泫雅微微侧首,以她的实力,自然知晓,有人离开了。漆黑的夜幕中,一个老人,正奋力地拉着一架木筏,飞速地奔跑在半空之中。
“公主,我们就这么走了?您真的打算回去继承圣国的一切吗?我想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袁爷爷,不必多说,走。离开这里,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叶青炎静静地躺在木筏之上,泪水自她的眼角滴落,她的声音,却是无比平静。
她知道,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是她在那山洞里,却是为白夜留下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件她用命换来的东西……那是一件用十尾狐的皮毛缝制炼化的青袍狐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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